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离坐在椅子上, 双脚都够不着地，捧着巨大的菜单装模作样地来回浏览。
白砚安觉得好笑，欣赏完小孩的举动之后熟练地跟服务员点单。这家餐厅他和星竹经常来，点什么都已经成习惯了。
只是……
白离怎么也会选这家？
镜片后他的目光微微沉下, 听着不远处那张桌格外喧闹的声音——那里是十一岁的自己和星竹的位置。
是因为他们吗？
白离是因为他们才过来的？
为什么要选在今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
餐厅内高鹏满座, 内室也被着重布置过, 浓烈的红色将室内称得更加温馨。
各种祈福带映入眼帘, 熟悉的场景在白砚安的脑海中闪现。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原来是神降节……”
“什么是神降节？”白离声音清脆, 她坐在椅子上不老实，几乎要摔下来。
白砚安起身走到旁边把白离的椅子摆正, 一边解释道：“是联邦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传说神赐福于联邦, 会给每个信仰他的子民带来精神力。这个节日就是为了纪念第一个拥有精神力的人，也是为了向神祈愿, 希望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也能获得高等级的精神力。”
看着白离他突然生出逗弄之心，“所以每个小孩在这一天都不能哭闹, 不然神明见了就会不喜欢了，也不会降下神赐。”
白离一下安静了下来, 低垂着脑袋, 一声不吭。
她的肩膀在隐隐颤抖，白砚安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却看到白离的小脸上满是泪花。
“是因为我不乖吗？”白离眼里满是迷茫，使劲擦去眼角的泪水不想让它们流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心里酸酸的……控制不住……是因为这样所以神明不喜欢我吗？”
这突发情况让白砚安手足无措, 手忙脚乱地用手帕给她拭去眼泪，“哥哥没有说神不喜欢你，他最喜欢的就是白离这样的小朋友。”
他不由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逗白离，明知道她接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在这方面格外敏感。
白离吸了吸鼻子，使劲将泪水憋在眼眶，咧嘴笑道：“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都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很努力，努力听话，努力让他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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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坚决的话语让白砚安久久不能平静。
他紧紧握着沾满泪水的手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带着恍惚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他压下心中的起伏开口：“刚才是哥哥说错话了，小离还想吃什么？蛋糕好不好？”
白离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用餐途中白砚安一直在观察着白离的神情，唯恐刚才的事情依旧让她介怀。
没想到白离的自我调节能力极强，好像将刚才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一般，不一会又被温馨祥和的氛围包围。
愉悦和欣喜在蛋糕被推过来的时候达到了顶端。
三层的大蛋糕摆放在红色的丝绒布上，白砚安和白离一同被震惊住了。
白砚安一贯都是点最贵的，刚才只顾着照顾白离的情绪，压根没在意自己点的是什么。
“哇！好大的蛋糕！”白离惊呼到。
服务员持着蜡烛礼貌微笑，“需要为您点上蜡烛吗？”
“不——”
“要的，谢谢姐姐！”白离喜悦洋溢的声音盖过了白砚安。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砚安仿佛被电流贯穿了全身。
“你的……生日……？”他声音发紧。
怎么忘了……？
这天也是白离的生日。
白离高兴地点点头，“对，这是小离第一次吃生日蛋糕，谢谢哥哥！”
第一次……
“为什么？那个机器人……我是说照顾你的人不给你做生日蛋糕吗？”白砚安问道。
见白砚安误会，白离立即摆手摇头道：“不是不是！”
“因为小五吃不了蛋糕……他只能吃电池。”她认真说着，“但是我一个人吃不完，太浪费了，所以我生日不吃生日蛋糕。”
“不过哥哥是大人，有哥哥在就不会浪费啦！”她天真的脸庞一直带着欣喜，“哥哥，你请小离吃蛋糕，小离很开心，谢谢你。”
白砚安的心境纷乱无比，这一顿饭吃得他脑子一直处于空洞状态。
他下意识回避白离的眼睛，强牵起一抹笑，挥退服务员亲手将蜡烛点上。
荧荧火光倒映在白离的眼睛里，她昂然挺直脊背，觉得全世界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火光只是燃了几秒，白离就跪在椅子上探头要吹灭。
“等等，还没许愿。”白砚安制止住她。
“向谁许愿？是哥哥说的那个神吗？”白离问着又摇摇头，“小离没有愿望，今天已经很幸福了。今天一定有好多人都在许愿，我要是也许了愿，他就更听不到其他人的愿望了。”
她果断将蜡烛一口气吹灭，“小离只想吃生日蛋糕，这就是小离的的愿望，谢谢哥哥让我梦想成真！”
在白离的期待下，白砚安切下一块蛋糕轻轻放在她的餐盘里，静静看着白离脸上泛着的梨涡。
没关系……
以后哥哥一定会让你的每个梦想都成真……
他轻柔地擦拭掉白离嘴边的奶油，白离仰头弯起眼角，眉眼含笑。
“哥哥你真好，当哥哥的弟弟妹妹一定很幸福！”
白离的声音让白砚安心中不由一疼，身体也轻微颤抖起来。
耳鸣声几乎让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白离有哥哥吗？”
银制的餐具发出“锵——”的一声，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有一个……他……他跟哥哥一样对我特别好！”
白砚安紧紧握着拳头又颓然松开，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是吗？小朋友不能说谎……”
“他连白离的生日都忘了……”
“他们没有忘记！”白离反驳道：“昨天就给我送礼物了。”
他当然知道。
每次临近他们的生日，白离的礼物会随着生活用品一同送过去。
没有任何祝福，只有包装精美的礼物。
白砚安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大海中，血液凝固无法顺利循环。
“哥哥——哥哥——？”
白离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他看着她，眼底的凄然还未消散。
“哥哥，我吃饱了，我们可以走了。”
“好。”白砚安点点头，按动响铃。
可当服务员将账单递给他的时候，他摸着空荡荡的口袋，脸上充满了尴尬。
现实中的星币不能一起传输进副本，他大概今天是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件事。
想用星币也不难，随便找个光脑登上自己的账号就行，只是这样自己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这个副本中的白砚安也会发现端倪。
他看了看白离。
虽然只是一个副本，但他并不想给白离留下一堆烂摊子，哪怕这个副本在他离开之后会被释放。
白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从自己的口袋里抓出一把皱皱巴巴的纸币递给服务员。
在白砚安讶然的目光中，她双眸闪烁如星。
“哥哥，我有钱，我请你！”
……
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际，一架飞行器从黄昏中驶来，深深埋入黑夜，进入白家的地界。
沿着窗边沁入丝丝凉意，白砚安余光注意着乖乖坐在身旁的白离，明明尽是不舍，但回来的路上也没有吵闹。
今晚一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布满星辰的夜幕中传来一声惊天巨响，白砚安条件反射地往窗外看去，就见一簇簇火树银花将整个天空炸成白昼。
“有烟花！”白离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下趴到窗口，眼睛里散发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烟花在窗外绽放，白砚安的视界中却只有那个兴奋的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他对上白离的视线，眼中的笑意宛如一汪春水。
“哥哥，你看，”她投过来的视线带着慢慢的骄傲，“我说他们不会忘记我的！这是给我放的烟花！”
白砚安的笑容凝在嘴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顺着白离的视线看去，繁华的烟花漫天飞舞，又稍纵即逝。
只是这满眼的炫灿夺目都只属于一个人。
白离小小一只站在窗前，抬着充满希冀的眼眸朝外看去，单薄的身影脆弱得让人心疼。
白砚安感觉心脏里有一把刀在绞，绞得鲜血淋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不是为白离准备的盛宴。
真正的主角……是一出生就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星竹。
苦涩的感觉从心脏翻涌至喉间，他的双目被蒙上白茫茫的一片，神情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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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任务已结束，即将退出副本……】
身体一点点流逝，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白离从阁楼上摔下，并没有任何人出现将她接住；看到了她带着一身伤走到外面的闹市，去到繁华大街；看到了年少的自己拿走最后一个气球递给星竹，她却缩在角落中看着一切；看到了她点下一个最大的蛋糕，慷慨地请自己吃了一顿大餐，孤单一人。
最后的景象与此刻的烟花相融，落下的星点又在白离的眼中悄然绽放。
一切都只是个梦境……
他到底没有真正出现在白离的过往里……
白砚安眼底情绪一颤，身体僵硬久久不能动弹。
外面的烟花已经进入尾声，白离的手指搭在冰凉的窗户上，却感觉身后的人站了起来，随后半蹲在她旁边。
他的语气带着歉疚、自责、后悔……
“白离，对不起。哥哥保证再也不会看不见白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把以前那个混帐的哥哥丢掉，重新认识我这个新哥哥……”
【重新认识我这个新哥哥啊，白离。】
意识的深处也有一个人从阴影中出来。
他带着单片眼睛，冰凉的金属链落在她的肩膀……
第四人格76
顾风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训练中途武器掉地上了也没人骂他, 有效攻击数创下历史新低也没有得到一记冰冷的视线，他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星竹！”他扛着剑朝着白星竹的方位大喊。
白星竹头也不回地继续做着记录，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干嘛？”
“你哥呢？今天一天都没见到指挥，去哪了？”
“京衡找他有点事……”白星竹扫了他一眼, “跟你有什么关系？抓紧训练！”
“哦……我就是问问嘛。”顾风耀讪笑一声。
“不只指挥, ”对面的任浅看了一圈, “白离也没来。”
陆迁见怪不怪, “她跟咱也没那么熟, 不来不是很正常吗？”
……
设计院的效率很高, 加上白家所有人都对这台机甲十分上心, 机甲的设计刚有个雏形就被人忙不迭地给送了过来。
云舒身为机甲师，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的设计图纸也看不出什么, 但偏偏就是想借此机会跟白离多加交流, 所以一收到设计图就立刻拿着去见白离。
“白离……？”她敲了敲白离的房门, 等了许久里面也没有动静。
去训练了？
这孩子……
云舒接通白离的通讯，那边过了好半晌, 就当云舒正要挂断时才接通。
“白离……你机甲的设计图纸送过来了……我们一起看看？”
“……”
白离的默不作声让云舒也略微有些尴尬，许久那边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云舒大喜过望, “你在哪？妈妈去找你。”
纤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将窗户推开，微凉的风卷起她的发丝, 混杂着青草与潮湿的泥土味。
“……我在阁楼。”
云舒的脸色霎时凝滞, 但马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好，你等一会儿，妈妈马上就到。”
漆黑的楼梯层层往上, 只在顶端有一盏灯亮着，照亮四周灰白的墙壁。
房间门没有反锁, 是半掩着的状态。轻轻一推，里面的人和物就暴露在她的视界中。
“怎么突然来这了？”室内只亮着一盏略显暗沉的灯光，加上寂静的环境，云舒身体有些僵硬。
“啪——”一声，房内的灯光全被打开，白亮如昼。
瑰终垂下开灯的手，拿起放在窗台上的一本笔记，眼睛却痴痴的扫过室内的布局，“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忘在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舒走到她身旁，抚摸着她的头发：“缺什么就告诉妈妈，没必要亲自过来找。——你在看什么？”
她目光扫过瑰终手上的书籍，有些惊讶，“在看我的笔记？”
“嗯……有点难懂。”
这是白离从回来之后第一次显现出亲近之态，即使她的神情平淡，云舒还是不能控制的勾起唇角。
她柔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翻了翻瑰终手上的笔记，她继续问：“这些都是基础的知识，哪里不会？”
瑰终用力攥了攥手，欣喜、孺慕、自卑……无数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嗓子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般，最后却只是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容，“我再琢磨琢磨……”
“……好。”云舒怔了一瞬，将笔记还给她。
瑰终的阁楼很少有客人，自从她学会自己去主楼之后，云舒他们来的就更少了。
就算是过来，也难得有这样认真地打量过。
比起瑰终现在摆满昂贵家具装饰的房间，阁楼的布局可以算得上简朴。
干净整洁的室内不显局促，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墙上刻画的笔记和设计草图。
这是云舒从未见过的。
她的目光略微失神，走上前触碰那些镌刻的字迹和线条，触目惊心。
那些凌乱的线条混杂在一起，让人有种压抑和窒息感。
云舒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不敢再看。
慌乱后退的脚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面上的相框摇摇欲坠。
幸亏云舒及时接住才不至于让她四分五裂。
但在看清相框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如同掉入了冰冻的湖水当中，停止跳动。
相框内并不是什么难以忘怀的相片，而是一张手绘的画纸。
一家六口整整齐齐地被绘制在其中，特征明显，能够清楚地认出所对应的每个人。
画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小人却好像利剑一般往云舒心上扎，她将相框放回原处，酸涩感陡然涌上心头。
“白离……我们回去吧。”她强撑着笑容说道。
瑰终却是从笔记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繁星已经正式上岗，将夜幕点缀得更加璀璨。
“您先回吧……”她轻声开口，“已经很晚了，我今天……想在这里睡。”
她的语气难得的有一丝轻松。
这个认知让云舒也不再劝她，毕竟这是白离第一次与她谈话不再带着拘谨，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但这不代表她会让白离一个人呆在这里。
“那我陪你，”她点了点瑰终手上的笔记，“你不是看不懂吗？妈妈教你。”
……
这绝对是白离记事以来第一次与人同睡在一张床上，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温暖将她完全包围，她被云舒圈在怀中，手上还捧着那本笔记。
她思绪很混乱，微微一抬头就能见到妈妈精致的下巴。
窗外的星辰一闪一闪，连月亮都喜悦地藏在云层里。
静谧的空间内只有云舒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最后停留在第一页娟秀的字迹上。
【赠予我即将出生的两个宝贝，希望他们能拥有一切都天赋与美好。】
“算起来，这本笔记还是我在你们出生之前写的。”云舒的声音悠长，像是陷入了渊远的回忆之中。
瑰终手指描绘着上面的一笔一划，最后停留在那个亲昵的称呼上，“……这里也包括我吗？”
“当然。”
云舒看着瑰终的发旋，轻轻在她头顶留下一吻，“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们的不对，能原谅我们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瑰终眉心动了动，淡淡地转过头，掩盖住眼底泛起的涟漪。
没关系……还有时间。
云舒暗叹一声，将笔记本合上后给瑰终掩好被子，“困的话就先睡吧……”
瑰终侧过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被子的一角被她紧紧攥在手心。
她很紧张……
明明与她血缘上最亲近的人就在旁边，她也还是充满不安的感觉。
“睡不着？”
“嗯……”
她的肩膀突然被搂过，云舒规律地轻轻在她后背上拍动着。
瑰终一僵，冰凉的手心有了松动，“您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也这样哄过我吗？”
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云舒闭着双眼，动作没有停顿，“哄过……”
在白离很小的时候，还没有被送到阁楼的时候……
他们不是没有期待过白离的出生，即使知道了白离的精神力，他们也依旧深爱着这个小女儿。
只是这舐犊之情被压制着，最后却被尘封了起来。
他们不敢对外界提起白离的存在，有时候他们连自己都要欺骗。
所有的爱都释放在了白星竹身上，还包括对白离的歉疚。
瑰终的身体陡然放松了下来，睫毛轻轻颤动着，晕开一层湿意。
……
这是白离第二次在意识空间内见到瑰终的身影，她一直坐在环形桌旁边，看着光柱下影子拂动。
“你回来了。”
她像是等待已久的家人一般，面带微笑地凝视着从光柱上缓缓走下的瑰终。
“嗯……”瑰终坐在她的身旁，“你的生活真好……”
“你想要就给你。”
“不用啦，”瑰终回头冲她眯起眉眼，白离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灿烂的笑容，“我要走啦。”
白离一怔，“为什么？”
“这个结局很美好，可是……”瑰终垂下了头，声音像是长叹，“……这不是我的结局啊。”
“你就是白离，这就是你的生活……那些是你的亲人，这些都属于你。”
“不是。”瑰终的声音笃定，“他们不属于我，他们看的一直都是你们，是你们身上的精神力，是你们的天赋。”
瑰终的清醒让白离有些震惊，他们一直对白家不抱有希望，唯独瑰终，始终对白家带着执念。
“是不是以为我很笨……？”瑰终的声音很小，“其实我很聪明的……”
“我知道我就是一摊烂泥……我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对我好，他们的歉疚更多是为了让你回去。”
白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被瑰终的话堵在心口。
“我一直在想，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也曾希望有人能分担我的苦难，但是最后一刻我又后悔了。你们太美好了，我已经遍体鳞伤，但你们还是完整的白离，是完整的我。”
“应该说……你们比我更好，更优秀。”
“我们不需要你很优秀，白离……”白离摇摇头，“只要你开心就行。”
瑰终凝视着她的眼睛，嘴角荡起弯弯的弧度，“谢谢你还肯叫我白离，你知道吗，他们叫我那么多次，只有这一次我感觉这个名字属于我。”
怀中的身影逐渐变轻，白离看着自己穿过瑰终衣衫的手掌，微微发愣。
泪水滴落在瑰终的脖颈上，落下一片湿意。
“别哭，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死……这是一个必然要降临的节日。”瑰终眉梢好看地扬起，但眼底又压着一片潋滟光泽，“之前的我无比期待它的降临，只是觉得有点遗憾，遗憾我的一生并不灿烂。”
“别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白离声音哽咽，紧紧抱着瑰终。
瑰终却注视着光柱，想到了很早之前的回忆。
“我还记得小五走的那天给我做了好多事情……他给我叠好了所有的衣服，书架整理的干干净净，水果和各式各样的糕点也摆了很多。”
“那天晚上我抱着小五在门口等了好久。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他们肯救活小五，我以后什么都不奢望了。我本来就是一只蛆虫，我本来就不应该得到一切。”
“但是我等了好久，黑夜好冷啊，小五身上好冰，冰到我的手都没有知觉了。身后的门还是没有打开，我永远地失去小五了，我再也不会有人关心了。”
“不过现在好了……”
“我终于可以去找他了……我要告诉他，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抬手擦掉白离脸上的泪水，“这几天谢谢你了……哥哥应该对你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别怪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暗中隐隐传来的细微的动静，只是光柱旁的两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再见。”
在这片漆黑之中，瑰终的身体变得轻盈，变成星光，归位虚无。
白离楞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好似还能听见瑰终与她的道别。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走了？”迟宥思的声音还是那样冰冷，如果忽略他颤抖的声线。
“嗯……”
“明明有4s的单兵、有机甲师、有我们……都拿到那么好的牌了，还是一张都不舍得丢在赌桌上……”迟宥思苦笑一声，“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白家忌惮我们，她可以一直活在这种被特意制造出的幸福中。”
豆大的泪珠滴落，白离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抽泣声。
瑰终走了……
在忽视冷笑倾陷中度过了一生，承受了所有的恶意……
可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带走……
“她犯了什么错……”白离低语着，一声一声，不停重复。
“……弱是原罪。”迟宥思双眼闭了闭。
所以她用尽一生来消除犯罪的烙印。
＊
白砚安在全息舱内躺了一夜。
一出来就埋头给客厅挂满气球，还让白星竹去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
白律军校一行人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在大厅中等了许久。
主角没有等到不说，倒是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白离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连夜离开了白家，走得干脆，连云舒都没有察觉。
第四人格77
白离离开白家就回了提尔瑞斯, 现在还是放假期间，学校里没有多少人，有些冷清。
随着一串滴滴声的响起，治疗舱舱门“哧啦”一声朝上打开。
白离眼皮微微颤动, 睡得极不安稳。
叹息一声, 她睁开双眸轻轻仰起头颅, 凝视着天花板。
瑰终就这样离开了, 原来主人格是真的可以被取代的。
除了他们四个,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真正的白离已经永远消失了……
瑰终消失的画面总是会出现在脑海里,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没有人能直面瑰终的离开，尤其是迟宥思。
原先热闹的意识空间现在也是冷冷清清的, 也许当初她就不应该决定回白家, 那么他们还能像之前一样。
“嘀嘀——”
刺耳的通讯提示音环绕在耳边, 白离懒怠地扶着额头不想接通。但那头的人根本不死心，一声接着一声, 白离只得触控扶手侧边的按键接通。
“姐姐！”
察觉到是白昭的声音，白离轻轻嗯了一声。
“姐姐, 我是白昭。”那头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周遭的喧闹声逐渐减小, 这才传来白昭带着喘息的声音：“姐姐,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视频吗？”
周围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物品，白离随意应了一声，将视频打开。
视频中的白昭还穿着校服, 身后就是第一预备学校东侧显目的音乐喷泉，应该是刚放学不久。
白昭打量了她好半晌, 才松了一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让你打过来的？还这么赶巧？”白昭脸上藏不住事，白离轻轻扫了一眼就能猜个大概。
“一点都不巧，我这两天一下课就给你打通讯，只是这次你正好接到了。”白昭嘟囔着，犹豫了一会，终于在白离不耐烦之前说道：“是卿辞姐让我打给你的，她说他们的面你应该不想见，恐怕只有我还能跟你说上几句话……”说到这白昭的语气还有些骄傲。
“所以她拜托我确认一下你现在的状况，不过看姐姐现在状态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她现在还待在治疗舱内，状态能不好吗？
不过她好像已经浑浑噩噩在治疗舱内躺了三天了。
白离这才有心思瞅了一眼消息框，全是白家人发的信息，大概都是劝她回去之类的话。尤其是白砚安，转账赠予之类的信息几乎没有停过。
白星竹跟他哥做的也差不多，比白家人好的一点在于他也不缠着问白离是否原谅他们，不过白离觉得白星竹也不好意思提这种要求——毕竟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看到那头真挚的道歉白离眉眼冰凉，这都是她原本给瑰终准备的，现在瑰终走了，白家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知道是云卿辞，白离也没有太过反感，只是淡淡询问：“他们知道我在哪吗？”
“大伯让砚安哥去提尔瑞斯军校找你来着，不过砚安哥说你不在提尔瑞斯……姐姐，你现在在哪啊？”
当时回军校的时候还是半夜，加上军校也没什么人，她就直接翻墙进来了，也没有录入自己的任何信息。
这几天天天在治疗舱里，给她省了不少麻烦，她不太想看见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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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
她抬眸扫了一眼白昭，眼中寒凉尽显。
白昭打了个寒战，立即表明立场，“算了算了，姐姐不说也没关系！”
“你知道我跟白家的事？”白离闲散地问了一句，忽略白家发来的信息，回了几条京衡的信息。
京衡在她离开之后也回了京华星，他们开学时间比较早，这个时候离开也不突兀。
白昭挠了挠后脑勺，“……卿辞姐已经跟我说了……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提尔瑞斯的先锋官居然是我的堂姐！”
“我不是，我跟白家没有任何关系，这句话也请你代为转告。”
“当、当然！要是我经历了那些……我肯定也不想和白家有任何关系的……”
看来云卿辞告诉他的还挺多，起码没像其他人那样给她编造个什么疾病。
“我怎么样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挂了吧，以后也不用再打过来了，我会像对待其他白家人那样把你拉黑的。”白离毫不留情道。
听到这话，白昭表情都黯淡了几分，白离的通讯可不是因为白家他才得到的，是当时从帝国回来之后找白离要的。
结果现在他与白家被当成了一丘之貉，白昭心中有些闷闷的。
但还是只能弱弱应着。
挂断通讯之前，这小孩语速极快地说道：“姐姐，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就连堂哥他们都比不上你！不过作为白家的一员，我还是要跟你道歉。不止我、我爸爸妈妈，我们所有人都要和你道歉……还有，谢谢你之前把我从帝国救出来……你的比赛我之后也会一直关注的！提尔瑞斯加油！……”
他像是还有很多话没说一样，但最后咽了咽喉还是塞回肚子里，不舍地跟白离说了句再见。
白离将通讯挂断，在白昭的ID页面停了许久，最后还是将他删除了。
白家人不论良莠，以后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躺了那么多天她现在腰酸背痛，不过跟外界有了交流之后，她的情况倒是好了不少。
于是从治疗舱内爬出来，从冰箱内掏了几支营养液灌下，边看光脑上的好几条新闻推送，这些媒体大多报导的都是同一个内容。
帝国的三皇子率军舰前往伊卡诺星……
伊卡诺星……怎么那么熟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貌似……白昭之前说高冠清就是在这个星球下舰的。
所以高冠清和方信现在居住在伊卡诺星？
白离立刻调到方信的通讯页面，正要拨下却又缩回了手。
先不说她不应该知道高冠清和方信的关系，就算她真的通过方信找到了高冠清，他恐怕也会像上次一样什么也不说。碍于方信，她也不好将话讲明。
而且贸然跟方信说要去他们家会不会不太好？
放假期间突然得知先锋官家访，怎么听都不是个好消息。
白离思忖了一会，将营养液一饮而尽，刚从治疗舱出来又埋头进入全息舱。
……
绑定了军校生身份之后白离就没怎么来过微主星了，军校赛道的副本不需要积分，只要前面的副本通关了就能解锁。
现在她一上线，之前那些老客户就像是看见诈尸了一样，一个个问号感叹号发个不停，甚至还有人问她是不是被盗号了。
她要是盗号者会直接说明？
白离找到之前摆摊的地方，将背包里的那堆破烂掏出来重操旧业，又随便筛了几条信息回复过去，不一会她的摊位就挤满了人。
这架势引得周围竞争者侧目而视。
“这什么人？一来就把客户全拉走了！”
他旁边的机甲单兵闻言说道：“她你都不知道？就是论坛上那个‘拜托你好菜’，人那是自己自带的流量。”
“我刚来不太清楚，不过这个‘拜托你很菜’有点熟悉，好像那个提尔瑞斯的白离曾经在联赛里提到过。”
“那个都辟谣了，人家是交互师，白离是机甲单兵、哦，还会些机甲构造……但这俩根本就不是同一人。你真当这几个专业想学就能学好呢？要是白离还会机甲交互，那未免太过变态了。而且提尔瑞斯教出来的学生一个个性情纯良，这个嘛……就一奸商。”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随口说的ID都一样……”
“联赛前‘拜托你很菜’就已经臭名昭……大名远扬了好吗？白离知道她不奇怪，说不定两人还一起过过副本呢——算了算了，你自己去论坛挖去，我也去找她做机甲交互了，我副本都还没过呢。”
白离百无聊赖地给人排队做连接，同时一直关注着方信的状态。
不过她太高估方信了，这人放假就没想过要上【燎原】训练，白离等了一天都没见他头像图标亮过。
最后忍无可忍她直接下线在班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大家假期过的不错啊】
下面倒是齐，一个个发来图片显示自己真的过得很爽。
【过得舒服就行，只是下学期就联赛了，大家有时间也想想训练的事】
这下回答的人就星星两两没有多少，不过白离还是等来了方信的发言——
【老大你放心，我天天训练，从没落下过！】
白离在光幕后面欣慰地点了点头，又上【燎原】，结果等了整整四天这货才现身！
第四人格78
方信的假期别提有多惬意了。
上了军校之后也没有叔叔的耳提面命, 这个假期可谓是放飞自我。要是偶而自家小叔看不过去呵斥他几句，他就上【燎原】做个样子。
不过选副本的时候方信没有选择军校赛道。
军校赛道的副本普遍比普通副本难上十倍！过不了的数据还会发给军校生对应的负责人，方信可不想自己的狼狈出现在白离的光脑上。
刚一进副本方信就感觉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氛围。
这是一个多人副本，因为通关积分高, 每次进来的玩家也不少。
现在已经聚集了十来个。
只是这十来个人纷纷看向站在最中央双手环胸的两人。
他不经意瞄了有一眼这两人, 暗暗打量着他们。
两人的ID都被隐藏了起来, 一脸缄默少言、生人勿近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 方信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唯我独尊的装逼感。
他视线像下扫了扫, 两台机甲胸前大大咧咧的西林军校校徽标识映入眼帘。
果然…….
方信暗暗鄙夷。
这校徽明显得生怕别人看不到, 谁装得过他们呀？
他后退了两步, 以免其他人将他们三个划分为一伙。
这边他脚步刚刚挪动，后脚跟就与不知名的钢铁相撞发出“锵——”的一声。
“好好走道。”冰冷的男声发出, 后面那人将他一推,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到沙地里！
方信怒火上头, 猛得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正好与寒刀般的发着蓝色荧光的眼睛对视。
方信：“……”
“对不住……”他尬笑一声, 示弱般转回头。
反正也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方信一口气憋在肚子里。
此时的白离坐在驾驶舱内感觉脚趾都肿了，可自己与机甲通感, 她愣是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这个方信！
白离暗自给方信在心底加了一笔。
虽然聚集了十来个人，但所有人几乎都是按兵不动, 直到正中央的那两名军校生向前走去才抓紧跟上。
这个副本不好过, 能遇上四大军校的军校生属实是好运气，可以被带飞。
这样想着，几乎没有人打算单独行动。
白离深知大家的想法，但看到方信居然也跟着大队伍打算蒙混过副本, 白离的眼皮抽了抽。
一脸四天不上副本，一上副本还等着躺赢……
——不争气！
方信莫名其妙地看着刚才推他的小土豆脚步生风与他擦肩而过, 注视着小土豆的背影暗暗用食指点了点脑子。
接下来方信的操作才是刷新了白离的认知。
盯着他躲在岩石后蹲身小憩的身影，直到异兽被那两名西林军校生和同行人全部解决才抻个懒腰出来；亦或是偷懒躲在所有人身后，时不时杀几只异兽做做样子……
白离恨不得一脚踹他屁股上！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干嘛？！”
“不好意思，你挡到我了。”白离毫无歉疚地说着，借着方信被踹开的空隙一刀刺向猛冲而至的异种生物！
“嘶——”方信看这杀手不眨眼的狠样暗自龇牙。
这假期过得太好了，哪看得到这样的场面？
“你要是不干活就滚一边去！”方信感觉自己被一个力道给揪起后颈，他回头一看——是队伍中一直一声不吭的壮汉。
刚才这人出来透气的时候方信看了一眼。
本来这行为就是吃白食的，方信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明智地顺着壮汉的力道杵在一边。
除了方信，其他人都是有点实力的，不一会猛扑上来的异兽群就被解决。
天空上方暗红色的星球洋溢着恐怖地氛围，周边大片的云层覆盖，马上将会进入静谧阴森的夜晚。
【燎原】对待不同时段的副本难度也不一样。
蕴含着不知名危险的夜幕才是所有玩家避之不及的时段。
所幸现在代表着通关的boss正被其中一名西林军校生牢牢抓在手上。
“噗呲——”一声，鲜血飞溅，那人面无表情地刺穿异兽的皮肉掏出那不停跳动的心脏——捏碎这颗心脏，就可以通关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前方的两名西林军校生，等着通关提示音的到来。
五秒钟过去……
半分钟过去……
壮汉不耐烦地跺着脚，“到底还出不出去了？再等会异兽更多。”
“急什么？”握着心脏的军校生嗤笑一声，将心脏丢给了自己的同伴。
随之，他身侧的刀锋露出寒芒，刀刃朝向已经气喘嘘嘘的玩家。
刹那间，伴随着流光，刀刃瞬息而至！
他的速度如鬼影一般，饶是白离也将将往后一跃，只护住了能源灯。
灯罩上还有一条较浅的刀痕。
这破机甲！
白离将机甲敏捷度调出，看着上面低于正常线的数值脸都黑了。
【此机甲为基础型B级机甲（已装跨级装备），各项数值已到达最高值，若想提升属性，请先升级机甲！】
果然便宜没好货！
身侧哀嚎一片，一眼望去，所有玩家全都倒在地上，胸前的能源灯若隐若现。
壮汉也没想到这军校生还会背刺，立即掏出武器奋勇而上！
不出十招，粗壮的机甲重重砸在泥土之中，那能源灯更暗了。
方信啧了好几声，谁还不是个军校生了？
白离见他终于拔出身后的光刀，莫名有种孺子可教的感觉，谁知下一秒就被方信倒在地上的身影刺痛了眼！
她就知道！
这训练状态说是参加联赛的军校生谁信？！
倒在地上的一众人如今面如死灰。
杀气窒息一般萦绕在他们身边，进这个副本的时候他们压根想不到阻碍他们的居然是与他们一道进来的玩家！
火红的星球被完全遮挡，深海般的黑暗将所有人完全笼罩。
其中一名军校生看了看天色，清亮着声线开口：“看来天色不早了，马上异兽都会出来觅食。但你们的机甲……能源灯应该要灭了。”
话一说完，其他人的能源灯已经灭了一半。
她惋惜地叹了一声，声音尤为刺耳：“不如来个交易怎么样？我送你们各自一台机甲，给你们做精神力连接，连接完了你们也就通关了。”
“不过嘛……这机甲可以免费送，技术得要点报酬。就——一人五千积分如何？”
多少？
所有人一脸惊愕！
五千？！
白离都觉得自己跟这两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视线在两名军校生身上来回转悠。
难怪刚才这女生一直没有出手，原来不是机甲单兵，而是机甲交互师。
“你是论坛上那个‘你很弱’？”有人颤巍问了一声。
女生耸耸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居然是西林军校的！”
“就说没这么好心，居然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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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
风评被害？
“想通关的话，就一个个过来排队。要是等到异兽将你们生吞活剥掉，我们可能就救不了你们了。”
握着心脏的军校生声音阴冷，给人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随着夜幕覆盖，空气变得更为凝重，草丛内的窸窣声与四起的嚎叫声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TMD！”壮汉看着自己机甲若隐若现的能源灯，啐了一口，一声闷哼过后竟毫不留情地戳碎了自己的能源灯！
能源灯熄灭后自动跳出的出局键他也毫不犹豫地点下。
其他人见到这个场面唏嘘一声。
环胸站立的西林交互师也没有料到，“太可惜了，这要是退出了，得打多久才能再次回到这个副本？”
她身侧的同伴将肩上扛着的刀杵在泥地里，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这两人的一唱一和让众人莫名升出一阵反抗之心。
太侮辱人了，大不了这副本就不过了，不受这冤枉气！
他们接二连三地打算捏碎自己的能源灯，谁知这个时候交互师却有意无意地说道：“既然都那么有骨气，真应该让我们军校其他人见识见识。”
她转过头对着同伴道：“要不就让同学们都进来看看，轮流来这个副本蹲守，我就不信还能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将这个副本过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艹！谁怕谁啊？我也摇人去！”方信暗骂了一声，反手短刀就朝着能源灯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短刀却“锵——”一声掉落，方信回头一看，就见之前踹他的小土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旁边。
第四人格79
“小土豆……”
“咻——”身旁一阵凉风袭过, 只在瞬间，身影裹挟着刀影如闪电般迅猛进攻！
白离发挥了机甲最大的速度，机体的温度也开始升高，发出负载的呼哧声。
这种声音倒是给了敌人极大的优势, 那军校生几乎在白离要冲上来的片刻下腰随之向后躲闪。
就在这时, 那刀影竟劈过他上方的空气到达西林交互师的脖颈处！
西林单兵立即反应过来, 两刃相撞, 却没有移动白离的刀刃一丝一毫, 自己的手反而被剑柄震得发麻。
他的眼神越发凝重凌厉, 带着寒冰扫射白离, 白离却比他更狠，一个跨步就到了交互师的身后, 完全挡住自己的身影, 刀尖还划断了最外层的保护甲。
“你要干嘛……？”西林交互师拳头紧握, 声音发紧。
“还以为多厉害，原来只是个交互师而已。”白离的刀刃更近一步, 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划破精神脉络。
西林交互师几乎能听见自己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你是谁？”
“冒充我还不知道我是谁？”
她眼神从交互师移到一直警惕将武器举在身前的单兵，“一个机甲单兵、一个机甲交互师, 这样就想仿用我的手段, 你们在作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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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信满脸的惊愕与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喜，“班——”
白离没有说话，只一个眼神就让方信住了嘴。
“你就是……”
白离将注意力放在西林交互师身上, 还不待她说完就利落地让她出了局。
这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惊，他们原以为白离要将那交互师留下, 用来压制那个单兵，没想到白离下手比谁都快。
同伴的出局倒是让那个西林单兵瞬间没了孤寂，像一只猛兽一般顷刻间与白离交缠在一起。
白离不得不又吐槽了一遍这破机甲，解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交互师还行，想要打赢一个在军校学了几年的机甲单兵还是有些难度。
什么招式她都不得不提前准备好，机甲没有与之匹配的灵敏度她就只能靠自己的危险预判能力。
但是很快白离的异样就被对方发觉了，只见他转变招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猛冲直撞，像是鬼影一般缠绕在白离周围，就像是突然间获得了高强的分身能力一样。
方信越看越着急，来不及多加思考就翻箱倒柜找出藏在座椅下面的工具箱，他的机甲被砍断了一条腿，现在那截断面正冒着滋滋电流。
打斗越拖到后面，白离越是感觉到了这台机甲的不足。想当初谢尔还能用A－06打赢科尔森，可这台机甲没经过改造，连A－06都不如。
她小指拖出工具栏，同时给自己的能源开启防护系统，与此同时，所有的处理器都被防护作业占满，白离能清晰得感受到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但她已经不再寄希望于普通的刀剑博弈，转而掏出了离子炮！
反正这也只是个小号，她今天死也要把这人拉出局！
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的西林单兵猛烈的攻势却突然一滞，一切暴风都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两人动作统一地看向他身后的人，只见一柄长剑刺入西林单兵的后腰，碍于坚硬的钢甲，那长剑刺入得不深，却足以让凶狠的单兵惊愕不已。
依稀记得这人被自己削断了腿来着……
他目光向下移动，方信的腿部却直直站立着，保护甲上还有骇人的战损，里面被成功连接起来的精神脉络清晰可见。
只是呆愣了短短两秒钟，抬眸间西林单兵一刀挥去！
在转身的瞬息，白离一脚踹在那军校生的膝盖窝上，“扑通——”一声，他双膝重重磕在地上，一瞬间面红耳赤，怒发冲冠！
“你居然敢怎么侮辱我！小心我——”
“小心什么？你们主先锋来了我都不怕。”白离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化为清冽的男音传入那军校生的耳中，她甚至没有耐心再听这人威胁逼迫，直接一刀将他秒了。
一手拎着还在幸灾乐祸之中的方信，白离接住从军校生手中掉落的心脏一把捏碎，随之广播机械音响起——
【恭喜机甲单兵·叫你不听话完成任务，成功通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班长，你累不？要不我们去逛一下？【燎原】里不只有战斗副本，还有生活体验模式……”
面对方信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白离只是在机甲舱上遥遥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了解不少啊。”
“不是，我平常都是很认真的，只是顺道在星网上搜了一下。”方信有些心虚，尴尬笑道。
“没关系，我决定给你提前突击一下。”白离将手中的维修工具一丢，三两下从外甲爬进驾驶舱，声音又变成了方信不熟悉的男声，“进机甲，我亲自带你过副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方信才感受到了什么叫魔鬼训练。
早知道会遇见班长，他就不应该上【燎原】！
白离有心让方信提前进入训练状态，大多情况根本不出手，反而多次引来异兽攻击方信，然后冷然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
“班长，下一个副本去哪？我申请换个简单的。”
方信都不敢说休息一会。
“那就去伊卡诺星。”
方信眼波闪了闪，有些疑惑。
白离将副本的地图点开，一边漫不经心解释道：“听说帝国的三皇子去了伊卡诺星，有点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听到这里方信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周围景象一变，繁华耸立的大楼不再，满眼的白看不到一点生气。
与之发生改变的还有气候与温度，冰冷的飞雪刮在脸上，将两人的皮肤冻得通红。
饶是经历过艰难环境的机甲单兵都有些难以忍受，白离哆嗦得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方信单手搓着胳膊，扯过自家班长的衣袖，啥也没说急忙往右走。
他脚下生风，走了十几步之后停在一个立着标牌的地方，白离连标牌上的字样都没看清就被方信推进了标牌下的地窖之中。
初见便是满眼的黑，随后视界开始清晰起来，身上也逐渐回暖甚至发烫。
白离回过头，地窖的顶端还落着几片他们带下来的飞雪。
方信还搓着手，贴着自己发凉的脸，“班长，你也不看看简介——伊卡诺星大气层稀薄，昼夜温差大。现在又正好是晚上，咱起码做个防御措施再来啊。”
“这是什么地方？”白离没有来过伊卡诺星，看着地窖中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被分成隔间的土堆十分稀奇。
再往前走，道路都变得十分宽敞。盏盏灯光亮如白昼，随着路愈发向下，顶端被加固的地面变得更高，已经有了两层楼的高度。
到处的吆喝声和叫卖声，没有高科技的飞行器和机甲，俨然一座古早的地下城。
方信四处逛了起来，摆弄着摊位上的物品，一边回答道：“人造温室啊，地面上的温度无法住人，所以他们弄了个地下城，所有的社会活动都在这里进行。”
白离眼瞅着几人从身边路过，疑惑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班长？”
“那些是帝国的服饰吧，”白离指了指刚路过的人，指尖又移到了左边叫呵的摊主身上，“这人的口音听起来像联邦的，但也穿了一身帝国的衣服……不仅如此，这里的人搭配都很奇怪，有联邦的有帝国的……这不是联邦的星域吗？”
方信嬉皮笑脸地贴了过去，“当然不是，伊卡诺星是帝国与联邦之间的军事缓冲区，不专属于任何一方，由两者共同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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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缓冲区……”白离喃喃道：“难怪听到帝国三皇子过来大家都如临大敌。”
方信点点头，“军事缓冲区只允许双方少量的军事力量进入，这是双方的共识。但帝国三皇子却率军舰过来了，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对我们联邦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过班长，”他转头看向白离，摊摊手有些无奈，“你想来这个副本训练就想错了，这个极端的天气基本没有异兽可以存活。而且两方都如履薄冰的，基本刚检测到有什么异样就直接炮轰了，根本没有异兽敢靠近这个人造温室。”
“你听起来对着挺熟的。”
“那是！我住在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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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白离眉眼微挑, “你家在哪？”
“离这有点远……”方信单手插兜，看了看面板上的定位，随意说道：“去那有点麻烦，可能要重新进一次副本……班长,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人造温室的温度适宜, 有专门培养的植物花卉, 大部分都生物都藏在这个地下层, 充满无限的神秘感。
白离手指抚上粗粝的墙面, 沁沁暖意透过指尖传过整个身体, 使她浑身的冰冻缓和了许多, “就是好奇【燎原】里面的伊卡诺星和真实的环境有什么区别。”
“我家可远，而且【燎原】也找不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信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 一闪身就没了影。
转眼的功夫, 白离就见方信已经进入了其中一家咖啡厅里, 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冲她招手。
心中疑虑方信卖什么关子，白离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后脚跟着进入店内。
碎花布艺的桌布上还有上一桌未来得及收拾的残局, 餐盘和杯子凌乱地摆在桌上，左边用以计时的沙漏还没漏完, 显然上一桌的客人走了还没多久。
杯中残余的液体苦涩醇香，方信脸对着杯口猛吸了一口, 瞬间眼睛瞪亮觉得神清气爽, 还不忘将桌上另外半杯递给白离，“班长，别嫌弃，这里没什么玩家会过来, 都是NPC。”
他把咖啡往白离手边推了推，“都是一串数据而已, 咱也别那么讲究了。”
白离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瞥了一眼被他扔在一旁的菜单，“你没有积分？我请你。”
“别别别！”方信毫不在意地猛灌了一大口，抽手制止自家花钱大手大脚的班长，“不用点，没必要！”
满意地打了个嗝，他擦擦嘴，也不急着喊服务员来收拾，而是摆弄起了桌边的沙漏。
白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将沙漏左右摇晃，随着里面蓝色的颗粒沿着漩涡下落，方信神秘道：“现在——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沙漏中的颗粒尽数落下，一切都流动好像在这一刻全部停止。
窗外未来得及落下的树叶停滞在半空中，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人与事物竟都被定格住！
紧接着便是一串数据流充斥两人的四周，黑白交替让人看不见真实的环境。
白离条件发射地紧绷起来，手指轻拨面板。
——伊卡诺星。
定位名称并没有发生改变。
她瞳孔猝然凝滞，目光触及的副本时间却在飞速窜动着，随着跳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交替的黑白虚无逐渐消散，周围的景象就像是一副水墨画一般晕染开来。
耳边的声音开关忽然被打开，静止的时间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流动。
“好的，请稍等。”
白离随着温和的声音看向声源处，带着招牌礼貌微笑的服务员正将点单的点子屏幕收起，颔首之后从他们身旁撤离。
面前凌乱的桌面一尘不染，所有的餐盘和杯具全部消失，只有那漏斗依旧放在碎花桌布上。
方信将倒完的漏斗翻转，蓝色颗粒像星河一般流下。
“副本重置了？”白离双目凝视着漏斗，“这是重置开关？”
“当然不是，这个副本每隔半个小时就会重置，我只是恰好算准了时间而已。”
“只有半个小时？”白离纳闷道：“是bug？”【燎原】对副本的细节要求极高，每个副本在真实世界中都与主机相连，实时更新副本状态。这么大个bug，【燎原】不可能一直放任不管。
方信对白离的反应不以为奇，他早就习惯了自己与班长的消息断层，解释道：“伊卡诺星是联邦与帝国的交汇点，两方势力参杂，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所以不归【燎原】管辖。”
“既然特殊，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个副本？”
外界的繁华喧闹与两人格格不入，NPC们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生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一直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中循环重复。
白离问道：“也像虚拟星一样？他们也是已逝的人？”
方信摇摇头，“不是，这个副本在伊卡诺星有主机。如果现实中的原型逝世，系统超过三百次汇报无响应，对应的NPC也会从数据库中抹去。”
“所以这个副本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白离手指掐着下巴，“没有训练的用处，也没有亲情回归的感人戏码，难道这个时间循环有什么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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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蹲守过，这个副本根本就没有任务栏，也没有通关标识。副本系统是军方的，官方那边也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解释，说只是副本的存储空间不够。”方信递给白离一个哀怨的眼神，“所以我才奇怪班长你为什么非来这个副本。”
白离翻弄着光幕，在副本时间上看了许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理来说设定这个副本之前，官方不可能不预留存储空间。
就算没预料到，也不可能只能存储半个小时的场景数据，其他副本的生存时间至少都是一个星期，若是无人通关，一个星期之后副本才会重置。
副本只有半个小时的生存时间，里面的NPC又会因为现实原型的逝世而消失……
就像是专门预留出存储空间一样……
如果半小时的时间不是故意设计，另外的那些存储空间是用来做什么了……？
“想到什么了？”
面前温热的气息猝不及防靠近白离，白离一抬眼就见方信大脸凑到自己跟前！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右手制止住不断靠近的方信，“能想到什么？我知道的信息比你还少。”
咖啡的香气蔓延开来，服务员将两杯咖啡摆放在他们面前。
白离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杯中的液体，盯着其中的浮沫微微出神，“说不定这个副本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为了完善整个游戏体系。”
“你刚才说【燎原】找不到你家，副本创立之初你不住在伊卡诺星？”白离边说着边抿了一口咖啡。
方信渴极了，再次一口灌下才继续说道：“不止之前，马上我就要搬了。”
克洛斯星小方信说的话恍然在白离耳边想起。
所以这孩子还是没找到喜欢的星球？
心下知道大概，白离还是按着流程问为什么。
“腻了呗，打算换个星球继续生活。”网上被人用来表示尴尬的梗自然而然地从方信嘴中说出，白离却笑不出来。
这哥们是真的壕无人性，能换个星球继续生活。
“你家长真开明。”白离默默说道，淡定地将话题引到自己在意的地方，“刚进来的那个副本表现不错，之前没看出来，你修机甲上面还有这天赋。”
这倒不是白离夸大，刚才那西林学生将方信机甲右腿削断时可看得真真的，但没多久就被方信修复好了。
虽然这对机甲师来说不足为奇，但方信是一名机甲单兵，即使学过预备课程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见识过方信资源的白离了解一切，但现在确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你修机甲这么厉害，家里有高手？”
“班长你怎么知道！”方信脸上又流露出自豪的表情，熟悉的感觉与小方信如出一辙。
“我叔叔就是机甲师，大名鼎鼎高冠清，听没听过？”
短暂的几秒钟过后，方信又恢复了玩笑的模样，好像刚才的话语都只是调侃。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使再怎么崇拜叔叔，也知道叔叔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著名。
白离却扬了扬眉，十分给面子地露出惊愕表情，“听过，不止听过，我修机甲就是跟着他来的！”
“原来你叔叔就是高冠清？！”
方信只是楞了一瞬就拍案而起，“你真的认识我叔叔？！卧槽！班长你居然是跟我叔叔学的！”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白离招招手让他坐下，“给个面子，能不能介绍一下？”
方信手都在颤，显然比白离更想让两人认识，“行啊！今天……不对，最近没有时间……不过我叔叔会在联赛期间去现场观赛，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们见面！”
高冠清也会来？
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除了高冠清，另外一位才是白离更为在意的……
“我看过你叔叔所有的书，你修机甲的手法好像跟他有点出入……还有其他大神？”
时间像是又停滞了一样，方信盯着窗外，眼神静得如一潭水。
白离已经隐约能感觉到气氛的诡异，自己貌似挑起了一个不好的话题。
“我叔叔可没有时间教我。我真正的老师……在五年前就死了。”
室内温度适宜，但白离却感觉背后阵阵清凉。
死了……？
不可能。
云卿辞了解米肖，知道每一任米肖的行事习惯。
如果这任米肖五年前就死了，云卿辞不可能不发现端倪。
【主宰者2号】一直运行着，这可不是能随着职位代代相传的。
米肖不是世袭制的席位，上一任与下一任之间本身就是一种竞争关系。白离不认为米肖会将【主宰者2号】的设计与用法交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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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方信认为米肖在克洛斯星的战役中牺牲了？
“就为了少数人的利益, 千人死亡万人受伤，战争真是恶心透了。”看着里里外外祥和的氛围，方信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 “明明两种文化交融, 大家也能生活的很好……”
他的声音一缕缕的, 像是无尽的哀怨和悲悯。
白离莫名想起在边境星黑市的一幕幕, 高冠清的话语恍如昨日, 清晰地围绕在脑海中。
争来争去, 痛苦的还是那些因为战火失去家人、流离失所的民众。
越是清楚, 白离就越是会有罪恶感。
感觉自己就是推动战争的一环，在未来的莫一天, 她也会亲自将战火带给那些无辜的人, 无论他们来自联邦、还是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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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穿透脑海中的屏障, 看向对面，方信已经从那压抑的气氛中挣扎出来, 盯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班长, 我告诉你了那么多事，你也应该给我透露一点吧。”
低沉的声音在混杂的环境中却格外明显, 一下一下拨动着白离脑中的神经。
下一秒方信露出的散漫与玩笑让白离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似是调侃回道：“你还不知道我？还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做好背调了吗？”
想想当初方信拉着不认识的她偷偷讲她的八卦, 白离现在想起来都替方信脚趾扣地，“我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当然，你是我的班长嘛，提尔瑞斯的先锋官, 稀少的双修……”方信掰着手指头数着，慢慢脱口而出, “还是白家双生子之一，白家主的小女儿。”
后桌的顾客已经点完了单，优雅的音乐声偏偏在此时暂停，静谧的空间针落可闻。
“什么时候知道的？”
“联赛期间云上校对你的庇护太明显了。”方信手撑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勺子，“还有白律军校的那俩兄弟，他们对你的态度也奇奇怪怪的。再结合年龄性格一对，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方信说得轻松，但白离却眉眼深深，若有所思地盯着方信。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什么……
“白家藏的很深，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
方信的父亲逝世的时候她有没有出生都还不知道，战火纷飞的时期，方信父亲可不见得会有心情关注自己顶头上司的家事做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叔叔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也是受到过器重的。”方信身子往后靠了靠，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曾和我说，早年受到邀请去给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做讲师，传授她机甲构造和交互方面的一些知识。”
白离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端起咖啡又轻轻抿了一口。
“那孩子受家人冷落，性格孤僻，却在机甲构造上的天赋极高，讲的东西经常能举一反三。”
“奇怪的是，这孩子似乎有记忆上的问题。教授的知识转天就忘，但隔几天又会重新记起。那家人不允许我叔叔透露出女孩的一切信息，在女孩上了学之后就把我叔叔辞退了。”
“之后叔叔就再没有收到过女孩的任何消息，直到这届联赛的开始，才隐隐从提尔瑞斯新上任的先锋官身上看出端倪。”
一个字一个字落下，每一声都像是雨前的雷鸣。
杯中的液体荡起阵阵涟漪，白离的手指冻得冰凉，久久不动。
高冠清教过她！
不对！
——她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脑袋嗡得涨的斗大，她被什么东西堵在咽喉，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惊讶还是对那骇人的记忆缺失感到惊悚！
冷静！一定要冷静！
白离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至少不能在方信面前暴露出来。
那轰鸣声越来越大，眼前隐隐出现了几块黑斑。
“嘭——”手中的杯子被无意识地磕在桌上，液体在桌布上留下大片的棕。
熟悉的感觉袭来，白离手指攥紧。
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啊……
她抬眸对上方信的视线，见他的散漫被惊慌打破，努力想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人格……
“班长！你没事吧？”方信手搭在自家班长身上摇晃了好几下。
用不用这么激动？
他故弄玄虚也只是想给班长一个惊喜而已啊，谁知道班长连教过自己的老师叫什么都不知道。
低垂地头颅慢慢抬起，商鹤某明奇妙地看着站在旁边的人，见是经常跟在白离身边的年轻小伙，一脸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商鹤表现太淡定了，方信一愣，试探性问道：“班长，你不惊讶？”
这下可轮到商鹤懵逼了，他弱弱问道：“惊讶……什么？”
“就——”
话到嘴边，方信却突然停顿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商鹤的表情，企图与他的眼睛对视，“……关于这个副本的生存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的事情，你不惊讶？”
“啊？哦！惊讶啊，我这不是憋在心里吗？”
漏斗中的蓝色颗粒如液体一般用下，直到最后一丝湛蓝消失，黑白交替的数据流再次将两人包围。
商鹤一脸新奇地看着这一切，左手挥了挥，只抓住一把空气，“哟，这还挺有意思的！”
方信没有回话，只是一直观察着商鹤的眼神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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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意识空间作为过渡的时间段，白离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明明上一秒还在跟方信面对面聊天，下一秒就从学校寝室内醒来看着减少的时间一阵发懵。
自从知道了自己不是主人格之后，她像是得了ptsd，开始恐惧未知。
没有之前的一切记忆，关于瑰终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每次试图回顾这几年的时间轴，白离总觉得那些缺口企图将自己完全吞噬。
也不知道方信有没有发现什么？！
她赶紧打开光脑，脑海中早就给自己想好了无数借口。
聊天窗口还停留在方信前两天发过来的一条信息上，一连好几天语音，都是在说自己如何如何兴奋，联赛期间一定要让她和自家叔叔见一面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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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应了声好之后就看着自己像是进贼一般的卧室。
切换间她没有看到进入光柱的是谁，但是一看白榆又被摆在了正中央，旁边还零散掉落着维修工具，答案便十分明晓了。
——算了，至少商鹤比谢尔要好些，能把方信糊弄过去。
“下次出来能不能和我说一声？”白离收拾起地上的残局，嘴里念念叨叨。
意识空间内看不见的阴影处，正准备出来溜达的商鹤瞬间停住了自己的步伐，捂着耳朵往阴影里退。
白榆的性能已经十分完善，白离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商鹤这位恃才傲物的机甲师亲自改进。
她爬进驾驶舱，简单地调取了各项属性数据，跟之前相比没有多大的改动，倒是操纵台上装在金属盒子里的机甲手环让她一愣。
沉甸甸的手环很有质感，内侧熟悉的六芒星样式一看就是商鹤的手笔。
这是又做了一台……？
白离收起白榆，将光脑与新的机甲连接起来。
机甲能源系统中的核晶不停旋转着，给机甲带来无限的生机，看上去就像是本身赋有生命一般。
“B级……”
白离看向测评等级上的字母，鼻间蓦然一阵酸，难以遏制的苦涩又悄然登上心头。
站在原地怔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将手环小心地放入盒中……
谢尔都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在小黑屋睡了几天。
浑然不知自己将头发挠成了鸡窝头，顶着一脑袋的邋遢，从阴影中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把一直躲着的商鹤拉到环形桌旁。
自从自己升了4S之后，商鹤压根逃不出她的法眼。
“你在干什么呢？”光柱中的身影若隐若现，她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测精神力。”
白离正巧从精神力检测仪器上下来，现在虽说同学们已经开始返校，但检测室的监守一贯很少，没人想到有学生一开学就来做精神力检测。
商鹤正揉着被谢尔揪疼的胳膊，闻言磕磕巴巴问道：“你……你精神力……升级了？”
“算是吧，还不稳定。”看着显示屏上的能量条不停在2S和3S间反复横跳，白离继续道：“快要升3S了。”
难怪这些天总是会被动进入小黑屋。
第四人格82
谢尔转眸看向光柱, 目光显得意味深长，“想不到你平时那么摆，升级还升的那么快。”
她一把搂过商鹤的脖子，右手握拳钻着商鹤的脑袋, “比这家伙强多了！”
“放开我……！”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泼下, 商鹤无能咆哮：“你们一个个说摆烂, 背地里都卷！”
“也就欺负我人老实……”
“都说指挥心机, 你们跟迟宥思那家伙相比不相上下——”
一股凉意蔓延而上, 商鹤立即明智地闭上了嘴！
谢尔这才移开自己要刀人的目光, 继续对白离说道：“有时间多去燎原练练, 可以帮助稳定你的精神力。”
白离觉得谢尔说的很有道理，接连好几天泡在【燎原】中, 全然不知外界时间的流逝。
直到开学当天, 程雨婷他们被她顶着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她才看到镜中萎靡不振的自己。
在全息舱躺了那么多天，脸都不对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掐了掐自己, 感到吃痛才松开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天天搁着闭关呢？”祁释天搭着白离的肩，看着镜中的她啧啧两声。
想起假期荒废的时间, 程雨婷疯狂摇动白离的脑袋，“你早说魔鬼训练我也晚点回家了！”
希尔：“这下联赛冠军不给你给谁？”
白离努力从程雨婷的魔爪中挣脱开来, 想给自己辩解几句, 却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要说自己这假期不可谓不刺激，但这要是说出去，得多久才是个头？
最后她强牵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得不行的笑容, 做出了一个不堪一击的承诺：“今晚一定早点睡。”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早上的你能管得了晚上的你吗？”程雨婷鄙夷道。
就冲程雨婷这句话, 白离当天晚上早早地就上了床，睡前还特意在群里说了一句。
然而第二天却是谢尔精神抖擞地从全息舱内出来。
她从门后探了个脑袋出来，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今天什么日子来着？
谢尔不确定地往回看了看，盯着日期犹豫了好几秒，之后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抄起外套往外跑！
……
“卧槽，这西林军校是真有钱！”
“这防护甲是用金子做的？也不怕迈不开腿！”
“整个视窗都是水晶吧？我去，早知道当时就报西林军校了！”
C班的人一早便围在了一起，正前方的投影上正放映着十几款同系列的战斗型机甲。
谢尔一溜烟跑到教室，见这会还没有老师来上课才放松下来。
早知道今天开学昨天就不熬夜上【燎原】了！
使劲揉了揉困倦的双眼，谢尔强撑精神挤到人群之中，“干嘛呢干嘛呢？”
“班长！”
“老大……”
正中间的桌面上是一系列以白绿色调为主的机甲模型，关节小巧精致，坚固的合金外骨骼复杂精密，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威风凛凛！
“班长……”方信嬉笑着将其中一台往谢尔的方向推了推，“西林军校换机甲了，全部都由机甲设计院以及他们机甲构造专业的优秀学生联合制作，性能和外观相比之前增进了不少！”
“听说他们接下来的联赛就要用到新的机甲。”夏逸尘在一旁补充道。
提到西林军校，C班的同学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西林军校因为精神力消失的问题损失了不少先锋官，这次队伍相当于大换血。”
“听说之前几届的学长学姐这次被迫重新上阵，精英队主力也大部分换成了替补队员，所以西林校方才想尽方法要改造机甲……”
“真的假的？！卧槽！”
“你小声点行不行？吃瓜能不能不要吧唧嘴？”
你一言我一语的，谢尔却没听进多少。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些金光闪闪的机甲模型上，不住拿起其中一台，“还别说，这机甲……”
所有人屏气凝神围过来。
“这……这也不怎么样嘛……！”谢尔嘴硬道，又捻起随意转了转。
方信眼珠子一转，“当然了班长，这些跟你做的比起来差远了。”
这彩虹屁谢尔听着舒服！
她下巴一扬，“那是必须的，不过这联赛主要看的还是我们单兵，机甲乃身外之物。”
话是这样说，她手上的机甲也没放下来。
隔壁的桌上有模型零件，一般人买个机甲模型回来当然不只是为了收藏，有的还会上手改造。
方信买这些模型却纯属好玩，零件还是规规矩矩摆在一边。
越是不熟悉的东西谢尔就越是感兴趣，各种零件往模型上组装着，一边听同学们讲其他军校的消息。
什么白律军校也换了羽翼装备，京衡军校的机甲武器也进行了大改造……
说到后面几乎没有人不骂一句提尔瑞斯，软件不行也就罢了，硬件还跟不上！
“干脆我们自己改造好了，又不是没有学过！”有人说了一句。
谢尔默默点了点头，靠人不如靠自己！
“说的好听，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三脚猫功夫怎么了？我当时可是要选机甲构造专业的！”
“你就吹吧！”
“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行，这不是有班长吗？”
所有人默默回头看向谢尔，谢尔还沉静在组装模型中无法自拔，“什么……？”
“都干什么呢？刚开学就是来聊天的是吗？！”
金属教鞭敲击在门框上的声音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来锦正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待了许久。
大家一哄而散，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知道扮乖了？早干嘛去了？”来锦冷笑一声，将教鞭往讲台上一丢。
“各军校陆续出现了精神力消失的案例，我看我们班还不错啊，也没有人请假退学什么的。”她翻阅着讲台上的名册，说道。
底下有同学弱弱问道：“老师，那我们可以请假吗？”
“你说呢？”来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脑门上滑下好几条黑线。
“白离，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尔一脸懵逼，“……什么？”
“白大先锋不是应该去S班报道？怎么跑C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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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
卧槽！
忘了她现在已经是S班的学生了！
她一股脑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匆匆对方信摇了摇手上的模型，“我拿走咯。”
方信点点头，还将配套的零件塞到了谢尔手上。
当谢尔风风火火跑到S班的时候，S班的学生已经在上课了。
她面不红心不跳地将背包提溜在肩上，单手插兜，不急不慢地在教室门外看着，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楚淮正在讲开学注意事项，以及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回头却见S班的学生齐刷刷朝门外看。
一转头，白离那孩子居然吊儿郎当站在门口，背着书包像是随时准备逃课的样子！
“还不进来？”
他将粉笔一丢，散漫开口，“白先锋来得挺早啊。”
谢尔尴尬却理直气壮地往讲台上一站，那气势就像是专门过来踢馆的。
楚淮：“……”怎么感觉白离这么二呢？
“你就坐……”楚淮环顾了教室一圈，S班的教室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也就后面几排还剩几个位置。
他默默瞅了一眼谢尔的身高。
还挺高的，坐那里也不是不行，反正也就呆个几天，之后就去主星了。
“……坐那里——”
“哎呦！”
楚淮刚一抬手，却见秦子穆几乎是像抛物线一般被弹了出来！
秦子穆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桌，却见科尔森头埋在书本里面，看也不看他一眼。
但是大哥你看白离的眼神能不能收敛一点？！
秦子穆头上简直要冒火，但在全班的目光注视之下叹息一声，站了起来，“那啥老师，我最近有点老花，我坐后面去，让白离坐我这吧。”
他揉着腰，暗暗对着科尔森低语，“小爷我这次就再帮你一次，你得请我吃一个星期的饭！”
科尔森头依旧藏在书里，手指翻动着页面，看不到表情。
只是淡淡传来一声，“谢谢，请你一个月。”
楚淮都不知道这秦子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谦让了，但他乐于见成。
“白离，那你就坐科尔森旁边吧。”
谢尔点点头，走到科尔森旁边坐下。
秦子穆看着科尔森眼睛都移不开了，甚至还给白离拉座椅那殷勤样暗暗鄙夷。
这人献殷勤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冷若冰霜？
真的很不搭！
第四人格83
距离上次一别, 谢尔对科尔森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将自己拉上星舰后晕倒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稍抬眼睑，却猝不及防与科尔森偷偷偷过来的目光相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尔没有什么表情，科尔森却目光一滞，眼神暗了暗, 不自然地转过头。
秦子穆坐在两人身后, 眼睛都瞪直了。
他兄弟耳朵咋这么红！
比起秦子穆的细致, 谢尔却是心大得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只是对待科尔森故意的忽视, 她的目光更加直白, 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什么意思？不想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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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他是不是忘了是谁不计前嫌将他从边境黑市那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谢尔感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想立刻撸起袖子和科尔森干一架, 但理智还是让她压下了一切。
——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
旁边的视线越来越炽热，科尔森捏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 书本几乎要立不起来。
耳边传来的动静声越来越大, 大到他无法忽视, 总是不由自主将注意力放在新同桌身上。
谢尔则是木着一张脸鼓捣自己从方信那边打劫过来的玩意儿。
两人中间萦绕的静谧让秦子穆着急得不得了，蜷缩的腿猛然伸直往科尔森椅子腿上踹了几脚。
科尔森一个踌躇, 不动声色往前挪了挪。他坐姿端正，动静也小, 让人察觉不到什么。
“回来提尔瑞斯星之后你去哪了？我在医院没见到你。”在身后秦子穆不断撺掇之下，科尔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声音低沉, 谢尔差点没听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本来心里就烦，听到科尔森这像是质问一般的语气，谢尔更没好气了，“关你什么事？那么多人, 我哪知道那个时候是谁在值班？”
科尔森一愣，抿了抿唇, 明明谢尔的语气算不上好，他心中却有一丝的如释重负，“所以……不是你想离开的？是人格切换？”
“你说谁是人格？”不说还好，一说就戳中了谢尔对逆鳞，“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是谁的人格！会不会说话？”
谢尔冷漠的表情让科尔森茫然了一瞬，转而急促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别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最不喜欢欺软怕硬的谢尔见到科尔森这样子，心情却恶趣味地好了起来。
她面上没有展现出来，但得意的口哨声传遍了整个意识空间。
突然头上罩下一层阴影，她气息凝滞了一瞬，抬起脑袋。
“两个人嘀咕什么呢？”楚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旁边，“还担心你来了S班会不适应，结果你们倒是挺熟——也对，都经历了那么多场比赛……但上课讲小话即使是在S班也是不允许的，这次就算了。”
他将一份纸质的课程表放在谢尔桌面上，“既然开学了也该收收心，这是你新的课程表，几位老师特意给你排的，不用重新选课了。”
后面的秦子穆一脸关心地凑过来，接下来就被那满当当的课程亮瞎双眼，“卧槽，一天天全排满了！”
“早八到晚十，还有机甲构造课……啧啧……”
谢尔眉头皱起，面上显出淡淡地不耐。
心中早就将给她编课表的老师从头骂到尾。
这破课谁爱上谁上！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商鹤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出现，“你别冲动啊！要是让白离知道你就完了。”
“你怎么跟白离一样，总爱管闲事？”
“你以为我想管？你那心声大得我根本睡不着！”商鹤破口大骂，“我还没说你扰民呢！幸好我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事来。”
谢尔现在是肉眼可见的烦闷，她挠了挠头，将课程表拍地啪啪作响，“这课怎么那么多？”
楚淮觉得自己自从做了老师之后，心理素质居然提高了不少，眼下也不想追究谢尔对语气，只想快点给她解释完，“S班的必修当然比平行班的要多点，这里特意多为你加了几门。”
他指了指标红的几项，正好是谢尔最看不顺眼的课程。
机甲构造的相关专业占了一半！
本来从白离手里抢课就难！
“老师，我抗议。”她肃声开口，却被楚淮不留情面地回绝：“抗议无效，谁让你是双修？两个专业的老师都不想浪费你的天赋。”
“你这孩子……”见谢尔一脸不情愿，楚淮忍不住念叨，“其他人想被重点关注都不行，就你还一脸不高兴……”
谢尔有些后悔。
她脑袋已经开始疼了。
赶紧应下，等楚淮成功回到讲台之后她生无可恋地躺在靠背上。
科尔森唇瓣嗫嚅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
“你要说什么就说。”
“你不喜欢修机甲？”
谢尔白了他一眼，“当然不喜欢，只有小老三喜欢这个，哦……还有白离。”
将手上小零件握在手心，她稍稍使力，那零件就变了型，不一会又被她掰回来，“我只喜欢机甲对战。”
她双手放在后脑勺上，向后仰躺舒展着身子，叹道：“真麻烦，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还得拆成四份用……”
科尔森盯着被自己捏得发皱的书页，眼底的情绪慢慢变浓，甚至浮上一层阴鸷。
楚淮第一节课没讲什么，谢尔便在下面组装了一节课的机甲模型，直到下课时楚淮提醒她奔赴机甲构造的课堂，她才不情不愿地背上书包离开课室。
商鹤虽说喜欢机甲构造，但学校的课对他来说太过小儿科，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上课，就算是谢尔威逼利诱都不行，谢尔只能找个靠后的地方，想着签到完赶紧离开。
结果离开的机会没遇上，倒是碰上了一同坐在后方的C班同学。
谢尔：？？？
“你们来这里干嘛？”
C班的学生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使命感，附在谢尔耳边说道：“我们特意过来的，想学点关于机甲构造的知识，跟老大一样！”
“西林军校不是改了机甲？我们决定改个比他们还要威风的！”
机甲单兵改机甲？
谁给他们的自信？
“老大，我们做了几个，自我感觉还不错，您帮我们看一下？”
商鹤平时传授了他们不少关于机甲构造的知识，组装个小模型绰绰有余，只是这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谢尔斜睨了他们桌上的机甲模型一眼，立刻嫌弃地别过头，眼底都藏了几分得意，一脸神秘地掏出自己做了一节课的模型。
“你们这算什么啊？看我的！”
C班学生依言递来崇拜的眼神，下一秒却被那五颜六色的丑模型辣了双眼。
什么时候机甲界的潮流变了？现在流行拼色设计？
谢尔浑然不觉自己模型的古怪，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们那些太没有特色了，听我的，机甲就是要这样设计。”
C班学生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眼神疑惑不定地在谢尔与自己的模型之间来回比对，最后都同步地点点头。
他们的目光带着尖锐的坚定感，白离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群准备进入军区、为联邦贡献一切的少年。
只是不待她细想，光幕上的课堂小测就完全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就知道！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她来！
课堂小测的题目不难，白离做的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准备提交。
“老大！”
白离回头，几名C班学生冲着她指着自己面前的光幕，对她做着口型，“给我们看看。”
也不能怪他们抄。
谁知道这课第一天就要课堂小测啊！
白离干脆将自己光幕给他们转过去，收拾东西就逃离了教室。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C班学生看着白离的答案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其中一人才开口道：“这答案有是有，但……能抄吗？”
“这TM没写过程啊！”
因为走得着急，白离没有注意C班同学桌面上的机甲模型，不然她绝对不会允许后面现眼的事情发生！
第四人格84
“这是机甲接收精神力的装置, 有存储精神力的功能。与精神力接收装置匹配的指示灯亮起，就代表着驾驶员的精神力和机甲连接成功。”
“哦……原来是这样……”
客舱内进行着友好的交流，白离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周围的喧闹声也只是让她眼皮子动了动, 侧了个头继续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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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才到主星？”
白离轻微掀开双眼, 只是瞟了一眼又迅速闭上, 生怕慢一步那一个接着一个的机甲构造问题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她不假思索敷衍道：“快了吧。”
“是不是已经到了你在坑我呢？”谢尔语气中满满的戒备和疑心, 让白离怒火拱起,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你自己说的不清不楚！”
“我一上星舰就被C班拉到机甲师的客舱内, 他们现在聊得热火朝天, 我装睡都来不及，你让我问谁去？”
C班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对机甲构造十分感兴趣, 连去主星的路上都要和机甲师一个客舱, 赶都赶不走。
一上星舰扒着机甲师课本上的问题就是一通询问，不仅如此, 他们还把白离拉了过来。
虽说是自己小队的队员，但白离这几天已经倍受折磨, 实在不想在这短暂的安静时光中受到摧残，于是只能装作晕船, 一上星舰就开始睡觉。
白离瞥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商鹤, 说道：“你不是最喜欢机甲构造吗？你怎么不出去跟他们交流交流？”
商鹤靠着椅背，长腿交叠，缓慢地打了个哈欠，“我的天赋不允许我回答这些低端的问题, 浪费这颗脑子是会造天谴的！”
一句话如鲠在喉，白离生生咽下目光转向谢尔。
谢尔单臂置在桌上, 故意避开白离的视线，“别看我，这几天上你那些课上得我头疼。”
环形桌外的两人发呆的发呆，玩手指的玩手指，没有一个有代替白离上光柱的打算。
“方信，班长怎么睡觉眉头都皱着？”
听到夏逸尘的话，方信抽空瞅了一眼，又不在乎地摆摆手，“班长晕船嘛，很正常。”
说完转头继续问着一群被围在中间的机甲师，“诶！你们说机甲可以和精神力相连，那有没有可能用精神力将人相连啊？”
“方信你问的什么蠢问题，人连起来干什么？怎么？机甲都满足不了你了？”
“别乱说——”
“你还别说，这要是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有匹配之类的可能，那对象就不成问题了。”
“你跟方信一样想找对象想疯了吧？精神力怎么可能匹配？”
精神力匹配……
白离躺着无聊，将外面的谈话复述到意识空间里。
“其实精神力匹配也不是不可能，精神力的发散本来就是激素分泌的一种，说不定还真有相似或者互补的精神力。”商鹤声音闲散，单手撑着下巴，“不过要是有一天精神力都能匹配了，人们也只会希望和高等级的人匹配。到时候各种歪门邪道层出不穷，不过是多了个阶级固化的工具而已。”
“本来人生就是因为未知才精彩，要是连这点都要屈服于所谓的注定，那还有什么意思？”他悠然补充了一句。
谢尔看着他这模样倒是稀奇，“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帅的。”
“我本来就是一表人才！”
“本性又暴露了，这就是所谓的帅不过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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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吵闹声比起外界毫不逊色，配合着从窗外射进的柔和日光——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的刺眼，一切恍若回到了刚来主星的时候。
白离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双眼缓慢睁开，泛着星星碎碎的光芒。
“卧槽！你们看外面！”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喧闹中脱颖而出，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住话题看向窗外。
今日是四大军校一同规定的前往主星的日期，由于距离较远，提尔瑞斯早早动身，现如今已经到了主星，即将前往训练基地。
虽然没有规定到达基地的准确时间，但开幕仪式的时间却是一早就定下的，各军校的星舰也就这么一前一后前往训练基地。
一艘星舰从云端冒出，合金的舰身上扬着硕大耀眼的校徽，绿色的旗子飘扬在四周，被风推展开来，又被骄阳打上一层光泽。
甲板上无数银光逆光而立，接连身形一跃，白绿色调的机甲不断浴入云层中。
“哇靠！太威风了！”
“那是西林军校吧！早就听说他们机甲改造了，这也太帅了吧！”
“走走走，去甲板上看去！”
“我也去我也去，等等我！”
——确实好看。
白离心中评价道，一回头却意外碰上了即将起身的方信的目光。
方信二话不说就把白离拉起来，“班长你醒了？走走走，一起去！”
“什么好看？”
谢尔巴巴地望着光柱，不停追问。
“没什么。”白离喘着气靠在甲板的栏杆上。
提尔瑞斯的指导老师均在最前面的客舱，一眼就能见到纷纷挤在栏杆上的学生。
“这是又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了？”
楚淮闻言抬眼看去，嘴角一挑，“看现在自由散漫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联赛放在心上。”
“你们单兵系的学生上学期联赛表现不错啊，也应该让他们玩玩。”一名机甲构造专业的指导老师说道。
“玩归玩，有时候也该收收心才好。”话是这么说，楚淮也只是继续看着窗外，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淡淡笑意。
前方西林星舰上的学生还像是下饺子一样不停往下面跳，降落到半空中又放出羽翼盘旋在星舰周围。
倏然，右侧的光芒被遮挡，巨大的阴影覆盖在甲板上，将他们的影子一个个完全吞噬。
白离懒散地朝着右方看去，白律军校的校徽带着淡金色的色调映入眼帘，相比他们的小星舰，就像是高贵的神袛一般。
只是淡淡一瞥，白离就没了兴趣，泰然自若地继续感受着甲板上的风，看着那些西林军校生驾驶机甲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他们朝这边飞干什么？像飞禽一样。”方信看不透他们的操作，询问白离。
“谁知道？”白离双眼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现在对着刺眼的阳光还没缓过来。
意识空间内的谢尔 有些坐不住，听不到白离的回答人都站起来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出去看。”
此时盘旋在半空中的一个西林军校生像是认出了白离，展翅飞到她的跟前，羽翼震起的风几乎要将白离吹倒。
这台机甲与其他机甲有明显的不同，最耀眼的还是一根缠绕在腰间的鞭子，一节一节的，像是黑蝎的蝎尾。
他不断在白离左右晃动，睥睨着白离，闪烁的目光充满着戏谑与挑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后当着白离的面，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拇指，狠狠向下倒扣！
“你别出来……”白离象征性地劝了一声，最后对着那逐渐远去的光柱露出悲悯的神情。
巧了不是？
白离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撑着环形桌跃到对面。
谢尔一出来就收到了这鄙视的手势。
不仅如此，发现了易德维的动作之后，其他西林军校生均默契地围了过来，专门在谢尔这一块示威。
C班学生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
“什么意思？挑衅我们呢？”
“艹！谁还没台机甲是咋了？”
“我们也来！”
原本安坐在座位上的身影像弹簧一般跳起！
“他们——咳咳……”楚淮惊讶得嗓子都哑了，激起一串咳嗽，只见自家的军校生突然一个个跳下星舰，那姿态像是奋不顾身的活爹！
甲板上的机甲师也惊呆了，不过让他们吃惊的不是这些单兵放纵肆意从甲板上跳下去的身影，而是……
“卧槽！他们机甲这么那么丑？！”
“那么难看的机甲怎么好意思放出来跟西林军校比的啊！”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十分自信的样子？机甲单兵都是这样吗？”
“谁来拯救一下他们的审美？！”
C班的学生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目光，他们被那阳光迷了眼，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望众瞩目的那颗星，还特意在空中来回滑翔着。
原本西林军校的装逼只吸引来了C班的学生，现在C班出众的表演倒是让三艘星舰都站满了人。
这还不论早已落地等待的京华军校，现在也在地面上张望着，将这些现眼包的姿态尽收眼底！
夏逸尘安分许多，一跳就往陆地飞去，安稳着陆。
见这些学生一个个安全降落，楚淮心上千斤重的石头这才放下，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机甲单兵就是活泼哈哈哈，楚老师平时没少头疼吧。”
楚淮现在还心有余悸，喝了一大口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些学生皮实，不像你们机甲构造专业的，多秀气啊一个个的。”
“唉——机甲单兵系不是也有个机甲师吗？就那个白离。”
“哦……对，挺乖一孩……”楚淮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老师瞳孔皱缩，“——怎么了？”
“那……那不是白离吗？”刚才说话的老师一脸吃惊地指着窗外，一边揪着楚淮的衣服，“怎么连机甲都不放，直接跳……跳下去了？”
见谢尔的身影跳出自己的视线，楚淮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挤在窗边，脸贴着玻璃窗往下看……
层层云雾刮着谢尔的侧脸，像是被糊了一层蒸汽。
她的发丝随着狂风胡乱飞舞，如鹰隼一般在空中翱翔，白色的风衣被卷起像是自带的翅膀。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她整个人以不断增加的速度向下降落，却偏偏泰然自若地任风飘荡，没有一丝恐慌。
第四人格85
“白离！”白星竹一把将窗户拉开, 右脚踩在窗沿上，千钧一发之际却被白砚安死死拉住，将他摘下来的机甲手环塞回他手中，“先带上机甲！”
底下就是深厚的云层, 看着谢尔越来越小的身影, 白星竹脑子翻转晕眩, 不停打着冷战。
放出的机甲将他紧紧箍在驾驶舱中, 他加大马力, 瞄准视窗的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边白律军校的军校生还没搞清楚情况, 已经着陆的京华军校生紧接着也是一脸吃惊。
刚从星舰上下来的京衡突然之间也将机甲放出, 右腿后撤，倏然弹跳而起！
一个从上方下来, 一个从下面上去, 而中间却是那个不知死活的提尔瑞斯先锋官以及好事的易德维。
这种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齐齐噤了声,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提尔瑞斯的其他先锋官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外面发生了什么，旁边一道身影闪过, 再一看，那一直坐着看书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逆着的风冲刮白星竹的脸颊, 却突然被一股强有劲的力量推开！
在白星竹的上方，冷峻的钢甲横空出世, 凝结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比白星竹更快！更敏捷！
驾驶舱内的人神色不安, 死死盯着下方，将操纵杆推到尽头！
引擎冒出的热量将刚刚结上的寒霜融化，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最后连带着胸前一片火红！
不过片刻，科尔森就将白星竹超越, 动作迅疾，飞身而下。
谢尔哪里注意得到上方的动静，她目光灼灼，双眼中只有朝她挑衅的易德维！
借着科尔森的机甲即将托住她的姿势，谢尔双手撑在他机甲背部的放护盾上，一个跟斗躲过了向她展露的驾驶舱，又踏着同样冲上来的京衡机甲的腿部在空中飞奔，最后精准落在的易德维的机甲上！
看清了情势的旁观者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提尔瑞斯的军校生又开始紧张起来。
与之相反，白律军校星舰甲板上的军校生却好整以暇要看好戏，有的已经鼓起了掌，好事地调动气氛。
“搞什么？”
“你们闭嘴！”
提尔瑞斯军校的军校生冲着白律军校隔空喊话。
“你们表演，还不允许我们看了？”
白律军校的军校生嗤之以鼻，“最好打起来，只是不知道你们提尔瑞斯还有没有替换的先锋官啊？哈哈哈……”
西林军校和提尔瑞斯军校起冲突，他们可谓是最新闻乐见的了。
两边的吵闹没有持续多久，白律军校那边却先一步安静下来。
人群之外，白砚安带着其他白律先锋官缓缓而至，面上满是肃然。
易德维感受到自己的背部有什么东西，调取视窗一看，视线正好与谢尔随意不羁的目光对视上！
“白离，你爬到我机甲背上做什么？下来！”
“不做什么，看你机甲不错，想乘个顺风车。”
“乘你妹，给我滚下去！”
“不是你先向我展示的机甲？我看看哈……”谢尔一边说着，对着易德维的机甲就是一阵鼓捣。
还别说，这机甲倒是挺好看的。
谢尔手下没轻没重，也不懂得什么机甲构造，易德维看不到细致的局面，但唯能感受到背上火辣辣的疼！
他忍无可忍，操纵着机甲不停晃动，但谢尔像是黏在机甲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没有办法，易德维只得阴着一张脸快速下降，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就将机甲收起，随后对着谢尔怒目而视！
“联赛未开始，斗殴是违反规则的！你这是犯规！提尔瑞斯要受到惩罚！”
易德维大幅度的动作没让谢尔狼狈地摔下来，而是闪身安稳站在地面上，英姿飒爽。
“什么斗殴？我只是搭了一下顺风车而已。”她挑眉回复，“谢谢啊，你们的机甲果然不错。”
在易德维要冒火星子的目光中，她缓缓伸手，好几根合金羽毛从她的指尖滑落，乒呤乓啷掉在地上。
“唉……就是羽毛的材质不行，在天上一紧张被我薅下来几根。”谢尔一脸真诚，“易先锋不会介意吧？”
“我这一个大老粗啥也不懂，也不知道自己拔下来的是什么稀罕东西，你快检查一下机甲有没有损坏。”
放屁！
白离一个机甲师怎么会不懂拔下来了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易德维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也没心思防着满地的京华军校生，赶紧放出机甲查看。
“喉——这机甲搞的……”
“下手真狠！”
易德维脸色发青，“你这叫不小心？白离，你就是故意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机甲羽翼哪里只是掉了几根羽毛？羽翼连接部位的外甲都被拆了！那羽毛根部满是窟窿，还滋滋冒着电！
即使局外人都看得出来这羽翼有问题，西林军校学生或多或少都懂得一些机甲构造的知识，易德维自然也能想到这是什么程度的损坏！
“你可别乱说话？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太紧张了而已。”谢尔说着用脚勾了勾易德维的机甲羽翼，“这看起来还行啊。”
“要是我真的想做什么？你这破玩意儿就只是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你们技术不到家。”
谢尔这倒是没有说谎，要是白离或者商鹤，他们在天上就能让易德维的羽翼完全失去效用。
她当真是因为不了解。
——不然绝对把双翼都给他拆下来！
事干爽了，残局还是得找人收拾一下的。
于是白离出来的时候就面对着易德维狰狞的面孔。
“要……要不我帮你修？”大概能猜到谢尔做了什么，白离认命般艰难吐出几个字。
“哼——”易德维冷哼一声，“不用了，我们西林还不至于找不到机甲师。”
西林军校的星舰此时正好落地，易德维将机甲手环摘下随意丢给其中一个下星舰的机甲师。
他木着脸回到自己军校的范围，转身的时候阴恻恻地瞪了白离一眼，“白离，你给我等着！”
又是这种威胁。
自从来到提尔瑞斯……应该说是自从谢尔出现之后，白离就没少听过。
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自家主先锋的机甲都收起来了，西林军校的其他学生也将机甲收了回去。
路过先一步落地的C班人，视线在他们机甲上上下扫描，最后鄙夷嗤笑，“这机甲也好意思放出来？”
“让开吧，挡路了，丑东西！”
“嘿！你们西林……”
争论还没开始，另外两所军校的星舰也成功落地，C班还没来得及反怼，就被楚淮揪着耳朵骂。
最后还是以要前往中央礼堂结束。
“怎么不把机甲收回去？”
等到楚淮走了，白离才问道。
“班长，我们机甲真的不好看？”
这让白离怎么回答？！
C班这些人的机甲原先是不错的，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审美也在线啊……怎么现在扭曲成这样了？
炮筒乱装不说，有人居然还把能源灯换到了头顶。
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这玩意儿是能随便换的吗？知不知道什么是标准？！
白离张了张嘴，对着围在外侧一群双目发亮一脸真诚的同学，有些说不出口。
“也不算是难看，就是有些独特……”
“班长，你不用说了，我们知道了！”方信先一步打断她。
他一脸悲愤，“我们就知道我们改造的不咋地。”
“还是有天赋的……”白离犹豫道：“要不你们先收起来，改天我——”
“就应该多在他们面前转转，西林军校觉得不好看，就丑死他们！”
白离：？？？
不是，她带的这个队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庄严肃穆的礼堂内即使是提尔瑞斯军校也不敢放肆。
四大军校队伍整齐地站在礼堂正中央，两边是经过筛选的记者和指导老师，讲话的是京家的家主。
“各位同学，经过漫长的假期，我们再次相聚于此……”
“我们为上半学期各位的优异表现表示祝贺与赞赏，同时满怀期待迎来下半年的联赛……”
左侧传来的目光太过灼热，白离完全忽视不掉。
提尔瑞斯军校在队伍的左侧，白律军校在队伍的右侧，这么远的距离，白未城还专门绕到提尔瑞斯这侧，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白未城这下倒不遮掩了，也不怕背后的记者会写出什么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是联邦的未来……接下来的联赛，希望能看到同学们更加优秀的作战表现。现在，宣布团赛的比赛场地——”
众人屏气凝神，所有记者也纷纷将摄像头对准京家主。
“——伊卡诺星。”
第四人格86
“终究是伊卡诺星。”
白离站在艾然身后, 一句叹息带着无形的压力传来，她耳朵立即竖起。
京家主身后的光幕正展示着伊卡诺星的地形，冰雪纷飞的昼夜、火烧炽热的午时。
这种极端环境绝对不是这群还未经受过专门训练的军校生可以忍受的。
艾然想着，胸口似有千斤重, “这些军校生也是刚刚成年, 要是有个万一……”她没再说下去, 但楚淮心知肚明。
“帝国那么大的动作, 这几天又是建宫殿又是派星舰的, 咱们当然也需要做出一些措施。”楚淮解释着, 语气却不是很轻松, “……他们是作战天才，也是联邦的预备军, 是最好的威慑手段。”
这严肃的氛围安慰不了艾然, 反而让她更加紧张。换成她学生时期, 联邦有难她绝对二话不说冲上战场，但现如今面对自己的学生, 她却是满满的惋惜不舍。
楚淮脸上的肌肉努力松懈下来，艰难挤出一丝笑容, 低语：“别担心，他们代表着联邦的未来, 各舰队都会做好防御措施, 不会真的让他们有闪失的。”
“起码都是高等级单兵，以后都是要上战场的，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待在安全区内。”他目光直视前方，眼瞳却空荡荡的, “当时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一颗星球说小不小，但在交通发达的现在, 即使是在星球的两端，要见面也是易如反掌的存在，更何况两边的动作都是如此的大张旗鼓。
想想在帝国边境星的遭遇就已经称得上惊险，这次的伊卡诺星之行，也定然不会轻松。
白离头疼地闭了闭双眼，针筒中大片大片的红色就映在脑海。
“怎么了，头疼？”安清羽关心询问道，他旁边的科尔森也看了过来。
白离摇摇头，“只是有点晕，没事。”
层层叠叠的闪光灯没有停歇的意思，记者们不停摆着各种角度，记录下这场仪式的每个细节。
“接下来的时间内，我们也会对各军校生做专门的特训，让他们迅速适应伊卡诺星的极端环境。”
“本次团赛将以城池攻防的形式展开，两周后我们会举行预备赛，获胜的军校将获得城池的优先选择权，请各军校做好准备。”
……
“城池攻防？这么中二？”
白离将光脑上白未城用各种方式发来的信息删除，懒洋洋应着：“嗯，在伊卡诺星举行，不仅单兵，指挥、机甲师、交互师都会一起参加。”
“反正有架打就行。”谢尔毫无形象地躺在桌上，“话说你精神力稳定了吗？别还是2S吧，这速度也太慢了，我都4S了。”
她瞅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商鹤，继续跟白离说道：“连小三都是4S，你现在可是我们这里最低的，努努力行不行？”
“我不一直都是最低的？现在怎么那么在乎我的精神力等级了？”白离低笑。
脑海中突然平静下来，出乎意料的，谁都没有说话。
外界楚淮的声音格外清晰，絮絮叨叨重复着比赛的重要性。
她坐在长桌最尾部躲懒，其余先锋官均认认真真听着楚淮和其他指导老师说的每一个字。幸好一出礼堂楚淮就把指挥和先锋都叫了过来，不然还真难躲避白家人的视线。
“谢尔？”
“我一直都很在乎，”谢尔翘着二郎腿回到，“你好好提升你的精神力，也是时候来一场公平的竞争了。”
商鹤忍不住调侃，“我看你才是最中二的那一个吧。”
谢尔不耐烦的反手扣着桌面，商鹤脸色一变，明智地住嘴。
“确实应该公平一点，你们一出来我就像开了挂一样。”
光幕上的画面已经变成西林军校的几名新晋先锋，白离也不再继续和谢尔他们聊天，聚精会神地开始听讲。
“虽然西林军校换了先锋官，但你们不要小瞧这三名新晋先锋。”
“前两名我就不介绍了，他们是上一届的先锋官，和艾维斯能打出完美配合，可以说和易德维相比都毫不逊色。原本马上就要加入军队了，要不是这次实在没有办法，西林军校也不会将他们召回来。”
楚淮调动光幕，一张青涩带点痞气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男声一头凌乱的碎发铺在额前，脸庞轮廓棱角分明，眼睛半眯着，头也微微抬起。
明明是出色的外貌，白离看到却莫名没有好感。
“是不是有一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感觉？”侧面一热，秦子穆的脑袋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白离点点头。
“他们西林都这样，”秦子穆对着白离也四十五度扬起自己的下巴，“一见面都这么看人。”
“秦子穆、白离，要说话出去说！”
艾然敲了敲桌子，厉声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子穆即刻老实了，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手势。
楚淮继续说道：“这是阿伦，也是西林军校大一的学生。在西林军校的校赛中据说和李典打成平局，只是因为李典的双修能力，西林军校才选择了李典。”
“但需要注意一点，这个阿伦一直在伊卡诺星生活，这次团赛，他的优势很大。”艾然补充道。
“你们也会进行特训，这点不用太担心。”楚淮安慰道，“而且这个阿伦联赛经验没有你们丰富，对你们也不是很了解。现在当务之急，是两周之后的预备赛。——特拉弗斯。”
特拉弗斯点点头，对其他人解释到：“每届团赛开始前，都会有一场预备赛给我们热身，胜负不计入总成绩。但预备赛决定着团赛的特权和福利，比如说这次的城池选择。”
“现在我们的成绩良好，与白律军校并列第一，但另外两所军校与我们相差不多。可以说这次的团赛至关重要，决定了联赛的总冠军。”
联赛虽然周期长，分成了很多小比赛，但最重要的都是下半年这场团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前面的比赛可以说只是为了让各军校了解对方，为了给后面的团赛铺路。
但也有极端的情况发生，比如提尔瑞斯上一年前半学期成绩极差，基本定了死局，参不参加团赛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次我们的情况比之前好了不少。”楚淮说着看了一眼白离。
最大的变数还是因为白离的加入。
艾然：“其实这次也相当于一场全新的比赛，我们不能算是有经验。前几届的联赛因为我们没有先发优势，团赛中大家或多或少有些气累。这次不一样，我们目前排名第一，各先锋官也要注意一下自己队员的心态，信心太足也应该适当给他们泄泄气。”
众人正襟危坐，“是。”
特拉弗斯继续解释：“预备赛将由各位先锋官带领小队一起参加，没有专门的比赛场地，虽说是一场混战，但也算是四所军校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我到时候不能指挥你们，还需要靠你们之间的配合以及对自己小队的指挥。”
“我有个问题。”白离默默举起右手。
楚淮：“说。”
“这种比赛，会有合作吗？”
特拉弗斯：“以往西林军校会争取跟白律军校或是京华军校合作。但这次联赛两军校出现了矛盾，而且西林军校人员更改，他们比我们更想得到预备赛的第一，获得城池的优先选择权。——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和另外两所军校合作的。”
不止白离，其他人或多或少松了一口气。
要说实力他们现在也不是很担心，但就是人际关系方面简直是过街老鼠。
他们前期又太过招摇，要是三所军校真的有合作的念头，怕是第一个就会针对他们。
“对了白离，你和你的小队磨合得怎么样？”艾然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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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需要什么磨合？简直是谢尔之前单方面暴力镇压。
“还行。”
特拉弗斯：“还行就好，这次比赛准备得不够充足，你和你的小队好好配合其他人就行。”
不是特拉弗斯不相信白离，这几个小队一直没有集中训练过，他虽然是指挥，但不能干涉先锋官对小队的训练。
所以他一直认为白离和她的小队还处于磨合阶段，所幸白离实力强劲，可以弥补小队的不足。
“清羽，精英队对比赛的成败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好好训练。”
“我知道了，指挥。”
想想当初在精英队的日子，再对比上午的行径，白离觉得自己的小队就是个巨大的现眼包。
阳光洒在树叶上投射出婆娑的光影，微风拂过，吹得人舒服又凉爽。
C班的心情却十分沉重，没有一点惬意。
来回的脚步声不住地敲打着心弦，他们偷偷抬头，就见自家班长眉头紧缩，一双眼睛盯着【燎原】的反馈报告久久没有移开。
白离实在看不下去了，坐在台阶上发呆。
“谢尔，我忍不了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光柱旁两道身影交错，再次抬眼，谢尔挑眉勾起被白离丢到旁边的报告。
“你们这水平……看来假期过的不错。”
C班学生缄默不语，不敢说话。
“也许是【燎原】出错了……”谢尔的话让底下一群人有了一瞬间的放松，下一秒——
“都排好队，我给你们检查检查。”
一道白光闪现，银色的机甲耸立在众人面前，指节扳扣着，一声一声……
第四人格87
训练场内一片狼藉, 五颜六色的机甲横躺在地上，胸口起起伏伏，不停喘着气。
被改造得乱七八糟的部位也都被“分尸”下来，七零八落的, 像是废弃的破铜烂铁。
“方信, 去吃饭啊。”
身侧传来虚轻的声音, 方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躺在驾驶舱内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看向视窗, 机甲通过通感也将脑袋转向声音来源处。
那坚固的铜墙铁壁上早在设计时就被凿出了规整一致的小型窗口, 从窗□□进来的光线将室内的惨状完全展示出来, 靠近自己身侧的小窗口上却趴着一个人影。
一想到自己的鬼样子，方信眼角抽了抽, 双手撑着坐起来, “你们不训练？”
“我们先锋官说今天给我们休假, 明天再想训练的事。”
隔壁训练场是秦子穆以及他所带的小队在用，因为两个训练场离得近, 加上两位先锋官关系还不错，所以这两支小队平时相处的也十分融洽, 经常一起吃饭。
“你们班真卷，连着几天了, 我就没见你们班休息过。”来人趴在窗口, 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重量，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跳进来，而是瞅了瞅在控制台旁边不知道忙活什么的白离。
他环顾了一圈将机甲收起来的同学，视线在他们与白离的脸上来回对比。
只见不只白离脸上顶着黑眼圈, 其他人眼睛上也是或青或红的一片，场面十分滑稽。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诶……你们这黑眼圈……集体cos大熊猫呢？”
方信没有说话，回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跟他家班长如出一辙。
同伴再次看向方信，他咽了咽口水，“……你们这……都是被你们先锋官打的？”
“嘶——”方信没心思回答他，从地上爬起来。
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疼痛，他切断精神力将机甲收好，将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走，去吃饭。”
“你们训练结束了？”窗口的人目光犹疑地略过地上的众人。
方信动了动胳膊，舒展筋骨，“早结束了，他们累趴了，大概不吃午饭了。没事，有营养液给他们充饥。我不行，我一天不吃饭浑身没力。”
他指了指门口，示意同伴在门口见面，还不忘小声催促，“你快点的，我只有二十分钟吃饭时间。”
同伴望着方信一瘸一拐的身影，单手拍了拍胸脯，“还好我不是白离这队的……”
话音未落，一道冷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射过来，白离一只手还拿着扳手，却扭头盯着他这个方向！
他一噎，只觉得这传言平易近人的先锋官有点吓人，赶紧从窗口爬下去。
商鹤远远的只看到一道黑影从窗口消失，他不以为意地晃了晃脑袋，顺手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随后继续进行手下的工作。
方信说的不错，在训练场的这些人累得不行，有些直接躺在地上午休，连机甲都没收回去。
还有些人叼着营养液闭目养神，不想移动一寸地方。
控制台不断传来叮当作响的声音，缓过来的人齐齐看去，就见上午将他们一个个打趴下的班长居然还有力气修机甲！
尽管惊讶，他们却迈不开步伐，只是靠在同伴的背上看着白离的机甲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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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又没去吃饭？”方信吃完饭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看不出一点疲惫。
夏逸尘此时正好上前来，手上攥着好几支营养液。
商鹤顺手接过，将另外几支丢给离他不远的同学，拔开塞子一股脑灌下，随口应了一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榆平躺在几人面前，胸前能源舱的防护甲被打开，各种线路杂乱地堆放着，又莫名有些规整。
方信探出身子歪头拨弄着几根线路，却猛地受到商鹤一巴掌，手背通红，“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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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信收回手，到也不恼，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班长，白榆你修了好几天了吧？还没有改造好吗？你上午不还说这已经是顶配了吗？”
问题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只余下空间中不断传来的吞咽声。
商鹤深深地看了方信一眼，将手上的玻璃管扔掉，向前一步将白榆的能源舱遮挡住，随后安上防护甲。
“工匠精神，精益求精，懂不懂？”等白榆重启之后，他又看着七昏八倒的机甲，“你们是不是要训练了？那我叫……我带你们训练。”
夏逸尘挠着脑袋，觉得班长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
环形桌旁谢尔和白离都陷入了浅浅的昏睡中，直到商鹤用力敲了几下桌子，两人才有醒的迹象。
谢尔砸吧着嘴歪头继续睡。
白离揉揉酸痛的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边走向光柱，她一边对谢尔说道：“谢尔，下次能不能对我队员轻点？你再狠些，我就只能教他们保命技能了。”
也不知谢尔有没有听到，只是胡乱地应了一声，而后又传来轻鼾。
先锋除了小队的训练，还有自己的训练任务，但谢尔这些天也是累得不行，难得不抢着出来和这些强劲的先锋官对招。
没有了谢尔突然出现之后又提前下线的干扰，白离的对战十分顺利，特拉弗斯不苟言笑的脸上都多了几分赞许。
训练场完全模拟伊卡诺星的极端天气，像是精神力消失的事让各军校都有了阴影，场内不见一台全息舱，全靠全息投影来训练。
而现在正模拟着大雪纷飞的凌晨，脚下踩着冰面，四周也是随处可见的雪山。连绵起伏的雪山见依稀能见到一点余光，鱼肚白一般，衬得白雪更为清冷晃眼。
两道光影突兀地闯入这片安宁之中，劲风四起，扬起的雪花在双方之间来回扑腾。
白离右腿弯曲，左脚横侧抵住后退的身影。她的双眼冒着冰冷的蓝光，机甲身上的线条刚毅凛冽，是这片黑暗中最为耀眼的光亮。
她伏身聚力弹跳，抓住科尔森的后颈，一个跟斗让两人的处境完全翻转。
科尔森十指猛然扣紧，亮出一把银色枪支快速上膛，咔哒一声之后伴随轰鸣巨响！
电光石火之间，白离踩着冰面翻滚后撤，锐利的子弹头在极度的寒冷中冒着白气与她擦肩而过，最后埋入冰山之中。
白离搓了一下僵硬的手指，“你好像很讨厌我？”
这感觉太熟悉了，在边境星是科尔森见到她就是这个态度，与见到谢尔完全不一样。
“谢尔呢？”
果然……
感觉自己就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意识空间内，谢尔全然不知外面的状况，埋着脑袋继续睡。
手指回暖，白离嘴唇勾勒出上扬的线条，利落地将操纵杆拉到顶端。
同一时间，白榆像是一道光影，混入黑暗之中，又悄无声息出现在科尔森身后。
右腿一个飞踢！银色的枪支不受控制脱离科尔森的掌心，摔在地上之后又收缩成正常的大小。
冰冷的钢铁刺破空气抵达科尔森后腰，身后的人凌风而立，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开口：“你连我都赢不了，还想打赢谢尔？”
雪山上投影出来的倒计时结束，只余下白离的头像以及有效攻击数。
她将飞刀收起在指尖飞转，随意扫了一眼科尔森就转身下台。
谁知机甲还没收起，脖颈上就出现了锋利的刀刃。身后传来科尔森不急不缓的声音，“我要是赢了你，就让谢尔出来。”
空气似乎凝结了，白离转过头去，满脸写着“你没事吧”四个大字。
科尔森执着地站在原地，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好像白离只要不同意，他就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要是平常人，白离指定一刀斩了他的武器直接下台了。
但偏偏他们从边境星回来时，科尔森提供了很大的助力，连血液都是他提供的。
再者，只是再比一场而已，反正她就算下了台，也不过是跟下一个人继续对战。
“行啊，你要是赢了，我就把谢尔叫出来。”
说罢，白离手心白光乍现，两柄飞刀在手中不断反转，与雪景融为一体。
“又来？”秦子穆累得瘫倒在长椅上，看到中央的训练台上又是“开始”的字样，努努嘴，“科尔森也太执着了吧，就逮着白离一个人对战。”
“他们是什么情况？”
秦子穆抬头一看，程听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
“这你都没发现？科尔森对白离……啧啧……”他故作玄虚地摇摇头，“情根深种啊！”
“他们俩？”程听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但满脸写着不信，指着科尔森的身影，“就科尔森这架势，像是喜欢白离的样子？”这恨不得将白离埋在雪里吧？
秦子穆撇撇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我猜测……科尔森应该是个处男，第一次谈恋爱。这追人怎么能这样呢？改天我教教他！”
“你？”程清妍淡淡地眼神扫过来，与程听寒一同注视着秦子穆。
秦子穆脸都红了，嘴皮子却硬，“干嘛？我也是很受女生喜欢的好不好？这方面我比科尔森那木头强多了！”
见两人还是注视他，他也不再辩驳，赶忙挤在两人中间，指着台上的人转移话题。
“其实科尔森也不是死脑筋，我一直观察着呢，好几场了，科尔森一次都没赢过，还是挺懂事的！——这局应该也一样。”
程清妍：“不对啊，我看这局势，好像是白离要输了。”
第四人格88
秦子穆：！！！
剑光如电, 挥动中发出钝钝的破空声，落下的雪花随着剑风打着旋，凭空添上几分冰冷。
白离手持光刀，一刀劈下刀刃却多出了一个坑！她浑若无事将光刀插在脚下, 前方寒气袭人, 她赤手便接下来逼近眼前的白刃！
要是以前, 白离和科尔森相比可能会落下风, 科尔森胜在稳定, 不论对战几局, 他的力量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体内的精神力像是没有竭尽一般。就比如现在，明明刚与白离比完一场, 但依旧能发挥出恐怖的实力。
只是白离刚升了3S, 虽然精神力并不稳定, 但和之前还是有了很大的不同，这才能在第一场快速取胜。
锋利的剑刃与机械摩擦冒出滋滋火光, 马上白离便感觉到了手指的刺痛，片刻之后化为麻木, 在冰冻的天气中仿佛要一根根掉落下来。
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果不其然, 小拇指的指节已经歪折, 只剩下一条电线可怜地悬吊着。
白离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没想到拿谢尔当筹码还能激发出科尔森那么大的潜力。
一阵白光闪过，白离拇指稍稍一转，手上闪现的飞刀就生生将欲掉不掉的指节切断, 她眉头轻微一皱，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多大起伏, 好像切断的不是自己的指节一般。
解决掉了手上碍事的东西，她将飞刀握正，眼眸更加深沉，接下来的攻势也更加迅捷猛烈，像是一只在雪地中疾行的豹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科尔森也毫不逊色，白离一直以为她热武器使得好，没想到冷兵器都那么擅长。
两人一来一回，出手又快又狠，十几个回合之后才依稀分出胜负。
白离看准机会，右手转起飞刀一个穿刺！科尔森背对着白离，刺眼的刀芒映入他的双眼，没被钳制的右手食指勾出手枪的握把，随着火星子从左臂冒出，他的枪口也指向了白离的能源灯！
这么明晃晃的瞄准白离当然看得到，她右掌回收，朝着侧面扑去。
就在这时，她右脚一顿，顺势将左脚一绊，向雪地倒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视窗左下角的时间有一刻的停顿，像是老式的通讯器出现不短的时延一样。
更要命的还是紧随而来的枪声！
“嘭——”
白离清楚地听见玻璃碎片的破碎声，还没感受到几分万箭穿心的疼痛，视窗就变成了灰扑扑的一片，精神力也被强制断开了。
——胜负已定。
科尔森收回机甲，望着白榆那像是丧气一般低垂下来的机甲脑袋，机械双眼已经没了亮光。
他向前一步，眼眸漆黑地抬头与白离对视，“我赢了。”
白离没有理他，拎着传输线将精神传感器取下，往控制台上一甩，转而就查看起来自己的机甲。
怎么回事？突然卡了？
最近用的太狠了？
你还是高配置机甲啊，不带这么玩的吧？！
“让她出来，你刚才答应了。”下面的科尔森还在执着道。
“行行行。”
白离双手狂揉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进入意识空间将谢尔踢了出来。
谢尔一个踉跄爬到了控制台上，幸好白离将精神传感器取了下来，不然连带着机甲都得摔个狗啃泥。
她几乎是咆哮着开口：“白离，你下次再踢我，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没办法，有人催着要见你，我也是深受其害。”
听着这话，谢尔的咆哮也停止下来。她眉头紧锁，神色几番变化，最后站在高出一截的雪堆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科尔森。
她神色不善，双手环胸，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自负，“你要和我打？”
科尔森：？
不止科尔森，连在意识空间内的白离也是满脸问号。
正常人听到有人找首先反应应该都是问一句为什么吧？只有谢尔，满脑子对战搏击。
不出半分钟，台上又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科尔森几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被谢尔摁在地上揍！
“这这这……又打起来了？”饶是秦子穆都觉得两人有点不太正常，急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谢尔板着一张脸，没有一点与人比试的愉悦心情，“怎么不还手？”
紧握的拳头没有砸碎科尔森的能源灯，而是落在他旁边的雪地上。
虽然谢尔喜欢挑战高手，但要是有人找上她，她也是乐意奉陪的。
只是这干瞪眼看她却不出手是怎么回事？！
瞧不起她？
谢尔这样想着，也直接问了出来：“瞧不起我？”
她揪起科尔森胸前的回扣，将他半拎了起来，“之前每次跟你对战就觉得你怪怪的，好歹也是S级的单兵，怎么偏跟我对战就弱不禁风的？”
科尔森双眉已经拧成了疙瘩，像以往一样，他能明显感到谢尔触碰他的地方精神力在不停窜动。
眼前的景象开始碎裂，一阵一阵地发黑。
又是那种感觉……
科尔森不停摇晃脑袋，但眼前的景象还是黑红的一片，像血一般，将整个世界都染上腥味。
胳膊上的针孔都有着灼烧般的疼痛，耳边依稀环绕声音，是无数人围着他在交流、在讨论，但没有一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眼前的血迹慢慢退散，只是还留下了几滴，与他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精神力貌似有点不太稳定。”
“已经很好了，”尖锐的针头从他的血肉中取出，“看样子还不错，稀释一下，给另外几位试试。”
“给那几位的还是谨慎点吧，出了事儿我们可担不了责。”
很多白大褂……在他眼前穿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双手被束缚在椅子后面，就像是没人要的垃圾，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想什么呢？”谢尔纨绔的声音将科尔森唤醒，她示威般扬起自己的拳头，“再不拿出全部实力，我就对你不客气！”
科尔森艰难地抬起手，力道却是软绵绵的，对谢尔构不成威胁。
然而驾驶舱内，他胳膊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就这？
谢尔等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反击，脸上已经隐隐带了一些怒意。但没过一会，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怒意消散。
飞刀轻轻一挑，科尔森驾驶舱的舱门就被谢尔给划开。
她收回机甲，站在科尔森驾驶舱的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科尔森，好像全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不用机甲，就赤手空拳地来一场，怎么样？”
“怎么又打上了？”秦子穆都要被两人气死了，像是被谁捶了榔头一样，捂着脑袋倚在程听寒肩膀上，又被程听寒嫌弃推开。
“我现在算是发觉了，这俩人都是榆木脑袋！”秦子穆恨铁不成钢地狠狠说道。
程清妍倒是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台上的俩人，“说不定他们就喜欢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尔却恍然不知，磨蹭了那么久，科尔森总算拿出真正的实力了。
他的搏击可比机甲对战厉害多了。
谢尔两眼放光，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欣赏。
雪山边那抹鱼肚白开始大片大片浸染天空，随着日光的出现，雪山也向下留着汗珠。
脚下坚固的冰面变得更滑，却成为了两人的加速剂，让他们的来回更加激烈迅速。
台上的人没有注意到什么，台下的人反倒脸色一变。
秦子穆：“不好！温度要升高了！”
“科尔森！白离——”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咔嚓声，冰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在两人的激烈打斗之下，扩散至整片冰面！
程清妍拍片秦子穆肩膀，“安静点，这又不是真实的，全息投影而已。”
“这感觉也吓人啊！”秦子穆反驳，双手捂着脸，“这掉下去不得冻死？”
“噗通——”
“嘶——”程听寒咧嘴嘶了一声，“直接踹下去了？”他双手像是装了马达一般揉搓双臂，“这该多冷啊？”
秦子穆抑制不住地抬高音调，“我就说科尔森教不会！一点也不怜香惜……科尔森被踹下去了？！”
程清妍啧啧两声，凑到秦子穆耳边调侃，“看样子是白离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不怜香惜玉的谢尔本人趴在岸边将科尔森从水里捞出来，那边秦子穆早已迫不及待跑上控制台结束训练。
科尔森身上的水珠与投影一同消失，服帖的衣服也变得规整。
只是他还是在发抖，大脑还没有缓过来。
“你没事吧？”谢尔难得面带愧色，尴尬地揉搓自己的鼻子，“这……这可是你自己要和我比的。”
她自知理亏，“要不下次让你打回来好了，我不还手。”
浑身的鸡皮疙瘩消散，科尔森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谢尔爽朗笑道，“其实你实力还是不错的，下次咱机甲对战，你可别再让着我了。”
谁知科尔森听到这话却抬起头来，眼眸漆黑，深不见底，“我没有……”
“啊？”
科尔森声音很小，谢尔听的不太真切，只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
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训练场——
“白离，你怎么又在训练场外面收破烂？！”
第四人格89
谢尔一脸懵逼地被艾然叫到门外, 其他人一脸疑惑，也跟了上去。
之间训练场门口摆着一大块蓝白色的方布，细看之下依稀能辨认出是宿舍的窗帘——与庄严堂皇的建筑格格不入，上面早已挤满了破铜烂铁。旁边还竖立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老旧广播, 滋滋的电流声不断冒出, 像是断了气的厉鬼——
【回收——操纵杆、制动器、触控面板……】
【回收……吱——】
程清妍赶紧上前一步将电源关闭, 那鬼叫声总算停了下来。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谢尔。
谢尔：“……”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特拉弗斯表情复杂, “白离, 下午有卫生部的同学来检查, 这些……赶紧将它丢了吧。”
白离一听到谢尔传话说要将她的破烂丢掉, 立即跑出来护住那堆破铜烂铁，“别别, 别丢！我马上挪地方。”
“白离, 你收集这些破烂做什么？”秦子穆两指捏起其中一个操纵杆, 上面的铁锈味立马充斥鼻腔，手把上还沾着不知名的胶体。
他嫌弃地丢回去, 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些都是宝贝……”白离蹲下摆弄起其中一个已经有点年代的触控面板，“你看, 这还能用……还有这个，修修就行。”
围着的先锋官面面相觑, 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白离, 你最近……生活有点困难……？”安清羽斟酌着用词。
“啊？”白离也有点弄不清他们的脑回路，她不过是废物利用，怎么成生活困难了？多好的品质？
她立即摆手，“没有没有……”
“唉……老师知道了。”艾然叹息一声拍了拍白离的肩膀, 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
这种家庭困难的学生她也见过不少，有些自尊心较强, 不愿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窘迫的一面。
接下来无论白离如何解释，艾然也只是点头表示明白，再添一句“老师都理解”。
第二天，看着自己光脑多出了助学金，白离无力抓着头发。
你这还是不理解啊？！
“给你你就收了呗，反正咱也算无父无母，正好符合补助条件。”商鹤不以为意道，“话说咱之前怎么不知道有助学金，不然也没必要傻乎乎地攒钱了。”
谢尔瞥了他一眼，语气悠悠：“以你那花法，多少助学金都不够填。”
她不再看商鹤，而是问起白离：“白离，你攒那些破烂做什么？真给我丢人。”
“什么丢人？你现在真是发达了，忘了一开始我们用的就是这些破烂吗？”白离一边吐槽，一边翻箱倒柜寻找机甲构造的课本，最后在桌脚翻了出来。
她吹去封面上的灰尘，甩了甩，房间一片烟雾缭绕，“想当初也是没有办法才用老式机甲，现在到处求都求不来。”
谢尔和商鹤互相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然而白离却没有功夫再搭理他们，火急火燎地就出门了。
……
“白离怎么也来了？”
“对啊，她不是要训练吗？虽然楚老师让她跟我们一起上课，但预备赛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位不去训练校队，来这干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诶诶，我还挺激动的，她上次机甲师单人赛拿了第一，我一直想亲眼见识见识来着，可惜上次她的讲授会我没去。”
“那你真的吃大亏，我跟你说，不止我们军校，连白律军校和京华军校的人都去了！”
“你说我去问她几个问题她会不会回答我？……”
教室里难得的喧闹，这些机甲师素来比单兵沉稳，平时一到教室就拿出课本琢磨，今天倒是反常。
直到老师环顾一圈，才了然地点点头。
“我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原来连白离都来上课了。”老师笑道：“看来我的课也是挺有魅力的，连白离同学都慕名而来。”
见底下的学生轰然大笑，死气沉沉的氛围散去，老师才打开光幕开始讲课。
白离心情也十分轻松，比起单兵训练那种累死人不偿命的体力活，机甲构造课简直就是天堂。
她已经准备好摸鱼了，谁知下一秒老师就叫到——
“白离，之前看你设计的机甲，你似乎对能源系统的设计格外有研究，你来回答这道题吧。”
刚引起来的瞌睡虫全部消散，她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刚回答完准备坐下，下一个问题又抛过来砸到她头上。
白离瞬间打消了以后要常来上课的念头，这年头，哪个专业都卷！
两个小时过去，讲台上的老师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看到好学生他总想着多教一些，尤其是白离这种讲一次就会还能举一反三的人。
他收拾好教案准备离开，刚要踏出门，就听到白离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讲台上。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几分钟。我这有一批老旧零件……就是之前从各位手里收的废弃的那些。我想组装三十多台老式机甲，一台二十万星币，有意者加我联系方式。”
老师：？！！
敢情不是专门来上课的？
……
组装一台机甲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含量，平时连十万星币都不需要。偏偏白离的需求量大，这又是主星，老式机甲早就被丢弃在时代的长河中了。
学习机甲构造的家境一般也不差，多加一倍白离还担心这些机甲师看不上。
谁知过程却十分顺利，只要是没散的同学，一人领了一箱零件，第二天就将组装好的机甲给她了。
C班的学生一进门就被训练台上的老式机甲下了一跳。
“咱这什么时候改成仓库了？”
“不对啊，那以后我们训练的地方在哪？”
“好像也没收到学校通知……”
“咳咳——”白离清了清嗓子，给最后一名机甲师转账完之后从操纵台后爬出来。
她挤在三十台庞大的机甲后面，C班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班长，这是……”
白离走下训练台，回头仰望着这些灰不溜秋的机甲。
……经济条件不够，只能这样了。
“你们一人领一台，今天就用这些机甲训练。”
“啊？！”
众人脑袋木了一下，有人忍不住缓缓举手：“班长，这些机甲……能用吗？”
“感觉有点破啊。”
“我怕我还没爬上去，这机甲就得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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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斜睨了他们一眼，“不识货，这可是我这个月吃土给你们省下的家产。”
“家产……”方信望着那已经生锈的外甲咽咽口水，“应该叫祖产吧……”
“班长，这些老式机甲都不能用精神力，为什么要用它们训练呢？”夏逸尘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白离没有回答，而是几步跳到另外一个训练台上，在上台的瞬间放出自己的机甲。
众人立马就发现白离放出的不是白榆，还没有看清机甲胸前标注的型号，就见白离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方信、夏逸尘、许四……”白离来来回回念了十多个人的名字，都是C班排名最靠前的几人，“你们一起上。”
出列的学生有些犹豫，相互看了看，三秒之后下定决心一般冲上训练台！
底下的学生已经不忍再看了，他们大多都是B级或者A级的水平，平时和班长对打全班一起上都不够她舒展筋骨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然，不出十分钟，被白离叫上台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胸前的能源灯无一不被打破。
方信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嚷嚷：“老大，你精神力本来就比我们高，这不公平！”
话一说完，“吱呀——”一声，白离的机甲舱门打开。
底下的人齐齐看去，白离还坐在驾驶座上，只是将驾驶舱内的照明灯全部打开了。
待看清驾驶舱里面的景象之后，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驾驶舱内连一根精神力脉络都没有，什么精神力传感器之类的东西，看都看不到。
白离就这样翘着二郎腿堂而皇之地被他们打量着。
她拉动操纵杆，将机甲手臂向两边平举，露出胸前的型号。
“我没用精神力，这台机甲你们有些人应该只在课本上看见过，早就停产的A—06。”
方信哑然，连带着其他人也说不出话来。
白离从驾驶舱上俯身一跳，落到他们跟前。
“精神力是生来注定，这可能改变不了。就因为这样，才应该在其他地方下功夫。”白离走到方信他们面前，将他们一个个拉起来，“比如听力、警觉、速度……看起来没有精神力重要，但往往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异兽就没有精神力，他们的等级也不是单靠力量来评判，而是要通过灵敏度、毒性等多方面考量。”白离重新看向自己花重金集来的老式机甲，越看越满意。
“可别瞧不起老式机甲，驾驶老式机甲的人一定会驾驶你们的机甲。但习惯于用精神力传感器的人，可能连走路都得废一番功夫。”
白离热情地招呼他们，“来来来，快上来自己挑。从今天开始咱就用老式机甲训练。什么时候你们可以用老式机甲群殴用白榆的我，咱就可以换回原来的机甲了。”
第四人格90
用老式机甲打败班长, 这怎么可能？！
C班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多少有些不太相信。
他们之中来自编号星的人没有多少，就算是经济落后的编号星，能选这个专业的家中也有点家底, 压根碰不上这种老式机甲。
就像白离所说的, 他们只在课本上看到过。
夏逸尘却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二话不说就往离他最近的机甲上爬。
“嗤——”一声, 随着驾驶舱的关闭还扬起一片灰尘, 呛得底下人连连后退。
荧蓝色的双眼登时亮起, 像是随时准备肃杀的战士。他按剑在手, 旋身间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
他的招式如流星一般，直看得下面人两眼发愣。
夏逸尘貌似完全没有被机甲束缚, 他的动作流利, 收鞘间居然将移动的目标靶削下一半！
所有人都怔住了, 瞠目结舌。
“啪啪——”
白离双手交握，率先鼓起了掌, “不错不错，漂亮的招式。”
她回身看向其他人, 扬扬下巴示意他们去挑机甲，“都试试。”
许是有夏逸尘在前, 其他人倒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好奇地观察着自己的驾驶舱。
灰扑扑的机甲一下活跃起来，一会看看自己的双手，一会打量着其他人的机甲。
“感觉也没那么难嘛……”
“诶——你看，我还会走呢。”
白离眼眸微眯, 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清浅的笑容。
三两下爬上驾驶舱，她大力将舱门一关, 拔出自己插在地上的光刀扛在肩上，“准备好了吗？”
C班现在可谓信心十足，挥舞着四肢纷纷做了几个招式。
“准备好了！”
“班长，你放马过来吧！”
五分钟之后，满地的暗色机甲歪七扭八地横躺一片，看着这片景象，白离想起刚开始回收破铜烂铁的那两天，跟现在这场面一模一样。
C班众人有些头昏脑胀的，自己连班长的身影都没看清，机甲能源灯就被挑破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也要好好爱惜这些机甲，给你们筹到这几台不容易。”白离叹了一声，顺手用光刀勾起地上一块钢板给旁边驾驶舱暴露无遗的人安了回去。
“感觉怎么样？”
方信相当于被暴打了两回，现在情况一点也不好，“手速跟不上啊！发现身后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他们平时用的机甲也有操纵杆，但同样的操纵杆会根据他们的想法转换功能。现在这个什么都需要靠自己，要想不被攻击到，就要更早地发现危险以及更快地做出决定。
白离懒洋洋笑了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下午好好练吧，不然明天被打成什么样我可不管。”明天是谢尔带他们训练，只能希望谢尔手下留情了。
不出白离所料，接下来几天谢尔将他们打的鼻青脸肿，出行时都会被当成残障人士刻意避让。白离可谓是想遍了所有招式，但也只是让他们在谢尔手下将将保住一条小命。
也就夏逸尘稍微好点，连谢尔提到他时脸色都不由地缓和下来。夏逸尘从开学以来一直用的都是白离改造过的机甲，操作系统和老师机甲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如鱼得水。
训练固然可怕，不过他们的实力也是肉眼可见的提高，生存压力在前，即使是不着调的方信也进步飞快。
看着累得连小拇指都动不了的同学，白离淡淡地将光脑中收到的延长训练时间的通知划掉，对他们说道：“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马上就到预备赛了，这几天各位辛苦了，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方信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激动的从地上扑棱起来。
白离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我看你状况还算不错，要不……”
“哎呦，我这老腰啊……”方信装模作样地靠在夏逸尘身上，扶着腰哀嚎。
“别装了，你今天速度不错，没有受到多少攻击。”白离满意的点点头，见方信的尾巴又要翘起来，立马接道：“但还是需要提高。”
“那是后天的事儿，”方信得意洋洋道：“要不我们明天从出去团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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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赞同！”
“我也赞同，自从来主星，就没有正儿八经出去玩过！”
方信看了看白离。
白离微微点了点头，“团建可以，但不要强迫，自愿参加。”
“没问题，”方信一笑，“想去的来我这报名。”
说完他继续盯着白离，连带着C班三十来双眼睛，盯得白离毛骨悚然。
白离：“……要不我也去？”
众人这才得逞地收回视线。
……
“什么？你们放假！”整个宿舍充斥着程雨婷不可置信的声音。
白离掏了掏耳朵，“你小声点，被指挥他们知道就完了。”
“被他们知道肯定完了！”祁释天也惊诧道：“所有校队这几天都在加训，你居然还要给他们放假！白先锋，你们小队还缺人吗？什么时候把我给招安了呗。”
希尔默默往白离旁边一坐，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字：“还有我。”
“反正预备赛也要开始了。多这一天训练，赢不了我的输不了他的，还不如给他们放放假。”白离受不住几人的视线攻击，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再说，他们平时训练也已经很累了。”
祁释天都快疯了，“白先锋，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队平时就是最早结训的那一个，楚老师发这条通知时还专门艾特你了。”
“你们不懂，就那几个小时可比别人在训练场待一天还累。”毕竟她和谢尔都是连轴转。
她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毕竟……”白离眼里浮上一层悲悯，装模作样道：“……你们明天还要训练。”
房门一关，只留下外面木木的三人。
程雨婷：“……她这是不是在跟我们炫耀？”
希尔：“应该是。”
祁释天：“受不了了，明天我们也去！”
……
温暖的阳光从头顶洒下，传来的微风伴随着淡淡青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白离坐在台阶上举着名单翻来翻去，最后索性丢到一旁，“到齐了吗？都报一下数。”
“一！”
“二！”
……
“三十七！”
“……”
白离视线默默在名单和小队之间徘徊，“怎么多出三个人？”
底下的学生一片骚动，片刻之后，人群向着两边散开，露出隐匿其中的三人。
“嗨……”祁释天抬起手给白离打了个招呼。
白离：“……”
三人跟在自己班似的，带了一大袋零食，自来熟地在飞行器上分发起来。
“来来来，你们是白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祁释天将空的塑料袋折好，又招呼希尔拿出新的零食，“大家不用客气啊！”
白离坐在最前面，不由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动静，询问旁边的程雨婷，“你们今天不是要训练？”
程雨婷用牙撕开包装袋，头也没抬，“没事儿，我们请假了。”
白离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下一秒，程雨婷的通讯就响了起来。
祁释天一听到就赶紧给大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只见程雨婷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扯着嗓子：“主先锋……”
那边貌似停顿了片刻，过了一会才传来安清羽清冷的声线：“生病了？”
“咳咳……有点……”
“祁释天和希尔也身体不舒服？”
程雨婷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那两人疯狂点头！
“我们宿舍……”程雨婷语气都严肃了几分，“……都病重了。”
“……”
光脑那头传来一声浅笑，“那么巧？都生病了？”
程雨婷脸不红心不跳，“主先锋，咱宿舍最近点儿背，一个人生病其他人都被传染了，我们正在日行一善改变运势！”
白离：“……”真是张口就来啊。
也不知安清羽有没有相信，只是道了一声好好休息。
那边通讯一关闭，整架飞行器就像是触发了开关一样，各种声音又开始沸腾起来。
“哈哈哈哈，改变运势，我真的要笑死。”
“诶，听说星东二区有个东方庙宇挺灵验的，等下吃完饭去那逛逛？”有人提议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方信笑骂。
说话的同学立即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是现在还有人信神呢，神降神降，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另有人插进来附和：“我看挺好，咱马上就比赛了，去拜拜说不定还能取个好成绩呢。”
“怎么不去星西区的教堂看看？”
“自古东方神最牛，明不明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听着后面的声音，身体向后倾靠在椅背上，在意识空间内说到：“没想到咱这样科技发达与宇宙比肩的时代，还会有人信仰神明……”
商鹤不以为然：“这种东西自古就有，生活越苦，心里需要寄托，就会不自觉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天定。”
谢尔不屑轻哼：“真是奇怪，把自己的信仰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你是天才，总有人不是；你能做主，总有人不能。”商鹤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生活应该给身不由己的人一个解释，给他们自渡的机会。”
“你也信？”谢尔瞅了他一眼。
“我不信，不经常说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仰起头，光柱的光芒在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但如果有时候真的无能为力，‘天注定’也是种释然。”
“什么天注定？”谢尔声音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要是这次联赛我输了，就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实力不精，跟什么命定一点关系也没有。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她对着光柱，傲慢道：“白离，你也别拜。我就不信了，难不成没有这什么狗屁神明保佑，我就拿不了联赛冠军？”
第四人格91
白离自然不会真的应她, 连句话都没带回的。这两人平时就喜欢在口角上占便宜，既幼稚又让人无语，白离一贯是能忽视就忽视。
原本以为只是这些同学的玩笑话，没想到刚从餐厅出来, C班就以方信和几个较为机灵的同学为首搜寻起了庙宇的方位。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你们真要去？”白离懒洋洋地靠在围墙边, 眼皮沉重地垂下, 手中的飞刀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刀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尾端列成鱼尾搬的弧状, 稍一使力, 锋利的刀尖就会随着支点翻转。自从白榆的惯用武器变成了这个，白离有事没事就喜欢掏出来转几圈。
“还有你们, 不回去真的没事儿？”她转头看着异常兴奋的三人。
“你放心, ”希尔嗓音微沉, 比程雨婷他们多了几分稳重，“就像你说的, 临近预备赛大家都比较浮躁。不止是你，每个军校的先锋官都会瞒着老师采取一些减负手段。即使不过来, 今天的训练任务也不会很重，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程雨婷：“所以主先锋才没有多追究, 不然我们这么拙劣的谎言怎么瞒得过他？”
白离：原来你们也知道自己谎言拙劣……
“白离, 去拜拜吧，这快比赛了，我看你这些队员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玩儿。”祁释天也附和道。
白离收起飞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感觉自从成年之后, 带的孩子就越来越多了。
“行吧，假期就这么一天, 不后悔就行。”
……
长长的石阶一路往上，顶端的庙宇被罩在云雾里，两边还有翠绿的防护林，护着这直通云霄的通天梯。
可能是为了防止爬梯的人太过无趣，石阶的左右两侧还镂刻着千奇百怪的人——或者说是东方神明。也就是现在阳光还烈，要是大晚上的不得吓死个人。
“哪里有电梯？”白离压根就没想着爬上去，就算她是机甲单兵，也不想在这种日子里为难自己。
来这种地方的人大多也不会将时间力气耗费在爬梯上，也就寻求一个心灵上的寄托，今天结束之后明天照样有工作的巨石砸在自己的头上，谁还管诚不诚？
所以除了少数已经退休的老人和精力丰富的孩子，石阶上也看不到什么人。
庙宇的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电梯，因为空间很大，也没有多少人排队。
再不济也有临时的飞行器租用。
“等等。”还没走多远，白离的后领就被人勾住。
敢这么做的人没多少，至少C班见识过谢尔的威力，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能这么做的，也就程雨婷他们了。
果真，程雨婷放下勾住白离后领的手，转而拉住她的手臂。
“又不急着回去训练，搭电梯干什么？”她抬了抬下巴，双目中还有远方庙宇的倒影，“咱爬上去！”
白离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几声，“你们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口袋里忽地窜进了什么东西，鼓囊的口袋又在片刻变得扁平。
白离脸上敷衍的笑容一僵，视线从紧握自己光脑的手上移到祁释天的脸上。
“光脑还给我。”
祁释天轻轻一抛，光脑划出一条抛物线之后又回到他的手心，“一起呗，一个人搭电梯有什么劲？或者你去刷脸，人家说不定也会让你上电梯哦。”
这景区什么便携的工具都是需要门票核验的，他们是电子门票，没有光脑，还真去找人刷脸？
白离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端上一副笑容，只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不待其他人反应，她好脾气地率先登上阶梯，淡淡丢下一句，“走了。”
程雨婷看着白离的背影，暗戳戳给祁释天比了个手势，随后上了台阶。
希尔在她身后顺道回过头翻译了一句，“牛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诶，这可是团体作案！”别想全部推给他！
祁释天不满地在两人身后喊道，一转头，鸦雀无声的C班不知怎么的，立即做鸟兽状散开，活像是与他们无关一样。
脚底板都僵硬得没了弧度，地上也像装了无数根针一样，白离都想直接将机甲放出来飞上去。
可惜这里是市区中心，连飞行器都限号。她要是敢在贸然飞上天空，下一秒就会被巡查飞行器从天上狙下来。
想着快点结束这场酷刑，白离可以说是脚底生风，和后面的人落了好大一截。
但依然能听到他们的打闹声，清澈的声音环绕山间，带着敢撕破浮云、剑吼西风的意气风发。
从山顶下来的老手负手而立，看着这些年轻人从身旁穿过，他们的顶端是深深白云、融融云雾。
“来祈愿的年轻人还真是多啊。”
想起在山顶看到的那群同样年龄段的学生，老人咕哝了一句，继续佝偻着背拾级而下，“指定都是有出息的。”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东西两方的宗教都没能完整地保存下来，现在的人大多是将两种宗教文化融合在一起。有些景区为了揽财，更是什么神都组装在一起乱说一通。就像这金身塑造的神像前既摆着蒲团，还摆满了教堂的长椅，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虽然人不少，但跟偌大的殿堂相较起来还算少了。白离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窝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C班的人一个个在蒲团上拜了又拜。
程雨婷他们一结束就到处寻找白离的身影，终于看到了角落的白离，便穿过人群坐到她身边。
“你有什么愿望赶快许了。”祁释天指着前面正在上香的C班同学，“趁这个时候赶紧的。”
白离倒是不慌不忙，“不用了吧，我这也没什么愿望。”
“哎呀，你赶紧的。”程雨婷抓住她的手，让她双手合十。
嘱咐她维持这个姿势之后，有模有样地开始祈愿：“神呐，我程雨婷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请您保佑我们这次比赛能赢。还有，如果您有余力的话，请赐我一笔横财乍富……”
白离：“……”
另一边祁释天紧随其后，“神呐，我不贪财，你就保佑我们比赛第一，比完赛之后让我能躺平摆烂的过完四年。当然，要吃穿不愁地过完四年。”
白离：这恰好也是我的愿望。
担心没有神明感受不到诚意，祁释天还在前面的座椅靠背上磕了几个。
希尔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希望联赛能赢。不过像他的那种家境和实力，白离也想不出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白离只能闭上眼睛作出一副祈愿的样子，“希望联赛能赢。”不过就像谢尔所说的，联赛的输赢不在神明。
她没什么心愿，不过如果真的有神明能听见她的祈愿的话……她希望消失的白离能有一个家。
如果真的有因果和来世，但愿那个纯真的女孩能获得最美好的一切。
……
从殿堂出来，外面的燥热就消散了许多，有翠树石阶做衬，光影细碎，清幽闲适。
白离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阳光刺眼，她只低着头看前面人的脚后跟。
来往的人还是有很多，脚下已经找不到一片完整的枯叶，踩下去软绵绵的，听不到一丝清脆。
“今天还真是巧，出来逛逛都能遇到京华军校的人。”人群中不知是哪个人吆喝了起来，还在说笑的同学们齐齐看去。
在殿堂外廊的另一角，身着京华军校校服的军校生也看了过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已经站到了电梯里面，看样子正准备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眼尖地看到人群正中央的孟川，没办法，上次对这位精英队主力的印象极为深刻。不过这位同学看着她的眼神也太过警惕了吧，机甲不是让京衡还给他了吗？
等等……京华精英队全员到齐，那京衡……
她稍稍侧头，视线却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深沉的眼眸之中。
京衡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就这么跟她对视上，毫不避讳身旁的精英队队员。
那视线太过灼热，白离在原地停顿了许久，思考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算了，旁边还有他们军校的学生，看起来蛮奇怪的。
两边的队员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但周身散发的气场都要冻死人，路过的行人都退避三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离扫视了一眼京华的精英队，这才发现那么多双眼睛大部分都是瞪着自己的。
她默默收回视线，脚步移动就要走到石阶前。
“白先锋。”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在舌尖缠绕了一番，有些自带的散漫。
这一声像是导火索，C班所有人的视线立即射向了京衡。
京衡没看他们，依旧直视着白离，暗暗地眨了眨眼。
“方信。”白离招手让方信过来附耳说了几句，方信点点头表示了解。
下一秒，C班与精英队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
京衡顺利地从C班的身后经过。
孟川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主先锋——”
接着他的肩膀就被人勾住了，“难得咱先锋认识，别影响他们。”
孟川不耐烦地将方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开，下一秒，祁释天又挡在了自己面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来来来，别管他们，哥带你去玩点有意思的。”
这人他知道，也是提尔瑞斯精英队的。
孟川没有轻举妄动。
程雨婷也热情地推搡他，“是你们主先锋叫住的白离，你还担心什么？”
说着四人便不由分说地将孟川拉走，方信还一边用眼神示意其他人推京华军校的其他军校生离开。
第四人格92
两人走在树荫下, 石阶边缘长满了淡青色的苔藓，一路往下，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
白离默默回头看了一眼与自己无缘的电梯，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找我什么事？”
石阶表面坑坑洼洼的, 隐隐透露出里面内层的金属光泽。这阶梯原是合金搭筑, 为了做旧, 刻意在表面刷上了一层泥浆, 跟那殿堂一样——不伦不类。
注意到白离刻意避开自己的视线, 京衡嘴角抿出淡淡笑意。他单手插兜, 语气不太正经,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某位的突然离开, 有点出乎我意料。那些天我可被白家的那几位盯上了, 有意无意地想从我这知道白先锋的消息。”
“他们可真是高看我了。”
现在倒是有了几分传言中的随意不羁的感觉。白离对他的记忆, 还保留在上次他惊慌急切劝说自己的场景，实在有些割裂。
虽然知道京衡可能是故意这样一副轻松的表情, 但白离还是严肃地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她走了。”
京衡一愣, 盯着白离看了两秒，脸上的笑容完全收敛, “瑰终？”
“嗯, 不会再回来了。”白离唇线拉直，一步一步地看着脚下的石阶。有些地方被人踩得太多，连表面的泥浆都褪去了，只留下了冰冷的金属。
一声长长的叹息消失在山间, 末了还伴着一声轻哂，更像是对自己的轻嘲。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大了, 京衡望着白离单薄的背影，不知怎么，心中猛然一紧。
脚下步伐更快，快得有些慌乱，却在白离再次转过头来时恢复了秩序。
她的情绪貌似好了许多，或者说——提到接下来的话题，她更多几分淡漠，“所以，我待在白家也没有什么意义，想着再留下去也是多生事端，倒不如早点离开。”
白离说的言简意赅，京衡明白，这是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他明了地将话题轻描淡写地用无关紧要的事揭过，“白先锋，你是走了，也不和我知会一声。”
白离直勾勾地盯着他，忽地笑了，“你不是去做客的？我貌似也没必要和你透露我的行踪。”
她转过身继续往下走，闲散的声音传来：“京先锋聪慧过人，怎么会猜不到我去了哪里？”
这话一出，却像是解开了两人身上不自在的束缚，京衡轻松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京衡是不是真的在询问她，但白离更觉得这是在没话找话，却还是答了，“我哪有那么长远的想法？只是想着等联赛之后去帝国看看。”
树叶投下来的光影穿过鸦羽长睫，白离的目光带上了一抹坚定，“米肖那事，不调查下去我总是感觉有点不安心。”
没想到白离居然还没有忘记这事，京衡挑挑眉，“白先锋胆子真大。”
“彼此彼此。”想想当初进入克洛斯星摧毁【主宰者2号】，两人都八斤八两——都是不知死活的赌命狂徒。
白离又停下脚步，浑身都多了几分桀骜，“不过眼下的目标还是要夺得联赛冠军。”
“虽然很清楚你和谢尔是不同的人格，不过这相处起来，你们倒是越来越像了……”京衡嘴角露出幽幽笑意，气场毫不逊色，“你怎么这么肯定你们就能拿到第一？”
白离哂笑一声，淡淡瞥了京衡一眼便挪开视线，“你要是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我还能高看你几眼。但你连全部实力都不肯发挥出来，我不将你放进对手名单不也是情有可原？”
“你要真的有点本事，不如发挥出来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比赛。一直藏拙——总会让人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虽是这样说，但京衡也没见过白离因为这个生过气，或者说，只要不涉及到她那些人格的事情，她都不怎么在乎。
他目光下敛，向前轻迈了几步，卓然的身影与白离并列。
白离一侧头，就能看见他的棱角挺括的侧脸。
“倒也不是故意愚弄。”
京衡直视前方，视线貌似能穿越连绵的高山，到更远的地方，“细算下来，已经有三年了……”
“当时我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机甲预备生，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在3S升4S的关键时期，却被人掳到了一颗不知名的行星上。”
白离眉毛轻微挑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记忆有点久远，但那股难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一直挥之不去。”京衡眉头轻蹙，貌似那股味道还残留在鼻尖，“四面是铜墙铁壁，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我被关在一个实验室内，每天都会有人定期取我的血液。”
“取你的血液？”白离反问道，感觉这剧情有点熟悉。
“嗯，”京衡点点头，“你应该能猜到是什么，米肖获取精神力的方式就是从血液中提取。”
白离没有想到米肖居然敢对京衡下手，太冒险了。
“你当时已经是3S级，就没有逃出去？”
京衡看了她一眼，“你这语气像是在嘲笑我。”
“实验室外有离子屏障，特意为我准备的，我的机甲手环也被取了下来。看管我的人里面，有一个4S级，还有两个3S级。”
相较之下，白离和白昭遇到的，确实不算什么。
“我的清醒让他们也觉得惊奇，他们看我的表情更多了几分狠厉。貌似取完我的血液就要对我下死手。”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对我痛下杀手，也不再抽取我的血液，而是给我准备了一个训练场，让我一刻不停地在里面训练。”
“我一开始没有多想，只是希望自己赶紧升级离开。奇怪的是，我的精神力不但没有升级，反而在不断消散，最后连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白离想到了什么，“你觉不觉得，你这迹象跟精神力消失的那些军校生很像？”
“就是精神力消失。”京衡确认了她的观点，“只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只以为他们给我下了毒。”
“我也觉得我应该快死了，却在关键时刻被人救了下来，带我经历了一场大逃亡。可惜我的记忆断断续续，据说大脑被人创伤，有些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我只记得，在我少许的记忆片段中，有人对我说过——‘要是不想再被盯上，就隐藏好自己的实力——他已经疯了。’”
“他？”白离追问：“警告你的人口中的‘他’是谁？”
“不知道，我的记忆被处理过，应该就是‘他’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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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处理了你的记忆，也不清除干净，真是难得的良心未泯。”
京衡轻笑，“白先锋，你就不能说我运气不错或是实力高超，那人想彻底清除都不行？”
白离没理他的不着调，只继续问：“然后呢？”
“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了京华星，那颗不知名的星球也在后面的爆炸新闻中透露出来——K1023，一颗早已无人居住的编号星。”
“而那警告我的人……很遗憾，我已经记不起他的脸。”
“自那以后，我顺利地升级4S，却开始隐藏自己的等级，也开始探寻帝国的举动。”
白离隐隐觉得不对劲，“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不说整个联邦，京家起码也会做出什么举动吧？”
“自然。”京衡说：“被掳去的不止我一个人，但能保留清晰记忆的只有我，马上他们就开始猜测帝国可能掌握了能让人精神力消失的技术。”
白离：“难怪上学期出现了那么多精神力消失的军校生，下学期的联赛还能正常进行，还瞒住了舆论和群众，也太平静了些。”
“他们早有举措，”京衡道：“包括这次让联赛在伊卡诺星继续举行，也是为了诱蛇出洞。各世家早有猜测——帝国三皇子前往伊卡诺星，应该与精神力消失的事情有关。”
“克洛斯星的事情你没告诉京家主？”白离问道。
要是告诉了京家主，克洛斯星不可能没有什么动作。
京衡却否认，“没有，如果你不想被当成帝国奸细被抓起来，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
他继续道：“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跟克洛斯星有关有很多种方法，没必要用对你我都有危险的那一种。况且，【燎原】上查不到我们的记录，要是说我们杜撰，我们也是百口莫辩。”
白离与京衡想的一样，任何时候，莽撞冲动都是不可取的。
疾风伴着青草树叶的沙沙响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飞速拖过，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哟吼——”
少年们清澈的笑声从喉间像一颗颗小石子迸发出来，不见人影，只有一台台机甲以脚下的滑轮着地，从层层叠叠的密林之中，借着阶梯两边湿滑的草地滑下。
一台接着一台，其中还不乏京华精英队的几人。只是他们大多都是被牵扯着，即使在驾驶舱内，都能感受到他们的低气压与不情不愿。
“班长！”方信滑过的时候还抽空给白离打了个招呼，还不等白离回应，人就下去了。
他的身后还拉扯着京华军校的精英队主力，可怜的孟川，前有方信，后有祁释天他们。好不容易看到自家主先锋吼一嗓子，还被京衡无视了。
白离有些好笑，视线往旁边稍移，却发现京衡定格在原地，像一尊雕塑一样凝视着旋在风里的军校生。
关于那次的记忆，京衡总会对其中的一两个片段格外清晰。
差不多的地势，触目可及的也是这样大片大片的防护林，只是周围都没有什么建筑。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都被挡在了高耸直立的枝叶之外。
地上断落的树枝连着几乎要垂下来的藤蔓，盘根错节，藤蔓上还长满了细密的荆棘，时不时的扎入外甲的连接处。
不是他的机甲。他已经没了力气，连机甲的形态也是将将维持，只感觉到有人拉着他不停往前跑，那些荆棘也尽数落在了那人身上。
只有这一段画面，在往后便是无数的阴影交织，连人脸都看不出来。
白离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对这种游戏来了兴致。
“喜欢？”
京衡愣愣地看着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白离轻嗤一声，“真是幼稚。”
下一秒，她放出白榆一脚踩上石阶的边缘。
她右手扯着京衡的衣袖，小拇指稍稍一按，另一台合金打造的机甲便在阳光下散发着冷酷的金属光泽。
京衡就这么坐到了驾驶舱内，左手还被白离牵制着，随着白离一同跳到了旁边的湿草地上。
他还未完全清醒，接着便是疾风拍打在脸上的感觉。
白离不停地在加速，瞬间便超越了前方的几人，拉着京衡一往无前。
头顶的枝叶还没来得及垂下，一阵旋风过后，像是败落的柳絮一般飘散至地面。
更清晰了。
京衡视线落在前方白离的机甲上，目光在两人接触的地方来回移动。
这画面完全与他记忆中的片段重合，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好像记忆中的人就是白离一样。
这石阶也就爬上去的时候觉得看不到尽头，滑下来却快，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山脚。
孟川一下来就到处找自家主先锋，看到京衡的那一刻，简直是泪眼婆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先锋！”
白离异样地瞅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摘干净插在机甲缝隙中树叶，一边说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们主先锋不成？”
她人多好？这下来一趟京衡几乎没有出力。
不管是提尔瑞斯还是京华军校的军校生，也陆续到达山脚。
听到这句话，可以说是怒目而视。
“留着点力气，预备赛的时候再瞪。”白离也不说明刚才的事，由着京华军校的人误会。
正巧预约的飞行器已经到了，白离一句话也没有和京衡说，先一步踏入飞行器。
任凭京华军校的视线要把飞行器射穿，提尔瑞斯的众人倒是和善地给他们道了个别。
还特别叮嘱了，以后有时间再一起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京华精英队：“……”谁想再和你们一起玩？！
不出意料，送完C班的人，白离他们刚到宿舍楼下就遇到了安清羽。
四人接连着被安清羽阴阳怪气了一顿，就像希尔说的，安清羽也没有太过追究。但同样的，检讨依旧第二天上交。
白离大晚上熬夜的时候还在感慨，没想到自己都混成先锋官了还得跟检讨过不去。
第四人格93
在检讨方面, 白离和谢尔出奇的相似——肚子里没点笔墨。
熬了大半个晚上也没憋出几个字儿。
谢尔一大早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桌面上才写了三行字的检讨，她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几声，还不忘掏出光脑拍个照。
——白离，你也有今天！
谢尔与白离的检讨合照了好几张, 每张照片上都有她那幸灾乐祸的笑容。
刚准备收拾收拾去带队训练, 先锋官的群里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让他们去会议室开会。
不用带训了？
谢尔心情大好！
带队久了, 她都觉得自己是教幼儿启蒙的老师。
谢尔哼着不着调的歌将校服外套搭了半边肩, 乐呵呵地出门。
“嘭——”
门刚关上又被她火急火燎地推开, 抄起桌上未完成的检讨折了几下, 郑重其事地塞进裤子口袋里。
信息上说的时间是七点，但谢尔六点就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没锁, 打开一看, 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了。
“你来的真早！”谢尔十分热情地给科尔森打着招呼, 将手上的早餐放在他的桌面上。
常年不用的圆桌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只让人草草地擦拭了几遍, 有些污渍还在上面驻留着。
谢尔便从桌面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袋中抽出几张印满字迹图案的纸铺在科尔森面前，再将自己带的早餐分别在他面前摆好。
面对谢尔这副行径, 科尔森可谓是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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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细细观察了好几遍谢尔的神色，最后还是有些不确定, “你是……谢尔？”
谢尔手一抖, 脸都抽了抽，还是没忍住憋出两个字：“废话。”
话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求人办事怎么能这个态度？
她转过身又从文件袋里抽了一张资料，将自己刚才手抖弄洒的早餐擦干净。
“你先吃。”
“这个资料等一下要用。”科尔森盯着那文件袋没动, 提醒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尔不以为意，甚至觉得科尔森有些磨叽, 将那份文件袋放自己桌面，“不是有七份？我用这份不就行了？”
“别管了。”谢尔本身就不怎么会讨好人，求人做事一直信奉“暴力镇压”的原则，现在语气也有些僵硬，细听之下貌似还在烦躁的边缘，“你到底饿不饿？……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饿了就请快点吃。”
突然，沉默的空气中传来古怪的声音。
貌似是从谁的腹腔中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谢尔停顿片刻，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将早餐推到离科尔森更近的位置。
她匆匆赶过来，根本等不及第二份早餐的制作。
科尔森：“……我其实出门前喝了营养液。”
他将早餐挪到谢尔跟前，“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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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吃了？”话语中还有几分犹豫，但那唯一一份的餐具已经被她拿了起来。
科尔森抿了抿唇，听着旁边不算雅观的吸溜声，嘴角浅浅勾着。
“谢尔，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
谢尔双眼发亮，空出手来将口袋里满是褶皱的检讨书拍在科尔森桌面上。
“你真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三两下解决完早餐，谢尔随手将垃圾拾掇起来，随后单手撑着下巴看科尔森写检讨。
“你字迹别这么规整，乱一点乱一点。”谢尔趴在桌上，和科尔森紧挨着，细细看他笔下的检讨书。
那么近的距离，科尔森甚至能听到谢尔的呼吸声。
“谢，谢尔……”
“嗯？”谢尔应了一声，“继续啊，不是我说，你在这方面真有天赋。这写的……像你真的犯过事儿一样。”
她乐呵呵的给科尔森倒水，伺候完之后刚想掏出光脑，又觉得这样不太合适，继续看着那谴责自己的文字。
看着看着……视线就开始歪了。
科尔森的皮肤很白。明明经常在日头底下晒——连虎口处有训练留下的茧子，但手背上的皮肤依旧像是透明的一般，血管清晰可见。
随着一个隽秀的字迹出现，那只手不停的在谢尔面前晃呀晃，最后被她一把抓住！
纸面上出现了一条不短的划痕。
“谢尔……？”
“你手背上怎么有针眼儿？”
自己抓住的手立马被抽出，谢尔眉心蹙成一团，右手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放下。
刚才科尔森好像……颤了一下？
科尔森：“之前在边境星我受伤了，还记得吗？一直没怎么痊愈，所以前几天去了校医室。”
谢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探头去看科尔森的眼睛，“真的？”
科尔森低下头，握着笔重新写了起来，头轻轻的点了几下，“嗯。”
他的下巴绷得很紧，尤其当空气沉默的越久，他能感觉到心脏跳的更快。
“唉——”谢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科尔森猛的一缩，所幸没有被谢尔发现。
“祝你早日痊愈！实在不好意思，我还让你帮我写检讨，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她就要将检讨抽出，却发现纸面一端被科尔森用食指抵住了，“没事……我快写完了。”
“嘭——”
来人好像没意识到会议室里有人，一脚踹下去，大门又撞在墙壁上发出老大声响。
谢尔立即缩回身子，装模作样的查看自己面前的文件袋，竖起的纸页不动声色地将科尔森的桌面挡住。
“哟——还有人呢，你们今天来的挺早啊。”程听寒一进来就将自己手臂上的外套丢在最左边的座位上，一边探头往科尔森那边看，“写什么呢？我看看。”
科尔森先一步将检讨书藏在文件夹底下，脸色淡淡的，“没什么。”
后面进来的程清妍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看个屁，滚开点，挡我路了。”
程听寒低着声吐槽了几句程清妍的坏脾气，在程清妍一个眼神秒过来之前迅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程清妍这才在程听寒身旁落座。
谢尔手肘突然被挠了一下。
垂头一看，桌面下，检讨书的一角又戳了戳自己的右手。
谢尔悄无声息的接过。
“谢谢。”她用嘴型说了几个字，科尔森看得清楚——
下次请他吃饭。
特拉弗斯和安清羽是一起来的，一进来就将文件袋分发到每个座位上。
“主先锋。”谢尔将折的皱皱巴巴的检讨掏出，“我的检讨。”
她扬着灿烂的笑容，露出闪耀的大白牙。
安清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白离的样子，他总感觉这人的意思是——
【喏，我的检讨。你放心，下次还犯。】
这样一想，他检讨书翻得刷刷起风。
然而那检讨可谓是情真意切，在后悔莫及之中又流露出痛改前非之意。
“清羽，怎么了？”特拉弗斯见他面色复杂，扫了那谢尔一眼，“写的不好？”
“特别好。”安清羽将检讨收起，对谢尔说道：“以后注意一点就行。”
圆桌的中心被掏空，靠近光幕的半边也被砍下。特拉弗斯坐在光幕旁，先锋官们则坐在圆桌的另外一边。
七个位置，却有一个是空的。
程清妍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指一直敲击着桌面。
人没到齐，特拉弗斯也不开始，而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翻看资料。
突然，走廊外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会议室的大门还没打开，就听见了秦子穆那冒失的声音。
程听寒离门口最近，开门的时候见到秦子穆汗如雨下的样子，等待的烦躁都消散了。
“外面下雨了？您这是刚从隔壁星球跑过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秦子穆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双手作揖，一脸歉意的进来，坐到圆桌最后一张空余的位置上。
特拉弗斯递给了他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擦脸上的汗，“怎么这么晚？”
“不知道是线路烧了还是能源断了，咱校区训练场后面紧挨着的那排休息区全部断电。我一大早赶过去给他们处理，所以来晚了。”
程清妍：“你扯谎也不知道编个像样点，主星有备用能源，你以为主星是什么不知名的贫困小星球？”
“我说的是真的！”秦子穆辩驳道：“空中栈道都停了，我一路跑过来。”
谢尔数着他头上滴落下来的汗珠，随口问道：“那是你校队的寝室楼？”
秦子穆用外套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是，住的都是机甲师他们，但离我小队挨得挺近的。我小队的队员在群里求助，所以我去帮帮他们。”
“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先锋官，俨然一个保姆。”程听寒笑了，“能源断了让他们找专业的人来维修不就好了？”
“最近训练挺忙的。”秦子穆白了他一眼，“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训练基地的这些人势力的很，任何事情落在他们头上都要按照个等级一字排开。我打个通讯就能解决的事儿，没必要让他们去求人。”
接着他又对特拉弗斯说道：“不过我得快点回去，我得去监工——我那些队员可能应付不过来。”
程清妍：“真像个老妈子。”
“那可不？这些队员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宝贝。”虽然每个班都是固定成队，除主先锋之外，各先锋官只是选择了哪支队伍。但秦子穆还是逢人就说每个队员都是他精心挑出来的，唯恐冷待了谁。
特拉弗斯：“能源的事儿我等会儿跟你一起去看看。”
太怪异了。训练基地算是半个军事基地，还有多台全息舱。为了保障学生的能源使用以及训练安全，线路都是多条的，每个区域都有独立的备用能源。
一排休息区都断电……
可能是之前的紫色苔藓留下的阴影太大，特拉弗斯现在有些草木皆兵。
第四人格94
“指挥, 先开会吧。”安清羽敲了敲底下的文件袋，提醒到。
“好。”特拉弗斯点了点头，起身将光幕打开，“关于明天的预备赛, 主办方已经把要争夺的各个城池的详情介绍发过来了。”
众人正襟危坐, 聚精会神地看着光幕上的内容。
主办方发来的资料十分敷衍, 每座城池都用ABCD来命名, 看样子只是暂时的代号, 又不想多费脑筋。
前面一大段文字都是对这次做城池做了一个表面上的描述, 谢尔离特拉弗斯最近, 貌似从他正经严肃的外表下听到他咕哝一句：“一点用也没有。”
谢尔：“……”
光幕跳转的很快，特拉弗斯只是为了找到最后几张图片。
“我去, 这是哪个世纪的产物？在深山老林里盖城池？”第一张图片刚显现, 秦子穆就首先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光幕上的城池傍山而建, 说是深山老林，秦子穆还是收敛了。那光幕上哪有什么林？大部分植被都不能活在这么极端的条件下——悬崖峭壁上光秃秃的一片。
城池的一半埋进山谷里, 剩下的一半饱经风霜。
图片不知是哪个年代的，上面还横挂着几条雪白花纹。
特拉弗斯轻咳了几声, “咳……伊卡诺星受气候影响，信号不是很好。楚老师一直联系不到, 新的照片也没有传过来, 大家将就着看吧。”
他们也不是挑剔的人，只是那奇葩的照片左下角还有一行字——
【该图片年代久远，仅供参考】
众人：“……”
“图片年代久远，那城池还在吗？”谢尔又瞟了一眼, 语气十分平淡，“它好像已经破败不堪了。”
特拉弗斯也是满脸黑线, 但还是迅速清醒过来。
“这个城池破是破了点，但胜在地势条件不错，易守难攻。”
因为大部分都是悬崖峭壁，别人想上都上不来。
“地处深山，物资丰富。”
时不时会受到星兽攻击，要是勇猛点……靠着星兽肉也能活。
这座城池什么鬼样，大家心里都猜得到。
只是见指挥解释得一本正经，他们想笑都笑不出来。
“指挥，你要是喜欢这座城池，我到时候租下来请你去度假。”秦子穆面色勉强，“但联赛的话……还是算了吧。”
见大家对这座城市不太感冒，特拉弗斯也不再劝说下去。他自己也不是喜欢这座城市，但愿随后不要拿到才好。
他无声的跳转光幕，险峻陡峭的高山被大片的湛蓝替代。
圆盘状的城池悬浮在云雾之中，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表面耸立着圆穹高塔，围绕圆盘一周，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舰。
众人的眼睛明显闪烁起来。
程听寒雀跃抬手指着光幕，“这个还不错嘛！这逼格，跟梦幻城堡似的。”
特拉弗斯：“这座城市是唯一做浮在空中的城池，最大的防御武器就是可控制的气流，不易受到异种生物的攻击，是四座待选城池里防御指数最高的。”
“这座不错，都不用往后看，就选这个就好啦。”程清妍满意道。
秦子穆呛她：“你当你家的萝卜白菜呢，想选就选？”
隐隐能猜到主办方的德行，他说到：“主办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安清羽：“指挥，这座城池有自己的弊端吧。”
科尔森：“城池远离地面，温差应该比地表大的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的不错。”特拉弗斯点点头，继续补充到：“而且这座城池的物资储备量是四座城池里面最少的，除非降雨，否则没有办法获得额外的水源。”
“那鬼地方能降雨？”谢尔：“别是砸死人的冰雹。”
她又瞅了一眼图片上的城池，摇摇头：“中看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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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听寒：“跟前面半斤八两。”
程清妍：“下一位。”
三言两语的，美丽的空中之城又被pass掉了。
最后两座城池被并列投放在光幕上。
这两张照片一放出来，众人就默契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左边的那座城池上。原因无他，右边那座根本算不上城池，像小孩在沙滩上过家家一样——放大版的沙土堡垒。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有了前面两座城池的阴影，他们条件反射的觉得这些城池外表下是满目疮痍。
左边的城池自成一座孤岛，四面环水，与世隔绝。没有海拔上的弊端，也没有什么另类地势，倒是中规中矩。
“这座总该是我们要选的吧……”秦子穆说：“水资源丰富，看样子星兽也多，应该不缺物资。”
受特拉弗斯的影响，秦子穆现在已经不把星兽当成威胁了。
那是什么？那是上天怜惜赐予他们的活命的保障！
安清羽眯眼笑的温和，没有纠正。
特拉弗斯则是淡定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正当秦子穆真的以为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生活的城池后，科尔森冷不丁的开口：“这座城池看上去不大，应该没有过多的储物空间。而且受极端天气的影响，四周的河面会结冰。化冰之后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蒸发，只能在短时间内取水。”
说话期间，科尔森手指一直摩挲着资料的页面。谢尔离得近，看的十分清楚，资料从始至终就没有被翻动过。
她眉头轻皱，疑惑的目光落在科尔森的侧脸上。
迟钝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慢慢运转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科尔森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顿，只是还没等谢尔发现，又恢复了正常。
“……我几年前去过伊卡诺星旅游，所以了解。”
“哦……”谢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狭小的会议室中环绕。
秦子穆丧气一般靠在椅背上，无力的将资料甩在旁边，“主办方这是在跟我们玩极限挑战啊。”
安清羽：“这也是为了催促我们尽快完成比赛，以往有不少在团赛期间军校联谊的例子，拖延得比赛迟迟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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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穆心说谁会在比赛的时候搞联谊派对那套，各军校之间的明争暗斗又不是假的。
程听寒目光放在另外一张图片上，声音有些迟疑，“所以……那座才是我们要争夺的城池？”
“呵，这是哪里的垃圾场？”一看到光幕上的图片，程清妍忍不住干笑两声。
最后的城池像是用黄色的巨型石块临时搭建的一样，没有护城河不说，连城门都是破破烂烂的。
谢尔收回放在科尔森身上的视线，瞥了几眼认真问道：“选哪座城池真的有区别吗？”
没一座好的。
“当然有区别。”特拉弗斯敲了敲图片右下角的定位，“看到位置没有？唯一一座临近人造温室的城池，到时候主办方会让里面的居民撤离。获得这座城池，跟抽到人造温室没有什么两样。”
这么一说大家才发现，沿着城池的四周有一圈浅浅的绿色植被，应该就是人造温室的入口。
安清羽也说道：“所以明天还请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这座城市的争夺上。他与其他三座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另外三所军校应该也会将目光放在这里。”
特拉弗斯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见大家不再询问，便将资料放了回去。
“既然没什么问题了，就先回去吧。今晚的训练不必太过严苛，明天就要比赛了，可以让他们适当放松一下。”
众人应了句好，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秦子穆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队员，催促特拉弗斯跟他一起走。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赛场？”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
谢尔浑然不觉，“还是和其他军校一艘星舰吗？”
秦子穆面色古怪，“你没去中央礼堂的后面看看？”
谢尔心说我哪去过？从来这里开始，天天被白离耳提面命，生怕和白家的接触到。
“中央礼堂的后面就是我们明天的比赛场地。”安清羽只当她没有看到通知，给她解释道。
——不对呀。
谢尔记得中央礼堂的后面就是一大片绿化带，哪来的什么比赛、训练场地？
然而她不蠢，知道这样问会闹出笑话，机智的选择了不说话。
直到第二天看到中央礼堂后面空地一片空荡荡的平台，她觉得可能不是她脑子有问题，而是主办方脑子出现问题了。
礼堂后面的绿化带已经被清除了，空旷的场地上用合金钢架筑起了一个平台。钢架之下是透明的玻璃，比礼堂的屋檐还高出一截。
如今四大军校的军校生就聚集在玻璃的外面，探头往里面的场地看。
场内的地面平整，看不到一点泥土的痕迹，俨然一个大型角斗场。
没有通知说要整队，来往的军校生都很随意。
谢尔绕着场地转了半圈，在意识空间内对白离说：“这一大片破钢架子……是比赛场地？”
白离被谢尔挤下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光柱旁边。
听到谢尔的问话，她撑着下巴懒懒回答，“比赛场地是向西林军校借的，应该还没到。”
“主星不是挺有钱的。”
“再有钱这么短的时间也建不出一个比赛场，还不如捡现成的来用。”
谢尔环视了四周一圈，砸吧着嘴不再说话。
难怪今天的西林军校生看起来格外的傲。
眼睛都是朝天看的。
谢尔看了一圈后还是没忍住，又往身后瞄了几眼。
怎么感觉怪怪的？
“嘭——”
两个身影直直撞在了一起。
谢尔没什么事儿，另外一个人倒是摔了一个轱辘。
她摸着自己的后背，莫名感觉到一股灼烧感。
——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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