义女
谢清禾的心头升起来了一股狐疑。
这很没有道理。
堂堂圣帝, 没必要关心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的婚事。
她坦然看向圣帝:“帝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跟谁成婚,其实没有必要能被您挂怀。说真的,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 恐怕没人能理解。”
她不理解, 她相信别人也不会理解。
圣帝深深看她。
他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影子越发浓郁,几乎与谢清禾融为一体。
虽然谢清禾性格与她完全不一样, 可是在某个方面, 两个人却有共通之处。
他开口:“你的婚事, 我自有打算,现下你该知道什么是你该做的。”
圣帝的意思很明显,谢清禾如今升职了, 就该去刑院一部好好去做,不要触怒他,免得被打回原形。
谢清禾是从书院升到刑院的, 若是被刑院退回去, 她书院出来之后,也不会有人要她。
她恐怕真的得当个流浪的散修了。
谢清禾听出来圣帝的不容置喙。
她愣住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她面前走过。
直至史功满脸堆笑地说话,这才惊醒了她。
史功:“圣帝亲临五部,你又升职了, 我们一起办个升职宴吧!”
“是啊是啊!”
夏杏等人堆着笑, 不住的说谢清禾在五部的时候大家是多么和睦, 如今谢清禾离开他们是多么的不舍, 这送别宴之后大家都是顶好的交情等等。
谢清禾:……
之前可不是这个待遇!
其他人已经在热火朝天的商量去哪儿办升职宴,问谢清禾选择哪个。
谢清禾婉拒了:“婉拒了哈!”
众人:???
等等, 这是婉拒吗?
她直接出了刑院,果不其然,李朝夕还在外面等着。
谢清禾有些迟疑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李朝夕说这件事。
李朝夕看她不动,便向着她走过去。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这便退缩了?”
谢清禾:啊??
她仰起头,讶然看他。
李朝夕:“我知道了。”
谢清禾:!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消息够灵通啊,圣帝前脚走出刑院,大师兄后脚便知道了。
谢清禾解释:“我也不明白圣帝是什么意思,我刚才追着他问了,但是他似乎不打算跟我说明白,我觉着圣帝很奇怪。”
李朝夕眸子里微深,他说:“不奇怪。”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
有些心虚。
她确实没有说为了要与李朝夕定下魂契便说她从此成为一个散修,再也不再刑院干了。
李朝夕会不会怪她?
李朝夕没有怪她。
他只是拉住她的手,往圣都近郊小院方向而去。
他说:“别太纠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做的选择是对的。”
“今天你住小院那儿,我们明天一早从家里出发。”
谢清禾松了一口气。
又提起来一口气。
她现在跟李朝夕都手拉手往“家”走了,不会吧不会吧,进度真的要这么快吗?
……
谢清禾眼神古怪。
她一开始跟着李朝夕置办家当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些玩意是给他们俩置办的。
现在看庭院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只差上面贴着红色的“囍”了。
李朝夕让她今晚上不回书院,而是让她住在这里,不会是要名分没要到,打算要身份吧!
李朝夕泰然自若地泡茶。
他的手指很是修长,随着他的动作,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凌然。
谢清禾一时看的入了神。
“咔哒”一声。
茶盏落下。
李朝夕往她面前放了一盏茶。
“小院里被我布置了结界,很是安全,不会有人听到。”
谢清禾讷讷:“听到什么……”
天哪他还专门布置了结界!
李朝夕:“圣帝的每一个举动都不是无端而来的,既然今天让你不要结道侣,那么就会让这一行为名正言顺,所以,下一步他的动作,我大概有了猜想。”
谢清禾:……
她满脑子的粉红泡泡碎了。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啊是说圣帝啊。”
怪不得设下结界。
李朝夕抬眼看她:“不然呢?”
谢清禾:……
她轻咳一声:“大师兄的猜想是什么?圣帝会怎么做?”
修仙界正道里,没人敢堂而皇之地肆意谈论圣帝,确实需要加一个结界。
李朝夕说:“这件事情,应当是与你娘有关。”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何,她并不觉着意外。
只是……
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有了大胆的猜想。
谢清禾小声道:“我娘跟圣帝……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我娘曾经住过圣宫小竹园?”
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开始发散性思维。
谢清禾抱着头:“我娘到底是个什么传奇啊,现在搞的我都要成尼姑了!等等……圣帝为什么要管我的婚事……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爹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得到过我爹的消息?”
谢清禾木着脸抬起头。
她的眼睛瞪得溜溜圆:“不是吧?圣帝难道是我爹?”
……
李朝夕说:“谁是你爹……你的身世,确实是个谜。”
他顿了顿:“但是……历任圣帝只有一个子嗣,俱都是男子。而圣帝的子嗣要经过历练,如今圣帝的子嗣乃是王圣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子嗣了。”
谢清禾惊讶:“历任圣帝只有一个子嗣?现在圣帝的子嗣名额用完了,那按理说,我确实跟圣帝没什么关系。”
“那他为什么管我?”
李朝夕:“记载没有,不代表一定就没有。”
谢清禾:……
她觉着问题有些大。
“如果不是圣帝,那我爹是谁呢?”
谢清禾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可能:“我娘后来跟圣帝分道扬镳,直至身死。即便是之前与圣帝有过真感情的,后来也都成空了。是不是我娘怕我爹的性命受到威胁,这才隐瞒了我爹的身份?”
李朝夕:“有可能,但是这一切都还要调查。”
他迎着谢清禾的视线,道:“我之前有查过一些,然而当年的事情似是被无形的大手抹去了,想要找到真相,还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帮助。”
谢清禾想到了一个人:“奇闻阁阁主?”
“可是他索要的东西,是与消息等值的,这件事情被瞒的这么深,我用什么给他!”
李朝夕:“他的消息三日后便会到,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去找小夏。”
大师兄都将一切安排好了!
谢清禾感动不已。
她小声道:“我会还给你的。”
李朝夕站起身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是道侣了,便不要说这些了。”
谢清禾的脸瞬间红了!
她正要说什么,忽而玄机镜亮了起来。
谢清禾:“是独孤圣发给我的消息。”
大晚上,独孤圣找她做什么?
她的心底升起来一股奇怪的预感。
当她看到上面的文字,整个人都傻了。
李朝夕似有所感。
“今日之事,恐怕还没了结。”
谢清禾点头,小声说:“圣帝要将我认为义女。”-
圣帝发什么疯?
谢清禾不明白。
她连夜让蓝奇文查阅修仙界的典籍,蓝奇文的消息很快传回来。
“根据记载,圣帝只有一个子嗣,唯一的子嗣先是修凡人之道,成为人皇,而后才会成为下一任圣帝。至于人皇的子嗣,皆数不能修仙,等他成为圣帝之时,他的子嗣也寿终正寝而死了。”
“至于圣帝认义女义子的事情,有记载的并没有,我翻阅了很多,只在野史里看到了曾经有一任圣帝有过义女,数年后便死了。”
谢清禾:“死了?”
蓝奇文:“是的,死了,不过死亡在修仙界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再无线索。
谢清禾没想到样本这么少。
“若是按照蓝奇文查到的这些事情,只有一个样本,那个样本还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李朝夕:“话不能这么说,要看如何死的。”
“再者,我不觉着圣帝如今的样子,是要你死的。莫要太悲观。”
李朝夕的话语里带着宽慰。
“圣帝想要培养你,你自打进入书院之后,便步步高升,到了刑院五部,如今还要进入圣都的至高之地,那都表明圣帝对你很是看好。”
“既然如此看好你,便不会杀你。”
谢清禾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却不免觉着后背发寒。
按照她所知道的东方灵寒的些许轨迹,当初她与圣帝的交情也不浅呢。
她并不知道东方灵寒是为何死的。
这幕后,究竟有没有圣帝的手笔?
谢清禾想了想:“希望奇闻阁阁主能带来我想要的消息。”
李朝夕:“圣帝认下义女,是要昭示天下、祭祀天地的,你是不是要做很多事情?”
谢清禾:“独孤圣要我明天去商量这件事情,还要进行大典的布置。我给拒绝了,并且请了三天假。”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救小夏,至于什么义女,她没有兴趣。
李朝夕:“独孤圣恐怕难以向圣帝复命了。”
“圣帝也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不同意这件事情。”
谢清禾翻了个白眼:“他征求我的意见了吗?说认下义女就义女?”
哪儿有随便捡别人当女儿的人啊!
她还没说同意呢!
“但是……”
谢清禾喜滋滋想:“如果圣帝认我当亲闺女,我倒是举手欢迎的。”
李朝夕:“为什么?”
她不满足义女的身份?
谢清禾:“我娘的欠债太沉重,该找个背锅侠帮我还了!”
当义女可没法还债,当亲闺女,肯定能让圣帝还债!
这债务太沉重,她的小腰都要被压垮啦!
邪都
李朝夕半天没说出来下一句话。
他是真的没想到谢清禾这么热情洋溢地想要认亲爹。
更令人发指的是, 谢清禾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合法的将债务转移给圣帝,以及圣帝的固定资产和非固定资产到底有多少了。
“这修仙界里,能有一个人还清我娘的债务, 那肯定是圣帝。”
谢清禾谈论起圣帝, 眼睛里闪闪发光, “他这么喜欢让我当他的女儿,那么当然要让他体会到有女儿的感受。”
李朝夕:什么感受, 破产的感受吗。
“圣帝若是帮你偿还了这笔债,恐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方灵寒隶属于深海, 圣宫为了粉碎深海, 以逐海之人杀戮深海。
当年东方灵寒欠的债务, 如今倒成了圣宫来偿还,圣帝怎么肯?
谢清禾:“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无功受禄的事情?他既然想当我爹,就得有当爹的觉悟!当金主哪儿能一毛不拔的?”
李朝夕:“金主?”
听上去怪怪的。
谢清禾嘿嘿一笑:“反正我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了独孤圣, 就看圣帝怎么想的咯。”
李朝夕:“他定然不会同意。”
谢清禾凑近李朝夕,她说:“大师兄,你还是盼我点好吧, 我找到了金主, 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李朝夕的眼睫微颤。
他明白谢清禾说的意思了。
谢清禾身上的债务,恐怕没有能还完的那日,两个人若是成婚,日后债务永永远远都要背负上, 按照谢清禾的赚钱速度, 恐怕子子孙孙都得偿还。
若是圣帝能将债务抵消, 她便能安心跟他在一起了。
重点是, 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了。
李朝夕的神识海中,无数的繁花在盛开。
他想, 若是现在回到魔宫,那片花海,怕是早就泛滥。
那些花的根茎,早就已经连枝共冢。
……
翌日。
谢清禾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大师兄做的。
她没想到李朝夕的厨艺这么好,剑修拿剑的手,竟然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饭菜!
明明李朝夕修为如此之高,完全不需要吃饭了!
等到吃完饭收拾东西的时候,谢清禾看到桌子一角的书:《一百道家常菜谱大全》、《新手晋级大厨秘籍》、《舌尖上的食谱》……
她震撼:李朝夕不会是现学的吧?
门外,李朝夕的声音响起:“好了么?”
谢清禾连忙将书放回去,“好了好了,我这就出来了!”
小夏现在在何处?
谢清禾不知道,她给小夏发的消息石沉大海,只能根据小夏三哥的消息,先前往邪州。
邪州,乃是沈御舟如今的地盘。
他吞并了鬼界、冥界、正道、魔族的一部分地盘,将原本的原住民杀得杀死,赶的赶走,如今的邪州,赫然已经成了能与圣都遥遥并立之势。
邪州各种修士的成分复杂,大多是崇尚沈御舟的实力而来,他们多数满手沾满血腥,不讲规矩道理,讲的是孰强孰弱,极为邪恶混乱。
沈御舟已经完全没有当初那个正道之首的风范,当初有多么德高望重,如今就有多么让人咬牙切齿。
他的名字,赫然已经压过了魔尊与冥主的名字,变成了有效制止小儿夜哭的良药。
当快要抵达邪州的时候,李朝夕递给谢清禾一枚药丸。
谢清禾接过来:“这是什么?”
李朝夕:“易容丹。”
李朝夕与谢清禾,进入邪州,都极为危险。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沈御舟的大弟子,一个是沈御舟当初费尽心思想要杀了的小徒弟,都得做易容,免得一进入邪修,就被沈御舟抓到了。
谢清禾闻言,知道厉害之处,她一把将丹药塞到嘴里。
李朝夕看着她半晌,也默默将丹药吃掉了。
谢清禾:?
李朝夕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谢清禾翻找半天,没找到镜子,旁边默默递过来一个镜子:“你看吧。”
谢清禾:“多谢。”
她举起来镜子一看,她懂得李朝夕的沉默。
因为她也沉默了。
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纤细,一张御姐脸上满是锋芒毕露,眉眼间魅惑妖娆,完全没了谢清禾这种黄毛丫头的感觉。
她一挑眉,那镜子中的自己便眼波流转。
谢清禾:……
好家伙,她是合欢宗的吧?
谢清禾:“大师兄,为什么你这么好看,我就变成了这样?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随机的。”
李朝夕轻咳一声,说:“当然,你怎么都很好看。”
他心道,好险,幸亏那天大长老找他说什么感情培训的时候,他听了一部分,不然就要说出错误选项了。
谢清禾果然不计较了。
她对着镜子欣赏半天,适应了自己的脸与身材之后,将镜子还给李朝夕。
李朝夕:“你拿着吧。”
谢清禾立刻将镜子收起来了。
上面好多亮闪闪的宝石,肯定值不少钱!
看她财迷的样子,李朝夕也不说破,他牵着谢清禾的手,便进入都城。
……
邪都奢靡堂皇,无数的暗纹将这里渲染的极为恐怖诡异,却又透着一股狂乱与癫狂。
可是,在行进之间,谢清禾却又觉着有些熟悉。
李朝夕说:“很熟悉?你想想圣都。”
谢清禾:!!
确实,拿圣都与邪都作比较,发现很多明显的建筑物,都是参照圣都建造的。
一个是极致的光明,一个是极致的邪恶。
谢清禾找不到词语来描述邪都,她想了很久,觉着这是一座透露着沈御舟野心之地。
她小声说:“沈御舟想要取而代之。”
圣帝主宰修仙界,沈御舟的野心,便是成为那个主宰修仙界的人。
李朝夕:“嗯,所以他费尽心机的要小夏,便是因着此事。”
沈御舟心思阴沉,绝对不是做无用功的人。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圣帝而代之。
小夏被圣都觊觎这么多年,如今沈御舟也来向着小夏下手了。
谢清禾的后背有些发寒。
小夏的秘密,在于黑塔。
沈御舟到底从黑塔里,发现了什么秘密,以至于他觉着能够取圣帝而代之?
……
“客官要住店……还要两间房?”
掌柜的眼皮都没抬,“都满了,只剩下一间房了。”
谢清禾哼了一声。
她看向李朝夕。
李朝夕道:“那就一间吧。”
付过灵石,掌柜的拿起来一块闪亮亮发光的:“将手指摁在上面,登记一下你们的宗门,来邪都做什么事。”
谢清禾心中一提。
她怎么不知道邪都还要登记,沈御舟是疯了吗?
她面不改色:“柔意,合欢宗。”
随后将手指摁在石头上。
石头上亮了一瞬,便黯淡下去。
没什么异常。
掌柜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顺利进了房间。
谢清禾关上房门,李朝夕布下结界,这才有了一方安全的小天地。
李朝夕:“邪都不太对劲,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真形石的存在。”
李朝夕说,真形石乃是一种高阶的法器,用来甄别身份的。
幸好他拿到的易容丹等级亦是很高,为了以防万一,全身都改变了,应当不会被发现。
谢清禾眉头微皱。
“沈御舟在等小夏,这招用来等小夏的,也许说得过去……”
可是……
问题来了,小夏是个鬼修。
“你说,沈御舟会不会故意引我们来的?”
李朝夕变了一副面容,没有了那么凌然的帅气,显得有些平庸。
然而眉眼依旧是凌厉的。
他眉头微皱:“若是这样,为什么呢?”
他看向谢清禾。
谢清禾有些心虚。
只有司马花花知道她的脑海里有黑塔,司马花花将圣都的视线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她得以高枕无忧。
谢清禾本以为沈御舟相信了,现在却开始怀疑沈御舟到底有没有相信。
亦或者,沈御舟只是对于谢清禾的憎恨,想要借此抓住她?
“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
谢清禾的玄机镜忽而亮起来,她打开之后,一声惊呼:“小夏回我消息了!”
小夏说,她要去一个地方,可能回不来了,本来不打算看玄机镜,没想到看到谢清禾已经来找她了。小夏说,她已经在邪都,并且见到了她的另外几个哥哥。
谢清禾急得不行,连忙询问情况。
小夏的回复很是简单:“我哥哥被沈御舟控制了,他的力量很是可怕,竟然懂得鬼界上古之术。他们想要抓住我,我逃走了,现在正在养伤。”
小夏提供了另外一个消息。
“邪都的气场不太对劲,我的魂体不稳,我去查探过,沈御舟以邪都为防御基地,正在向下挖灵矿。”
什么样的灵矿,竟然能让小夏魂体不稳?
谢清禾隐约抓到了什么,“沈御舟控制你哥哥,不会是让他们去挖灵矿吧?”
小夏:“是的,他们的魂体下去挖灵矿之后会损伤,我要赶在他们魂飞魄散之前,将他们救回来。”
谢清禾与小夏约定见面时间,小夏却道:“先不要见面了,我现在回想,我进入邪都之后,就被发现了。沈御舟有某种方法,可以看破我的伪装,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被发现。”
谢清禾的心头一咯噔。
这怎么可能?
沈御舟到底到了什么恐怖的程度了?
“天黑之后,我们子时在灵矿碰面见。”小夏说。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初吻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
谢清禾与李朝夕对视一眼, 李朝夕上前去开门。
门口是拿着账本的掌柜,他眼神滴溜溜的,往屋里面看:“我想起来你们有个合欢宗的, 今晚上可别睡太晚。”
谢清禾走过来。
她有些没明白:“啊?”
掌柜的:“邪都的夜晚, 会有诸多乱象, 你们若是出去了,会被当做奸细抓走的, 谁也救不了你们。”
李朝夕道:“我们知道。”
掌柜的又看了一眼谢清禾,“今晚上我值夜, 若是有什么情况, 都可以来找我。”
李朝夕默不作声地往左移了一步, 将谢清禾挡在身后。
“没什么情况,我会保护她。”
掌柜的挑眉,半晌有些讪然, “反正我在楼下,有什么事喊我。”
他又想看谢清禾,什么都没看到, 只好转头走了。
门被关上。
谢清禾从李朝夕身后露出头来, “他疯了?”
李朝夕看向谢清禾:“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啊。”
谢清禾冷呵几声:“我当然知道,神经病。”
掌柜的怕是从得知她是合欢宗的之后,便打上了她的主意。等他们入住客房了,便上来敲门, 先是点了谢清禾合欢宗的身份, 再是说晚上可以找他。这就差把你寂寞了来找我写在脸上了!
谢清禾又拿出来镜子照起来, 她看上去确实很妖娆妩媚, 但是这也不是掌柜的来邀请她的理由啊!人合欢宗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好么!
李朝夕淡淡道:“邪都的人,看来没有一个值得活下去的。”
谢清禾听的后背一寒, 总感觉这些人都命不久矣。
然而大师兄明明温柔可亲,定然是她感觉错了。
她道:“看来晚上会有一些别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人晚上还要去找小夏呢。
李朝夕淡淡道:“没关系,他不会再找你。”
谢清禾:?
她没明白李朝夕什么意思。
李朝夕也没有让她明白,而是拉着她往床边走:“先睡觉吧。”
谢清禾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啥?”
她现在可是变了一副模样呢,难道李朝夕喜欢现在的样子?
不过……看上去现在的身材手感挺好的……
谢清禾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要跟李朝夕确定道侣身份之后,她就开始浮想联翩,这让她很是唾弃自己。
李朝夕瞥她一眼:“我是说……你是凡人之体,夜晚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趁着还没出发,先补觉。”
他有理有据:“我仔细研究过凡人之体,若是彻底不眠,恐会有生死之忧。”
凡人之体,真是脆弱啊。
谢清禾明白自己想歪了。
她一边觉着大师兄也没有那么禽兽,一边觉着有些失望。
她躺在床上,乖乖地盖好被子,只露出来一双眸子,掩住了微红的脸。
李朝夕极为淡然地在旁边打坐调息,似是完全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个谢清禾。
谢清禾的眼睛瞪得溜溜圆。
她有些睡不着了。
之前睡觉的时候,李朝夕不是没有在她旁边过,可是那是不可亵渎的大师兄,现在呢……为什么她还不能亵渎她未来的道侣啊!
谢清禾委屈了。
“怎么了?还不入睡?”
李朝夕闭着眼睛,却仿佛能看到谢清禾的全部动作,开口询问。
谢清禾忍不住了:“大师兄,你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很喜欢呢?”
她不是很明白。
但是别的道侣都是要贴贴抱抱亲亲的,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一个人睡在巨大的床上,辗转反侧。
李朝夕睁开眼睛。
“感觉到喜欢?你说的是什么感觉?”
谢清禾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懊丧起来。
她怎么就这么直接说了呢!
她干脆地将被子拉起来,整个人团成了一团虾米:“睡觉睡觉,当我没说!”
周遭静下来。
温暖的被窝里,听不到李朝夕的动静。
他也许继续打坐调息。
谢清禾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然而下一秒,有些微的力道抓着她的被角,将她的被子拉了下来。
谢清禾的眼睛瞪得溜溜圆,与李朝夕对视。
李朝夕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她的床边。
他拉开谢清禾的被子,俯视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温柔。
他说:“你现在是别人,我怕你误会。”
谢清禾:诶?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李朝夕往她的嘴里塞了一枚药丸。
他的指腹抵着她柔软的唇,那一瞬间仿佛被电了一下。
随着药丸下肚,谢清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迅速的变化。
她从那个妖娆艳丽的大胸美女,变成了平胸A的谢清禾。
谢清禾:……
她失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胸口,一抬头,便被亦是恢复了原貌的李朝夕狠狠扣在怀中。
温润的唇齿相接,那是一种完全与李朝夕外表不同的侵略性。
谢清禾:!!!!!
脑海里的烟花再次炸开,她晕晕乎乎地沉溺在他的世界里,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谢清禾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何方。
谢清禾被亲的晕晕乎乎时候,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草,大师兄不会是洁癖吧?不是自己还不肯亲了?
谢清禾想要推开李朝夕,食髓知味的李朝夕根本没有放开她,将她的手禁锢在自己的身侧。
直至她要喘不过气了,他这才松开她,而此刻的谢清禾,脸颊通红,气息不稳,身体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就那么挂在他身上。
“这样够了吗?”
李朝夕亦是有些微喘,他凑过来,蜻蜓点水地在她鼻尖轻吻。
“你感受到了我的喜欢了吗?”
谢清禾在他的眸子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她从来没见过钢铁般的自己是这副样子!
水眸轻转,便是无尽的魅惑,比她之前易容成的合欢宗女子都要勾人!
太陌生了!
更为可怕的是,她竟然有些遗憾没有趁机摸一摸大师兄的大胸肌!
她怎会如此!
她尖叫一声,想要拉起来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天哪……不过是初吻,她就这么想入非非了吗!
李朝夕轻笑一声,顺从地拿起来被子,将她裹起来。
就像是哄孩子那样,轻轻地拍了拍被子:“别乱想,我说了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到那时,你自会知晓我的心意。”
现在身在邪都,绝不是结魂契灵修的最佳时刻。
……
谢清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
她清醒的时候,李朝夕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谢清禾头有些懵,她记得刚才李朝夕往她嘴里塞了一枚药丸。
一低头,果然F胸又出现了,她又变成了合欢宗大美女。
旁边是李朝夕给她的黑色夜行衣。
李朝夕已经换上了:“我在外面等你。”
窗户没开,已经能看出来外面夜色深沉,阴沉的不像话。
她想起来掌柜的说的:“现在出去会不会有危险?你等我一起吧。”
李朝夕:“你在担心我?”
谢清禾:“……我担心你打开窗户,把什么东西引进来,我出什么问题!”
李朝夕但笑不语。
他走到房间角落,背过身去,不看谢清禾。
谢清禾咬了咬牙,开始换衣衫。
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朝夕即便是背过身去,超强的神识也能感知到她在换衣衫。
他让自己摒弃了杂念,另外一件事情便浮现在脑海里。
“……为什么叫柔意?”
李朝夕开口问道。
在转换身份时候,谢清禾脱口而出的假名,是叫柔意。
柔意柔意,柔情蜜意。
李朝夕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定然是谢清禾喜欢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用名字表明心意。
谢清禾随意道:“柔意,容易嘛!出任务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完成啊!这趟任务一定很容易就完成了!”
“我取个好名字‘容易’,预示着我们做任务非常顺利容易!”
李朝夕:……
谢清禾:……?
她换好衣衫,“我好了,我们出发吧!”
……?
谢清禾迷茫:大师兄怎么不理她了?
奇怪-
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在夜色中穿行。
邪都的夜晚,是与白日里完全不一样的诡谲阴森。
黑影将整座城笼罩上一层浓稠的森冷,隐隐有人穿行其中。
血腥味浮动鼻尖,交织的各种气息让人的大脑忍不住浮现危机感。
他们路过了一处血腥浓郁的地方,谢清禾眼皮直跳。
她看到了一对邪都的人马,正在杀戮,并且将人的尸体拖走。
谢清禾小声道:“他还在炼制修士的身体。”
身为长乐宗掌门之时,沈御舟在安息之地的手笔,赫然只是一个开始。
李朝夕:“灵脉的事情,也没那么简单……我们快到了。”
跟小夏约定之地,乃是邪都最为核心之地。
谢清禾看着那建筑,心头砰砰直跳。
邪都的建筑是跟圣都对应的。
在圣都的最中央,有一座塔伫立,极为巍峨,邪都的中心,也有一座塔。
白日里谢清禾看到的时候,只是觉着那座塔有些奇怪。
然而夜晚来看,那塔赫然是下窄上宽,极为诡异。
谢清禾心底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塔的形状……怎么像是倒着的?”
她正要说什么,便看到那塔的下面,光亮骤起。
无数的修士苦力正在进入灵矿内。
在约定的地方,小夏出现了。
她竖起来手指,嘘了一声。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为什么你要我在灵矿见面?”
小夏的脸色本来就苍白,现在比白雪更白。
她看着谢清禾,眸子里有无尽的痛苦。
谢清禾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许的不安。
现在的小夏,不像是她认识的小夏,倒像是初见的那个疯批小夏。
小夏的声音极为虚弱,显然重伤未愈。
她趴在谢清禾的身上,小声地说:“因为……拿你可以向沈御舟,换我的哥哥。”
倒悬
眼皮格外沉重。
谢清禾费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昏昏暗暗, 仅仅四角有灯光亮起,洇染了影影绰绰的光亮。
她周身无力,手脚被锁链禁锢, 抵在森冷的石壁上动缠不得。
她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事情。
小夏约谢清禾在邪都邪塔之下的灵矿碰面, 她对谢清禾说, 让谢清禾先帮我一个忙,先让沈御舟放人。
谢清禾那时明白了一切, 她已经着了道,浑身无力。
她说落在沈御舟手里, 她会死的。
小夏:“死了我再救活你, 我们俩就是一样的鬼修啦。”
谢清禾:……
小夏的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
刹那间, 她便晕厥了过去,她甚至来不及呼唤李朝夕。
而闭上眼睛的瞬间,她隐约看到那诡异的邪塔之上, 白衣男子俯视众生,那双眸子里邪气而残忍。
谢清禾艰难地喘息一下。
邪塔绝对有问题,小夏是特意将她约到邪塔那里, 才能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沈御舟到底在筹谋什么计划?
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样了……
谢清禾环视牢房,这里只关押着她一个人。
大师兄修为高强,定然会见机行事。
这是哪儿?
谢清禾看着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心知这里并非是邪都宫殿, 而是……地下。
灵脉。
谢清禾只想到这里。
她闭着眼睛, 将注意力放在神识之上, 然而神识极为凝涩, 显然沈御舟用了某种方法封住了她的神识。
这就奇怪了。
谢清禾的神识从黑塔淬炼之后,便甚少被禁锢住, 那也就意味着,沈御舟从黑塔中汲取到的能量,已经远远超过谢清禾。
想到邪帝沈御舟疯狂的杀戮与扩张,谢清禾心知他愈发膨胀的底气,大概就是如此。
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谢清禾心想,他来了。
……
许久未见沈御舟。
在谢清禾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清冷高洁的正道之首师尊。
他越发诡谲阴沉,阴晴不定,一身纯白的衣衫上渐渐多了些奇怪的纹路,而后他成了邪帝,衣衫穿着便愈发奢靡狂放。
沈御舟出现的时候,谢清禾几乎没认出来是他。
他身上至阴之气弥散,阴柔清冷,几乎雌雄莫辨。
沈御舟长发披散,他的衣衫松松垮垮,露出来大片的肌肤,肤白若脂。
他赤足走在冰凉的地面上,隐隐有冰霜之花盛开。
谢清禾的瞳孔一缩。
这种异象,她只在圣帝身上见过。
沈御舟的修为,竟然已经如此之深!
行至谢清禾面前,沈御舟抬起手指,勾起谢清禾的下巴。
她的下巴被迫扬起。
当沈御舟的指腹触碰到她的下颔,她不自觉地浑身一抖。
那是一种极为寒冷的触感,像是一条沉息千年的毒蛇。
“徒儿,我找了你好久。”
沈御舟的气息柔媚,喷在谢清禾的脸上,她险些要吐出来。
这个人是谁?
是她认识的沈御舟?
谢清禾问出来戳穿沈御舟当日没有说完的话:“你修炼的功法到底是有什么副作用?怎么变成了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她很快为自己的直言不讳付出代价:沈御舟勃然大怒,他死死掐着谢清禾的脸,灌注灵气到她身体里,那犹如毒蛇一样的灵气将她搅的痛苦不堪。
偏偏她失去力气,咬都没办法咬死他。
直至谢清禾差点死了,沈御舟这才放过了她。
“你身体依旧是凡人,这倒是奇怪了。”
他微笑着看着谢清禾:“你跟魔尊的算计,真以为我会信?”
谢清禾浑身都被汗水湿透,她喘不过气来。
沈御舟没有相信那日她与司马花花的设计,然而……黑塔在她的脑海里,他永远找不到。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清禾说:“但是我知道你疯了。”
她顿了顿,“是因为当年我从黑塔里带回来的功法,对吗?”
她也是现在才笃定心中的判断的。
主要是沈御舟对外的形象从来不是现在这样,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会伪装一二,现在也许是认为谢清禾已经在他手掌心,再也不会逃脱了,这才暴露出这副不男不女的真面目。
沈御舟微笑起来,娇艳妩媚。
“你继续说。”
谢清禾这才发现,他的唇格外鲜嫩。
他竟然用了口脂。
谢清禾一阵恶寒。
她缓了缓,继续道:“你费尽心机的想要抓我,不仅是想要黑塔,而是因为当年我带给你的东西,让你承受了无尽的痛苦。”
谢清禾终于明白:“你恨我。”
沈御舟的声音似男似女,极为尖细:“哦?我恨你做什么?你不过是我最不成器的徒弟。”
谢清禾努力将自己被束缚的身躯往前,她凑在沈御舟的耳边。
鼻尖,是浓郁的脂粉气息,都是女子所用的上好东西。
她开口,吐出八个字:“神法通天,自宫乃成!”
……
当初,沈御舟一定要谢清禾画出来黑塔中祭坛图。
她用了很久才画出来,将之交给了沈御舟。
而后沈御舟行为举止大变,她眼睁睁看过沈御舟一连与十九个不同的女人共度良宵,几乎以为他要入合欢宗,没想到他竟然一转往日风流之像,想要娶妻了!
本以为他是浪子回头,现在看来,不过是娶了一个傀儡师娘,来掩饰他已经自宫的事情!
这么一来,什么都解释的通了。
谢清禾在沈御舟成为邪帝之后,抽丝剥茧地追查沈御舟之事,视线落在了当初的祭坛图。
她破解了很久,出现的这八个字几乎让她疑心自己弄错了,沈御舟虽然性情大变,也不至于真的自宫了……
直至现在,邪帝沈御舟自负谢清禾不过是掌中蝼蚁,这才毫不掩饰,她也终于触摸到了真相。
以至阳至阴之躯,吸收诸多邪念,成为邪帝。
这“至阳至阴之躯”,便是自宫后的身体。
谢清禾说:“即便是你如此牺牲,也不能超越圣帝,他是天地的意志。”
沈御舟大笑起来。
他声音尖细,笑的也愈发渗人:“你真的以为圣帝不可超越?你错了。”
“为什么圣帝可以被超越?”谢清禾不明白。
“因为,这世间,本就是恶。”
沈御舟说:人性本恶,恶源源不断,层出不穷。
谢清禾不服气:“明明是善!人性本善!”
“哦?”
沈御舟道:“不见得。”
他缓缓道:“你所说的善,是什么善?圣帝自诩为世间主宰,实际上立身不正,杀戮成性。他挟持着世间最大的秘密,他比我更为邪恶。”
谢清禾听的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
沈御舟:“不重要了。”
他看向谢清禾:“你咬死你没有得到黑塔,那我便要将你放在黑塔里验证一番。”
谢清禾:“所以邪都,果然是有黑塔的。”
沈御舟挥手,谢清禾身上的锁链便掉落下来。
他道:“你注定只能死在邪都黑塔这里了。”
谢清禾:“我没有看到邪都有黑塔……等等……”
她看到的邪塔……难道是她认知上的黑塔?
但是它是倒着的,怎么会是黑塔?
沈御舟拽着她的胳膊,石门应声而开,她与他通过了无数的密道,耳畔隐约出现了叮叮咚咚的敲击声。
那是开采灵矿的声音。
谢清禾:“师尊,你可不可以讲讲为什么你要让黑塔倒过来?”
书里的大反派都是死于话多,沈御舟怎么只讲了这一部分就不说了!
“莫要喊我师尊!”
沈御舟冷笑。
谢清禾心底纠结半天,不知道该喊兄弟,还是喊姐妹。
半晌,她喊:“姐妹!别激动!”
沈御舟更激动了。
“闭嘴!否则我让你更加痛苦!”
谢清禾没闭嘴,她反而凑近了沈御舟:“姐妹你听我说,你今天的妆容看上去不错,但是胭脂用的有些多了,这样看上去有些刻意,你应该轻轻扫一扫脸颊,就很娇艳欲滴了!”
她仿佛真的将沈御舟当姐妹,吧啦吧啦一通沈御舟妆容。
沈御舟脸上厌烦,神色却有些微动。
他翘着兰花指,有些迟疑道:“怪不得今日揽镜之时觉着有些奇怪,原来是妆容太浓艳了些许。”
谢清禾险些要笑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从沈御舟身上拿到的东西,眼前已经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逼仄的高处,视线所及,越是往深处,就越是深邃窄小。
一层层的沟壑延伸,无数的苦力正在开采灵石。
谢清禾抬头,却看到上面亦是高不见顶,幽深宽阔。
她明白了,她是在邪塔的内部,地下的深处。
原来那邪塔竟然是深深往下扎根,而它的尖锐之处,是扎向地底的灵脉。
灵脉纵深延续。
挖出来的灵石源源不断,这是沈御舟开疆拓土的保证,而将邪塔建立在灵脉之上……
谢清禾看向沈御舟:“你想毁了灵脉!这绝非普通的灵脉!这是地脉!”
曾经在长乐宗刑堂之底,谢清禾得知了龙骨的存在。
龙骨,是五行地脉。
地脉是天地气运所化,是圣宫超凡地位的来源之一。
而沈御舟竟然将黑塔倒悬,深深扎在地脉之上。
他要做什么?
沈御舟轻轻道:“你看这黑塔倒悬,像不像钉子?”
谢清禾:!!!
她的感觉没错,黑塔上窄下宽,而将黑塔倒悬之后,下窄上宽,分明是巨大的钉子!
谢清禾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那些思绪碎片在疯狂地拼接,她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沈御舟要将所有的黑塔倒悬,扎穿龙骨,推翻圣宫!
他柔媚一笑,轻轻将谢清禾推了下去。
邪塔的正中央,无尽的漩涡将她吞噬。
沈御舟道:“徒儿,我的邪塔能将你炼成什么?我很好奇。”
黑塔被他倒悬炼制,已经成为他的傀儡。
他查验过,谢清禾的身上并没有黑塔,她也不过是黑塔的养料罢了。
眉头轻皱,沈御舟却涌上来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推谢清禾下去的时候,为何谢清禾并不慌张?
她似乎在等待着这一刻。
一定是错觉。
空降
谢清禾一进入黑塔, 便觉着与以往不一样。
她进入的黑塔不少,往往只感觉到天地浩渺的气势,而这次进入邪都的黑塔, 压迫之势明显。
她几乎身处熔炉, 灵丹与神识在融化。
这分明变成了有主之物!
经过淬炼之后的黑塔倒悬, 变成了沈御舟的傀儡,沈御舟用之炼化修士神魂与躯体, 修为进展恐怖。
现在的谢清禾,也不过是投入倒悬黑塔的养料。
谢清禾却不慌不忙。
她环视周围, 抬脚便要探索, 却发现脚步陷入到了清澈的流波里。
清透的流波似水非水, 看似毫无攻击性,谢清禾的肌肤却在燃烧般痛苦。
她艰难行走,始终不能摆脱。
按照这种发展, 很快,她就要变成这种空气般的流波。
她索性不走了。
沈御舟想要炼化她,她若是真的有黑塔, 沈御舟自然能得到她的黑塔;若是她没有黑塔, 沈御舟得到了她血肉化作的养料。
养料如何到了沈御舟身上?
谢清禾心思一动,她看向流波。
皮肤灼烧,神魂震颤。
谢清禾神识海中的黑塔似是受到邪塔的牵动,黑色的光悄无声息地渡到她身上。
被禁锢的神识有些微的松动。
谢清禾头痛欲裂, 她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看到水波流转, 向着某一处而去。
许是因为脑中的黑塔。
她这么想着。
谢清禾循着水波的方向, 艰难前行。
“不知道我脑海里的黑塔,跟沈御舟的邪塔打起来, 我会不会死……”
一个是被沈御舟神识控制的邪塔,一个是谢清禾脑海里的黑塔,谢清禾明显感觉到它们的极限拉扯。
邪塔内部亦是倒悬的形状,她走着走着,发现越走越窄,直至到了一处逼仄空间。
谢清禾跳下去,她心知自己到了邪塔的核心处,也就是黑塔的顶尖。
直至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神识回来了,自己的灵气回来了。
咦?
谢清禾的眼睛亮起来:“我的黑塔不怕沈御舟的邪塔诶!!”
这可太奇怪了。
事实上,邪塔确实在躲着谢清禾,只是谢清禾始终想要探索邪塔的内部。
它躲无可躲,只能被谢清禾直取核心。
谢清禾心底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想:“我的黑塔等级很高吗?”
她的黑塔来源自冥界黑塔。
黑塔无形。
与其他黑塔并不一样。
难道……
脑海中的黑塔凌驾于其他黑塔之上?
因为它无形?
谢清禾俯下身,手指穿过水波,探向邪塔的核心。
邪塔在颤抖。
它想要逃离,却被谢清禾脑海黑塔死死遏制。
谢清禾眼睛一亮,就在她即将触摸到底部的时候。
天地摇晃,邪塔颤抖,沈御舟的声音赫然响起:“你对我的邪塔做了什么?”
……
沈御舟没打算放过小夏。
他抓到小夏的哥哥们后,便利用他们想要抓到小夏,没想到控制住小夏的哥哥们后,得知到一件事情:
小夏与谢清禾成为了朋友。
朋友?
沈御舟冷笑。
他深知小夏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人死去之后,魂魄散去,若是侥幸成为鬼修,却已经不能算是原本的人了。
他们只是鬼修,而非人。
没有人的礼义廉耻,更别说什么人的朋友。
小夏连庄厦都想杀,所谓的朋友更是不值一提。
他便与小夏做交易,若想救她的哥哥们,便拿谢清禾来见。
小夏果然带来了谢清禾。
沈御舟将谢清禾投入到邪塔中炼化。
许是因为见到了谢清禾,他的心情很差,对于谢清禾,他又是愤恨,又是恼怒,又是五味纷杂。
每当看到谢清禾的脸,他便会想起来谢清禾的母亲,东方灵寒。
……幸好东方灵寒死了,看不到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去见小夏的时候,已然又变成那个清冷的沈御舟。
无人看出他的异常。
小夏亦是他的囚徒。
就像是她的哥哥们那般。
她癫狂怒吼,说她已经将谢清禾带过来了,为什么他不守信用。
沈御舟大笑起来,“鬼修已非人,我为何要你讲信用?你的身上,有庄厦拼死要掩藏的永生的秘密。”
谢清禾是目标,小夏亦是目标。
小夏能治愈鬼修的神魂,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圣帝在找小夏,他也在找小夏,他们心知肚明,小夏的存在,与鬼族的黑塔有关系。
小夏这才明白。
她中计了。
就在这时,囚房动荡,簌簌的粉末落下来。
沈御舟惊疑不定地看向周围,他们在邪塔的内部,这本该坚不可摧,怎么会产生这种波荡?
小夏一愣,旋即笑起来:“看来,谢清禾没死呢。”
“谢清禾!”沈御舟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为什么每次谢清禾都能搅和他的事情?
他都已经炼化了黑塔,将谢清禾投入到黑塔中,她竟然也能翻天覆地!
沈御舟不再迟疑,他直接进入黑塔,正好挡在了谢清禾的面前。
“住手!”
邪塔中。
谢清禾眨了眨眼。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那我多没面子?”
她在左右晃动中,指尖触碰到了邪塔底部。
一圈无声的波纹震荡。
天地裂开。
头顶之上,无尽的光晕疯狂地涌进邪塔。
邪塔正在涌出深深的地底,向着空中突进。
沈御舟的面容扭曲变化,“谢清禾,你到底要坏我多少事情?”
极深极深的邪塔便这么暴露于天地。
谢清禾看到那死死被钉住的灵脉,恍若活的一般,竟然涌出无尽的灵气之光。下一秒,它像是游龙一般,在地面上游走。
活的灵脉!
邪都中乱作一团。
谢清禾的身边,出现了大师兄李朝夕。
李朝夕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玩够了?”
谢清禾心虚一笑,“嘿嘿,我这不是没事吗?”
在两个人出发之前,谢清禾与李朝夕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谢清禾:小夏不跟我见面,却约我去灵矿,情况有些古怪。
李朝夕:灵矿就在邪塔之下,小夏怕不是另有打算。
谢清禾:如果是沈御舟要挟小夏,我看可以将计就计。
谢清禾打定主意以身犯险,她想要借此机会潜入沈御舟的核心之地。
事实上,她确实捕捉到了沈御舟的独家新闻!并且拿到了沈御舟的储物锦囊。
就在刚才,邪都大乱,乃是因为谢清禾从储物锦囊里得到了沈御舟的至高钥匙,李朝夕放出来了被关押的苦力修士们。
那些修士们都看到了邪塔现世,看到了邪塔像是钉子一样,钉着活的灵脉。
能游曳的活的灵脉……传闻中,那是与圣都有关的。
而这些时日,有小道消息,是关于龙骨的传说。
沈御舟剑指圣都。
与此同时,有人发现了邪塔的全貌,竟然是与修仙界里废弃的黑塔有些相像。
沈御舟这些时日的吞并杀戮,竟然是为了炼化黑塔。
……
沈御舟恨的牙痒痒。
他已经着力手下修士们去追捕谢清禾与李朝夕,然而李朝夕的手腕计谋极为狡猾,邪都大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是汇入了水中的鱼儿一样。
小夏与她的哥哥们也趁乱逃走。
当听到属下汇报的时候,沈御舟怒极反笑,“小夏若是想要带走她的哥哥们,那就让她带走,她会自食苦果。”
……
荒野。
小夏一把抓住谢清禾的手腕:“你救了我们,多谢!”
她神魂不稳,她的哥哥们也差不多。
谢清禾眨巴眨巴眼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下次卖我之前,能不能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小夏面不改色心不跳:“哪儿有卖人还打招呼的?不行!”
谢清禾:……
她一把抽回手:“黑塔现世,沈御舟的阴谋变阳谋,下次就不会这么遮遮掩掩吞并黑塔了,你们鬼界可要小心了。”
小夏点头:“我知道。不过现在我们只能暂避锋芒,哥哥们受伤不轻,我要治愈他们,至少要半年时间。”
谢清禾欲言又止。
她听到沈御舟说小夏身上有永生的秘密,她心知,沈御舟不会放过小夏,小夏很危险。
谢清禾看着小夏他们离开。
李朝夕一直等在不远处,他走到谢清禾的身边,“交给白河之后,沈御舟再碰到你,恐怕会将你挫骨扬灰。”
谢清禾耸肩:“有区别吗?”
他已经恨她入骨。
李朝夕叹息一声。
得罪谢清禾,真是沈御舟的不幸。
谢清禾以自己作为诱饵,果然见到了沈御舟苦苦掩藏的真面目。
沈御舟以为谢清禾必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足的姐妹。
谢清禾那时用了留影珠,现在她没死,将沈御舟的娇媚模样,交给了《修仙界日报》的白河。
李朝夕想到明日的头版头条,不禁为沈御舟默默点了一根蜡。
……
翌日。
《修仙界日报》,头版头条:
——点击就看沈御舟自宫的秘密!
——邪塔与黑塔的关系,沈御舟与姐妹的关系?
——疯狂立功!刑院谢清禾是如何与昔日师尊为敌!
修仙界舆论大乱。
谁都没想到,会看到高清版本的姐妹版本沈御舟!
谢清禾关了玄机镜,揉了揉额头。
今天是她进入刑院一部的第一天,但是……
因着她大闹邪都,功绩赫赫,于是,她又升职了。
来一部的第一天,谢清禾凭借功绩,喜提副部长之职位。
一部的人看谢清禾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不是调动,这是空降!
这匪夷所思的提拔速度,是走了后门吧?
再加上圣帝要将谢清禾认为义女的消息,大家的眼神更加鄙视了。
大司寇独孤圣将谢清禾介绍给大家。
“咳咳……这是你们以后的领导,我们刑院一部的副部长,谢清禾!”
鸦雀无声。
有人开口:“我们拼死拼活有什么用,还不如有个好爹啊!”
【触发高情商心眼子练习!】
你凭借功绩成为副部长,却因为空降引起不满。
有人阴阳怪气,说拼死拼活有什么用,还不如有个好爹……
请问,你该如何高情商回复?
强抢
看来, 圣帝要将自己认为义女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刑院一部的人都是人中龙凤,连他们都酸成这样, 可见被圣帝认为义女是何等大事。
谢清禾空降成一部副部长, 更是坐实了谢清禾攀附裙带关系之事。
他们若是认为谢清禾靠着干爹, 那确实不会服气她。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 少不得要辩解几句。
毕竟要朝夕相处,刚上任第一天就被如此针对, 日后怕是再无威信, 带不起来手下的兵了。
然而谢清禾平静地看着他们。
有个爹怎么了?
爹是金主爸爸!
爹能给她还债!
此刻的谢清禾完全将圣帝当成了金主爸爸, 以绝对虔诚的心去看待圣帝。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圣帝还没有答应当她的亲爸爸。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默默给圣帝点个蜡。
系统再次提醒谢清禾:【请选择高情商回复】
谢清禾看过选项,其中一个选项是
“选项B:那你喊我爹, 你就有圣帝当爷爷。”
她险些笑出声来。
圣帝这么执意将她认为义女的话,她只需要收很多儿砸,每个儿砸收个五百个灵石, 岂不是发财了?
也不知道圣帝看到这么多儿砸会不会高兴的晕过去。
她轻咳一声, 选择了稳定上分:“你牙上有菜!”
碰到这种问题,与其解释,亦或者是怼回去,都不如直接给他们牙菜的震撼。
水灵灵的青菜, 绽放在那人的牙齿上。
万金油选项:牙菜组稳定上分。
“你牙上有菜”的震撼, 再次重现。
刑院一部的人自诩精英, 哪儿碰到过这么无声无息就着了道的事情!
“等等……唔唔唔……”
青菜茁壮长大, 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谢清禾脸带微笑:“如果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们不要说话了。还有人想要当大青菜的吗?”
鸦雀无声。
本来要打脸新任领导, 没想到谢清禾根本不落入他们的逻辑,反而直接用牙上有菜打断了他们的嘲讽。
现在没人想起来谢清禾是不是靠着圣帝进的一部,而是在想:我不能说话,说话就要被青菜堵住嘴了。
太丢人了。
谢清禾心知修仙界就是这点不好:丢啥都不能丢面子。
她道:“好了,我们来开会吧。”
成为副部长的第一件事,是开会。
她需要认识一下她的手下们。
独孤圣看着谢清禾走在前面,那些一部的成员们迟疑半晌,最终还是跟着谢清禾进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圣宫的方向。
圣帝对于谢清禾的关心越来越明显,这次还嘱咐他帮着点谢清禾,没想到谢清禾根本不需要人帮啊!
……
率先出头的那人唤作容彦温。
此刻的容彦温坐在椅子上,他捂着腮帮子,面色不善。
谢清禾看他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心知容彦温的职务恐怕不低。
果然,汇报的时候,谢清禾得知容彦温是刑院一部的队长之一。
一部有六个分队,每个分队人数在8-10人。
六个队长,容彦温坐在最前面,可见他的能力,所以才会第一个呛声自己。
然而……
谢清禾的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就他一个人出头,其他五个队长什么都没说,可不见得都是好的。
“不管你们心底怎么想,今后是我接管刑院一部。”
谢清禾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与其去猜想我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不如想想邪帝沈御舟剑指圣都,大战不可避免,该怎么样护住修仙界,护住修仙界的无辜性命。”
气氛为之一肃。
倒悬邪塔现世之后,关于沈御舟,关于黑塔,关于灵脉龙骨的事情,便从阴暗的潜藏,变成了众目睽睽之下。
早就被沈御舟搅乱的局势,更加尖锐,大战的阴影犹如天幕上堆积的乌云,谁都知道暴雨很快会落下。
谢清禾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们考虑的不是生死安危,而是争权夺势。
容彦温冷哼一声。
满口都是修仙界,还真把自己当副部长了!
刑院副部长的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有人开口,是坐在容彦温旁边的人:“部长说的极是,正是多事之秋,我们更应该齐心协力才是。”
谢清禾看向他。
是二队长卫白。
她赞许道:“危机之下,一部如何应对是整个圣都都在看着的,谁若是能抓到机会,下一个副部长也许就是他了。”
众人瞠目。
对啊……?
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等灭了沈御舟,论功行赏的时候,谢清禾肯定还要升走的,副部长的位置必然要空下来,很快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与其再争论谢清禾是不是靠着背景上的,不如想想不久后空出来的位置是谁坐。
谢清禾不动声色。
她不过是点了一句,众人便都知晓了其中的意思。
很好。
谢清禾道:“沈御舟正在疯狂掠夺灵脉,我们刑院一部,也该让他知道圣都并不好惹了!”
她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下去,六个队长纷纷带队离开。
坐满了的大殿转瞬间空了下来。
谢清禾坐在主座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开会的时候,她的玄机镜收到了一条消息:圣帝要见她-
再次来到圣宫,谢清禾受到的待遇明显不一样了。
圣帝的义女来圣宫,与其说是“来”,不如说是“回”。
圣帝随身侍从东族将谢清禾请进来:“帝君刚从小竹园回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谢清禾:?
之前都当做看不到她,现在都知道指点她了!
谢清禾谢过东族之后,迈步进了殿内。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圣帝的寝殿。
银色长发落地,他微微垂着头,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待谢清禾来了,圣帝缓声道:“来看看,喜欢什么名字。”
谢清禾:……
名字?她有名字!
她走上前一步,发现书案上有两页纸,一页纸上写着封号,帝君已经选好了。
而现在正在书写的,是名字。
谢清禾:“我无需改名。”
圣帝真是离谱。
真的玩儿上瘾了,真以为她是什么女儿吗?
帝君抬头看她,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我的女儿,自然不能姓谢名清禾。”
谢清禾心想,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可是你只是我义父,管不了我太多啦!”
谢清禾笑眯眯道:“你知道的,改我名字,这叫独家冠名权,是要当亲爹的。”
圣帝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神色。
他与谢清禾都知道,当亲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东方灵寒欠下的巨额之债!
她是下定决心打算薅一个幸运亲爹还钱了。
圣帝站起身来,走到谢清禾面前。
他的身材很高,脸上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抬手抚摸谢清禾的发顶时候,那股慈爱便觉着有些突兀:“你不知道你娘欠的债是为何,便不懂我为什么不能替她还债。”
谢清禾心想,我懂,我可太懂了。
东方灵寒欠的债,是因着深海,是为了推翻圣都而欠下来的。
圣帝若是真的当亲爹,这债务就要当回旋镖了。
花自己的钱,培养敌对势力?
那就太搞笑了。
谢清禾心想,说不定东方灵寒就是这么想的,使劲儿借钱用来发展深海,这钱也不是让女儿来还的,而是让女儿的爹来还的。
这个想法……真是妙啊!
谢清禾深沉地看着圣帝:“爹,这钱还是你来还吧!您亲闺女的肩膀,实在是扛不动了啊!”
这看不到尽头的债务,总要有个人背,那个人,肯定是圣帝!
圣帝:……
他被一声“爹”给晃了神。
须臾,圣帝收回手。
他看向谢清禾,失笑:“你倒是能屈能伸,当年若是她有你几分识时务,怕是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
好了,知道你在说我圆滑了。
看来,当年的东方灵寒脾气够硬啊!
谢清禾耸肩:“我可不当义女,我说过了。”
圣帝道:“我非常了解你,没有好处的事情,你是不会做的。”
“你当我的义女,便是一道免死金牌,没有人敢置喙圣帝的女儿,所以,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那些债务,自然也不是问题。”
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翻译过来就是:你接受圣帝义女的身份,随便你胡作非为、招摇撞骗、大肆敛财,只要是你自己搞到的钱,想还钱那是轻而易举,就不用通过圣帝来还钱了。
谢清禾愣住了:“可以吗?”
圣帝理所当然:“这修仙界,本就是我一人的。我赋予你权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谢清禾:……
她此刻终于明白圣帝的权威。
——这修仙界,本就是他一人的。
她咬着手指想了半天,“我能拒绝吗?”
圣帝微笑:“事实上,吾没有给你拒绝的选项。”
谢清禾:……那你还问个屁!
圣帝是打定主意将她拉上贼船了。
怎么会有人强抢女儿啊!?
谢清禾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了等着订立魂契的大师兄。
她说:“我要结道侣,这事儿可不能归你管。”
圣帝淡淡道:“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
谢清禾:……
有了爹就要听爹的,连结道侣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偏偏,这个爹还是修仙界最大的爹!
她才不信圣帝会无缘无故的做好事。
她深知无利不起早,能让圣帝这么下血本,必然是能从她身上得到更大的利益。
……圣帝想要什么?
谢清禾从圣宫回来,便去收拾自己的住处。
如今她是刑院一部的副部长,分配了单独的住所,她将圣都书院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住处。
新的住处距离圣宫不远,是一座小四合院。
她刚躺下,忽而警醒地坐起身来。
桌子上,一枚玉佩凭空出现,玉佩之下,压着一页纸。
谢清禾走过去,拿起来玉佩。
那玉佩上,浮现两个字:深海。
谢清禾已经麻了。
深海的人来找她,约她见面。
今天再有谁来找她,她都不觉着奇怪了。
门被敲响。
李朝夕的声音传来:“小师妹,睡了吗?”
谢清禾:……
话说早了!
加钱
谢清禾眼神躲闪, 有些心虚。
结魂契之事,在圣帝插手,认她为义女之后, 便变得遥遥无期。
大师兄会怎么想?
即便是大师兄一向温文和善, 她现在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朝夕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事实上, 谢清禾也没见过李朝夕生气过。
他拉着谢清禾的手,轻声道:“明日便是我接替掌门之位之时, 你在圣都要保护好自己。”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几乎跳起来:“大师兄要即位了!!”
自打原本的长乐宗掌门沈御舟堕为邪修后, 长乐宗掌门之位空悬许久。
身为宗门大弟子的李朝夕呼声最高, 早就该主持大局, 偏偏后来沈御舟杀回长乐宗一个回马枪,将长乐宗灵脉破坏,内乱了许久。
李朝夕这些时日忙的不可开交, 也是因为要处理诸多宗门事务。
如今,长乐宗诸多事情一一处理完毕,大师兄的即位大典也该如期举行了。
谢清禾连声道恭喜, 她为难道:“可惜我这边没办法脱身, 不然我也想亲眼看到大师兄即位的样子。”
李朝夕看着她,眼睛里似是含着光:“你跟我同去?”
谢清禾有些为难。
她想到了离开时圣帝说的话,摇头:“我这边抽不开身,长乐宗还要靠大师兄了。”
李朝夕收回视线。
半晌, 他淡淡道:“我本来是想先定下魂契的, 然而现在圣帝的诏书已经下来, 你已经是圣帝的义女, 那我便该向圣帝提亲才对。”
“我可以连夜去圣宫,定下我们的婚事。”
谢清禾:!!
等等等。
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清禾一把抓住李朝夕的手, 她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大师兄,长乐宗距离圣都远得很,你再耽搁,怕是赶不上明日的即位大典了。”
“等你回来之后,我们从长计议。”
李朝夕没说话。
谢清禾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正事要紧,等你回来还不晚,好不好嘛。”
李朝夕最终叹了一口气:“你要记得,我们是还未定下魂契的道侣。”
“知道知道!”
谢清禾连连点头:“我也在为这件事情而努力!”
李朝夕离开,谢清禾挠了挠头。
大师兄离开圣都之前还来看看她,感觉还挺温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心底不安。
……
翌日。
一早,谢清禾就匆匆地赶向刑院一部。
即便是当了刑院一部的副部长,她也要被抓去开会。
圣帝要给他们开会。
如今,谢清禾所在的位置,已经是接近权力枢纽,加上她圣帝义女的身份,可谓是到处横行。
圣都书院院长梅亦竹见到谢清禾,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他主动谈论起谢清禾的学业:“今年入夏,你便要从书院毕业了。书院的毕业要求十分宽泛,只需要做出对圣都有贡献的事情即可,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尽管放心。”
都当上刑院副部长了,这贡献可太多了。
绰绰有余。
谢清禾连忙谢过。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其他人还在赶来。
圣都的各个部门,谢清禾一一见了一个遍。
刑院的地位崇高,负责刑罚与各种机要之事,一般部门是不敢触刑院霉头的,然而谢清禾义女身份在此,又是一个面嫩的,自然多了很多攀谈。
等到通报圣帝即将到来,她身边的人才散去。
谢清禾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圣帝进入大殿,所有人恭立施礼。
圣帝缓缓说起沈御舟之事。
谢清禾心想,果然是为了沈御舟这事儿才开会的。
邪帝沈御舟在正道深耕多年,对正道知之甚详,他在预判时局上很有一手,圣都派出去这么多人,竟然是败多胜少。
“现在,沈御舟想要截断灵脉,毁了龙骨,届时圣都岌岌可危,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圣帝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寒冷,空中有雪花隐隐落下。
“吾命你们毁了黑塔,带回龙骨。”
谢清禾一个激灵。
圣帝想要毁了黑塔!
在此之前,圣帝分明是想要得到黑塔的!
那只能说明,比起得到黑塔,圣帝最为恐惧的,是沈御舟要做的事情。
沈御舟要做的,是倒悬黑塔,毁灭龙骨。
谢清禾垂下头,眼底闪过什么。
众人不敢抬头,而此刻谢清禾直视圣帝,只看到无尽的森冷与漠然-
会议之后,圣帝将谢清禾留下来。
他并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露他罕见的亲昵。
圣帝在当一个好爹。
谢清禾说:“我很忙的,若是公事可以找我,私事的话,要加钱。”
是的,谢清禾已经熟练掌握向爹要钱的技能。
圣帝也似乎非常沉迷于这种当爹的戏码,他给谢清禾“零花钱”毫不手软。
谢清禾收到了一笔五千灵石的零花钱。
她这才满意地听圣帝讲什么。
圣帝说:“你的婚事,也该进行了。”
谢清禾恍恍惚惚地听到系统播报。
她第八个相亲对象来了。
没有定下婚约魂契,她就是单身,相亲还要进行。
谢清禾几乎要晕过去。
今日是大师兄即位长乐宗掌门的日子,她竟然要在今日去相亲!
至于人选,更是让她没想到。
竟然是陈家家主,陈少朗。
谢清禾:……?
等等,谁?
当年谢清禾在黑塔遇到陈之火。
陈之火说,他一手培养的少主背叛了他。
那个人,如今是陈家家主陈少朗。
陈之火说:陈家是圣宫的走狗。
谢清禾深以为然。
否则圣帝也不会要陈家家主当她的道侣。
看来,认义女,与陈家家主联姻,是为了与陈家更加紧密的结合起来。
圣帝需要陈家不遗余力的力量,谢清禾敏锐地觉察到。
谢清禾拒绝此事,圣帝拒绝了她的拒绝,并且随手给她指了指方位。
“他在湖畔等你。”
谢清禾:……
她说:“我如果跟别的人结为道侣呢?”
圣帝:“不是吾选的人,你跟那个人都会变成尸体。”
谢清禾:……
这就是被支配的痛苦。
谢清禾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爹,忍耐程度正在降低,她也不知道什么会锤爆他的狗头。
总而言之,面对着修仙界NO .1的爹,她还只能硬着头皮去相亲。
“我就见一面啊,先说好了,见完就跟我没关系了。”
圣帝颔首:“你们若是不合适,我自然不会勉强你。”
“可是你不觉着他比我大太多了吗?这陈家家主,至少有几百岁了。”
谢清禾走了两步,扭头问圣帝。
圣帝淡淡道:“修仙界中,只论修为,不论年龄。”
行吧。
谢清禾在心底给自己祈祷:幸亏这场相亲是在圣宫进行,幸亏大师兄正在长乐宗参加即位大典,幸亏……
她跟着侍从到了湖畔。
一个红衣男子正在等她。
陈家家主,陈少朗。
陈之火此人,谢清禾特意了解过。
他为人八面玲珑,与他接触的人说不出来他的不是,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可怕。
就像是此刻,他手中持着一捧花,面带笑容地迎上来。
“我一直在等你。”
谢清禾不会收花的,但是她很难拒绝都是上等灵石做的花束。
她不得不用最大的毅力闭上眼睛,“我不要,我不喜欢。”
陈少朗笑起来:“算是恭贺谢部长升职之喜。”
他谈话间极有风度,让人不自觉地亲近。
若非谢清禾早在陈之火口中得知陈少朗是个什么样的人,怕是要被骗过去了。
谢清禾坚决地拒绝了陈少朗的糖衣炮弹,陈少朗也没有生气。
他与谢清禾漫步在湖畔,说起来他像是谢清禾年龄的时候,一些修行的趣事。
都几百岁的老树皮了,还要装嫩!
谢清禾心想,显然,他在麻痹我,想要拉近我们的距离。
谢清禾故意问道:“你少年时候很是难搞啊,你爹带的你吗?没打死你?”
陈少朗微微有些怔然。
旋即敛去了,他道:“我是孤儿,爹娘战死了,是家主将我带回去的。后来家主故去,我便成了少主。”
谢清禾:真是语言的艺术啊。
完全敛去了他叛变杀了家主的事情,倒像是父慈子爱。
一个时辰后,陈少朗提出共进晚饭的邀请,谢清禾拒绝了。
陈少朗并不意外,他道:“据我所知,你一直没有道侣,骤然与我约会,怕是有些不太适应,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谢清禾险些要晕过去了。
他怎么这么自信?见面一次而已,怎么就是约会了!
陈少朗笑道:“无所谓,都是一样的。”
谢清禾摇头,说清楚她感觉跟陈少朗不合适。
陈少朗并不在意。
谢清禾只好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少朗终于一怔,复又道:“没关系,你可以当我们是联姻,日后你若是喜欢,便将他带到身边。”
谢清禾:???
她对于圣帝以及陈家家主的离谱有了新的认知,他们为了达到目的,连绿帽子都不介意。
真是格局打开了。
谢清禾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觉着这里的人都很神经病。
等谢清禾离开,陈少朗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陈少朗的脸上,没有了笑意。
“在我们成为道侣之前,查清楚谢清禾喜欢的人是谁。”
“杀了他。”
“是!”
接触
繁华圣都。
谢清禾坐在茶楼里, 她所在的位置在二楼靠窗边,能清晰地看到楼下的街道。
坐着没多久,谢清禾便已经看到了几波刑院的人。
或是执行任务, 或是巡逻, 或是隐藏身份四处游走。
她上任副部长几天, 勤学苦练,将刑院的人都认了个七七八八。
要知道, 以前她可是一个脸盲,真是难为她了。
就在她坐下的二刻钟里, 便有三个人前来跟她打招呼。
谢清禾真切体会到升职带来的影响:她快没有隐私了。
这可怎么接头啊!
是的, 谢清禾在等待跟深海的人接头。
那天夜里的深海玉佩下面, 便写着今日的地点。
只是,她一直没有看到深海的人。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圣都的繁闹却越来越盛。
不论修仙界乱成什么样, 圣都到底是圣都,它有它遗世独立的资本。
谢清禾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
不太对。
既然她现在身份这么敏感,对方却约她在茶楼见面, 那就意味着……
谢清禾眼皮微抬:意味着来人是她认识的人。
并且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是谁?
眼前, 落座一个人。
谢清禾抬首,她的眼睫微微一颤,旋即站起身来,恭敬道:“季夫子。”-
在书院之时, 季夫子照顾她良多。
他又负责教导他们, 乃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季夫子笑呵呵道:“久等了, 坐吧坐吧。”
他手中拿着一沓子资料, 放在桌子上给谢清禾。
“梅院长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你想要从书院顺利毕业并不难, 这些是毕业标准,我拿过来给你,你看看吧。”
他抬手,便布置了微型结界,保证两个人的对话不会被外人探听。
谢清禾重新落座。
她微微垂头,翻看着这些资料。
显然,这是季夫子整理过之后的各种文档,上面标注着各种重点。
有季夫子亲手整理,这件事自然稳妥了。
谢清禾抬头,看向季夫子。
她的声音很轻:“我有些没想到。”
她确实没想到是季夫子。
季夫子在书院中,是除了院长梅亦竹的第二号人物,日后定然是下一任书院院长。
圣帝有多器重书院院长,这谁都知晓。
季夫子竟然是深海的人,深海比她想象中藏的更加的深。
季夫子:“你没有想到,其他人更是没想到。”
谢清禾沉默。
确实。
若是直接被猜到,便是死路一条。
季夫子道:“这是深海第一次联络你。”
“之前你资历不深,身份又敏感,并不适合现在接触你,我们还在观察你。”
“事实上,这是一次紧急联络。”
是什么事情,让潜伏着的深海,决定主动接触谢清禾?
谢清禾微微一动,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跟圣帝义女有关系?”
“是的。”
季夫子说:“因着沈御舟对黑塔的举动,一向隐居幕后的圣帝乱了阵脚,他决定将你的身份暴露出来,利用你进行下一步谋划。”
谢清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夫子:“你们就这么确定我会向着你们?”
季夫子说的话,自动地将谢清禾划分为他们的阵营,仿佛谢清禾天然就是深海的一员。
他并不避讳他们向圣帝为敌,也并不避讳谈论起秘事。
更何况……季夫子是如何知道她知晓这么多事情?
这让谢清禾深深警惕。
季夫子摸了摸胡子,笑呵呵道:“不要紧张,关于深海,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聊。”
……
谢清禾确实有很多事情要问。
季夫子长话短说,挑了一些能回答的回答了。
“你知道的,毕竟只是第一次接触你,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权力说太多。”
谢清禾:“那深海的领袖现在是谁?能不能先帮我把钱还了啊!”
季夫子但笑不语。
谢清禾便知道她的权限还不够。
“从你进入长乐宗开始,我们便一直观察着你。”
季夫子说:“你很警惕,然而我们拼凑了你的蛛丝马迹,所以才会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你一心向着圣帝,那么你早就将窥视到的黑塔秘密向圣帝和盘托出,可是你没有。不仅如此,你还帮了鲛人一族。”
谢清禾眨了眨眼:“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季夫子:“最为重要的是,你娘的死因。”
谢清禾微怔。
她看向季夫子。
季夫子说:“看来你有所猜测了。”
谢清禾轻声道:“真的是他?”
“这件事情,就要跟此次义女之事联系上了。”
季夫子说:“我给你的文档最后一页,你可以看一下。那是绝密记载,若非我偷偷用过院长权限,否则是不会看到这些的。”
谢清禾翻看到最后一页。
她眉头微拧,最终缓缓叹了一口气。
“这义女,果然不是好当的。”
纸上,便是曾经查也查不到的历任圣帝义女之事,上面写着,唯一一次圣帝认下义女,义女在成婚不久后消失,乃是因为分娩而死。
记载上说,曾经见过圣帝出现在分娩之地附近,而各种记录表明,义女并没有难产之兆。
可能是圣帝亲手杀了义女。
季夫子:“如今的圣帝既然认你为义女,那么很快便会举行大婚,你的生命不多了。”
谢清禾反倒是不急了。
她双手托腮,“你们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告诉她这么重要的消息,是想要拉她加入深海?
季夫子摇头:“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不想让圣帝得到什么。”
谢清禾明白了。
“圣帝杀死义女,会对他有帮助,这个帮助,连深海都不能忽视,甚至是决定性的。”
“你很聪慧,不愧是她的女儿。”
谢清禾身体往后靠:“算了吧,东方灵寒都被搞死了,我若是现在违逆他的意思,我也是一个死。”
季夫子似是透过谢清禾看向遥远的过去,“你比她更没有选择,因为你是她的女儿,你便唯有死一条路。”
谢清禾挑眉:“这点可以展开说说。”
她敏锐地感觉到,其中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季夫子摇头:“若你不入深海,有些事情,便不能全盘托出。”
“你可以考虑一下。”
谢清禾打了个哈欠。
季夫子:“你不愿意?”
谢清禾深沉地说:“不是不愿意,而是……”
季夫子的神情凝重起来,“是什么,让你有所顾虑?”
谢清禾更加深沉道:“可以,但要加钱。”
加入深海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就这么草率的接受呢?必须要给足诚意,她才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接受嘛!
季夫子:“多少钱?”
谢清禾:“我娘所有的欠债。”
季夫子:……
知道你爱钱,倒也不必爱到这个份上!
……
季夫子自然是付不起这个钱。
实际上,深海经费紧张的要命。
季夫子脸上显出几分窘迫:“说实在的,我们又欠了很多钱。”
谢清禾:……
深海是什么灵石搅碎机!
现在很难谈拢。
要么是解决圣帝,与圣都为敌,跟深海混。
要么是解决沈御舟,让圣帝解除危机感,不要杀了她。
谢清禾哪个都不想选,她只想活着。
说真的,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的目的都简单到质朴。
她只是一个想要还清债务,并且赚一点小钱的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如果可以的话,她最好能跟一个有着大胸肌大腹肌大长腿的男人在一起。
她的念头刚抵达,视线越过窗户,她的眼睛瞪大了。
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穿过来,进入了茶楼!
有着大胸肌大腹肌大长腿的大师兄李朝夕!
哦不,应该说是……长乐宗宗主,李朝夕!
……
跟季夫子说着说着,大师兄来了。
算了算距离与时间,可谓是星夜兼程来的。
李朝夕一袭白衣,君子如玉。
他就像是早就知道谢清禾的位置一般,向着窗边而来。
“小师妹。”
他的身上,还有寒霜的凉意。
鼻尖,敏锐地嗅到血腥味。
谢清禾猛然站起身来:“大师兄,你受伤了?”
他仅仅从长乐宗赶路回圣都,怎么就受伤了。
李朝夕有些恍然,他若有所思地抬手,擦了擦唇畔的血迹。
“一点小伤,不打紧。”
谢清禾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李朝夕受伤,却从来没有这次对她产生的情绪大。
她连忙翻找了半天储物锦囊,掏出来一个小手帕。
踮起脚尖,想要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李朝夕摁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她接触不到他的肌肤。
她疑惑仰头看他。
李朝夕的视线扫过季夫子,他微笑颔首,“夫子,我与小师妹还有话要说。”
季夫子笑呵呵摸胡子:“我找谢清禾是受梅院长所托,说完了事情,我也要离开了,你们继续,继续。”
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茶楼的二楼,只留下两个人。
谢清禾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你捏疼我了。”
她的骨头,都要被李朝夕捏碎了。
李朝夕凝视她许久,半晌道:“回来的路上,我遭遇了伏击。”
他说:“是陈家的虚无之火。”
陈家坐拥射日州灵火矿脉,淬炼出来的火,便是虚无之火。
虚无之火,只需要沾染半分,便是化作一团虚无。
谢清禾瞠目:陈少朗做了什么!
“我可以解释,大师兄你不要生气。”
谢清禾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李朝夕没有生气,他说:“我知道了,我只是觉着,。”
谢清禾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你知道我的行踪?”
他在监视她?
那可是圣宫,大师兄竟然知道她做了什么。
真不知道是大师兄的势力够强,还是圣宫漏成了筛子。
李朝夕说:“就在刚才,圣帝已经下了诏令,你与陈家家主即将订下婚事。”
谢清禾:……啊?
圣帝都不通知当事人的吗?
温情
谢清禾气冲冲地赶去圣宫。
许是她脸上的怒气太明显, 侍从们都没有拦她。
她就那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圣殿。
圣帝正在欣赏一幅画。
看到谢清禾来了,他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谢清禾不过去。
她凝视着圣帝:“你说了只是跟陈少朗见面, 结果现在婚约都有了!”
银色长发落在纯白的地砖上, 圣帝的眼睫微颤。
他的眼睫是白色的, 肌肤更是纯白如雪。
圣帝的声音重了些许,“禾儿, 过来。”
谢清禾:……
圣帝是不会听她说什么的。
谢清禾叹了一口气,走过去。
她看到书案上摆放了几幅画。
画作有些泛黄, 显然历经了很久的岁月。
与圣帝刚刚画好的那幅画相比, 明显有两幅画不是他的画作。
不过相同的是, 画中都是竹子。
谢清禾想到了小竹园。
她说:“谁画的?”
圣帝含笑:“是你娘。”
谢清禾微怔。
这个回答,并不出她的意料。
圣帝道:“她最喜欢竹子,当年我们相识的时候, 亦是在一片小竹林。”
他就像是拉家常一般,说起来与东方灵寒的初遇。
那时候,他只是圣人。
圣人并无灵气, 他沉沦在世俗里, 周遭都是阿谀奉承。
他厌倦了宫廷的气息,于是打算出去散散心。
彼时他遭遇了恶鬼,身在小竹林生命垂危之时,是东方灵寒救了他。
圣帝的唇畔, 浮现出一丝极为清浅的笑意。
谢清禾有些吃惊, 她从未见过圣帝有过什么表情, 她几乎以为他不会笑。
从圣帝的口中, 谢清禾知道了东方灵寒与圣帝的初遇。
也知道了他们曾经性情相投,游历修仙界。
那应当是一段很是恣意潇洒的岁月。
因为圣帝看着竹画的目光, 隐隐缱绻。
谢清禾心想,那时,必然是爱过的。
只是圣人成了圣帝,掌握的权势不再是凡人咫尺之间,而是坐拥修仙界。
圣帝之前的话,谢清禾现在想来,大抵是他的心声写照:整个修仙界,都是他的。
谢清禾想到了季夫子的话。
她再次看向圣帝的画。
竹子的阴影,倒映在白色的墙壁上。
高洁,不屈。
她心想,怪不得东方灵寒最后与圣帝分道扬镳。
圣帝从凡人帝王,成为修仙界之主之后,已然变了一个人。
谢清禾说:“我娘若是在,也不会强迫我跟不喜欢的人成婚。”
圣帝当爹的想法,并不是那么纯粹。
圣帝想要杀了她,现在的温情,不过是表演给她看,让她乖乖就范的武器而已。
圣帝微微叹气:“我与你娘曾经有过一段情,她后来意外身死,那时我便想,若是能好好对她,最后一次的争吵不要那么激烈就好了……”
“直至你在修仙界崭露头角,我这才得知,东方灵寒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沈御舟将这一切瞒得好苦。”
沈御舟找到了东方灵寒的女儿,并且将谢清禾带回了长乐宗。
谢清禾心头一动。
沈御舟带她走的初衷,是有目的的,他要利用她的价值。
圣帝的利用,比沈御舟更要彻底。
现在,他用父女温情,为谋杀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有这样的爹宠溺,试问,谁又不沉沦呢?
谢清禾说:“你知道我喜欢谁,对不对。”
从陈少朗对李朝夕下手开始,她与李朝夕的关系定然是瞒不住了。
圣帝颔首:“知晓。他并不是你的良配。”
“可是我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圣帝淡笑:“李朝夕是长乐宗掌门,他在修仙界的位置极为重要,只是,我只有一个女儿。”
谢清禾不寒而栗。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陈家是圣帝的一条狗,坐拥的无限资源,都是圣帝的。
可是长乐宗不是。
在沈御舟在位的时候,与圣宫明里暗里争斗,便是想维持住自己的利益。
后来沈御舟修炼了邪功之后,与圣宫有过一段的蜜月期,尽管如此,长乐宗依旧是守着灵脉,独立于圣宫。
沈御舟成为邪帝之后,李朝夕本该早就即位,却被各种事情拖了很久,险些被圣帝扶持的人登上掌门之位。
如今突然解决了事情,很有可能不是圣帝不再想要长乐宗,而是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找到了李朝夕的软肋。
以谢清禾的婚事,要挟李朝夕。
圣帝突然下了婚约,让谢清禾嫁给陈少朗是一个目的,如果谢清禾执意不愿意,那么就要让她说服李朝夕,让长乐宗也变成圣宫的狗。
圣帝缓缓卷起画轴,极为小心。
“李掌门若是真的爱你,便要拿出来他的诚意。我想,他应该知道该如何去做。”
谢清禾垂下的手指缓缓收拢:
李朝夕根本对圣宫不屑一顾。
在他是大师兄的时候,他便反对沈御舟对圣宫的跪舔之策,现在,让李朝夕向着圣宫低头?她怎么说得出口?
好恶毒,好深的算计!
……
谢清禾啃着手指头,在门前转悠。
她与季夫子会面现场,大师兄直接杀过来,她说会去向圣帝问个明白。
如今问明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要说,为了与她成为道侣,就要以整个长乐宗来交换?
以及……深海的人来找她,说东方灵寒是圣帝杀的,并且说圣帝日后会杀了她……
她对此存疑。
诸多信息加在一起,真真假假,她委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门吱嘎一声开了。
李朝夕抱臂靠在门上,“你再乱转,地都要让你磨平了。”
谢清禾的眼睛一亮,“大师兄!”
她乖乖向着李朝夕走过去,“事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怎么跟李朝夕说。
“大概猜到了,不然你也不会不敢进门。”
谢清禾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没见过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能让她纠结成这样,显然与圣帝的商谈不是那么顺利。
李朝夕叹了一口气,他拉着谢清禾的手,向着小院而去。
“你可以慢慢与我说。”
……
“事情就是这样。”
李朝夕沉吟许久,这才缓缓道:“奇闻阁阁主的消息,亦是到了。”
谢清禾疑惑的事情,从奇闻阁阁主这里得到了应证。
东方灵寒,的确为圣帝所杀。
当年,东方灵寒与身边的人说她得知了如何推翻圣帝,不久之后,便被圣帝杀死。
据说,是圣帝亲自杀了她。
谢清禾皱眉:“深海与逐海之争,持续多年,圣帝为什么在那个时机杀了东方灵寒?东方灵寒到底知道了什么?”
今日,圣帝并不吝啬展现他的温情。
森冷的温情。
就像是他现在乐于扮演一个合格的爹一般,因为谢清禾命不久矣。
那么当年圣帝自然也乐于扮演一个痴心人,他杀东方灵寒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李朝夕说:“你的眼前,或者说我们的眼前,似乎并没有路了。”
他顿了顿,“除非,杀了沈御舟,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促使圣帝转变的关键点,是沈御舟。
沈御舟想要钉死龙骨,圣帝的位置摇摇欲坠,他才会如此这般。
“很难。”
谢清禾是刑院的副部长,她调动了所有的资料,自然知晓杀了沈御舟的可能性有多渺小。
“他的实力今非昔比……我们有了猜测,沈御舟的实力,甚至可以比肩圣帝。”
谢清禾搓了搓手:“那更难了。”
李朝夕看向她。
她的模样,可不像是觉着很难的样子。
谢清禾眨了眨眼:“前方路有些凶险,我想要挑战一下,求一线生机。大师兄,可要跟我一同渡过?”
李朝夕微怔。
谢清禾的心性,果然是……独此一份。
任谁明白要与邪帝为敌,要与圣帝为敌,恐怕都失去了斗志。
可是她不一样。
她反而斗志昂扬。
仿佛要与这天比一比高低。
他莞尔:“可以,但……”
谢清禾:“要加钱?”
李朝夕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但不许再相亲了。”-
不相亲是不可能的。
不提圣帝虎视眈眈要她就范,也不提系统那十个相亲名额还没满,就连陈少朗都变得格外烦人。
陈少朗身为陈家家主,想要追求人来,真是花样百出。
谢清禾每天都要去刑院,每天都能看到陈少朗花孔雀开屏的模样。
她烦不胜烦,索性率刑院一部,出了圣都。
刑院的任务多不胜数,然而值得整个一部都出动的,自然是邪帝沈御舟的进犯。
目前,北斗州告急,城主林兴思早就向圣都发出求援。
然而派出来的人再多,都像是杯水车薪,北斗州的败势明显。
谢清禾觉着林兴思当个城主也挺不容易的,北斗州地理位置特殊,毗邻魔境,之前差点被魔族吞并,现在又即将被邪帝吞并。
她收起来玄机镜,既然到了魔境周围,她便给司马花花打了个招呼。
免得刑院的人跟司马花花的人对上。
沈御舟不会做没有打算的事情,既然沈御舟想要吞并北斗州,那么北斗州就有他想要的东西。
难道北斗州也有黑塔?
谢清禾心想,不管有没有,她都要先沈御舟一步拿到它。
他们想要的东西,就是谢清禾日后的筹码。
林兴思迎上前来。
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眼神疲惫,衣衫染血,显然经过了长久的鏖战。
上次两个人见面,她还是长乐宗刑堂一个小弟子咧!
如今见面,竟然是烽火之时。
林兴思看到带队的是谢清禾,他瞳孔地震。
半晌,才勉强道:“你来了,我也就……”
谢清禾信心满满看他。
林兴思叹了一口气。
“我更绝望了。”
谢清禾:???
不是,你看不起谁啊!
空蝉
林兴思这种修仙界的强者, 寿命一大把的强人,自然是看不上年纪轻轻的筑基期谢清禾。
谢清禾不跟他计较。
毕竟他这个城主马上就没城了。
一行人进了城,发现城墙都被轰了, 北斗州没沦陷, 纯属是林兴思在拼着最后一口气硬扛。
谢清禾抬手, 指了指不远处:“为什么就那座庙没有被毁?”
断壁残垣中,出现一个毫发无损的庙, 委实有些奇怪。
更何况,谢清禾还看到不少修士在隐隐守护那座庙。
林兴思意味深长, “高僧舍利镇守北斗州, 它在, 城在。”
谢清禾脸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明镜一般,能让林兴思守护的,必然是圣帝要的东西。
“昨夜刚与邪修大战一场, 按照之前的攻势,两天内暂时不会再攻来。”
林兴思说,“但是, 沈御舟诡计多端, 未尝不会猜到我们这么想,偷袭也有可能。”
谢清禾点头:“他现在真像是狡猾的毒蛇。”
变态了的沈御舟,让人不能不重视。
谢清禾安排刑院的修士们守卫城池,她与林兴思巡视。
林兴思看着她, 道:“你娘若是知道你要嫁给陈少朗, 定然会……”
谢清禾:“喜极而泣?”
“定然会从坟墓里蹦出来吧。”
谢清禾:“那我娘的坟墓在哪里?我去围观一下我娘诈尸。”
林兴思沉默了。
东方灵寒尸骨无存, 哪儿还有坟墓可以气的诈尸呢。
“反正, 我建议你不要嫁给陈少朗,他不是什么良人。”
他转了话头。
谢清禾一笑:“看来你跟我娘的关系很好, 所以都来教训我了。”
圣帝要当她爹,林兴思也管她的婚事。
他们说她不要做某些事,可是……她有的选择吗?
林兴思欲言又止。
他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道:“不许靠近空蝉庙。”
……
谢清禾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二师兄?”
北斗州即将沦陷,不少修士都来帮助御敌。
谢清禾看到了很久没见过的二师兄陈莫狂。
她想起来之前陈莫狂被逼婚之事,施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莫狂看上去疲惫些许。
谢清禾:“你失踪了?怎么没见人影。”
陈莫狂依旧是不屑的眼神,眸底却比之前更加深沉。
仿佛沉淀着什么。
“家主让我来看着你。”
他说的直白。
谢清禾瞬间就懂了。
陈少朗誓要促成两个人的婚事,谢清禾率刑院出了圣都,他不好跟上来,便派了陈家的人来。
而陈家中,与谢清禾有交情的,便是二师兄陈莫狂。
只是,她跟陈莫狂的“交情”,可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交情。
他俩很少看顺眼对方啊。
怎么说也是同门,虽然这个师父已经被她亲手揭穿了。
“你帮着陈少朗坑我?”
陈莫狂:“我被关押在陈家祠堂许久,这次难得能跑出来透透气,你牺牲一下,算不了什么。”
信息量太大。
谢清禾理了理:“陈家不允许你跟施恩在一起?”
“嗯。”
陈莫狂说:“我跟施恩逃跑了几次,都被抓回来了。”
“上一次逃跑的时候,施恩说她会想办法来救我,就离开了。”
陈莫狂就被关在陈家祠堂里到现在。
谢清禾心头纷杂。
看来,陈莫狂是没打算顺从陈少朗,这才被关了这么久。
“说吧,你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陈莫狂才不是那种能被压制的性格,关了这么久,还要派遣陈莫狂干活?
等着被反噬吧!
陈莫狂邪魅一笑:“我在陈家祠堂里,得到了一些消息。我觉着会很有用。”
谢清禾:“你想要要什么。”
尽管是师兄妹,也要明算账。
陈莫狂:“我要施恩。”
谢清禾:?
“我又不知道施恩在哪里!”
陈莫狂:“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只是要一个保证。”
谢清禾愣住:“你让我保证什么?”
陈莫狂意味深长:“向未来陈家家主的保证。”
谢清禾呆住了。
这就是酷炫狂霸拽的二师兄吧,被家主关了这么久,决定干掉家主自己当家主了?
她默默为陈少朗点了一根蜡。
“但是,你要我保证的,是未来陈家家主?而不是我二师兄?”
这很奇怪。
陈莫狂的眸子里闪过什么:“希望我猜的没错,你就是那个人。”
谢清禾:“?什么人?”
陈莫狂笑而不语,他说:“楚蕾偷偷叛变正道,去找沈御舟了。”
谢清禾:???
等等,原女主这爱情真是可歌可泣!
沈御舟都已经不是原书中的正道之首了,楚蕾竟然还不离不弃的叛变了!
楚蕾是书院的人,这书院得管管吧?
陈莫狂:“本来圣宫有意接纳她,现在被我发现她屡次私会沈御舟,并且向沈御舟传递情报。这是叛变。你得知这样的消息,应该能感觉到我的诚意吧。”
“她的性命,就在你手上。”
陈莫狂说:“你如今的境遇十分艰险,可以借此控制楚蕾,方便你行事。”
不是,你怎么就这么确信我会跟楚蕾不对付啊?
谢清禾心想,她可不喜欢打打杀杀,她爱好和平。
陈莫狂给她说的信息,注定要白费了。
“嗯嗯,”谢清禾说,“那你吃了吗?”
陈莫狂:“……啊?”
谢清禾拿出来一块馒头:“你饿不饿?吃点馒头吧!二师兄,勾心斗角也很累啊!”
陈莫狂:……
低头看着谢清禾手中的馒头,他几乎被气笑了。
他在搞事情,谢清禾要请他吃大白馒头?
他身上阴沉的气息瞬间一滞。
遭遇这么多事情,他几乎要忘了当初的时光了。
那时候,谢清禾穷的吃不起白馒头,还让他牙上长了菜,而他,还未曾爱上施恩。
谢清禾将馒头塞到二师兄手中。
她溜溜达达地去存放着高僧舍利的空蝉庙,手下的人看到她,要凑上来跟着,被谢清禾轰走了。
直至走到墙角,谢清禾鬼鬼祟祟地掏出来玄机镜:“花花,你确定真的不理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给司马花花发了消息,花花一直没回她,倒是大师兄说如果这边状况复杂,他便从长乐宗赶过来。
谢清禾给拒绝了,掌门的事情可太多了,李朝夕还是先忙长乐宗的事情吧。
忽而,身后传来了林兴思的声音:“你来空蝉庙旁边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要来这里吗?”
谢清禾转身,义正言辞地说:“我们是不来这里,但是沈御舟要来这里!我在为之后的战斗进行调研!”
林兴思意味深长:“不用担心,沈御舟来不了。”
谢清禾不明白:“什么?”
林兴思:“总之,高僧的舍利与沈御舟有些渊源,出于某种原因,沈御舟不能靠近舍利。所以,他想要进去空蝉庙,就要派别人前来。”
“而沈御舟虽然现在是邪帝,他手下的人,谁能不受怀疑的进入城池,谁能在我们守御之下进入空蝉庙,谁能拿到舍利之后安然离开?”
林兴思极为自信。
谢清禾摸着下巴。
舍利?跟沈御舟有渊源?还不能靠近空蝉庙?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林兴思笑起来:“这些时日有很多少年侠士来相助,我看到了久未见面的徒儿,他久未成家,我问了他有什么安家的打算……”
谢清禾没什么兴趣,敷衍道:“不结道侣是正常的呀,没有安家打算也是正常的。”
“是啊,我倒也是随意问问,哪知道这一问,这才得知他最近有了一个心仪的女子,他知道我认识那个女子,还托我介绍一番。”
谢清禾回过神来,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
她回过神来,想要拦住林兴思,林兴思的话已经说出来:“我徒弟竟然说喜欢修仙界里大名鼎鼎的谢清禾!”
“你正好来北斗州了,你们俩见一面吧!”
谢清禾:!!!
林兴思说:“反正你还没有正式结道侣,见一面没什么。也算是全了我徒弟的心思。”
谢清禾崩溃。
第九个相亲对象!
虽迟但到。
一日没有结道侣,一日不得安宁。
这该死的相亲任务怎么还没有完成啊!
幸好她确认过,大师兄不会过来。
忽而,林兴思眉头紧皱。
“又来了一批来支援的修士,我要去接一下。”
谢清禾也收到了部下发过来的援兵名单。
里面的修士里,赫然有着楚蕾的名字。
她想到了陈莫狂说的话,想了想,吩咐手下盯紧楚蕾。
楚蕾最好不是为了沈御舟而来。
……
林兴思的徒弟唤作从有庆。
从有庆是个从剑修半路转成音修的修士。
他眉飞色舞地分享他在剑修一途苦苦训练,却始终只能居于平庸剑修,没想到自打谢清禾横空出世之后,他看到了谢清禾从一个凡人,修行了言修,战斗力突飞猛进,他顿时悟了!
“我悟了!”
从有庆说:“我明悟不该在不适合我自己的道路上执着,我应该选择适合我自己的道路!于是我痛定思痛,选择适合我的修行之路,我发现,原来我在音修一途上颇有天分!”
“转修音修之后,我修为突飞猛进,已经连升两个等级!”
谢清禾有些羡慕。
她修行方式跟他们不太一样,虽然得到了心眼子,但是修为等级老是提不上去。
“那也不至于喜欢我吧,”谢清禾说:“这充其量是个激励作用?”
从有庆摇头:“不,这是灵魂伴侣。这比寻常的道侣更难得!我怎么能不喜欢我的灵魂伴侣呢?”
谢清禾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无语,“我们见过了,也吃过饭了,以后就当兄弟吧!”
从有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便在这时,林兴思急匆匆赶来,“谢部长啊,我们本来跟邪帝这边不分胜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按捺不动的魔界那边,突然有大批魔修赶向北斗州!”
他说:“根据线报,可能是魔尊率领的。”
谢清禾:啊?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司马花花正道、邪帝、魔界汇聚,还有一个意图不明的楚蕾,谢清禾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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