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心里干噎,她一时被刘傲无耻的话术给气到不知说些什么了。
“怎么?”刘傲见此便昂起头颅,继续咄咄逼人地道,“先生无话可说了?还有弟子在这儿劝您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了,到时候先生万一不小心,诶哟,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你威胁我?”季蕴眼中厉色一闪,她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意,冷笑几声道,“就凭你?也敢威胁我?”
“就算您是先生,只要弟子想,自然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刘傲神情懒洋洋地看着季蕴,特意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挑衅地笑道。
“刘兄,刘兄,她可是先生,咱们惹不起,还是赶快道歉罢。”陆享眼神闪躲,轻轻地拽了刘傲的袖子,在他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陆兄,要我说你就是太胆小了,你这种性子,别说陈家娘子了,连我都看不起你。”刘傲白了一眼陆享,语气中带着嫌弃之意。
“刘兄……”陆享见实在劝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先生咱们是真的惹不起,她可是季家的人。”
刘傲闻言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的似的,他连忙低声地问陆享:“哪个季家?莫非是余西季家?”
“你说还有哪个季家?”
“狗日的,那你为何不早说?”刘傲低声骂道。
“你不也没给我机会,自顾自地和先生吵起来了,我都提醒你好多次了。”
“我话都放出去了,你现下让我如何收场?”刘傲面色僵硬地咬牙。
“我觉得你还是快快向先生道歉罢。”陆享瞥了一眼季蕴,有些后怕地提醒。
刘傲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脸色微沉的季蕴,再与她对视了几秒,他的脸色挂着讪讪的笑容,觍着脸地道:“是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有眼无珠,方才冲撞了先生,请先生勿怪。”
季蕴瞧着他们二人变坏莫测的神情,自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冷声道:“你不单单是冲撞了我,还有你方才言语冒犯陈娘子之事,你以为说几句软话就能轻飘飘地揭过吗?”
“那先生您想怎么样?”刘傲躬着身,垂下头颇为郁闷地问。
“去跟陈家娘子道歉。”季蕴冷声道。
刘傲气得胸膛起伏,他猛然直起身,大声地反驳道:“弟子要是不呢?反正现下只有先生一人听到了,就算是先生跑去跟吴老告状,那恐怕您也没有任何的证据罢?”
“咳咳……”
假山外忽然传来了几声咳嗽声。
这次轮到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吴老先生不知何时竟站在他们身后,他神情莫测,不知晓听到了多少。
季蕴转过身朝吴老先生行礼。
刘傲看见来人后,脸瞬间就白了。
“刘傲,陆享,你们二人过来。”吴老先生面无异色,语气温和地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他们垂着头,不敢再放肆,闻言则朝着吴老先生走过去,挺直身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方才说的话,老夫全听见了。”吴老先生摸了摸胡须,思考良久地说道。
刘傲与陆享闻言心一沉,自觉完蛋。
“陆享,你上次同陆学究为难季先生之事,老夫没有同你计较,那是看在陆学究在书院教书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但你却将书院搞得乌烟瘴气的,我认为你就暂且别待在书院了,家去好好反省几日罢。”吴老先生语气微冷地说道。
“吴老!”陆享抬头,吓得跪在了地上,乞求道,“求吴老原谅弟子这一次,弟子再也不敢了,要是弟子被赶回家的话,父亲一定会把弟子的腿打断的!”
“你不用再说。”吴老不容拒绝地摆了摆手,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刘傲,问,“刘傲,你认为呢?”
“弟子觉得吴老的处理很好。”刘傲正自心虚,垂头双眼飘忽不定地说道。
“既如此,你日后就不必再来书院了,奚亭书院容不得你这般阴险狠毒的人!”吴老先生冷冷地看着刘傲,目光如同冷嗖嗖的利剑一般。
“吴老,我……”刘傲顿然脊梁一寒,颤声道。
吴老先生没再看他们二人,直接拄着拐杖离开了,季蕴见此忙跟了上去。
“多谢先生方才替我解围。”季蕴跟在吴老先生的身后,出言感谢道。
“季娘子,老夫劝你一句,下次遇事还是不要太过冲动了,有时冲动反而不是好事,须知沉着冷静。”吴老先生叹了一口气道。
“晚辈记住了。”季蕴颔首道。
“不过你这性子,倒是跟你外祖父有几分像。”吴老先生眼里闪过一丝怀念的情绪,他笑道。
“先生可否告知?”季蕴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还从未有人跟她提过外祖父张且兰的性子,她一时间有些好奇地问道。
“且兰同你是一样的嫉恶如仇,当年老夫与他结伴去东京,一路上他总是路见不平,出手帮助了许多落难之人。”吴老先生笑道。
二人就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分开了,季蕴则是朝着思勤堂走去。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季蕴渐渐地习惯了在书院的生活,书院静谧幽幽,原本浮躁的心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之下都能慢慢平和下来。
但季蕴心中放不下曹殊,曾偷偷去瞧过他,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摊儿上摆书,只是瞧着脸色又憔悴了几分。
在这期间,她忍耐了无数次,没有去寻他,又怕他还在气头上,便隐匿在无人处,悄悄看他。
又过一日,因是全院弟子休息的日子,所以季蕴便躲在了青玉堂内看书。
院内的槐花树正在悄然绽放,那一簇一簇的花洁白无瑕,清风拂来之时,带来了一股清甜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娘子,这槐花可真香,等过段时间采摘下来,晒干了做糕点。”云儿笑着说道。
季蕴颔首,正欲答话时,便听院外有人叫门。
“季娘子在吗?”
院外传来了一道呼唤声。
季蕴抬头,便吩咐云儿去开院门,开了门之后,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上次引季蕴进书院的门童。
“你有何事吗?”季蕴踱步至门口,疑惑地问。
“季娘子,贵府的一位叫做孙媪的妇人正在寻您,她就在书院外。”门童答道。
孙媪?
“那你叫她进来罢。”季蕴闻言蹙眉,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
她现下忖度着,孙媪为何忽然前来,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成?
门童颔首,他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孙媪便迈着焦急的步伐走至青玉堂,她瞧见季蕴,眼睛一亮,忙道:“三娘子,不好了。”
“孙媪,你怎么过来了?”季蕴迎了过去,她问,“可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孙媪正急得口干舌燥,云儿见状忙端了一杯水给她,她一杯水下肚,脸色便好上了许多,等要开口。
“不急,你慢点说。”
“三娘子,出事了,二娘子不小心滑胎了!”孙媪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二大娘子得知了这个消息,忙叫老奴来喊你前去奚尾巷曹家呢。”
“怎么会突然滑胎?”季蕴登时唬了一跳,她拉住孙媪又问,“二姐姐何时有孕了?”
“三娘子,快些走罢,现下姑爷闹着不肯认账,家主和主母皆在那儿呢。”孙媪心急如焚地说道。
三人不再多说什么,匆匆地离开了书院,登上车舆朝着奚尾巷驶去。
“到底发生了何事?”季蕴询问。
孙媪语气渐渐平稳,她一一道来:“听说是姑爷纳了一位妾室姜氏,想要接入府中,二娘子原本不同意,与姑爷争吵了许久,后来实在拗不过便同意了,没想到昨日姜氏入府,恃宠生娇便冲撞了二娘子,二娘子不慎跌倒,她根本不知晓她身怀有孕,孩子就……”
“怎么会这样?”季蕴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开始为季梧担心起来。
三人很快便至奚尾巷曹府,进入曹府后,她们走至季梧的卧房中。
卧房中竟几乎全是人,曹默、曹默的父母、季惟夫妇和季怀夫妇,还有季棉。
曹默满脸悔恨地跪在地上,曹默的父母则在一旁理亏地叹息,季惟阴沉着脸不说话,于氏不停地抹眼泪,季怀与张氏眉宇间则是对季梧的担心,季棉时而气愤时而伤心,正心烦意乱地来回走动。
“蕴娘,你来了。”于氏此时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她抬头见到了季蕴的身影,忙招了招手,喊季蕴过来。
“伯母,二姐姐她……”季蕴走过去,欲言又止地看着于氏,便有些不忍心地问。
“你进去瞧一瞧她罢,她现下已经清醒了。”于氏摇摇头,啜泣道。
季蕴点头,便穿过人群,她掀开了帷幔,走了进去,只见季梧躺在床榻上,神情犹如枯槁,脸色苍白又憔悴,此刻人瞧着十分虚弱。
“二姐姐。”季蕴走至床榻边坐了下来,语气小心翼翼地喊她。
季梧闻声转过头,她一双柳叶眉似蹙非蹙,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悲戚的神情,唇上血色全无,双眸微微泛着红,想必是方才已经哭过了。
“三妹妹。”季梧面白气弱,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唤她。
“二姐姐,你别,你别太伤心了。”季蕴见她这副模样,忙握住她的手,双眼渐红,不禁滚下泪来,她心疼地说道。
“蕴娘,我的孩子没了,他还没有到这个世上瞧上一眼,蕴娘,我好难过。”季梧又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簌簌地滑落,她哭得十分伤心地说道。
“二姐姐,你放心,伯父伯母必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不会白白地让你受这个苦的。”季蕴见她悲伤的模样,她的脸上一滴清泪流下,轻声地出言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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