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竹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个样子, 她向来进退有度，对家人也十分温和，极少动怒。
眼下这俩人一个眉眼森然，连话语中都裹挟着风暴；一个长睫低垂, 被扇红的脸颊侧在一边, 默不作声；床上的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整个房间的氛围十分诡异, 空气好像到达了冰点, 但这场争吵随时可能爆发！
白星竹像是通电一般从下到上全身发麻, 最后那电流抵达头皮直冲发丝！
他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面朝云卿辞，“姐, 哥绝没有这个意思, 是陆迁非要和白离比。而且用的是全息训练台, 哥也没想到会这样。而且……”他停顿了片刻，才小声地继续说道：“而且白离也同意了的……”
“你们那么多人让她跟陆迁打, 让她怎么拒绝？”云卿辞的话语显得异常沉重，“……这是欺凌。”
“这次是白离, 如果有一天，白家其他人也被架在高台之上呢？”她指关节泛着白色, 声音没有了一开始的震慑, 可却像利剑一样刺入人心，“你们会怎么样？也像是今天一样不顾你们的亲人来息事宁人吗？”
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连白星竹都不敢多说一句。
也不知那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放了多久，许久白砚安才听到云卿辞轻声唤他。
“砚安。”
白砚安抬起头来, 他脸颊边的淡红还未消散，此刻没有一丝在外人面前高冷的指挥模样。
他只看了一眼云卿辞的脸色, 那脸色很平淡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但眼底的情绪却十分复杂。云卿辞鲜少对家人露出这样的面孔，上次这副脸色还是因为知道他们从未照看过白离的时候，从那次之后，他每周回军校前都会去看望一下白离。
窗门为了不进风而紧闭着，这个空间针落可闻。
云卿辞的声音格外清晰，一字不落地进入他耳中，“……不要用顾全大局当做你懦弱的借口。”
他面孔呆滞地站在原地，连外面的医护人员进入的身影都没注意。直到白星竹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意识到他们要给白离重新包扎，这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治疗舱上方的时间不停闪烁着，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舱内的人身上伤口也在慢慢结痂，还带着长出新肉的痒意。耳边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在逼仄的空间中分外明显。
他颈项一动，接着缓缓睁开双眼，瞬息间眼瞳闪过一色蓝光，眼神也逐渐清明。
极其熟悉地摸上顶端的按键，治疗提前中止，紧接着电流声也跟着暂停，随后舱门上方绿灯闪烁，在一阵浓雾之中舱门被打开。
颀长的右腿率先跨出舱门，黑色的裤管勾勒着小腿的轮廓，迟宥思右手扶着扶手从胶囊状的治疗舱内出来。
这是一件仅仅只有十来平米的房间，没有窗户，只在右侧有一扇门。房间内的摆设没有多少，大多空间都被精密的医疗仪器占据，可以用作休闲的区域只有角落摆着的一张单人沙发。
而现在那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右手支着脑袋在沙发上小憩。因为背对着的原因，只能看到她披下来的长发，以及被白色制服外套包裹的脊背。
迟宥思缓缓走到门口，将要开门的一瞬间从金属的门框上看到沙发上那人的半张脸，皮肤白皙，隐隐还能看出那人眉眼间的锐利。
迟宥思只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云卿辞。
……
陆迁有些心不在焉的，当他再次被克里斯一拳打到眼角的时候，他还没开口，克里斯倒先忍不住了。
“陆迁，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你这出招怎么一点劲儿都没有？”克里斯吐槽到。
任浅也走到训练台下方，白砚安不在他就暂代指挥职责，记录队友的训练情况。
“克里斯的有效攻击数是289，陆迁你的……只有56？”
顾风耀听到也不继续打了，坐在台阶上就开始笑陆迁，“你这有效攻击数……啧啧，你是在驾驶舱里睡着了吗？”
陆迁没心思理他，往大门的方向那看了一眼。
顾风耀一见就了然，“等指挥带白离消息过来呢？别想了，白离肯定还没醒。你也是的，非得跟她比什么？不仅没赢，还给指挥惹不少麻烦。”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克里斯说道。
“嘁——做了还不让人说？”
陆迁脸色有些难看，但偏偏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记眼刀扫过去，也没有反驳顾风耀的话。
要说他还真不是有意伤害白离，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实力罢了。全息环境，又是在机甲里，就连同军校的军校生都是这么训练的。更何况机甲单兵皮糙肉厚，平时训练中受点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只是谁成想白离……白离居然晕了过去！
这下不说其他人，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下手太重了。
“不用担心了，”乔子昂摇了摇手上的光脑，“我问过主先锋了，说人已经送进治疗舱了，可能马上就会醒。”
见陆迁点点头，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你这次确实过分了，怎么说白离也是白家主请来的……算了，你下次注意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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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迁略显尴尬，别扭地转身进入机甲，对克里斯说道：“继续吧。”
“可别！”克里斯赶紧退到几人身后，“你自己练吧，打败你那么多次我也是很累的。”
几场下来陆迁一直在状况外，一直在挨打，谈不上耗费体力现在克里斯怎么说都不愿和他一组了。
陆迁只能作罢，自己走到操作台前换成单人训练模式，没过一会，训练台上就出现了无数只围着他虎视眈眈的异兽。
按理来说陆迁已经是2S级了，这些异兽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他偏偏像是死机了一样，时常招式刚放到一半就生生停下，接着被异兽扑倒在地用利齿疯狂撕咬！
任浅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个关卡，“是幻系的异兽，能控制人的神经意识，虽然是2S级，但威力比其他军校的指挥官也差不到哪里去。”
克里斯笑出了声，“平时他不是最讨厌这种关卡了吗？今天怎么像是自虐一样上赶着过？”
任浅也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调侃，继续在台下记录顾风耀他们的训练情况，克里斯也掏出光脑放松片刻，所有人都不再注意陆迁那边的情况。
陆迁在驾驶舱中不断地晃着脑袋，想将脑中昏昏沉沉的感觉摇散。一个不经意间，他又被后面的异兽扑上了背，一个踌躇就趴在了地上，接着所有的异兽围攻过来，将他机甲上的钢甲扯下，又将露出的精神力脉络咬断。
这感觉不亚于被凌迟之后又被咬断血管，陆迁的意识都跟着有些不清醒。
明明还是有跟弦在紧绷着，不断提醒他应该如何将这些异兽的肚皮用利剑划破，或是将他们的牙齿给敲碎，但他还是一动都不能动。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露出来。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动不了了？
他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又像个久病在床的植物人。
他明明设置的是S级的火系异兽，这个关卡他过过，只需要在意那些异兽尾巴上不断甩来的火鞭，亦或是他们喉咙中时不时冒出的火焰就行。
但为什么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陆迁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迫地想要退出。
机甲舱内有强制退出按钮，控制台有一个，为了防止突发状况，他扶手上也有一个。
就在食指前方的按键，现在却触碰不到，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数异兽将倒在地上的机甲围在中间，这些异兽体型高大，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堵墙，让人无法见到里面的惨状！
外甲大多被掀开，就像是皮肉被剖开了一半，火辣辣的被凉风卷席。陆迁嘴唇都在颤抖，声线极其不稳，用尽所有力气才吐出两个字来：“……救……救”
他的声音被异兽的咆哮声掩盖其中，舌尖又被牙齿咬到，沁出丝丝鲜血流淌在牙间。
陆迁整个人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直直地瞪着操纵台上发射出的自己，狼狈无比地发颤抽搐，发丝随着汗水紧紧贴在头皮上。
这场撕咬进行了半个小时，直到克里斯再次抬头才发觉不对，赶紧想将训练暂停！
刚到控制台前，还不待他动手，控制台就是一大片电流经过，接着冒出黑色的浓烟！
浓烟直冲克里斯的鼻尖，他猛咳了好几声，模模糊糊中被队友拉离控制台。
训练台上的异兽在控制台故障的那一刻也跟着消失，这才让地上差点昏死过去的人有点喘息的余地。
“陆迁！”
所有人一同跑上训练台，将舱门从外暴力撬开，将里面半死不活的陆迁拉出来。
他身上没有一点伤势，唯一见血的地方可能就只有舌尖的那点，但断开通感之后身体还在不断战栗。
“训练台故障了！快把他待带下去！”任浅大声喊到。
顾风耀也急得不行，“你要是打不过就别设这种关卡啊，幻系异兽，还几十只，太高估自己了吧！”
“别说了。”乔子昂扶着陆迁的一条胳膊，“快抬他到治疗舱！”
这几人慌慌乱乱中将陆迁送进治疗舱，这才有功夫查看还在冒着黑烟的控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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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室的上方有个凸出来的高台，是个简易的二楼。
迟宥思站在靠着里侧的位置，目光冷如冰霜地扫过下面几人，眼神愈发阴沉狠戾。
第四人格45
无尽的黑暗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 周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仿佛时刻会消失在这混沌之中。
白离眼睫颤动，半阖着慢慢睁开，视野所及之地皆是一片黑暗，又在眨眼间露出丝丝光明。小黑屋和外界的环境来回切换, 直到白离完全清醒, 那光芒才彻底稳定下来。
“嘶——”她正要起身, 便是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 隐隐闪过几个陌生的片段。
她生疏地操控着机甲的控制台, 慌乱间透过视窗看到了陆迁得逞的笑脸。画面一转, 又定格在她又局促地站在活动厅中央, 抬眼间就能见到白未城引以为傲的眼神……
白离两眼发黑，企图赶走这些窝囊的片段, 粘在身上的衣服也跟着甩下一片湿意, 她这才惊觉自己背后已经汗湿了一大片。
“搞什么……”她声音过分的沙哑, 疼痛难忍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是在做梦吗……”
“我真是飘了, 刚逃出来还能睡得那么死——”
话语戛然而止，她突然觉得记忆有些错乱, 这些片段就像补丁一样，七拼八凑地排在一起都对不上整段的时间点。
貌似……她还见到白律军校的那几个……
想到这里, 白离摸向后肩, 她记得她的背后伤口好像裂开了……
可透过柔软的布料那里的皮肤平滑，哪还有弹孔的痕迹？
她习惯性抬头盯着房间上方不断闪烁的时间，眼底露出一丝了然——距离上次落水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
白离深呼一口气，阖上双眼, 许久才睁开颤动的眼皮。
自从人格分裂之后，她越来越惧怕这种未知, 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起一些小事：她今天掌控了多长时间，有没有陷入深度昏迷，以及被其他人格多少次挤下光柱等等。
白离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尽力平静不断起伏的胸口，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现在更应该在意的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这是她唯一能掌控并且防范的事情。
谢尔和商鹤她不是很担心，了解过两人的习性，她一开始就给这两人划定了活动范围。
她比较担心迟宥思和瑰终。
迟宥思可没有外表看起来的稳重，他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这种人没有把柄，要说随心所欲谢尔都比不上他。
瑰终的出现本身就是个危险，她的精神力不高，要是被人盯上被当做是自己或者是谢尔，被人打死都是有可能的。除此之外白离更担心她自身存在的心理问题，之前所经历的没有给她带来多大伤害，但给瑰终的却是不少。如果像上次那样出来跳楼，他们五个都得玩完。
白离的脑子很乱，心中的弦还是紧绷着。几个深呼吸之后，她身体向后平躺，看着天花板眼神逐渐空洞……
一进来耳边就充斥着商鹤的冷嘲声，白离从未见过他气势那么足的时候。
“你是去主星了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如果要去了，那真是你活该。”
谢尔背对着白离，面上带着愠怒，“你傻逼吗？你自己不会算算？我出来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瞬移去主星看场比赛再回来？”
她站的离光柱极近，冷白色的光还能照出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是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拿你怎么办吗？”
商鹤不甘示弱，怒极反笑，“你还有理了？你平时干出的荒唐事也不少，尤其是这还涉及到我们全部人的安全，我多问一句怎么了？”
谢尔本就心情不好，这下更是脸色发青，双目圆睁，作势要朝商鹤脸上挥拳头。
迟宥思先一步侧头询问，“是不是你操作不对，或者看错了？”
“我有手有眼，还能将精神力检测的步骤弄错吗？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现在就像一个火药桶，谁说一句都要反呛回去。
白离眼皮不停跳动，心下一沉，立即抬步走出光柱，“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她的加入一下沉寂下来，安静了几秒钟之后迟宥思还带着沉重的声线说道：“谢尔的精神力……好像消失了。”
她脑子一嗡，整个后脊背都跟着发凉。
……
白离下楼的时候还是感觉胸口有一股沉重的压力，就连路过活动厅时放在她身上的几道炽热视线都没发觉，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了她——
“白离。”
白未城眼神祥和的与她对视，“过来见见客人。”
白离这才发现他旁边站着的人。
亮晶晶的阳光通过落地穿照进来，他连睫毛都泛着荧光。
……
云舒今天去了设计院，云卿辞貌似也有事，不能与他们一同用餐。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我让人随意准备了一下，希望和你的口味。”白未城嘴角浮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举止间透着温文尔雅，眉眼间又露着一丝上位者惯于的孤傲。
京衡微微颔首，“谢谢伯父，京衡冒昧打扰，是京衡添麻烦了。”他等白未城坐下之后才拉开椅子入座，坐姿端正挺拔，周身有股难以掩饰的儒雅，又和他军校生的刚毅气质完美结合起来。
在一众白律军校生之中都是卓尔不群的。
白未城眼底都浮上了些许的满意。
不论军校，他心底倒是对这个小辈十分赞赏。专业实力强劲，身份显赫，虽然精神力方面比不上星竹，但也是这些世家子里顶好的了。
所以他才会欣然接受京衡的来访，让他们军校的军校生好好学习一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对白未城的打量，京衡神色平静，修长的手指拿起餐具，却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心不在焉打算用餐的白离。
仿佛有一道电流在直接流窜，白离瞬间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想着谢尔的事拿错了餐具。
两人的举动自然逃不过白未城的眼睛，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关切询问：“白离，这几天训练室重修，转移到全息舱训练还习惯吗？听说你昨天在【燎原】中的精神力波动幅度很大，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如果伤还没好，就休息几天，少训练个几次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白离顿了顿，谢尔的精神力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消失的。
她按捺住立刻想要钻进全息舱的急切，定了定神色。
“谢谢关心。”白离无视白律先锋官看向自己充满杀机的眼神，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
她将餐具往京衡方向移了移，看都不看白未城一眼，“我没事。”
白砚安下颌绷紧看着白未城，却见他丝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就好，训练室的控制台坏了，影响了所有训练台的全息系统，可能还需要一周才会修好。”
“你们年纪相仿，虽然来自不同军校，但也算有缘，平时也可以一起训练过个副本相互交流一下。”
饭桌上的人听到这话神色各异，他们刚比完赛，下个学期互相又都是竞争对手，哪可能真的消除隔阂一起训练？
“京衡。”
等到京衡转过视线来，白未城才轻笑道：“这个是白离，提尔瑞斯军校的先锋官，你应该认识。”
白离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随后就听见低醇的声音响起，“我认识。”
“岂止认识？”顾风耀冷嘲一声，“比赛里都不知道合作多少次了。”
两次比赛白离和京衡都有交集，顾风耀早已把他们视为一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时候、和谁合作也是一门智慧。”
白未城语气平稳，扫了一眼白律军校众人，有意无意的说道：“你们也应该跟她多加合作，下学期白离就会转回白律军校，你们也要提前熟悉一下。”
“锵——”白星竹的叉子没拿稳，他没有心思去捡，蓦然看向白离的脸色。
白律军校众人也大吃一惊，陡然睁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茫然。
白砚安早就预料到了父亲的安排，这样对他陡然间提出感到惊讶，但在一众木然神情中也算沉稳。
唯有京衡的心情不是讶然，他斜眼注视着白离的侧脸，指尖慢慢划过金属的餐具，端着一颗心等着白离回答。
“谁说我要转学？”
白未城笑容僵硬在嘴角，他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他一直认为白离这次回来是默认转到白律军校的表现。
白律军校众人的意识被白离的声音来回，他们眼睛如鹰一般盯着白离。白离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个纸片人，在这些眼神的对试下，可能会随时被扫出个窟窿。
本来以为白离转到他们军校已经足够震惊，结果在白未城下一句话的催化下他们完全怔愣在原地，就连白砚安也瞪大了瞳孔。
凛冽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
“我们白家的孩子怎么能去提尔瑞斯军校？”
第四人格46
“白家的孩子不行, 但白离行。”
白未城被气的胸口起起伏伏，然而白离的眼底看不见一点波澜，她依旧吃着碗里的餐食，神色如常地放下餐具,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走出餐厅。
“白离！”白未城惊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离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出他脸色铁青。
谢尔精神力消失得太过突然, 她说她在检测之前进过【燎原】, 前期并无异常, 只是后面突然操控不了机甲, 副本通关失败的同时她也因为精神力异常被迫退出【燎原】。也是因为如此, 白未城那边才会得到谢尔精神力的相关数据。
幸亏【燎原】提供的精神力数据来自用户在副本中的精神力状态，并不能真正检测到用户在全息舱内的精神力浮动情况, 谢尔又下线及时, 才没有让白未城发现端倪。
训练室的控制台需要维修, 在此期间，他们训练主要是去藏书馆。据谢尔所说, 那里有联邦最先进的全息舱，隔壁还配备了医疗设备以及精神力检测仪器, 所以她昨天才立即发觉她精神力消失了。
藏书馆门口巡逻的警卫员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从母舰尾部的舱门朝上看去, 舰上的军械只露出了长长的炮筒, 通身泛着森冷的寒意。白离都不敢想象要是上面的炮口对准自己，当天夜里她还能不能顺利逃出包围。
早知道最终还会到这里来，当时就不用冒险夜闯藏书阁了。
“你是……”门口刚轮换的警卫员警惕的上下打量着她，“……怎么感觉你有点熟悉？”
白离也在细细端详他的面孔, 一眼就认出他是在湖边用枪扫射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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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的说道：“是吗？也许我是大众脸，所以熟悉。”
那警卫员更加狐疑了, 围着她转了半圈，却被另一个守门的警卫员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破口大骂：“你防贼防傻了吧？她是提尔瑞斯的先锋官，家主请来的客人！”
随后抱歉地对白离笑笑，“不好意思啊，前几天有个小贼进来偷东西，把这家伙打伤了。这八成是还没好呢，脑子有点不清醒——”
“什么人！”话还没说完，就见原先那个警卫员惊呼一声，随后拔起腰间的枪，就对天上一通扫射！
“啪啪——”
三五只飞鸟掉落在地面，眼珠子瞪着，死相惨烈。
同伴松了一口气，转而怒喝：“就几只鸟，你别这么草木皆兵的！”
白离看着地上的鸟群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她给他们留下的阴影不小。
母舰的开放范围只到中部，舱头的大门被封锁上了，两边站着的人员手上都带着机甲手环，实力绝不是外面的那几名警卫员可以比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也适时站住脚步，在那几人的注视之下进入了转角的治疗室，又给自己检测了一遍精神力。见屏幕上显示的精神力没有改变才放松下来，就让其他人格挨个检测，最后再次确认了一遍只有谢尔的精神力消失的这个事实。
治疗室的门一打开，抬眸而望，白离就见到京衡正倚靠在旁边斜眼看着她。
他站直身子，犀利的目光显得意味深长，无厘头的来了一句：“看来精神力消失的不是你……是谁？那个单兵人格？”
白离直直对上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的眼底像是藏着寒冬。
他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锁骨，“项链，还记得吗？”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终于让她想起来离开主星时两人的会面，“真不该把这个把柄放在你手上。”
话是这样说，她却并没有打算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京衡愈发的笑意盈盈，完全控制不住心底莫名滋生的喜悦。
他像是保证一般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怀疑我，你随时可以捏碎吊坠。”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白离不自觉移开目光，转移话题：“你来白家做什么？”
“你的精神力变化得很奇怪，那个拥有B级精神力的人格好像时常出现。——昨天下午6点32分，你的精神力完全消失……”
京衡能时刻感受到白离精神力的变化，想到白离可能已经死亡，是他现在都会汗毛倒竖的程度。
“所以你那么快赶来白家，给我收尸？”白离笑着调侃，“放心，我命大着呢。”
“能精准找到我的定位，你知道我多少事情？”
“不要多疑，这是我无意中知道的。”他坦然对上白离的视线，“是小团赛之后你跟白砚安的对话，当时我在场。”
“堂堂京华军校主先锋，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见白离并没有生气，京衡才笑道：“你们什么关键信息点都说了，我怕我被灭口，所以没有出来。”
白离现在已经不在意京衡知不知道了，毕竟饭桌上白未城自己就给她爆了出来。
她散漫扬眉，转身进入隔壁的摆放着全息舱的房间。
京衡见她转身不再搭理自己，慢步跟上她的步伐，“你是想进【燎原】找到你的人格精神力消失的原因吗？”
白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以为你跟她会是竞争关系。”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帮她也是在帮我自己。”白离慢条斯理地打开全息舱的电源，闲散说道。
京衡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指尖在感应区来回敲击，视线上移，又盯着她的侧脸。
这还是他难得见白离有这种在意的时候，她好像一直都是懒散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只有碰上她的那些人格眼底才会有几分波澜。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他咽了咽喉中传来的刺痛，有些迫切地想知道在他的副本里，在她与他分离之际，她是不是也不怎么在意。
植入脑中的记忆芯片让他有点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京衡用力攥了攥手，直到指尖陷入皮肉里，才从疼痛之中让自己迷失的意识清醒过来。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完全归于平静，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这有个信息，你应该感兴趣。”
语气中带着一丝沙哑，他咳嗽几声掩盖过去。
“帝国的紫色苔藓已经查出来了，它们虽然喜欢精神力，但并没有主动吸取精神力的能力。那些精神力消失的军校生也说，他们在【燎原】过副本的时候曾有精神力被强制吸走的感觉，之后精神力就消失了。”
“我查过他们最后进入的副本，但并不存在重合性。”
“我怀疑……是【燎原】的某个副本对象中被编写了吸取精神力的相关函数，又继承给了其他副本。”
白离眼睛闪了闪，说道：“你懂的还挺多。”
京衡浅笑，“年少时感兴趣学过一些，但比不上你。”他继续道：“在【燎原】中一切都会被具象化，可能某个副本里正存在着可以吸取精神力的机器或生物，腐蚀着其他副本，汲取着那些军校生的精神力。”
白离一顿，脑海中突然回忆起在克罗斯星看到的主宰者2号。
京衡见她这个模样，深深说道：“你貌似已经有底了？”
“有了些眉目，”白离将舱门打开，一边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信息。”
正要进去，京衡却先一步站在了白离斜对面。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全息舱的舱门上，站立的位置也将舱门挡了大半，“白先锋，行行好，给个定位？”
……
白离终于如愿进入全息舱，刚登上【燎原】就见自己的聊天区不停闪烁着红点，京衡用着白离最熟悉的金主号不停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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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曾给自己送来十几万积分的ID，白离郁闷的心情倒是消散不少，按照约定甩了个实时定位过去。
之后也没管京衡有没有跟上，直接进入军校生赛道。
第四人格47
在光幕上输入了克洛斯星副本之后白离周身的环境一变, 当她再次睁眼时一股巨大的引力差点将她卷到前方飞速行驶的地轨上！
“小心！”紧跟着出现的京衡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警戒线之后。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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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待她站稳之后，京衡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指尖上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他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随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星球？”
“克洛斯星。”白离异样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
京衡：“我记得克洛斯星的副本不长这样。”
“不是战争副本——”白离声音拖长, 她双眼环顾周围, 没有任何战争炮火的痕迹, 这就像一个平常的地轨站, 车牌上还显示着地轨到站的时间。
“是军校生赛道新出的副本, 这时间点看起来像小团赛里的虚拟星。”
“不对，”京衡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眼神中是满满的困惑, “我昨天就进过【燎原】, 并没有见到什么新副本，副本下次更新时间也是在一个月之后。”
他立刻打开光脑, 像是在搜索些什么。
“怎么了？”
白离也跟着打开光脑，就听到京衡低沉的声音传来, 语气有些沉重：“【燎原】的控制面板打不开了。”
果然，在白离刚打开的光幕上, 控制面板的所有按键都变成灰色, 连上方显示的副本定位都显示一个【未知】的状态。【燎原】中的光脑只会提供副本的相关内容，没有与外界通讯的能力，如今连面板功能都丧失了，就只能当做一块破铜烂铁。
白离心头狂跳, 后背有点发凉，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她不禁想到虚拟星里特意为她设置的种种细节, 一切的偶然串联在一起，她好像一直被人设计着，一步步走向那人精心策划的圈套之中。
京衡注意到白离脸色骤变，仿佛结上了一层寒霜，“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是我知道些什么，是有人想要我知道些什么——”她双眼冷凝地透过京衡的肩膀往后看，手上赫然转出她常用的两把飞刀，弹指间往京衡背后射去！
京衡登时转身，同时一声哀嚎响起，那飞刀稳稳扎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异种生物触角上！
飞刀穿过触角将异种生物固定在墙上，另一把则是刺进了异种生物栗黄色的腹部之中，瞬间留下了透明的粘稠液体。
到这还没结束，那异种生物的触须相撞，紧接着就引来了无数的嚎叫声，一股可怕的力量迅速笼罩了整片地轨站，带着鄙人的压迫感，那一声声嚎叫冲天而起、不绝于耳。
……
两人驾驶着机甲飞快地在轨道上穿梭，后边长满栗褐色柔毛的异种生物肢节攀附着铁轨，咆哮着在两人后面紧追不舍！
“咻——”白离又是一发子弹射出，迸发着火光的炮弹在穿破空气之后朝着异种生物的方向飞射过去！
“可恶，这些异种生物的本体是什么？打都打不完！”她从重新给弹夹装好子弹，这些异种生物皮厚得紧，激光炮什么的完全不管用！
京衡则是在她换弹的间隙射击补刀，两人轮流交换着，可那些异种生物还是不见少。
白离背在身后的光刀都被砸出了几个坑，这都是与那些异种生物的坚硬盾片相撞的结果。
“应该是变异的行军蚁。”
“靠！”白离骂了一声，将京衡推向转角处，“转弯，我丢个弹！”
巨大的冲击力将蚁群炸上了屋顶，腹腔内的液体像是雨水一样落下来，泛着阵阵的恶臭，但那些跗节夹着铁轨前进的声音还是没有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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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衡双手紧扣在圆盘轮锁上绕着逆时针使劲旋转，合金大门总算打开了一条缝。
两人旋即收起机甲钻了进去！
然而一盏茶的功夫，沉重坚硬的铁门被猛然撞开，带着一声暴喝，倒地的大门上爬满了无数的异种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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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挥舞着前肢的锋刃，倾俄将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再次拉进！又将两人逼到这个新站台的铁轨上。
“嘶——”
白离猛地感觉到自己后背被划了一道，温热的献血猝然间喷射出来，一瞬间她仿佛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吱——”飞速前行的铁轨像庞然大物一般朝着两人及他们身后的异种生物行驶而来，刺眼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流光瞬息间猛冲而至！
关键时刻京衡拉起她的手就往凸出的车头上跳！
漆黑的环境变得光亮透白，一声呼啸响彻云霄，列车行驶出车站，在城市上方穿行。
白离双眼半阖着，却感觉好像有什么粘腻的液体洒在了她的后背上，与她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他们跪坐在车顶上，白离已经累趴了，暴露在外的后背灼烧在阳光下，她龇牙咧嘴地感受着渐渐回升的疼痛感。
京衡出奇地没有说话，右手的神经疯狂跳动，顺着植入的终端传入大脑。他现在脑子里反转回旋，又是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心脏不停在跳，他声线有些不稳：“你的精神力……”
“什么？”白离牙关咬得很紧，艰难抬头看他。
他盯着白离的背部，流淌出的血液不停滴落在车顶。
殷红的一片充斥在视野中，他迅速脱下外套压在白离的伤口上，防止血液继续流出，语气急迫凝重，“你的精神力很低，状况非常虚弱。”
“我现在受伤了，精神力有点波动很正常。”
“不正常——这是副本，一切都是虚拟的，包括这些异兽，你的精神力就算有波动本体反应也不会那么剧烈。”
白离一怔，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你别告诉我这副本不仅没有退出键，连死亡都是真的吧。”
京衡的心沉的像是灌满了铅，“白离，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你刚才要是死了，现实中可能就是脑死亡。”
白离双手撑在车顶，抬头半眯着眼看天。
“……把我送进副本，还安排那么多异兽，费尽心思……是多希望我死在这里啊。”
她回头看向京衡，“倒是连累了你同我一起陷入危险之中。”
“本来就是我自愿要来的，要是连这个副本都无法逃出去，我也不必进入军区了。”
他倒是豁达。
白离坐了好一会，直到背后的紧绷感传来，凝血因子阻止血液的流出，京衡才揭开车顶的顶盖。
从上往下看去，这个方位正处于两截车厢的上方，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经过。
京衡先攀着边沿跳了下去，随后在下面接应白离。
这边白离刚跳下来，列车就开始减速，即将到达下一个站台。
惯性让她身体前倾，又被京衡扶着站稳身体。
“麻烦让一下。”左侧的车厢门开启，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
白离向前让了一步，身后微风浮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白离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立时回头，右边的厢门渐渐关闭，但还是露出了少年戴着兜帽的背影。
她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要快步上前！
“怎么了？”
“跟上他！”白离来不及解释，她快步越过厢门攀扶着座椅靠背往里面挤。
那兜帽少年终于在最前面的座位停下脚步，躬身貌似对那座位上的人说了什么。
白离定定地望着他，脚步加快。可就在这时列车到站，两边座位上的人站起身来，争先恐后地往中间的过道上挤！
第四人格48
他们正处于车厢的末尾, 列车一停，后座的人就急于后面的车门下车。
就只能供一人通过的走道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或是拿着行李或是牵着小孩，从人缝中钻到到最后方。
京衡撑着座椅往前, 一边伸手想要扶着白离, 却又被人群挤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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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你的伤！”
眼见白离因为这些摩肩接踵伤口重新撕裂开, 京衡步伐都跨得很急, 拨开两边的人群尽量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并没有让白离的情况好多少。她好似感觉不到自己背后的伤口一样, 视野里只有最前方那个带着兜帽的少年, 浑然不知自己正在逆着人流往前走。
眼睁睁看着那少年弯下腰低语了一会儿，排在人流的末尾就要下车。白离奋力越过拥挤的人, 向着那个身影跑去, “你等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而还不待白离追上那兜帽少年, 车门就冒出了尖锐的嘀嘀声，紧接着车门“哐——”一声关闭, 将他们分隔开来。
门外的人应该是听到了白离的声音，停顿片刻转过身来, 看到的却是重新启动的列车，里面的乘客一闪而过, 连衣角都看不到一片。
……
“不知道响铃响了是不能抢下的吗？”见白离差点撞上紧闭的车门, 最前排座位坐着的男孩不客气地说道。
列车又开始飞速行驶起来，两边的景物都变成了残影，连带着兜帽少年也消失在了光影之中。
目标消失了，白离心底浮上一层遗憾。那兜帽少年太过神秘了, 之前在虚拟星见到他就一直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而且也是因为他白离才发现了隐藏在克洛斯之墓的【主宰者2号】, 他极有可能就是造成精神力消失的关键人物。
眼下少年又消失，白离只能想办法在之前见到他的机甲商铺蹲守他。
“喂，跟你们说话呢！”座位上的男孩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见这两人凌乱的衣衫以及狼狈的姿态不由皱起眉头，“你们跟那个人认识？”
他坐在第一排，自然将白离奋力要追上少年的姿态尽收眼底。
打量的目光太过灼热，白离转头就见到了一个穿着便装，眼睛圆润明亮的男孩，估摸着应该还是上预备军校的年纪，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那个兜帽少年刚才好像就是在跟这人交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半晌后目光中的探究又被疑惑取代。
这男孩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
男孩双手环胸见这两个怪人不说话语气有些不满，质问道：“你们是这个车厢的吗？”
京衡原是伫立在白离身后，这回正要开口就被他直接打断，“你们可别骗我，这车厢上的人我从上来时就全部记清楚了，哪个座位有几个小孩都知道，就连他们的目的地都从他们的谈话里了解个一清二楚。——你们根本就不是这个车厢的！”
这自得的小表情以及这惊人的信息获取能力让白离脑海中灵光一现。
她说是谁，原来是熟人……
“你们不会根本就不是乘客吧，刚才追那个人是不是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信质疑凌厉的视线扫过两人，食指已经准备按下紧急按钮。
“你们完蛋了，一个都别想跑！”
这按键要是被他按下去，这列列车的目的地恐怕就是星际审判庭了。
“不好意思。”白离急中生智，转头就对京衡呵斥道：“你看你，让你把身份证明看管好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那小偷都跑了！”
京衡的表情首先茫然了一瞬，复又立马上戏地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现在法治社会都会出现这样的人，要不报警吧，应该还能追回来。”
“人都下车了还怎么追？”
“去车站调记录应该能查询到……”
方信细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点破绽，但这两人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他眯着眼始终保持怀疑，“这年头谁出门还带身份证件？光脑不能用吗？你们骗鬼呢！”
白离：“……”可不就是骗你？
没想到这个副本里的NPC比虚拟星的还智能，倒不像是AI的衍生物。
方信：“我看你们就是贼喊捉贼！”
“不骗你，”京衡指了指自己和白离，“我们都是军校生，从一级星轨过来的，所以才带了证件以防万一，我们的校徽也在那个小偷手里。”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登录我们学校官网查一下，我叫时廷玉，是京华军校的。”
京衡坦然对上方信审视的目光，腰板挺得笔直，右手插在兜里，显得十分放松。
方信故意将光脑设成公开模式，按照京衡说的进入京华军校光网。
瞥见白离的目光，京衡眉眼微挑，不动声色地往前几步拉进距离。
“时廷玉是时云庭的哥哥，五年前正好在京华就读。”
“京先锋，你未免把我们学校人想太蠢了，谁都可能相信，他可不一定。”
“你认识？你们军校的？”
白离将目光重新放在方信身上，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官网只有学生的姓名及院校信息，但也只打消了方信的部分疑虑。
这些资料如果早有准备，他都能背几个，他斜眼看向白离，像是随口问道：“你背个京华军校校训听听。”
白离一边将手腕上的机甲手环卡扣解开，一边说道：“我不是京华军校的，我是提尔瑞斯军校的学生。”
“不过我们学校的交互师不干正事，喜欢拿学校的系统练手，你在官网可能查不到我的信息。”
她将手环轻轻放在方信旁边的扶手上，“如果要证明，我机甲手环内侧刻有校徽和八芒星图案，你完全可以去检测一下。”
要是别的军校校徽方信可能记不得，但这提尔瑞斯的他可就太熟悉了。
他叔叔收藏的机甲上就印了五六个。
他看着白离的目光发着光，像是星星一样亮闪闪的。
白离：“校训我可能背不出来，但每个老师的绰号我能给你来几个。”
“不用了，”方信回答的十分利落，“我叔叔也是提尔瑞斯军校的毕业生，我相信你了。”
“不过你们的东西不是被刚才那个人拿走的，他是我朋友，你们看错了吧。”
“你朋友？”白离来了点兴趣，就近在方信对面坐下，京衡也顺势坐在白离旁边。
白离：“如果是你朋友就太不好意思了，我们也是太过着急了才会错认。”
得知两人身份，特别是白离的身份，京衡的敌意早就消失了，“你们要不要调调监控，不过敢在这里偷东西的想必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东西应该是追不回来了。”白离叹了一口气，但细听更像是将所有的疲惫全部抛下的轻松，“时廷玉，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还说放在你那绝对没有问题。”她着重强调了“时廷玉”三个字，眉眼微微弯起。
京衡眼底眸光微转，“那下次交给你？”
方信见两人的眼神都带上了稀奇，好奇问道：“京华军校的人怎么会和提尔瑞斯军校的混在一起啊？提尔瑞斯不是跟哪个军校都是水火不容的吗？”
“你们居然还一起来克洛斯星……我懂了，你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他啧啧几声：“真是不容易，连约会都要跑克洛斯星来，平时两军校对上的时候你们也会跟着吵架吗？”
白离：“……”
她突然有一种出去之后一定要给方信加点假期作业的冲动！
余光一扫京衡，两人的目光正好碰撞到一起。
像是有电流经过一般，白离立即转移视线。
方信更加认定了这个事实，也不说破，“好不容易一起出来度假，没必要为了这事吵架，你们的证件应该都能补办吧。”
白离：“证件不难，只是我们的光脑也被偷了，最近支付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看来今晚要露宿街头。”
“要不你们来我家吧！”方信双眼发光，立即开口，“我叔叔也是提尔瑞斯军校的，我将来也想报考提尔瑞斯，来我家来我家！”
“我一直都想知道提尔瑞斯军校的事情，但是叔叔从来没和我讲过。我家不远，再过几站就到了！”
……
“这就是我家，也不能说是家，是临时租的，可能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搬走了。”
方信推开门让两人进去。
这个房子不大，却位于星中区，打开门就能看到克洛斯星的时间之轮。
连租个房子都要挑地段，不像是因为拮据只能四海为家的家庭。
比起户外的繁华以及定期的清洁维护，室内就显得格外随意了。他们像是刚搬过来的样子，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散落在地面上，摆放出来的都是惯用的物件。
沙发上的东西太多了，方信只能搜寻出几个小凳子摆在他们面前，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我家有点乱，我叔叔这几天也挺忙的，好多东西我也整理不好，就只能这样放着了。”
“你叔叔是来这里工作？”京衡问道。
方信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他挂在嘴边的叔叔的事情看起来也不是十分了解。
“我叔叔没有固定工作，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颗星球生活，叔叔说等我找到喜欢的地方就长久居住下来。不过搬来的这几天叔叔好像挺忙的，我觉得应该……跟他工作也有些关联？”
“不过我叔叔可厉害了！”谈起他叔叔，他的眼神中都是仰慕，“他是全联邦最厉害的机甲师！我最崇拜他了！”
白离垂着眼帘，听着方信的话，脑子里却满是那个兜帽少年。
她只是从虚拟星听过那人的声音，但细细想来，年纪也有可能再长几岁。
谁说就一定是个少年？就算是少年，万一方信这个叔叔是老来得子呢？而且谁说一定就是亲叔叔了？
她抬起头来，视线耐人寻味，“你叔叔是谁？我可以知道吗？”
“我叔叔是——”
“吱呀——”一声，刚锁上的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从半开的门中挤了进来，关上门之后他深深呼了一口气。
“叔叔！”
听到方信的声音，那人立刻转过身来，眉目舒展着，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其中的疲惫。
“方信——”
触及到家中另外两人的身影，他脚步一顿，随即露出一个和蔼亲切的笑容，“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叔叔您好。”京衡已经站了起来，见白离还是坐在原地，回头轻声提醒着她。
白离却愣愣坐在座位上，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人不就是她在帝国边境星见到的住在隔壁的大叔吗？！
“你好，我是方信的叔叔。”他与京衡微微一笑，又转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白离，“你好。”
白离恍然清醒，压下心中各种疑惑起身，“你好叔叔。”
方信叔叔上下打量两人，视线划过他们手上的机甲手环，“你们都是军校生？还是预备学校的学生？”
不等白离回答，方信先一步亢奋道：“他们都是军校生，叔叔，这位还是提尔瑞斯的军校生，跟你同一所军校！”
“哦？”方信叔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大笑：“提尔瑞斯的军校生，那应该叫我一声学长才对。”
“早就听方信说了您是联邦数一数二的机甲师，我叫白离，还不知道您的全名呢。”
“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方信夸大了。”他脱下大衣随意丢在沙发傫起来的衣物上，“有时候我都不敢说我是提尔瑞斯军校的，怕玷污了它的名声。”
“叔叔你总是这样！”方信最是看不得自家叔叔妄自菲薄，提前说道：“我叔叔叫高冠清！就是联邦最厉害的机甲师！”
……高冠清。
高冠清！
白离：“！！！”
她一定是起猛了，还是这个副本出bug了！
第四人格49
高冠清真的如方信所说的一样忙碌, 只是中午回来草草了塞了几口饭，就又穿上大衣准备出门了。
“方信，你在家别老是想着玩，假期快结束了, 你的机甲作业还没动呢。”临走前高冠清还不放心地再三叮嘱：“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的, 你不是天天说想当机甲师？这些都是基础。”
方信正踮着脚摸着京衡的机甲, 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不在意地摆摆手, “叔叔你就放心吧。”
直到高冠清走了, 白离僵硬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她实在没有办法将写书的那个逗比和这个成熟沉稳的男人联系起来。不仅如此, 她看着高冠清总会想起他在边境星的时候，并不觉得他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纯良, 特别是知道了高冠清身体里还有一个指挥人格之后。
“行了, ”京衡将机甲收回去, 对着意犹未尽的方信，神色淡淡地提醒道：“你该做你的作业了。”
“再玩会儿。”
“等你做完作业我就把机甲给你开一会。”
“真的？！”方信声音都提高了一倍, 目光灼灼地盯着京衡，神情充满激动和期待。
然而这兴奋感没维持多久, 他坐在一堆零件中又陷入了烦闷，没精打采地将不匹配的组件强行装上。
“小孩, 认真点, 我就没见过这样组装武器的。”京衡将脚下方信一直寻找的炮筒踢给他，“你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谁敢用？”
方信仰着头巴巴看着京衡，“你能不能帮帮我？”
京衡侧过头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我偏科。”
白离又想起京衡在副本中修机甲的模样, 这两人半斤八两，京衡居然还五十步笑百步。
方信继续低下头暴力组装手上的激光炮, 放在地上用力锤击着，将不合适的零件捶打进去。
白离听着这咚咚声头皮发麻，一看方信那里，装错的零件也不卸下来，继续往上搭建。
我的天！
白离实在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弯下腰一把拿过方信抱着的激光炮雏形，将卡在凹槽中的零件拔出，装到合适的位置，“这个是要装在这里的，你这作业真的能及格吗？”
大概是因为方信现实中和他们同一年纪，这两人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完全没有爱幼的自觉。
白离又示范了几次，直到激光炮都快完成了大半才递给方信。
她觉得她有义务让这个最后走上机甲单兵系的少年拉回正途，“机甲构造可能不太适合你，你要不试试单兵系？”
“你怎么跟我老大说的一样？”方信接过激光炮抬头看她，“我老大上次也说我不是当机甲师的料，让我别走这条路，免得以后拿着机甲去祸害那些机甲单兵。”
“你老大？”白离莫名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侵犯，“你这么小就搞□□那套了？几年级啊就当你老大？”
这方信怎么从小就喜欢给人当狗腿子？
“能当他小弟是我的荣幸……”方信嘟囔到，仔细看着图纸不经意说着：“你们应该还记得，就是你们在车上追的那个人。”
白离原本还因为方信这狗腿话语还有些不耐烦，但听到后面那句话脑子突然清醒！
她有些愕然，目光与京衡漆黑深邃的眼瞳对视上。
“他很厉害吗？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京衡斜靠在桌台边的身子直起，蹲下身摆弄着地上的零件，语气随意地问道。
这个角度，他可以在抬眸间将方信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当然，我心底除了叔叔，就是我老大了。”方信语气里都露着几分骄傲，“老大是连我叔叔都认可称赞的人！”
白离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你老大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谢谢！”方信琢磨着图纸上的零件是哪个，接过白离递过来的零件组装上去，“我叔叔也没和我讲过，不过我听叔叔叫他‘小zhe’。”
京衡：“哪个zhe？”
“我哪知道？我是来克洛斯星才知道他的，他好像是这里的居民，叔叔来了之后就经常跟他见面。”
京衡继续问道：“他也是机甲师？”
“对啊。”方信点点头，忽的一下抬起脑袋看着两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我怎么觉得你们对我老大这么感兴趣呢？”
白离神态自若地将图纸拍在他面前，“谁对你老大感兴趣，只是普通聊天而已，看你做机甲费劲。”
方信默默“哦”了一声，“那说回刚才的话题吧，我对我老大也不是很了解。”
“我还没想好要选什么专业呢，我叔叔是机甲师，我当然也想学机甲构造。”
他拿着扳手戳着下巴，神思游离，“不过我叔叔好像也挺想让我学指挥专业的，不过指挥的技能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玄学，也不知道叔叔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他只尝过机甲师的苦，没尝过指挥的苦？”
白离：“……”
他可太了解了。
这俩高冠清可着这一个侄子霍霍呢？
“机甲单兵我也想选来着，搏斗课我在班上可是排名前三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相信我，这就是你的正途！”
“不过我叔叔不太赞同我选机甲单兵系。”方信悠悠说着，像是一声长叹。
京衡：“为什么？”
方信手上动作一顿，抿紧嘴唇，良久他才恢复了神色，状似随意地说着：“因为我爸就是机甲单兵……”
他半阖着眼继续修机甲，“不过他很厉害，曾是第一舰队的先锋官。”谈到父亲，他嘴角都微微上翘，眼眶中带着些许的孺慕之情。
过了半晌，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被压抑的苦涩，“可惜离开的太早了，永远消失在了和帝国的一场战役中。”
白离心中一怔，指尖一抖，小小的零件从指尖掉落，她立即俯下身去捡以免将这个少年的狼狈尽收眼底。
方信吸了吸鼻子，带着浅淡的笑容，好似刚才的酸涩与他无关。
“后来我叔叔就成为我的监护人啦，原本我以为我是最苦的，不过后来跟着叔叔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有些一出生也没有父母，有些是被遗弃的孤儿，有些没有精神力受尽欺凌，我突然觉得我也挺幸运的。”
“我起码还有疼我的叔叔，我叔叔说，等到我选定了自己喜欢的星球，就永远居住下来，这是他终其一生的任务。”
白离：“你找到了吗？”
“没有，”方信耸耸肩，“那些星球都很特别，但我了解完我想知道的，马上就烦了。”
“不过我叔叔也不嫌累，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带我去下一个神秘的星球。”
京衡看着心不在焉听着的白离，她脑袋安静又像是无力地垂下，一手支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神情有些恍惚，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觉得白离独自坐在那头无比孤寂。
到底是有什么样经历的人，才会分裂出那么多强大无比的人格？李典那件事都只是她昏暗过去的冰山一角。
方信尚且有终其一生为他付出的人，白离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孤立无援的……
*
战争的来临貌似都是有征兆的，从地轨中遇到变异蚁群到现在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连空气中都流动着恐怖的气息。
这感受比在虚拟星那次来的更为真实，偶尔间遇到碎石瓦砾都会产生战斗打响的错觉，稍不留意，他们就会和这场战役一起消失在时间里。
熟知未来走向是他们手里唯一的底牌。
如果背后的人处心积虑设了一个副本来祭奠她的死亡，白离觉得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也许这是他一个恶劣的游戏——
以生命作为筹码的游戏。
如果是这样，逃出克洛斯星可能就是最坏最愚蠢的通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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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一个声音猝不及防传过来，京衡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他迈步进来，目光停留在白离看了许久的日历上。
“离克洛斯战役越来越近了。”
白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说道：“怕吗？”
“这个战役副本我通关过很多次，不足以让我畏惧。”京衡缓缓转过头来，视线幽深地看着她，“但我怕未知。”
“白离，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比我知道的更多，也许你知道在这个副本下的更深层的秘密。但是你也在怕，每天凌晨我都能感受到你精神力的波动，这是恐慌造成的。”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漆黑的眼瞳中似乎想洞穿她一切的想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长吸了一口气，手指转动着手腕上的机甲手环。
“白离。”
“我们此刻的命运相连，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你可以尝试着相信我。”
“……”
白离慢慢抬起低垂的头颅，深深看向他，“你知道能主动汲取精神力的机器吗？”
*
高冠清成天不见踪影，恰好方信这几天上学，白离今天瞅准机会一大早就跟在高冠清的身后出了门。
她腰侧有个简易的老式通讯器，此时正亮着绿光。
第四人格50
白离盯着前方上公用飞行器的身影, 排在人群后面随着后面的舱口上了飞行器。
她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可以透过前排乘客的肩膀窥视着高冠清的一举一动，随后才将通讯器放在耳边。
“你到机甲店了？”
“嗯——不好意思，我再看看。”京衡打断了老板热情的推销介绍, 快步走出店门, “我看到那个带兜帽的少年买了很多老式的精神力接收器。”
白离：“你看到他脸了吗？”
京衡：“正要看, 结果显示【该人物资料未更新】。”
对于这个结果白离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跟紧他。”
京衡应了一声之后挂断通讯, 前方“哐当——”一声, 那个兜帽少年手中的推车倒翻，里面的精神力接收器全部散落在地, 他借此机会趁机与那少年拉近距离。
少年将一地的精神力接收器放回推车之后就往无人的小巷中走, 京衡立即追上。刚到拐角处, 少年果然就如白离所说的一般不见了踪影。
京衡沿着小路往前走，直到路的尽头阵阵冷风裹挟着湿意袭来, 他低头一看，赫然就是万丈深渊！
庞大的机甲登时出现, 京衡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视窗内白茫茫的谷底眼神一凛, 随后张开羽翼一跃而下。
克洛斯之墓蕴含太多的位置, 也是【主宰者2号】的藏匿点，京衡对这事了解不多，白离本不想让他去冒险。但是比起那个兜帽少年，拥有指挥人格的高冠清更加棘手, 白离可是见过他直接让谢尔精神力失效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到底有多个人格，可以轮流上岗, 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让京衡去调查克洛斯之墓的事。
飞行器在公共站点停驻，原先坐在最前方座椅上的高冠清站起身来，白离见状立时从后门下飞行器。
她靠在站牌后面，目光再次锁定高冠清，落在他身后一大段距离，但总是确保他一直出现在自己视野里。
在飞行器上时白离就注意着脚下的这片城市，位于中心的时间之轮是一座伫立在克洛斯圆盘城市中心的巨大高塔，也是圆盘上最高的建筑，它身侧还一同伫立着无数高楼建筑，是克洛斯星最繁华的地方。
圆盘的地形向外映射，十来条被玻璃包裹的列车过道从圆盘边缘向四周发射，抵到城市的每个角落，而在这座圆盘都市的下方则是云雾缭绕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开在深渊中的花朵。克洛斯之墓则是在这些白雾组成的扇形之下，坐落在真正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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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虽然没来过克洛斯星，但也知道圆盘城市上方的房价可谓天价，生活的都是从生来就众星捧月的人，而支撑着圆盘下方的居民楼才是大部分克洛斯星人居住的地，生来就居住在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高冠清顺着最繁华的区域，白离的视界已经出现了时间之轮的一角，在往前走，她便站在了时间之轮的高塔脚下。
就在这时高冠清像是发觉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
白离顺势走进最近的面包店，取了“免费品尝”的一小块蛋糕站在玻璃窗前继续看着高冠清的身影。
“妈妈我要吃那个！”旁边小女孩指着保温柜大屏幕上投影出来的蛋糕说道。
白离瞥了一眼，暗暗咂舌。
这个店的保温柜像是一堵墙一样耸立着，足有三层楼高，展示出来的蛋糕全是一人多高的城堡形状，每个都是……百万星币起步！
“等会妈妈带你去指挥交流会，里面有蛋糕。宴会要开始了，咱们进去再吃好不好？你不是一直说要当指挥官吗？”
“不要！我就要那个！”
女孩的妈妈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后宠溺地刮着小女孩的鼻尖，“我的小天魔星，给你买。”
于是白离就看着最顶端的蛋糕被机器细致打包好，再通过机械手运到门外的飞行器上。偏偏这样大手一挥花钱流水的客人还不止一个，这些货运机器人穿插在客人中间，忙碌但有条不紊地将蛋糕一个个打包运走。
白离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看天。
这世界到底是谁在替她有钱？！
她还来不及感叹太多，那边的高冠清就已经进去了。
那对母女也买完蛋糕走出蛋糕店，随后就踏入了高冠清进入的大楼。
白离正要上前，就见先一步站在门前抱着球的小孩受到了门卫的驱赶，“别在这玩，去去去！”
她再次拉开距离，眉头微蹙，“迟宥思，出来帮我个忙。”
然而意识空间中并没有声音传来，平时惯爱小打小闹的人格今天一个都没出来。
白离的眼皮又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她又一次产生一种自己的意识被锁在这个副本中的感觉！这让她愈发觉得即将到来的死亡无比真实，如果她真的没通关，可能就永远都通不了关了。
……
激烈的气劲交击声打破了荒漠中的沉寂，漫天黄沙中，无数道身影在其中飞快交织在一起，每一次交锋伴随着钢铁与火星的碰撞，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强劲的气流横冲四方，连如石垒般古铜色的土包都出现了裂缝！冲上来的异兽恍然不觉对手的实力，一个个疯魔般腥红着眼扑上来要用利爪撕裂入侵者的喉咙！
刹那间一股寒气袭来，黄沙中依稀能看到璀璨的星光闪过，随后便是血液四溅，如黑濯石般耀眼的机甲在暴怒的异兽中脱颖而出！要是白离在这里就会发现，京衡招式之间的气流早已形成了暴风，席卷整片战场！这实力就连白星竹来了恐怕都是俎下鱼肉。
他目光冷冽有条不紊地在视窗上移动臂肘的机枪扫射，手上寒光乍现，汇聚为光束一剑捅入蜂拥而上的异兽腹部！手腕翻转间又将后方虎视眈眈的头颅砍下！
一时间露着獠牙的头颅如圆球般滚落在地，这丝毫没有减慢京衡的出招，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席卷一片！
到这里京衡的任务可谓顺风顺水，他踩上土包飞身一跃。可就在这时脚下的土包像是等待已久的地雷，带着巨大的冲击波、伴随着烈火与浓烟形成巨大的蘑菇云冲上阴云密布的天空！
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响起，附着在坟上的黄土化为最有力的武器，无差别地割取着荒漠上的每条生命。
突兀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白离刚卸下机甲变声器的手一顿，透过面包店的落地窗朝外看了看——
路上的行人神色如常地继续前行着，皮闹的小孩还在嚷嚷着向父母乞求心爱之物。
她晃了晃脑袋，现在离克洛斯战役还早得很，哪来的炮火声？
将要用的东西组装好，白离收起机甲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神色如常地从保温柜后方出来。
出面包店之前还随手从试吃架上又顺了两盘免费的小蛋糕。
……
门卫眼睛中闪烁着警惕的幽光，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蹲在门边墙角的人。
一块小蛋糕从下方举起，那人仰着头，格外自来熟，“哥，来一块？”
门卫抬抬眼皮，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这里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一边去。”
“别啊哥，我可不是闲的，我等我叔呢。”
“你叔是谁？”
“高冠清，穿黑色大衣的那个。”
门卫想了想，“刚才进去的是你叔？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进去？”
白离将蛋糕三两下下肚，指着不远处的面包店，“我看那有试吃的就过去了，谁知一出来我叔早就进去了，你们这不是没请柬不让进吗？我就被留在外面了。”
门卫敛着眉，执着道：“我们有规定，除了被邀请的指挥和随行人员，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我知道，我这不是也没想进去吗？”白离好声好气地说着，指指自己蹲的地方，“我就在这老实呆着呗。”
门卫见状也不再赶人，继续目视前方，尽忠职守。
白离像是无聊坏了，开始跟这门卫大哥唠嗑起来：“哥，你这一天到晚在这守着，东家给你开多少工资啊？”
门卫瞥了她一眼，“一天六百星币。”
“才六百星币？”白离惊愕道，伸手比了个数字，“我们那的安保员都三千星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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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福利待遇还好，时不时放个小长假，还有餐补和住房补助，就连机甲都发。”
门卫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不由问道：“你哪个星球的？”
“不知名小行星，白律星域的。”
“白律星域？”门卫点点头，“那里福利待遇是不错，但人家看户籍。”
“这还不好办？”白离左右看了看，“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是白律星域的，我是克洛斯星本地人，但我叔有渠道。”
她冲着门卫眨了眨眼，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我叔不是指挥吗？办这事儿的人多少得给他点情面。”
门卫了然，指挥在联邦算是稀少，就光这门里面的，哪个出去不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哥，我这跟你挺聊得来的，你要是有意向，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白离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她毫不避讳地将免提打开，就听到通讯器那头高冠清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不进来？在外面瞎转悠什么呢！”
“叔……”
“跟你一分钟时间，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之后通讯就被挂断了。
白离无措地看向门卫。
虽然高冠清核验身份前只说了几句话，但门卫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他的声音的。
更何况眼前这人话里话外都有跟他深交的意思……
他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多少人经过，冲着白离微一点头，让出正门的位置。
可能是被那所谓的“人情往来”冲昏了头脑，他没有察觉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白离揣着通讯器走进大门，心中不由感谢方信最近几天一回来就央求她将白榆放出来，白榆的声音记录里面早已录上了高冠清的声线。
第四人格51
交流会会场是一个大型的宴会厅, 用华丽的丝绸交织金线来装饰弧形的墙壁，暗红的帷幔束起，站在窗口便可俯瞰整个圆盘城市的全貌。里面聚集的是克洛斯星数一数二的指挥，因为是边境星域少有的繁华热闹, 也有不少周边星球的指挥。
刚一进门, 还没到内场就有侍者递上面具。面具上是红蓝交织的赛博线条, 中间没有五官的镂刻, 只有细密的圆灯排成的三角。
“为了保护您的隐私, 交流会期间请不要将您的面具取下。”侍者绅士地微笑说着。
指挥的体能比不上单兵, 甚至大多连机甲师都比不过, 只能靠精神力技能来做出攻击或是防御。乍听上去挺微风，但联邦能掌握好自己精神力技能甚至做到出类拔萃的也就那么几个, 要是被人熟悉了自己的技能专门针对, 一个没有任何势力庇护的指挥很难能够成功脱身。
白离微微颔首, 配合地将面具戴好。
从门口都能听到会场内部的喧闹声，狭长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扫。
她想了想, 叫住了鞠躬后准备离开的侍者。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冷, 可以帮我拿一件外套吗？”
……
圆形的舞池被充做擂台，有序地分布在会场的正中央。
高冠清挤在围观的人群中, 但并不着急随着人群往前面涌, 保持着身形一直站在外侧。
他脚尖有节奏地打着节拍，双手插在口袋里，在一众衣冠楚楚的指挥中像个不入流的二溜子。视线则是有意无意地扫过擂台中央，但只要有心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放在擂台的指挥身上, 眼神四处游离。
背后总感觉有道目光不停追逐着他，高冠清手指转动着兜里的东西, 眼神晦暗不明。
这是提前来了？
不会觉得他要价太高了，想直接白嫖吧……
他眼底露出鄙夷，极其快速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一瞟！
后面是几张沙发和茶几组成的休闲区，只有几个相谈甚欢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的小伙背对着他。
极其正常，哪有什么可以人物？
高冠清转过头揉揉自己的眉心，最近熬夜太过，头都有点晕沉沉的。
深色宽大的外套将白离的身形完全包裹住，她缓慢地把玩着取下来的机甲手环，顺着金属扣折叠到一起。
过了一分钟左右，她才侧过头探了一眼高冠清所在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将机甲手环放在口袋中站起身来，闲散地走向前方的擂台。
……
“嘭——”
一个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最后重重摔在擂台边缘！
那人单手撑着地面，瞬时间鲜血从面具里顺着下巴滴落，粘稠地滴挂在衣领上。
“呦呵——”身侧围着的观众齐齐往后退了半米。
“啧啧——这才上场没几分钟吧，这就下来了？”
“小声点，敢上擂台暴露自己精神力的，哪个你敢惹？——怎么还没有人把她带下去，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来人了……哎呦，快将她抬下去吧，这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好不了了。”
被打的那人是完全倒下了，昏死前听了不少周围人的唏嘘声，抬上担架时擂台上唯一的胜利者还拖着长长的强调说：“这水平也好意思来交流会？还敢站出来为人出头？真是不自量力。”
他扬起下巴，转了个方向对着下面的队友像是闲谈一般，“指挥一变稀有之后真是什么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也不想想……”
他眼神扫过底下的所有人，嗤笑一声：“……要是这些连擂台都不敢上的东西都做了指挥，克洛斯星早就被帝国夷为平地了。”
白离皱了皱眉，将目光从高冠清移到说话的人身上，这声音实在太尖锐难听了。
从她站在这里的半小时里，这人就嘲讽挑衅过下面一众指挥，激得人怒气冲天上去与他挑战，结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听到这话，台下一众看戏的观众双拳紧握，隐藏在面具下的脸色发青。
他们都是克洛斯星的天之骄子，在克洛斯星也是被众星拱月的存在，结果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货羞辱挑衅，谁心底都有些不舒服。
偏偏他们还就是不敢站出来，刚才那女孩下场谁都看到了，现在谁还敢招惹这几个号称来自繁华星域指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自己不敢做出什么，一双双眼睛倒是看着擂台南侧穿着军校校服的几名军校生。
明黄色的绶带连接在板正的军装校服上，他们每个人都站得笔直，整齐地站在人群之中。
他们像是自成一派，从一开始就认真观看着擂台上的决斗，周边也没有什么观众与他们挤在一起，只有一个穿着深色外套站得歪歪扭扭的少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斜靠在控制台上。
众人暗暗鄙夷，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军校生的，这受过严格训练的孩子就是与别的孩子不一样。
台上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几个军校生，从刚刚开始视线就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
他转过身面对着几人，语气中的嘲弄再也掩饰不住，仗着自己年纪虚长几岁高高在上地说道：“几位小指挥官要不要上来和我比试一下？”
那些军校生没有吭声，全部将目光他们前方的领头人身上。
领头的军校生看不见表情，好像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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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一直眼神专注地盯着对面的高冠清，只是面具将她针对性地视线完全遮盖住，看上去就像是目视前方无畏地看着台上挑衅的指挥一般。
那指挥蹙着眉头，将些许的注意力放在白离身上，继续对白律军校的军校生说着：“怎么，白律军校的军校生就这点胆量？”
一般没考上军校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承认了自己的天赋不如人，奋发图强或是接受现实的；一种是觉得自己运气稍差，军校生也未必都比得上自己的。
站在台上的指挥明显属于第二种，对这些军校生无端地抱着一股敌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高冠清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这种戏码年年都要上演一回，总是有不知死活地出来挑衅，然后马上又有真正有实力的出来打脸。
上一年是他，这一年大概就是这几个军校生了。
高冠清懒洋洋地又瞥了几眼对面的几名军校生，随后视线再次游离四周，最后锁定在人群外围像是刚入会场的几个人身上。
这边还处于僵持的状况，领头的人微微颔首之后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学校的校规不允许我们在外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技能。”
人群中又嚷起一阵喧闹。
“真的有这个校规吗？”
“我表妹也是军校生，他们军校也有这个规定，看到他们手上的手环没有？那可不是机甲，是专门检测他们精神力的精密仪器。他们受过军校正统的训练，都是要送上战场的，精神力比我们不知道要强上多少，为了避免他们伤人加的规定。”
“你就吹吧，我哥也是军校生，还是一名机甲单兵，我从来都没听他说过有这条校规。”
“你都说了你哥是机甲单兵，又不是指挥。你在大街上驾驶机甲打人，别人一看到就可以给你送上星际审判庭。你在暗处操控精神力伤人谁能看到？当然要对指挥严苛一点。”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进入了台上那指挥的耳中，但他语气还是带着嘲讽地道：“是不能，还是不敢？”
站在下方的其中一名军校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喊到：“就你这点小伎俩我们会怕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是吧——”
领头的军校生抬手制止住他，微微倾身道：“实在不好意思，是真的不能使用精神力，阁下的精神力技能很厉害，我们都看到了。”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我们都看到了你几斤几两，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孔雀开屏。
台上的人怒气更甚了，冷笑一声，伸手指向白离的方向，“那就你来！”
成群结队的军校生他无法强迫，但一个形单影只的小少年他还是可以操控的。
白离没有心思去管现在有多少道目光在自己身上，看到高冠清转身就要离开，绕过擂台就要跟上去！
结果脚步刚动就被人一把推了上了擂台！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影在擂台边缘摇摇晃晃。
“好！”台下观众掌声一片，从他们的角度只以为白离是自愿上去的。
也有一些看着白离的眼神带着怜悯，“刚才被拖下去那人的样子没看到吗？都吐血了，他居然还赶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呗，站在军校生旁边真就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了。”
白律的军校生就站在白离旁边，将刚才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现如今那两名罪魁祸首站到白离刚刚站的位置上，双手换胸对台上的指挥微微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认识的。
领头的军校生声音都冷了几分，“阁下，不肯和你比试的是我们，牵扯旁人不好吧。”
台上的人连个眼神都不惜的给刚刚站稳的白离，耸了耸肩，“我可没怪你们不和我比试，我尊重你们的校规，只是找了个不被校规束缚的来和我交流交流而已。”
第四人格52
白离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 侧头看向刚刚将自己推上来的人。
刚才只顾着注意高冠清的行动，连这二货的朋友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都没察觉。
“你们也不要担心，这小兄弟不是上来了吗？既然上来了，就是自愿和我比试的。”对面的指挥还在悠哉悠哉地说着, “再说了, 这擂台一上, 要是没个结果可是不能下去的, 小指挥官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他看着底下那群白律军校生吃瘪的表情, 貌似觉得自己终于压了这些天之骄子一头, 心下愉悦不已。
擂台高出的距离足以让白离环视整片会场, 只见高冠清刚离开人群，就随着几个陌生的身影一同进入了会场向内延伸的幽暗走廊, 将其中一个小包厢的房门打开。
本来心里就疑惑, 偏偏这个时候还被人摆一道, 对面的指挥还如此咄咄逼人，白离的拳头都紧了紧, 冷冽在面具下几乎要转化为实体，给小小的擂台带上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清冷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环境中格外悦耳明显。
“你要和我比？”
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无辜的白离身上。
“声音都在颤抖，这是怕了？”他们将白离声音中的异样当成了对对手的畏惧。
“看上去年纪不大, 还是个小姑娘, 害怕也是正常的。”
“要我说不如直接认输，服个软道个歉下去得了，谁叫她这么倒霉，偏偏和那些军校生站在了一起。”
对面的指挥非常享受观众对自己的“恭维”, 但还是依依不饶，“要是怕了也没有办法, PK还没开始，认输都是无效的。”
白离有个机甲单兵的通性，就是讨厌和指挥对上。他们的精神力技能太过邪乎，就像一个完全不知道内部原理构造的黑盒子，之前她就是因为不知道迟宥思的精神力技能吃了大亏。
刚刚只关注着高冠清，都没注意看这人是怎么获胜的，不过面具都没有取下来，应该不是什么精神控制的技能……
“巴顿！”对面的指挥看到白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虐菜的兴奋感涌上心头，高喊一声。
台下那个叫巴顿的人就是将白离推上来的人之一，听到指挥的声音，他立马大力拍下控制台的按钮，投影出来的光幕都随着这力道颤抖了几下，开始倒数。
“一点时间也不给别人留——”天下观众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刀身影闪过，朝着白离飞驰而上！
白离一滞，她一直以为对方会对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脑部下手，没想到这人的攻击方式这么硬核！
不是说指挥都是脆皮吗？！
她脚尖猛地转动，身子轻盈一纵灵活地避开了对手的攻击，谁知对方跃到半空又是一个回旋，直冲她的要害而来！
白离后侧身将将闪避开，如果刚才还以为是对手太过莽撞，现在她就完全相信了……这人是真的会搏斗。
“他真的是指挥？我怎么觉得是机甲单兵来踢馆的？”白律军校生从上一局开始就对这个目中无人的指挥疑惑不已。
机甲单兵也可以进入会场，只是一般是指挥带来的亲眷或是保镖，也不会上来惹事。
领头的袁颂今摇摇头，“要是机甲单兵来闹事，应该早有人上来劝阻了。”他看着周围依旧按兵不动的侍者，没有任何要上前的意思。他们不了解这里的人身份，但主办方可是门清。
他身旁的军校生略一思索，再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诧异，“他……他不会是个双修吧？”
于此同时正在搏斗之中的白离也有同样的疑问。
这人不会和李典一样也是个双修吧？这年头双修都跟萝卜白菜一样随处可见了吗？
不待白离喘息分毫，那人当胸一脚，只要白离稍一抬头就会被踢中下巴，可能牙都会被踢掉！幸而白离反应迅速，才再次躲过对方的攻击，只是一直担心跟这人的距离拉近会激发他的精神力技能，所以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
两人像是猫抓老鼠一般，在擂台上你追我赶。
台下的人倒是见怪不怪，除了赞叹白离的身手灵活，没有人对她的逃避露出鄙夷神色。
这些人都是指挥，细胳膊细腿的，打不过还不允许跑吗？
只是台下那个叫巴顿的人像是刚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怒火中烧，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喊：“跑什么呢？胆小鬼！只会在别人裤兜下躲避吗？！”
“你这个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将她揍飞！就像刚才那样！”
这颐指气使的模样压根不像刚才听命乖乖去开启控制台的人。
白离瞥了他一眼，巴顿面色铁青，卷起的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和结实的肌肉，左手上几乎是卡在肉里的机甲手环格外显眼。
她看了看巴顿，又看了看台上跟她搏斗的人，趁着他扫腿而来一把抓住了对方小腿。
她手指捏了捏，对方眼瞳瞪得老大，像是被人占了清白的黄花大闺女，一把缩回右腿。
手下的触感软绵绵的，也就是看起来壮实，但就是一摊肥肉，哪是经常受过训练的坚硬触感？
心中有了想法，白离也不再畏手畏脚，可怕的劲风像是要将空间崩裂开，击破空气朝着对方用力挥动！
一声悦耳的清脆响动，那人的胳膊便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态垂下，他脸色一白，连头发都疼得竖起！
白离疾如闪电，步步追逐，将对手当成了训练室的人肉标靶，最近学的什么技巧都往上用。
底下的人只看到一阵阵黑影闪过，比刚才的架势更为激烈，还不待他们看清全貌，原先狂妄的指挥就面孔朝下摔倒在地。
他脸上的面具“咔哒——”一声，磕在地上四分五裂，观众龇着牙闭了闭眼，不敢想象里面的人脑袋得遭多大罪。
“巴顿！你在做什么？起来！”观众惊愕地看向台下正在说话的那个真正的“巴顿”，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激动地就要上台，紧接着白离就见面前的人好像不动弹了，倒是台下那个“巴顿”屁股朝后一坐冒出了巨大的声响。
“巴顿”在地上痛苦地翻腾着，不一会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无力地仰躺在地面上大口喘息。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太戏剧性了，他们的目光都被地上的“巴顿”吸引过去，没人发现台上的原先面朝下倒在地上的指挥突然开始战栗起来，一边颤抖一边直起自己的上半身。
白离一直盯着他，见他开始有动作，回头看向台下将她推上来的另一人。
那人站在翻滚的“巴顿”旁边，眼睛中好似迸射着怒火，像只异兽一样想要立马冲上来将她撕碎。
白离眼中白光一闪，露出一丝了然。
“类似于链接队友灵魂的精神力技能？”她问道，眼底冒出莫大的兴趣，“你们指挥的多样性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人只要一搏斗就可以链接台下巴顿的精神力，让巴顿来替他PK，指挥和单兵差距悬殊，只要在她这个不知名的“指挥”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技能之前利用速度优势抢占先机，她就只能像面团一样被对方揉圆搓扁。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精神力技能！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杜仓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遍布伤痕的身体，就见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他脸上的面具早就在打斗中变成了碎片，现在将将挂在脸上，中间沿着裂缝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极为滑稽。
一双狡诈的瞳仁通过面具中碎裂的视窗微微上移，看到白离的那一刹那他眼角上扬，撑在地上的指节稍稍动了动。
“小心！”台下的袁颂今大喊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一顿，但面前的人霎时间将头上的面具干净利落地一把摘下，直勾勾的眼瞳像是深渊一般穿过面具与白离对视。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白离仿佛置身与一片虚无之中，看不见外面的环境，听不见人群的声响。
有序的记忆和任务规划被揉杂成一团，她的一切思维好似都被掠夺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白律军校生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状况，问着最前面的人。
“是精神力链接。”袁颂今说道，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巴顿”他们，解释到：“他们三人里有两个指挥一个单兵，其中一个指挥的能力是精神力链接，可以链接上另外的两人的精神力，剩下这个……应该是类似于扰乱对手思维的精神控制技能。”
“又是一个控制类的精神力技能！”同伴惊愕感叹，“果然高手在人间。”
“他的精神力应该不高，不然不会留到现在才出手，看上去也不是他们三人组的主心骨。如果对上指挥，这技能应该撑不了多久。”
同伴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指挥都有精神力樊篱，不高的精神力连樊篱都过不去。”
谁知他前面的队长却在这个时候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指挥？”
同伴一愣。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用过自己的精神力技能，也许并不是不用，而是没有。口袋里的东西在刚才搏斗的时候露了一角，应该是机甲手环。”
“她是个单兵？！”同伴惊呼。
“嗯，胜负已定，你去将对战停了，免得他们又做出什么小动作。”
所有人都能看出白离现在身体僵硬，思维好像脱离了躯体，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倒。
军校生赶紧跨过地上的巴顿就要到控制台前暂停对战，就在这时，擂台上寒光一闪，白刃从杜仓衣袖中冒出！
“刀——”
“杀人了！”
现场一片混乱，杜仓浑然不决，阴毒地想要将白离的大动脉割破。
他的瞳孔完全变为红色，与白离刚进入副本时遇上的异种生物别无二致。
“他的眼睛！”
台下的白律军校生一个箭步冲上擂台，但一切好像来不及了，那道光影划破皮肤，丝丝血迹沁出！
杜仓的眼瞳中仿佛就只看到这耀眼的红，手上更加用力，想要一刀将白离秒了，可刀柄却被完全固定住，怎么也挥不下去！
他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束缚住的手腕，一转眼就见思维应该被干涉的人现在正直盯着他，眼中满是冰寒之意。
白律军校的军校生也纷纷停下脚步，却见白离手腕一转，握着杜仓的右手一刀刺向他直接的胸口！杜仓使尽浑身全部的力气才将那刀尖移开几厘米，不至于刺穿自己的心脏。
他的眼瞳不复刚才的猩红，惊恐地看着白离，嘴唇颤抖着：“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饶、饶了我！”
血液从他的胸口汩汩冒出，他的泪水也糊满了整张脸，看样子真是后悔极了。
白离眼瞳一深，不为所动。且不说这只是个副本，就算是现实生活中她也不可能给要加害她的人一次机会。
“别动手！”袁颂今看出了白离眼中的狠厉立马制止道，“这样的人没必要牺牲你自己的未来，交给审判庭吧。”
白离思考了半晌，嫌弃地将杜仓的右手松开，尖锐的匕首从他手上滑落，杜仓本人吓得腿都在蜷曲着。
闹得太大她也不好收场。
白离看着高冠清消失的方向，不再管这场闹剧，趁着周遭的慌乱直接走出来内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环境中还伴随着尖叫声，但马上又被侍者安抚下来，称只是在擂台中受了点小伤并没有人死亡，才让他们惊慌的脚步停下。
“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同伴喃喃道，随后与袁颂今一同蹲在杜仓面前，“嘿，你精神力技能是什么？”
“……”
“嘶——这人傻了吧，来个人给他治疗一下。”
随行的白律军校生中的一位女生闻言上前，“你让开。”
“哦。”
女生闭上双眼，调动精神力进入杜仓的识海……
袁颂今检查着杜仓身上的伤口，脑海中不由想起白离的每个流利的招式，总觉得十分熟悉。
“这弄的……”女生摇着头，要是看到了什么奇景一般，“没见过怎么狠的。”
“怎么了？”见女生神神秘秘的，同伴立即追问到。
“见过破茧而出的蝶吗？我从没见过能把人精神力脉络捅成这样的，他大概一年都别想用精神力了。”
袁颂今明白了，他沉吟道：“指挥官虽然有精神力樊篱，且高等级指挥可以无视低等级指挥的精神力攻击，但像她这样完全让人技能失效的甚至溃烂的……太离奇了。”
“等等！”同伴一噎，赶紧打断两人，“你们是说她有精神力技能，她是指挥？！不是？刚刚不还说她是个机甲单兵吗？”
女生白了他一眼，“能直接对人识海下手的，你不会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单兵吧？”
“一个单兵和指挥的双修……”袁颂今深吸一口气，不敢想象其珍贵性，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另一个人，“这种能摆脱别人精神力控制甚至让其失效的精神力技能，貌似愈发常见了……”
精神力技能和机甲一样，也是分等级的，其中控制类的精神力技能一直处于金字塔的顶端，也最受人推崇。
但从去年开始，这类看起来没有任何弱点的精神力好像也遇上了自己的克星。
……
白离刚走出内场就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手塞到柜子里。
窗外的风将深红色的帷幔卷起，吹走人身上的丝丝燥意，令人清爽闲适。
白离走到窗边朝下方看了一样，身形利落地跳上窗台，随后躬着腰身瞅准对面的金属外墙用力一跃！
银白色的机甲在弹跳间顷刻放出，手掌电流快速经过产生的磁力令她牢牢吸附在墙壁上。她视窗移动，向着下一个窗口爬去。
高冠清进入的走廊太过幽暗，白离只能记住他所进的包厢的大概位置，这些包厢大多连窗帘都被警惕地拉上了，透不进去一丝光线。
她估摸着方位将其中一个窗户从外面打开一个小口，轻轻卷起窗帘的一角。
出乎意料的，包厢内十分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来是找错了。
白离叹了一口气，刚准备放下窗帘却瞥见了桌台上大开的黑色皮箱。
屋内的光线太暗，看不清皮箱内装着的东西，白离微微扯开手上的帘布，让外面的光线照射进去。
只见那阳光照在一支支试管上显得荧光闪闪，里面五颜六色的溶液正在里面流动，白离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熟悉的老朋友。
“精神力试剂……”满满一箱子的精神力试剂！
她心中一惊，就在这时门锁出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白离立即放下窗帘，缓慢地将窗户拉上，避免微风吹进去。
“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吗？怎么不派人看着？！”浑厚的声音越来越近，白离吸附在窗户边缘，确保自己的身体不会在拉开窗帘的一瞬间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
“对于我来说，这种东西只有在完成交易的那一瞬间是有价值的。”另一个声音响起，极为平淡随意。
浑厚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复又说道：“你放心，你要的一分都不会少。”
沉重的箱子似乎也被放在了桌面上，随之就是另一人愉悦的声音，“和你合作就是爽快。”
“这次我们多给了点，您给的精神力……貌似有点问题。”
“你可别冤枉我，这些都是难得的精神力。当初就说好了，我只负责给你们提供精神力样本，要怎么调和使用都是你们的事，出了什么问题也应该由你们自己承担。”
“你——”
“好了，”他的腔调拖的老长，“这些多余的我就当你们的诚意了，毕竟大家以后还多的是合作。”
房间内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房门再次被扣上。
“锵——”
“草！买个精神力试剂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卖国贼，我呸！”
白离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房间内再次传出的声响，快速移动到没人的包厢跳进去，打开门从里面出来。
走廊外还是幽暗一片，只在尽头的灯光处有一个身影不断往前走。
熟悉的黑色大衣、裤脚上的雨水和鞋底的泥泞让白离瞬间认出那人是高冠清。
她目光汇聚在高冠清右手边，突然冒出的黑色皮箱随着他的身影不停摇晃，一转眼便消失在了转角处。
白离急忙快步追上去，光线明亮的大厅中人头攒动，但高冠清却不见了身影。
她视线不由停留在大厅中央的时间上，离战争的爆发也越来越近，高冠清到底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内心好像在被蚂蚁撕咬，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白离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无数思绪挤满的大脑总算得到了片刻喘息，她拨通通讯器想要看看京衡那边的情况。
古铜色的荒漠上只有一片闷热，乍看上去一片死寂，像是没有生命一般。不过克洛斯之墓没有生命的存活，只有死人的沉睡，与凶猛的异兽一同沉眠。
冰冷的机甲被压在岩石之下，手掌覆盖的通讯器不停闪烁着绿光……
通讯器那头许久都没有回应，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白离的视线频频看向不断流逝的时间。
京衡……
她握着通讯器的指尖泛白，随后毫不犹豫地攀着窗台纵身而下！
……
圆盘城市的下方就是克洛斯之墓，白离驾驶着机甲在迷雾中寻找着京衡的身影，越往下看她越觉得触目惊心。
视线所及之处的坟墓都变成了废墟，石块和异兽的尸体交织横瘫在黄沙上，有的连肠肉都被炸开了。
心脏不停地跳动着，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寻找京衡，手上的通讯器一直开着。
天空愈发昏暗，厚厚的云层将蓝天完全掩盖，还不断冒出可怕的电光和雷鸣，狂风卷着地上的黄沙，几乎要将白离淹没在这个死人堆里。
她视窗不断扫描着地上有生命迹象的生物，但心中还是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京衡会不会已经……
摇摇头晃去脑海中骇人的猜想，就在这时视窗的目标靶突然锁定，并不断冒出象征安全带绿光。
白离心中一喜，迈开步子快跑过去。
“京衡！”
她操纵着机甲将京衡身上压着打岩石推开，被岩石砸回的外甲还不断闪着电流。
白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京衡，醒醒！”
驾驶舱已经凹进去了一块，舱门也被卡住不能正常打开，白离举起光刀沿着舱门边缘用力一撬，直到她的光刃都卷了，舱门才露出狭小的缝隙。
“蠢货，下次给自己预留个安全出口啊。”
白离咬着牙将门硬生生掰开，总算看到里面安静躺着的京衡。
她颤着手微微探了一下京衡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白离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将京衡的机甲收起来，又将他搬到自己的驾驶舱内。
……
克洛斯之墓离方信家不近，但往上就是时间之轮，所以白离便从窗口进入，将他扶到一个无人的包厢内。
包厢内备有治疗舱，因为是专门给这些娇弱的指挥准备的，治疗舱的功能十分齐全，治疗速度也很快。
白离直接瘫坐在治疗舱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看着治疗舱上预估的时间。
“叔，我正在上课呢，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走廊外响起，白离呼吸一滞，倏然睁开双眼。
她赶紧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随后推着治疗舱躲在沙发后面。
“你那课少上个几天不打紧，反正你也不认真学。”高冠清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门打开，示意方信进去。
方信撇撇嘴，十分不满意高冠清的话语，“叔叔！我明明很认真的好吗？我到时候可是要考军校的，你能不能不要现在就给我泄气？”
“我倒是想给你加加油，可你连个专业都斟酌不出来，我能对你抱有什么期望？”
“我都说了我想选机甲构造，那不是您非说我没有天赋吗？”他悄悄探了一眼叔叔的神色，见他面色平淡才继续小声嘟囔：“我在机甲对战上倒是有天赋，也没见您支持我选机甲单兵系啊。”
高冠清直接打断他，“我说过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方信抿了抿唇，但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无端的叛逆，“为什么？”
“……”
“不是您说的吗？我爸是联邦顶厉害的机甲单兵，提尔瑞斯军校也是他曾就读过的军校，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他一样呢？！”
高冠清脸色都阴沉了下，“要是你爸还活着，也绝对不会想让你走他的老路！”
“对……”
方信声音有些哽咽，“你们都了解他……全世界就我最不了解他……”
“……毕竟他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高冠清怔忡了一瞬，愣愣的看着方信久久没有回神。
他的神情从落寞变得一片空白，最后眼神空洞呆滞，白离从排列的沙发缝隙中将高冠清的表情尽收眼底。
虽然转变极快，但还是让她发现了和之前的不同。
方信的抽泣声很小，但在静谧的空间中格外明显。
高冠清轻轻揉捏眉心，适应着周围突然变化的环境，轻“啧”一声：“怎么又提起来了？方信，我不是说过吗？你的父母都很爱你，你不必任何人差。”
方信捏了捏衣角，带着鼻音弱弱应了一声：“嗯。”
“专业的事情你再想想吧，现在还不急。今天叫你来没有别的事，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指挥这个专业，什么事情只有了解了才会知道适不适合自己。”高冠清的声音跟刚才相比有一些生硬，说着柔和的话，但语调还是清冷的。
他揉了揉方信的脑袋，将手上的黑色皮箱放在方信脚边，“别生气了，等会小哲会过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我知道了。”
方信微微点头，却还是倔强着不肯看他。
高冠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方信的肩膀就离开了包厢。
方信站了好一会才平复自己的心情，盘坐在地上将老师布置的作业一阵鼓捣。
白离在沙发后面脚都蹲麻了，偏偏刚听完人家的八卦，这也不是出来的好时机，她只能继续蜷缩在沙发后面。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身边的治疗舱扫描到新的伤口，率先发出了明显的电流声。
白离：！！！
人倒霉起来真连喝凉水都塞牙！
“谁！”
方信顺着声音的来源处厉声道，站起身举着扳手警惕的走到沙发后方，“你给我出来——怎么是你？！”
一蹲一站的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白离甩了甩发麻的左脚，尴尬的给人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方信：“谁跟你好？我问你来做什么的！”
白离：“我是军校生，我出现在哪里不正常？”
方信：“他呢？怎么没和你待在一起？”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被白离身旁的治疗舱吸引。
第四人格53
外面的云层压的很低, 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几缕，半透明的治疗舱舱门被完全掩盖在阴影之下，方信只能大约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人形。
他的眼睛登时瞪的老大，浑身都在战栗着, 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 “他、你、你们……”颤抖的手指在白离和治疗舱间来回移动。
白离脑子凸凸的, 感觉里面的筋都要跳出来了。如果连方信都对他们产生了怀疑, 一些不可控的人为因素一定会成为他们任务失败的一环。
她深吸了几口气, 好应对现在更为混乱的场面, 一时间貌似连时间之轮上秒针的嘀嗒声都能听到。
一切都好像往既定的结局走。
有了这个认知, 白离的心脏反倒安定了不少，“别害怕, 这是时廷玉。”
说着走上前拍了拍治疗舱, 语气缓慢平淡, “如你所见，他现在需要很长的治疗时间。”
方信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后腰已经抵在了中央的桌台上。桌台被他一撞掉下不少东西，都是他刚才随意摆放的材料零件, 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一味地绕着桌子和白离拉远距离。“……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治疗舱亮着的都是红色的警示灯, 舱门边缘处还残留着已经凝固变黑的血迹, 加上里面的人鲜血淋漓的惨状——这可不是专门来旅游的人会受的伤。
“你别多想，”白离提前开口打断方信的胡思乱想，她敢保证，要是让方信再胡乱猜测下去, 他自己就可能给他们脑补出一个帝国特务的身份，“他刚才被一个有精神力链接技能的指挥使诈留在擂台上了, 那个指挥疯了才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刚才她跟人对打时正好被白律军校的军校生遮挡住，大部分人一见到刀刃就慌了神，只想着保全自己的性命，那里还顾得了她？所以现在才敢这么面不改色地说谎。
闻言，方信紧紧抓着桌台边缘的手指稍稍松开，后退的步伐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说的……就是你们？”
“嗯。”
“可是我听到外面有人说对战的那个倒霉蛋已经被指挥打死了。”来的时候方信百无聊赖地听了一耳朵，还没完全了解清楚就被叔叔叫上跟进包厢。
不知道外面已经传成了什么样子，但这种交流会最缺的就是话题，她显然成了外面那群人酒后谈资的题材。
白离：“……”
因为战役逼近而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她闲散道：“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听过没有？”
这下轮到方信沉默了。
他文化科目一直都是倒数，虽然不至于不知道，但刻意回答真的会显得自己很蠢，于是转移话题：“你们不是军校生吗？还能被打成这样？”
“知道我们机甲单兵怕什么吗？”
方信摇摇头。
“都怕跟指挥打交道，他们脑子想法多，手段阴毒。”白离回忆起联赛中的几个指挥官以及迟宥思，概括道。
“这个我知道……”方信小声说着，看样子已经放松下来，绕到桌子后面像先前那样盘腿坐下，拿起工具一边嘟囔：“我同学都说机甲单兵的武力值和智力值是成反比的。”
白离：“……”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她甩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的谢尔的身影，走到方信旁边，目光瞥了一眼他身旁的黑色皮箱。
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因为无比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白离提不起一点兴趣。离克洛斯战役的开始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比起绞尽脑汁花时间思考精神力溶剂这条黑色产业链和高冠清的具体关系，她更在意那个“小哲”什么时候过来，好尽快毁掉【主宰者2号】回到现实世界。
她只想活。
方信偷偷观察着白离的神色，心不在焉的，连手下的半成品机甲都没有心思继续改造了，光脑上的一大堆检测按键也没怎么注意就胡乱点了一个。
子弹从方信右腰后侧方射出的时候白离眼睛瞪的溜圆，双腿一紧下意识蓄力将脚边的钢板飞踢过去来阻挡瞄准她的子弹！
钢板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随着子弹一同坠落，发出悦耳又沉重的声响。
白离汗毛倒竖，心还是卡在嗓子眼没下来，“方信！杀了我是能让你加学分还是怎么着？”
“不、不是……”方信慌乱地将光脑推出，像是烫手山芋一样丢到地上，忙摆着手，“我不小心碰到的，我在做作业，正检测机甲属性呢，真的！”
白离闭了闭眼，说服自己接受现在的方信就是个机甲杀手的事实。
“这又是你老师布置给你的作业？”
方信还是一脸无措，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我老师只让我照着课本修理机甲，但我老大说太死板了，让我帮他把这台机甲的攻击和防御属性分别提升百分之二十……有、有偿……”
提到卫衣少年，白离心中的怒火都压下不少，主动问道：“你老大给的方向是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方信将周围的材料全部聚拢在一起，“他就随手给我塞了几个材料，跟我说能用到就用，只要能把属性提升就行。”
机甲的各项属性提升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替换零件部件，换成更高等级的，这也是方信这个阶段学到的知识。
但地上的材料都是一些低等级材料，有些型号都和这台机甲对不上，满是斑驳铁锈。
“有没有可能……你老大给错材料了？”其实白离更想说他老大是在敷衍他，但介于班长自发的责任心，她委婉说道。
谁知方信一听就炸了，“胡说！我老大怎么可能给错材料？他说了可以就是可以，是我自己理解能力不够。——你不会就算了，我再想想怎么安装。”
白离：“……”她怀疑方信被下蛊了。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老大到底给你多少？”
方信伸出手比了个一。
“一百？不至于这么努力吧。”
方信翻了个白眼，语气加重，“是一百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
难怪他老大说错了他都要做出来，一百万换她也做啊！
虽然这个副本的星币不能提现，但白离听到这个数额就条件反射地开始手痒。
她负着手低头研究着方信的机甲和地上的材料，沉思了一会，好似想到了什么，“在机甲背部加个装甲弹鼓，后部裙甲上加一个计算机仓。”
绕到机甲后方，她点了点竖脊，“这里加后射激光，预防敌人偷袭。——还有你那炮弹发射器，外部加俩合金钢板做盾臂。”
方信抱着机械臂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虽然白离之前帮助过他完成作业，但那些再怎么说也不过是预备学校的作业而已，做得出也只能代表白离预备学校的基础知识学的扎实。
他将信将疑地按照白离所说的操作，大脑中有点计算不过来各项属性数值，直到光脑检测后将预估数值完完整整摆在自己面前——
“百分之二十三？”方信瞳孔微微一震。
白离满意地笑了笑，“你这材料等级太低了，不然还能更高。”
方信凝视着光脑，心中惊骇仍旧没有消散，呆呆地长大嘴巴。
许久静谧的空气中才传来他怪异的声音，“你真的……只是机甲单兵？”
白离没有正面回答他，“了解一点皮毛而已。”
“可是我老大说如果我能让机甲达到他的要求，就代表着我有机甲构造的天赋——这是他给我出的考题。”
如今看着这道考题被白离完美完成，他除了惊愕，一直储藏在心底的疑惑又一次缠上心头。
“你真的是机甲单兵吗……还是为了隐藏你机甲师的身份？但我觉得……你是双修的这个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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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一愣，心中有些惊叹方信的警觉，从上次帮他做作业开始，他就怀疑了吧。
“你和我年纪不一样，对你来说检验天赋的考题可能并不适合我。”
“我虽然不确定什么算是有天赋，但我觉得你在机甲构造方面绝对不只是了解这么简单。”方信抬起头与她对视着，似乎要从她的瞳孔中看出什么，“我查了提尔瑞斯军校的□□库，还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了资料，虽然搜寻到的信息并不全面，但我十分确定提尔瑞斯军校并没有一个叫白离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猛地抬手指向治疗舱，“他也不是时廷玉！”
“你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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