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寄相思 > 16、担忧
    季蕴见书铺内竟无人,她心中正纳闷。


    她伸出纤细的手,掀开了卷帘后,便见掩藏在卷帘后的是小门厅,她走了进去后发觉门厅后有一个狭小的院子。


    院子打扫得极为干净,正对门厅有几间小屋。


    她踱步过去,发觉小屋的门并未阖紧,遂伸手在门上敲了敲,轻声地询问道:“有人吗?”


    隔着一道门,屋子里头似乎有轻微的响动,她硬着头皮,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只见屋内较昏暗,床榻处似乎躺着一人。


    “曹哥哥,是你吗?”季蕴脚步轻轻地走至床榻旁,小声地询问道。


    床榻上的人闻见声音,语气有气无力地问:“是谁?”


    那人满脸病容的挣扎着,坐起身来,他轻咳几声,掀开了帷帐,朝外看去时,瞧见了一位明眸皓齿的娘子站在床头。


    她肤色白皙,蛾眉敛黛,身着一件秋香色的褙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幽淡雅的气息。


    “请问娘子找谁?”曹松艰难地从被褥中挣扎着坐起身来,他脸色青白,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你是……”季蕴闻言定睛一瞧,待看清曹松的面容时,骇然地问道,“你是曹伯父?”


    曹松见她认识自己,有些讶然地细瞧了一会儿才认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季家三娘。


    “三娘子,你,怎会在此处?”曹松用帕子捂住嘴,他忍不住地咳了几声,声音断断续续地问。


    “我……”


    “你,父亲!”


    就在季蕴犹豫着要开口时,屋外却传来了曹殊的惊呼声。


    二人循声望去,见曹殊身形清瘦,匆匆地踏进屋内。


    他神色紧张地掠过季蕴的身边,连忙弯腰将曹松放平躺在床榻上,颤声地道:“父亲躺好,我不是叫你别乱起身吗?”


    “我,咳咳,三娘来找你。”曹松躺了下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知晓了,父亲别说了,我给你煎药去。”曹殊为他抚着胸口,轻声地说道。


    说罢,曹殊将帷帐拉了上去。


    “娘子,随我出去罢。”曹殊眼眸低垂,低声道。


    季蕴点头,她神色凝重地回头望了一眼床帏中的曹松,跟着曹殊走了出去。


    二人走出屋子,曹殊将门带好。


    “娘子,来找我所为何事?”曹殊转身看向季蕴,他登时觉得他有些累,轻叹一声问道。


    “曹哥哥,我方才想来书铺买几本书,进来时你并不在铺内,正巧见帘后有门,便寻思着你或许在里面。”季蕴心中有些歉疚,她道,“抱歉,我不知曹伯父生病,如若我知晓,定不会去打搅他的。”


    “没关系,娘子不是要买书吗?”曹殊摇摇头,眼底似乎弥漫上了一层雾气,他扯起嘴角道,“咱们去前面罢。”


    “好。”季蕴点头,同曹殊朝着书铺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地踱步至书铺内。


    季蕴在曹殊的注视下,随手挑了几本书放在了柜台上,她拿出其中一本,翻开来瞧,见里面皆是手抄的。


    “这些都是你手抄的?”季蕴边看书边抬头,双目微张地问。


    “部分是,你拿的那排皆是,如若你不想要手抄的,便换一排罢。”曹殊面容清疏,乌发半以木簪束起,半披在肩头,他黯然垂眸,鸦睫下留下了淡淡的阴翳。


    “不用换,我觉得你抄得十分好,我很喜欢。”季蕴抬头,声音清脆婉转地说道。


    曹殊抬眸,定定地望着,朝她微微一笑,举止守礼却带着疏离感。


    季蕴付完钱,倏然想起方才在屋内瞧见卧病在床的曹松,以曹殊那副焦急的神情,想必他病得不轻。


    她迟疑了一下地询问:“曹哥哥,曹伯父他怎么病得如此重了?”


    “两年前就如此了。”曹殊眼眶微微发热,他闭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曹哥哥,如果你有难处,我可以帮你。”季蕴小心地打量着曹殊的神色,轻声地说道。


    曹殊眼神微黯,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下,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不用,感谢娘子的好意。”


    季蕴听完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同曹殊一起长大,怎么会不了解他,他向来自尊心强,就算是有难处的话必定会藏着掖着,不肯轻易示人。


    他的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似乎晕染了一层的淡淡的雾气,瞧着隐忍又悲伤,她便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堵了起来。


    “那好,我就先走了。”季蕴一时不忍心拆穿他的伪装,状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跟他话别。


    说罢,她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书铺,回了书院。


    季蕴踱步至青玉堂,云儿见她手中拿了几本书回来,便知她这是从书铺那儿回来。


    之后,主仆二人坐了下来用晚膳。


    云儿得知季蕴今日与院内的陆学究发生了争执,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劝道:“娘子,您才来书院,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为妙,陆学究是老学究了,要是他记恨上您了,可就不好了。”


    “他已经记恨上了。”季蕴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继续道,“云儿,不是我要与他发生争执,你不想想,我与这个陆学究素未相识,我为何会无缘无故地与他发生争执?”


    “娘子的意思是陆学究故意为难于您?”云儿惊讶地问。


    “我刚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发现这个陆学究他呀,是因为瞧不起女子,见我来书院当了先生,便将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教唆他的儿子在课堂上故意挑衅。”季蕴越说越气愤,咬着牙说道。


    “他这,瞧不起女子?奴婢原以为能当上先生学究的必定是文采斐然,人品贵重的人,想不到陆学究竟会瞧不起女子,可今上也是女子,不也将国家治理得风调雨顺。”云儿顿了顿道。


    “云儿,想不到如今你也变得能说会道了?”季蕴揶揄道。


    “娘子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这不是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的。”云儿羞愤地说道。


    “他太过狂妄,愚昧无知,活在自己的那一套旧思想里,觉得就该以男子为尊,可惜。”季蕴笑道,“今日我本不想与他起争执,是他步步紧逼,我才不得不自保而已,将他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你是没瞧见他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娘子,做得好。”云儿附和道。


    “你方才还不是这样说的?”季蕴好笑道。


    “是他寻衅在先,活该,活该被骂。”云儿小声地骂道。


    季蕴没忍住地笑了起来,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几分。


    “娘子,要是他往后还来针对您,该如何呢?”云儿还有些担心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还敢来的话,我自然不会忍着。”季蕴毫不迟疑地说道。


    入夜,至掌灯时分,天色愈沉,皓月当空。


    季蕴坐于院中的石凳上赏月,皎洁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身上,犹如被一层轻纱笼罩。


    她端起一杯幽香四溢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见今夜风清月朗,柔和的月光如同缓缓流动的湖水,好不惬意。


    “娘子,吃不吃果子?”云儿端来了一盘果子,笑着询问道。


    “你搁桌子上罢。”季蕴勾起嘴角,柔声地吩咐道。


    云儿应了一声,好奇地抬头看月亮,不解地问:“娘子,这月娘有何好瞧的?今儿又不是中秋。”


    “月娘自然是中秋时最美的,但不论节日还是寻常日子,月娘的美,都是不同的,需要去细细品味。”季蕴耐心地解释道。


    “娘子您说美那就是美呢。”云儿嘀咕道。


    “好了,现下也无事,我这儿也不需要你伺候了,你早点回房去休息罢。”季蕴无奈地摇摇头道。


    云儿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了府,独留季蕴一人在院中。


    季蕴拿起一个果子放入口中,骤然想起今日曹殊强颜欢笑的模样,瞬间便觉得果子也不得滋味了。


    她暗自思忖,这书铺一日卖书是卖不了多少钱财的,现下曹松也病了,生病抓药要钱,遂曹殊还给人家抄书以此养家糊口。


    思及此处,季蕴不由得心疼起他来。


    现下曹家落魄,曹松又病了,曹殊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日后她得寻个机会,去给他送些银钱。


    翌日。


    季蕴晌午上完课后,午时她回了青玉堂中一趟,趁着云儿还在午睡,悄悄地打开了她的钱囊,里面是她多年攒的私房钱,且只有云儿一人知晓。


    拿钱之所以要背着云儿,季蕴还不是怕被云儿知晓后,心疼钱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所以得偷偷摸摸地拿钱。


    她屏住呼吸地打开了钱囊后,在里面寻了张银票,一鼓作气地放好,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青玉堂,朝着奚口巷走去。


    走至书铺门口,季蕴远远地就瞧见了曹殊正在摊儿前摆放书籍,便快步走近他。


    曹殊察觉到了动静,回头一看又是笑意盈盈的季蕴,他眉心蹙了蹙,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故意去问她:“娘子可是又要买书?”


    “曹哥哥,你别老是娘子娘子的称呼我,显得我们多生分似的。”季蕴眉眼弯弯地笑道。


    “娘子,这于理不合。”曹殊的神色愈发郑重地说道。


    “你我之间,还管那些个虚礼做什么?”季蕴凝眉,没同他计较,眉眼带笑地说道,“对了,曹哥哥,我有事要同你说,不如咱们进去讲罢。”


    曹殊的右眼顿时狂跳了几下,他顿了顿,轻声道:“好。”


    说着二人一同走进了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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