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要尽可能多的发表论文, 别把你脑袋里的东西只放在脑袋里。写出来，这样你的思路才更清晰。”格罗莫夫温和的说。
“我是想过，但我总想着要有了一定的进展才好写下来。”
“不用太刻意追求进展, 有了灵感、想到什么就要写下来, 这样会更方便你寻找‘灵感’。”
康妙玟点头, “你说的对极了, 我要改变我的记录方法。”
5月的巴黎已经相当暖和，格罗莫夫穿了一件细条纹衬衫、一件薄西装、不同色的一条深黑色西装长裤。康妙玟则穿了一件宽松的蓝色薄毛衣和水磨蓝牛仔裤, 穿了一双浅筒皮靴。
森林绿意盎然，林中小路是几十年来的教授们以及学生们踩踏出来的，还有那些访问学者, 几乎每个人都喜欢有事没事到森林里走一走。
康妙玟觉得这很科学, 森林是天然氧吧, 动脑子的人会喜欢含氧量稍高的地区。
格罗莫夫回忆自己的求学时光, 在苏联他接受了高等教育，苏联的数学也一直很强, 名师辈出。但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他还是没有留在祖国, 先是来了巴黎，又去了美国，最后再次到了法国。数学是没有国界的，数学家却是有国籍的, 他做了艰难的选择，认为留在法国才最适合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年轻的条件比他当年好得多了，可以有更多选择, 作为一个“人”，可以有选择才是最重要的。人终归只是一个人, 一切选择要以自己为主，报效国家当然好，可如果能有更好的发展，当然要选择最好的那个方向。
康妙玟琢磨着格罗莫夫这是有感而发呀。
移民在现代社会不算什么，数学界多得是原籍A国但最后入籍B国的，比如二战期间多少欧洲的科学文化艺术大佬去了英国和美国，特别是美国，抢人才不遗余力（美国佬抢什么都不遗余力）；而在二战之后逆流返回中国建设国家的那一批大佬就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放弃了美国提供的优厚待遇投奔新中国的，因此更加难能可贵。
中国目前在欧洲人心中还是一个落后的国家，因此格罗莫夫想说服她留在法国。确实，法国的研究氛围比美国更好，之所以美国单看科技能力更强大，还是因为有人口优势，法国只有5千9百万多人，而美国现在有2亿6千多万人，法国人口还不如美国的零头呢。
于是便更显得有12亿人口的中国愈发的势弱了。
罗克狄复活节假期过来了，也跟她分析过欧美现况，在欧洲来说，法国是个小霸王，在很多产业上都做到了研究、设计、制造一条龙，高科技产业也如此，可以说是全产业国家，欧洲一霸。英国因为几乎独立于欧洲之外，而且人口也比法国少很多，经济体量没有法国大，因此在发达国家里，除了美国就要数法国了。
俄罗斯跟英国一样，独立于欧洲之外，欧盟北约啥的都不带苏联/俄罗斯玩，俄罗斯自己跟自己玩。
要想毕业后留在法国也不是很难，说到底，当你到了一定的层次，那么几乎所有的大门都会向你打开。
这话她爱听。
*
罗克狄上学期在联合国找了个实习职位，混的相当不错，有望拿到正式合同。他正在考虑申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正式职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总部就在巴黎第七区，距离高师也不是很远。
这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中国目前在各种国际机构和组织里都缺人，因此很多时候都挺吃亏的。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中国人，但又很熟悉欧洲各国，语言优势也很强，英法德语都很流利，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使用4种语言，他会其中3种语言，去年还开始学习俄语，想必也要不了几年就能熟练掌握。
他们的交往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大概因为不能经常见面，每次他来巴黎她都很高兴。他是个细心的人，也非常谨慎、自觉，没有因为她有自己的别墅便厚着脸皮想要住进去。
今年复活节假期他们去了比利时、荷兰、德国，回来的时候途径卢森堡大公国，卢森堡很小，一天就逛完了。
假期结束，罗克狄也没有飞回美国，而是租了一间公寓，到教科文组织实习去了。他们现在周末可以见面，康妙玟周五下午从研究所回到巴黎，下周一早上从巴黎出发去比尔镇。
一周见面两天的节奏也刚刚好，不太多也不太少，他们周五晚上去看电影或是去听音乐会，周六上午睡个懒觉，他会过来给她做好早午餐，然后他们会去附近俱乐部打两小时室内网球，洗个澡，出来逛街，晚上吃过晚餐后回家。罗克狄晚上10点之前告辞，开她的车回酒店，周日早上再开过来。
稳定的恋爱很有意思，渐渐似乎成为习惯了。
到了5月初，罗克狄这才依依不舍的飞回美国，他写完了论文，该回校答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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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妙玟在高等科学研究所的研修也进行到尾声。
研修班没有考试，但会要求论文，8名研修生都是一时之选，对论文没在怕的啦。康妙玟写了一篇辛几何的论文，提前3周交给了格罗莫夫教授。
这个学期看了很多数学专著，跟诸位教授、访问学者学习，大有裨益。光靠看书可以吗？可以，但还是需要有名师才好，不然人人都自学好了，要大学干什么？大学是系统学习的场所，能以最快最好的方法将知识传授给尽可能多的学生。在这种环境下，学有余力的学生可以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所以才会有提前毕业的学生。
研究所每年约有200名访问学者，这些访问学者平时也是要跟研究所的教授们开研讨会的，大家激情碰撞灵感，没准就会有进展。这些访问学者来访问的时间有长有短，短的两周，长的可以有4个月，平均算下来，每位访问学者在研究所待两个月。
访问学者也会做讲座或是跟研究生们一起讨论，研究所的氛围极好，到了春天，教授、访问学者、研究生们会在草坪上便开展讲学和讨论，当然地点不局限在草坪上，只是草坪讨论特别有意思，研究生会把移动黑板拖到草坪上，教授和学者们现场激情讲题、列算式，这种沉浸式的学习氛围非常棒。
吴宝珠从隔壁第十一大学过来看望她。他没有申请研修班，是因为他的研究方向朗兰兹纲领跟研究所的所有教授的方向都不搭。
“你最近学的怎么样？”吴宝珠也挺有意思的，他时常表示对她的关心，但又不太愿意她觉得他很关心她。
“学的很好，对很多问题都有了一点想法。你呢？朗兰兹纲领那么难，你不想改变方向吗？”
他低头笑，“那句话怎么说的？已经上了这艘船，想要改变方向，我这3年就白费了。”
康妙玟耸肩，“那好吧。你大概什么时候能毕业？你的论文开始写了吗？”
他叹气，“不知道，我对论文完全没有想法，觉得有很多可以写的，但你知道博士论文没那么好写。光是开题就让我头疼。”
朗兰兹纲领让人头秃，就在于它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没有前辈的肩头可以踩。
这么看来，吴宝珠还真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呢。
“你呢？你的论文是不是已经快写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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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
“有方向了？”
“有了。”
“能说说吗？”
“大概是孪生素数方面的吧，不过也许我还会换题目。”她半真半假的说。
“博士毕业后想好去哪里了吗？”
她没说话。按说她下学期就要开始申请普林斯顿的理论物理博士研究生了，申请肯定没问题，普林斯顿一定会给她录取通知书。就是……
“没想好。现在大家不都是喜欢去美国吗？”
吴宝珠点头，“美国好啊，人人都想去美国。”
“你呢？”
“我？我可能还是会留在法国，法国……没那么大压力。但要是美国学校来跟我谈工作，我想我也会考虑的。”
临近毕业，大家都在考虑工作的事情了。吴宝珠是硕博连读，硕士2年博士3年，按说要到1998年夏天才会毕业，但他可能被她刺激了，会想要提前毕业。
*
今天是周五，下午回了巴黎，先去高师见了女同学。玛丽莲和安东尼娅、格洛丽亚都在，4个人开了个会议，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一周的学习和研究。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家或学校，康妙玟先开车送安东尼娅回第六大学，玛丽莲自己有车，格洛丽亚的学校在郊外，她坐地铁回去。
送了安东尼娅之后，她才回了家。
家里开着灯，罗克狄已经来了。
“阿狄！”怎么听都还是像“阿弟”，好好笑啊。
“在这里。”厨房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妙玟，辛苦啦！”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的祖国
“中午到的。”
“刚回去几天啊？”
“答辩完了, 就走了啊。”他很自然的说。
好像也没毛病。
她给了他大门钥匙，因此如果她还没回家而家里有人，只能是他了。
“你在做饭吗？”
“对。你吃过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没有。做的什么？”
“炒饭。”
“冰箱里好像没什么菜的。”她这几个月都不在冰箱里放什么食物了, 有4天多不在家, 冰箱里没必要存太多食物。
“我买过了, 给你买了酸奶和水果, 你先吃点水果吧。”
冰箱里放着切好的水果，用保鲜膜盖住。端出来, 揭开保鲜膜，开一瓶酸奶浇上。
坐在厨房的小餐桌边，想着这样的生活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所谓“过日子”也就这么回事, 就是柴米油盐。谁不愿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她也喜欢。
他现在为了讨好她, 做的还挺到位的, 她只管安心享受就好。
别太心疼男人, 做点家务活而已。
一会儿他炒好了炒饭，放了不少好料, 青豌豆、玉米粒、火腿粒、鸡丁、葱花，还做了蛤蜊浓汤, 端到小餐桌上。
“晚饭就吃炒饭吗？”她笑嘻嘻的问。
“来不及准备太多，你想吃什么，明天我做给你吃。”
“四餐一汤吧。”
“行啊。”
他坐下来吃饭，俩人聊了一会儿, 他便问：“你要不要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也可以顺便看看哈佛数学系，或者隔壁MIT。”
倒也可以考虑。“行啊，我还没去过波士顿, 上次去美国太匆忙了。”
“我应该可以拿到教科文组织的合同，到时候我就在巴黎上班啦。”他乐呵呵的。
“那要祝贺你。”
“可你明年又要去美国了。”他叹气。
“到时候再说吧。你也可以调去美国那边啊。”
他摇头, “总部在巴黎，去美国等于下放了。”
“那是你自己的事业，我不了解。”
他点头，“先工作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做得来。”
“你不用去德国吗？”
“不用。”
“你妈妈希望你回去帮她打理生意吗？”
“她没说。你呢？你暑假要回国吗？”
“不回。我要举办欧洲巡回画展。”
“哇喔！”罗克狄挑眉，“我以为你根本没时间画画。”
说的什么话！
“想画随时都可以画的。”
他笑，“是我说错了。我陪你呀，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
第二天，周六。
罗克狄一大早就来了，做好了早餐，放在小木桌上，端到她房间。
“妙玟，起床吃早餐了。”
她被吵醒，不想起床，“别吵。”
“吃过早餐再睡也可以。”
“这个早餐是非得吃吗？”她嘟囔。
“你不饿吗？”
“饿了，喝点水。”到底还是爬起来去洗漱。饿是不能容忍的，饭还是要吃的。
一边刷牙一边想，啊，奇怪，从什么时候起他居然可以进她的卧室了？明明不可以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算是正常的情侣吧，不过算起来也没有约会多久，因此再亲密的行为还没有，只有亲吻而已。
亲吻……她摸了摸嘴唇，还不错，跟喜欢的人玩亲亲很有意思，而恰好，他算是一个不错的接吻对象。都说男人在别的女人那里学会性/爱的技巧，或者是小黄片，或者是实践，不知道他是哪一种？中国的性/教/育约等于无，美国的性/教/育似乎也不怎么样。
听说欧美少年都想在中学终结童/贞，认为如果不在中学终结童/贞便说明他/她不受同龄人欢迎。这样对吗？显然不怎么对。不是因为早早偷吃禁果不对，而是因为应该确定对方是那个对的人才行，而不是为了成为“成年人”随便找个人体验性/行/为。
至于她自己的经验……算了不提也罢。享受么也没有，感觉做了跟没做一样，根本没有体验过性/爱的欢愉，多少叫人有点气恼。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甚憾！
嗐，太现实了，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
康妙玟洗漱过后，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吃早餐。他做了鸡丝虾仁粥，配白面包，中西结合。
“今天要出去玩吗？”
“不出去。你想去哪里玩？”
“也没什么好玩的，欧洲真的太小了！”嫌弃！
“暑假去冰岛玩吧，冰岛很凉爽。”
“大部分欧洲国家都比中国的大部分省份凉快，纬度那么高呢。”
又说了一下签证问题，目前申根国家还不多，她的巡回画展计划去9个国家：法国、英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奥地利、瑞士、丹麦、俄罗斯，都是欧洲的富裕国家，俄罗斯实际也很富裕。
苏联解体之后，出现了一大堆俄罗斯富豪，他们使用各种手段在苏联的遗体上攥取了大量的国家财富，将这些财富变成了私人的。
除了几个申根国家之外，英国、俄罗斯、奥地利、瑞士、丹麦都需要申请单独签证，签证办的倒也很快，由承担巡展费用的路易威登艺术基金会拿了她的护照办理各国签证，如今签证已经送回她手上。
罗克狄拿的是中国护照、德国绿卡，因此申请签证也没有什么问题，说他这几天就跑一下签证的事情。
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决定把拖了很久的一件事情做了：去买架三角钢琴。
“要放在哪里？一楼吗？”罗克狄问。
“放……二楼客厅吧。”她的卧室又挪回二楼了。
“行。”
二人于是直奔乐器商店而去。
*
法国的艺术氛围也很浓厚，乐器商店基本到处都是，他俩找了一家面积比较大的乐器商店。三角钢琴在法国也算一个大件，因此当业务员听说他俩是来挑选钢琴的，马上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竭力介绍各种品牌的钢琴的优点——只有优点，没有缺点！
钢琴品牌也多，各国看来都惯用音乐大师的名字作为钢琴品牌名称，中国有聂耳牌，法国有李斯特牌，虽然李斯特其实不是法国人，是匈牙利人，但李斯特在巴黎可是住了好几年呢。
业务员听着这两个年轻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误以为他们是日本人，日本人十分崇拜李斯特，于是含笑说：“两位是日本人吗？本店有许多日本顾客，他们对李斯特牌钢琴都赞誉有加。”
康妙玟正在跟罗克狄说到李斯特的绯闻八卦，李斯特此人才华横溢，绯闻也是很多的，感情生活丰富多彩。听到业务员忽然提到日本人，就知道他又犯了经验主义的教条错误。
她笑嘻嘻的说：“是日本人又怎么样？会给折扣吗？”
罗克狄接上说：“不是日本人又怎么样？贵店只接待日本顾客吗？”
业务员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圆滑的说：“本店欢迎所有的顾客，不论您来自哪个国家。”
康妙玟翻了个白眼，“不是只有日本人才能满世界买买买的，我又不是买不起，所以你关心我的国籍有什么意义呢？”
业务员有点急了，“小姐，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请你原谅。”
“说对不起有用吗？”她不高兴的说。
最后他们去了另一家乐器商店买了钢琴。当然还是李斯特牌，只是不想让刚才那个业务员赚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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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生气啦？”【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没有。就是刻板印象嘛，在哪里都会有，生气的话，可气不过来。”康妙玟心态平和的说：“就是钱的事情，以后中国人有钱了，会经常出国买买买，到时候巴黎的所有商店都会鼓励营业员学习中文。”
“会吗？”罗克狄吃惊。
“有什么不可能？就像美国现在是世界霸主，那么全世界都要学英语。你想想，如果二战时德国胜利了，德国占领了美国、统一了半个欧洲，那么全世界现在都要学习德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下子笑了，用力点头，“你说的很对。”
“各行各业都是经济，学数学也是经济，学绘画也是经济，你说，对吗？”
罗克狄想了一会儿，点头，“你说的对。这个世界运转的基础其实就是经济，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金钱，政治只不过是附属于经济的。”
“有钱才有一切。美国之所以强大，还不是因为经济强大吗？经济强大才能支持军事强大，军事强大意味着拳头大，谁不服，就打到它服。”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要是4年前你就跟我说这些话，我就不用去哈佛学上4年了。”
她得意洋洋的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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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极了！绝对真理！”
“你相信我们的国家吗？”
他沉吟片刻，“相信。”
“你认同自己是中国人，还是德国人？”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不过，我知道我不是德国人，我只是一半德国人，德国不是我的国家。”
混血儿也许都有这样的身份认同危机。
她付了钱，约好明天什么时间送货上门，一边看着乐器商店里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在放着什么音乐节目，台上正在演奏钢琴的年轻男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她于是专注的看着电视，还叫店员将电视机声音调大：电视正在解说，这是一年一度的舒曼国际音乐比赛，比赛地点在德国柏林，只有两项，声乐与钢琴，正在表演的是来自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的中国年轻钢琴家，窦海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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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喔！她惊异的瞪大双眼：还以为窦海骊干什么去了, 原来他并没有荒度时光，是去参加音乐比赛了呀！
他们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她当然很为他高兴, 能站到决赛的舞台上, 他要击败成千上万名对手——没想到他的演奏水平已经这么高了！
中国钢琴家在国际比赛上得到了荣誉说起来不多, □□正是在17岁的青春年华勇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金奖, 才成为“音乐王子”。能在国外音乐比赛获得名次的钢琴家都是业内翘楚，比如早年的傅聪（后来入籍英国）、顾圣婴等等。
罗克狄不声不响站在她身后, 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男孩：这家伙！他不免有些悻悻，没想到窦海骊是去提高自己的……竞争力了。
嗐，管他呢！反正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他, 不是那个窦海骊。人人都知道, 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
他不禁为了自己的机智点赞。男人嘛, 要有决断力，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一定要早早追到手,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笨蛋终归是笨蛋，只能饮下失败的苦酒罢了。
一曲演奏完毕, 窦海骊站起来，向台下评委鞠躬。他年轻的脸庞神采飞扬，十分自信，又骄傲。
康妙玟感叹的说：“他已经弹的非常棒了。”
“你也很棒。”
她笑笑, “我不行，我的练习时间太少。”
“你也想参加钢琴比赛吗？”
丽嘉
她失笑，摇头, “不。”
“不觉得可惜吗？明明你的音乐天赋更好。”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学了很多东西，但最喜欢的还是数学。”
“因为数学最难？”
“差不多。”
“也是啊, 瞧，没有你音乐天赋好的人也能参加音乐比赛，说明只要练习时间够多就可以弹好钢琴，而数学可不是你刷题够多就能学懂的。”
“你这个数学渣渣。”她取笑他。
“我的数学知识仅够算账。”他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
“你好笨啊。”
他亲昵的摸摸她头发，低头吻她头发，“回去吗？”
“走吧。”
*
回了家，给家里父母打电话，奚绣蓝在家，接了电话。
她于是说了在电视上看到窦海骊的事儿。
“是吗？哎哟，海骊这孩子可了不得！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去比赛了？这个比赛怎么样？是不是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是世界顶级的音乐比赛，很不错的。一年举办一次，一次也只有一名金奖。他要是能得金奖是很了不起的。”
“哎哎，真的不错，等下我来问问窦长青，哎呀！他都没说的！”
“应该是还没有比完，不知道结果，怎么好跟你们这些朋友说呢？我也不知道他柏林的酒店电话，这几天我会关注比赛，一旦有结果马上打电话给你。”
“嗯嗯，应该的，你们从小一起玩大，他有好成绩你也会为他高兴。”
“是的呢，妈妈。”
又问候了爷爷和奶奶，奚外公钱外婆春节在巴黎过的，可得意了！回去跟邻居朋友炫耀，收获一大堆羡慕妒忌，心里可爽了！
老年人有可爱的炫耀心态，儿孙们有出息，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暑假我可能没时间回去，下周我要去美国，去哈佛和麻省理工看看他们的数学系。我在这边研究所的课还没上完，要请几天假。”
“你画展什么时候开？”
“7月中旬吧，我看要是时间来得及，就6月底回去，大概能待10天。”
“好好，你都快两年没回来了，也该回来看看，现在这边的变化可大了！一个月一个样，越来越‘现代’了。”
*
罗克狄没有在一旁听她打电话。
这人十分注重“界线感”，也就是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说话也很有分寸，举止更有分寸，非常的“绅士”。
这也是让她在心里悄悄给他加分的项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又想起窦海骊，男孩长大了，变成男人了，穿着燕尾服，看上去英俊非凡。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窦海骊曾经说过在二中有一些女同学会给他写“情书”，偷偷喜欢他。当时她压根没往心里去，还觉得你臭屁什么呀？
现在想想，那是窦海骊隐晦的向她表示他是个“可（以）爱”的好男孩。
嗐，她怎么会是那么肤浅的女孩呢？
想想，孩子气的时期还是很有意思的，少女情怀，不，少年情怀总是诗，尽管笨拙了一点。
一楼客厅里有电视机，她打开电视，一直调台，新闻里说了舒曼国际音乐比赛的事情，说比赛将进行3天，最后一天将决出金银铜奖的获奖者。今年有来自中国的年轻钢琴家，令人瞩目。音乐比赛几乎都是年轻参赛者，其实大部分比赛没有年轻上限，但钢琴比赛基本被视为是年轻音乐家扬名立万的场合，年长钢琴家要么已经成名，要么已经认清现实，要么已经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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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狄从楼上下来，“honey，我已经收好了二楼客厅。”
康妙玟惊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收好了客厅，腾出来放钢琴的地方。”
“我是说你叫我什么？”
他笑嘻嘻，“honey，baby，darling，你喜欢哪个？或者也可以用法语，用波斯语。罗克珊娜就很好听。”
“没学过波斯语。罗克珊娜是什么意思？”
“小星星。”
“我不信。”
“是‘明亮的星星’的意思。”他坐到沙发上，坐在她身边。
“就叫名字不好吗？”她低着脑袋。
“不好吗？”他握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揉来揉去，又捏她的手指，弄得她痒呼呼的。
怪怪的，但……有点好玩吔。
另一只手臂悄悄的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呢喃，“或者呃逆喜欢中文。那我要叫你‘宝贝’，是占据我心的宝贝。”
噫——好肉麻呀！
“你还是……用英语吧。”她晕晕乎乎的说。
“honey，baby？”
她细微的哼了一声。
*
轻柔的吻，嘴唇碰触嘴唇。
继而变得热切，像是飞速升到沸点。
绵绵不绝的亲吻，湿哒哒的，甜蜜蜜的。
听说，爱意会经由亲吻传递，不然，为什么所有的情侣都会长时间的接吻呢。
亲吻一定是很好的。
她感觉身体像是在水面上晃晃悠悠飘荡，那种……似乎要飞上天空的感觉。
*
唉！
他走了之后，康妙玟才又觉得今天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哦，不，去买了钢琴，然后呢？两个人在家里消磨了一整个下午，晚餐在外面餐厅吃的，吃过晚餐去看了电影。
看电影一个人不能看吗？也是可以的！但……好像两个人在一起看电影会更有意思？也不是，就是……心情愉快吧。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讨论剧情，法国文艺片是挺好看的，就是有时候不太看得懂。罗克狄抱怨为什么法国导演不能跟好莱坞导演学学呢？美国大片就很好看懂嘛！
逗得她一路都在笑。
现在他走了，家里又冷清清的。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寂寞？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个词，这么个感受。
住宿舍不会有这种感觉，宿舍楼总是很热闹的，半夜12点可能还会有人在弹钢琴或者唱歌，女孩子们会穿着睡衣在走廊里溜达，有时候甚至只穿着胸衣和内裤，毫无顾忌的露着两条白花花的长腿。
女孩子是挺好的，但她毕竟还是个无可救药的异性恋。
是不是应该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她拿不定主意，谈恋爱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规定路线，时机到了就尝试一下，总要先验验货嘛。
决定了，就是这次去美国吧！
*
哈佛大学的毕业典礼选在一个周六，这样能让学生家长尽可能的前来出席毕业典礼。
康妙玟再次登上前往美国的飞机，先到纽约，从纽约再飞国内航班到波士顿。
到波士顿是周五上午，在巴黎到纽约的飞机上一直在睡觉，因此到了波士顿后精神奕奕，驱车直接先去了哈佛大学的数学系。
托上次普林斯顿数学家会议的福，康妙玟在美国数学界算是很有名气，哈佛数学系专门请了一位教授带她参观了数学系。丘成桐目前是哈佛数学系的系主任，他很高兴她能来哈佛参观。
“怎么样？”丘成桐和蔼可亲的问：“是不是有意向要申请哈佛的博士研究生？你在巴黎高师的课程进度如何？”
丘成桐能说普通话和粤语，普通话有点口音，问题不大，完全可以听懂。
“普林斯顿的数学听说更好。”康妙玟直言不讳。
丘成桐微笑，“博士阶段要看导师，你来哈佛，我可以做你的导师。你的研究方向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很适合成为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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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妙玟当然不会直接答应啦。
“多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在高师已经开始学习数学的博士课程了。”
“博士后？”
“我会考虑的。”
丘成桐觉得有点遗憾。正常的教授都喜欢天资聪颖的学生，教授这样的学生特别有成就感，好学生难得呀。
*
中午跟丘成桐一起吃了午餐，下午又直奔MIT数学系。MIT也请了一位教授带她参观数学系，极力游说她到MIT来攻读博士学位，数学不行还有物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康妙玟目光无意中看到走廊旁边的墙壁上写着一道数学算式，心说难道在走廊黑板写个绝难的数学算式就是你们MIT的优良传统？
“这道题怎么回事？”
教授看了看算式，“应该是代数几何这门课的教授出给学生的额外习题……这是博士研究生的深度。”
说完看着她。
不是，我说，你们这真的不是特别出给我的吗？
康妙玟有点怀疑。
MIT的邀请函
她在走廊站了有一会儿, 很快，随着下课铃声，一旁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出来——哈佛本学年的课程已经结束, 但因为暑假长达3个月, 所以有的系会有4到6周的夏季学期, 看来这就是夏季学期的一些学生了。
有学生认出了她, 她怎么也是小有名气的青年数学家，被人认出并不奇怪。学生们窃窃私语, 说这道题在黑板上已经保留了一整个学期还没有人能解出来。
好吧，这道题看来还真不是专门出给她的。
教授和学生们都看着她，似乎在期盼她能够解出？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中国人讲“中庸”, 讲“枪打出头鸟”, 因此很多时候不愿意锋芒毕露, 而要藏秀。但没必要, 至少此时没有必要。
她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列算式后还需要计算多少步, 黑板实际不够写的，那么只需要写出第一步第二步就可以了。数学也是开头难, 一般博士生拿到题目描述可能连算式都不知道要怎么写——
黑板下面的横槽放着几截白粉笔，她拿起一只粉笔，开始在黑板的另一边列算式。
身后的哈佛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打搅到她的思路。
只见一个苗条的黑发女孩在黑板上疾书, 数字和字母写的工整又好看，完全可以作为板书范本，不会让学生看不懂到底写的什么。
写的还挺快, 计算的更快，似乎一转眼便把半边黑板写满了。限于黑板的面积不够, 她停了下来。
博士生的知识储备应该足够，有些学生立即看出她使用了哪些定理，脸上大致都是“还能这么套进去”的恍然大悟。
一位中年男子分开学生挤了进来，“你是MIT的学生吗——”
康妙玟回过头。
旁边那位陪同她的教授立即介绍，“康小姐，这位是保罗·所罗门教授。保罗，这位是康妙玟小姐。”
*
所罗门教授随即开展了毫不犹豫的撬人攻势，“你应该到MIT来，如果你不能作为学生来，那么将来也可以作为老师或是研究员来。”
“我会考虑的。”康妙玟彬彬有礼的回答。对方很客气的请她到咖啡厅小坐，户外阳光灿烂，5月底的波士顿气候宜人，不冷不热。
“你要在波士顿逗留多久？”
“明天参加哈佛的毕业典礼，周日下午就回巴黎。”
所罗门教授十分惋惜，“你应该多留几天。或许你愿意考虑下学期来交换？”
交换学生吗？只听说本科会有交换学生，到研究生阶段就很少有什么交换学生了。
“不是交换学生，”那位考克斯教授说：“应该是交流学者。”
所罗门教授一拍额头，“对对，应该是交流学者，不是交换学生。我现在就能给你发邀请函，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暑假可以吗？”
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看来是真求贤若渴。
考克斯教授笑着说：“请原谅所罗门教授的急切心情，他在这个问题上困了很久，MIT的学生一整个学期都没有人能解开那个问题——”
“我已经忙活了好几年，再没有进展，我只好放弃了。幸好，你出现了。”所罗门教授一脸庆幸，“你的思路跟他们都不一样，天哪！我现在觉得他们都是一群没开化的猴子——请原谅，我说话可能比较夸张，他们都还不错，但可能思维方式有局限。你能来吗？”
他充满期冀的看着她，一脸真诚，“你从中国出来就到了巴黎，你还没有到美国来体验美国式的教育方式。你还年轻，你应该多尝试。”
考克斯教授说：“保罗，你就直接说了吧，你需要她，需要她为你的研究带来一些新的思路。”
所罗门教授笑了，“是的，是的。康小姐，你有时间吗？请一定考虑，我马上回去写邀请函，明天就能送到你手上。”
*
罗克狄对此表示“哇喔！”，震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非常骄傲。
——我的baby就是这么厉害！
“你还没有拿到学位，可以做为交流学者来美国吗？”
“不知道，应该……可以？这不能只以年龄来划分吧？”
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心里当然也是非常得意的，数学难题就像一座座高高的山峰，当你走上其中一座山峰的顶端，就会想走到下一座山峰的顶端。数千年来，人们就是这样一座一座山峰攀登，前赴后继，将大自然的一切都变成了“定理”、“公式”。
科学界有一种说法，如果宇宙中有其他的“人类”，也就是外星人，那么对方也许对宇宙的理解、对文字和语言的理解跟地球人类完全不同，这时候最有可能跟对方进行沟通的“语言”，一定是数学。
多么伟大呀！
数学，是理解自然、理解宇宙的学问。
是一切的基础。
她想一直走下去，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她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在数学的海洋中能够做出多少成就。
这才是她生存的意义。
*
罗克狄事先说过他的父母会来。
也是，男宝在哈佛这样的顶尖名校毕业，爹妈那不得骄傲得不要不要的，一定会来参加毕业典礼。
“别担心，这不算……正式的见面，他们都很要，嗯，都还算要面子，不会对你怎么样。”
康妙玟奇怪的说：“难道他们对我怎么不怎么样，我还需要担心？”
他乖觉的说：“绝对不需要！我……我能说吗？我跟他们都说过了，我不允许他们对我的女朋友发表意见，只许他们夸你。”
真的是个笨蛋！
康妙玟不客气的翻白眼，“笨蛋！你是他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们说呢？他们不会对我有好印象的。你爸爸说不定会觉得我很……很不乖，不配成为他儿子的女朋友。”
罗克狄假装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马上就笑，“不会的，你别担心。我是男人，这点小事要是我都处理不好，我怎么有资格成为你的男朋友。”
他昂首挺胸，自信满满，“你别担心我父母的态度，你这么好，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让我认识你。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没人能让我们分开。”
“钱也不行吗？”
他一怔，随即狡黠的说：“钱也不能。”
“你有多少钱？”她好奇的问。
“不是很多，也就是够给你再买一栋公寓的，在美国。”
“那是多少钱？我对美国的房价不了解。”
“50万。”
“美元？”
“嗯哼。”
200万法郎大概是180万人民币，大概是25万美元，所以他还真的能买得起！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以前存的压岁钱，还有妈妈给我设立的信托基金，之前一年拿5万美元的生活费，到21周岁可以随意支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对对，把外国富豪喜欢搞的信托基金给忘了。他有个信托基金很正常，这样就算他以后无法继承亲妈的家业，也不会很穷了。
“我没你那么多钱。”
“天哪！”他叹气，“你还不明白，钱无法衡量你的珍贵，钱算什么臭东西！要不是生活需要钱，我提都不想提钱！”
逗笑她。
“你可别忘了，你马上就要开始举行巡回画展，你的画就算只卖出去一半，你也能立即成为百万富婆！”
“怎么会卖的那么贵？不会的，我在欧洲还是个新人，我甚至都不敢想能卖出去。”
“这就是营销手段的问题。而且你不明白有钱人的钱到底要怎么花——他们每天发愁的就是要怎么花钱，特别是那些富二代。相信我，只要有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家伙买了你的画，接下来你就不用发愁了，他们会恨不得买完你所有的画。”
嗯？还可以这样？这是她不了解的领域。听上去有点像网红带货效应，一人领头，一百人跟风。如果要举个例子，帕里斯·希尔顿就是一个很典型的现象级人物，她是富豪家庭子弟，但自己家并没有太多资产，只好另辟蹊径博出位。她是第一代富N代网红，出名之后带货效应很强大，还创建了自己的品牌。
放在艺术届原理也差不多，只需要找到这个领头二代或者说大冤种，马上就会有人跟风。
实在不行的话，罗克狄应该也算个德国富二代？
*
哈佛大学的毕业典礼庄重又相对轻松，罗克狄的父母都来了，居然还能相敬如宾，也算不容易。继父和继母都很识趣的没来，但他的德国母亲带来了两个孪生女儿。
两个女孩是典型的日耳曼民族外表，金发碧眼，肤色极为白皙。她们正是半大不小的年龄，刚满15岁，白人少女显得早熟，个子已经很高，都已经有了170公分，穿着同样的衣服，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罗克狄指着其中一个说：“辛西娅，大几分钟的那个。”
又指着另一个女孩说：“戴安娜，小几分钟的那个。”
女孩们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你好，康妙玟。”她们都会说中文，这倒是少见。
辛西娅是希腊神话中的狩猎女神，戴安娜则是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女神，她们的母亲给女儿起名倒是很有心思。不像罗克狄，克劳斯这个名字在德国怎么不得有几万人，感觉就很随意的起了个德国小明的名字。
德国工科很强，盛产工程师，罗克狄同学对当个工程师不感兴趣，没有考虑德国的大学。能申请到哈佛大学也是很不容易的，哈佛的录取率一年不到10%，他算是国际生，国际生的录取率更低，90年代能到哈佛念本科的中国学生凤毛麟角，他的申请材料写的那是相当好。
妹妹们对自己的哥哥其实不算很熟悉，只是每年寒暑假才会出现的人，看得出来兄妹三人还是有点生疏客气的。女孩们被教养的很好，很有礼貌，问她在哪里上学，学的什么专业。
很惊讶她居然是在巴黎高师读博士学位，又知道她还没到20岁，就更惊讶了。
康妙玟很淡定，谦虚的表示，普普通通啦。
*
毕业典礼举行完毕，校园里便到处都是拍照的毕业生与父母家人。罗克狄跟父母亲分别拍了照，又跟妹妹们拍了照，剩下的时间都是跟康妙玟在一起。
他将父母介绍给她，罗先生看上去有点憔悴，比较富态，人到中年难免发福，脸庞还是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大帅哥。
罗先生既不亲密又不冷淡，伸手跟她轻轻握手，“你好，康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罗先生。”
“让克狄带你在波士顿玩几天，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吗？你们年轻人应该到处去玩玩，增长一些见识阅历比较重要。”
“你说的很对。”
尼曼女士则温和的说：“多谢你来参加克劳斯的毕业典礼，我很高兴，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有点废话，相处的不愉快还谈恋爱吗？不懂她想说什么。
“克劳斯很不错。”康妙玟也只好万金油的回答。
罗克狄一会儿过来把她带走了。
“妈妈没说什么吧？”
“没有。她会说什么？”
“不知道啊，我跟她也不是很熟。”
啧。
“你怕她刁难我吗？”
“那倒没有。你知道德国人怎么社交吗？”
“怎么社交？”
“他们跟英国人差不多，会很有礼貌，但那种社交距离，不是语言可以消除的。”
“那也没什么。”
“德国人要是不喜欢你，会直接说。英国人比较虚伪，会转着弯的说。”
哈哈！
“你该问问尼曼女士对我的印象如何。”
他握着她的手，扭头看她，“她不重要。Baby，在我们之间没有别人，没有我的父母和弟妹，谁都不能影响我，影响我们的感情。”
“那糟啦！我妈妈会很挑剔你的。”她装模作样的说。
“我很有信心，一定能让你妈妈喜欢我——但一定排在你后面。”他机灵的说。
“那不是废话吗？我妈是我妈妈呀，她当然最最最喜欢我！”
他俩一边说着废话文学，一边拍了很多照片，妹妹们哇哇大叫着安排他们在草坪、教学楼、宿舍楼前面拍照。
这是难得的毕业留念，哈佛大学金光闪闪，是人生的难得体验。
*
所罗门教授派了一名学生到哈佛毕业典礼上找到康妙玟，送给她邀请函。她当场打开邀请函，里面写着邀请她到麻省理工学院交流访问，她便可以拿着邀请函办理签证（她办了一年多次入境签证，9月到期）。到MIT办理手续也需要邀请函，访问学者会有补贴，安排住宿或支付房租，还有餐费补贴、交通补贴，基本自己花钱很少。
很不错呀！
不过她还是不能现在就答应，还要看她下学期的课程安排。当然她到MIT上相同的课也是可以的，不需要另外交学费。
嗯，可以有。
她想着到MIT来体验一下美国式教育也还不错吧。访问学者期限不等，几周到几个月、一年都可以，所罗门教授的邀请函写的就是一年，当然了她不太可能真的在MIT待一年，待个两个月差不多了。
美国这边的好处是就业机会比法国多得多，她想着应该在美国小小的刷一下脸熟，一旦她透露出已经在写博士论文的消息，就会有一些机构和大学来接触她了，问她的要求、提自家的条件。
嘿嘿！听说大学里招业界新星都非常大方，房、车是标配，还有年薪，十分弹性，可以好好谈谈。美国还有不少数学研究所，最著名的就是普林斯顿的高等数学研究所，但哈佛、耶鲁、纽约大学、哥伦比亚这样的名牌大学也都有数学研究所，选择面不要太广好吗。
*
“你要去MIT吗？”罗克狄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邀请函。
“考虑，也许。”
他唉声叹气，“我去了巴黎，可你要来波士顿！”
“你也可以来波士顿，我没有拦着你。”
“那我也要考虑考虑。”他又叹气。
“你收到教科文组织的合同了吗？”
“收到了，还没有签字，准备跟你回去之后才签字。”他愁眉苦脸，“我知道这样不好，显得我很没有事业心。可我又很想跟你在一起。”
他犯了愁。
“那你可要自己想好，我不会给你建议和意见的。”
“我知道。”他们回了酒店，正在电梯间等电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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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没有事业怎么行？”她瞥他一眼。
“也可以没有事业。”他不假思索的说：“没有事业很快乐啊，可以整天吃了睡、睡了玩，多愉快！”
这人怎么回事啊！年纪轻轻就想躺平了！
康妙玟瞪他一眼，“你心态已经50岁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他理直气壮，“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年轻就要奋斗事业，与其奋斗半辈子没什么成就，我还不如回家帮尼曼女士打理生意呢。”
好像……也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不能说没出息吧，富二代的优势就是家里有事业，继承家业怎么不是事业呢？
有退路的人，想躺平就躺吧，随便他了。
*
这次罗克狄订了一个套房，卧室有宽大松软的床，带起居室和客厅。不是那种特别阔绰的总统套房，但已经很好了。起居室小一点，客厅很宽敞，都可以开派对啦。
楼上确实有人在开派对，顶楼套房带屋顶泳池，音乐声嘈杂。
康妙玟一进房间便皱眉，“这也太吵了！是什么人？”
“应该也是毕业生。你知道，哈佛毕业生有一半都很有钱，还很喜欢开派对。”
啧啧啧。
她摇头，“腐朽的资本主义小崽子！”
他大笑，“对对！可恶的资本主义少爷小姐！”
“你要去参加派对吗？”
“不去。你想去吗？”
“我还没有见识过美国式的派对。”
“高师的学生不举办派对吗？”
“有的，但我看上去太年轻了，他们总觉得我未成年，没什么人邀请我。就算有邀请，她们也不让我喝酒。”
“别喝酒，尤其在派对上。”他换了衣服，穿上T恤牛仔裤，“走吧，我陪你上去体验一下。”
*
派对很热闹，主人供应不限量的香槟酒，口感居然很不错，看来是个富二代无误了。
罗克狄给她拿了一杯香槟、一杯潘趣酒，潘趣酒是混合饮料，有一些酒精，大部分是果汁，味道也挺不错。
他认识派对的主人，毫无疑问，是个男生，男生毕业了，因此花天酒地庆祝自己拿到哈佛的学位证书。
就算在美国，有钱人能上哈佛也很不容易，比普通人容易得多，但竞争对手更强，对方也许更有钱，或者申请资料更牛逼。
毕竟高中生要说自己有多牛逼还是极少的。
美国名校实行的是多轨制录取，有钱人家的孩子录取一点，普通孩子录取一点，竞赛生体育生录取一点，竞赛生体育生算是特长生，实际也是普通人。
有钱人家的孩子很难下苦功去做一件事情，因为没必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需要下苦功，那可能就是玩了。玩要玩的上等，有逼格，还要很烧钱，比如帆船、赛马这种需要花钱学技术、又要自备运动器材的运动。
富二代对康妙玟扬了扬下巴，意思是“看到你了”。随即跟着罗克狄过来，“没想到你是罗的女朋友，哦不，我说错了，罗是你的男朋友。”
富二代相貌普通，姿态倒不错，“你随意，不过别喝太多酒，你还是个孩子。别接受除了罗之外的任何人给你的东西。”他做了个手势，康妙玟没看懂。
罗克狄随即向她解释，“有人会带大|麻进来，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
“大|麻的味道。”
她恍然，“我说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臭了。”
“那就是大|麻。巴黎也有大|麻的，你没闻过？”
“没有。那种东西伤害脑细胞，没事别碰。”
罗克狄笑着点头，“对。”
“你呢？你吸过吗？”
“没有，你看我都不抽烟的。大|麻的味道更难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想来一口。”
数学教育哪家强？
违禁品嘛, 大概更多的是那种“你越不让我做我就越要做”的逆反心理，听说□□带给人飘飘欲仙的感觉，也就是提升欣快感, 但这是多巴胺的问题, 人类有很多办法可以提高多巴胺的分泌, 实在不必伤害自己的脑子。
同时也反应了当代青年的空虚和无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很好理解, 美国早已到了阶级固化的时期，奋斗有前景的话人们才会奋斗, 没有前景的话，大部分人会选择躺平。
知识一直都是穷人的最佳选择。
*
派对一直持续到过了午夜。
康妙玟没在派对上待多久便下楼回了自己房间，罗克狄还顺了一瓶香槟下来。
“你拿酒不要紧吗？”
“没事, 跟他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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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能买100瓶香槟开派对的人根本不在乎被人拿走几瓶。行吧, 你们富二代的世界我不懂啦。
“去洗澡洗头发。”他低头闻了闻她头发, “派对最烦人的一点就是会弄得一身的烟味。”
其实是□□的味道吧。她也觉得受不了, 赶紧进了浴室。
酒店里用的爱马仕橘绿之泉洗护，她很喜欢, 一股儿清新又酸涩的大橘子味道，洗过头发后带着清新的橘子香气, 再涂上护肤乳，香香的，感觉自己就成了个大橘子。
大橘子洗完澡，在浴室换了干净的T恤和卡其布大短裤, 出来了。
“你不回去吗？”她问。昨晚他还是在学校宿舍里睡的，今晚……
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出来, 便抬头看她。
他个子很高，通常都是她仰头看他, 少有这种时候。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妙玟。”他向她微笑。
她踌躇了一番，还是坐到他身边。
他便抬手轻抚她脸庞，刚洗过澡，脸庞嫩嫩软软，整个人也香香的。不由自主凑过去亲吻她脸颊。
嘴唇印在她脸颊额头、嘴唇，继而，一路向下。
她气喘吁吁，很快头晕目眩。
好半天总算想起来什么，推他一下，没说话，指了指浴室。
他叹了一声，腻腻歪歪半天，才终于起身。
*
波士顿的夜晚是凉爽的，楼顶露台派对的音乐声成了背景。
亲吻是热切的，年轻男人的肌肤带着水汽，带着橘绿之泉的橘子香气。
肌肤火热，手掌轻轻按在她的纤腰上。
她的腰肢十分纤秀，他曾经在很多夜晚想象她衣裙下的身体，一定是美好的，美妙的，他无法形容他的心情，就像他现在……不，他根本没有想太多，只知道她是他的，是他遇到的最美好的事情。他满怀着爱意，急切的亲吻她。
两颗青春的脑袋在枕头上靠的那么近，她半湿的头发散在枕上，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身体则无限向她贴近，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紧紧拥抱，在床上翻滚，像一对儿怪异的马戏团连体婴。
她心头也翻滚着愉快：原来两个人互相喜欢是这么的——美好！可以用这个词吗？应该可以！
火热的吻遍布全身，在她的肌肤上缠绵又热烈的留下无数个吻。
太奇妙了，她头一次知道原来□□是那么的……有趣又美妙。
这个夜晚于是成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
一旦有了真正的肌肤之亲，两个人之间的举止变得十分亲密，罗克狄更是恨不得一步都不离开她。
他们周日下午便登上飞往巴黎的飞机，在飞机上也腻腻歪歪。坐的头等舱，面对面的两个座位，他时刻都想挨着她坐，没事就要亲吻她，被她嫌弃了一番：总是腻腻歪歪的可还行？
他一点也不生气，很是快乐，“那是因为我爱你呀，爱一个人就会想跟她24小时在一起。”
她忙摇头，“不行不行，要留一点距离，不要太亲密了。”
他勉为其难，“好吧，我尽量克制一下。”别一下子吓到她，他略懂一些恋爱心理学，哈佛大学有一大堆选修课，其中有不少讲述爱情和爱情心理的课程，他旁听了一些相关的课程。人是群居动物，人类发明了“爱情”这个词，这在其他动物来说是绝无仅有的，有些动物是会表现出“忠贞”，但也许那是人类还不了解的机能。动物没有智慧，怎么会理解什么是爱情呢？
每个人对待爱情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人只想跟相爱的人分分钟在一起，但要小心，对方也许很快就会感到窒息，会恐惧亲密关系。简言之，就是不要付出太多且太快，男女都是。
可他怎么能忍得住？爱一个人当然应该给她最好的，动物世界虽然不讲爱情，但雄性都会炫羽毛，也就是向雌性展示自己的基因魅力。人类也是如此。
他甚至都不想签教科文组织的合同了，只想每天陪在她身边。
*
回了巴黎之后，两个人各有各的忙碌，罗克狄还是签了教科文组织的正式合同，为期一年，8月底正式入职。目前处于无业状态，于是他6月回了德国一趟，待了两周。
康妙玟在高等科学研究所的进修课程还未完，仍然要回比尔镇。
格罗莫夫教授看了MIT所罗门教授的邀请函，表示马马虎虎寻寻常常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很公正的说：“你确实应该去美国看看，感受一下那边的学术氛围。这次还去了哪里？哈佛？”
“哈佛浮光掠影的看了一下，哈佛更有名气，而MIT似乎更专业一点。”
“如果是想冲着名校去的，你本科就能去哈佛了。你的眼光更好，我认为法国的教育模式更适合你。”
康妙玟想了一下，点头，“我在法国遇到的教授都很好，高师也尽量为我的学习开绿灯，我很感谢。”
“我去过很多国家，相信我，法国最适合你。美国……美国不是不好，但美国人总有那种急切和焦躁，还有该死的发表论文的硬性指标，会不知不觉令人变得非常焦虑。”
这倒是。
“数学……非常迷人，但也非常折磨人，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内有进展？如果没有，你要怎么写论文？亲爱的康，不是每一篇论文都有资格上顶级期刊。”
意思是很多教授也会水论文，就像国内大学评职称，看的是影响因子，专业刊物那么多，顶级的上不去，往下还有一大把刊物可以发论文，学生发论文导师也能挂个第二作者第三作者，每年的论文数量这不就上来了吗？
高等科学研究所的优势她也已经了解了，对论文数量没有要求，爱发不发，是平均发还是作堆发，或者干脆好几年不发一篇论文，都可以。研究所除了教授和普通职员之外，还有一个实权所长，所长的权力很大，掌管人事权和财务权，还有一个人数不等的评委会，每到研究所有职位空缺的时候，便会开会讨论要高薪诚聘哪位业内新星或业内大佬。
开薪水也很大方，绝对能让教授们衣食无忧专心搞研究。教授们大多住在比尔镇，也有住在巴黎的，交通和住宿自己解决，各种补助一年也有几千法郎，薪水则是六位数起步，如果获得什么有奖金的数学奖，全都归教授所有，不需要上交一定份额，也不需要交税。
很优惠，很友好。
格罗莫夫又问她准备去多久，肯定是下学期再去，美国教授也是要放假的，他们平时确实很忙，因此假期也会到处去玩。大学给教授们开高薪，知识就是金钱呀。
“我会先跟戈雅克教授商量一下，计划9月第一周就过去，为期8周吧，不会待太久。”
“所罗门教授这几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课题，你可以留意一下。你去了MIT正好开拓一下你的社交圈。”
她点头，“我会的。”
要说她现在也算是“知交遍天下”了，只是数学界男多女少，认识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同行，女同行是真的少，特别要是人家跟你的方向有很大区别，那就更难有共同语言了。
*
周末回了巴黎，跟戈雅克教授商量了一下访问学者的事情。
戈雅克也很赞成她去MIT见识一番，他是法国人，当然以法国为傲，觉得年轻人嘛，多见识见识不是坏事，见识过美国的数学教育后，她一定会觉得法国的数学教育更棒棒。
行吧，康妙玟本来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正因为她衡量过两国的数学教育体系，最终才会选择法国，不然她就算去不了哈佛，去普林斯顿那还不是简简单单！
*
罗克狄从柏林回了巴黎，在第六区租了一处很不错的顶楼公寓，不那么奢华，但也有160多平方米，一卧二卫，一大一小两个客厅，一个餐厅，大观景阳台，可以俯瞰塞纳河，还有健身房和书房，住个单身汉绰绰有余。
康妙玟的夹心别墅小巧玲珑什么都很好，就是不靠塞纳河，没有漂亮的河景。
她很新奇的看着窗外河景，“这里还真不错。”
他站在她身后，两人面前是整面的玻璃幕墙，上下通透。
“是很不错，我一看就喜欢，马上租下。”不差钱的人语气听着就很洒脱。
“阳台呢？”
他又带她到阳台。公寓楼实际并不高，只有10层，这是顶层。但从第7层开始单层楼高有4米多，因此跟普通14、5层高的楼差不多高。阳台往下看去还真有点吓人，她不由得紧紧抓住他手臂。
“害怕了？”
“有点。”
“恐高吗？”
“不知道，除了酒店之外，没住过这么高的楼。”
平平无奇数学小天才
他暗笑, “那进来吧。”他带她进房间，随手关上阳台玻璃门。
阳台跟客厅相连，客厅很通透, 层高足够高的话, 配上玻璃幕墙, 那就是一个字：通透, 一点也不憋闷。
就是客厅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新买的布艺沙发, 一张茶几，显得光秃秃的，不太好看。
“这公寓不带家具吗？”
“不带家具, 我前几天刚去买了家具, 布置的稍微像样一点, 不然不敢请你过来看看。”
“我的意见不需要考虑啦, 是你住，不是我住, 我没有意见。”
他轻笑了一下：没毛病。
她在这一点上分的很清楚，他是他, 我是我。说实话是有点冷漠，她一直不是态度积极的那个，但，他就是爱着这样的她。
*
研究所的课程一直到6月的第三周才正式结束。
康妙玟写完了研修班要求的论文, 交给了格罗莫夫教授，随后打包回巴黎。
比尔镇的小公寓退了租，房东来看过, 非常满意她这个住客，小公寓几乎跟她住进来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罗克狄这天一大早便过来打扫卫生、打包衣物、图书、笔记本，除了装了一只行李箱之外，还装了两个不大的纸箱。
冰箱也清空了，到处都干干净净。
“谢谢你帮我收东西。”康妙玟笑眯眯。
“客气什么。你这么忙，我帮你做点小事，反正我现在闲得很。”
两个快乐的年轻人一起开车回了巴黎市区。
第二天又一起回了中国，趁着巡回画展还没有开始，回家过上几周闲适的生活。
*
谈不上“衣锦还乡”，毕竟也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先飞到香港，跟丘小姐碰了面，最后敲定巡展行程。
又去了霍家，跟霍太太一起吃了个家常便饭。霍太太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端庄和气又优雅，3个儿子都出来见客人，长子刚满17岁，是个脸圆圆白白嫩嫩的后生仔。
去霍太太家没有带罗克狄，但霍太太也已经知道她有个混血男朋友，看来对她一直很关注。
霍太太还相当遗憾的当着儿子们的面说：“我只得三个仔，命里无女。阿玟，你父母好福气。”
霍家大仔并不生气，还笑着说：“阿玟姐姐好似你的女，我们三个仔都比不上阿玟姐姐。”
3个儿子都教育的很好，全都不笑不说话。面相也好，尤其霍家大仔，颇有长兄风范，时刻注意约束弟弟们，不令他们吵闹。霍太太也很得意长子，言谈也很注意，不过多夸奖他，但也不会打击他，是个好母亲。
康妙玟见了自己亲妈，提到霍太太，“我看她也在孩子们的教育上很下功夫，有钱人就应该更注意后代的教育，千万不能出纨绔子弟，也不能出败家子。”
奚绣蓝点头，“我看霍太太教子有方，他们霍家很厉害啊，常去北京。对了，明年香港回归哎，霍太太还特地打电话来问我和你爸爸要不要去香港观礼。到时候会有那个什么——庆祝游行是吧？还会换旗子，问我们要不要去看。”
哎对哦，明年便是香港回顾的大件事了，既然有机会围观，去看看也很不错呢。
再说明年7月她正好博士毕业了，可以一身轻松的在香港切身感受一下回归的大场面。
从香港飞回内地，庐州现在有了直航香港的航班，也就是2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当然不能让罗克狄现在就见她父母，他从香港飞去北京，两人在香港机场分别。
“那我回头给霍太太打个电话，谢谢她的邀请。”霍太太主动开口，那一定是什么都全包了，请康家一家去香港住几天。
“我倒是想带你爷爷奶奶去香港，就怕霍太太不高兴。”奚绣蓝不好意思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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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一下，“应该不会，有钱人做事其实不在乎这些，妈，回头你看看我们这里有什么可以送礼的，送一份厚礼给霍太太就好。”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安徽不是出很多名茶吗？你爸爸现在也是政府的人，让他去找靠谱的茶叶商，送茶叶霍太太肯定喜欢，他们香港人不也喝茶叶吗？”
“嗯，他们喝茶的。”
奚绣蓝心里有数了，“那就好。”
*
女儿不在家，奚绣蓝康卫国两口子还是常住南园新村的房子。女儿回来了，便去住琥珀山庄的别墅。
康妙玟回家便是超高待遇，妈妈让她只管休息，啥也不需要她做，纯纯十指不沾阳春水了。爸爸下午下班回来，专门去买了一麻袋大西瓜，满头大汗的扛上楼，“玟玟，吃西瓜。”
康妙玟给老爸开门，“爸，咋一下子买这么多？”
奚绣蓝走过来，“你买这么多西瓜呢？怎么也不叫卖西瓜的给你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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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们卖西瓜忙得很咧，没空送，我能扛得动。”
“你爸就瞎逞能，你都花钱了，叫他们送一下不行啊？还买这么多！”
“我这不是想着玟玟爱吃西瓜吗？他们法国的水果都贵得很！玟玟肯定舍不得经常吃水果。”
……倒也没有那么艰苦。老爸是用法郎算成人民币，当然会觉得法国水果很贵啦，但在法国本土以法国人的普通工资水平来看，水果还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的零食。
“行了行了，”奚绣蓝略带嫌弃的口吻，“你去歇歇吧，瞧你一头汗！”
6月底的庐州已经很热，白天气温30度往上，傍晚了也没有凉快在哪里。家里装了空调，冷气开的足足的，康妙玟都不想出门。
康卫国没有休息，打开麻袋，将西瓜一只一只滚出来，客厅里顿时多了许多圆溜溜的绿皮西瓜。
他左敲敲右敲敲，挑了一只，“这只熟了。”
抱起西瓜去了书房，洗了洗西瓜，用干净抹布擦干水，又用专门切西瓜的长刀切开西瓜。
西瓜果然熟透了，刀刃在西瓜皮上轻轻一碰，便绽开一道裂缝。顺着裂缝切下去，西瓜一刀两瓣。
一股儿独属于西瓜的清甜香气在厨房里散开。
换了一把水果刀，将西瓜切成小片，再将瓜心切下来，专门装了一整碗。
“女儿都让你惯坏了。”奚绣蓝说着，将装满了最甜的瓜心的玻璃碗端出来，“玟玟，吃西瓜。”
西瓜又香又甜，汁水满满，吃得满嘴甜蜜蜜。康妙玟心想还是家里好呀，妈妈爸爸总是最爱她，应该没有人能像父母这样无条件的爱她了。罗克狄呢？他也不错，但做不到像父母这样细致又耐心。
唉，说的什么话！他是男朋友，又不是爹妈，怎么能指望他能做到无微不至？
对别人的要求有时候不能放的太高，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迅速把他甩到脑后。
*
在家当妈宝女爸宝女是非常快乐的，也没有什么社交指标必须完成。
就是窦海骊跟他父亲窦长青来了一次，两家在一起吃了个家常便饭。
窦长青眉飞色舞，非常得意，窦海骊上个月在柏林的舒曼国际音乐比赛上勇夺钢琴组金奖，这是中国钢琴家在欧洲重要音乐比赛上第一次获得金奖，据说轰动整个德国：德国媒体一边平静报道，一边疯狂吐槽堂堂音乐大国德国居然无人能敌中国青年，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康妙玟当时看到新闻就觉得这次舒曼音乐比赛的评委们也是够不容易的，如果能有德国甚至欧洲参赛者跟窦海骊的水平接近，他们可能都不会将金奖颁发给窦海骊。
偏见一直存在，只有用不可否认的实力击败对手，才有人正视你。
有……一年多没见窦海骊了，他现在……似乎有一点变化，变得……怎么说呢？更沉稳了？他现在也才刚满21周岁，在美国才刚到合法饮酒年龄呢，是非常年轻而有才华的钢琴家了。
他的相貌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变得成熟了吧，看着还很年轻，但显然不是高中生了。
目光也变得深邃了，眉宇间有着一点郁气，显得有点沉闷。
“恭喜你得了金奖。”
他忧郁的笑了笑，低声说：“妙玟。”
“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得了金奖还不高兴吗？”
“是很高兴，但又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每天练琴超过12个小时，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都在练琴，我这么努力，是想向你证明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又来了，男人啊你们烦不烦？
“我都说了，别为别人，甚至也别为你的父母而努力。你总是把一切都建立在别人身上，这是懦弱的表现。”
他颇为困惑的低头看着她，“这样……你也不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喜欢。如果我喜欢你，那也只是因为你有足够的优点可以吸引我，但不是因为你为了我做什么事，我就会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你，你就是挖出你的心捧给我，我也不稀罕。”
他显得彷徨又无助，“我不明白……我怎么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你高兴？”
康妙玟没理他，从沙发上起身，坐到琴凳上，打开琴盖。别墅里也买了三角钢琴，就摆放在客厅的一角，也不知道明明她都不在家，他们还非得买一架钢琴是几个意思。
她随手弹奏了一曲车尔尼的练习曲，不算难，比她现在能弹的乐曲难度底了很多。
窦海骊听了一会儿，“你现在还在弹练习曲？你在巴黎有继续学习吗？”
她故意说：“学习？有啊，我都在念博士课程了。”
窦海骊心一惊：这倒是从来没听她说过。他再一次感到两人之间的隔阂：他还是本科生，她已经在念博士了。
这差距显然有点大。
“博士？”
“对啊，博士。我会是我们家第一个博士。”她笑着说。
奚绣蓝也已经将她在念博士课程的最新消息广而告之给了邻居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的机会。博士呀！很少的！出来能做什么？当教授咯！
不管是在庐州理工大学的家属区，还是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旁边的南园新村，或是琥珀山庄所在的富豪别墅区，认识奚绣蓝和康卫国的人都知道，康家的女儿在法国巴黎读博士了！不出意外的话，她20岁就会博士毕业！
这可是乖乖隆地咚！了不起！
20岁，别人可能还在复读备战高考，康妙玟已经念完博士喽！
奚绣蓝还很谦虚的说，嗐，不算太快，17、8岁博士毕业的也不是没有，我们家玟玟也就是普普通通小天才罢了，不值一提。
一旦我们永别童年
于是现在康妙玟出门遇到邻居总是会被对方打量, 然后语气多半羡慕：哎呀是康家的女儿吧？博士毕业了？不得了不得了！工作可找好唻？
热情，并且都很想打听她会去哪里工作，要不要留在国外的？美国很好, 法国……也不错, 总之一定比国内好吧？拿着国外的美元法郎, 在中国消费, 不要太舒服！
邻居的思想也没有什么错，就是很现实的“向钱看”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窦海骊默不作声, 一会儿走过来，同她四手联奏。
音乐始终是美好的，两个人仍然能用音乐来交流。
弹着弹着, 从车尔尼的练习曲换成了《梁祝》。
《梁祝》是中国钢琴曲, 取材自中国民间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 50年代由作曲家陈钢与小提琴演奏家何占豪根据越剧音调创作除了长达26分钟的呃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之后又改编为钢琴曲，长度不等, 作为练习曲和表演，一般选取其中的一段, 时长5分钟多。
《梁祝》在欧洲也很有名气，当年总理带着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首次出访欧洲，为了让外国友人更好的理解这个故事，便以“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作为介绍。梁祝作为中国最知名的爱情故事之一, 歌颂了自由恋爱、批判了包办婚姻，可以说思想很进步，真想不到会是流传了1千多年的民间故事。
康妙玟很惊讶他为什么挑了《梁祝》？梁祝可是悲剧呢, 梁山伯死了，祝英台出嫁路经梁山伯之墓, 坟墓破开，梁山伯化蝶而出，祝英台也随之化蝶相伴。
能不能别这样啊？
*
窦家父子告辞之后，奚绣蓝看着女儿的脸色，小心的问：“怎么？跟海骊闹意见了？”
“没有啊。”
“那我怎么看海骊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看起来奚绣蓝也不是很在意窦海骊到底怎么回事，很快又说：“海骊那个金奖是不是挺厉害的？”
“是很不错。”
奚绣蓝啧啧有声，“怪不得窦科长整天把这个金奖挂在嘴边。”
“他是应该感到骄傲，欧洲那边媒体都在说他才华横溢，是非常优秀的钢琴演奏家。”
“哎哟，是吗？那可真不错！”
“人家有了这么厉害的儿子，当然要多吹吹。”康卫国收拾好了桌子，将碗碟放进洗碗池，放水刷碗。
“有你什么事？干活！”奚绣蓝翻了个白眼。
康妙玟不明所以。
奚绣蓝出了厨房，“让你爸爸做做家务，咱们不打搅他。”
“妈妈今天辛苦了。”康妙玟笑嘻嘻的说。
奚绣蓝声音放低，“其实我是挺喜欢海骊的，但窦家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不对劲？”
“你想啊，窦海骊妈妈还在呢，没死，也没离婚，只说病了，但都家父子从来没说过她得了什么病，对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康妙玟想了一下，还真是的，点头。“对哦，有点奇怪。”
“按说我们两家也是好些年的交情了，出去旅游也好几次了，你们俩也是青梅竹马。我看窦科长也有点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啊？
“他要是个敞亮人，就该早点跟我们说说他老婆的事情，不然等到什么时候说呢？瞒着可不是好事，海骊妈妈搞不好是这个。”
奚绣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秒懂，意思是窦海骊妈妈可能精神有问题，所以才既没死，又不能出来见人。
奚绣蓝文化程度不高，应该不懂精神病可能会遗传的概率问题，只是很普遍的对精神病人的歧视。
康妙玟皱眉，“窦海骊没说过，他要是说过，我肯定会记得。”
“反正我看是八九不离十，要是这样，你们不成倒也是好事。”
康妙玟笑着说：“妈，你说到哪里去了？这几年我跟他见面都很少，怎么会啊？他就是……就是个朋友啦。”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反正你要是谈恋爱也不要瞒着妈妈，妈妈又不会骂你。我倒是要看看哪家的小子配得上我的宝贝女儿。”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妈！”
嗐，别说，老妈这个心态好得很！她似乎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比别人差在哪里，以前就是这样，非常自信，只有臭小子配不上自己女儿的。
不过现在还不到带男朋友来见父母的时候，还早着呐！
*
过几天回了庐州理工去见小伙伴们，大家也都放假了，于是康妙玟提议，一起聚会吃个饭吧！
冯婷婷一级都没有跳过，按部就班在1994年6月高中毕业，7月参加了高考，顺利考上一所上海的大学，9月便是大三学生。冯康志和严秋菊都声称女儿考到新疆去了，主打一个山高路远，遥不可及，外人只有她的班主任知道她到底被哪所大学录取，班主任不说的话，别人也不知道。
这几年她亲妈倒是没有再来要钱，不过也许来过了，但冯婷婷不知道。总之，她的父母将她小心的保护起来，只让她好好学习。
张娅宁今年大三，在父亲担任教授的计算机系学习编程专业，学习十分刻苦，提前毕业，已经申请到了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有两所宾州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是私立的，藤校中的一所；宾州州立大学（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则是公立的，宾州因为是美国的最早13个州之一，州立大学也很不错，而且国际生竞争没有藤校那么激烈，申请到了全额奖学金，专业仍然是计算机软件，硕博连读，学制一共5年。
钱丽娜还有1年才能毕业，她也已经想好了要出国留学。只要能申请到全奖，出国读书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事情。
“你先去探路，到时候我可要拜托你帮我找学校资料呢。”钱丽娜半开玩笑的说。
“没问题，一点也不难！到时候我把学校的资料寄给你，你可得出邮费呀。”张娅宁也半开玩笑的说。
“那是当然！”
这次聚会还有个来自美国的“不速之客”，初中就去了美国的李安娜。
李安娜如今已经是个时髦的美国女孩了，穿着打扮已经是典型的美国大妞，T恤牛仔裤，戴着造型夸张的大圈圈耳环，镶着水钻，在脸颊两边闪闪发亮。
还很明显的化了妆，眉毛乌黑，涂了眼影和口红。
还带了未婚夫一起回来，引得女孩子们全都好奇万分。
未婚夫叫贾斯汀·周，是个第三代华裔，早已不会说中国话，全程英语。好在女孩们的英语都不错，就是英语“最差”的冯婷婷也可以跟杰森流利对话。
李安娜在美国也已经上了大学，还是很不错的大学，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秋季开学即将升入大四（到了美国中学后跳了一级）。计划毕业后申请加州大学系统的旧金山分校，加大旧金山分校以医科出名，医科也是美国华裔最喜欢的职业之一，其次是律师。
贾斯汀是她的大学同学，高两届，今年毕业，两个人居然已经谈婚论嫁，刚订了婚，所以李安娜是带未婚夫回来见中国亲戚的。
贾斯汀不懂中文，因此要是有什么话不想让他知道，她便说中文。
周家家境不错，家里做生意，在洛杉矶中国城和旧金山中国城都有房子，家里做的是华裔传统生意之一的服装厂，算是个小开，家境比普通移民的李家要好一点。
李家在美国也可以算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李安娜的父母还算是专业对口，都找到了老师的工作，但经济方面也就是拿个普通年薪，不算富裕，供李安娜读大学也就是刚够用，没啥积蓄。
很现实的说，李安娜和贾斯汀也算是“般配”了。外型上他俩都还不错，不能说是帅哥美女，就是普通人吧。周家有点小钱，思想比较传统，订婚后承诺为李安娜支付学费；李安娜和贾斯汀的感情也挺好，并不因为学费的事情有地位高低之分。周家对李安娜的期待就是她能如期医科毕业，到时候找个医院当医生，医生在美国算是高薪职业，前景相当不错。
康妙玟、张娅宁、冯婷婷都觉得他俩挺不错。
贾斯汀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坏毛病，很照顾未婚妻，社交能力也很强，圆滑的应酬着未婚妻的同学们，彬彬有礼的回答女生们的问题。他的专业是心理学，还需要继续深造，申请到了加州伯克利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硕博连读，且有好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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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在路边叫了一辆计程车送走李安娜、贾斯汀。
冯婷婷这才感慨的说：“没想到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李安娜都订婚了。”
也是哦，其实她们都才19岁不到20岁，居然已经有人都订婚啦。
康妙玟默默。
这是她们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她们已经长大了。
龙的传人
美国小开很上道, 提前买了单，花钱的姿态很好看。
康妙玟没能把钱花出去，又把钱带回来了。
跟妈妈说到李安娜和贾斯汀, 奚绣蓝倒是很客观的说：“也得他俩互相喜欢, 不然也没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说, 结婚就是看双方条件, 不是看爱情。”
“嗐，说什么傻话呢？不看爱情那还结什么婚？”
“爱情会变的。”
“爱情当然会变, 只有死人才不会变心的好吗？”
逗乐她，“妈妈，你说话好好笑。”
“好笑吗？这是你妈活了几十年的人生智慧！”奚绣蓝很认真的说：“女人啊, 都说有两次机会, 一次是投胎, 一次是结婚。投胎什么的, 咱们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不讲这个。”
康妙玟猛点头。
“父母没法选，只能这样了。但结婚是可以选择的, 你可以选择跟谁结婚，甚至还可以选择不结婚。非得结婚吗？你要是不想结婚就不结婚, 没什么的。”
康妙玟这下可算大大震惊了，“妈，你觉得可以不结婚吗？”
“结婚是为啥，你说？”
“我不知道啊, 是因为别人都结婚了，所以你才必须结婚？”
“错！结婚是你跟对方互相喜欢，然后才能说到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所以感情才是基础？”
“那当然！不然这婚结它干什么呢？搭伙过日子跟谁不行？有个工作, 混口饭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哦，在70年代能有个工作, 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周围也不是没有单身到老的男女，不过一般是单身汉多，单身女少之又少。
“这个社会啊，男多女少，女的只要想结婚，放低要求，肯定能找个人结婚，但对方是个歪瓜还是裂枣就不好说了。要找个般配的对象其实并不容易。”
“你找到我爸爸容易吗？”
“你爸爸挺好的。”
“妈。”她喊了一声妈，又没往下说。
奚绣蓝猜测她的想法，试探的说：“怎么了？你跟那个小罗是不是谈恋爱了？”
“……算是吧。”
奚绣蓝差点想拍大腿：女儿回家第一天晚上就有人打电话给她，一通电话能说上1个多小时，当妈的立即明白了。之前去巴黎的时候女儿只是说有个小伙子追求她，别的没多说，当妈的心里猫抓似的，急得不得了。
“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妈不急。”
急死了！快说！
“他今年毕业了，我去美国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对了妈，我博士毕业也会请你们到巴黎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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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那是。”奚绣蓝忙点头，“快说，毕业典礼，然后呢？”
“然后啊……见到了他父母，不过不算正式见面。也就那样吧。”
“太早了吧。”奚绣蓝喃喃。
“也没什么啦，我是跟罗克狄谈恋爱，又不是跟他爸妈谈恋爱，他们喜不喜欢我，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反正我不受气，我爸妈都不给我受气呢。他要是处理不好他自己的父母，就别跟我在一起。”
“对对，就要这个态度。”奚绣蓝实感欣慰：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听上去很有主见，不错。也是呢，她上了初中之后就变得特别有主见，很有想法，家里父母都得按照她的想法来，不然她会很不高兴。
女儿是夫妻俩的心头肉，他们很爱女儿，只想给她最好的。以前是没有能力，现在有了一点能力，能赚点钱，都想花在她身上。她哪里受得了宝贝女儿要受别人父母的嫌弃呢？想想都会让她心肝疼！
康妙玟终于告诉妈妈这事，感到很愉快，她不喜欢瞒着父母，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很让她愉快的事情，因此很想早一点让父母知道。
*
在中国待了两周，便飞回巴黎。
跟罗克狄在上海汇合，一起上了飞机。
他心情极好，在上海火车站接到她，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差不多寸步不离。
以至于她都嫌烦了：没见过这么腻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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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小姐已经到了巴黎，康妙玟只休息了两天，便到了画展的开幕夜。
路易威登名头响亮，是世界知名奢侈品牌，它名下的艺术基金会业务比较多，每年做不少活动，承办艺术家的展览也是业务范围之一。搞艺术需要有财富支持，举办巡展很花钱，主旨其实不是卖画，而是“造势”，为艺术家做宣传。
艺术家需要先有名气，才好谈其他，这是“名人效应”。来自中国的年轻画家在欧洲还是相当罕有的，尤其她又如此年轻，甚至还不满20岁！
全世界都爱神童，少年天才总是被人追捧的，路易威登艺术基金会也早就开始在媒体上造势，重点突出康妙玟小姐正在巴黎高师攻读博士学位的信息，是一位已经蜚声国际（确实如此）的年轻数学家，还是一位已经在中国举办过个人画展的年轻艺术家。
为了造势，还特别在香港和伦敦的两次艺术品拍卖会上拿出康妙玟的画作进行拍卖，香港拍卖出了50万港币（多谢阔佬捧场），伦敦拍出了5万英镑，在年轻画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价格。
画展的开幕夜非常隆重，邀请了诸多社会名流、富豪、明星等等，路威酩轩集团的大老板阿诺特先生也亲自来捧场。画展的逼格也很高，很舍得砸钱，租用了卢浮宫的一部分展厅布展，展厅里衣香鬓影，来往皆是有钱人。
阿诺特先生有钱话不多，当场买了几幅画，来了个开门红。对于大老板来说，购买艺术品是消费，是炫耀，他并不一定真的能欣赏。
康妙玟并不在意买家是否能欣赏她的画，只需要看到有人掏真金白银买画，那就是她的快乐了！
*
菲利克斯·安德森也来到了画展开幕夜，斯文优雅的祝贺康妙玟画展成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谢。你能来我很高兴。”康妙玟用上了公关经理教的社交万金油对话。
“我们仍然是朋友，对吗？”他含笑。
“我想是的。”
“我很高兴你这么年轻就能举办个人画展，你很了不起。”
“当然，我很棒的。”她自信昂扬，整张脸、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她今天穿的很精致，不知道是哪个大牌的黑紫色小礼服裙，上身紧身胸衣，下裙是短短的太阳裙，充分衬托出她的年轻和活泼。
她是美丽的，年轻，光芒四射，灼人眼球。
他被她吸引，不由自主，总是想接近她。
“我还能打电话给你吗？”
“作为朋友当然可以。”
菲利克斯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男孩：个子很高，但看上去还是个男孩。瞧他紧张的样子！年轻人！
但他多少有点羡慕，年轻意味着可以抛弃一切追随她，不会想太多，而他自己……他有自己的责任和事业，他恐怕没法像年轻男孩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一心爱着她。
他有点苦恼，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很年轻的人呢？为什么会这样的——老成？或者，世故？
画展很出色，不，是因为那些画作很出色，他不太懂艺术，只有一些基本的欣赏能力，她的画作多数是花卉和风景，风格非常愉快甜美。人人都知道梵·高，一直经济困窘内心困苦的梵·高的画作便是他的内心写照，他画狂风下的柏树，画暴风雨中的小舟，观众可以看到他的内心世界。
康妙玟的画作色彩像印象派那样鲜明艳丽，绘画风格则更现代派，笔触轻柔，同样也可以看得出来画家非常年轻，生命中还没有经历过阴霾。
这多么美好呀！
她的特色就是“明亮愉快”，就像她本人一样的可爱。表面上看似平平无奇，但却莫名其妙就能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
菲利克斯想着，她真的很特别，没人比她更特别了。他说不清楚她的优点，只觉得心头微酸。
*
康妙玟没有关注菲利克斯去哪里了。经纪人、公关经理带她到处见人，介绍了一大堆社会名流、富豪、明星给她认识。这些人都很给阿诺特先生面子，纷纷赞美她，也都慷慨解囊，开幕夜便售出了至少五分之一的画作，可见法国人还真的是很给面子！
大概跟她的画还不算太贵有关，那种拍卖价上百万的画作也不是每天都有，正因为少有，才会被媒体大肆宣扬。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一般卖上几万美元或英镑就算是很可观了，画作的售价要用当地收入和物价来计算，不管是在美国还是英国、法国，几万美元/英镑/法郎差不多是当地普通人的1年收入，这么算的话，是真的不便宜了。
这次画展她拿出了100多张画，基本都是最适合挂在墙壁上作为装饰品的尺寸，还有30多张书法作品，书画双绝必须有。欧洲人不懂欣赏书法，他们是将书法当做绘画来欣赏的。不用会中文也能看出来，优秀的书法作品像绘画一样绝妙，那种平衡感，以及中文的优雅，从白纸上升腾而出。
菲利克斯看着其中一张书法半天没有挪动脚步：这是一张很大的纸，只写了一个字，龙。
一旁的介绍说，龙是中国古代的图腾，在中国，龙是善良的，是神兽，中国古代的皇帝自称为“龙的血脉”，中国人自称为“龙的传人”。
文艺复兴华尔街
她将中文字当做一副画来创作, 你以为是一幅画，但其实是一个中文字。
龙首昂扬，龙爪张牙舞爪, 充满了“神兽”的桀骜和不可一世, 是一幅绝妙的作品。
中文很奇妙, 是世界上现存的唯一一种象形文字, 其他的象形文字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停止使用，而中文却一直延续至今, 变化、发展。
他正在学习中文，中文很奇妙，一个字只有一个音, 学起来简单但又不简单, 四声很难。他是为了谁学习中文呢？是为了她吗？似乎也不是。他可以说出一大堆理由说明自己为什么要学习中文, 但……
他的思绪就像一团丝线团, 混乱得理不清。
中国女孩的一切都很美好，他知道这种美好是罕有的, 但他……他是否足够幸运，是否能拥有她？美好的事物是否只需要欣赏, 而不需要……占有？
没人喜欢失败，他同样也不喜欢。
*
康妙玟整晚都很高兴，毕竟有谁能不喜欢彩虹屁呢？甚至有点get到了“明星”的感受：当你见到的每个人都只想让你愉快，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呀！
即使在法国这样的艺术国度, 也极少有人不满20岁便能开个人画展，更别说是巡回画展，她背后有大老板是不假, 但要是没有点真材实料，大老板也不会白砸钱。
大老板的肯定就是市场的肯定, 市场的肯定就是最实际的东西，钱！
丘小姐本来还挺忐忑，担心无人来捧场。嗨，想不到大老板亲临，一大堆人别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总之，媒体的关注有了，画作的销售也十分喜人，那就足够了！
媒体看来都深诣标题党的精髓，后续报道极尽吹捧之能事，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简直显得都不那么“欧罗巴”了。以往欧罗巴人自诩高等种族，并不太看得起中国人。他们一方面深切记得中国帝王的军队碾压欧洲的恐惧，另一方面又轻蔑看待闭塞落后的中国。
来自中国的天才少女让他们在世纪之交的年代再次“发现中国”。
*
巡展所到之处，各国媒体都是好评如潮，一致评价都是“天才”。之前她在ICM上小露锋芒，世界各国都已经报道过一番。不过数学还是太曲高和寡了一点，关注的群众不多。
艺术则具有十分广泛的基础，不论年龄和阶层，人人都能说上一点。
于是，作为“艺术家”的康妙玟远比作为“数学家”的康妙玟更有名气，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各国的展览都是出席一个开幕夜，之后会跟当地一些名流吃吃饭，算是“工作餐”，都是午餐。晚上则是宴会，每晚都有宴会邀请，可把她给忙坏了！
作为一名艺术家的最大好处是，你可以不必圆滑应酬，群众默认艺术家必须要有艺术家的逼格，可以任性，不必像个劳模似的到处应酬。
绝妙。
趁这个机会忙里偷闲在几个国家玩了玩，瑞士之前去过，风景确实很不错。欧洲各国大多都很小，有些国家还比不上中国的一个省大。地理环境倒是各有千秋，因为人口相对很少，环境保护方面做的还不错，有名气的山山水水风景都非常不错。
在欧洲的湖光山色前面留下倩影，康妙玟到此一游是也！
也趁这个机会拜访了这几个国家的数学家，大部分都是上次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认识的前辈和新星。到了莫斯科之后，也同样去拜访了俄国数学家。
俄罗斯在欧洲来说算是人口大国，地域宽广，有1.48亿人，国土面积经过一些加盟国分裂出去之后，仍然是世界第一。
俄罗斯也是传统数学强国，从沙俄时期到苏联时期，一直到现在的俄罗斯，数学人才辈出。IMO上苏联/俄罗斯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强国，中国进行奥数选拔完全参照的是苏联模式，效果拔群。
*
周游欧洲一圈，8月底回了巴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整个夏天都在外面，再怎么精心防护，也晒黑了至少一个度，康妙玟十分懊恼，嘀嘀咕咕要变非洲黑人了。
罗克狄不声不响的买了一堆护肤品给她，又很贴心的开始为她收拾行李，摇身一变婆婆妈妈小男人。
“波士顿的9月很宜人，带几件长袖、几件卫衣，长裤就都是牛仔裤就好了。如果有可能出席宴会，去哈佛和MIT之间的一家叫‘乐迪之家’的服装店，他家有礼服出租。或者你也可以挑两件礼服裙带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带两件吧，没准就会有什么宴会。你看，你来了巴黎，我却又要去波士顿了。”康妙玟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有点糟糕呢。”他轻呼。“还好你就去两个月，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我可以等待。”
这话说的令她心里十分舒坦：这种自觉性也是很难的！
瞧，这可不就是他的优点吗！
9月的第一个周六下午，康妙玟再次登上前往美国的飞机。
*
在纽约JFK机场转机，没出机场，就在机场的免税商店里逛了逛，看好要买什么东西，等回程的时候买。正在东看看西看看，有人惊喜的喊她，“康妙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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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谁呀？用的是中文，声音……有点耳熟。
她转头看过去，是邹言。他俩都是同一年从科大本科毕业，之后邹言去了加州理工硕博连读，仍然是数学系。
“邹言。”她淡淡的喊了他一声。“我以为你会直接飞到洛杉矶，怎么会到纽约来？”
“有事。”他简短的说。他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美国的大环境对他似乎没有影响。她还记得为什么有点烦他，毕业典礼那天，他莫名其妙想叫她出去见他妈妈。
很可笑。
“加州理工怎么样？你还是学数学吗？”
“对，还是数学。”
“你不会觉得理论数学太穷了吗？”
“确实很穷，但我喜欢。数学也可以变的很有钱，比如，华尔街。”
康妙玟不禁打量他一番：好家伙！这家伙的心气不小啊！数学家当然可以变得很有钱，华尔街便有一位著名的数学家在操作一个对冲基金——抱歉，不是金融大鳄索罗斯，而是一位名叫吉姆·西蒙斯的美国数学家。
他曾经在30多岁的时候便跟华裔美国数学家陈省身合作创立了陈-西蒙斯规范定理（Chern-Simons theory），是微分拓扑学的基础。之后他创建了文艺复兴科技公司（Renaissance Technologies），利用数学模型进行量化投资。
数学家引领华尔街的新时代开始了。
文艺复兴科技公司1982年成立，是世界上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管理着数百亿美元的财富，净资产数十亿美元，意味着他每年能为客户获利数亿美元。
访问学者康妙玟
西蒙斯实际是应用数学方面的大拿, 这么说，邹言要走应用数学的方向？倒也挺好。
“你要去文艺复兴科技吗？”
邹言失笑，“我？我怎么会认识西蒙斯先生。不过我们有个师兄在文艺复兴科技工作, 有机会你应该去华尔街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 那还差不多。不然他现在应该也才刚念完硕士课程, 还不到需要找工作的时候。
“有机会一定去。你要在纽约待多久？”
“就待一个周末。你呢？你这是去哪里？是来美国还是要走？”
“等着转机去波士顿。”
“没有买直飞波士顿的机票吗？”
“没有。”直飞跟转机的机票钱不一样, 转机要多花大概2个多小时，她倒无所谓, 正好逛逛机场免税店。
忽然有点尴尬的沉默。
邹言看着她，他们原本关系不错，还一度约会过——至少他认为是约会——但忽然, 他们的关系飞快变得平淡, 大概……好吧, 他不是个笨蛋, 早就明白是因为什么。
那天他一定是晕了头，居然赞同母亲的意思, 居然打电话给她想喊她出来见面，她要是真的傻乎乎来了, 才是要被他的母亲看不起！
他感到十分羞愧，她是个好女孩，而他……他就是个傻瓜！
“你在高师怎么样？上次你到普林斯顿，美国的媒体都疯了一样报道你, 连洛杉矶的报纸都有你的消息。”
她淡定的点点头，“那次数学家会议很不错，美国不愧是数学强国, 报告质量都很高。”
他低头笑，“是啊。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你一直都是我们中间最聪明的那个，当年在集训队，我们男生都说你年纪最小却最厉害，你当时用费马小定理解开那道题，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想到。”
康妙玟笑着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没啥好说的。”他说的是当年集训队有一题特别特别拐——并不是太难，只是要换一个思路——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做出来。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不算什么啦！普普通通小天才的日常啦！
他抬起头，看了看身边走来走去的不同肤色的人，大多是白人。“到了美国才知道美国数学有多强，永远都有人比你……不是，是比我强太多。我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拼命看书，做作业让人痛苦，论文……更痛苦，曾经有一度我以为我都没法毕业了。那时候我想到了你，你在高师也会有和我一样的苦恼吗？不，你应该不会有这种苦恼。妙玟，你让人沮丧。”
她不解的看着他。
“我永远都追赶不上你，不管在哪里你都是最光芒耀眼的那个。我羡慕你，又——妒忌你。”
“那是很正常的情绪。”她耸肩。
“是啊。”
“所以你是以我为竞争对手吗？”
他惊讶的摇头，“不，不是竞争对手，是……目标。”
噢，也行吧。
她笑了一下。
*
邹言很快告辞，出了机场。临走前留下师兄的联系方式：居然不是陌生人，是科大少年班前几届的鲁青雁。她当然记得鲁青雁，他去了普林斯顿数学系硕博连读，上次数学家会议他们还见面了呢，只是鲁青雁没提过他去了文艺复兴科技。
她算算时间，鲁青雁92年来的美国，硕博连读至少5年，他还没博士毕业呢，怎么就工作了？或许提前毕业了？也未可知。
陶哲轩倒是今年博士毕业了，听说美国一大堆名校抢着要他。他是普林斯顿毕业，但没有留校，他写了电子邮件给她，说已经选择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
UCLA的数学也很强，而且他们给的条件非常好，他一入职就是副教授，年薪没说，但想来只高不低。
数学界的传闻，以单独的单位计算，全世界招收数学家最多的其实是美国的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简称NSA），他们招收大批数学家进行破译各种密码的工作，包括计算机算法，但他们只招收美国公民，所以外国人陶哲轩或鲁青雁都不可能被美国的国家部门招聘。
最好且最稳定的职业当然是大学老师，陶哲轩去了UCLA不意外，她意外的是鲁青雁居然去了华尔街。
文艺复兴科技的工作方法她听说过一点，是利用数学知识写算法，然后计算股市等市场的走势，然后“用别人的钱”进行投资，西蒙斯赚取的实际是佣金。据说投入回报率很可观，而且稳定，比索罗斯和巴菲特这两个著名金融大鳄的投资回报率还要高。
文艺复兴科技因此招聘了大量数学家，每年都招揽若干新出炉的数学博士。曾经有个笑话说，每一家大学/研究所/科技公司想招揽他们看中的人才，都会发现他们手中早已握着文艺复兴科技的合同。
恐怖如斯！
康妙玟想着陶哲轩会不会也被文艺复兴科技看中了，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大学，这种小心谨慎倒是非常的中国；反而是正经八百的中国人鲁青雁去了文艺复兴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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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教授派了他的助教到波士顿机场接她，直接送她到麻省理工。MIT和哈佛大学都在波士顿市的郊区剑桥市，两校距离非常近，有校园巴士在两校之间来往，十分方便。
“这是因为有些哈佛学生回到MIT来听课，有些MIT的学生也会到哈佛去听课。”
哇！好棒呀！
“现在正是新生入学的时候，所以剑桥市人比较多，很多父母会送孩子来学校。”
点头，子女能进哈佛和MIT这样的名校，父母可不要太骄傲哟！必须要来送！别被国内媒体骗了，说什么美国孩子很独立，18岁就离开了家庭独立生活。
18岁离开家庭是不假，但那是去上大学，美国大学教育很昂贵，平均学费州内学生是一年1万到1万5千美元，州外学生可能会翻倍，国际生亦然。如果没有奖学金制度，普通家庭根本承担不了名校的学费。
所以指望一个18岁还在上大学的孩子自己掏学费？除非他出身豪门，有自己的信托基金，否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学生贷款倒是无息的，但也同时面临这毕业之后就要还贷款的问题，而一般应届毕业生的起薪点又很低，普遍只有2、3万美元的年薪，要生活还要还学生贷款，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开车直接去了MIT，校园里人看着确实稍多一点，新生入学最高峰已经过去，校园里还有不多的一些父母逗留。
助教同学是个博士生，名叫阿兰，阿兰说：“所罗门教授为你安排了一间博士生公寓，你要是住不惯也可以在外面租公寓，这附近有一些专门提供给学生的公寓。”
“公寓条件怎么样？”
“挺好的，MIT希望每一位博士学生都能安心学习，不要在生活上为琐事烦恼。”
“那就好。”
“另外，教授问你还需要什么？如果要买什么东西，我会开车带你去，不然你路不熟，不太安全。”
“谢谢你，也谢谢所罗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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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微笑，“教授很期待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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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了公寓，公寓楼不大，里面男女混居，博士生的年龄不等，有40多岁还重返校园的，也有一直在学校里没离开的。工作几年后发现学历不够或者换专业的是主流。
公寓不大，一间卧室带一个小客厅，有冰箱和电磁炉，还是很方便的。阿兰再次解释为什么所罗门教授不是给她在外面找公寓而是住博士生公寓，还是因为她太年轻了，安全起见，住博士生公寓是最佳选择。
也是呢。康妙玟倒不介意住博士生公寓。
阿兰随后又带她去办好了访问学者的手续，问她有没有办美国的银行卡，没有，但有法国的银行卡，还办了信用卡，可以在美国使用。MIT给访问学者的补贴是支票，8周的研究费用若干，生活补贴若干，还给她报销了机票，不过机票钱实报实销，要过几天才能给她另一张支票。
她不知道其他访问学者都是什么待遇，觉得还不错。住学生公寓没付钱，阿兰说那是教授自己掏钱贴了（反正教授也不差钱）。MIT给的补贴是不管你到底有没有用在吃饭和住宿上的，按每周定额给。
8周给了她2万多美元的支票，还可以。
而之前所罗门教授也说过了，如果这8周她帮助他的团队解决了任何问题，都另外有酬劳。
不错啊！
终于可以靠数学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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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教授见到她非常的热情，要不是天色已黑，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去办公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最后并没有真的去办公室，而是去了所罗门家吃个家常便饭。
所罗门太太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她这个远方来客。
听说美国人一般不邀请别人到他们家里做客，一旦他们邀请你去家里做客，就表示他们把你当朋友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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