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在古代养雪豹郎君 > 24、晒塘泥
    抱着暖和的雪豹不知过了多久,正门那传来了声响,贺乙唯有挣扎出“温柔乡”,将弃在地上的衣服穿好,赶着雪豹让它藏屋里头。


    雪豹瞅了眼前庭的方向,没肯进房门,而是回身一个箭步跃过八尺高的围墙,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贺乙心道还以为雪豹会陪他过夜呢,看来还是天性如此,喜山林的自由,不喜被拘在小房子里。


    至于正门的动静,贺乙猜应是唐疯子回来了,他仅犹豫了下,便还是决定去跟主人家打个招呼。


    他自知身上味大,便没走近,朝堂屋里的唐疯子道,“唐兄回来了,食过饭了吗?”


    唐疯子点了两盏油灯,堂屋蓦地亮堂起来,他斜了眼贺乙,困惑道,“离那么远干嘛?”


    “今日去了何家村罱泥,身上沾了塘泥,味儿大,我等会还得去耙一下泥,回来再冲澡。”贺乙感觉有些饿了,便又问,“厨房在东边吗?可否借我一用?”


    “是在东边,但……罢了,你去瞧一眼便知。我吃过饭了,厨房你想用便用,不必过问我,你自便哈。”唐疯子翘着腿搭到八仙桌上,拎起长长的烟杆和大烟袋,在昏黄的灯光里点水烟。


    此人当真是烟酒不忌。贺乙不欲待在此处,便绕着弯快步往东厨去了。


    进去一瞧,贺乙方知唐疯子话里的未尽之意,此处唤作厨房,不如唤作安了炉灶的毛坯,除了泥砖砌的双灶台,旁的什么都没了,锅碗瓢盆通通不见,干净得仿佛被贼人洗劫过似的。


    他虽有两个瓦煲和零星碗筷,但想了想还是得有个锅,等日后镇上开放了,他便去采买一口。


    先前唐疯子说自己含参不吃饭,他还以为是玩笑话,现下看来未必是假的,不然自己不开火,村里哪儿有晚饭吃?


    贺乙拉根绳将鱼干挂起来,放置好两罐鱼露,便从东厨拐出来,到旁侧的柴房看一眼。


    只见柴房里头置着柴和浴桶,他寻思今晚可以冲一次热水澡了,不过他没打算用别人的浴桶,他有自己的木盆,可以沾布巾来洗澡,虽说用不太惯,毕竟以前更习惯于用喷头淋浴。


    贺乙烧了一铫子水,打算等会耙完塘泥再回来冲个澡,凉水澡能免则免,夜里太凉了,他病好全没多久,可不想又折腾生病了,毕竟还有那么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去干。


    想想又累了,贺乙在炉灶前支起身,往屋后去了。


    ……


    次日,贺乙刚醒来便被凉意激得打了个冷颤。他纳闷都这个时节了,咋还能这么冷。也不知是否靠山的缘故,昼夜温差挺大的。


    但今日比之前几日还要冷上许多,待贺乙穿戴好走出房间时,便知晓为何如此了。


    外头竟下起了淅沥小雨,屋檐垂落的水线连绵不断,参差不齐的地面蓄起了小水洼,荡漾中倒映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阴霾同样降临到贺乙的眉宇之间,他瞅着这天,狠狠叹了口气。


    本以为今日便可开始晒塘泥,岂料下起了雨,云又多又厚,也不知要下到何时。


    贺乙急忙披上蓑衣斗笠往屋后去,便见晾一晚上的塘泥又被雨水打湿了,泥越湿便会越重,贺乙使足了力气,一锄头一锄头地往箩筐里收。再将其搬回屋里,西苑带屋檐的位置并不多,还得上下叠起来,才勉强都堆好了。


    这味散一晚上也依然很大,放屋里着实不是个办法,也不知会不会熏着鸡崽,更怕的是将主人家熏着了。


    今日一早,邻家的徐千里便风雨无阻地来唐宅了,似是担忧鸡崽有否被淋到,她瞅贺乙不在,便窜到鸡棚前看了起来。


    贺乙老远见着她人了,便故意躲到月洞门前头,等她瞧完欲回堂屋时,便蓦地挡她面前,将小孩吓得险些原地蹦起来。


    贺乙笑笑道,“早。”


    千里忙抚了抚自己胸口,见是贺乙,木着小脸回了个“早”,便脱兔似的溜走了。


    等贺乙洗漱完回来,见千里一小小人儿,竟正拿着绣绷往上头穿针引线,那架势可谓有模有样。


    联想到自己还没找着替换衣服之事,这几日干完农活或别的活,他深刻理解到了何为泥腿子,自己衣物上沾了许多泥污,他只能擦擦上头的泥,洗又无法洗,洗了夜里干不了的话次日便无衣可穿。总之他只能在次日又穿回那件脏兮兮的短褐,都快要脏习惯了,放前世,他真不敢想象如此邋遢的人会是自己。


    买衣服一事是该提上日程了,贺乙不禁问道,“千里知道村里有谁会做衣服吗?”


    千里闻声僵硬了一瞬,然后抬眼偷觑了贺乙一眼,细声回问道,“想要何种式样?”


    “就两套短褐,耐脏些即可。”


    千里停下了手上的活,上下打量了下贺乙,“你穿吗?”


    贺乙点头,“你可知谁能做吗?布我也没有,若是能一并买下是最好的。”


    千里却没了话,似在犹豫如何开口。


    贺乙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并无催促。


    小大人的千里却有些局促,纠结不过片刻,她将手中的绣绷递向贺乙,一脸严肃地道,“若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替你做两套。”


    贺乙走近一瞧,见香囊上绣的并蒂莲针脚细密,色泽还带着光线延展变化,乍眼看去,可谓似假还真。


    这水准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于是问道:“价钱怎么算?”


    “布匹……千里仅有棉布,一件短褐大体上会用到七尺布,一尺布三十文,七尺……两件……共十六尺,不,十四尺?那共花……文钱多少来着?”千里被算数难住了,掰着指头数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出结果来。还是贺乙给她算了一遍,不过她没听信,非要自己回去再算一遍,再来议价。


    贺乙见她这么坚持,便同意了。


    天井落下的雨水依然密集,雨势时不时变大,冲刷着石缝里的青苔,砸出辟嗒声响,好不吵闹。


    他估摸刘大娘的米干摊子今日不大可能开了,于是干脆去东厨煮点糙米粥垫垫肚子。


    好不容易等到唐疯子起床,几个懒汉也寻上门来打马吊了,张歪子说今日下雨没找着活干,地也不用下,便来了。


    除了熟面孔的张歪子、林大安,还来了俩人,贺乙略微有印象,知道同是舂子村的,但名没记着,也没怎么接触过。


    他们看到贺乙在此处,颇为惊讶,顿时交头接耳了起来。


    贺乙记忆中村里没有当木匠铁匠的,便想问唐疯子知不知道哪儿能搞到凿子斧子和木头,他想在屋后头搭个棚,挡挡雨,好存放塘泥。


    唐疯子一捋美须,手一指,指向了那俩人中的一人,道,“寻他便是了,这活他熟。”


    那人名叫岑普,贺乙一听这姓,才想起来对方正是驶牛车的岑大爷的大孙子,可惜细问之下,得悉对方现下也没有能用的木头给他搭棚子,凿子和斧子倒是可以借予他用。


    “那便罢了,这雨也未必会下一日,棚子的事容后再看了。”木头才是最要紧的,工具都是其次。


    可这雨偏不如他意,竟足足下了两日,就没停过。


    他估摸着这插秧的时间也得推迟了,如此一来,今年收成怕是会很惨淡,本身肥料就不足够,他先前算过每亩水田需要下多少塘泥,八石堪堪够四亩田下基肥,不得不空出一亩籼稻一亩糯稻不下肥,以作保险和对比。而之后所需的追肥,若不想办法弄来新的肥料,便只能放弃。这些因素均对水稻的产量有不小的影响。


    前景不容乐观,但暂且只能见步行步。


    好在老天爷没那么狠心,第三日终于停雨了,还出了大太阳。


    但贺乙不敢掉以轻心,晒塘泥离不得人,若天变阴了,就得收。


    倒是那日千里那小孩折回来跟他商定好了购衣的事,五百文制两件短褐,包括扯布的花费和人工费。


    如此看来,在底层人工确实不值当钱,即便是劳动者本身,也难免这么认为。


    这价位是千里提出来的,他没打算拔高,本身自己手头也不是多宽裕,还有房子得建,再加上这里是人情社会,后头定还会有来往,有好东西记小孩一份便是了。


    占便宜的是他,千里却很高兴,生怕他反悔似的,要去了四十文的定金便赶忙扬着羊角辫家去了。


    接下来的七日里,老天还算厚道,好几日都是烈日当空,贺乙断断续续地晾晒塘泥,用锄头敲稀碎,直到毒素已去,再尽数收集进箩筐里。


    晒塘泥时,整地也同步开始。整地需要深耕,将泥里头的老草和死去的稻根都翻出来,不然会妨碍秧苗正常成活,不过水稻无须作细垄,只需循着灌水区域,作个大垄,但他这几亩水田没有轮作,因而连这步也省了。


    即便有原身的肌肉记忆和精神记忆,干活算是熟练,但没有牛,纯靠人力,累那也是真的累。每日天未亮便出门,中途也没歇多少会儿,喝点水又继续干了,干到天都黑了,头的周围尽是恼人的飞虫子,还不慎被蚂蟥咬了,为着止血才早些归家。


    干死干活好几日,才终于将那六亩水田整完。贺乙觉着自己竟坚持下来了,当真是厉害,自己都不敢置信,天知道他中途有多少次想要放弃了,深刻体会到地里刨食真不是什么易事。


    整完地便将塘泥作为基肥下下去,然后覆上原土踩实,最后需要控制浅水位,不宜多水。如此,两日后便可插秧。


    这两日空余,贺乙也不得闲。先前感念徐猎户帮忙,承诺过要带礼上门致谢,是以他打算趁插秧前上犽猡山一趟,去拜访徐猎户。


    经十来日,拜托千里的短褐也制好了,共两套,一为茶棕,二为烟灰,皆是抵得住泥污的颜色。其实他不大看得出做工如何,但千里小小年纪便能制出成衣,已让贺乙相当佩服。


    待夜里洗漱完试穿新的短褐,贺乙才知这新短褐是真的好,棉布比麻布柔软多了,穿着睡觉也是舒服的。不过他夜里习惯拿那套冬衣的里衣亵裤来穿着睡,没那么冷。


    今夜他原以为会与前些日子一样,沾枕就睡,谁知亥时有人敲他的房门。


    说是“敲”,其实并不贴切,而是接近于两手扒拉弄出来的动静。贺乙隐隐猜到来者的身份了,他将门闩抽走,打开门后,便见到了还维持着后足站立姿势的雪豹。


    雪豹伸了个懒腰,进房便要往床上跳,贺乙连忙拉住了它,“让我看看你爪子干净不,脏的话得去擦洗下爪子再到床上去。”


    雪豹听后,悄悄用术法将爪底清理干净了,可它糙习惯了,爪子上面的毛的那点脏,它没当一回事,直接忽略掉了。


    贺乙专门点了油灯来瞧它的爪子,很快便发现它爪子上面的毛毛沾染了些许脏污,便取来布巾想给它擦擦。


    然而每当他往爪子上面擦一下,雪豹便要抬爪反摁住贺乙的手,再擦,再摁,闹得贺乙不由得问了句,“不给擦吗?”


    雪豹倒不是不让贺乙擦,只是一些“猫爪在上”的条件反射罢了。听贺乙这样问,它便按捺住了要爪子搭在最上面的本能冲动,乖乖让贺乙给它的爪毛毛擦干净。


    明日要上山,说实在的,他还是有所顾忌,一直惦念着那头大虫要是出现了怎么办,要吃自己又该怎么办。


    贺乙给雪豹仔细擦完爪子后,顺嘴问道,“你明日要不要同我一起回山上?我要去寻我表哥,就是那个住山顶上的徐猎户。”


    雪豹歪了歪头。


    贺乙又道,“山里还有大虫是吧?”


    雪豹点点头。


    “你能护我上山吗?”贺乙认真地问道。


    雪豹面上仿佛带了笑,它抬高头颅,神气地哼了哼,还绕他身后用俩前爪搭住贺乙的肩膀。


    贺乙只觉肩膀一沉,脑子一抽,便撑起身子将雪豹背了起来。


    雪豹的后足还拖在地上,上半身则被贺乙这么一提,悬了起来。


    贺乙原以为雪豹会很重,但背起来发觉也还好,估摸着就跟背他妹差不多,应当不超过百斤。


    但再轻还是会累人,他得了雪豹的应承,心下松快,于是将雪豹放下,抱着它说说小话,过了会儿便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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