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曼这么强烈的目光看着,徐启峰想忽视都不行,他抬手揉了一下眉头,郑声喊:“警卫员!”
正吃得满嘴是油的小陈立即站起身,大声回答:“到!”
徐启峰冷着脸道:“把不相关的都请出去!”
“是!”小陈楞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他说得是谁,大步走去门口请宋云箐离开。
他这么识趣,苏曼心里松了口气,丢给徐启峰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跟前任纠缠不清的女人,因为在现代,她的第二任男朋友就是被他前女友给搅合走的。
那前女友打着我们虽然分手了,可我们还是朋友,妹妹你别介意,你别生气。我这里不舒服,那里不对劲,某某某,你过来帮帮我.......
苏曼跟某某渣男讲清他前女友的把戏,结果渣男就这么回她:“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看着她没人管?看着她不见了,你才开心?”
她被恶心的不行,狠扇渣男两巴掌,果断选择分手,当然不忘记打击报复狗男女。
现在历史重演,她看着宋云箐就一股无名邪火。
分手了就是陌生人,对前任最好的祝福就是当他死了。
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同样是穿越过来的穿越女,在她面前搞这死出,是想挨她两巴掌呢。
还好,徐启峰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不枉费她昨晚对他一阵敲打。
徐启峰跟宋云箐的过往,大家都知道,这会儿徐启峰毫不留情地让警卫兵把宋云箐赶出去,不仅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宋云箐更是睁大了眼睛。
她眼里含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望着徐启峰,不敢相信从前对她百般宠爱的男人,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样冷心冷肺的撵她走,全然不顾她的脸面。
宋云箐其实知道她不应该来,不应该作妖,那样会显得她很白莲,很下贱。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以为徐启峰会一直等她的。就算不等,也不应该找苏曼那样一个二婚女人。
他怎么可以在跟她分手之后,找那样一个女人来羞辱她,那女人除了身段比她好一点,家世比她好一点,哪哪都比不她,他怎么可能真心喜欢那个女人!
就算有下药的事情在,他也是受害者,没必要对那个二婚的女人负责,因为那个女人就配不上他!
有这样强烈的不信、不甘心的情绪,促使宋云箐失去理智,做出千里迢迢来找徐启峰的举动。
即便知道他今天跟另一个人女人办喜宴,她心里还是心存一丝侥幸,万一是徐启峰故意气她这么做的呢?就像当初她故意找纪明修气他一样。
只要她先低头,她先认个错,他们肯定会和好如初。
到时候徐启峰跟那个女人离婚,他们重新在一起,她可以不计较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宋云箐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小陈,眼带哀求,“小陈,别赶我走行吗?我就跟你团长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宋云箐以前对小陈他们这些当兵的还是不错的,小陈闻言面露犹豫,他是不敢违抗自家团长的命令,但也没有直接赶宋云箐走,只是伸出手臂拦着她,往外走得速度慢了许多。
宋云箐明白他的意思,在十分安静,众目睽睽的异样目光下,她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声音也比以前更加娇柔,“好久不见了锋哥,我一直在等你,没想到......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没告诉我一声啊,我也好备个礼物来。”
“你等我做什么?等我参加你跟纪明修的喜宴?”徐启峰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英俊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一丝不耐烦的情绪,“警卫兵,你在做什么?!”
小陈心中一凛,知道他动怒了,不得不推着宋云箐往外走,“走吧宋同志,别让我为难。”
“小陈,请等一等。”宋云箐不仅不走,相反内心有些窃喜,“锋哥,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其实我跟纪明修什么事都没有,我当初是为了气你,故意跟他演了一场戏给你看。你不信,可以找人调查,我绝对没有背叛你!我知道那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你不要生气我的气了好不好。”
锋哥——锋哥——听听,叫得多亲热,这是把苏曼这个正经的妻子视若无睹,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苏曼太阳穴突突直跳,很想不管不顾地上前跟宋云箐撕两句,可是在这诸多军政高层领导都在的场合,她不允许自己失态,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冷眼看徐启峰怎么处理前女友。
徐启峰还没开口,一个突兀尖利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唷,这是哪位山鸡,到我们徐家的喜宴上闹事啊?”
安静的人们楞了一下,都把目光看向说话的人。
一个个子娇小,相貌周正,嘴角长了一颗好吃痣,看人的时候习惯鼻孔朝天,翻白眼的三十多岁女人,脸上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哦,我当是谁呢,原来宋家的凤凰啊!”
她话锋一转,“谁是你家锋哥?我呸!你要点脸成不?你嘴里的锋哥,现在是我三弟妹的丈夫,跟你一个未婚的姑娘没有半毛钱关系!请你记住女人的羞耻脸面,叫我小叔子徐同志!”
说话的这人,是徐启峰的二嫂,徐家出了名不好相与的彭笑萍。
宋云箐突然出现在食堂门口,郑玉珍就暗道不好,知道这个宋云箐要搞事,脸色大变,拉一下一副看大戏神情的彭笑萍衣角,压低声音说:“老二媳妇,我还有块压箱底的浅色碎花布,能做一身新的衣服,你想要不?”
彭笑萍是个人精,哪里不知道婆婆舍得拿压箱底的布头给她,是为了啥。
尽管她在苏曼手里吃了憋,跟苏曼不对付,不过看在布头的份上,她也不介意做那个得罪人的事情。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成为郑玉珍的嘴巴,对着宋云箐一阵突突突。
其实郑玉珍最初是很看中宋云箐的,觉得这丫头虽然家境不好,可是长得一副好相貌,人又聪明伶俐,温柔乖巧,跟她家老三站在一起很般配。
宋云箐跟徐启峰处对象的三年时间里,他们徐家早把宋云箐当成自己家人看,知道她家境不好,他们家好吃好喝的都留有她一份,老三更是各种钱票没断过,给她生活费,供她读书,供完高中,又准备供她上大学。
没想到这宋云箐一考上大学就自觉身价不一样了,竟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闹着跟老三分了手,还找一个男人来恶心老三。
这些事儿,郑玉珍本来忍不了,要去宋家讨个说法。
后来是老三发话,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必要斤斤计较,闹得大家都难看,她这才歇了心思。
没想到,到了今天,这宋云箐竟然还不要脸皮的来他们徐家的喜宴来闹。
喜宴上有磐市多少大领导看在她儿子的面上在这里吃酒,她怎么能允许宋云箐坏了他们徐家的好事,在她家新媳妇面前蹦跶。
她是不好出面说那些难听的话儿,可没关系,有人代她说,她就不信这宋云箐的脸皮还能厚过老二媳妇。
果然,宋云箐听到彭笑萍的话,秀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想反驳,彭笑萍不给她机会,大着大嗓门道:“说起来,也不怪你这么来闹腾,谁叫你家家境不好,你继母打得你半死不活,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穿,你爸也是一个不顺心就打你,你活着挺难的。你好不容易榜上了我小叔子,靠着我小叔子的钱票,吃香的喝辣的,连学费都给你包圆了。没想到啊,你一考上大学,就从山鸡变成凤凰,看不上我们小叔子了,想榜首都那大领导的儿子。咋滴,你这次跑来是我们徐家闹事,是被那领导的儿子踹了,还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真以为自己是绝色天仙,谁都围着你转呐?”
要说彭笑萍说这话儿,一半是为了婆婆那的布,一半是给自己出气。
以前宋云箐跟徐启峰处对象的,婆婆没少拿家里的好东西给那宋云箐用,她不服气说两句,婆婆就说什么,人家可是高中生,未来的大学生,文化比她高着呢,人家就该有好待遇,她读书少,就别那么计较。
可把她给气得,今天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嘲讽宋云箐,可不就是哪样难听说哪样。
食堂吃酒的人一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总算明白宋云箐以前来军部为什么那么大方,今天又为什么在这里闹了。
原来是吃着用着花着人家徐启峰的钱票,反手吃里扒外,又不甘心人家取了新媳妇啊!
“你胡说!”宋云箐见徐家那个事儿最多的二嫂不顾她脸面,撕破她的底儿,气得白净的小脸涨红一片:“我没有去傍别人,那只是个误会!你不能侮辱我跟锋哥纯洁的感情!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还纯洁的感情,你恶心谁呢?”彭笑萍似笑非笑:“你是真下贱,你是谁啊你,一口一个锋哥,我听着都膈应!你就说你有没有用我小叔子的钱票吧?”
宋云箐被她粗鲁的话气得头晕脑胀:“你,你怎么说话这么粗俗,这么无理!”
她压根不敢提花了钱票的事情。
她是自觉男女朋友处对象期间,花自己男朋友的钱没什么问题。
以后她大学毕业,国家给她分配工作后,她有的是钱票同样给徐启峰花钱。
可是这年头的人们思想古板,他们就见不得一个未婚女人白白用人家男人的钱票,她要是承认,他们还不知道要说多少话出来。
郑玉珍没有那个耐心了,递给老大媳妇一个眼色。
老大媳妇收到,慢悠悠道:“宋同志,你当年花了我家小叔子多少钱票,我妈都让小姑子记了账。倒没有别的意思,是怕你以后跟我家小叔子结婚,你娘家要卖女儿,讹我们徐家,所以做了一个账本,以后拿到你们宋家,好让你那亲爹后妈看个清楚,别那么狮子大开口。你们闹掰以后,我小姑子算了一下账,你跟我小叔子处对象的时间,至少花了上千块,这还不算我们家花到你身上,还有给你家送得礼儿。本来我们也没想过要跟你算账,你跟我家小叔子闹掰了就闹掰了,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当做不认识就成。可你偏偏要在我小叔子今天摆喜酒的地儿闹事,那可别怪我们了。请你把你以前花了我们小叔子的钱票,拿了我们徐家的东西都还回来!你不是我们徐家的媳妇,用我们徐家的钱,不合适吧?”
分手后找前任要回钱票东西是很没品的事情,可郑玉珍明白,不给宋云箐下一针猛剂,她会一直纠缠自己儿子,到时候把人家苏曼置身于何地?
况且,以宋云箐的家境,她那些钱花都花了,她到哪拿那么多的钱票来还他们徐家?
所以曾芹这番话,纯粹就是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
宋云箐心口一滞,想不承认,那边徐秋霞已经开始念道,某年某月,她哥从沪市给她捎回来一件呢绒大衣,去了一百二,她们徐家的女人都没穿过那么高档的衣裳……她哥前两年去了香江,又买了什么牛皮鞋,钻石表给她带回来.......
食堂里所有人看宋云箐的目光越来越鄙夷,女眷们各种窃窃私语:“看不出来啊,这宋云箐居然是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主儿。”
“谁说不是呢,以前她来军区,那身行头穿得多鲜亮,出手多阔绰啊,一来就要下馆子吃那些细粮大肉,装得跟那资本家的千金大小姐似的,原来花得徐团长的钱。”
“啧啧,她那样的家庭,她考上大学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自己作妖分了手,还有脸回来,到人家的喜宴上闹,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臭不要脸的人!”
......
各种难听的议论传入宋云箐的耳力,她羞愤的眼泪直流,望着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出言澄清误会,眼神冷漠的徐启峰,她心里那点侥幸幻想直接破灭,眼神凄楚道:“锋......徐同志,我从来没有做不起你的事情,请你相信我。你应该很了解我的对吗?”
徐启峰眉心微拢,心里莫名烦躁,偏头看了苏曼一眼。
他的眼神带着明显厌烦的情绪,苏曼一眼就看出他是什么意思,他明明白白地问:“你还不出手?”
莫名的,苏曼有了直接跟宋云箐怼的底气,她端起手中一杯冷掉的茶水,大步走到食堂门口,把那杯茶狠狠泼到宋云箐的头上,“宋同志,请你离我的丈夫远一点,你是读大学的人,应该明白,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食堂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把目光重新聚在她们的身上。
宋云箐顶着满头满脸茶水往下滴的狼狈姿态,眼神冷冷的盯着苏曼。
作为原书中的原女主,她自然不是个一善茬,否则也不会从她那恶毒继母的手里活到现在。
苏曼的生平事迹,她来之前已经请人摸清楚。
不过是个在钢厂上班的科员,在厂里没头没脑,被人各种针对,嫁给徐启峰之前还背着一个克夫的名头,这样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在她面前蹦跶,她也配!
宋云箐抬手就想扇苏曼两巴掌,狠狠出口恶气,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影子笼罩在她头上,一道熟悉的冷淡低沉嗓音响起来:“宋同志,凡是适可而止,不要闹得太难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宋云箐微抬的手一僵,抬头看着面前五官冷硬,神色疏离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真那么绝情。
她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委委屈屈的哭道:“锋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停!”徐启峰内心的厌恶达到了顶峰,眼里冷得都快结冰,“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叫我徐同志。我已经结婚,你要再针对我的妻子,别怪我不客气!”
宋云箐被他那样厌恶的表情看着,直觉如坠冰窖,浑身冷的她站不住脚,身形摇摇欲坠。
她怎么忘了,徐启峰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沙的男人。
他爱你时,能把你宠上天,不爱你时,你在他眼里连陌生人都不如。
当初她作死,故意跟纪明修做了一副亲密的假象动作,就已经寒了他的心,哪怕她现在疯狂补救,疯狂解释认错,她在他眼里已经是个陌生人。
她的种种举动不仅不会唤回他,还会让他对她更加厌烦厌恶,将他推得更远。
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意识到这一点,宋云箐泪如雨下,可她怎么甘心放过徐启峰!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徐启峰不爱她了,要跟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
她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临走之前对徐启峰说:“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谢谢你从前百般宠爱我,给我买了那么多的东西。我会尽快赚钱,偿还你之前给我所有的钱票。我希望到时候我们再见面时,还能做回朋友。”
既然暂时无法挽回他,她也要在他们夫妻之间种根刺!
她宋云箐看中的男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让给别人!
苏曼哪里听不出宋云箐的故意挑拨离间,她心里还是有点酸,看着徐启峰道:“一百二一件的呢绒大衣,香江过来的钻石表,牛皮靴......啧啧,我长这么大,也没穿戴过这么好的衣服手表鞋子。”
原主衣服鞋袜多,还没真没有一件衣服超过一百二的价钱,那可是普通工人四个月的工资!她说得不算假话。
徐启峰:......
知道这事儿过不去,他立马表明:“我的行政级别是14级,每个月的基础津贴是158元,这些钱,有五十块钱每月邮寄给那些保护我而死的战士父母。另外五十块钱要邮寄回老家,剩下58块钱,是我自用。除却基本津贴外,我还有军部补助、军功也可换钱票。我向你保证,以后我所有的津贴钱票都交由你保管,你想买多贵的大衣都行。”
也就是说,他之前剩的津贴,自己就留了几块钱,其余全都补贴给宋云箐,结果人家还不领情,不知足,就把他当个冤大头。
苏曼深深叹了口气:“军功能换多少钱?”
“要看立的是什么军功,立的越大,可换得钱票越多。少则几块钱,多则上千块。”
原来他手里的一千多块,是这么来的。
苏曼心里有数了,也没再这事上斤斤计较。
反正今天的胜利者是她,啪啪打脸的宋云箐已经灰溜溜的溜了,她心情非常好,懒得跟他计较。
酒席散场后,苏家人脸色难看的对徐家人道:“要是处理不好以前的烂事,让我家小曼受了委屈,这门婚事不做也罢,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徐父徐母心虚的点头称是,一家人回到小楼后,郑玉珍召集全家人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小会议。
郑玉珍坐在正上方道:“叫大家坐一块儿,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告诉大家一声,从今天开始,老三正式组件自己的小家,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多年。我决定,从这个月开始,老三每月就邮寄十块钱津贴回家,养我跟你爸即可。其余的钱,都交给你媳妇保管,由你媳妇决定你们家的花销。”
“妈,这哪成啊。”彭笑萍第一个反对。
徐家的开销一半用得是小叔子邮寄的大钱,这要是让小叔子每月只往家里邮十块钱,那他们徐家的生活质量势必往下降。
彭笑萍在徐家过惯了吃穿不愁,十天半月可以打打牙祭的好日子,谁想过其他乡下人顿顿吃不饱,穿着满是补丁衣服,一个个黄皮寡瘦,看起来就很苦的日子,她是坚决反对的。
曾芹没吭声,她心里难得跟彭笑萍一个想法,要是小叔子往后只交十块钱到家里,她们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徐家老大、老二倒没什么想法,钱是老三挣得,他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以前家里穷得叮当响,全靠爹妈跟老三撑着,他们当哥的没多大本事,总不能一直压榨老三吧。
大不了他们辛苦点,以后多干些活儿,养活自己一家人是没啥问题的。
徐父则默认老妻的话,他这小儿子看着当上团长,面上风光,可背地里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老三不说,他这个在抗战期间被抓过壮丁的人心里清楚的很。
老三好不容易成了家,娶得媳妇还是城里的干部千金,那媳妇一看就不是个能吃苦的,到时候他们夫妻俩的花销肯定很大。
他们老两口子要是一直拽着老三手里小半的钱儿,老三媳妇指定跟他吵架闹腾。
他们老两口子是不愿意看到儿子儿媳为了钱财吵闹,这些年,他们手里也攒下不少钱,他跟老婆子身子骨还很硬朗,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只要老三两口子过得好,老三就算不给钱,他们老两口子也没怨言。
“哪不成?”郑玉珍斜眼倪着彭笑萍:“老三这些年往家里邮寄的钱,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上。老三从军十二年,养了你们大房二房至少十年,你们可有往家里公中交过一分钱?咋?做周扒皮扒上了瘾,还要扒我老三一辈子啊!你要是不服气,从这月开始,你们大房二房也像老三一样,每月都交十块钱到我手里,那就成了!再不服气,那就分家,家里的东西分成四份,我跟你爸轮流让你们养。你们要是觉得这样公平,那就这样干!”
一番话杵得彭笑萍哑口无言,曾芹不敢吱声。
她们一年到头攒到手里的钱儿也就十来块,要是每月交十块钱,不是要她们的命!
见父母脸色难看,徐启耀忙瞪自家媳妇一眼,训斥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徐启咣则道:“爸,妈,别听她们娘们儿胡说八道,村里可没有父母健在就分家的道理。那些父母还在就分家的,都是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对父母不敬不孝,说出去都叫人笑话,咱家可不能做那样的事儿。家里是妈你做主,你说啥,我们就做啥。”
这才是她的好儿子,郑玉珍满意的点点头,把视线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小口子,“老三、老三媳妇,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反对!”苏曼抢先开口,她在徐家人惊讶的目光中道:“妈,启峰的津贴不低,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每个月就给你们邮寄十块钱赡养费也太少了点。既然您说让我做三房的主儿,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每月给您和爸邮寄三十块钱,也不邮寄多的,你们想买啥就买啥,要是缺钱我们再给你们邮寄,启峰你看如何?”
徐启峰对用钱方面没有概念,向来出手大方,闻言点点头:“都听你的。”
老三两口子都这么说了,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郑玉珍看苏曼的眼神越发柔和,这个老三媳妇,不愧是干部家庭出身的,跟宋云箐那个穷苦出身的就是不一样,人家漂亮又大气,凡是不斤斤计较,懂得孝顺老人,这样的儿媳妇,配她家老三绰绰有余。
她可真期待能抱上老三小两口生的孩子那一天。
接下来就是商讨小两口回老家办酒的事情。
郑玉珍的意思是,老三这么多年没结婚,老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她,怀疑老三那方便是不是有问题,才耽搁这么多年。
这下小两口结了婚,她怎么着也要在老家再摆次酒,让老家的人看看,她家老三好着呢!
也要给宋家敲个警钟,让他们管好自家的女儿,别再出幺蛾子,惹人家苏曼跟苏家人生气。
大家没反对意见,人生大事就这一回,怎么着也办回酒热闹热闹。
苏曼想着这是公婆多年来的心愿,自己在磐市呆了一个多月,啥都逛够了,也该去乡□□验一下民风淳朴,也没反对,明天去钢厂请婚假。
因为了出了宋云箐这档子事,大家估摸着徐、苏两家心情不大好,没有一个人来闹洞房,苏曼像往常一样洗漱上楼,感觉跟平时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等徐启峰也洗漱好上楼,苏曼没有昨天的紧张感,拿出一堆钱到徐启峰面前,“你之前给我一千一百块钱,婆婆给我一千四百块,一共是两千五百块。这期间我给婆婆和你买东西花了五十多块钱,后天我们要跟婆婆他们一起回你老家,少不了要置办一些东西回去,另外在乡下办酒也要花钱。我决定存两千块钱,剩下四百五十块钱,拿出来零用。我以后每个月给你二十块钱的零花钱,你有啥意见没?”
两千块钱,绝对是这年代的巨款,可以买两套房子,相当于后世一个小资家庭。
这么多的钱,苏曼不敢乱用,她再怎么想买自己的房子,不是自己赚得钱,买在她名下的房子,她住着也不安心。
手里握着这么多的钱,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当然要把它们存在银行里才安全。
徐启峰坐在床边,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没什么意见,二十块钱足够了。”
158块钱的津贴,除却赡养他的父母、战友父母的七十块钱,再给他二十,剩下就只有六十八块钱。
其实以他的观念来看,让花钱如流水的苏曼花那些钱,他还觉得有些亏待她了。
徐启峰这么识趣,苏曼心情很好,把钱放好后,她穿着宽松的棉长衣,等着徐启峰抱被子做楚河汉界。
徐启峰也没多话,从柜子里抱了床被褥铺好楚河汉界,不用苏曼开口,就把手电筒灯关上。
灯关上后,屋里很安静,黑暗中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空气着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混合着冷杉、肥皂的香味,那是让人闻着就能安下心的味道。
苏曼很不习惯跟人同床共枕,本来是平躺着,后来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跟煎鱼一样。
反倒是徐启峰一直保持着平躺的睡姿不动,默默听着她翻床的动静。
到了后半夜,苏曼终于困意上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徐启峰听见她平缓的呼吸声,知道她睡了,这才放松心情,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苏曼被军号吵醒,发现自己在不断翻身的睡姿中,早已越过楚河汉界,像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扒拉在徐启峰的身上。
她左手正按在徐启峰胸膛上,衣料下扎实的肌肉,正随着他的呼吸一鼓一鼓的,一只脚还斜搭在徐启峰精壮的大腿上,感受到.......
苏曼红了脸,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脚,偏头看见徐启峰已经醒了,幽深的黑眸里闪着一些欲光,喉结在她看过来的一刹那滚动了起来,发出沉闷的声音:“醒了?”
“嗯。”苏曼转过头,背对着他,敛去眼里一瞬间的慌乱羞耻,“我昨晚,一直压着你睡觉?你手没被压麻吧?”
徐启峰想起苏曼昨晚突然翻身,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软绵绵的触感,还有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无意识踹了他一脚的时候,戏谑道:“还好,你睡觉会流口水。”
苏曼脸色一下爆红,恼羞成怒道:“我是堪比电影画报里的绝美女明星,婆婆还夸我是仙女下凡。我是仙女,怎么可能流口水,一定是你看错了!”
她气哼哼的起床下楼去洗漱,徐启峰好笑的在她背后问:“天色还早,你不睡会儿回笼觉?”
“你管我!”
吃完早饭,苏曼塞给徐启峰一百块钱和若干票据,让他带着公婆去供销社、军人服务社等地儿跑一趟,买些麦乳精、点心糖果鞋袜之类的东西回去。
郑玉珍摆手说不用,让他俩别破费,还要给苏曼组装收音机配件的钱。
苏曼哪能要,好说歹说一阵劝说,总算哄得公婆跟着徐启峰买买买去了。
她则骑上二八自信车,到钢厂厂委,找易主任请婚假。
这年头没有婚假一说,一切都以劳动工作为重。
易主任听到苏曼请婚假,楞了一下,直到苏曼解释了一通,这才拿着厂里的公章,往她的请假条上盖上红戳。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比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思想开放,会享受。你说我当初跟我家那口子结婚的时候,咋就没想过要请十天半月的假,让自己好好的歇一歇。”
“易主任,您可不老,您年轻着呢。”苏曼把请假条收好,笑眼眯眯道:“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易主任您时刻挂念祖国建设,这可是我们这些小年轻比不了的。”
“小苏,你这嘴哟,越发甜了。”易主任被她说得心情愉悦,向她挥手:“去吧,你的工作我会让小高暂时替代你,你回婆家好好的玩一玩。”
“好嘞,谢谢易主任您批假。”
苏曼出了钢厂,顺着街道,来到一处临街的,写有‘华国人民银行’的破旧青砖店面前,把车停靠在门口,走进店里。
里面就两个敞开的柜台,没有后世银行的玻璃窗户,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女银行工作人员,对立坐在两张大方桌子上,负责处理存取业务。
柜台前有不少人凑成一堆要办业务,银行保卫科的两个安保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拿个大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叫他们排好队。
苏曼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她对一个短发银行工作人员说要开个户口,办理存折。
短发人员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朝她伸手:“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单位开户的证明出具一下,钱是从哪里来的,户口簿带没有,你的私人印章带了吗.......”
一堆堆的问题,问的苏曼头晕目眩,没想到这年头开个存折这么麻烦。
好在她事先有准备,什么证件都带齐了,原主的私人印章也带在身上。
短发工作人员仔细审核了半天,又朝她所在钢厂的通讯室打了一通电话,确认无误后,问她存定期还是活期。
得知她不要存款单,要折子存活期后,她拿出一个崭新的浅黄色折子出来,又朝她伸手:“存多少钱?”
“两千。”苏曼从随身背得挎包里掏出一叠钱票,放到工作人员的手里。
周围办理业务的人们听见她要存的数额,和另一个银行工作人员一样,一起瞪大了眼睛,抽气声此起彼伏。
这么多钱,这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巨款啊!
苏曼知道他们的想法,解释道:“我丈夫是军区的团长,我是钢厂的科员,这些钱是我丈夫多年以来的积蓄,我跟他结婚后,他交由我来保管。我的钱票来历证明上是写清楚了的。”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人家的丈夫是军中高官,她自己又是厂里职工,难怪人家有这么多钱。
短发女工作人员没说什么,接过苏曼的钱票,在后世验钞机还没发明的情况,左手拿钞票,右手快速转动拇指食指,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就点好了钞票,速度快得苏曼眼睛都看花了。
等短发工作人员确定钱票和所有资料无误,在存折上填写好存款金额,按了好几个大红戳,又把苏曼的私人印章按了一下,这才把存折跟印章拿给苏曼说:“这两样东西都要保管好,以后来取钱,少一样都不行。”
苏曼明白这是因为这年头的存折没有设密码,必须要有个人的印章和存折,以及本人到场才能取钱,也就道了一声谢,把存取、印章放进包包里,骑着自行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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