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现在?”
刚得知魔族那边消息, 谢清禾突然收到了司马花花的消息。
他说要跟她现在见面。
谢清禾都懵了。
没错啊,她现在在正道的地盘,司马花花疯了?现在跟她见面?
谢清禾谨慎地说:“三思而后行啊!”
“花花, 小命要紧。”
司马花花的消息发的很快:“你在相亲?”
谢清禾:???
啊?
……啊?????
花花是怎么知道的?
谢清禾不知道怎么, 瞬间慌了。
她下意识地扣住玄机镜, 看向对面的从有庆。
从有庆见到她之后,迷弟便不肯放谢清禾离开, 甚至拿出来一本不知道路边小报出版的《谢清禾传记》让她签名。
一套流程下来,他甚至用了留影珠, 记录下来两个人的合照。
谢清禾轻咳一声:“那个, 我真的得走了,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要赶紧走了。”
从有庆站起身来,将一个储物锦囊塞到谢清禾的受众。
“这是我的全部家产!我知道你在欠债, 要还很多钱,但是我不在乎!只要我们俩把日子过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可以慢慢还!”
从有庆显然已经唱响了完善的计划, 他眼睛发亮, 展望未来:“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的是馒头,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吃馒头!”
谢清禾目瞪口呆:“你还真打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从有庆:“嫁?嫁给你也不是不行啊!那你说你是同意了?”
谢清禾:?
她是这个意思吗?
正要说什么,身后出现一人,那人将谢清禾手中的锦囊扔回去, 扔到了从有庆的怀中。
从有庆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阴冷的, 黏腻的气息, 危险的, 暗色的潮气。
那人仿佛从什么森冷寒湿的地方匆匆赶来,带着令人忌惮的阴暗。
谢清禾扭头就看到了司马花花。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一个魔尊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北斗城, 真的疯了?
司马花花像是一阵风一样拉着谢清禾的手腕就要离开。
从有庆拦住了他:“这位道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摘下面具,我们好好聊一聊。”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谢清禾连忙拦住:“这是我朋友,不是什么坏人!”
从有庆狐疑:“……真的?”
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真的真的真的!”
司马花花拉着谢清禾的力道加大,谢清禾吃痛,冲着从有庆挥手:“好了就此为止!”
她实在是不想娶从有庆啊!
司马花花的力气很大。
他拉着谢清禾一路走,被谢清禾连拖带拽,拉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谢清禾看着四下无人,仰头瞪着他:“你疯啦?你这么出现在城中,被认出来怎么办?”
魔尊司马无命戴着面具,看不出来表情,他的声音很冷:“听闻你在相亲,便过来瞧瞧热闹。”
谢清禾:??
魔族这边,还真是因为她这件事情过来的?
“不是……你急什么啊?”
谢清禾说:“就是有人给我说了一下,我没有办法拒绝。”
这是第九个相亲对象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她就完成这个连锁大任务了,最后一个相亲对象在哪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太踏实。
司马花花缓缓道:“没有办法拒绝?”
他说:“那你跟我回魔界吧。”
他抬手,黑色的魔气便从脚下弥漫,谢清禾眼睛都瞪圆了:“你要在北斗城开传送法阵?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司马花花一顿:“魔宫,既然你还在跟别的男子在一起,那么你就永远呆在魔宫,当我的魔后。”
谢清禾:???
她双脚牢牢焊在地上,坚决不动:“你给我停下来!司马花花,你发什么疯!!”
疯了疯了疯了!
司马花花发癫了!
“我是刑院副部长!我怎么跟你回魔宫!我要是过去了,我还回得来吗?”
司马花花压抑的怒气骤然爆发,他猛然一把抓住谢清禾的下巴:“那你便要跟不同的男子这么接触?你有没有考虑过……”
他顿了顿:“你既然谁都不喜欢,那么你便当魔后吧。”
谢清禾不明白司马花花的逻辑。
她怎么谁都不喜欢了?她只是需要完成任务。而且,怎么跟魔后扯上关系?
看来司马花花是喜欢她?
真的喜欢她?
但是,她已经答应了大师兄了啊。
这很难搞。
她就一个人,怎么分成两半啊。
谢清禾沉痛地拍了拍司马花花的肩膀:“真的不好意思……”
她已经答应了李朝夕了,司马花花的就算了吧!
司马花花听到她的道歉,他冷笑一声。
“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
脚下的传送阵越来越黑,谢清禾急了:
“司马花花!”
司马花花不理她。
谢清禾吼道:“你说了不会强迫我!!”
怎么突然之间他就疯了!
司马花花道:“那是以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在我身边比较好。”
放她出去,她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话,也不会停止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既然如此,都是要失去的,不如让她永远在他身边。
谢清禾:???
她是真的有些慌了。
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司马花花突然就失去理智了,突然就要小黑屋了,她现在是不是赶紧召集人过来才对?
可是……
谢清禾看向司马花花:“你说了,你永远不会伤害我。”
司马花花的手微微一顿。
他周身的黑气微微散去。
谢清禾趁此机会,连忙躲开他的钳制。
恰在此刻,林兴思正在找谢清禾。
“楚蕾说想见你。”
谢清禾连忙扭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司马花花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兴思眉头微皱:“怎么了?”
谢清禾:“没什么!楚蕾找我做什么?”
林兴思:“她说她从沈御舟那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谢清禾:啊?
楚蕾竟然是假意向沈御舟示好?-
楚蕾变了很多。
她面容有些憔悴,脸色苍白,瘦弱的像是折柳一般。
“自从师尊利用了我,我亲眼目睹他变身邪修,我便再也无法将他当做师尊了。”
她边说边落泪:“然而我始终不被信任,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徒弟……书院里的人看我的眼光,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便主动请缨,去沈御舟身边卧底……”
谢清禾听的都愣了。
自打沈御舟堕落为邪帝之后,楚蕾便遭了白眼。
她找到了独孤圣,说要以身涉险,亲自到沈御舟身边窃取情报。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沈御舟的徒弟,总会对她有几分怜惜。
但是,楚蕾如何,都不该找她啊?
楚蕾说:“我已经将得到的情报传给独孤圣了,他是圣都的掌刑罚者,他说会允诺我进入刑院,现在,我便是刑院一部的一员了。”
谢清禾:……
楚蕾到底窃取了什么情报给独孤圣啊!她的功绩都能直接升到刑院一部!
现在,楚蕾竟然是向部长报道来了!
楚蕾更显可怜:“沈御舟不会放过我的,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小师妹,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不用将我当大师姐,你就将我当你的手下便好。”
谢清禾干巴巴地说:“嗯……以后,跟着我好好的干!”
她眉心微拧。
陈莫狂说楚蕾叛变了正道,楚蕾现在说她的叛变不过是为了取得沈御舟的信任,难道真的是陈莫狂猜错了?
便在这时,有人急匆匆来报:“邪帝沈御舟向北斗州发起攻击!我们的人快顶不住了!”
沈御舟像是发了狂一样,命邪修们无保留地向着北斗州进攻。
城外已经厮杀一片,城内亦是开始慌乱。
谢清禾拿出来流星锤:“都跟我一起上!”
林兴思拦住了谢清禾:“你率人去守卫空蝉庙!绝对不能让沈御舟得逞!”
谢清禾深深看他,她说:“保重!”
兵荒马乱中,人群分开。
谢清禾匆匆赶赴空蝉庙-
谢清禾遥遥看着空蝉庙。
空蝉庙就像是一方净土,安静地立着。
她的身后,是驻守着的修士们。
外面战火滔天,谢清禾紧紧抿着唇,她感觉到邪修在用所有的力气进攻,而北斗城,快要守不住了。
楚蕾靠近谢清禾,小声道:“小师妹,我有些害怕。我刚到刑院,还没有出过任务……”
谢清禾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师姐,刑院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楚蕾有些委屈。
一双泪眼看着谢清禾:“你说,我刚背叛了沈御舟,若是城破了,他会不会杀了我?”
谢清禾:……
原来楚蕾在担心这个。
确实,沈御舟现在变态无比,若是城破了,楚蕾落在沈御舟手里,怕是不堪设想。
谢清禾说:“不会的,我们能守住北斗州。”
便在这时,越来越多的邪修出现,他们一身是血,显然杀了不少人。
有人在大吼:“北斗城守不住了!快逃命!”
“城破了!”
漫天血光。
谢清禾在用流星锤厮杀,便在这时,她看到一抹身影向着空蝉庙跑去。
是楚蕾!
谢清禾扭身,立刻追过去。
“楚蕾!你想要做什么!”
楚蕾的眼睛里满是慌张:“逃不了了,师尊……师尊不会放过我……”
“我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便会再次爱上我了!”
她头也不回地奔向空蝉庙里面,白色的光将她吞噬进去。
也吞噬了抓住了楚蕾的谢清禾。
生机
空蝉庙里很安静。
或者说, 不是庙。
谢清禾目瞪口呆。
这跟她想象中的空蝉庙不一样。
这是一处世外桃源。
谢清禾心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修仙界。
如今的修仙界,修士想要晋级, 需要大量的灵气, 仅仅靠着吸收天地精华是远远不够的, 还要有大量的灵石支撑。
说到底,是因为并非记载中的上古时期那般灵气充盈。
谢清禾看过不少上古时期的记载, 说那时候吸收灵气极为轻松,庞大浩渺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沁入皮肤中, 成仙成圣的不在少数。
她没有亲身感觉过, 可是在空蝉庙里, 她进入到了一片广袤的修仙界,这里的灵气,竟然让她有了一种突破空间的感觉。
“绝非今日之修仙界。”
谢清禾心想, 即便是不是上古时期的修仙界,也肯定不是现在的修仙界。
这里的气氛十分安静。
谢清禾来到这里便感觉到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放下了流星锤,开始四处走动。
没一会儿, 她便觉得吸收了不少灵气, 丹田里的心眼子全都被灵气充满了。
一直没有突破的筑基期修为,竟然隐隐有突破的感觉。
谢清禾十分震惊。
这里竟然能帮助她晋升修为!
她还一直以为只有系统才能让她修为提升呢。
这个地方也太奇怪了。
但是现在楚蕾去了哪里呢?
她是追着楚蕾进来的,现在却不知道她的踪迹。
不时,有灵兽前来。
它们都没有攻击性, 极为亲昵地蹭了蹭谢清禾。
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 她十分放松地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一只灵猴似是傻了一般死死看着谢清禾。
她有些疑惑的与它对视,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灵猴冲着谢清禾叫嚷, 谢清禾听不懂。
灵猴挠了挠脑袋。
随后示意谢清禾跟上来。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她竟然就这么跟了上去。
脚下景色快速变换,谢清禾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缩地成寸。
好家伙, 连灵猴都在随意浪费灵气!
这种毫不心疼用灵气的方式,只有那些巨有钱的修士才用得起。
比如说不久之前想要用传送法阵直接带她走的司马花花。
也不知道司马花花现在去哪里了?
也不知道城守住了吗?
下一秒,一声唳鸣。
灵猴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凶戾,它停滞不前,冲着谢清禾示意。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前方。
他们站在一处高山的半山腰上,从这里往下看去,能够看到山谷里浓重的黑雾。
而那黑雾升腾,是她极为熟悉的鬼气。
这代表着什么?
是修仙界的缩影?还是修仙界的过去?
灵猴示意她跟上。
缩地成寸,快速前行,山影飞快地流淌,不知道跑了多远,又到了一处地方。
那里奇异的花盛开在冥河之畔,她认出来,那是魔界。
谢清禾有些明白了。
灵猴又带着她走过了好些地方。
那些地方像是与如今的修仙界版图息息相关,却又与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谢清禾重新回到了原地。
想要从寺庙里出去,看来这些是入手的关键了。
谢清禾想了想。
她到了这里,不知道楚蕾是不是跟她是在同样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楚蕾进度如何。
她要选一处地方,作为她最先去的。
她选择了冥界。
不管如何,脑海中的冥界黑塔是她的底气。
灵猴像是领路人一样,当听到谢清禾说要去冥界之后,再次将谢清禾领到了冥界入口。
它跑进了树林里不见了。
黑色雾气弥漫着。
她进入其中,瞬间便把谢清禾给包裹起来。
在瞬间,谢清禾下意识调动起脑中的黑塔。
在这里,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脑中的黑塔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联系,仿佛他能控制住黑塔了一般。
黑色雾气正在吞噬谢清禾,当谢清禾控制住脑海中黑塔的时候,雾气尖叫着退去。
果然。
她心想,绝对脱不了干系。
黑色的雾气被驱散。
眼前的一切让她震颤。
一座非常瑰丽美丽的白塔出现在山谷中。
那座白塔极为圣洁,一尘不染。
与她之前看到的任何白塔都不一样。
荒废的白塔、如今的黑塔、消失的灵气……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出现这些关键词,隐隐抓住了什么。
白塔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白色光芒,隐隐有凉意弥漫,谢清禾伸手,那是雪花。
与此同时,谢清禾所在的空间里,所有的生物都在尖叫着。
它们像是在害怕,像是在期待。
它们向着白塔的地方,朝拜。
这太离谱了。
谢清禾心想:那么其它被邪物笼罩的地方也是这种情况吗?
……
就在谢清禾驱散冥界黑雾的同时,圣都地表震颤。
圣帝阴沉不定的看着遥远的天幕。
独孤圣匆匆进来:“帝君。”
天降异象,难道是白塔传承人被找到了?
他们确定了一些可疑的地方,这些地方都被严格看守着,却始终没有找到真正的传承。
按理说,不会这么快找到白塔传承人。
谢清禾又不知道黑塔的存在,怎么会他有没有拿到?王之黑塔又怎会开启真正的怎么会这样?
圣帝的眼睛里都飘出雪花。
那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独孤圣噤若寒蝉。
他跪倒在地。
他从未见过圣帝如此愤怒。
与其说是愤怒不如愤怒,不如说是恐慌。
他想到那个遥远的传说,想到那件事他便觉得浑身发抖,这根本就不可能。
圣帝的声音飘过来,像是寒刃一般:“立刻赶去北斗城,不能让谢清禾得到深海的传承。”
谢清禾一直被控制在圣都,就在她即将与陈少朗成婚之前,他放松了些许的警惕,竟然让她出了圣都,没想到,这边真的出事了。
他还是太心软。
“否则,你便不要再回来了,你知道下场的。”
“是。”
独孤圣离开,圣帝的身影亦是消失不见。
大殿里,空落落的。
……
鬼界鬼气弥散,这里更像是一片沼泽。
谢清禾艰难地拔出自己的脚,刚攒钱买的新靴子,又给弄脏了。
她叹了一口气,隐约听到有人的呼救声。
是楚蕾。
她不慌不忙地赶过去,看到一个少女惊慌失措的趴在泥泞里,只留出一个头颅了。
那沼泽里,无数的鬼魂吞噬着她,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楚蕾看到谢清禾, “救我!”
谢清禾更不慌了。
她蹲在不远处,看着楚蕾:“你不是打算投靠师尊吗?那我为什么要救你?”
为什么要救她?难道还要理由?谢清禾看着她现在狼狈的犹如丧家之犬的样子,满意了?
楚蕾咬牙:“你现在得意了?当初我是克扣了你的月奉,但是你对宗门有什么贡献吗?那是你应得的。”
“嗯,嗯。”谢清禾说:“继续嘴硬。”
谢清禾说:“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是好人哈,再这样子道德绑架我,我就生气了哈。”
楚蕾咬了咬唇:“你现在至于见死不救吗?”
“我就是见死不救,怎么了?”
谢清禾说:“反正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没什么贡献的人,那我没什么本事,见死不救,不就是理所当然了?”
楚蕾震惊地发现,谢清禾是真的没打算救她!
楚蕾眼中含泪。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她本来是想要拿到这里面的秘密,可是她的修为根本就不够,刚到了鬼界这里,便被吞噬到沼泽里。
她哭喊着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不要杀我,你救救我。”
谢清禾掏了掏耳朵:“说来听听。”
就在两个人说话之间,楚蕾又被拽下去些许,她的下巴都在泥泞中了。
她不敢再嘴硬,哭着道:“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寺庙,这里其实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是沈御舟想拿到的,有了它,便能掌握修真界。彻底的成为修仙界的神!”
谢清禾看着她,摇头,说:“不可能,圣帝不是代表天意吗?那怎么能轻易推翻呢?”
“根本不是代表天意!”
楚蕾哭的梨花带雨:“天意掌握在人的手中。”
“谁掌控了天意,便是圣帝。”
“只要得到白塔的继承,便能得到天意的所有力量,便能逆转乾坤。”
谢清禾的手放了下来,她站起身来:“逆转乾坤并非易事,圣帝不会允许。”
“并不难!将黑塔全部倒悬,便能扎进龙骨,当龙脉被屠,整个世界便掌握在那人的手掌中!”
“想要称王,便是轻而易举。”
谢清禾听的呆住了。
“所以圣帝……”
“是的,没错。”
楚蕾说:“最初并没有什么天意代言人,只有掌控了力量者。而那掌控力量者,唤作白塔传承。”
“没有人是天意的传承,可是有人窃取了白塔的力量,成为了天地之间的掌控者,那个人就是圣帝。”
楚蕾已经被淹到鼻子了,她吸到了鬼气,抽噎道:“现在沈御舟要做与圣帝一样的事情,他只要能窃取到这股力量,他便是新的圣帝,修仙界的力量也都为他所用,他便能掌控修仙界。”
“我如今在修仙界中根本抬不起头,沈御舟还顾念着我的好,若是我能拿下这些,到时我便能与他平分这修仙界!”
“我没有错!”
谢清禾怜悯地看着楚蕾,“你真的以为,沈玉舟还是那个当初的师尊吗?他早就已经疯癫了。”
这话说的楚蕾脸色一变。
“他能利用你一次,就能利用你无数次。”
“一个这样的人,你还是要相信他,太可笑了。”
楚蕾哽咽道:“那我怎么办?我也只想活下去。”
“你当初是为了活下去,我也是为了活下去!”
黑色的鬼气泥浆吞噬了楚蕾的脸,只余下气泡咕噜。
楚蕾绝望地说:“你也只是想要得到我的情报,你也只是想要杀了我,你根本不想救我。”
谢清禾认真地看着她说,“人都想要活下去,但是活下去的方式,要堂堂正正。”
她伸出手,将楚蕾从鬼气泥泞中拉了出来。
谢清禾云淡风轻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哦。我一般不给人这么多机会的。”
她的耐心也不是永远都有的。
楚蕾狼狈地躺在地上。
她周身泥泞,疯狂擦拭着。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谢清禾说:“跟着灵猴老老实实待在那里。”
她眼睛微眯,“你如果是再有别的小动作,我可救不了你了。”
……
灵猴带着她去往幻境中的魔界。
当她度过冥河,无边的魔气笼罩,看不清前路。
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谢清禾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吐沫。
是谁?
她嗅到一股熟悉的冷香。
谢清禾谨慎地说:“司马花花,是你吗?”
司马花花消失在北斗城,难道也是进了空蝉庙?
谢清禾的身后,那人没有回答。
他凑近了谢清禾的耳边,阴冷的声音道:“你说,我们就在这里,永远不出去了,好不好?”
谢清禾:???
他真的是疯了吧?
被他撞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之后,他看上去就不太正常了。
谢清禾狠狠踩了一脚司马花花。
司马花花放开了谢清禾。
谢清禾转身仰头看着司马花花:“花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再多的阴郁,看到谢清禾的那一刹那,都被敛去。
司马花花凝视着谢清禾:“没干什么。只是不想看到你对别的男人笑。”
“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啊!除了女人,也自然就是男人了!”
谢清禾认真看他:“讲道理,你总不能让我跟世界上一半的人都不许说话。”
她心想,多影响生活质量啊。
司马花花被她噎了一下。
讲道理,如果不是他喜欢她,他将她杀了,反倒是解决了问题。
谢清禾说:“我总感觉心慌慌的,我要抓紧时间把空蝉庙的秘密得到。”
她将楚蕾说的话讲给司马花花听。
司马花花说:“我知道。”
“你知道?”谢清禾跳起来:“完蛋了,你、你也知道。”
都知道了,那很快其他人就会到了。
“我更知道,如果你把这里的秘密全都收集完,那么很快圣宫的人很快便会赶到。”
他说:“你跟我回魔宫,日后再也不用受到圣宫的潜质,还能保全你的姓名。”
谢清禾眨眼:“可是,如果真的让沈御舟拿到黑塔传承,成为下一个统治修仙界的人呢?”
她认真地说,“不论是圣帝得到深海的传承,还是沈御舟得到深海的传承,结果都非常的可怕!”
“圣帝不会让我活着,他会想让我死。沈御舟被我坑成这样……”
“也不会让我活着。”
谢清禾说:“既然两方都不让我活着,那自然只有一个办法。”
司马花花说:“什么办法?”
“那就是,让他们俩都别想活!”
司马花花看着她,心想,她真是与别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就像是楚蕾一样,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可是谢清禾不一样。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到这样大的信息量,她反而瞬间就想清楚了,思绪没有陷入到恐惧的情绪里,就要解决问题。
这才是谢清禾吧。
谢清禾说:“走吧,和我狼狈为奸吧。”
她要去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独孤圣急匆匆开启传送阵,赶赴北斗城。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想,真的无法回到圣都了。
他扶起林兴思,林兴思已经毫无反应。
塞到了林兴思嘴里一枚药丸,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下他的命。
远处,沈御舟邪气更重了。
“我的好徒儿会把东西带给我,你们来晚了。”
修仙界各处都在产生异动,说明这里才是真正的黑塔传承所在地。
圣帝与他都以为黑塔才是黑塔传承所在地,没想到竟然是她所在的地方……
独孤圣看着沈御舟,“东方灵寒早就算出你有狼子野心,说你是最大的威胁,然而你是正道之首,圣帝相信你,你辜负了圣帝对你的信任。”
沈御舟微笑:“是信任我,还是不敢杀我?”
面具
独孤圣:“现在想起来, 当时帝君便是被天下骂,也要将你杀了。”
沈御舟微微一笑。
“他做圣帝做的太久了,脸上戴了一层面具。他以为那张面具就是他的真实, 实际上他也骗了自己。”
“如果是当年与东方凌寒在一起的他, 他定然不会让我有机会苟活那么久。”
他讥讽地说:“权力呀, 让人变了。”
独孤胜看着沈御舟,“那又怎么样?你始终没想到, 真正的黑塔传承,竟然是在东方灵寒尸骨的存放之地。”
沈御舟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确实没想到。
只有东方灵寒尸骨所在地他不能进入, 但是没想到这竟然就是他苦求所在之地。
独孤圣:“你就只能在空蝉庙外干等, 可是你确定出来的一定是你的人, 而不是谢清禾?”
“你什么意思?”
“谢清禾也来了,你不知道吗?”
独孤圣看沈御舟真的不知道,他笑起来:“看来你还是大意了, 现在这天下震动不是因为你派去的楚蕾,而是谢清禾。”
沈御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
谢清禾觉着司马花花非常奇怪。
她想了好多方法,也没逗笑司马花花。
谢清禾没话找话:“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的爹娘吧?我都没有爹娘, 但是每个人都称赞东方灵寒, 都觉得我比不上她。”
司马花花看了她一眼,“你比她硬。”
谢清禾震惊了。
竟然真的有人觉着她比东方灵寒强!
谢清禾十分感动。
“我哪儿比她强?”
司马花花沉默须臾:“意志。”
东方灵寒当初爱的那么轰轰烈烈,结局却以惨烈收场。
谢清禾却似乎从来没有主动说过爱谁,她爱的只有钱而已。
东方灵寒当初若非真的爱那个男人, 最后也不会死在那个男人手中。
只是那个男人没想到的是, 本该是不能修仙的婴儿, 竟然在某一日能修仙了。
那预言便真的出现了。
“什么预言?”谢清禾好奇。
“深海之人, 必能颠覆修仙界。”
他说,圣帝的天道代言人身份并不是正统的, 所以他成为圣帝之前,需要历经各个地方的历练,最终以凡人之躯成圣,才能一代一代传承。
司马花花说:“你便明白为什么如今的圣人没有丝毫的灵气了。”
想要将帝君之位传承下去,必须只有一个子嗣。
若是出现两个子嗣,那么对于天道的传承,便极有可能出现意外。
“看来王圣人若是能顺利即位,成下一任圣帝,那时我的小命已经玩完了,我也看不到了。”
司马花花正要说什么,谢清禾说:“等等,怎么回事?又被你带偏了!你还没说你的爹娘呢。”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很想说他们。若是你既然问了,我便说给你听。”
他顿了顿,说:“我爹是正道中人,我娘是魔族妖女。”
“当年有一桩案子,便是正道剑尊爱上了魔族的魔女,而后我爹堕魔,后来便有了我。”
“我爹堕魔后,心中痛苦不堪,妄生了心魔,修为一落千丈。他为了追求修为,便痴迷于炼丹问药,修为没有恢复到昔日剑尊之时,反倒是越来越虚弱。”
“不久后,我爹在一次虚弱时,被他曾经的友人斩于剑下,他的友人也得到了最大的功绩:斩杀曾经正道之首,从而靠着功绩成为了正道之首。”
这个故事听上去有些耳熟。
谢清禾隐约想起来,她曾经调查过沈御舟,沈御舟是击杀了叛变正道的魔族,解决了为祸苍生的大魔头,才被公认推举为正道之首的。
“难道这个人竟然是……沈御舟?”
“对,你说的没有错,这个人是沈御舟。”
司马花花说:“我娘在我爹死之后,没多久也死了。大长老将我藏了起来,他问我想不想复仇。””那时我很年幼,却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于是我便点了点头。”
他想要说什么,最终顿了顿说:“我迟早会杀了他。”
谢清禾听的心头怜悯。
她拍了拍司马花花的肩膀,说:“沈御舟真不是个东西,没想到那个时候他便这么道貌岸然,只可惜那时没有人能揭穿他。”
“揭穿他的人是你,我也是真没想到,”
司马花花说:“他隐藏的那么深,想要揭穿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想到最终是因着你的缘故练了自宫之法术,并且在你的揭发之下,他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他说:“我倒要谢谢你。”
“还谢什么呀?”她被司马花花夸的不好意思了。
“都是自己人,不说两家话。”
“自己人……”
司马花花品了品,他说:“跟我走,我们会是自己人的。”
谢清禾有些心虚。
她跟大师兄是自己人,又怎么跟司马花花成为自己人呢?
魔界,冥界,鬼界,妖界以及人界……代表不同方位。
在禁制被解除之后,谢清禾拿到了对应的玉佩。
玉佩纯净,似是羊脂。
可是却依旧不能走。
她想起来什么:“难道还缺最后一块玉佩?”
谢清禾想起来,一开始穿书时候,她有一块玉佩,上面写着寻妖二字。
她拿出来寻妖玉佩,跟这些玉佩放在一起,没有什么反应。
谢清禾看着那两个字沉思:“为什么所有的玉佩上都没有字,只有我这块有?”
“当时我遇到妖族公主,那玉佩便自动发热……等等,谷雪?谷雨!”
“我娘曾经用过谷雨的化名!跟谷雪名字很像,谷雪也认识我娘,难道是让我去找谷雪?”
她看着司马花花,“可是谷雪已经被关押在深渊中,根本不可能再放出来了。”
“你可以的。”司马花花说:“我还从未见过做不成什么”。
谢清禾:……
理论上司马花花是在夸她,但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她摩挲着寻妖玉佩,那玉佩一向温润,竟然有些无端的锋锐,一滴血从她的手指坠落,落入到玉佩中。
寻妖玉佩骤然一亮。
其他几块没有名字的玉佩便瞬间闪了白色的光,仅仅一瞬,瞬间便隐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下一秒,谢清禾震惊无比。
她感知到刚才他们探索过的黑塔,仿佛在冥冥之中与她取得了联系,仿佛在听她号令。
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思考,便感觉到一片雪花落下。
雪花代表圣帝,圣帝亲自赶来了。
独孤圣的剑在前,圣帝的雪花飞舞化成凌厉的杀意向着他们而来。
司马花花搂住谢清禾,他迅速出招,躲开了攻击。
白色的长发落地,圣帝看着司马无命:“放开她,把东西交出来。”
谢清禾看着局势,瞬间明白,圣帝亲自赶来,一定是她手里的东西。
在看到雪花的时候,她便眼疾手快的将那块寻妖玉佩收了起来。
谢清禾看着圣帝:“帝君,我得到了这几块纯白的玉佩。”
圣帝看着谢清禾手中的白色玉佩。
他抬手,那几块玉佩便飞了起来,落到他掌中。
就在刚才,各地的黑塔都褪去了古朴的纹路,变得纯粹而洁白。
无数的圣光,无数的雪花在白塔上萦绕飘扬。
那代表圣意的雪花,本来只飘荡在圣帝的圣宫之巅,只被圣帝所掌控,如今却在各地的白塔之上显露。
人们终于发现,原来不仅圣宫拥有一座白塔,而其他各个地方都有那座白塔。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新的天道代言人即将出现,可是如今的王圣人,还不足以担当下一任的圣帝。
圣帝的眼神幽深,他说:“小禾,你过来。”
司马花花挑衅地按住了谢清禾。
谢清禾看着他们过招。
带着雪花的杀意,代表天意的灵气,司马花花居于下风。
她惊恐地看到他的面具之下正在流淌血液,顺着他的脖颈,隐没在黑色的衣衫里。
圣帝说:“将她放下,我饶你一命。”
圣帝亲至,兼有修仙界实力深不可测的独孤圣……谢清禾看向缓缓出现的真实。
空蝉庙的全景出现,外面烽火连天,沈御舟也在外面。
谢清禾十分果断地传音,“劫持我,不然你就糟了。”
司马花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一把掐住谢清禾的喉咙,“想要她的性命,你知道如何去做。”
“好。”
圣帝说。
圣帝向着谢清禾而来,司马无命亦是往后退了一步,便在错身的一瞬间,无数的雪花向着魔尊大人司马无命飞去!
谢清禾瞳孔一缩。
与此同时,司马无命脚下传送阵骤然而起,黑雾包裹着他的身体。
司马花花一把抓住了谢清禾的手,竟然没有打算放她离开。
司马花花的声音传来:“我不太想还给你呢。”
圣帝的声音似是在天边:“那么,你们便一起去死。”-
一片极致的黑暗。
浓郁的血气扑鼻。
他竟然把谢清禾带到这里来了。
是魔宫的花海。
这花海比谢清禾上次见过的更加的浓郁和茂盛。
微微的抖动,仿佛在迎接两个人的到来。
这么开心?
她连忙爬向不远处的黑色身影,那人一动不动,似是死了。
不是吧?
“司马花花你命这么大,你可别死啊。”
就在司马花花准备离开的时候,圣帝不打算让他们俩离开,是要置人于死地。
司马花花牢牢护住了她。
谢清禾的神识探出去。
她跌坐在地上。
“神魂受损……”
无数的花簇拥着两个人,将司马花花包裹起来,有些悲伤。
他的衣衫,几乎染成了比深色更深的颜色。
“神魂游离……需要修补。”
司马花花是为了找她,才与圣帝正面对上的。
他还没报仇呢!
谢清禾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她总不能看着司马花花死,怎么样才能救他?
她可是拥有冥界黑塔的人,当初那么多人神魂被蝴蝶啃了,她都能救出来,花花神魂受伤,她当然也能救回来!
谢清禾静了静心,将自己的神识小心地探入司马花花的神识海中。
出乎意料,极为顺利。
他仿佛早就接纳了她,或者说,他很早以前,便在等她。
不需要藏起内心,呈现自然的画面。
是一片黑暗。
纯粹的黑暗。
她在黑暗里走了很久,直至感觉到一片坠落的花瓣,温柔地落在她发丝上。
越来越多飞舞的花瓣。
那些花瓣汇合在一起,她走它也走。
围绕着在她的身边,极为绚烂。
谢清禾抬手。
花瓣便落在他的掌心。
花瓣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
谢清禾说:“你还没醒过来。你在哪儿?”
她找不到,她找不到曾经在他花海里种过的那大片的花海。
只有飘散的花瓣告诉她,这里真的是司马花花的花海。
她的手握成小喇叭,疯狂地喊司马花花。
那些花瓣疯狂的飞舞着,缠绕在一起,当花瓣浓烈到一种程度上,她心有所感。
那些花瓣凝聚成一个人的身影。
她的神识与他的神识激烈的碰撞着,那是一种极热压抑的情感。
是害怕失去的茫然,是温柔缱绻的眷恋……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还好还好……”
谢清禾说:“我来为你治愈神魂之伤。”
“你看,是你抓到了我。”
他便再也没有打算放开。
谢清禾被他的神魂牵扯,体会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被他纠缠,被他缠绕,被他索求。
她喘不上气来。
却想要探索的更多。
谢清禾神智都要没了,她迷迷糊糊之间,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灵修吗?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他与她的神魂交融。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超越了身体,是灵魂层面的接触。
她仿佛懂了他。
与此同时,又感觉到一种极为难以描述的熟悉之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完蛋了,完蛋了。”
谢清禾说:“我本来是要与大师兄结为道侣的,这下……这下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不会完的。”
“你、你不懂,我都答应他了,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大师兄。”
“什么?很喜欢?”
“是啊,”谢清禾说“你你你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个来着。”
草,她怎么结巴了,不就是灵修了吗?
小场面!
可是现在怎么办啊?
人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男人呢?
她抱着自己的脸哀嚎,“我这下可真是完蛋了。我只有一个人啊,怎么能同时拥有两个男人!”
“不,你可以的。”
“可以?”
谢清禾整个都傻了,没想到魔界果然民风开放,这都能同意。
她扭扭捏捏地说,“那那那那我要跟大师兄说一下,大师兄若是不同意,我再向他做一做思想动员工作。”
司马花花摘面具的手一顿,他心想,谢清禾还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啊。
摘面具摘一半?
“都灵修过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谢清禾的手按住了他的手。
面具落下。
司马花花说:“小师妹。”
谢清禾傻眼了。
“……卧槽。”
名字
谢清禾躺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
她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努力了好几次, 终于将自己的神智拉回来,思考一个问题:司马花花怎么就是大师兄呢?
……大师兄怎么就会是司马花花呢?
司马花花什么时候成为大师兄的?
她问过司马花花,司马花花讲述了他父母的遭遇, 他是为了报仇, 才去了沈御舟的身边。
那时候他还小, 被大长老送到了沈御舟的身边,从此, 成为了李朝夕。
那大师兄什么时候成为了魔尊的?
司马花花说,因为他爹堕魔之后生了心魔, 境界不稳, 生出来的司马无命亦是极为羸弱, 那时候大长老都以为他养不活了,没人认为他能活着,于是他的名字, 便是司马无命。
没想到,司马花花的名字,司马无命, 不是让别人没命, 而是他本来就要没命了。
司马花花双臂枕在脑后,看着魔界深沉的暮色。
他说:“我很喜欢司马花花的名字。”
司马花花的名字,是谢清禾给他起的。
他这一生,有两个名字。
司马无命, 乃是因为不被爹娘眷顾的死亡。
他这条命, 也许早就该死亡, 可是他偏偏活了下来, 并且,他让别人没命。
李朝夕, 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
他修炼了两种功法,游离在正与魔之间,生与死之间,随时可能会被发现身份,随时会死在沈御舟的手中,就像是他的爹娘一样,随时会被正道发现,投入到囚牢之中生不如死……他会有很多种未知的可能,生死,只在朝夕之间。
于是他给自己起名李朝夕。
不论是司马无命,还是李朝夕,都是生死非他定,朝夕命丧之。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自己麻木的复仇之路会走向何方,魔宫的花海从未盛开,枯寂死亡弥漫,那是一片极致的无望。
直至……他黑暗的人生中,出现了一个行事不同寻常的女孩。
那个女孩,抱着他的大腿哇哇大哭,她说,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窝囊的要命。
再然后,她给他起名,唤作司马花花。
花花。
是与他的人生底色完全不同的感觉。
再然后,她竟然闯入了他的神识海,为他的神识海,中下了一片花海。
而他,竟然允许了她那么做。
当一朵花盛开,便有无数的花含苞待放。
幽深寂静的魔宫深处,那寸草不生的花海,竟然绽放出来了第一朵花。
他的爱意,从此而生。
偏执,占有,不可放弃。
他看到谢清禾与别的男子商讨婚姻大事,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差点想要伤害她。
司马花花明明向谢清禾保证过,永远不会伤害她。
幸好,幸好在那之前,她说了她喜欢他。
原来,她喜欢他。
……
谢清禾想起来当初她跟司马花花的第一次见面。
天哪,那时候,李朝夕便跟沈御舟在暗中过招了。
太多的细节,如今回想起来,都变得那么清晰。
谢清禾又是尴尬,又是想要抠脚……她竟然在大师兄与司马花花的面前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太难为情了。
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谢清禾心想,司马花花这个狗日的,他揭穿真面目之后,真是食髓知味,灵修来了一次又一次,她那么浩瀚的神识海按理说不该被他蹂躏成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神识海中花海越来越多的盛开,谢清禾都有些受不住了。
“停!不许再来了!”
谢清禾心想,还不如来真的呢,神识海都没让人能休息,这比身体双修可要可怕多了。
司马花花轻笑:“你这么想来真的,不如就现在吧。”
谢清禾眼睛瞪得溜溜圆!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骤然坐起身来,“等等,你说的什么?你能听到我脑海里的话??”
她明明只是在脑海中说了不如来真的双修,怎么就被司马花花听到了!
“嗯。”
司马花花说:“当年我想要复仇,或者日后成为魔尊,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爹的缘故,我天生灵脉受损,所以修行了魔宫的禁术。这种禁术是从魔界黑塔中所得到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同时修行正道与魔道的功法缘故。”
“而我成为魔尊之后,在魔尊即位仪式上,我觉醒了真魔之血,以血液浇筑魔宫花海,便是与魔界的未来息息相关。那花海,你也知道了,那时我的心海。我们在花海灵修,你的神魂彻底融入到了魔宫的花海,也就是说,你便是魔宫的魔后。”
“你的神识海,从此与魔界息息相关,魔族的命运,便与你相连。”
他微笑起来:“所以,你该明白,为何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了。”
“因为我们,从此便生死相连,不可分割。”
谢清禾眨了眨眼,沉默半晌。
她终于道:“那白头吟是不是算是解了?”
她说:“我真的没打算杀人,更不想你因为我而死。”
司马花花没想到她竟然还在在意这件事。
他失笑,将她抱在怀中。
两个人偎依在花海中。
司马花花说:“嗯,解了。”
不知道何时,他将她压在身下,无数的花海盛开。
谢清禾脸都红了:“不……不行!”
紧要关头,她制止了司马花花。
她……她跟他,还没有大婚呢!
她落荒而逃。
司马花花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出声。
原来,想要解开那白头吟的方法,竟然是爱。
……
谢清禾想要离开魔界,一方面是因为她还要回到圣都,另外一方面,则是司马花花的眼神实在是太勾人了。
她有些顶不住了。
谁懂啊,魔尊的面具摘下竟然是李朝夕那张云淡风轻的大师兄脸,那种黑与白撞击的极致美感,那种正与邪交织的巨大诱惑,那种邪魅与正气混合的气息……
这让她怎么忍得住不下手啊!
司马花花说:“小师妹,你若是回去,倒也可以,但是,如今的局势并不太平,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谢清禾看他脸色严肃,自己亦是点头,她说:“是要在圣帝面前保存实力?还是在沈御舟手里苟住性命?还是……”
司马花花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要再相亲了。”
谢清禾:???
谢清禾:……
她干巴巴地说:“如果我说我尽量呢?”
司马花花捏了捏她的喉咙。
白皙,柔软。
他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危险:“我不会伤害你的。”
谢清禾:……
她猛然抬头,撞进了他蛊惑而幽深的眸子里。
那种要吃了她的眼神……
这怎么感觉更可怕了。
司马花花以大师兄李朝夕的身份,带着谢清禾回到了圣都。
独孤圣匆匆赶来,看到谢清禾没事,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没事!圣帝正在大发雷霆。”
他赞赏地看着李朝夕:“还得是李掌门啊!日后铲除魔尊,离不开李掌门啊!”
李朝夕微笑。
他目送独孤圣与谢清禾往圣宫方向走。
独孤圣与谢清禾边走边说。
“圣帝这两日以为你死在魔尊手中了,竟然挖出来当初在小竹园埋下的竹叶酒,整日大醉。圣帝还是在乎你的。”
谢清禾微怔:“圣帝竟然对一个义女这么悲伤……”
独孤圣:“是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陈家家主的事儿?”
谢清禾:“啊?”
陈家家主,她那个圣帝想要让她嫁的未婚夫。
独孤圣显然十分不理解,他说:“陈家家主死了,死在了陈莫狂的手中。”
“如今的陈家家主,是陈莫狂。”
谢清禾:……
啥,二师兄成了陈家家主?
见面了要恭喜恭喜二师兄,这么快就升职了!
独孤圣:“圣帝的意思,既然你回来了,可能会将婚事继续。”
谢清禾:???
完蛋了。
他们俩还没走多远呢,李朝夕的视线还黏在她后背上。
她后背一寒。
不行,她必须赶紧想想办法了!
合作
圣帝看到谢清禾, 脸上动容。
“你受苦了,如今平安归来,本帝身为你的义父, 自然是要好好补偿你。”
他看向谢清禾, 复又看向李朝夕。
“李掌门, 你怎么也跟来了?”
李朝夕含笑:“毕竟是我的小师妹,她这一遭受了点苦, 我怕她被吓着了还没有恢复,便跟来看看。”
谢清禾:“……”
是的, 李朝夕本来是等着谢清禾自己去圣宫的, 但是听到了独孤圣说圣帝有意介绍陈家新任家主陈莫狂给谢清禾, 他便追上来,说他不放心谢清禾。
谢清禾再怎么说,他也不肯走了。
此刻李朝夕与圣帝对视, 温和的眸光里满是凛然。
圣帝亦是含笑看着李朝夕。
“李掌门,陈家家主陈莫狂乃是你的师弟,不如现在你们一起见见?”
他拍了拍手。
不多久, 光影变换, 远处的大殿之门迈入一个高挑的身影。
陈莫狂一身红色衣衫,似是一团火。
脸上狂妄的表情愈发狂妄,眼角眉梢都是对这个世界的看不起。
谢清禾看着他,骤然一凛。
她在他的身上, 看到了燃烧到极致的杀意。
上次她跟陈莫狂相见, 他还不是这样的。
杀戮让他蜕变。
谢清禾的目光看着陈莫狂出神。
李朝夕轻咳一声。
谢清禾:?
她看向李朝夕。
李朝夕与她对视:你看哪儿呢?看腿?
谢清禾:……
谢清禾的眼神瞬间十分坚定:怎么可能?看你就够了!
大师兄的眼神这才稍缓。
陈莫狂向圣帝见礼, 圣帝颔首。
“陈家主, 你跟本帝义女乃是同门之谊,倒也不用本帝多说了。”
多说啥?
谢清禾开始警惕。
陈莫狂道:“说是同门之谊, 实际上跟她也不太对付。她修为平平,没什么好有同门之谊的。”
话语里,满是对谢清禾的不在乎。
谢清禾:……
倒是将对她的鄙视说的明明白白。
圣帝微笑起来:“竟然是如此。”
“我原本想着你们同门之谊,日后成了道侣,更加蜜里调油,如今看来……”
谢清禾的一口气提起来。
圣帝:“你们既然没什么情谊,那日后成了道侣,培养起来更加有趣了,反倒是更加蜜里调油了。”
谢清禾:……
她已经无法直视“蜜里调油”这个词了。
当谢清禾出了圣宫的大门的时候,她的左边,是如今长乐宗的掌门李朝夕,她的右边,乃是如今陈家家主陈莫狂。
一身白衣与一袭红袍,颜色差异极大,而他们俩的脸色,却差不多。
都不太高兴。
陈莫狂一向是臭脸。
而李朝夕,则是没了脸上惯有的笑意,好看的眉头微皱。
谢清禾感觉到阵阵凉风。
她已经熟悉大师兄的杀意了,她向着李朝夕贴近一步,李朝夕瞥了一眼她,凉意便散了。
“现在,怎么办?”
陈莫狂似笑非笑:“当然是按照圣帝的意思,进行我们的相亲。”
谢清禾跳起来:“你来真的啊?施恩师姐知道了,我可解释不清了!”
陈莫狂脸色一变,须臾道:“去哪儿?你选个地方吧。”
谢清禾:……
她扭头看李朝夕,小心翼翼道:“大、大师兄?”
李朝夕抱臂看她:“你说呢?”
啊啊啊!!
谢清禾抱着自己的脑袋,几乎要尖叫了。
这是什么事儿啊!
圣帝要她与陈莫狂好好相处,准备结为道侣的事情。
陈莫狂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真的顺水推舟,而李朝夕不言不语,眼神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你要是真的敢跟着陈莫狂去相亲,当着我的面走,你就试试!
谢清禾傻眼在当场,眼神纷乱,一团乱麻。
李朝夕看向陈莫狂,皮笑肉不笑:“师弟,你倒是好手段。”
“陈家家主陈少朗当年以雷霆手段杀了陈之火,这才一步掌权,被圣帝重用,他这等人,是从背叛起家,这些年从来不让人近身,根本没人能杀得了他,你倒是好,听说你一直被关押在陈家祠堂,竟然让你得到了机会,杀了陈之火。”
“当年倒是没看出来,师弟竟然有如此之深的心机。”
陈莫狂粗眉一挑:“陈少朗为圣帝做事,却偷奸耍滑,中饱私囊,偷偷占据大量的灵石矿,我身为圣帝子民,自然看不上陈少朗行事。”
“我这乃是为圣帝分忧。”
他怡然不惧。
“再者,李掌门应该唤我陈家主。”
“沈御舟已经成为邪帝,当年收我们为徒,说不得便是他的狼子野心,看中了我们的潜力,想要利用我们罢了。”
陈莫狂说:“既然沈御舟不再是我们的师尊,那所谓的同门,其实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李朝夕你再唤我师弟,这便有些可笑了。”
一瞬间,剑拔弩张。
谢清禾都傻眼了。
陈莫狂明摆着就是圣帝的新傀儡,被圣帝扶持着,对付尚未完全将灵脉交出来的长乐宗掌门李朝夕。
现在因着原本的师尊沈御舟成为邪帝,便直接否定了两个人的同门之谊。
不得不说,陈莫狂真是当了圣帝的一条好狗啊!
李朝夕冷笑:“是啊,师尊都不是师尊,那么师兄自然也不是师兄,师弟也不是师弟。是本尊没想到,你陈莫狂,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他说:“谢清禾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陈莫狂:“我听从圣帝的意思,所以,我是一定要将谢清禾带走的。我们俩可要好好相处。”
谢清禾:……
她看着圣宫门口来往的人,这两个人的争执,不出一个时辰,便要传遍修仙界了。
圣宫、陈家、长乐宗……
三方的意思,也代表着日后修仙界的局势发展。
眼看着两个人谁也不退步,都要将谢清禾带走,根本争不出来结果。
腿已经站麻了的谢清禾,一把拉住两个人的手。
陈莫狂看她。
“你当然是要跟我去相亲。”
李朝夕看她。
“你选好跟谁走了吗?”
谢清禾:……
憋了半天,她终于憋出一句话:“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那比什么都重要!”
……
三个人一起去茶楼。
在雅间里,陈莫狂与李朝夕面对面而坐,谁也不肯挨近谁。
谢清禾叹了一口气,正要入座。
李朝夕:“过来坐我这里。”
陈莫狂:“圣帝乃是你的义父,你自然是要听义父的话。”
李朝夕威胁:“你要明白你该坐在哪里。”
陈莫狂哼哧一声:“我们会是以后的道侣。”
谢清禾:……这破相亲谁愿意相谁相!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相亲了,深吸一口气,坐在两个人的中间。
谢清禾落座。
很好,现在两个人是等边三角形了。
陈莫狂不满:“你见过谁相亲带着别人来的?这是相亲吗?”
谢清禾挠着自己的头发,崩溃。
“我说……”
她抬起手,悄无声息地布下结界。
从三个人对着的窗户看去,可以看到热闹的街,行人不绝,对面的楼宇亦是络绎不绝。
谢清禾表情痛苦,声音却极为平和:“你们俩玩死我算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深知陈莫狂那副拽上天的性格,也深知陈莫狂与施恩的感情,现在陈莫狂被关押这么久,倒是有可能变态,可是却不可能变成圣帝的狗。
陈莫狂抬了抬手指,又是一道结界隔绝了声音:“你的加密灵气,还不够高。”
谢清禾:……
知道你修为高了!
李朝夕亦是懒懒抬手,又布置了一道结界:“你的也不过如此。”
谢清禾:……
都加了三层了,怎么还在斗嘴!
谢清禾一拍桌子,咆哮:“说正事!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达成合作的!”
陈莫狂耸了耸肩:“算起来,很久了。”
李朝夕颔首:“我去陈家祠堂找过陈莫狂,那时他已经被陈家带走,关押在祠堂里。”
谢清禾这才知道,李朝夕悄无声息的去救过陈莫狂,然而陈莫狂却说,他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救下施恩,要李朝夕助他一臂之力。
陈莫狂在祠堂里找到了陈之火的修行秘籍,这是陈少朗一直没有得到的陈家正统秘籍,他修炼之后,才知陈家亦是修仙界的守护者,而后来,陈少朗杀死了陈之火,背叛了天地本源,选择向圣帝俯首称臣。
得到了陈之火的传承,陈莫狂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深海之人,成为了守护黑塔之人。
谢清禾瞳孔一缩,她没想到是这样的。
她迟疑道:“但是你也可以选择陈少朗那样,与圣帝站在同一条战线。”
陈莫狂摇了摇头:“施恩。”
他终于说:“当初在施家村见到的黑塔,你还记得吧。施恩便是施家黑塔的传人,圣帝想要操控黑塔的力量,便要得到那些人。”
“不论是施恩,还是小夏,都是圣帝需要操控的人。”
“当初陈少朗不同意我跟施恩在一起,便是发现了施恩的身份,他要我回陈家,我为了保住施恩,便同意了。”
“可是陈少朗依旧对施恩下手,他将施恩交给了圣帝。”
“我想要救回施恩,陈少朗便将我关起来,并且不打算再将我放出去了。便在这时,大师兄前来,问我是想要施恩,还是要自己的命。”
陈莫狂笑起来:“我要施恩。”
谢清禾明白了。
当圣帝抓走了施恩,陈莫狂便永远不可能跟圣帝站在一起。
他不仅是因为接受了陈之火的传承,更是为了施恩,选择做深海之人。
陈莫狂看向谢清禾:“圣帝以为所有的黑塔都是一样的,其实并不是。其中一座黑塔,能控制所有的黑塔,而它会自发的选择它的主人。那个人,曾经是东方灵寒。”
李朝夕说:“能控制所有黑塔的人,便是深海的掌令者。”
“那个人,是你,谢清禾。”
谢清禾眨了眨眼:“啊?”
等等,我什么时候就成为了深海的人了?
李朝夕说: “你要去找到关押在深渊的谷雪,找到寻妖玉佩的秘密,便会掌控天地本源的力量。”
陈莫狂说:“控制所有的黑塔,摧毁圣帝的诡计,粉碎沈御舟的阴谋。那时,深海所期翼的世界,会真正的降临。”
谢清禾:……
她要做的事情为什么都这么难!
她喝了一口茶压压惊:“我只是一个小言修啊!!”
天降的大任,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丢丢!
软软
谢清禾拍了拍陈莫狂的肩膀:“二师兄, 没想到你最终走上了上演无间道之路!”
陈莫狂:“什么无间道?”
谢清禾:。
“反正,你万事小心。”
圣帝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他洞悉万物, 想要骗过他可不容易。
好在陈莫狂一向看不起人, 若不是谢清禾与施恩交好, 恐怕也不觉着他是个好东西。
陈莫狂皱眉:“怎么说话呢?说谁不是个好东西?”
他身上沾染血气后,有了一种不加掩饰的狂妄。
质问起来的时候, 颇有些吓人。
然而谢清禾丝毫不惧。
她挑眉:“你自己知道。怎么,还想牙上长菜?”
陈莫狂:……
尽管如今他大权在握, 却始终忘不了长乐宗时牙上长菜的痛苦。
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
李朝夕抬手, 拍了拍陈莫狂的肩膀:“跟她吵架, 恐怕是赢不了的。”
陈莫狂任由李朝夕拍肩膀,随后,他怜爱地看着李朝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夫纲不振啊!”
李朝夕:……
……
“怎么,不高兴呐?”
谢清禾倒着走,李朝夕正着走。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李朝夕说:“没有。”
什么没有, 明明就是有。
从茶楼出来, 李朝夕就是这样一副面容,看上去平静无波,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这是“大师兄”的标准面具。
以往谢清禾总是觉着大师兄好到过分,面对什么都宠辱不惊。
自从知道大师兄皮下竟然是司马花花之后, 她便感觉到大师兄波澜不惊面容下的惊涛骇浪。
在大师兄的身份之时, 他克制一切。
司马花花的身份之时, 他从不掩饰杀戮与阴鸷。
与他神魂相连之后, 她比世间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明明就是生气了。
此处小路极为幽静。
谢清禾站住脚步,李朝夕却没停下。
微怔间, 他一步走到了谢清禾面前,将她扣在怀中。
温暖的气息相接触。
谢清禾被他吻的险些喘不上气来。
危险的气息弥漫。
谢清禾被吻的迷迷糊糊时候心想,真刺激啊……
这就是跟司马花花接吻的感觉吗?
她险些要被亲晕之前,李朝夕放过了她。
他有些不满:“你很不专心。在想什么?”
她不太专心,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谢清禾连忙道:“我在想你!我在想司马花花!”
李朝夕眼睛微眯:“你更喜欢司马花花?”
谢清禾后背一寒:“……司马花花也是你,你还生气了?你怎么回事儿!”
李朝夕没说话,他俯身捕捉到了谢清禾的唇,再次吻上去。
在唇齿接触之前,他说:“这次,只许想着我,不许想第二个人。”
谢清禾:……
这个人太奇怪了!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谢清禾挂在他身上。
她抱着他的窄腰,嫉妒的不行:“这腰真劲瘦,我要是有这细腰就好了!”
李朝夕轻笑一声,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肚子:“软软的。”
谢清禾:???
怎么突然就被他占了便宜!
李朝夕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牺牲了色相的谢清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说:“我们得说说之后怎么办的事情了。”
李朝夕淡淡道:“不急,我们先回家。”
谢清禾满是红晕的脸,更红了。
“啊,要一起回家了吗?”
李朝夕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他拉着她的手,往城外小院走去。
谢清禾:!!!
等等,你说的什么想多了!你说谁想多了啊喂!你什么意思啊!
……
圣都郊区小院。
谢清禾在种花。
院子里倒是布置的蛮好,但是院子里倒是光秃秃的。
深冬已经远去,初春正在降临。
小院里温暖和煦,灵石源源不断的供应,院落中的春日,比院外更浓郁。
各种花朵的种子被谢清禾种下去,她兴致勃勃,便种便挪动。
李朝夕陪着她,他有些无奈:“大战即将爆发,现在种下去,怕也是活不成了。”
谢清禾扭头,她哼了一声:“若是连郊区这里也被毁了,怕是整个修仙界都无存了。”
她说完,沉默了一下。
谢清禾拿起来小铲子站起身,“若是不那么惨烈就好了。”
沈御舟的邪修大军正在逼近圣宫,各方势力正在召集,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场大战会怎么样。修为低下的修士寻求庇佑,凡人有的迁徙,有的干脆在原地等死。
最近的刑院忙的不可开交。
在这种乱局之下,爆发了很多恶性事件,人手瞬间不够用了。
谢清禾想要离开圣都做任务,却被圣帝以等待成婚为由,压在了圣都。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恐惧死亡,恐惧战争,恐惧那可能毁灭修仙界的一战。
这样美好的世界,她不想看到毁灭降临。
李朝夕抬手,摸了摸谢清禾的头发。
“深海选择你,没有选择错。”
谢清禾眨了眨眼。
她说:“深海选择我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现在我还是没有想到找到谷雪的方法。”
“我没法进去深渊之底,就拿不到令牌,就没有办法诏令深海。”
李朝夕淡淡道:“谁说得准呢?毕竟,现在来看,你我都在死局中。”
“此行危险,生机寥寥你还在忧心万物生死。既然我们都要死了,那深渊之底的诏令,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倒也是。
谢清禾想了想:“对我来说,才是必死的结局吧。”
不管是李朝夕还是司马无命,都可以苟全性命于乱世,但是他没有。
非但如此,两个人成了生死相连的一根绳上蚂蚱,她逃不了,他也逃不了。
想要活下去,面对的是牢牢不可撼动的圣帝,以及如日中天的邪帝沈御舟。
谢清禾若是死了,他便也要死了。
李朝夕安抚地拍了拍她脑袋:“别想了,你总是背负了太多。”
谢清禾抿了抿唇。
她去水池边洗手。
流水冲刷手指上的泥泞,她小声说:“一个月后就要跟陈家联姻,我这个义父真的不想让我活太久。”
“他说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他能做得到。”
这等于说,在这天下里,谢清禾想要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这真是……
谢清禾想了想:“处死死刑犯之前的断头饭吧!”
李朝夕看向谢清禾。
谢清禾看向李朝夕。
他们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谢清禾谨慎道:“深渊之底?”
李朝夕:“嗯。”
谢清禾咬着手指头,那么就要考虑怎么曲线救国了。
“我现在头上的人,其实就三个……”
她现在是刑院一部的副部长,头上就是刑院一部的部长,独孤圣。
独孤圣被称为圣都的“掌刑罚者”。
圣帝的手下有三个人,被称为圣都的三足鼎立。
分别是“掌刑罚者”独孤圣,圣都书院院长梅亦竹梅院长,陈家家主陈少朗。
如今陈少朗已死,接替陈少朗的人乃是陈莫狂。
“掌刑罚者”独孤圣掌控的是实权,梅亦竹梅院长则是统领文职,陈家家主则是负责给圣都提供源源不断的灵石支持。
李朝夕:“独孤圣是圣帝的剑,梅亦竹是圣帝的书,陈家家主……则是圣帝的养料。”
谢清禾:“我若是与陈家家主成婚,也是圣帝的养料。用过就扔了那种。”
“嗯。”
李朝夕说:“圣帝不会这么容易相信陈莫狂,但是好处是……‘养料’都是自己人。”
谢清禾若有所思:“养料也是能咬人的。”
她说:“我知道了,等下再薅二师兄开个会。”
李朝夕警告她:“不要太亲密。”
谢清禾笑起来:“就是做戏嘛!你放心好了,不会过火的。但是呢,你可要沉得住气。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沉不住气过。”
她见到了李朝夕太多之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谢清禾摸着下巴:“你是长乐宗掌门,圣帝在这种关键时刻,也会拉拢你,他想要构建更加广阔的四边形。”
“但是,显然他也不相信你。”
圣帝不相信任何人。
“正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他便不会相信独孤圣。”
圣帝谁都不相信,那么谁都会被他猜疑。
那么,就能被利用。
谢清禾笑的很鸡贼。
“看来,我能去深渊之底找谷雪了。”
……
谢清禾要去找一个人。
她七拐八拐,走向了圣都最大的商铺:百宝阁。
百宝阁的崛起,是个传奇。
圣都中有不少的商铺,却从来没有像是百宝阁那么飞速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修仙界,收割了无数的灵石。
百宝阁不仅商铺遍布修仙界,还开设了玄机镜线上购买,极为方便。
短短时间内,便成为了修仙界前十的商铺。
若是给予时间,百宝阁的未来不可限量。
百宝阁的幕后老板,世人都知道是萧龙。
却不知道,百宝阁还有个二老板,唤作谢清禾。
谢清禾绕进百宝阁,小二凑上来,看到谢清禾拿出来的令牌之后,脸色立刻变了。
他连忙招呼谢清禾进入密室,随后开始摇人。
没一会儿,掌柜的一头冷汗的来了。
“谢老板来了,我还从未见过您亲自过来。”
谢清禾:蟹老板这个名字,听上去真是奇怪啊。
“萧龙呢?”
掌柜的说:“我已经向萧老板汇报了,他很快便赶到。”
人质
当谢清禾看到萧龙的时候,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拥抱。
手掌拍在后肩上,拍下去的力道很重,很重。
二掌柜都看傻了。
他还从来没见过萧老板这么激动过。
萧老板如今是圣都的新贵, 谁都想见到他, 谁都想跟他取得合作。
但是萧龙却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直至很久, 萧龙与谢清禾这才平复下来心情。
当初两个一穷二白的人,在一起摆地摊, 而如今,两个人再次会面, 已经是在圣都了。
百宝阁已经做到了修仙界商铺想象不到的规模, 可谓是富可敌国。
两个人落座。
谢清禾笑着道:“我听到消息说, 圣帝都亲自面见你了。”
萧龙挑眉:“消息传的很快。”
他抬了抬眉头,二掌柜非常识趣地退下了。
房间里静谧下来。
谢清禾环视左右,看到了好些精密的阵法, 显然,这里的谈话非常隐秘。
“圣帝说要百宝阁百分之九十的灵石。”
萧龙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在外人在场的时候,他是那个新贵萧龙, 然而在谢清禾面前, 他便依旧是那个摆摊的萧龙。
“我说再考虑一下,先将日期拖延下来。”
萧龙:“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看圣帝有些急了。”
谢清禾点了点头:“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她慢慢喝了一口茶。
这茶入口便觉着清香无比, 灵气蕴含其中, 她慢慢思索:“深海的事情, 你思考的怎么样了。”
是的, 谢清禾已经与萧龙商谈过深海的事情。
谢清禾自打知道自己原来是深海的继承人之后,便明白了此前诸多事情。
比如说曾经给她原始启动资金的无名宗。
说是无名, 其实便是深海。
当初那个不起眼的宗门,实际上是东方灵寒留给她的一点点财富。
那便是萧龙与谢清禾的启动资金。
当初谢清禾得到了长乐宗住所下的神秘宗门传承,那些法器之类的虽然破旧,却不起眼,这才能够留到她手里。
不得不说,东方灵寒思考的很详尽。
而后来,谢清禾将无名宗的一切都交给了萧龙运营,她与萧龙一起联合办了百宝阁,说实在的,谢清禾的资金才是一切发展起来的基石,而萧龙的日后扩张运营,更是为百宝阁如虎添翼。
两个人少了谁,都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
萧龙的手指缓缓转动杯盏。
他说:“我也没想到,最终能使百宝阁做起来的,竟然是深海。”
“我与深海的联系,到底还是紧密了一些。”
谢清禾心头一动:“你还知道深海的人?”
萧龙点了点头:“家父曾经与深海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一位前辈救了家父,后来得知那是被圣都追杀的深海中人。”
“后来家道落寞,我修为平平,只能依靠摆摊为生。”
他微微叹气:“可惜我资质一般,在修仙一途上,怕是不得寸进。”
这是萧龙的苦恼之处,也是他每每感到遗憾之事。
修仙界里以修为为尊,他即便是将百宝阁做到了顶点,也依旧不被看重。
可是……
深海不在乎。
深海的主旨,是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根本没有以修为境界为尊的等级概念。
谢清禾:“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权利。”
萧龙迟疑道:“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我还放心不下一个人。”
谢清禾:“段蝉?”
她眼神好奇起来:“段蝉人呢?好久没见她了。”
段蝉说她来陪着萧龙,这次会面她却没说要跟谢清禾见面。
好奇怪。
萧龙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这一刻,他像是一个少年,而非圆滑世故的萧老板。
“她……她刚才要来,然而不知道怎么不太舒服。这才发现,有孕了。”
谢清禾有些懵了。
……啊?
…………啊??
谢清禾霍然站起身来,像是喜当爹一样在房间里到处转悠。
“天哪!!段蝉有孕了!!”
“段蝉竟然有孕了!多长时间了?”
萧龙:“刚刚一月。”
谢清禾激动的脸都红了,她若是照镜子,会发现她与萧龙的神色如出一辙。
“我当娘了!我当爹了!我有孩子了!”
萧龙:……
等等,你是怎么做到的又当爹又当娘的?
“那个……提醒一下,好像是我的孩子。”
谢清禾瞪他一眼:“那是段蝉的孩子!”
萧龙:?
合着没我什么事儿呗?
谢清禾的样子,几乎让他看到了自己。
这怎么像是谢清禾当爹了!
“咳咳咳咳……”
萧龙说:“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孩子。”
谢清禾激动,她热泪盈眶,“是我的孩子!”
萧龙:……
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连孩子都要抢!
等谢清禾平复下来,她已经开始想给段蝉的孩子准备什么了。
“小衣服,小褥子,小玩具……天哪,好多要买的东西。”
萧龙:“段蝉让我给你带话,说什么都不用买,百宝阁什么都有。你是百宝阁的大股东,什么都是你的。”
他顿了顿:“再者,你现在正在生死危机之时,不要为了她的事情分心。”
“段蝉说,保命要紧。”
谢清禾:“那不一样!意义不一样!我是很危险啦,但是也不至于帮小宝宝准备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再者,我确实很有可能会死,既然我都可能会死了,岂能一点东西都不给我的孩子留下来点什么?”
“等我准备!”
萧龙:……行吧。
关于是否加入深海,是个非常艰难的问题。
深海的前辈们,俱都被圣都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是要一个一个被清除的。
入深海,就要有死的准备。
萧龙斟酌良久,他说:“我作为一个平凡的人,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极致。圣帝如今要百宝阁百分之九十的灵石,下一步便是将百宝阁彻底蚕食,我的一切也都会失去。”
“我只是一个没有多少灵气的低级修士,我无法保护自己的一切。”
“我喜欢深海的两个字,那就是:平等。”
“我想要被平等的对待。”
萧龙:“我同意加入深海。但是有个条件。”
谢清禾正色:“你说,你提什么条件。”
萧龙认真地看着谢清禾。
表情严肃。
他就那么严肃着脸,说:“是我的孩子。”
谢清禾:…………??
……
谢清禾走路的姿势都轻快起来。
圣帝想要开战,那么灵石的供应就要跟上,负责为他的军队提供后援的便是陈家。
而他并不信任陈莫狂,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留有后手,所以他将手伸到了如日中天的百宝阁。
谢清禾与萧龙的联系并不多,他们多是通过加密渠道联系,圣帝恐怕并不知道萧龙竟然是谢清禾的人。
结束了秘密会面,谢清禾就要思考怎么去深渊之底找谷雪的事情了。
想要去深渊之底,需要掌刑罚者独孤圣的同意。
这很难。
但是,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谢清禾现在是刑院一部的副部长。
她头上的boss,就是部长独孤圣,以及圣帝而已。
谷雪关押的地方,是极为重要的囚犯所在之地。
只有重刑犯才会被押到那里,总是不得外出。
谢清禾之前曾经去过类似于那样的地方,便是长乐宗的刑堂之底。
所以对于深渊之底,她并不陌生。
刑院里,每天都有重刑犯送到深渊之底,这些人的名单,身为副堂主的谢清禾每天都有过目。
谢清禾笃定,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便是深渊之底也不例外。
她就那么悠哉哉地回到了刑院。
刑院里,如今多了不少的人手。
战争即将开始,原来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
经过圣帝的批准,书院院长梅亦竹签子,圣都书院的学子们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战士,投入到与邪帝沈御舟的战场中。
听说这两日,圣都书院正在准备毕业典礼。
而毕业考核机制,则是根据每个人的贡献度计算,谢清禾的贡献度早就在夫子的帮助下计算过了,她绰绰有余。
至于其他人,想要顺利在这时毕业,就需要杀死更多的敌人。
所以这些书院的新人,是战场上最为有力的杀戮机器。
“部长好!”
谢清禾走进来,便有人看着她点头示意。
谢清禾的威望,已经被圣帝抬得很高了,不管是因为义女,还是副堂主,亦或者是与陈家的关系,都让她变成了圣都最炙手可热的人。
没有人敢挑衅她。
没有人能同时得罪了陈家、圣帝、刑院,而全身而退的。
就在满目肃然的氛围里,一个人打破了这种敬畏:
“谢清禾!”
谢清禾:?
她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直呼她名字了。
她扭头,顿时一喜:“你怎么在刑院?”
是冯嫣然!
冯嫣然依旧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她一身雍容华贵的衣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怀中还抱着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看到谢清禾,冲着她龇了龇牙。
冯嫣然:“我被分到刑院了!”
谢清禾:“啊?”
等等,她是昆仑大小姐,怎么就分到刑院了。
按理说,她应该回昆仑啊?
众目睽睽之下,谢清禾也不好多问。
她拉着冯嫣然就往她的办公室走。
“来来来,我们来叙叙旧。”
……
谢清禾的办公室,是单独的一间。
不愧是不差钱的刑院,她的办公室里布置的极为奢靡富贵。
连墙上都镶嵌着极为贵重地宝石珍珠。
谢清禾思考事情的时候就面壁盘宝石。
宝石珍珠都被她盘的锃亮。
冯嫣然抱着小狐狸坐在她的大椅子里。
上面不知道被哪个贴心的下属放了一整张毛皮。
小狐狸发出低沉的吼声。
冯嫣然想了想,站起身来,换了个地方坐。
谢清禾:???
“我训斥了他们,让换了假的来,这不是真毛皮。”
她无语地看着小狐狸:“你怎么都能看错?”
小狐狸不龇牙了,它脸上露出来怔忪的表情。
有些不好意思。
谢清禾说:“蚂蚁一族被安置好了吗?”
小狐狸极为骄傲地点了点头。
谢清禾又说:“你身体恢复了吗?”
小狐狸迟疑,摇了摇头。
谢清禾:……
冯嫣然有些心疼:“它不知道怎么,似是伤了根本,修为时灵时不灵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化作原型。我找了昆仑的长老看了,什么都没看出来。”
小狐狸柔弱无骨地瘫在她怀中。
似是要死了。
谢清禾:……
她险些笑出声来。
这死狐狸太狡诈了。
她轻咳一声:“来,让我看看它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她上前就要拎起来狐狸尾巴。
柔弱无骨的小狐狸立刻冲着谢清禾唳鸣一声。
谢清禾挑眉:“我看一点毛病都没有。”
小狐狸看着谢清禾半天,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顿时有些软了下去。
它哼唧一声。
冯嫣然立刻大惊失色:“怎么啦?你是不是又不舒服啦?”
“不痛不痛,我给你揉揉。”
她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又开始揉小狐狸的腹部,又亲了亲小狐狸毛绒绒的脸。
小狐狸露出来惬意满足的表情。
真和谐啊。
谢清禾说:“它真的有问题?我看它比我养的猪状态好多了!”
冯嫣然信誓旦旦:“肯定是身体没养好!!”
小狐狸偷偷看了一眼谢清禾: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我可是把蚂蚁一族给你安排的好好的!
谢清禾:好吧。
她看着冯嫣然抱着小狐狸爱不释手,谢清禾耸肩。
算了,这就是臭情侣的情趣吧。
轻咳一声,谢清禾说:“你怎么突然来到了刑院?”
她开始说正事。
冯嫣然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偷听了我爹跟我娘的谈话,说是圣帝执意让我来的。”
“不仅如此,好些大门派的继承人都被派到圣都,委以重任。”
“对外则是说是为了保护我们,也是为了历练我们……”
别看冯嫣然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她看正事的时候,脑子可清楚着的。
“大战在即,我怀疑圣帝是想要将我们当做人质。”
谢清禾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昆仑是制止邪帝沈御舟的一大力量,圣帝倚重昆仑,却还要控制昆仑。”
冯嫣然哼了一声。
“你这义父的心思,真是太难猜了。八百个心眼子也玩不过。”
谢清禾叹了一口气。
是啊。
八百个心眼子……
她拿到了相亲的十个心眼子,又有发展对象的五个心眼子,十五个心眼子,加上原本的心眼子,距离八百个心眼子还早得很呐!
她说:“所以你现在是?”
冯嫣然:“不知道啊,让我来找一部副部长报道。然后给我看着安排。”
谢清禾看着冯嫣然。
她沉默半晌:“你跟这死狐狸是分不开了是吧?”
冯嫣然:?
谢清禾:“正好部门联欢大会要举行了,我们一部缺节目,现在问题解决了,狐狸表演谁都喜欢看,你就当驯兽员吧!”
冯嫣然:……
小狐狸金灿灿:???
违背
冯嫣然的到来, 为一部带来了宠物金灿灿。
从冯嫣然正式入职之后,过于软萌可爱的金灿灿,就被残忍的带离了冯嫣然的怀抱, 被各种蹂躏。
等谢清禾把小狐狸从一个修士手中解救下来的时候, 小狐狸金灿灿的毛都黯淡了。
它一脸营业过度的表情, 团在冯嫣然的怀中昏睡过去。
冯嫣然好笑不已。
“总算是消停了。”
小狐狸精力旺盛,每天都要缠着冯嫣然。
冯嫣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竟然慢慢习惯了,现在跟小狐狸形影不离。
谢清禾说:“妖族现在也有了动作。”
之前妖族是中立的, 亲近圣都。
然而自从妖族太子金璨与正道交恶之后, 妖族的态度便耐人寻味起来。
如今邪帝势头大盛, 中立的妖族也有了动作。
它在向圣帝与沈御舟两头联系,似乎要当墙头草。
冯嫣然轻嗤一声:“谁都想浑水摸鱼,但是妖族若是存了这种心思, 怕是落不着好处。”
如今黑塔之事,已经传遍了修仙界。
谁掌控黑塔,谁就是下一个主宰。
目前来看, 不是圣帝守擂成功, 就是沈御舟取而代之。
当墙头草是没有好下场的。
谢清禾斟酌一下,决定小小试探一下:“你呢?”
“我是说,抛开昆仑,抛开圣帝, 你站在谁身边?”
冯嫣然有些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昏睡过去的小狐狸, 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隙。
谢清禾说:“我很危险。”
冯嫣然怔住了:“你为何危险?你不是要成婚了?”
她说:“你爹也要逼你嫁给不喜欢的人?”
谢清禾:“也?”
冯嫣然:“啊……我爹说给我选好了未来的道侣, 是我们昆仑最年轻的长老, 日后能帮我治理好昆仑。”
她喃喃自语:“我爹是担心大战后他回不来,我没有办法掌控昆仑呢!”
谢清禾:“你喜欢他不?”
冯嫣然:“不喜欢啊!他要我在大战之前成婚, 这样我的道侣就可以帮助我铲除异己,就可以为日后接管昆仑扫清障碍,我跟我爹大吵一架,正要离家出走,圣帝的命令就来了,我就屁颠屁颠来圣都了。”
小狐狸这下是彻底醒了。
他气鼓鼓地趴在冯嫣然的肩膀上,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耳朵。
冯嫣然被舔的有些痒。
她一把将小狐狸抱紧:“放心啦,我不会听我爹的。我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一人一狐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温馨,和睦。
外人无法打扰。
外人·谢清禾:……
她轻咳一声:“要不然我提前给你们俩准备份子钱吧。”
冯嫣然回过神来,她仰头:“说吧,你碰到什么麻烦事儿了。难道你也想要逃婚?”
她有些不明白:“若说是之前的陈家家主你不喜欢也就罢了,现在的陈家家主是你的二师兄,都是同门,有感情基础,为什么不喜欢?”
谢清禾迟疑:“同门对了,但是不是二师兄,是大师兄。”
冯嫣然倒抽一口凉气:“啥?你要跟二师兄成婚,却喜欢大师兄?”
谢清禾:“是啊。”
冯嫣然:“那你喜欢大师兄,就要跟大师兄在一起啊,你退婚吧!”
谢清禾摇头:“圣帝的旨意,怕是不行。”
冯嫣然苦恼:“那你只好跟大师兄断了!”
谢清禾:“我喜欢大师兄,不想断。”
冯嫣然谨慎道:“你跟大师兄进展到哪一步了?”
谢清禾托着下巴:“灵修过了……”
冯嫣然咽了一口吐沫:“那身体呢?”
谢清禾挠了挠头:“亲过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冯嫣然已经开始呆滞:“那你不得不跟二师兄成婚,你又不想跟大师兄断了……那你……”
冯嫣然想了想,竖起来大拇指:“厉害啊你谢清禾!”
谢清禾:……
不,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
谢清禾用了很久才给冯嫣然解释清楚。
二师兄是有心仪的女子的。
冯嫣然蹂着小狐狸的毛,苦恼道:“可是圣帝的指令不能违背啊,你还是要嫁给你的二师兄的。”
她叹了一口气:“你二师兄也没有办法违抗旨意。”
“但是你们都有喜欢的人。”
冯嫣然拍了拍谢清禾的肩膀:“要不然你们四个一起过吧!”
“你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谢清禾:???
她实在是无语了。
便在这时,冯嫣然低下头,看她的玄机镜。
谢清禾的玄机镜不知道为什么也亮起来了。
她低头查看,发现蓝奇文将数条消息发给她。
“圣帝开始大范围赐婚了。”
第一条消息,便是昆仑独女冯嫣然。
而旁边的冯嫣然,亦是收到了消息。
圣帝的赐婚下来了。
圣帝将冯嫣然赐婚给叶家,叶家叶奈。
谢清禾:……
叶家也是圣都一大力量,只是……叶奈就喜欢酒,怕是也不想要成婚的。
最重要的是,冯嫣然跟小狐狸的感情到哪一步了?
冯嫣然呆滞半晌,被小狐狸咬着手指咬清醒了。
谢清禾:“不是你爹给你安排的昆仑长老。”
“圣帝是想要昆仑冯家与叶家联姻,叶家亦是圣都的中坚力量。”
她说:“现在你也要面临我的问题了。”
“干。”
冯嫣然说:“谁说圣帝的指令不能违背!!!”-
冯嫣然入住了刑院的宿舍。
大小姐从来没有入住过条件这么简陋的房间,挑挑拣拣。
谢清禾无奈:“你就省省吧,这比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这可是刑院,不差钱的刑院!
安置好冯嫣然之后,谢清禾马不停蹄地去忙活部门大联欢的活动。
她研究了深渊之底的护送机制,加上她之前亲身护送的经验,得知了这样的信息:
重刑犯被送到刑院之后,要进行刑讯,审问清楚之后,修为高强的重刑犯,就会被押送到深渊之底。
深渊之底的寒气是超过人的想象的。
所以每次护送之后,都要间隔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再次接到任务。
以往刑院的修士们是能轮转开的,但是最近天下不太平,送往深渊之底的囚犯过于频繁,所以频率也增高了。
很快,就要轮到谢清禾前往深渊之底护送任务。
即便是谢清禾能到深渊之底的黑桥那里,她也不能进去。
她要原路返回。
那里是有常驻深渊之底的另外人马驻守。
谢清禾对此疑惑的是,即便是刑院的修士,也不能承受深渊之底的寒意,那么常年驻扎在深渊之底内部的那些人,是如何能够忍受的?按理说,不久早就寒气入体而死去了?
大师兄说,他得到消息,深渊之底的人从来没有上来过,保持着绝对的神秘。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深渊之底有进无出的原因。
这是重点。
谢清禾心想,她想要进去,就要想明白其中的诀窍。
可是,护送任务,到谢清禾的时候,圣帝会严格看守她,不一定会让她去。
因着上次在北斗州的遭遇,圣帝拿到了玉佩,不知道研究玉佩到了什么程度了。
若是破解出来,发现其实还有一块玉佩能统领所有的玉佩,怕是就明白谢清禾在搞什么诡计了,那时候她便危险了。
回到圣都之后,谢清禾时常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李朝夕说是独孤圣。
让圣都掌刑罚者盯着自己,谢清禾真是觉着圣帝小题大做。
他好像是将筹码压在了她的身上。
想要暂时躲避开独孤圣的目光,想要能顺利去往深渊之底,走过黑桥,那么就要糊弄过独孤圣。
她想到了最近的圣都各个部门大扩张。
谢清禾借此提出建议,说要举办一个联欢晚会。
设宴而已,圣帝现在都由着她,于是便批准了。
谢清禾将晚宴举办的很大。
她邀请了王圣人等人,还邀请了在圣都的各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陈家的人。
大家都以为这是陈家与圣帝义女结为道侣之前的盛大晚宴,俱都十分捧场。
谢清禾安排之后,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那晚的酒。
独孤圣嗜酒。
这是不密之传。
李朝夕说,独孤圣在成为掌刑罚者之前,嗜好饮酒,还误事过。
自从他成为掌刑罚者之后,便戒了酒。
据说在就任之前,他饮尽了天下好酒,睡了整整一个月。
从那之后,便没有酒能调动他的酒虫了。
想要让独孤圣饮酒,那么就要有天下好酒。
谢清禾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嗜好饮酒的叶奈。
以往做任务的时候,他说,天下最好的酒就在他家。
……
夜深人静。
叶家的酒窖里。
谢清禾与叶奈轻手轻脚, 做贼一样。
谢清禾小声说:“你是叶家的继承人,为什么去酒窖也这么鬼鬼祟祟?”
叶奈不耐烦地说:“我这不是还有个兄弟吗?他跟我不对付,烦得要死。”
叶奈说的人是那个冷着脸的叶实。
如今圣帝让叶家与昆仑冯家联姻,叶奈在圣都也成了红人。
谢清禾抓叶奈,是在酒桌上抓到的。
他喝的醉醺醺的。
现在叶奈带着谢清禾去自家的酒窖,腿还有些飘,直线都走不成。
谢清禾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拎回来。
“你差点踢到酒坛!”
叶奈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说:“我清醒着呢!这点酒量对我来说不算是什么!”
他叹气,“你说,我怎么就突然要成婚了呢!”
圣帝的大联姻行动,不仅让冯嫣然发愁,看样子也愁坏了叶奈。
叶奈得知消息之后,就没从酒桌上下来。
谢清禾耸肩:“她可不喜欢你。”
叶奈哀嚎:“我也不喜欢她啊!之前我爹带我去昆仑的时候,我特别讨厌她,话都不想跟她说一句的。”
谢清禾:“也许还有办法。”
叶奈的酒醒了。
“什么办法?”
“先找天下第一酒吧你!”
叶奈嘀咕:“如果不是跟你是过命的交情,说什么我都不会将天下第一酒给你的……”
“这是我们叶家的珍藏……是叶家第一代家主酿造的酒,喝一坛少一坛的,我爹从来不肯拿出来,也不许我喝。”
谢清禾:“好喝吗?”
叶奈连连点头:“好喝好喝!”
谢清禾:……
她敲了一下叶奈的头:“都不让你喝你怎么知道味道的?没少偷喝吧!”
叶奈敢怒而不敢言:“谢清禾!你不能再敲我的头了!你把我敲清醒了怎么办?”
他一身酒气:“若是清醒了,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该如何面对那个最讨厌的冯嫣然啊!”
谢清禾看到了天下第一酒。
她拿起来一坛,漫不经心说:“放心,冯嫣然不会想要跟你在一起的。”
……
晚宴如期举行。
在大战即将来临之前,圣帝义女主办的晚宴,赫然成了最近的盛事。
加之圣帝今日接连的联姻旨意,各个势力连接更加紧密,这一场晚宴,便是数百年来最为热闹的一场。
各个家族俱都来了人。
因着刑院、圣都书院等重要部门也都参与,便是连掌刑罚者独孤圣、书院院长梅亦竹也都赴宴了。
宴会上,各种节目依次表演。
谢清禾坐在座位上,旁边便是冯嫣然。
谢清禾愉悦地观看了小狐狸金灿灿的表演。
冯嫣然紧张而担心地观看了小狐狸金灿灿的表演。
等到小狐狸下场之后,还被人一一传阅揉搓。
刑院院长独孤圣显然心情很好,众人都抱了小狐狸,有人将小狐狸放到他怀里,他亦是哈哈大笑着抱了抱。
今夜的晚宴,每个人的兴致都很高。
等到小狐狸被送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整个狐狸毛都枯燥了。
它眼神发直,显然已经丧失了生存的欲望。
冯嫣然将它抱在怀里,又是亲亲又是哄的。
谢清禾都要没眼看了。
等到好久,小狐狸这才恢复了些许的精神。
它拍了拍谢清禾的肩膀,放在她手掌心里一个令牌。
谢清禾不动声色地收起来:“谢了。”
想要近身独孤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现在,一只小狐狸被他抱在怀里揉了半天。
在这种享乐奢靡的环境里,再高强的修士,再警惕的人,也会被稍稍麻痹。
谢清禾要的,就是独孤圣被麻痹的一瞬间。
只要有一瞬间,她便能找到机会。
她找到了。
……
一坛一坛的酒被消耗。
晚宴上的人都醉醺醺的。
唯有掌刑罚者,刑院院长独孤圣依旧清醒。
他抿着茶盏,看着众人脸上的醉意,心底微微一叹。
上次喝醉,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他也很久没有再喝过值得他品鉴的好酒。
等等……
这是什么酒?
一股独特的,悠远的酒香,飘到他鼻尖。
他微微翕动,神情动容。
只品尝一口,应该……没问题吧?
放纵
酒香迷人。
谁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品尝一口的欲望呢?
只需一口, 便能尝到那醉人的酒香。
独孤圣对自己的意志力非常有信心。
当他成为圣都的掌刑罚者之后,便控制着自己再也不去喝酒。
喝酒误事。
他深知这个道理。
但是,在以往的经验中, 他明白, 仅仅尝一口是没事的。
只是他已经品尝了天下美酒, 不屑于品尝罢了。
没有美酒,值得他品尝一口。
“这酒不错……”
所有人都在赞叹那美酒。
“我之前从未体会过这种美酒!”
“是啊, 多少年没有喝过了!”
“谢清禾真是得到了圣帝的宠爱啊,挥金如土!这种酒都上了!”
“是啊, 不喝这一口酒, 真是不知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美酒!值了啊!”
独孤圣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他轻轻嗤笑。
这美酒, 味道确实不错。
但是喝起来,恐怕便不是那么迷人了。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喝过真正的好酒。
独孤圣的手指, 情不自禁地放下茶盏,放在酒盏上。
就喝一口……?
就喝一口,没事的。
他以前品尝美酒, 一口便够了。
然而, 独孤圣忘了。
禁欲许久的人,是抵挡不住那醉人的馨香。
越是禁欲时间长,就越是犹如洪水猛兽,让人欲罢不能, 让人沉迷其中。
说是喝一口, 可是当美酒入口, 便是整个人灵魂的战栗。
天哪……他已经数百年没有品味过这种好酒了!
这酒……
一口怎么能够?
一口, 太少了。
想要渴求的更多。
那就再多喝一口。
一口变成了两口,两口变成了一口接一口。
他醉了。
醉一晚, 那也没什么。
他绷紧自己太久。
这树百年来,从未出过一次纰漏。
应该是没事的。
在有美酒的时候,何必对自己如此严苛?
独孤圣也是人。
他就想放纵这一次。
于是他放纵了。
……
翌日一早。
谢清禾精神抖索的从刑院出发。
护送重刑犯前往深渊之底的任务,她接了下来。
跟她同行的,乃是新加入刑院的修士们。
“部长,你这大婚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些手下,都是书院刚出来的修士。
算起来,都是同窗。
谢清禾嘿嘿一笑:“我义父一手筹办,用不着我操心。”
“再说了,我也没钱。”
这倒是的。
谢清禾的没钱,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
是她传奇人生中的一大趣事。
谢清禾的没钱程度,甚至超过了她的名气。
“没钱也行,起码有义父来兜底。”
有人说:“听说昨晚上的宴会也是圣帝批准的,花了好多钱吧!大家很久没有如此尽兴,今天早晨请假了好多人呢!”
一晚上的宴会,醉倒了很多人。
本来决定护送的人员,还有两个醉倒了,怕是要挨处分了。
谢清禾挥了挥手:“大家难得高兴!大战即将到来,下次再欢庆,便是胜利的时候!”
众人有些沉默了。
邪帝来势汹汹,谁也不知道大战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护送的队伍向着深渊之底而去。
随着越发接近,周围的环境就越来越冷。
谢清禾是第二次来深渊之底,她嘱咐大家任务结束之后要用火灵气驱寒,还说了一些她之前驱寒的经验。
有人道:“也不知道深渊之底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这么寒冷,一辈子压在这里不能出来,怕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不然修仙界中谈之色变呢!”
众人窃窃私语,越发惊惧。
与圣帝作对,与修仙界作对的下场,便是如此。
“掌刑罚者独孤圣之前还说,若是抓到了魔尊,也要将他投入到深渊之底呢!可惜了,魔尊诡计多端,生性多疑,至今还没有被抓到。”
“这次魔族态度很是模糊,竟然没有与邪帝沈御舟联手,怕也是跟妖族一样,打的是螳螂在后的主意。”
有人嗤笑:“真是可笑!”
他问谢清禾:“部长,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她笑着看!
独孤圣竟然还口出狂言,要将司马无命抓住投入到深渊之底?
他死了。
谢清禾没意识到自己的眼中都是杀气。
她现在已经将司马花花当成自己的人。
谁敢动司马花花?
谢清禾不说话。
杀意满满。
手下们顿时都悟了:“看部长的眼神多坚定!看部长的神情多凛然!看部长的意志多有力!”
“在部长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拿下魔尊,杀死沈御舟,拥簇圣帝!”
谢清禾认真脸:“拿下魔尊!”
手下道:“若是堂主拿下魔尊,怕是下一任掌刑罚者,便是您了!”
这么多么大的功绩啊!!
当初沈御舟能成为正道之首,便是斩杀了曾经是友人的魔尊。
谢清禾拿下如今的魔尊,那样的功绩,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圣帝一定会给她奖励的。
谢清禾嗯嗯两声。
她心想:嗯,她确实拿下了魔尊。
也不知道司马花花会给她什么奖励。
“快到了。”
穿过了沼泽与鬼树林,远处的深渊影影绰绰。
在浓郁的雾气中,一座漆黑的巨大石桥,出现在众人面前。
押送囚犯的队伍,稍稍整理之后,便继续前行。
巨大的城墙之上,有人的影子影影绰绰。
低沉而悠远的声音道:“来者何人!”
谢清禾跳下马车,她朗声道:“刑院一部,谢清禾,押送重刑犯前往深渊之底。”
巨大的石门打开。
无数的混沌烟雾涌出,将视线的空余之处填满。
阴冷,肃杀,极致的绝望。
让人战栗的恐惧。
仿佛从地狱中而来的冷意席卷了每个人,他们瞬间要被冰封起来。
被押送的重刑犯浑身发抖,他嘶哑地尖叫:“我不要去深渊之底!我会生不如死的!让我死!!”
“圣帝!我若是能出来,我便要杀了你!!”
尖锐的诅咒声穿不透浓雾。
有人的声音道:“接受囚犯。其余人等离开。”
“否则,以囚犯论处。”
刑院的众人俱都有些悚然。
若是不离开,便是与重刑犯的遭遇一样,至死关押在深渊之底。
至今为止,没有能离开深渊之底的任何记录。
那真是比死都要可怕!
他们连忙转身离开。
等从黑桥返回到地面,那浓郁的雾气终于消散些许。
“好冷好冷……这寒气入体了……怕是这几个月修为都有损害了!”
“我还是火系灵气呢,都顶不住这寒冷!太邪门了!”
他们互相点名:“诶……堂主呢?”
谢清禾从浓雾里出来,“我在。”
她似是也被寒气影响,整个人都带着些疲惫。
靠着马车,她闭目养神,似是睡着了。
见到了深渊之底的恐怖,又沾染了一身刺骨寒意,其余人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都沉默下来。
……
巨大的石门缓缓合拢。
谢清禾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从未想过,深渊之底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她之前的怀疑,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深渊之底的守卫从来不需要走出来?
为什么他们不怕深渊寒气的侵蚀?
因为,他们是死灵。
当巨大的石门被关上,那么意味着关闭了生之门。
死亡的世界,竟然是这样的。
巨大的宏伟的城墙之下,是森冷恐惧的建筑物。
那些建筑物的中间,飘着无数的死魂灵。
他们的身影影影绰绰,在雾气里穿梭,完全不受寒气的影响。
就像是鬼修那样。
可是他们与鬼修又不太一样。
他们的身形破破烂烂,像是不堪负担,随时可能会消散。
章竹雨说:“你的呼吸声太大了。”
谢清禾连忙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被吓到了。”
谢清禾进入深渊之底这件事,极为凶险。
想要进入,就要考虑好怎么不被发现。
在没有进入深渊之底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若是直接被发现了,实在是太亏了。
李朝夕说,想要不被发现,也许章竹雨可以。
章竹雨一直借住在谢清禾脑海中的黑塔中。
她身形缺失,本该早就消失天地之间,是黑塔留住了她。
章竹雨在黑塔的这些时日,被黑塔浸染,沾染了黑塔的气息。
谢清禾想要进入深渊之底,以章竹雨的身份进入最为合适。
章竹雨魂魄有缺失,谢清禾想要与章竹雨融为一体,就要将她的魂魄与章竹雨的魂魄融合。
这样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
那么就要拆分谢清禾的魂魄。
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谢清禾有冥族之黑塔,那是修行魂魄的至宝。
而且,她有强大的后援,同样修行黑塔功法的司马无命。
两个人灵修之后,魂魄相连,在司马花花的帮助下,她拆分了自己的魂魄,与章竹雨融为一体,在深渊之底大门打开的时候,潜入到深渊之底。
没想到,歪打正着。
谢清禾与李朝夕的想法,正好碰对了。
这里,确实是生人来了必死,死人来了才能不被觉察的地方。
新的囚犯被死魂灵带去深处。
章竹雨飘在不远处跟着,直至他们看到了一座倒立的建筑。
建筑的旁边,无数的灵石就那么袒露在地上。
有死灵正在看守下开采灵矿。
新囚犯被送进去,痛苦的嚎叫声传来。
谢清禾小心翼翼地飘进去。
她看到了令她震撼的一幕:
那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无数锁链困着的重刑犯,那些囚犯被固定在深不见底的墙壁上,苍白的线缠绕着他们,他们的生机从线的一端往下传输,向下汇入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她想到了当初沈御舟以修士为灵气来源的做法。
又想到了这里无数的灵石。
原来,圣帝亦是以那些修为强盛的修士,为养料,制造灵石。
那么,谷雪已经被押送进来这么久了,她还活着吗?
谢清禾默默祈祷:谷雪你还是耐吸一点!你毕竟是妖族公主!
一个时辰后。
在无数已经被吸成干尸的锁链中,谢清禾没有看到谷雪。
看了这么多尸骨,她有些干呕。
圣帝与沈御舟有区别吗?
她不知道。
谷雪若是死了,那么深海的传承秘密,该如何解开?
谢清禾与章竹雨的神魂,是勉强拼凑起来的。
司马花花一直在谢清禾的身体旁边,帮助她护法。
他通过神识与谢清禾联系:
“若是找不到,你便先躲起来。下一次深渊之底开启是三日之后,你注意,现在绝对不能让你与章竹雨的神魂分开,否则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谢清禾头有些发晕:“不太对……深渊之底太邪乎了,我感觉到我们俩的神魂在某种作用力下有些分裂……我控制不了。”
便在这时,令人战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生人的……气息。”
“抓住……她。”
遗憾
谢清禾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她与章竹雨临时粘合在一起的魂魄, 本来能勉强用,然而深渊之底不知为何,奇怪的氛围压着她的魂魄, 让她的本源逐渐暴露出来。
章竹雨已非活人, 而谢清禾依旧是生魂, 她的气息溢出之后,瞬间便被深渊之底的守卫们捕捉到。
章竹雨的魂魄十分勉强:“我快要撑不住了……”
谢清禾也快要撑不住了。
生魂闯入深渊之底, 死魂灵们誓要将她揪出来。
她若是被发现,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谢清禾:“你感知一下, 这里哪里死灵的气息最为浓烈?”
“浓烈?”
章竹雨被谢清禾的要求愣了一下, 本来就被死灵们追着啥, 谢清禾竟然还要往死灵最浓烈之处去!
谢清禾:“横竖都是死,总要找找生机。”
现在她的处境,就是被关门打狗了。
想要不被立刻抓住捏碎魂魄, 就不能害怕逃避。
而是迎面直上。
章竹雨说:“在东北方向,最深层……我感知不到,那里太可怕了。”
她是死灵, 魂魄在本能的害怕惊惧。
若是她自己, 绝对不会忘那里去。
谢清禾:“走,我们尽快赶到那里。”
……
追杀谢清禾的死魂们没料到谢清禾杀了个回马枪。
他们本来就要抓到谢清禾了。
趁着混乱时机,谢清禾冲进了死灵中,向着死气最深处而去。
神识海中, 司马花花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从你的感知中, 发现了一件事情。”
谢清禾喘着气:“什么?”
她的神魂在分裂, 属于自己的神魂遭受了极为猛烈的伤害, 已经破破烂烂的。
“深渊之底是修仙界里极为难以想象的森冷,这种气息不像是属于现在的修仙界, 可能是上古时期。刚才触碰到你的死灵,身上破破烂烂,那代表着他的魂魄即将消散,可是它没有。”
司马花花说:“有人在修复那些死魂灵。”
谢清禾脱口而出:“小夏!”
司马花花:“很有可能。若是能找到小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清禾已经沉溺在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里。
她与司马花花的联系越来越弱,神魂也越来越飘散。
谢清禾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小夏。
她小声说:“花花……如果我回不来了……”
司马花花的声音很笃定。
他说:“不许回不来,你必须要回来。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谢清禾嗯了一声。
在失去神魂联系之前,她说:“其实,我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爱你。”
到了生死之时,她想到了关于很多司马花花的事情。
以前她总是不在意,也仅仅以为自己只是对司马花花有好感。
然而,历经这么多的事情,她与司马花花神魂交融,她清晰感知到他内心的欢喜与执着。
看着魔宫心海那花儿绽放,她亦是为之而牵动心扉。
她想要长长久久地跟他在一起,想要种很多很多的花儿,想要找一处地方安家。
她开始设想与司马花花在一起之后的生活。
而在故事的一开始,她明明是将修仙界的一切,当做一场置身其外的游戏。
游戏人间的心态,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消失了。
她认真地思考修仙界的种种事宜,认真地对待修仙界的每一个人,也开始认真对待与他的感情。
她比想象中的,更喜欢司马花花。
司马花花似乎说了什么,谢清禾没有听到。
她有些怅惘。
她的神魂彻底与章竹雨的神魂分离开来。
当她的生魂暴露在深渊之底之中,她感觉到了不远处呼啸而来的死灵们。
彻骨的寒冷侵袭腐蚀她的魂魄。
遍体鳞伤,伤痕累累。
谢清禾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遗憾。
大师兄一直想要跟自己结为道侣,她都没有同意。
若是那天,没有躲开大师兄就好了。
她这么想。
神智渐渐消失。
一个温暖的手,托举她的神魂。
她陷入到了极为温暖的须臾里。
……
是章竹雨的声音:“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办法出现在人世了。”
熟悉的声音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章竹雨:“很好。你给我改造之后,我能同时吸取这古怪的灵气,还能修行鬼气。”
那人又道:“只是你若是修行,就要一直在这里呆着,修到身体凝聚实体才行,否则贸然出去,外界没有混沌之气,便有可能灰飞烟灭。”
章竹雨:“我不会出去了,我不想再呆在黑漆漆的地方,永远见不到外面的世界。”
谢清禾的眼皮有些沉重。
她的神智终于慢慢回来。
谢清禾睁开眼睛。
她看到一片极致的灰色。
她身在这片灰色雾气里。
而章竹雨亦是。
小夏飘到谢清禾面前。
“你醒了。”
谢清禾:“你果然在这里。”
自打上次小夏背叛了谢清禾之后,就再也没有小夏的消息。
谢清禾也联系不上消息,后来从陈莫狂口中得知圣帝抓走了施恩后,她与司马花花猜测,小夏是不是也被圣帝抓走了。
毕竟,独孤圣暗中监察了庄厦长老这么久,就是想要得知小夏的行踪。
如今沈御舟都知道小夏的软肋,拿捏了小夏,那么圣帝自然也可以拿捏小夏。
小夏微微一笑。
她抬手,掐了掐谢清禾的脸蛋:“怎么,还在生气啊?”
“哼,”谢清禾说:“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这次,还要多谢你救了我。”
小夏的神情有些疲惫。
她说:“幸亏你知道往深处跑,不然我是救不了你的。”
谢清禾眉头一皱。
她看向小夏,便看到小夏的脚踝上,手腕上,都有细长的锁链。
那锁链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作而成,似是穿透了小夏的鬼修之体,深深地埋入其中,而锁链的另外一端,则是向着不远处的深渊蔓延,看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圣帝怎么将你关押在这里?”
小夏挑眉:“看来,你知道是圣帝。你知道多少?”
谢清禾知道的很多。
但是她不确定圣帝到底对深渊之底掌控多少,她说:“圣帝要你做什么?”
小夏:“当初,我爹因着我那死而复生的能力,将我杀死,消失在圣宫的视线中。我复生之后,其实不再是原本的小夏,便也相安无事那么多年。没想到,当我神智恢复成小夏之后,我的起死回生能力又回来了,圣帝将我抓到这里,他要我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修复这些被深渊之底混沌之气折磨的魂灵,让他们被圣帝奴役驱使。”
“第二件事……”
她抬手,把玩着身上的锁链:“便是淬炼我起死回生的能力,直至能复生……他。”
谢清禾倒吸一口冷气:“每一任圣帝都是代表天意,他们统治修仙界数千年数万年,总是要飞升的,而新一任圣帝历练完成,会接替上一任圣帝……为何现在的圣帝,想要复生他自己?”
小夏微笑起来:“飞升?不。”
她说:“若是真的能飞升,圣帝为何要我复生他?”
她说:“所谓的飞升,不过是一场骗局。”
“所谓的代表天意而存在,更是不存在。”
她的微笑神秘起来:“万物终有时,而圣帝的就任,也是有期限的。”
“每一任圣帝飞升,不过是被天意回收,重新回到了修仙界。”
“圣帝掌权数千年数万年,怎么会甘于死去。他想要起死回生,再次掌控修仙界。”
小夏说:“这种能力,只有我才有。”
然而小夏能起死回生的,不过是植物。
若是想要让圣帝起死回生,那么便需要更强的力量,圣帝将小夏抓走之后,便将她锁在深渊之底,以深渊之底的力量淬炼她,直至她拥有更为强大的起死回生之力。
谢清禾愣住了。
“等等……信息量有些大,我需要理一理。”
小夏笑起来。
“你过来,我让你看看你没死的关键。”
谢清禾现在是神魂状态,她跟着小夏飘到了深渊最深处,看着那无尽的深邃。
“那是……没有尽头的?”
她震惊,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没有尽头之所?
小夏点头:“这是修仙界的本源之处。”
“一共有两处。一处代表极致的阴,一处代表极致的阳。”
阴阳调和,才是修仙界。
“阴乃是深渊之底,会源源不断的孕育出极致的阴气,产生灵石。这里,是圣帝可以控制之所。”
“而阳,也就是修仙界中能够感知的存在,那些灵矿被修仙界各大势力把持,有了灵矿,就有了宗门发展的基石。”
小夏说:“像是深渊之底这般对应的存在,则是龙骨所在地。”
她说:“沈御舟想要推翻圣帝,也是打算从龙骨下手。”
谢清禾人都麻了。
“所以圣帝迟迟没有与沈御舟干仗,是因为他要死了?”
小夏笑起来,笑的有些阴冷:“是这样的没错。”
“圣帝的儿子是下一任圣帝,已经在凡尘历练,而圣帝的境界不知何故不稳定,天意不满他这个圣帝,打算选择下一任圣帝。”
“圣帝的飞升之日近在眼前,而沈御舟又咄咄逼人,他要为自己准备退路。”
小夏说:“他不仅要稳住他的境界,还要在飞升之后,重掌修仙界。”
谢清禾有些明白了:“圣帝因为什么境界不稳?”
身后,一个声音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东方灵寒的女儿,竟然能修仙了。”
“更没想到,东方灵寒女儿的身世,另有玄机。”
谢清禾回首。
她看着那人,面无表情道:“谷雪,你果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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