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又到了苦逼社畜上班的时候。
苏曼一大早睡过了头,匆匆洗漱穿上衣服,坐上电车下车后,一路小跑到钢厂办公楼,还是迟到了。
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走进人事科办公室,发现里面没人,有些懵圈。
好一会儿,高晓娟拎着两个热水瓶上来,看到她后,忙道:“苏科员,睡过头了吧?我跟他们说你打热水去了,这不帮你打了两瓶热水上来。”
“小高,你人真好。”苏曼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热水壶,假装自己打了热水,放在办公室角落木桌子底下问,“其他人呢,怎么不在办公室,我记得今天上午没会开啊。”
“都去看热闹了。”高晓娟拎着热水壶,往自己的茶杯里倒水,顺便把苏曼放在旁边的杯子也倒满,脸上幸灾乐祸道:“重工车间出事了,冶炼车间的任爱国,热轧钢车间的刘建设、轧辊加工间的武胜利等学徒工,知道他们本来有机会转正,却被工会的人、财务科的康莹莹反对压下去,把机会让给了工会的关系户,今天一大早他们就闹起来了,就在工会那边。康莹莹还被武胜利抓去工会讨个说法,这会儿厂里大半的人都去看热闹了,我想着你肯定睡过头,帮你打两瓶热水回来再去看。”
苏曼精神一震:“小高,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爱死你了。走,我们去看看。”
工会在隔壁办公楼,工会办公楼前的空地已经密密麻麻的聚集了一群人。
苏曼老远就听见一楼孙主席办公室里传来打砸声,间夹着男人怒吼,女人哭泣,男男女女劝架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是厂委的!”高晓娟拉着苏曼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到人山人海的工会主席办公室门口,往里看。
不大的办公室里,一个人高马大,肌肉遒劲的男人,一手拎着孙主席的衣领,一手掐着康莹莹的脖子,粗犷的脸上双目通红,满是恨意大喊:“老子在厂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了四年的学徒工,那龟儿师傅就不给老子转正,就欺负老子人老实!老实人也有自己的脾气,兔子急了也咬人,苏科员明明提了让我转正,你们这些龟儿为了一己私欲,把老子的转正机会给了你们的裙带关系户!今天你们要不给老子个交代,老子弄死你俩!”
长年在重工车间消耗大量体力干活的工人,身上力气大得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孙主席不高的个儿,被武胜利像拎鸡崽子一样拎离了地面,一张花白的脸吓得毫无血色,双手一直拍打着武胜利肌肉鼓鼓的双臂,颤着声音喊:“武胜利同志,你、你先冷静冷静,有事咱们好商量。”
康莹莹则被武胜利掐着面红紫胀,翻着白眼,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厂委各个领导,工会办公室一干人等,还有保卫科、安保队的都挤在不大的办公室里,上前去拉架。
可他们近不了武胜利的身,因为任爱国、李建设等七八个被苏曼提到名单上没转正的学徒工,把武胜利团团围住,谁敢去碰武胜利,他们就跟谁对打。
“武胜利,你把人放下!你这样滋事抓人,是犯法的!你想吃一辈子的牢饭吗?把人放下来,有话我们好好说!”
工会主席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一片,厂里各大领导劝解、威胁的话语说了又说,武胜利就是不听,一直嚷嚷着要给他们几个学徒工一个说法。
周厂长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看见门口人群中的苏曼,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大声喊苏曼:“小苏,你来,好好劝劝武胜利同志!”
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苏曼。
苏曼被点了名,一脸严肃地看向武胜利道:“武同志,你的诉求我已经知道了,把人放下来吧。厂委是厂里所有职工的后盾,我们不像工会那样一叶障目,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们公平公正公开,只干事实,不玩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们厂委会给你们这件事成立专门的调查组,让市里的工人协会及督查办的人过来协调此事。厂里还会开个总会议,让所有工人都来参加见证,保证解决你们的问题诉求。请你们相信我们厂委!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们这些老学徒工提到名单上。”
她这一番话先斩后奏,慷锵有力,既暗讽工会办事不公,又表明厂委公事公办,会请市政部门介入调查此事,做到公平公正。
工会的人嘴角一阵抽搐,心底暗叫不好,当初苏曼提议让重工车间的学徒工转正,他们工会占了上风后,自然要把跟自己有点关系的学徒工们进行转正。
这事儿原本不出奇,钢厂这么大的一个厂,里面上万名职工,但凡是在厂委工会干事的,都有国家干部编制。
有这样一个编制在,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少不了要找自己托关系进厂,调岗干些轻松活计之类的。
谁都有亲朋好友,哪怕是八辈子沾不上边的远方亲戚,人家笑脸拎着烟酒礼物上门来请你帮忙,你总不能再三拒绝不是。
那种得罪亲朋的事儿,就算自己想干,家里的父母长辈也不允许。
厂里的大小干部,基本都有因为自己进厂上班的亲朋,一旦厂里有什么福利或者好岗位,那都是先想着自个亲朋,这并不出奇。
可是苏曼就是其中的异类,她在钢厂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唯一跟她关系好点的只有青梅竹马的谢文成。
谢文成干得活儿跟她不一样,时常出差不在厂里,又不占那些眼红的职位,所以没有裙带关系的苏曼,做起她份内的活计十分公平公正。
也正因为如此,不管她为人处世多不圆滑,有多大的资本小姐做派,在绝大多数工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不会徇私舞弊的好干部,她说得话,很让工人们信服。
“苏科员,你要说到做到,替我们做主啊。”武胜利听了苏曼的话,犹豫一会儿松开了孙主席、康莹莹两人。
一米九的糙汉,看向苏曼的目光充满无助、委屈、可怜,眼里隐隐含着泪花,全然没有刚才的半分凶悍气质。
苏曼点头道:“放心吧。”
转头冷着脸呵斥蠢蠢欲动的保卫科众人,“都愣着干啥,找两个人去市政大楼,把市工会主席、督查办的科长都请过来,通知所有厂里的人去大礼堂开个全厂大会。”
周厂长迟疑道:“小苏啊,这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真让市政部门的人过来,他一厂之长,兼厂委书记事儿没办好,少不了要被那边的人笑话。
“不叫市政部门的人过来也行,大会得马上开。”苏曼斩钉绝铁道:“工人是咱们钢铁厂的中坚力量,没有工人同志,我们钢厂哪能运转?老老实实的工人受了委屈,有述求,有爆发,咱们厂委要聆听工人同志们的心声,要按照章程,解决工人同志提出的问题!”
周厂长被苏曼正经严厉的语气也调动了积极性,转头看向瘫软在地,形象全无,整理衣领的孙主席道:“老孙,你怎么说?”
孙主席能怎么说,他要不支持苏曼开工人大会,人家就去请市政部门的人过来,到时候他这张老脸往哪搁,他这个主席位置还坐不坐了。
他有气无力道:“开会,叫广播室的人在厂里广播一遍,听苏科员的,都去礼堂开会去。”
“尊敬的各位钢厂工友同志,厂里召开紧急会议,请各位工友速速前往钢厂大礼堂进行开会!”
连通厂里各个车间的广播响了起来,连播了好几遍,厂里的职工们这才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前往礼堂。
大礼堂是钢厂前几年新修的专门来放钢铁废品的大仓库兼舞台礼堂,在靠近厂里废品回收站的偏僻角落,平时很少用,一般只有大型节庆日,厂里联谊表演或者有重要的全厂参议的会议,才会使用大礼堂。
职工们陆陆续续到达礼堂,纷纷交头接耳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要动员整个厂的职工参加会议。
“好了同志们,大家静一静!”周厂长站在舞台中央的主席台上,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今天让大家过来开紧急会议,是因为有工友同志不满上周我们厂里干部提出的学徒工转正问题,今天到工会大闹一通,要我们厂里的领导给个说法。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我们请全体工友来见证,进行公开投票解决问题,欢迎各位踊跃发表意见。”
周厂长站在主席台上,把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向苏曼一样,没忘记给工会的人上眼药。
工会存在的意义本来是为工人们争取各项福利,解决工人们的各种问题,现在一听工会的领导们居然徇私舞弊,把人家厂委人事科觉得可以转正的学徒工给下了名单,换成那些有裙带关系的。
不少工人共情之后群情激奋,一个个嚷嚷着要厂委公事公办,让工会的主席领导们下台。
孙主席一干人为首的工会领导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站在舞台左侧,一个个颓废丧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们就不明白了,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学徒工转正事件,怎么越闹越大,激起厂里大部分工友的愤怒,一个个怒目圆瞪的盯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他们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生怕越描越黑。
好在周厂长是知道分寸的,虽然给工会的人上了眼药,到底工会干部,也代表着厂里所有干部的脸面,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之后,目光转向站在舞台右侧的苏曼:“下面,由人事科岗位管理专员苏科员讲话,大家鼓掌!”将手中的话筒递给苏曼。
台下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
苏曼走上主席台,看向台下乌泱泱一片人头,丝毫没有一丝紧张,大大方方道:“同志们好,关于武胜利、任爱国等重工车间学徒工今早闹起来的转正事情,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的责任。上周我们厂干部开会,工会各位领导提到‘五一’劳动节将至,要给工友们谋福利。我提出挑选出重工车间,勤奋刻苦的好同志直接转正,本来也是好意。但是厂领导没有经过学徒工师傅的同意建议,直接让学徒工转正,本身就是越俎代庖,是不对的行为。我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哪知道工会各位领导听了进去,参考了我们厂委财务科康莹莹同志的反对意见,把我提名的武胜利等人都给换了下去,换成了工会考察后觉得可以转正的学徒工同志们。在此,我向武胜利等同志、以及他们的技术工种师傅诚挚道歉,是我考虑不周,才闹出今日之事。”
她向舞台下站在人群第一排的武胜利等人郑重的弯腰行礼,在人们哗声一片,纷纷指责工会及康莹莹之时,她又道:“言归正传,大家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管理厂里岗位调动的专事科员,我向来做事公平公正,从入厂至今到现在,从没有徇私舞弊的时候。我能提出重工车间学徒转正的建议,是因为我了解到部分学徒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厂里干上四年学徒工都没转正,这本身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请大家发表意见进行投票,学徒工若超过四年以上没转正,这些学徒工如果能力技术不行,是否应该辞退处理?反之,是否让厂办酌情考虑进行转正?”
钢铁厂以冶炼锻钢为主,在厂里上班的人,大多是男人,很多人目不识丁,只有小学文化,因为没有什么技术背景关系,只能进钢厂干那又脏又累的冶炼锻造苦力活。
他们从早到晚都在又闷又热的车间里进行工作,分为两班倒,很少不停歇。
因为机械不足,不够先进的缘故,很多时候他们需要手动锻造,叮叮当当整个不停。机器运作起来也很吵,耳朵听到的全是能穿透耳膜的噪音,属于双重污染的工作。
而每一项冶炼锻造工作都很危险,比如冶炼之一的炼铁水,专门用来融化铁矿石的铁炉从早到晚都在烧煤,超大号炉子里的红彤彤铁水,能达到上千摄氏度以上。
又热又闷的环境下,如果有工人在炉子旁边倒矿石没注意,脚滑摔进炉子,立即就会被滚烫的铁水融化得骨头渣都不剩。
工人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进行工作,否则随时都会丢掉小命。
这样的工作环境长年累月的下来,里面的工人身心疲倦,无处发泄自己的情绪,脾气难免上涨,工友之间经常发生冲突,打架斗殴已经成为常态。
脾气大点的工人,基本没人敢欺负。
脾气好的,人又老实的,平时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像个泥人,任由旁人揉搓的工人,就很容易被这些人给欺负。
工厂有不少技术工种师傅,都是干一样活计干得久了,熟能生巧,技术熟练,这才从普通工人升到技术工师傅。
有些技术工师傅根子劣,就喜欢欺负老实的工人,在这种师傅手底下干活的学徒工都苦不堪言。
也有学徒工人品不咋滴,技术也学不好,技术工师傅觉得不堪重用,一直拖着不给转正的。
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利益,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苏曼开诚布公的把学徒工转正的事儿说了出来,甭管大家怎么想,大家都踊跃发表各自的意见,在厂委干部们的主持下,进行投票。
最终投票的结果,绝大多数的职工都觉得学徒工超过四年没转正不合理,如果带领学徒工的师傅一直不给转正,师傅觉得徒弟不堪重用,应该把那些不勤奋的学徒工给辞退。
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弊端,就是师傅故意拖延不给转正,把人辞退后,招用新的工人进厂来。
钢铁厂的工作是很苦,不过因为是国家重点重视的单位之一缘故,厂里的各种福利是其他工人不能匹敌的。
比如厂里的职工转正后,农村户口可迁入厂里集体,变成城镇户口,吃商品粮,成为城里人。
常理正式职工根据入职年限,家庭情况等,每个工人都有分房政策。
钢厂家属区设立卫生所、钢厂学校、看病不要钱,初中以下不要学费,食堂饭菜价格比外面菜价便宜很多,堪称白菜价格。还有各种节庆日免费发放的各种生活用品,钱票分红奖励等等。
这样一来,就算是个又苦又累的学徒工工作,那也是香馍馍,多少农村人、无业游民都想往厂里挤呢。
职位有需求,就能滋生一些列的暗箱操作。
为了防止技术工种师傅给看不顺眼的学徒工使绊子,把人辞退换成自己的亲朋或者巴结自己的人。
苏曼又当众宣布,此后她会时常带着工人代表,去各个车间了解跟进各位学徒工的工作情况。
学徒工是否转正,不再是技术工师傅的一言堂,而是她和工人代表,客观公正的进行评估,再决定学徒工是否转正的。
苏曼这番话得到了厂委领导们的大力支持,大家又根据她的提议,进行具体的细谈规划,挑选出工人代表。
原身智凭,却不会做人。
她在钢厂上班的这一年里,工作是干得不错,但是太过拿捏着资本小姐的做派,嫌弃车间脏,从来不下车间查看工人工作进度,慰问工人日常生活,一直呆在办公楼办公,这让工人们觉得她高高在上,不接地气。
这次苏曼主动请缨,要时常下车间观察学徒工日常工作表现,所有人都很意外。
都觉得她自打嫁给军中的军官后,思想觉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再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为人做事和善接地气了很多,让大家伙儿倍感亲切。
所以在苏曼提出让大家投票是否让任胜利等学徒工转正时,意外的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
一场会议开了好几个小时,最终的会议结果是保留原来工会提出的学徒工转正人员,苏曼提出的武胜利等人也进行转正。
且武胜利等人事出有因,工会、康莹莹等人都不能追究他们的冲动举动,只让他们写份检讨上交即可。
由于一次性转正的人员太多,这事是工会闹出来的乱子,厂委书记的周厂长给工会主席等领导记过一分,扣除三个月的工厂福利奖励,全厂通报此事,未来一年内重工车间不会再转正学徒工,又引起了一片议论。
会后散场,周厂长领着厂委办的职工回厂委办公楼,清癯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气。
跟厂委一直互斗的工会,在整个钢厂的职工面前闹了那么大的乱子,出了那么大的糗,以后工会会在工人们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他们厂委要是想干点什么事儿,绝对会得到工人们大力支持,加上看到孙主席吃瘪,周厂长能不高兴么。
等到了厂委办公楼,周厂长背着手,一副老干部的姿态回头看着苏曼说:“苏科员不愧是大学生,干起工作来有条不紊,思路清晰,有魄力有决断,让我们厂委大长脸面。不错不错。”
“周厂长客气了。”苏曼谦虚道:“您不怪我先宰后奏,狐假虎威就好。别的事儿,都是我份内的事情。”
周厂长知道她指得是她让人请市政部门的人过来的事儿,大手一挥道:“没事儿,责任越高,事儿做得越好。”
他顿了顿,接着道:“一会儿让你们科室的科长给你安排个助手,协助你工作,你一个女同志自个儿跑重工车间不大合适。”
苏曼知道周厂长这是怕工会那边的人,任胜利等人师傅记恨于心,趁她下车间的时候,对她使坏下狠手,倒是没有推却。
等周厂长笑呵呵的丢下一句请喜酒的时候记得叫他,苏曼跟着人事科同事往楼上走,其他科室的人员也散开往自己的科室走,唯独留下披头散发的康莹莹一个人站在办公楼下,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苏曼,你给我过来!”康莹莹怒气冲冲地伸手去拉苏曼:“我有话要问你!”
“嗳?你干啥!”高晓娟护在苏曼前面。
“没事儿,晓娟,她不会对我怎么样。”苏曼对高晓娟柔柔笑了笑。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不信康莹莹敢动她。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她要是敢打你,你叫我一声,我马上过去帮你。”高晓娟不放心道。
“嗯,谢谢你。”
苏曼跟着康莹莹走到办公楼空地左侧一颗大树下。
看着康莹莹蓬头垢面,颈子上有两道被狠狠掐过的淤痕,苏曼气定神闲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上周你是故意提出那个方案,故意不反对工会用人是不是?你就是为了给我下套!”
康莹莹险些被武胜利给掐死,先前在大礼堂,苏曼跟厂委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暗讽她吃里扒外跟工会的人勾结,故意跟苏曼唱反调,这才让武胜利等人没有转正。
武胜利等人一听,群情激奋的又冲过去打她,她吓得半死,躲在保卫科众多安保的身后瑟瑟发抖。
后来会开完了,她脸也丢完了,厂里那些职工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不屑,往日她辛辛苦苦在众人面前营造的勤奋踏实好干部的形象,全毁了!
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上周她跟苏曼唱反调的时候,这个女人异常的淡定,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争斗到底,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就是中了她的圈套!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还不算笨嘛。”苏曼勾起一模讥讽的笑容:“没错,我是故意提出那个方案,故意没反对工会的人拿走方案,让他们自以为是的选他们工会的学徒工转正。康莹莹,你不是喜欢跟我作对,喜欢跟我唱反调?喜欢给我挖坑?我就让你唱个够,也让你尝尝被我挖坑的厉害!”
“你这个贱女人!”
苏曼在康莹莹的眼里就是胸大无脑的女人,从小到大苏曼在她手里吃过多少亏,上过多少当,都奈何不了她。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接连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康莹莹气得浑身发抖,抬手要打苏曼出气。
苏曼慢悠悠的道:“想好了再打,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动手打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康莹莹浑身一僵,目光看向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高晓娟,还有楼上假装在忙活,实际时不时就从窗外往下望的厂委一众人等。
康莹莹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握紧自己的拳头,深呼吸几次道:“苏曼,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该我问你吧。”苏曼百无聊赖的理了理鬓角的头发,“你到底想怎么样?自己犯了错,向我认错,投案自首,澄清谣言,承认自己下的药很难吗?”
“你做梦!”康莹莹看不惯她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她根本斗不过她一样,气得咬牙切齿:“我就算死,也要让你背上一个下药不要脸的下贱女人名头,让你一辈子都洗不清!”
“嗤——那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苏曼没了耐心,水润的眼眸里满是冰冷之意,“以后我会给你下更多的套,让你出更多的糗,直到你在厂里人见人厌,亲朋家属都憎恨你,在磐市再也待不下去为止。”
“你!”
康莹莹气得七窍生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想跟苏曼不管不顾打上一架之时,忽然看见厂委办公空地前来了几个身穿白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公安同志过来。
“请问你们厂委办的康莹莹同志在吗?”为首的公安见到苏曼两人询问道。
“诺,她就是康莹莹。”苏曼指着康莹莹,一脸好奇:“公安同志,你们找她干什么?”
脸色颇黑的公安没有回答苏曼问题,转头看向披头散发的康莹莹,拿起手中一张素描画像,对着她仔细看了两眼,这才示意另一个圆脸公安,拿出一张摁有大红公章的单子,伸手竖立在康莹莹的面前,沉声道:“康莹莹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非法购买危险药物,谋害国家干部及部队军官,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现在我们奉命将你捉补归案,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看清我们手里的拘捕单。”
咔嚓,冰冷的银色手铐铐在手腕上。
康莹莹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慌乱道:“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非法购药害人,我......”
“是不是搞错,你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黑脸公安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苏曼:“请问你们厂委苏曼同志在吗?”
苏曼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上前一步道:“我就是苏曼。”
公安同志上下看她一眼,客气道:“你就是受害者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吧。”
苏曼点点头,回头交代高晓娟几句,跟着公安同志出去了。
高晓娟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模模糊糊,心思一转就猜了个大概,立马上楼,八卦的跟大家说康莹莹下药被抓了。
不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整个钢铁厂都知道康莹莹被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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