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杭嘉白跑向山坡上, 山坡上有一把从金旺盛手里缴出来的枪。

    杭嘉清看着他回来,眼中没有一丝愤怒,他对杭嘉白的返回, 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知道杭嘉白会回来, 因为换成他自己, 他也不会走。

    “我以前就想着有一天能够和你一起并肩战斗, 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杭嘉白坐在杭嘉清的边上, 手在麻利的给枪里上子弹。

    被冻红的手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杭嘉清笑了笑:“你对象离开了?”

    杭嘉白朝林舒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白茫茫的雪跟一棵棵笔直的大树。

    杭嘉白说:“可能离开了,也可能没有。哥, 我的对象,有一股悍不畏死的精神。”

    杭嘉白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林舒月确实悍不畏死,准确的来说,是哪里有危险, 就要往哪里凑。

    杭嘉清听了也笑了:“如果我的对象还在, 她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兄弟俩的对话到此便结束了, 下头的人冲上来了,杭嘉清侧身出躲避的石头,朝下面开了一枪, 正中一个盗猎者的心脏, 盗猎者朝着后面倒去。

    他的死亡, 瞬间就激起了盗猎者们的怒气, 张孝虎大喝:“给我冲,把他们都弄死, 给兄弟们报仇!”

    回答他的,是盗猎者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报仇。他们都知道跟警察一旦开战,就是你生我死,那个盗猎者的死亡,不过给了他们一个向上冲的勇气。

    老张在一声声的报仇声中,念了一句报仇,侧身,给了跑得最快的人一枪,正中眉心。

    他侧身回来,给枪填子弹:“娘的,这个张孝虎真他妈鸡贼,他手底下的小弟冲得飞快,自己却躲在人群中,连头也不露。”

    “不鸡贼怎么当老大?”王本国回答他,回答的途中还出去放了一枪。他们的枪法都是被老张给重点强化过的,各个都算相当不错。

    老张躲在树后面深呼吸:“早早的我就说我肯定要跟你死一块儿,你看,应验了吧?”

    王本国看了他一眼:“那你该荣幸。”

    “真是该荣幸。等一下我出去,引张孝虎露头,老王,你的枪法最准,你给我打死他。我这一趟,不带走他,心里难受。”双方人数差距太大,在看到张孝虎他们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老张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杭嘉清那边的气氛有点沉默,他这几年,一直在打听张孝虎的消息,能跟张孝虎决一死战,杭嘉清是高兴的,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说:“怕不怕?”

    行嘉白轻笑了一声:“怕什么?”

    “你该走的,没了我们,爸妈会崩溃的。”杭嘉清说这句话是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杭嘉白没有说话,两兄弟间唯有沉默,过了一会儿,杭嘉白问杭嘉清:“都要死了,有一个问题我必须问清楚。”

    子弹打在两人身后的石头上,声音刺得人的耳朵生疼。杭嘉清问:“什么?”

    “就我十岁那年来这儿过暑假,那个录音机到底是我整坏的,还是之前就坏的?”杭嘉白永远都忘不掉,自己十岁那年挨的打。

    “我弄坏以后用浆糊站上去的,本来是想着等爸开的时候说他弄坏的,谁知道你就那么寸,一个错眼你就玩儿上了。想阻止都来不及,后面我不是带你去河里摸虾了吗?”两兄弟聊着天,时不时地再侧出去战斗一番。

    他们的边上的两个年轻人是去年跟着金旺盛一块儿入巡逻队的,他们训练也算刻苦,但以前在部队时他们也没有机会参加这种战斗,因此十分紧张。

    他们经验到底不足,无论多么小心,在撤退时还是被打了一枪,正中大腿外侧。他没忍住痛呼出声。

    他的痛呼像是一记兴奋剂,让盗猎者们更加疯狂,在雪中冲得更快。

    林舒月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她知道以现在的情况,她离开去搬救兵才是正确的。

    但她也知道,她身负善恶系统,如果她留下,他们还有一线生机,但她要是走了,他们这一线生机也没有了。

    盗猎团伙有二十来个人,森林警察这边呢?加上杭嘉白在一起,也不过只有六个人罢了。

    震耳的冲声中,林舒月很快就做了决断,她从系统背包中拿出当初秒杀来的一颗就能迷晕一条大象的迷药,将摄像机放到系统背包里。

    转身往回跑。

    她知道,她今天着一去,这个迷药一扔,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等待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调查、审问,但她在这一刻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只知道,杭嘉清他们,不应该死在这个地方。正义,不应该被邪恶压倒。

    【叮~~善恶分辨系统为您服务。检测到宿主正在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为确保宿主生命安全,系统保护机制正在开启···】

    【叮~保护机制开启完成,请宿主放心大胆前行,本系统将为您保驾护航,其护航内容,包括将一切的超自然现象转化为当下世界内的合理范围。】

    奔跑中的林舒月听到这一句话,笑了出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既然系统能够帮忙善后,她又何须蹑手蹑脚。

    干他丫的。

    为那些跟盗猎者展开殊死搏斗的森林守护者们报仇,为那些被残忍捕杀的动物报仇。

    冲!

    林舒月跑到山顶的时候,张孝虎等人距离山顶,也不过四十米之距离,都用不了两分钟,他们就能攻上山顶。二十多人围到山顶,杭嘉白他们就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了。

    张孝虎等人兴奋得眼睛都红了,他们从兴岭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杀杭嘉清他们这个林场的巡逻队,为了能够确保今天的行动万无一失,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布置了。

    为了让金旺盛听话,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出了点小差错,但他们今天的一定要把这群臭虫弄死在这里,只有这样,才能祭奠多年前他们死去的兄弟!

    “冲啊!弄死他们,为兄弟们报仇!”张孝虎躲在人群中呐喊。

    “冲!!!!”

    林舒月站稳:“杭嘉白,你看我。”

    正在战斗的杭嘉白听到林舒月的话,手一抖,本来瞄准盗猎分子额头的枪口瞄到了他的眼睛,砰的一声,盗猎分子的眼睛飙血。

    他立马朝着林舒月的方向看,林舒月朝他挥挥手。

    张孝虎等人也看到了林舒月,他笑出声来:“没想到啊,这里还有娘们儿呢,兄弟们,等我们先把这几个臭巡山的给弄死,这个娘们儿就给大家随便处置,就当是犒劳犒劳兄弟们。”

    金钱和女人,在一定程度上对男人是致命的兴奋剂。而他们为了找杭嘉清复仇,从前天就进山了,山上连吃口热乎饭都费劲儿。更别提找女人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兴奋难以言表。

    林舒月把自己装有超级辣椒水的瓶子以投掷的姿态朝着张孝虎等人的位置抛去,同时,她开口:“打瓶子。”

    杭嘉白对林舒月是百分百的信任的,他侧身,一枪打在空中的瓶子上,跟他一同有动作的,还有老张。

    “砰”的一声,瓶子炸裂,里头的红色液体撒了出来,朝四周蔓延。

    “闭眼,别呼吸。”林舒月的提醒紧随而至,杭嘉清等人下意识地跟着做。

    随后,张孝虎等人的痛呼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杭嘉清睁开眼,便看到张孝虎等人捂着脸捂着眼睛弯腰哀嚎,他们时不时地还捧一捧雪到脸上去,给脸上降温。

    但从他们的脸上露出的缝隙中来看,依旧可以瞧见他们那通红通红的皮肤。

    抢洒落一地,有的人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老张从树后站起来:“乖乖,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王本国端着枪,指着张孝虎:“你闻不到吗?辣椒跟芥末啊。”

    王本国说完,老张就打了一个喷嚏。张孝虎的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杭嘉清道:“上去,活捉他们。”

    一行人除了受伤的李猛,各个都朝前面走,一边走,一边流鼻涕打喷嚏。

    张孝虎跟他的兄弟已经疼得不行了,眼睛睁不开,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张孝虎他们身上是带了随时捆绑野生动物的绳子的,现在这些绳子全部拿来捆他们了。

    老张几人一边捆,一边打喷嚏,裸露出来的肌肤也跟着红肿了起来,他嘶了一声:“大妹子,你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舒月没有靠近他们,而是站在金旺盛边的树边,闻言,她隐掉了瓶子里那半颗迷药,道:“浓缩了三十倍的辣椒精,跟浓缩了20倍的芥末精。”

    林舒月的话音落,杭嘉白跟杭嘉清就看过来了。尤其杭嘉白,他是知道林舒月有她所谓的防狼喷雾的,之前有一次抓罪犯,林舒月就用过那玩意儿。

    但他还真不知道林舒月的手里的辣椒喷雾现在变得那么炸裂了。

    杭嘉白的眼神,让林舒月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总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变态。但她也没办法啊,她的这瓶防狼喷雾其实就是辣椒水儿兑了点辣椒精,是能拿来在野外烤肉增加风味的那种程度。

    但这不是有系统的帮忙么?在瓶子被扔出去的那一刻,这玩意儿就自动变成了三十倍的辣椒精跟20倍的芥末精,并且还都是系统浓缩过的。

    她看着老张那张已经变红的脸,忍不住感慨,这系统出品,果然精品。

    老张不知道辣椒精跟芥末精是什么,但一想到味精,酒精他就懂了,合着这就是辣椒跟芥末提纯的东西呗。

    “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呢?你们城里人就是见识广。”老张真心感慨,然后将那一串绑在一起的葫芦娃扯着出去。

    经过系统的改良,那颗扔出去的迷药锁定了罪恶值高达百分之三十的人,他们没有晕过去,只是浑身酸软,没有一点力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李猛腿中了一枪,上面扎了杭嘉清的衣服里衬,但也得尽快去治疗。他将李猛背在背上。

    “老张你在前面开路,老王,你负责殿后,小心一点,怕周围还有他们的同党。”

    “黄树强,你跟阿白负责看中间,这些人谁要是有不好的动作,直接就地击毙。”

    “是。”杭嘉清的命令下来,老张也不插科打诨了,他们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林舒月又拿出了他们的相机,给那一串葫芦娃拍了一张照片。

    葫芦娃们看林舒月的眼神全是恨意,尤其是被绑在最前面的张孝虎,眼睛要是能杀人,林舒月都不知道要死了多少回了。

    “啪”地一声,老张一巴掌打在张孝虎的脑袋上,张孝虎的脑袋都被老张给打偏了。

    老张皮笑肉不笑:“没想到吧,张孝虎,你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上。”

    张孝虎对他怒目而视,无数句反驳的骂娘的话,硬是说不出来。老张也看出来点门道了,他又抽了一巴掌:“是不是想说要不是有那辣椒精,我们肯定活不成啊?”

    “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你们,就倒在了辣椒精下,是不是很憋屈?憋屈就对了。张孝虎,你就等着死吧。”

    老张絮絮叨叨,时不时地再给他一巴掌,在他们刚刚走出杵子沟范围内没多久,他们跟刘波等人遇上了。

    他们身后是二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森林警察,他们步履匆匆,满脸焦急,在看到牵着一串葫芦娃的老张等人时,刘波的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扇了自己两巴掌后,他终于乐了起来,他走上前去,狠狠地抓住杭嘉清的手:“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放开杭嘉清的手,刘波又抱了抱老张他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挎着枪的警察们出了一个人把杭嘉清背着的李猛换过来。他们分出一批人来,三人负责殿后警戒,把已经精神疲惫的王本国换了下来。

    他们没有问杭嘉清是怎么脱险的,但他们对张孝虎等人那肿成猪头一样的脸蛋十分好奇。

    出林子时,刘波凑到杭嘉清的身边:“我们刚刚打电话金旺盛家的营子,后面发现,金旺盛的父母前天就没了,是被人割了喉咙没的。因为他家离得远,这两天又冷,他们没出屋也没人发现。”

    “他的哥哥嫂子也不知所踪。还有就是,你爸爸跟警察局的人去了买二丫的那家人家。二丫被丢在了一个雪坑里,要不是他们去得及时,二丫也得没。”

    第182章

    林子外面的大路上, 停着两辆军用大卡车,林舒月因为是女生,又是记者, 被邀请坐到了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座。

    杭嘉白等人坐在后面的车斗里, 他们靠着车壁坐了一圈, 而在他们的中间, 是被绑成粽子的张孝虎等人,车子在行驶的过程中,他们眼睛都不错一下的看着张孝虎他们。

    他们但凡动一下, 枪口就朝着他们而去了。

    张孝虎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会腰斩。

    为了请杭嘉清跟他所在的三站林场的所有巡逻员入他设计好的这个瓮,他在兴岭那边刚刚站住脚, 他就腾出手来准备了。

    金旺盛是他们团里最小的一个人,为了这个复仇计划,他不惜花费大代价,把金旺盛送到民兵队,又花钱打通关系, 把他推荐到这次的森林巡逻员的选拔当中来。

    金旺盛不负众望的进了选拔, 又毫无悬念的分到了三站林场。消息传到张孝虎的耳中时, 张孝虎没忍住请兄弟们吃了一顿肉。

    他给金旺盛下发的内容就两个,一、取得杭嘉清的信任。二、想办法把杭嘉清跟曹满金扯在一起,他要看着杭嘉清身败名裂, 也要看着曹满金生不如死!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上周金旺盛传回来的消息中, 说的是杭嘉清已经对曹满金产生了男女之情。张孝虎当场就乐了。

    于是他开始让手底下的人接触李小荷, 并且根据李小荷重男轻女的性子,给她暗示她家之所以生不出来孙子, 是因为投胎到她家的孙女太多。必须让家中的孙女惨死,这样才能震慑到后面那些等待排队到她家的孙女,让她们害怕,不敢再来,这样一来,投胎到她家的就是都孙子了。

    张孝虎可太懂这些农村的老太太了,为了要孙子,她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效果果然如张孝虎的好,张孝虎便趁着这个机会,让金旺盛把杭嘉清等人引到杵子沟来。

    他们二十多个人,杭嘉清他们那边的队伍满打满算也超不过十个人去,其中还有一个是叛徒!

    二十多个人对最多十个人,那胜利还不是手拿把掐吗?

    张孝虎在等待的途中,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折磨杭嘉清再把他弄死了,他万万没想到,必胜的战役居然会打成这样!

    张孝虎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眼睛火辣辣的疼,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温热的眼泪在辣得发烫的脸上,疼得让张孝虎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凭借着微弱的光,看着眼前的杭嘉清:“那个小丫头是谁!”

    张孝虎无法忍受他完美的计划中出现这么一个纰漏!要是没有那个死丫头,他们冲上山顶,就杭嘉清这几个人,不得变成蜂窝煤都算他仁慈!

    杭嘉清欣赏着张孝虎这张已经变成猪头阿三的脸:“她是你祖奶奶,看见她,你不给她磕头实在是说不过去,你不孝啊张孝虎。”

    杭嘉清的话,让车斗里的巡逻员们都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变大,惊起了道路两边树上歇息的麻雀。

    张孝虎无能狂怒,尤其是他听到他身边的兄弟也开始笑以后,这种怒气更上一层,这一生气,他脸上又开始一跳一跳的火辣辣的疼。

    雪天开车,又是在泥土路上行走,道路两侧还有许多的积雪,驾驶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车,后面的笑声传到前面来。让大家的心神也开始放松了起来。

    他们这个车子,驾驶室一共有五个位置,刘波跟总场的巡逻队小队长以及教导员坐在后面。

    刘波道:“张孝虎终于落网了,咱们这些人啊,今年能过一个好年了。”

    总场巡逻2队的小队长王兵强也跟着说:“这些年来,张孝虎都成了咱们曼甸林场的一块心病了。他跑到了兴岭那边,咱们拿他毫无办法,今年秋天,黄队得到了他又在冀省活动的消息后,立马就下达了增加巡逻范围、班次的信息。”

    “我们本来想得是,他们会到一站二站那边去,那边林子茂盛,距离蒙省那边也近,动物更多,没想到他们直接奔着三站就来了。”

    王兵强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张孝虎会回来复仇,但他们没想到张孝虎会那么着急。今天接到刘波的电话的时候,王兵强那心都快跳出来了。

    刘波看了一眼王兵强,没好意思拆穿他。他们哪里是没有想到呢,是想到了,但觉得张孝虎不像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人,所以才没有把重点巡逻路线放到三站这边来。

    更有一种猜想,是他们中已经有高层的人提前知道了张孝虎的行动,所以才会在制定的巡逻路线中,有意无意地错开三站的林场。

    只是刘波已经不打算计较了,怎么给杭嘉清他们争取到更大的奖章,更大的利益,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当然了,要是杭嘉清他们这一回出了事情,他就算付出所有,他也会为他们报仇。

    那些手了金旺盛的钱让他当民兵,那些拿了金旺盛的好处,把他安排到三站林场来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不过,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林场一共有八个巡逻警察,除了他跟留守的老黄外,剩下的六个里有一个叛徒就不用说了,剩下的五个人,哪一个放到别的林场不都是顶尖的存在?差一点就折在这里了!

    而且一个都不剩!不仅如此,还要加一个广粤省的刑警小队长跟一个刚刚拿了十佳青年记者的优秀记者!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刘波都不能忍受。所以林场巡逻队里的那些蛀虫,从今往后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王兵强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真是不会说话,他怎么就忘了三站的刘波最好护犊子呢?刘波为啥这么多年一直升不了官?不就是因为他太护犊子,为了护犊子不惜三番五次的跟总场那边对着干吗?

    这回可好了,手底下的兵差点让人一锅端了,刘波能善罢甘休?自己怎么能够被他和善的表面给迷惑了呢!他这个人内心里还不知道憋着多大气呢!

    王兵强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头疼,牙也疼。

    林舒月没太在意他们,只是在沿途拍了一些风景照片。也许是她的运气非常好,她不仅拍到了在林间跳跃的狍子,成群结队出来的野鸡,还拍到了躲在树后的狐狸。

    白红相间的皮毛,三角脸上的眼睛格外灵动,动静一大,蹭地一下就跑远了。

    恍若森林雪原中的精灵一般。

    从三站农场到总场曼甸农场,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的后半段,车上再没有人说话,林间也没有任何信号。

    林舒月靠在靠背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曼甸农场比起三站农场,要打了很多,一条笔直的可以供两人行走的公路从曼甸农场中穿过,一排排民房便靠着公路而过。

    饭店、服装店、小卖铺等商店林立着,比起啥也没有的三站农场,这里显然繁荣了很多。

    车子一直穿过街区,从东边的一条较为宽敞的路拐进去,停在了一个十分巨大的场院面前。

    汽车的轰鸣声让场院前面平房中的人走了出来。

    政治部武装部加上巡逻部的人乌泱泱的站了一圈,车子停稳,车斗里的巡逻员们扯着盗猎分子跳下车。

    杭嘉白绕到车子前面,扶着林舒月下车。

    “刚咱哥说了,这林场里必定还有张孝虎他们的内应,等一会儿他们问咱们话,咱们什么都不用说,等县林业局的人来再开口。”杭嘉白跟林舒月道。

    不止刘波不会放过那些蛀虫,杭嘉清同样不会,金旺盛能够在三站林场潜伏这么久,要说没有给他打马虎眼的,谁相信啊!杭嘉清憋着一肚子气,正准备找到那些人,好好发呢.

    “我知道,你放心。”林舒月轻声跟杭嘉白道。

    就在小情侣亲亲热热说话时,已经有领导上前来跟刘波以及杭嘉清搭话了,他们的态度十分热情,搞得林舒月在边上看着,总有一种刘波跟杭嘉清才是领导的错觉。

    正想着呢,林舒月跟杭嘉白面前也来人了,来的人是个女同志,三十上下的年纪。她热情地跟林舒月坐着自我介绍:“你就是广粤省那边的记者同志吧?我是曼甸林场宣传部的,我叫何婷婷。”

    “您好您好。”林舒月回应她,何婷婷把林舒月引进了办公室当中。

    林舒月在离开前,朝场院里看了一眼,王本国几人端着枪围在张孝虎等盗猎分子的周围,谁也不能接近他们。有人想去接手,被老张用枪指了额头。

    双方对峙起来,林舒月没看到对峙结果,就已经进了场院的政务办公厅里了。

    他们前脚进来,后脚曼甸林场的领导簇拥着杭嘉清他们也进来了。

    一群人也不往别的地方去,就在大厅里说话喝茶,杭嘉清跟刘波的脸上平静得很,什么也看不出来。

    林舒月打开善恶雷达一扫,整个大厅中,除了刘波杭嘉清她跟杭嘉白在内,还剩下十三个人。

    这十三个人当中,有五人的罪恶值超过了百分之二十,灰色地带显示的数值都在30左右。

    其中罪恶值最高的有百分之四十,是站在刘波对面的男人,林舒月特地关注过,大家都叫他刁秘书。他的职务,是曼甸林场的场务秘书。

    他戴着一副眼镜,长相斯文,话语间对杭嘉清也好,刘波也好,都十分亲近。

    尤其是跟杭嘉清,林舒月听到杭嘉清管他叫刁哥。

    林舒月观察了他几分钟,再看向另外一个一脸倨傲的男青年,他的罪恶值仅次于刁秘书,他并不说话,但头仰得高高的,看谁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

    何婷婷见林舒月在看他,开口道:“那是林业局副局长家的儿子,叫做吴兴波,来咱们林场这边,就是为了镀金的。虽然啥本事也没有,但大家都哄着他。”

    林舒月恍然大悟,怪不得看起来连二十五都没有的一个人能站在领导团的最前方呢,合着是因为家里有人。

    她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张孝虎他们还在院子里蹲着呢,王本国他们一步也没有挪开。

    屋内热闹的聊天氛围在一个小时后终于被打破,打破这个氛围的,是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雪花的木兰县公安局的人以及林业局的人。

    林舒月最先看他们的罪恶值,每一个的都不高。而吴兴波的父亲并没有到场。

    公安局已经林业局的人也没有多废话,直接便询问起杭嘉清他们是怎么从张孝虎的包围圈中脱险的。

    杭嘉清重点说了林舒月的那一瓶浓缩了辣椒精跟芥末精的防狼喷雾。

    话一出口,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一直插不上话的吴兴波脱口而出:“辣椒精跟芥末精?还是浓缩了那么多倍的,你们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第183章

    刚刚还算是嘈杂的办公厅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说话的吴兴波的身上。

    吴兴波站得更直了, 仿佛自己说了多么牛逼的一句话一样。

    刘波直接把自己面前的刁秘书扒拉开,他两步并做一步走,霎那间便站在了吴兴波的面前。

    “你跟我讲人道?你跟我说让我们给张孝虎那群盗猎分子讲人道?那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说, 让他跟我们讲人道?”

    “张孝虎今年四十岁, 他十八岁开始进入盗猎这个行业, 他手上的生命数以千计, 动物的咱们就不说了,你知道有多少警察,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他的身上吗?”

    “1987年, 有两名巡逻员并五名护林员在山上跟他们相遇,他们二话不说就打死了五名护林员,两名巡逻员被他们用刀一刀刀的折磨至死。为的就是想要知道人被砍多少刀才会受不了死亡。”

    “1989年, 坝底王家营子两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山上拾掇柴火,被盗猎分子看见了,他们不管两个小姑娘多大,掳走J辱,最后杀死, 将尸体丢在大马路边。”

    “1990年, 一名女警在夜里回去的时候被张孝虎的弟弟张孝龙跟踪, 他们当着女警一家的面把她先辱后杀,最后连她才刚刚满两岁的孩子也没放过,直接灭了门。”

    “要你说, 那些都太远了, 不知道真假, 那我们就说六年前, 张孝虎他们,杀了七个警察, 三连林场的一队巡逻警察直接被他们灭了,我们三站的警察,也折了一个。三连那些死了的警察,身体特征全部被割掉了。”

    刘波说到这里,一双虎目中满是泪意,他身边的杭嘉清伸手捂住脸,肩膀颤抖,林舒月内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她知道森林警察危险,但不知道他们这么危险。尤其是刚刚刘波说的最近一起案子,那些被割了身体特征的人中,是不是就有杭嘉清的对象。

    杭嘉白紧紧地握着林舒月的手。杭嘉白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杭嘉清从来不谈论郑茉莉了,他也知道为什么全家上下,哪怕都很着急杭嘉清的事情,也没有催过他一句。

    林舒月也明白了为什么昨天尹欣那么失望。或许在尹欣的心里,她并不在意杭嘉清喜欢谁,是什么身份,她至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杭嘉清从过去中走出来。

    刘波伸手,紧紧地扣着吴兴波的肩膀:“你说,我们给他们用辣椒精跟芥末精是不人道。那你说,他们对我们人道吗?你说,你说啊!”

    吴兴波今年才二十岁,在来曼甸林场当干事之前,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靠着自家当副局长的爹,整日在街上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被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曼甸林场后,吴兴波也没认真干过活儿,整日里就是混日子跟对大家的工作指手画脚。整个曼甸林场的普通员工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傻逼。”何婷婷在边上咬牙切齿,林舒月看过去,何婷婷的眼中已经带着泪。

    那边刘波的话还没有结束:“当初从张孝虎手底下,把我们站的警察救下来的人,因为这件事,孩子在昨天被他们挑唆得冻死了。还有一个孩子被送走了,今天要是坝底的警察去得再晚一些,那个才五岁的小姑娘也要被活埋在雪坑里。”

    “她们不需要人道吗?你去跟他们说,跟他们讲什么是人道。”刘波扯着吴兴波到门外。

    吴兴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刘波虽然已经四十多了,要退休转文职了,打他这些年是实打实的锻炼出来的,吴兴波被他扯得踉踉跄跄。

    “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吴兴波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是被爷爷奶奶带起来的,从小但凡谁要对他不好一点点,他爷爷奶奶都是要找上门去的。

    久而久之,跟吴兴波年岁相差不大的孩子都躲着他,让着他,他要想抢人家的什么东西,或者让人家帮他做什么事情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来到曼甸林场,大家也都捧着他。这就给了吴兴波一种天老大地老二他爹老三他老四的感觉。

    刘波早就知道总场这边有这么一号儿人物,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对吴兴波这类人是从来不放心上的。

    但今天他不这么想了。一句不人道,让刘波怒气翻滚。今天吴兴波在指责他们利用辣椒精跟芥末精从张孝虎的包围圈中突围不人道。

    他为张孝虎他们发声,可谁为那些惨死在盗猎分子手底下的千千万万个无辜的警察发声?那些因为身份跟盗猎分子天生对立的警察们,只要落到盗猎分子的手中,必定饱受折磨而死,他们的人道呢?

    他们的人道在哪里?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我刘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那个人道的爸爸过来,我看他敢把我怎么样,能把我怎么样!”

    刘波说着,一个推攘,把吴兴波推到张孝虎他们那一堆去:“你不是要人道吗?你跟他们说人道去!”

    吴兴波被推得重心不稳,跌在了张孝虎他们的身边。这年头的房子也不隔音,刘波的声音很大,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

    张孝虎早就对那个给他们要人道的棒槌好奇得很了,他们的眼睛现在已经能勉强睁开了。

    他呵呵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黄牙:“诶哟让我来看看这是谁!合着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啊!我刚刚听着那句话,还以为是灵验佛的真身在这儿呢!”

    有一种人屁本事儿没有,嘴巴倒是有很多张,还说的话都是一些屁话,废话。这种人是黑白两道都憎恶。

    吴兴波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刚听到这句话,表情都裂开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正对他冷嘲热讽的张孝虎。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在为张孝虎他们说话啊,怎么张孝虎不感念他也就算了,还要这么说他呢?

    林舒月跟杭嘉白靠在大门口看,他们的边上是何婷婷,而此时的办公大厅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家都跟这刘波一块儿出来了。

    林舒月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后世网络上有一句话讲得特别正确:乱世先杀圣母。而吴兴波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圣母行为。、

    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他于情于理,都不该说出这句话,而作为张孝虎那一方,他们也不会对吴兴波这句话而生出任何的感激之情。他们只会觉得吴兴波傻逼。

    今天早上那种时刻,不是你生就是我死,只要有一丝生还的可能,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张孝虎被抓,他虽然生气、恼怒,但也认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知道留给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们才那么嚣张,对敌人才会那么残忍。

    张孝虎的话让他身后的兄弟们都笑了出来,有一人还大声说到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想出来指导人怎么打仗了?赶紧回家找你妈妈喝奶去吧。”

    “哈哈哈。”

    这番侮辱的话,这番笑,让吴兴波几乎站不稳,他四周看,没有一个森林警察在笑,但他们看着他的目光格外冰冷,仿佛在他们的眼中,他不是个人,而是地上的一滩雪,一块石头,一跟树枝。

    他想不明白,他就说了一句话而已,怎么就引得两边人众怒了!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张孝虎人群中的一人身上。

    那人二十上下,虽然一张脸成了猪头,但比起其余歪瓜裂枣的猪头,那人猪头得还算是比较清秀。

    他看着吴兴波这样,扯着嘴笑了笑,然后疼得又闭上了嘴巴,吴兴波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马挪开视线,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张的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抵上了他的脑袋:“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你了,叛徒。”

    吴兴波脸色大变,他就是再傻,也知道叛徒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连忙转身去看刁秘书,刁秘书并不看他。

    刘波此刻依旧站在众人之前,他们那么静静地看着吴兴波。

    张孝虎拍着大腿笑:“没错,这小子是叛徒。你们的巡逻布防图就是我从他身上拿来的。除了这个外,我们还从他爹手里拿了不少你们的人员名单。”

    “知道六年前我们是怎么精准的伏击你们三连的巡逻队的吗?就是从吴振中手里拿到的巡逻名单。至于巡逻路线嘛,我们是从刁秘书给的。”

    “除了这个,武装部的郑部长,政治部的刘部长也收了我们不少钱。”

    张孝虎的话,让人群中被点名的几个人脸色大变,总场的黄队立马叫来手下,把他们控制起来。

    张孝虎这个人,比较诚实,这是整个木兰县的黑白道儿都知道的人,但他就有一点比较好。一般情况下,他要是没出什么事情,他会把合作伙伴守得非常好,这也是林业局的吴局长、刁秘书等人选择跟他合作的原因。

    但张孝虎同样是个疯子,他这次被抓,基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所以他要拉人下水,那些给他提供过帮助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看着刁秘书等人被控制,张孝虎笑了出来:“老子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哈哈哈。”

    张孝虎的癫狂状让在场的人为之胆寒。县林业局跟县公安局的人互相对一眼,林业局的人道:“与虎谋皮是没有好下场的。”

    叛徒那么轻易就被抓起来了,现场的人却并不那么高兴。

    多少无辜的人啊,就这么死在了这群人的贪婪里。

    杭嘉清看着刁秘书,恨不得冲上前去,让他给郑茉莉陪命。

    张孝虎看着杭嘉清,认真地道:“没能杀掉你,真的是太遗憾了。如果再有机会,我一定会弄死你。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张孝虎说完以后,看向了林舒月,这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物,在今天之前,他所得到的所有资料里,没有任何她的出现:“这位小姑娘,你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你但凡晚出现几分钟,都不会是这个结局,早知道,我们就应该跑得更快一些,直接弄死他们得了。”

    “可惜啊,世上没有早知道。”张孝虎啧啧出声。

    杭嘉清的眼睛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红,他看向蹲在盗猎分子人群中的金旺盛:“确实世界上没有早知道的事情。金旺盛,你知道你爸妈惨死在家里的事情吗?”

    金旺盛猛地抬头,他看着杭嘉清,杭嘉清默默与他对视,片刻后,金旺盛看向张孝虎。

    张孝虎不觉得自己的属下会背叛自己,但为了以防万一嘛,他先下手为强好了。毕竟到时候事发,金旺盛也是要死的,毕竟他不想暴露自己的保护伞,那就得有一个人背锅,金旺盛这个间谍是最好的背锅对象了。他最牵挂的就是他父母了,他提前送他们下去陪他也没什么错。

    至于刚刚吴兴波说的人不人道的话,那就是搞笑了。跟他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讲人道,那不相当于在佛祖面前劝他还俗,在□□面前跟她说还良吗?

    现在这件事情被拆穿,张孝虎也不带害怕的,他看了金旺盛一眼:“没错,是我干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张孝虎以往对待叛徒都是这个流程。金旺盛当然知道,但他以为他会是个例外,因为他是张孝虎亲自送出来当叛徒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张孝虎冲过去,张孝虎没躲,被撞倒在地上,金旺盛蹲下,张口咬住他的脖子。

    金旺盛一边咬一边流泪,很快,张孝虎的脖子就流了血。张孝虎甚至都没有喊一声疼。

    盗猎分子们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头儿被金旺盛咬,眼神麻木,无动于衷。

    最后,金旺盛是被王本国扯开的,刘波对躺在地上的张孝虎说:“故意激怒金旺盛,想死在他手里是吧?我们偏偏就不让你得逞。”

    张孝虎笑了:“果然啊,这个世界上都没有笨蛋。”

    县公安局的人把张孝虎他们带走了,巡逻队的人送去的,刘波他们一步也不错脚地跟着走了。他们现在谁也信不过,谁知道县城那边还有没有叛徒的漏网之鱼?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曼甸林场的领导班子们也走了大半,林舒月跟杭嘉白没走,何婷婷安排车子送他们回去。

    早已经接到消息的杭玉华跟尹欣在大门口等着,看着他们回来,紧紧地抓着他们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尹欣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没有多大的要求,她每年六月十三,都会在灵验佛面前祈祷他们平安健康。

    感谢我佛。尹欣跪在地上,朝着东边敖包的方向跪了下去,虔诚得磕了头。

    二十年前,尹欣不信神佛,她坚信人生可以靠自己,可在次女夭折后,她就跟着木兰县周边的群众一样,信起了灵验佛。这么多年来,她祈求次女下辈子投个好胎,祈求两个儿子平安健康,逢凶化吉。

    她的佛回应她了。尹欣从地上起来,牵着林舒月跟杭嘉白回去。她家里常年放有桃树枝柳树条柚子叶,她要好好给他们洗洗身上的晦气。

    林舒月不知道灵验佛是什么佛,她没听说过这个佛,她看杭嘉白朝她摇摇头,意思是一会儿跟她说。

    在杭家门口,林舒月看到了在魏家院子里的曹满金,她的身边跟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姑娘,头发发黄,脸瘦得仿佛两只眼睛就占了半张脸,因为她瘦,显得她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她怯怯懦懦地跟在曹满金的身后朝林舒月她们看。曹满金将吹向她的风挡得严严实实。

    第184章

    林舒月用柳树条拂了身子, 柚子叶桃树枝烧的水洗了脸擦了身子,尹欣正在做饭,她正在做饭。因为林舒月要走了, 她用尽了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来做这顿晚饭。

    林舒月走出去坐在火灶面前烤火, 尹欣炒着菜, 跟林舒月说起了曹满金的事情。

    “满金家二丫是送到坝底北沟村里给人当童养媳的, 那家有个比二丫大两岁啥也不懂的傻子。二丫被送过去以后,那日子都不是人过的,饭吃不好, 穿穿不好,从三岁开始,就得干活。也不知道三岁的小孩儿能干个啥, 一点力气可都没有。”

    杭玉华回来的时候没少跟尹欣学二丫在那家过的日子。

    林舒月也不明白三岁孩子能干啥,她见过不少三岁小孩儿,有很多连话都说不明白呢,能把自己经营好不尿裤子都已经是特别好的宝宝了。洗衣做饭啥的三岁的孩子能干?

    因为林舒月没有见过,所以她特别不理解那些三岁半的小说中买菜做饭样样行的小孩儿。

    正想说话, 杭嘉白从隔壁出来了, 头上还有点水汽, 尹欣顿时就怒了:“你都来了多少次了,这冬天多冷你不知道?洗了头发也不知道等水擦干才出来?仔细头疼!”

    杭嘉白一点不怕尹欣的冷脸,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林舒月的身边, 林舒月往边上挪了挪。

    他跟尹欣说起了张孝虎回来报仇的事情, 尹欣把锅铲往锅里一摔:“还找我们报仇!”

    “我们还没找他报仇呢。茉莉那孩子多好啊, 之前总来咱们家, 诶。”尹欣说起郑茉莉,就一脸的难过。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逝者已逝,但在尹欣心里,郑茉莉跟她的儿媳妇儿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往后杭嘉清要是一辈子不结婚,她也没有办法的。她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林舒月跟她家阿白的感情顺顺利利的。

    这一晚上杭嘉清跟杭玉华都没有回来,林舒月睡的西屋炕上很暖和,除了早晨起来感觉喉咙干涩外没有什么不好的。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了,她拉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厚的很,但院子里已经清扫出来了行走的路。

    林舒月放下窗帘,窗帘透光,屋里并不黑暗,她的枕头上放着一张报纸,林舒月看了那张报纸很久,才伸手去拿起来。

    不用看报纸她都知道,昨天的那场战斗,杭嘉清他们,必然是无法逃过的。不是说杭嘉清他们不厉害,只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

    果然,报纸头版头条就是关于这件事情的文章。

    文章发表在2005年的一月4号,配图是杵子沟的照片,上面写着,包括杭嘉清在内的人,无一人生还。而张孝虎等人在做完案子后,连夜就逃走了。

    根据可靠情报,他们直接出了国。

    报道在这里戛然而止,林舒月继续看下去,之后的几篇报道都是在不同时间段说这件事情的。

    其中有一篇报道是在2018年写的,这篇报道上说,张孝虎等盗猎者已经全数落网。在报道中,张孝虎对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其中有一则灭门惨案,就是金旺盛家的。

    “阿月,起来了吗?”门外传来杭嘉白的声音,林舒月松手,报纸便化成星光点点,消失不见。

    “起来了。”林舒月翻身下炕,外屋的水缸边,放着一把挤好牙膏的牙刷,牙刷下面,是一个粉色的刷牙杯,边上是一块同色系的毛巾。

    那是尹欣在知道林舒月要来后,连夜让杭玉华去坝下买的。

    林舒月刷了牙,尹欣也回来了,她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掀开篮子上面耷着的毛巾,里面的东西便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把翠绿的,嫩生生的韭菜。

    毫不夸张的说,能在北方的冬天看到这么富有生机的绿色,真的让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妈,你这韭菜是上谁家弄的?”杭嘉白脸上也忍不住带着些欣喜。

    “就场院南你邓大娘家,这玩意儿是她家在炕上种的,没多少,全让我给割了。”尹欣也不白割,这些菜她可没少给钱。

    那些钱在春夏两个季节,都能买一园子的韭菜了。但这个钱,尹欣给得心甘情愿。

    “明年咱们也在炕上种点。”杭嘉白把篮子放到水缸边的切菜板上。

    “行,明年咱也种。”今年秋天时,尹欣本来也想在屋子里种点东西的,但她秋天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就没种成。现在想想还好没种,要不然林舒月来了,都没地方住。

    “晚上包韭菜肉馅儿的饺子吃。你爸爸后半夜回来了,天一亮就被我呛去坝下了。”尹欣不喜欢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她喜欢吃肉馅儿的,她一直觉得韭菜跟肉才是绝配。

    外面的雪地里也放有之前买的肉,但尹欣觉得这是林舒月来到家里吃的第一顿饺子,用冻肉到底不够庄重,还是得用鲜肉。

    “那我们就等着吃了。”杭嘉白笑呵呵的。

    尹欣脸上的笑容也没落下来过,她打开锅,里面蒸着她出门前做的包子。

    “你尝尝,我做了好几种馅儿的,有白糖芝麻红糖芝麻的,还有猪肉蘑菇猪肉大葱的。你都尝尝。”

    猪肉馅儿的包子是之前包好了冻起来的,再吃的时候直接整就行了。

    两种红糖馅儿的包子是尹欣三点钟起来发面做的。

    包子雪白渲软,里面的馅儿甜中带着芝麻的香,林舒月边吃便竖起大拇指:“包子好吃。”

    尹欣被夸得眼睛都带着笑:“喝疙瘩汤。”

    疙瘩汤是西红柿 的,里面飘着些绿绿的青菜丝,那也是秋天的时候晒干的菜干。西红柿酱也是秋天的时候做的,放足够的盐巴能够防止西红柿质变,等到了吃的时候,酸味也不减。

    这些东西尹欣每年都要做。

    林舒月还是第一次吃咸的西红柿酱,吃起来的感觉十分不错。

    饭后,林舒月全副武装的跟着杭嘉白一起出门,他们要去二十公里外的三连林场。

    林舒月之前在首都故宫门口遇到的那个小导游,她们家就是三连的。

    昨天的雪太大,两人是坐着三站林场中的牛车去的,赶牛车的是杭嘉白。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林舒月裹着被子坐在车斗里,她的前面坐着赶车的杭嘉白。

    杭嘉白十分得意的甩甩鞭子:“我那时候过来,正好有一年遇到种地,我看赶牛车好玩,就跟着学了。后来我来这里过寒假,想去哪里也都是赶着牛车去的。”

    坝上的冬天雪大风大,于是牛车马车就成了大家的出行工具。

    “厉害厉害。”林舒月的夸奖,让杭嘉白更加自豪。

    两人大声地说着话,牛车晃晃悠悠,八点钟出的门,到了十一点才到三连林场。

    三连林场要比三站林场要大一些,林舒月根据小佟给的地址找过去,来开门的是小佟的哥哥,他现在也是森林巡逻队的一员,身上还穿着跟杭嘉清一模一样的衣服。

    林舒月自我介绍过后,他笑意满满的:“小佟之前就给家里打过电话了,我父母一直盼着你们来呢。”

    “打扰了打扰了。”林舒月说着话,跟小佟的哥哥一起进他家。

    他家要比杭嘉白家要大一些,屋内要宽很多,前边的三间房分别是东西屋跟中间的客厅,客厅有一道门通往后面,后面是厨房跟另外的卧室。

    杭嘉白跟林舒月道:“这房子应该是这几年才建的,之前的房子没有这个格局。”

    顿了顿,杭嘉白又道:“我爸妈说了,等春天化冻,就把房子推倒了重新盖,也盖个这种格局,再在家里整个厕所,这样等咱们往后再来,就方便多了。”

    尹欣跟杭玉华的意思很明显,他们盖这个房子,主要是为了林舒月跟杭嘉白。也是父母对儿子的殷殷期盼。

    哪怕他们都知道,杭嘉白不可能离开广粤省来这边生活,但却还是想要在这边的家里,给儿子儿媳妇儿留上一间婚房,哪怕他们知道,或许房子盖起来,林舒月跟杭嘉白结婚后,可能一辈子都住不上一个满月。

    林舒月觉得,尹欣跟杭玉华盖这个房子,盖的也是对未来的期盼。

    “到时候咱们给家里整点电器,什么洗衣机冰箱都安排上。”

    “好。”两人说着话,在客厅坐下,不一会儿小佟的父母就从外面回来了。

    小佟的哥哥还有工作,在自家父母回来以后,也走了。三站的事情早就在整个林区内传遍了,三连这边的巡逻队不约而同地增加了巡逻的路线以及时间。

    同时各个林区内也在对场院内众人的身份来历进行二次核查,李小荷跟金旺盛的那种事情,势必不能再次出现。

    林舒月在跟小佟的父母进行了采访前的沟通后,她开始了今天的采访。采访结束,林舒月把在故宫给小佟拍的照片给小佟的父母。

    小佟的父母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到女儿了,两人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丫头白了,也瘦了,那崽子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小佟的爸爸评价完,不住地朝林舒月道谢。

    小佟的妈妈去地窖,把去年秋天存下的沙果又拿了一部分出来,加上之前就准备给林舒月他们的,一道给他们。

    林舒月不愿意要都不行。从小佟家出来,这袋沙果被放到了牛车上的被子里面。

    采访完小佟的父母,她对六年前跟郑茉莉一起牺牲的人家做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她也见到了郑茉莉的父母,郑茉莉的母亲苍老而头发花白,看看杭嘉白,又看看杭嘉清。

    她忍不住拉着林舒月的手,老泪纵横:“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茉莉,没有福气。”

    林舒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去看杭嘉白,杭嘉白也在跟郑茉莉的父亲说话,郑茉莉的父亲跟杭嘉白聊了很多家常,此刻他在说:“让你哥哥,好好再找个人。不用再给我们送东西了,啊?”

    杭嘉白没点头:“茉莉姐没了,这是我大哥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郑茉莉的爸爸许久没说话,她的妈妈握着林舒月的手忍不住用了点力气。

    林舒月走的时候,两老送到了场院门口,林舒月他们走了好远了,老两口还没回去。

    杭嘉白侧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郑茉莉是他们唯一的孩子,郑茉莉没了,他们什么也没了。”

    林舒月裹裹自己身上的被子,兜里是郑茉莉父母硬塞过来的鸡蛋,心里难受得很。

    世间所有的苦难,都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两人回到三站林场,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家家户户的房上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尹欣已经包好了饺子,他们一进院子就下锅了。

    吃了饺子,林舒月就进了西屋,他们要在凌晨赶回首都,现在不睡觉,晚上就起不来了。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又冷又饿的,现在吃饱了饭,躺在温暖的床上,没一会儿林舒月就睡着了。

    夜里两点她就被杭嘉白叫起来了,尹欣给他们煮了出门的饺子,今天的是土豆肉馅儿的跟野蘑菇馅儿的,别有一番滋味。

    三点,林舒月坐上杭嘉白的车,两人开始朝着山下走。

    从三点开到四点,他们才到坝底。坝底的路面干干净净的,显然是没有下雪,再往首都走,就好走多了。

    在晨光照耀着在大地上的那一刻,林舒月接到了久违的电话,是李伟生打来的。

    林舒月摁了接通键,李伟生充满得意跟活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幸不辱命,阿月,听说你在首都?那你回去的时候路过我这里吗?要是路过,你就带着两斤卤肉来赣省人民医院来看看我。”

    “我这一个月过得比非洲难民还苦,实在是馋死了,医生还不让我吃肉。”

    林舒月迎着笑容,笑了起来:“行,到时候我多带点,在你病床面前吃。”

    李伟生气得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李明芳也打来电话,报社中已经收到了李伟生传回去的暗访报告。这篇报道,已经在今天早上,登在了头版头条。

    王明政给赣省那边的公安局打过电话,已经确认了李伟生的安全。

    但李明芳还是不放心他,她要亲自去赣省看他。

    林舒月道:“那你鹏城走,我明天从首都走,咱们在李伟生的病房集合。”

    “好。”李明芳求之不得,立马答应了。

    林舒月挂了她的电话,脸上的笑容久久的都落不下去。

    第185章

    李伟生在赣省的桐庐县,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煤城,全国里有百分之四十的煤炭都是产于这里。

    东西一多,开采的人也就变得龙蛇混杂了起来, 有一些人利益熏心, 为了省下工钱, 拐卖青壮、残障人士者比比皆是。

    林舒月靠在窗前, 听李伟生说起他去卧底的那个煤矿中的事情,李明芳坐在病床变给他削苹果。

    “我来到桐庐县林山镇以后,就跟那些来打工的汉子一起在车站门口等活儿。我跟着跑了十天的棍棍, 这才被那些人看中。骗过去。”

    说起这个李伟生就心里苦,想他这一辈子,从小到大都娇生惯养的, 就连一桶水都没有提过,自来体虚!也是为了不被林舒月比下去太过,他不得不去报班学武。

    日日不敢落下,本来以为自己会成一个除暴安良的大侠,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下班都专门往那些偏僻的地方走去。

    谁能想到呢?第一次把这个武功学以致用, 是在当棍棍的时候。

    林山镇之所以叫林山镇, 就是因为林子多山多, 整个镇子都是依山而建的,有的地方车子根本走不了,于是棍棍这个行业就应运而生。

    这个职业只需要有一把力气就能干, 一根扁担, 扁担面前是俩竹筐, 担一次, 看货物的多少算钱,三块是最多的, 一块两块也不嫌弃少。

    李伟生等了四天活儿才等到一单货,是送一批米面上山,每一袋子都有个五十斤重。

    上山的那一趟,李伟生无数次想要放弃,最后都坚持了下来。晚上他回到棍棍们聚集的天桥下时,他的肩膀都肿起来了。

    之后的几天,他背过冰箱洗衣机,也担过青菜豆腐,最多的一天他赚了五十块钱,最少的一天,他只有两块,够买几个馒头吃饱。

    他被矿上招工的人招走的时候都想哭。但到了矿上,他才知道做棍棍的日子是多么的舒服。

    “我们在矿上,每天早上三点就起床,然后下矿井开始干活,早饭是俩硬死人的窝窝头,每次吃的时候我都替我的牙委屈,长这么大,我啥时候那么亏待过它啊。”

    李伟生擦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矿井里又黑又冷,我们在采煤的时候,边上有好几个打手拿着鞭子打手,但凡谁要是干活慢点,那鞭子就甩过来了。那玩意儿,就跟他么古时候的监工一样。”

    李伟生在矿上的这段时间 ,他的隔壁铺子是一个被兄弟拐过来的东北人,李伟生这段时间能够每天给林舒月跟李明芳发报平安的短信,全靠他打掩护。

    都说人群里只要有一个东北人,很快就会有一窝假东北人,李伟生的改变就完美的印证了这一点。

    说起自己的这个好兄弟,李伟生可兴奋了:“刑大强家有好几个兄弟,他家里穷得很,为了讨一口吃的,才出来的,没想到经验不足,都没出他们县城呢,他就被他同村的兄弟给卖掉了。”

    “警察把那个黑煤矿场子端了以后他就回家了,他跟我讲等他把他那个兄弟削一顿后,就到广粤省去找我去。到时候我给他介绍工作。”

    能在黑煤矿场遇到这么一个好朋友,李伟生十分满足。

    李明芳看他已经由黑又瘦得脸,把削好的苹果切小块,直接塞到他的嘴里:“到时候给人家安排点好的工作,要不行的话,跟我哥去干工地去,我哥的工地每分每秒都说人不够用。”

    林舒月跟李明芳都知道,李伟生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煤矿场的日子,肯定很难过,要不然他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他的腿是怎么断的?

    刚刚护士来给李伟生换药了,他衣服底下的皮肤,全部是伤,纵横交错,皮开肉绽,李明芳刚刚就哭了一鼻子。

    李伟生吃着香甜的苹果,闻着鼻尖消毒水的味道,觉得自己这才是活着!之前在黑煤矿厂的那段时间,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打开电视打开电视,据说今天新闻会播放我们呢。”李伟生看了一眼时间,立马催促李明芳。

    他不差钱,被奴役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被警察送到医院后,他直接就要了单间,里面有一张一米的病床,一张一米二的陪护床,还有个电视可以看。

    这是整个林山镇医院规格最高的病房了。

    林舒月过去打开电视,按照李伟生的说法,调到了赣州卫视,午间新闻刚刚开始。

    在12:15分的时候,新闻报道了李伟生举报了黑煤场,解救了黑煤场中二十多个壮劳力的事情。上面有李伟生的演讲,他背对着镜头,一棵绿植当做前景,将他的相貌挡得严严实实。

    整个画面持续了两分钟。李伟生一脸得意,李明芳也面带笑容。

    午间新闻共有三十分钟,能够匀出两分钟来给李伟生,已经是非常非常不错的了。

    “恭喜恭喜。”林舒月知道,李伟生现在的心愿里有一环就是也上一回新闻联播,现在如愿以偿了。

    李伟生到了此刻还不忘跟林舒月放狠话:“阿月,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被电视台采访的次数会超过你!”

    林舒月很喜欢李伟生这样的良性竞争者,她笑着说:“那我就等着了。”

    该吃中午饭了,李伟生的中午饭是有专门的护工来送的,并不需要去食堂的医院打。

    李明芳跟林舒月都是今天早上前后脚到的,李伟生多给护工加了点钱,因此她们的饭也被护工一块儿送上来。

    医院的饭菜都是清淡的,两荤一素,荤的是白菜炒肉,韭菜炒肉丝,素的是清炒包菜。李伟生事病号餐,还额外多带了一份大骨头汤。

    护工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姐,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就过去摇床,并把李伟生给扶起来。他的左腿断了,打着石膏,但大姐这一套连招下来,李伟生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

    林舒月特地打开了善恶分辨系统看了一眼,这大姐无论是善恶值,还是灰色地带,都在普通人的范围内。

    林舒月跟李明芳吃着饭,开始跟她搭起腔来:“大姐,你在这个医院干了多久了啊?”

    大姐自我介绍叫苗阿玉,她普通话不太好,听了林舒月的话,她努力用带着本地方言口音的话跟林舒月闲聊:“我从前年就开始在医院当护工了。起先是因为我家婆住院,我得跟着来伺候。后面我家婆好了,我就琢磨起了当护工这件事情。”

    苗阿玉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给李伟生摆上饭菜,她是个爽朗的性子,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我当时在照顾我家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医院里的病人很多,老的小的受伤的。他们的家属大多数都没有时间照顾,一些行动不便的客人上厕所之类的就会变得很麻烦。护士们也都有工作要做,忙得很,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随身伺候。”

    “医院里也有护工,男的女的都有。他们有的人伺候病人不太尽责,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的生意也是源源不断的。我家婆病房有一阿婆,做了手术要去上厕所,等了她半个点儿她才来。”

    “来了那阿婆就说了她一句,她就不乐意了,直接扭着身子就走了。阿婆的儿女知道了,还得打电话哄着她,给她把钱一天加到六十了,她才同意回来继续干。”

    “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是来当护工,我肯定会做得比她好,所以我家婆出院回去以后,我直接就来医院问了,这一干,就干到了现在。我做事情麻利,对病人好,大家都爱找我。我啊,赚得比家里的男人都还多呢。”

    苗大姐噼里啪啦地说完就要走,她同时照顾了好几个病人,李伟生事伤势最重的,她还要给别人送饭呢。临走前,她还特地交代林舒月几人:“你们吃好了把碗筷放着就行,我一会儿来给你们收拾。”

    砰的一声,苗大姐关了门。李明芳看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这大姐也太麻利了点吧?你就问她一句话,她说了那么大一堆。”

    林舒月也是第一次遇到像苗大姐这样的人,说实话,还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伟生喝着他的病号汤,慢悠悠的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第一次见着苗大姐的时候,苗大姐也是这么说的。后面我问过苗大姐,苗大姐说她在这里干这么长时间,几乎每个人都会问她做护工赚不赚钱,怎么想起来做护工的。”

    “为了不让人家费力问,她就每次人家一张口,她就把这些问题都说了,这样大家的时间都能节省下来了。”

    李明芳问:“那她就不怕自己说太多了,让人讨厌啊?”

    这个问题林舒月知道怎么回答:“可能是她觉得,她一个做护工的,照顾好病人也就行了,又不是跟病人家属谈感情,她只要做好自己的职责就行。”

    李伟生朝林舒月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懂,苗大姐她们的护工费都是交给医院,医院这边再转交给她们的。虽然会扣点手续费,但是比她们自己私底下做生意好一些。”

    李明芳一脸长见识了的表情。

    吃完饭,两人把饭盒放在桌子上,苗大姐就过来了,她先把李伟生躺着的床放到正常高度,又确定李伟生不去上厕所后,提着饭盒走了,走之前还顺带带走了垃圾。

    中午李伟生睡觉,林舒月跟李明芳在四周逛了逛,买了点小吃零食水果啥的。

    晚上吃了饭,把房间内的帘子拉上,病房内就成了两个小隔间,林舒月跟李明芳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睡觉。

    林舒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的赣省,又坐了六个小时的大巴车才到的这里,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林舒月一觉就睡到了半夜,是系统把她叫起来的。

    【叮~检测到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五十的罪犯正在撬门,请宿主尽快苏醒。】

    【叮~检测到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五十的罪犯正在撬门,请宿主尽快苏醒。】

    【叮~检测到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五十的罪犯正在撬门,请宿主尽快苏醒。】

    林舒月睁开眼睛,掐了一把大腿,把睡意从脑子里赶出去,之后她朝门口看去,果然听到了极其小声地窸窸窣窣的声音。

    屋里的李明芳打起了小呼,李伟生打着大呼,纵横交错,像在唱歌似的。

    林舒月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背后。

    咔地一声,门开了,一个黑影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轻轻地将门带上。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林舒月高高地举起了板砖。

    砰的一声,黑影倒在地上,林舒月啪的一声摁响了门边的开关,小小的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李伟生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六哥别打,六哥别打,我们起了,我们起了。”

    第186章

    李伟生这一嗓字, 把李明芳也给叫醒了,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跑过去,一伸手, 就把李伟生搂在了怀里。

    熟悉的馨香跟耳边熟悉的声音, 终于让李伟生从那个可怕的噩梦中醒来, 他伸手狠狠地搂着李明芳, 就像是搂着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慢慢的流出来,随后开始发展成小声地哭泣。

    李明芳陪着他掉眼泪。

    这是李伟生从黑煤场出来至今, 第一次哭。在黑煤场的那段时间,是李伟生如暖阳般阳光的一生中猝不及防的贯穿天空的黑暗。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黑暗面,但他没有切身体会过, 而有些东西,不切身体验,是永远想象不到那有多么可怕。

    李伟生在决定去黑煤场卧底时就已经想过会遭受什么。但真的到了黑煤场,他才知道,现实中他需要经历的, 那些无辜地被拐到这里的人, 日子多难熬。

    他所想象的难过, 比不上现实中经历的十分之一!

    李伟生不后悔去黑煤场这一遭,可有些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他是控制不了的。

    林舒月看着他俩, 从包里掏出绳子把夜探李伟生病房的男人抓了起来。

    他三十岁上下, 身高一米六五左右, 左手的食指缺了一根。

    林舒月绑人的动静惊醒了李伟生跟李明芳, 两人看着那个被林舒月五花大绑的男人都惊呆了。

    李伟生十分不好意思地擦了脸,却在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时微微一变:“我认识他, 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他的外号,叫做缺六子。”

    林舒月跟李明芳同时看他,李明芳伸手握住了李伟生微微发抖的手。

    “我在的煤场叫做六头山煤场,在六头山煤场的边上,有一个广业煤场,六头山煤场的老板,跟广业煤场的老板是连襟。”

    “广业煤场的规模比六头山煤场的要大很多,大多少呢,就是六头山有二十多个劳工,加上打手,有四十多个。广业煤场广劳工就有六十多个,加上管理,总共是一百人往上。”

    李伟生忍不住闭了闭眼:“六头山的煤场是两班倒,广业煤场是一人必须干够一天,规定采了多少货才能吃饭、休息。”

    “每一周,都有广业煤场的人被抬到山的阴坡去埋。每次我们干活不够快的时候,那些打手就会给我们说广业煤场的事情,具体内容,就是广业煤场又有多少人被埋葬,又有多少人累到生病。”

    “我见过他。他是广业煤场的打手之一,曾经到六头山这边厂子来过,我被他打过。”李伟生咬着牙。

    “这个人特别狠,他打人,喜欢在鞭子上面装上那种特别细的铁丝,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圈朝着外面凸起来的刺。”李伟生撩起自己的衣服:“那一圈带着红色圆点的伤就是他打的。”

    林舒月视力好,哪怕离得这么远,她也能准确的看到他背上的伤痕,那些一圈圈的小眼密密麻麻的,遍布了他的整个背部,那些小眼不大,就跟被蛇咬了的伤口差不多。

    但很深,有一些到现在都还在冒血水。

    “他还有怪癖,喜欢长得漂亮可爱的小男孩。月中的时候我们炕上被拐来了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他不知道从哪儿听来消息,就过来了。”

    “那小孩被他带到了一个废弃了的矿洞里,再出来的时候,那小男孩浑身上下没个好肉。当天晚上就发了烧,我们没有药,只能用湿毛巾给他敷额头,但没能救他。第三天,他就没了。”

    “我们在他被丢出去阴山坡之前,看了他的身上,他的私密处,被要得全是牙印。最深的那一处,都已经断了。”

    李明芳的手都在抖。林舒月则举起板砖,给地上昏迷不醒的缺六子又来了一下子,她是照着他的关节打去的,用的力度也非常的巧,能让他很疼,但不至于伤身动骨。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新时代公民,林舒月很注重这方面的修养。打罪犯可以,私底下报复可以,但不能把自己送到局子里去。

    缺六子被疼醒了,骨头被砸的感觉,让他顷刻间就冒了满头的汗。

    他跟林舒月四目相对,林舒月勾起唇角,下一刻,缺六子的另外一只胳膊关节也被敲了。

    缺六子下意识地张嘴要叫出来,林舒月眼疾手快的往他的嘴里塞了快抹布,抹布是地上的,那是苗大姐用来擦地的,洗的很干净。

    李明芳松开李伟生的手,蹭蹭蹭的冲过来,一脚一脚地踢在缺六子的身上。

    “畜生,死佬,没妈的死佬,我顶你娘的肺。”李明芳每踹一脚,就骂一句,语言之丰富,全是广粤省语言中的瑰宝。

    李伟生看着这样的李明芳,忽然笑了,心里的阴霾,不知不觉的散了一些。

    缺六子往边上躲,躲着躲着就躲到了墙边,这更加方便了李明芳踹人。

    李明芳揣着,林舒月则拉着一张凳子坐到李伟生的身边:“阿生,你当初举报黑煤场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真名?”

    林舒月他们报社有一个不成文的规,跨省举报,要用化名,怕的就是被人打击报复。林舒月相信李伟生不会那么蠢。

    而被警察解救之后,警方为了李伟生的生命安全,也没有对他如何特殊对待。

    李伟生摇头:“没有,从踏上赣省的土地那一刻开始,我就叫做陆生,只有在接受媒体采访跟警察询问时,用的才是真名。”

    “而且警察把我保护得很好,在医院以后,我已经恢复真名。”黑煤场又没有监控,李伟生的长相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缺六子能够那么精确地找到这里来,肯定不是巧合。

    李伟生自然也知道,他的嘴抿了起来。

    林舒月问他:“你有信得过的警察吗?”

    李伟生点头:“有。桐庐县的刑警队的张队长有给我留电话。”

    林舒月来的时候路过过桐庐县,离林山镇不远,从那边过来,半个小时就到。算是很近。

    “给他打电话,在这半个小时中,我要好好审审这个缺六子。”

    李伟生拿出手机给张队长打电话,林舒月又把板砖拿在手里,单手把缺六子从墙角边提溜出来。

    李明芳本来是已经打累了的,看到这个,又从背后给了他屁股一脚。

    不知道踢到了什么部位,缺六子疼得都蜷缩起来了。林舒月走到凳子边,手一送,缺六子就掉地上去了。

    林舒月勾了个凳子坐下,朝缺六子点点下巴:“你叫缺六子是吧?我来问问你,是谁派你过来的。”

    林舒月上一世在公安大学学的审讯技巧早就还给老师了,加上前世今生,林舒月算是第一次审讯人,所以有点不自信。

    因为这份不自信,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喷雾器来:“我希望你说实话,要不然挺难受的,你看到我这瓶东西了吗?这东西一喷到人身上,会特别特别痒。”

    也是巧合得很,昨晚正好是周三,她十二点被叫起来看秒杀商城,正好就看到了这一瓶痒痒喷雾。这跟之前的防狼喷雾简直就是绝配。

    又辣又痒的感觉,绝对能让罪犯们爽上天。

    超级防狼喷雾在杵子沟被杭嘉白跟老张给打碎了,她包里拿来打掩护的那一瓶也被木兰县的公安局拿走了。美其名曰是借,林舒月无所谓,因为这玩意儿,她的系统空间里有很多!只不过效果没有系统出品的超级喷雾那么逆天罢了。

    林舒月昨晚上就完成了痒痒喷雾跟辣椒精防狼喷雾的完美融合。林舒月都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缺六子明显不信!他连生淮山都吃过,嘴巴不会痒,手也不会。而且他根本就不怕痒。

    他斜乜着林舒月,表情十分不屑。

    林舒月相信,要是他的嘴巴里没有抹布,他那口水指不定就得吐到她的脸上了。

    林舒月被自己的脑补给恶心到了:“我看出来了,你不会屈服。果然是条汉子,我敬你是个玩意儿。”

    林舒月说着,从包里拿出那瓶混合防狼喷雾出来:“所以我决定拿出对玩意儿的态度来。看到没有,这一瓶在痒的基础上,还加了辣。因为你不信,我就直接给你喷一点,让你试一试效果。”

    林舒月掀起缺六子的肚皮,喷了一下。

    缺六子只觉得身体一凉,接着就有些热,他努力哼了一声,好像在说林舒月就会吹牛。

    但这声哼哼还没结束,一股痒意就从肚子上升了起来,接着刚刚那股热越来越热,这股热混合着这股痒,让缺六子的腿脚不自觉地往前蹬,同时手下意识地往下挣扎,就想去挠一挠。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在地上拧成了一条蛆,同时呜呜声不绝于耳。

    李伟生跟着李明芳看看缺六子,又看看林舒月,目瞪口呆。

    下一秒李明芳蹭蹭蹭的就到了林舒月的面前:“阿月阿月,你这个痒痒的东西是什么,分我一点,分我一点!”

    托了林舒月的福,现在报社的女同志们都会在自己的包里放上一瓶辣椒喷雾。李明芳自然也不例外。

    她蹬蹬蹬地跑到自己的包包面前,把装有辣椒水的喷雾拿了出来。

    林舒月也不吝啬,拿出痒痒水就往她的喷雾器里倒。

    李明芳上下摇晃一下,眼睛一转,就看到了翻了个身,在地上扭的缺六子。

    她掀开缺六子的背,往上面又喷了两三泵。她可比林舒月狠多了,最后一泵还往缺六子的咯吱窝喷。

    林舒月不禁对李明芳肃然起敬,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心慈手软。

    缺六子还没有要招的样子,林舒月也不催他,开始在内心里检讨自己。她还是太善良了!这些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五十的罪犯,就应该对他们狠一点。

    李伟生看着刚刚是拧成蛆,现在快拧成麻花的缺六子,下意识地动了动屁股,然后腿疼得龇了一下牙。

    他看着缺六子那难受劲儿,有种想尿尿的冲动。

    这年头刚起,屋里就传来一股尿骚味,李伟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伸手往裆下一模,没有摸到湿的,他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一巴掌打在刚刚摸裆的手上,深深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李明芳在边上咦了一声:“都多大年纪了,还尿裤子呢!”

    他的话音一落,病房门被打开了,三个穿着冬装警察服的警察站在门口,其中一个最年轻的,看着在地上拧的缺六子,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个情况?嗑药药着了?”

    第187章

    林舒月打开善恶雷达, 雷达系统显示,来的这三个警察,其中两人善恶值都很正常, 除了走在最后那个警察。

    他三十多岁, 长得很是敦厚, 有点微微胖, 他面色带这些笑容,看起来十分和善可亲。

    可在善恶雷达里,他的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三十五。

    【姓名:徐厚, 罪恶值:35%,善值:3%,灰色地带:25。综合评价:正义的队伍里, 总会出现一些没有底线的人。这种人唯利是图,请远离他。】

    林舒月把她的喷雾全部放到背包里,李明芳见到警察来了,也跟林舒月同样的动作。

    李伟生不认识这些警察,但他们知道李伟生。林山镇的黑煤场实在是多, 他们也知道这个问题, 但每次他们想要大力打击这些黑煤场时, 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的而中断打击。

    他们凌晨夜袭煤场,要么人去楼空,要么煤场一切正常。偶尔有一两个从煤场逃出来人来报案, 但很快就会改口工。

    有良知的警察都知道, 或者整个赣省, 有一只无形的大伞在庇护这些黑煤场。但他们不知道是谁, 终止调查的命令一条接着一条。

    前年有个警察不甘心,在接到终止调查的命令后还是继续调查, 结果没过多久就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这件事情过后,警察们都默契的不在明面上调查黑煤场一事,但私底下,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李伟生的这份资料,来得正是时候,一场由赣省桐庐县公安局局长为首而掀起来的风暴正式在桐庐县内开启。

    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桐庐县公安局的武警特警干警全都一窝蜂的去了六头山煤场,抓捕六头山煤场的命令都是公安局局长在现场下的。

    在抓完六头山煤场的人后,他们直接调转车头前往广业煤场,之后是永兴煤场,最后这些煤场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被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公安局局长还特地安排了一些记者来采访李伟生,以最快的时间内,把采访他的视频发布到电视台上去。

    这些,李伟生都是不知道的。

    他很意外这些警察能够这么快就到来,他坐起来,李明芳给他的背后垫了两个枕头。看着眼前这三个陌生的警察,李伟生有点警惕。

    他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而是要在这里住院。白白连累了李明芳跟林舒月。

    今晚还好是林舒月警醒,要不然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缺六子那伙人就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既然找到他,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们给他用了防狼喷雾。”李伟生解释道。

    警察们是知道防狼喷雾是什么的,两个年轻一些的警察走进来,最先开始说话的警察拿出手铐,走上前去把缺六子的手给拷住。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功夫,缺六子已经难受得流出了眼泪。

    跟在年轻警察后面的那个警察对李伟生道:“同志你好,我叫李旭升,是张队长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先过来保护你的。”

    他指着给缺六子铐手铐的警察道:“他叫陈荣,这是徐厚。”

    李旭升给双方做了介绍,陈荣站起来,从兜里掏出本子和笔给林舒月她们做笔录。

    “我晚上起来上厕所,听到门边有动静,就走过去看,结果就看到门在动。我就躲门边了。那个叫缺六子的开门走进来,我就给了他一板砖。”林舒月简短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砸倒缺六子的过程。

    陈荣跟李旭升对视了一眼:“你们认识他?”

    李伟生这个时候接话:“认识,他是广业煤场的打手。”

    徐厚这个时候取下了缺六子嘴上的抹布。

    嘴一得了自由,缺六子就喊上了冤:“警察同志,你们别听他瞎讲,我叫做张德山,不叫缺六子。我是来偷东西的,我听人说住这个病房的人都很有钱。”

    缺六子赶来做这个案,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无论杀李伟生这件事情成不成功,他都不能是缺六子,只能是张德山。

    他背后的人会为他的身份料理好一切东西。他只需要到时候进去坐牢就好了。他背后的人能量很大,缺六子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

    而且他已经得到了李伟生的全部资料。广粤省一个普通报社的记者而已。家里虽然有点钱,普普通通!

    “警察同志我要举报她们,她们手里有个东西,一喷上,我身上就发烫发痒!”缺六子狠狠地看着林舒月跟李明芳。

    缺六子不喜欢女人,他觉得世界上就不应该有女人这种生物存在,这些女人没用又恶心。他只要多看一眼,都觉得浑身难受。

    他今年三十六了,这一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手上吃了亏!还是这种大亏!到现在他的身上都还在发烫发痒!

    缺六子都打算好了,等这俩女的进了拘留所,他一定要进去,狠狠地折磨他们一番。

    徐厚跟缺六子是一伙的,他闻言皱眉,但是没有搭理缺六子,而是问林舒月:“就那么巧吗?正好张德山来撬门盗窃,你就正好起来?”

    徐厚看向林舒月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质疑。

    早就知道徐厚这个人是组织里的蛀虫,林舒月连一声同志都不愿意叫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叫缺六子,代号张德山的人,是我让他进来的咯?”

    “还有,明明案件还没有进行进一步勘察,这位警察,你就给案件下了定义,说这是盗窃了?”

    警察办案,都是讲究证据的,还没有经过调查就直接给一个案子下

    结论这确实是不应该的。

    徐厚已经在林山镇的派出所待了二十多年了。资历很深,林山镇的警察都知道,徐厚要升职了。在之前的所长退下去以后,他就是所长。

    李旭升跟陈荣都是这两年才来林山镇的。在出警时,徐厚一般都是带队的。

    徐厚也一直表现得十分专业,像刚刚那种如此不专业的话,李旭升跟陈荣还是第一次听见。毫不夸张的说,刚刚陈荣跟李旭升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徐厚的眉头已经可以夹起蚊子了。他没想到林舒月那么敏锐。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女人在遇到警察时,总是会下意识地紧张害怕的。

    而紧张害怕,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一个人的思考。

    徐厚没把林舒月放在心上,当轻视一个人的时候,谨慎什么的,就不存在了。

    徐厚暗自懊恼。

    李伟生跟李明芳这个时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徐厚的不对劲,他下意识地把李明芳往身后拉了拉。

    徐厚看到了,他深吸一口气:“抱歉,这是我用词不严谨,是我的错。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女士能够‘恰好’埋伏在门背后。”

    到了这一刻,徐厚依旧想要把问题往林舒月身上推。

    李明芳这个时候忍不住了:“这位警官问这句话,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受害者有罪论?”

    “是。”林舒月脸色含霜:“我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我以前一直以为受害者有罪论这种东西,是无知群众的狂欢,是愚蠢之人的臆想。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警察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怎么,这位警官是想要把问题推到我身上,让我承认是我提前知道了缺六子今晚要来对李伟生打击报复是吗?然后呢?再把我抓回派出所,随便给我找几条罪证,再屈打成招是吗?”

    林舒月的话,说进了李旭升跟陈荣的心坎儿里了,他们侧头看向徐厚,李旭升的手伸到裤兜里,偷偷地给正在朝着这里赶来的张队长打去。

    徐厚看到了李旭升跟陈荣的眼神,但他并不在意。他的靠山能量巨大,徐厚靠着那些靠山,这些年来生活滋润。

    但曾经,他也是如李旭升跟陈荣一样的人,他那个时候也正义,嫉恶如仇。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致命一击,他父母病了,需要很多钱治病。他一个月就拿那么点死工资。

    他没有办法,在广业煤场的老板找上来时,他选择了背弃自己心中的信仰。

    他当然知道广业煤场里的那些肮脏的事情,但他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而已,他说的话,在广兴煤场的老板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但他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每个月从广业煤场拿钱了。

    他儿子今年在苏杭买了房子,一共要八十万,他直接拿的全款,家里在乡下也盖了一栋三层楼的房,在县里他也有房,那房子是广业煤场的老板盖的小区,直接送了他一栋房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年来,从那些煤场里不知道逃出来了多少人,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手段给弄回去了。

    只有这个李伟生,是漏网之鱼。谁能想到他直接跳过了林山镇的派出所,直接到县城去了呢。

    谁又能想到就是那么巧合,他遇到的,偏偏是那个又臭又硬的张石头呢!

    徐厚在来之前,只接到了一个命令,那就是配合缺六子,把李伟生弄死!

    “你胡乱揣测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徐厚皱了皱眉,声音也冷了下来。

    “砰”一声,门又被打开了,三个警察站在门口。

    林舒月的善恶雷达扫过去,每一个的善恶值都在正常范围内。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张队长,他的善值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林舒月松了一口气。

    徐厚看到来人,却是猛地沉了心。

    张队长直接挥手:“把徐厚给我绑了。”

    张队长后面的两个警察跑过去,直接将徐厚给拷上了。

    徐厚没有反抗,他看着张队长:“张队长,你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把我拷上了,不合适吧?请问我违反了什么纪律了吗?我只不过是问了这位女士一个问题而已。”

    言语并不能定罪,坚信自己的靠山强硬无比的徐厚并不慌张。

    张队长看着这个干了二十多年警察的老同志,冷笑一声:“一个问题确实不能定罪,但你上个月给你儿子在苏杭买房子的钱是哪里出来的?”

    “你乡下老家里,那层三层高的楼房是怎么建成的?”

    “县城兴水湾的房子,你是怎么买的?”

    “你不要跟我说是你们两口子攒的,你老婆天天在家无所事事,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父母都是农民,一二十万他们能拿得出来,但是上百万他们肯定不行。”

    “除此之外,你家里卫生间的水箱里那一斤重的金条是哪里来的?”

    张队长每说一样,徐厚的脸就白了一层。

    听到家中藏着的金条,徐厚更是后退了一步。

    张队长超前走了一眼:“是不是很好奇,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徐厚,你不会以为我们这场抓捕行动是头脑一热决定的吧?徐厚,你早在半年前,就在我们的监控当中了。”为了打击黑煤场,张队长已经不记得自己跟他的上司们开了多少会,做了多少方案,有私底下排查了多少人了。

    他们要确保这次计划万无一失,李伟生送来的证据,给了他们抓捕的借口跟证据。因为在此之前,他们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渗透到广业煤场内部的。

    倒是有装作劳工被抓到煤场去的,但是他们没过多久,也都悄无声息的没了。

    因为这边的黑煤场,有定期清理劳工的规矩。

    长则三年,短则两个月,或者只要有警方要查黑煤场的消息出去,那些劳工就会被处死!

    张队长说完,朝李伟生三人鞠了一躬:“对不住,李记者。”

    张队长没有辩解。在对李伟生这件事情上,是他们理亏。他们是留了两个警察在这附近保证李伟生的安全的。

    但今天傍晚,他们发现广业煤场的会计就出现在医院附近,被留守的两人看到了。他们想也不想的追出去,结果会计没抓找,李伟生这边还出了问题。

    这是他们的失职,万幸李伟生没有出事,否则张队长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做错就要认罚,挨打就要立正。这是张队长的人生座右铭。

    “我们会安排车子,连夜送你们离开。”张队长承诺。

    李伟生的身份信息已经暴露了,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同时,缺六子来暗杀李伟生这件事情,也说明黑煤场的反击正式开始了。

    他们桐庐县包括赣省内部被腐蚀的同志太多太多了,不说公安系统,就连政府那边也有不少。

    接下来要打的才是硬仗,而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

    第188章

    张队长说到做到, 在徐厚被押走后没多久,车子就来了。

    在等待的这个期间,张队长的手机在不停地响, 他在房间里接电话, 一个指令一个指令的下发下去。

    在不接电话的时间, 他的话题就往林舒月的那个防狼喷雾上引, 林舒月给他说了配比,至于痒痒的成份,林舒月就直接说了粉黛叶。

    痒痒喷雾是未来世界出产的, 它的主要成份也确实是粉黛叶。只不过要做成痒痒喷雾,需要的粉黛叶精华要很纯很纯,一百斤的粉黛叶, 能出10毫升的精华都不错了。

    林舒月不怕警察去研究这个,她恨不得多研究一些出来,这些东西的面世,将是女孩子们自保的一大手段。

    也能震慑住一些不法分子。

    张队长不喜欢花花草草,不知道粉黛叶是什么, 但他细心地记下了林舒月说的配方, 为了更加好的方便他们去研究, 林舒月给张队长留了一瓶混合喷雾。

    “张队长你拿着,或许对你的审讯有用。”林舒月有种直觉,要不是警察来得早, 缺六子必定很快就会招了。

    辣、痒, 尤其是深入骨髓的痒, 可真的不是人能够忍受的。

    张队长深深地看了林舒月一眼, 接了喷雾。吉普车子的窗户摇了上去,张队长朝林舒月他们敬了礼, 而后车子缓缓开走。

    开车子的是附近武警部队汽车班的战士,他们是两个小时前才被征调的。

    林舒月坐在前面的驾驶座上,后座上坐着李伟生、李明芳跟一个负责保护李伟生他们的警察。

    他们都配了枪。

    李明芳跟李伟生十分紧张。尤其是李伟生,在决定暗访黑煤场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车子疾驰在回去的路上,林舒月听了李伟生的困惑,宽慰他:“你应该就是赶巧了,应该是赣省这边早就想铲出这些毒瘤了。”

    赣省是煤矿大省,每年的税务收入主要都来自于煤矿出口。

    而华夏幅员辽阔,北方从入了秋就开始冷,中秋结果后就结霜下雪,对煤矿的需求日渐增加。

    而林山镇虽然是个镇,但这个镇是分东西区的,西区有一个国有煤矿场,其中光员工就有不下两千人,在那边更是自己成立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行政体系。

    林山镇的东区这边大大小小的煤矿不算少,这些煤矿厂早在二十年前就联合在了一起。

    广业煤场就是那个牵头的老大,他发的话,比煤矿监管部门的话都好使。

    他们占据着最好的几个煤场,打通了煤煤矿监管部门的关系,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国家不可能看着蛀虫在自己的身上吃肉吸血,清理这些蛀虫的行动迫在眉睫。

    李伟生是正好撞上了,而他在六头山煤场那里拍摄到的证据,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很多很多!

    “真没想到我还能做出这样大的事情来。我觉得我爷爷肯定会把那段采访做成光碟,逢年过节就在家里烧。”

    广粤省那边重视宗族,李伟生他们更是,他们村口就有一家祠堂,祠堂修的是三进官宅,里面供奉着他们的祖宗和近年来光宗耀祖的人物。

    李伟生这个人吧,在宗族里普普通通,但他觉得,这一次回去,他必定得出名了。

    “那还不好啊?”李明芳在边上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李伟生跟林舒月一想,确实是的,于是双双笑了起来。

    开车的军人跟李伟生边上坐在的武警听不懂她没说话,便一直警戒四周。

    张队长给他们仨人买了回广粤的飞机票,凌晨六点的第一班飞机。

    现在是四点半,他们需要在六点之前,到达赣省的机场。

    这一路黑乎乎的,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他们现在所过的,是一个盘山公路,说笑间,他们就到了半山腰,从半山腰往下看,底下亮起一片灯光。

    坐在李伟生边上的警察何红宽道:“肖哥,得开快一些了,下面有人追上来了。”

    刚刚才有些轻松的氛围瞬间就凝固了,变得紧张了起来。

    何红宽说着,拿出手机给张队长打电话。

    盘山公路上的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但张队长的回复,林舒月他们都听到了。

    “在你们身后不远处,我们有人跟着。”李伟生在这场抓捕行动中,居功至伟,张队长,包括张队长的上司们都知道,不能让李伟生在赣省出事。

    李伟生要是在赣省出事了,那对于赣省的整个公安系统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所以张队长做了完全的方案,随行人员就是其中之一。

    “砰!”地一声在这个黑夜中响起,道路两旁黑乎乎的山间,有无数的鸟雀被惊得四下飞起。

    林舒月的脸色大变。

    这是两方在交火了。

    前面开车的小肖的车依旧开得十分稳。李伟生边上的何红宽拿出□□,开始上子弹,上膛。

    他一直看着车窗外,他跟李伟生说:“我跟肖哥,我们都是林山镇的,在十年前,我们俩的哥哥一起约着出门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

    “带他们去打工的人说,他们要去煤场干活,国有的煤场我们进不去。私人的煤场大家都这么干的。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是黑煤场、黑煤窑。我哥哥他们只知道,出门了,打工了,就能减轻家庭负担了。”

    “他们这一出门,就杳无音讯,等我父母他们千辛万苦打听到他们下落的时候,他们已经没了。”在黑煤场最开始干非法营业的那些年,林山镇附近的村民,才是最开始的受害者。

    何红宽他们的哥哥,不是一个个例。那些年里,青壮年出门,都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黑煤场实在是招收不到人了,才开始拐带外来人员的。

    何红宽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他抓着手,说道:“我那么努力的当警察,就是期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把那帮不是人的龟孙给拿住。”

    “我希望他们受到法律的惩处。”但更希望,那些人,死在他的手中。这一句话,何红宽没有讲。因为对于他的身份而言,那句话讲出来,实在是不合适。

    “为了这一天,我们等了六年,我甚至放弃了部队里的提干。所以李记者,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何红宽郑重地朝李伟生承诺。

    当年他保护不了他哥,没关系,他希望他以后,能保护好很多很多人的哥哥。

    小肖说了他上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我也是。”

    在被选来护送李伟生的时候,何红宽跟小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们已经等这天等很久了。他们的哥哥,在山的阴坡也被埋得太久了,他们终于可以为他们报仇了。

    李伟生跟李明芳怔怔的看着何红宽,李伟生眨眨眼睛,酸涩不已:“我没有那么重要的。其实。”

    何红宽说:“有。你拍的那些视频对我们很有用,因为过去这么多年,我们总算是知道,当年我哥他们在那里面都经历了什么了。”

    “我哥是家里的长子,我的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他也不负长兄之名,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十分爱护。”

    何红宽说着这些话,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了当年那个带着他们上山下地摸鸟蛋挖茅草的男孩。

    “我妈妈在知道他死了以后,一蹶不振,一场感冒,她就没了。我爸爸从那以后就很沉默,在我当兵的时候,拉着我的手看了我很久。”

    “等我妹妹一结婚,没过多久他就走了。他是被六头山煤场的打手给打死的。因为他上门去,给我哥哥讨公道了。”

    “所以李记者,我们保护你,也不仅仅是保护你,我们跟那些黑煤场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可能不知道那个缺六子是谁吧?”

    “他是林山镇东区所有煤场打手的头头。每一年他们都会选择几个煤场,去教那些打手怎么样打才能让人最快屈服。”

    身后的枪声密集了起来,黑煤场那些老板给打手的钱多,在钱财的推动下,有的是为他们忠心耿耿卖命的人。

    何红宽不知道他今晚过去,能不能活下去,所以话就有点多。

    “李记者,如果,我说如果,你能在安全之后写一篇报道吗?就说这件事。就说黑煤场害得我们一家子家破人亡的事情。”

    “还有我们家。”小肖道:“我家比起红宽家,要好一点,我的父母还活着。那年红宽他爸爸去六头山煤场讨公道,他也去了,腿被打断了。”

    “他因为疼得晕死过去,被六头山煤场的打手扔到后山的山坳里面。他是爬回去的。他现在瘫痪在家了。”

    “他就一个愿望,希望六头山煤场的老板、打手们绳之以法。”

    小肖跟何红宽的话,每一句都带着血,带着泪。李伟生摸出了随身采访的本子,眨掉眼睛里得泪意。

    对他们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小肖跟何红宽十分配合。

    下了盘山公路,小肖踩了一脚刹车:“林记者,我知道你也会开车,沿着这条路一路向北,就可以看到机场了。”

    林舒月的记者证,早就给张队长他们看过了。

    林舒月看着他:“那你们呢?”

    小肖回头看了一眼盘山公路,那条路黑黝黝的,他们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了:“我们的战友还在后面战斗,我们不能扔下他们。”

    “林山东区煤场的打手,全都是亡命之徒,有好几个还是在逃的死刑犯。如果这个时候,我的战友们占上风,我们俩的加入,能够让他们更快碾压对手。”

    “如果他们占下风,我们俩去了,至少让他们得个喘息。”

    “走吧,肖哥。”何红宽已经下了车。

    夜风吹起了何红宽的衣角,李明芳早已泪流满面,李伟生伸手捂住眼睛。

    他们没等林舒月的回答就往山上跑。

    林舒月打开车门下车,喊住他们:“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吗”

    小肖跟何红宽转过身,站在一起,脸上扬起笑容。

    只听咔嚓一声,照片照好了,他们转身投入了夜幕当中。

    刚刚李伟生采访他们了,小肖今年二十五岁,何宽今年,二十三岁。

    青春正好,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们身上却背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责任、仇恨。

    没有人不怕死,可他们却在安全后,依旧转身朝着他们的战友跑去。哪怕他们知道回去之路是条死路,他们也毅然前往。

    他们说是复仇,可那些追来的人,不是六头山煤场的。六头山煤场的老板老板娘跟打手们早就被一锅端了。

    他们现在说是为了报仇而回去,但林舒月他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何红宽他们,给自己增加勇气的说法而已。

    他们是为了使命回去,是为了责任回去。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只不过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第189章

    林舒月看着他们走远, 内心酸酸涨涨。

    她侧头看向四周,天还没亮,依旧黑呜呜的一团, 两周都是茂密的森林。而去前往机场的路, 蜿蜒曲折。

    她敲开窗户, 李明芳摇下车窗:“阿芳, 你开车,带阿生走,我回去看看。”

    李明芳是会开车的, 但她从来没有在夜里开过车。

    可看着捂着眼睛哭泣的李伟生,瞧着被风吹乱了头发的林舒月,她勾出头朝着后面看, 后面的马路上,已经见不到小肖跟何红宽的身影了。

    她朝林舒月点点头:“去吧。”

    李明芳走到驾驶座,上车点火,发动车子,稳步离开。

    她一边开, 一边擦眼泪。

    李伟生在这一刻, 务必痛恨自己的无能。

    林舒月拐声进密林, 将系统背包里的保命丸都拿了出来。

    一瓶保命丸二十颗,林舒月用了三颗,留了三颗用来保, 还剩下十四颗, 林舒月觉得, 这十四颗的保命丸怎么也够用了。

    林舒月的善恶雷达一直都打开着, 她的脚程快,很快就把跟小肖何红宽的距离拉近了。

    她走得更快了一些, 他们对话的因为周围无遮无挡,传到了林舒月的耳朵里。

    “肖哥,你怕吗?”何红宽的声音很小,还带着一点颤抖。

    “怕。”小肖的话不多,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忍不住多说了起来:“但是你想想啊,咱们受过那么多的训练都害怕,但是在咱们的后面,有成千上万的人没受过训练呢。”

    “他们更怕。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小宽,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当英雄吗?机会来了。”小肖的话带着非一般的沉稳。

    何红宽的声音随之响起:“人民会记得我。”

    “对,人民会记得我们。山川会记得我们,路过的日夜星辰会记得我们,宽,走。”

    “走。”

    他们小炮了起来,林舒月也跟着小跑。

    十分钟后,他们已经绕过来盘山公路的山顶,到了半山腰。

    公路上停着四辆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四辆车全都是吉普车,后面的两辆车坑坑洼洼,前面的两辆车好一些,但也有限。

    林舒月一看就知道,前面的车是黑煤场打手的,只有他们,才会对车子进行这样精密的防护。

    而后面的两辆车子,是公安干警,他们一共八个人,全都已经挂了彩。他们的弹药配备也没有打手们多,他们此刻就躲在车子后面,一个三十岁青年正撕开自己衬衣下摆在手臂上绑了一个结。

    他叫王阜新,他是张队长底下的兵,也是张队长最信任的一个刑警。

    今晚护送李伟生离开的任务,是他从张队长手里抢来的。曾经他有一个喜欢的姑娘,被煤场老板给强J了,在强j完她后,还让煤场的打手糟蹋了她。

    她接受不了这件事,在一个深夜,她选择跳入了冰冷的河水。

    王阜新那时候在外地出任务,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十多年过去了,王阜新没有娶媳妇儿,他做梦都想跟那些煤老板一决胜负。

    现在机会来了,最前面的车子里,坐着一个从来没有下过车的人。

    他叫胡广烨,广业煤场,是他名下的产业。

    他的枪里还剩两颗子弹,王阜新要保证这里面的其中一颗子弹是留给胡广烨的。

    “砰的一声,”刚刚还坐在他边上的战友倒了下去,王阜新爬过去。

    他叫白达,是老邢警了,自己刚刚入伍时,他还带自己查过案子。

    白达的手抓住了王阜新的手,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王阜新抹了一把眼泪,在他的注视下,坐回原位。

    白达在黑夜中仿佛笑了笑,呼吸逐渐平缓。眼泪又涌上王阜新的眼眶,他放眼望去,他的战友们,倒的倒,伤的伤。

    唯一算是轻伤的,是他跟黄飞鸣,黄飞鸣坐在侧面的前面的危险提示石碑后面,他的腿受伤了,比他严重。

    王阜新抬头看天,今夜月亮很圆很亮,把星星衬得黯淡无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王阜新知道,他们没有办法或者回去了。

    早就想过自己会有牺牲的一天,能够战死在反黑的道路上,王阜新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可到了这一峨口,回想起自己过去的一生,他却忽然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办。

    父母老了,他没有经常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已经很差了,上回打电话,爷爷还说家里的电视机忽然看不了了,奶奶的腿脚很疼,去医院看了,还没有出结果。

    自己真混蛋啊,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他怎么就想不起来打个电话问一问他们呢,电视机修好了吗?奶奶的腿是什么毛病?

    还有小妹,她快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孩儿女孩。

    王阜新松开给子弹上/膛的手,脚步声近在咫尺。

    就在王阜新想要站起来一搏时,一声枪响在耳边响起,随后即将走到他车边的男人砰的一声,倒在了王阜新的面前。

    王阜新看着自己眼前的打手,毫不犹豫地就补了一枪。

    随后他抢走了打手的武器,在打手的身上摸了一把,找出一把手/枪丢到前面的警示碑面前。

    这声枪响惊动了后边的打手们,他们绕回了车后:“这些黑皮狗的增员到了。”

    黑皮够,是这些打手自创的对警察的侮辱称呼。他们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了,但是一直延伸到了现在。

    “什么支援,肯定是送那个记者走的那两个人。”

    “就是,要是支援,现在不得喊话让咱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打手们大声地说笑起来。

    王阜新将手上的绷带缠得更紧一些。

    “三个人跟我走,剩下的人,留下来清扫战场,尽快结束。”

    有俩人跟着说话的人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小肖跟何红宽早就分散了开,三人走近了,两人便开始射击。

    三个打手这回正确的听到了枪声的具体方向,其中二人举起轻机枪便扫射。

    何红宽跟小肖躲在数后,避了开来。

    林舒月离他们并不远,善恶雷达上,她看着这几个善恶值黑得像墨汁一样的罪犯一点点地朝两边接近。

    森林的地上有许多腐烂的树叶跟掉落的小树枝。

    小树枝不堪踩踏,发出噼噼啪啪地断裂声。

    其中两个人朝着左边走,左边是小肖的藏身之处。

    眼看着他们离小肖越来越近,林舒月扔出了板砖。

    板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后面打手的脑袋上。

    打手头晕眼花,瞬间就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打手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小肖抓住机会,侧身出来开枪,前面的打手中枪倒地。

    另一边朝着何红宽走的打手见到这一幕立马找树隐蔽,却正好撞在何红宽的面前。

    何红宽没用枪,直接一个手肘,砸在打手的下巴上。打手的牙齿咬到舌头,鲜血直流。

    何红宽再拿出枪,对着他的手、脚各自来了两发,再取出手铐,将他拷上。

    武器也缴了挂在身上。

    小肖那边也是同样的操作。拷完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林舒月的方向走去。

    林舒月大大方方地朝他们打招呼:“我学过急救。”

    就这一句话,让小肖跟何红宽那点责怪的情绪烟消云散。

    他们刚刚都看着了,他们的战友都受了伤,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援,恐怕他们挺不到结束。

    “林记者,跟我来。”小肖抱着枪在前面走,林舒月紧随其后,何红宽举着枪在后面断后,重点查看被他们拷在树上的三个打手。

    三人都没动静,因为何红宽学着林舒月,给他们后脑勺来了一下,三人都晕过去了。

    上面的战斗开始了,但下面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王阜新有了武器,活力十分猛,打手们几回想要冲锋,都被压了回去。

    黄飞鸣坐在警示碑后,时不时地侧身补枪,一个近一个慢,这都三分钟过去了,四个留下来的打手还没有得手。

    小肖加入战场,战场上的风向立刻调转,刚刚还占据上风的打手们瞬间便落了下风,只能停止进攻,转而找地方隐蔽。

    他们的怒骂声跟枪声一样的响:“刘小强怎么回事?两条小狗他们都解决不了?”

    小狗是打手们对年轻警察的称呼。

    没有人搭理他,林舒月弓着腰,在何红宽的身后朝着警察们的方向跑。

    刚刚何红宽已经简短地跟林舒月交谈过了,护送队的警察一共有八个人,有一半,都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这一点林舒月回到,她更知道的是,其中有两个警察的善值已经接近了肉粉色,如果再不吃保命丸,再过几分钟,他们人就要没了。

    林舒月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在黑夜的掩饰下,直接将保命丸塞到他们的嘴里。

    林舒月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而此时,飞机在头顶盘旋,盘山公路脚下的车灯绕成了一条长龙。

    几个武警从天而降,很快便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里包围过来。

    森林里的三个打手身边也站了两个军人,下面跟王阜新对峙的打手里有人不服,站起来想要跟武警们对刚,但很快便被子弹射中。

    打手们也是惜命怕疼的,剩下的几人躲在车后,一动不动。

    车队终于到了,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举着喇叭走到前面来:“胡广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过了几分钟,第二辆车子后座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此刻已经接近六点,天已经在蒙蒙亮了。

    胡广烨的罪恶值,高达百分之99.5。这是林舒月见过的,最高的一个罪恶值。

    林舒月已经给手上的人简单地包扎了伤□□到了跟着车队来的急救医生手里。

    林舒月看着警察们端着枪朝胡广烨包围而去,胡广烨乖乖的伸出手。

    他的打手们也被铐起来了。

    在被押送上警车之前,胡广烨在喊话的警察面前站定:“周从容,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我的。”

    胡广烨是一个痛恨失败的人,从他开始记事那天起,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千方百计也要得到,哪怕这样东西他并不很喜欢。

    通过这股狠意,他在二十岁时跟人合伙开煤场,最开始他开得还是正常的,但后来,他学会了走邪道,为了更多的利益,他的煤场在违法道路上一天天跑远。

    胡广烨早就开始了规划起了自己的逃亡路线,在黑煤场被查封后,他带着打手早就听到风声跑了,警察们到广业煤场,毛都没抓到,劳工倒是有好几批。

    胡广烨这几天跟老鼠一样躲着,他非常讨厌李伟生这个记者,于是缺六子去了医院。

    在缺六子行动失败后,胡广烨就有了这个将计就计的逃跑计划。

    为了这场逃亡,他甚至还舍去了好些手下,在他上盘山公路之前,他的手下在林山镇、桐庐县内点房子放火,随机杀、人.

    在胡广烨的计划里,这些警察抓到他,怎么着也得是天亮以后的事情了,而那个时候的他,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周从容是桐庐县公安局的局长,他面色平静地看着胡广烨:“胡广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丧心病狂的。”

    “而你以为的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也许早就不对你衷心了呢?”

    随着周从容的话,两个穿着考究的女性越众而出,她们的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条疤痕从他的右脸贯穿到左脸。

    胡广烨看到他们,脸上瞬间就浮现了疯狂的神色来。

    这三个人,两个是胡广烨疼爱有加的枕边人,最后一个,是胡广烨从创业开始就跟随他的左膀右臂。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我对你们不够好吗?张慧敏,胡雪玲,你们跟我这些年,你们要什么有什么,每个月我给你们的钱,你们花都花不完!”

    “我出门,还给你们带来各种各样的珠宝。你们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为什么要背叛我。”

    “胡大宝!我们两个一起白手起家,承诺一辈子当好兄弟。车子房子票子乃至女人,我哪个亏待你了?场里的事情,我哪一件瞒着你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背叛我!”

    胡广烨这些话说到后面,都是用吼出来的。

    张慧敏跟胡雪玲笑了:“胡广烨,你是真的不把女人当女人,你出去问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愿意共享自己男人的。”

    “我们这些年在你面前,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早想这么干了!”叫胡雪玲的女人笑出了声:“你还是我的侄儿呢,真是侄儿啊,哈哈哈哈,你去问问,哪个当侄儿的,要这么对他的姑姑的啊?”

    胡大宝则看着胡广烨,说了一个名字:“陆小丽,我怀孕九个月即将生产的媳妇,是怎么死的?”

    第190章

    【叮~今日查看人生履历可打五折, 请问是否查看罪恶值为99.5%的胡广烨的个人履历?是、否。】

    林舒月看着还在对峙的人,选择了是,哗啦啦的一声后, 积分扣除, 林舒月靠在弹痕累累的车子上, 点开了胡广烨的个人人生履历。

    胡广烨出生于1960年, 懂事的时候正好是新中国历史上发生变故最多的那段时间。

    他有两个哥哥姐姐,十五六岁的年级,他们戴着个红色的袖章, 奔走于县城、镇上。

    到处都是他们嚣张至极的身影。胡广烨从那个时候起,就特别羡慕他们那么威风。

    他十六岁时,便跟着县城的一些街溜子混, 整日走街串巷,招猫逗狗。街上的人都恨他们但又怕他们。这极大程度的满足了胡广烨的虚荣心。

    十七岁那年,他跟着兄弟们进到一个大哥的煤场去工作。在那个煤场,胡广烨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煤可以卖那么多钱,原来煤场打手的地位那么的高!

    他在煤场干了四年, 等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时,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当个打手了。他要当老板!于是他联合着胡大宝等人, 干掉了给他们工作,花着高价钱养着他们的大哥!

    大哥连带着他的亲信一共十二人,全部在深夜里, 死在他们的西瓜刀之下。从那以后, 胡广烨接手了那个煤场, 他将煤场取名于广业煤场。

    靠着之前跟在前大哥手底下结识来的人脉, 他的煤场开得有声有色,他联合了许多小煤场, 跟他们组成了一个黑煤窑产业链。

    小煤场的老板们靠着广业煤场这条大树,收益越来越多,而拐来的那些人,他们连工资都不用出,开出来的煤是全挣的。谁不喜欢。

    有了钱,靠着威逼利诱,胡广烨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保护伞的地位越来越高。虽然每年需要给出去的钱多了,但相应的,赚得就更多了。

    胡广烨人生有三大爱好,一是权、而是钱,三就是美了。

    他的老婆,是他在二十岁时谋来的张慧敏,张慧敏家成分不好,一直到二十一岁了也还没说人家。她长得好看,身材好,还有一股当下姑娘没有的书卷气。胡广烨第一眼就看中了。

    之后,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张慧敏娶进门。但他并没有得到手后就珍惜。他的女人多不胜数,只要长得好看的,他都来者不拒。

    第二个让胡广烨谋划的女人是他的小姑姑。

    他这个小姑姑是他奶奶五十五岁生下来的,跟他差不多大,小时候两人也是一块儿玩着长大的。小时候不懂美丑,胡广烨一直没有对她小姑姑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他小姑姑胡雪玲十九岁就嫁人了,但她丈夫短命,婚后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人就没了。他婆家不做人,于是胡雪玲就回了家,之后一直没嫁人。

    张慧敏嫁过去后,她跟胡雪玲的关系最好,胡广烨总是能够在自己家看到她,有一次,胡广烨回来时张慧敏不在家,那时候天热老屋又停水,胡雪玲就到胡广烨家去洗澡。

    张慧敏家正好有事,便回家去了。

    胡广烨回家的时候以为张慧敏在卫生间,直接走了进去,他看到了胡雪玲的身体。

    胡雪玲长得没有特别出色,平时也酷爱穿宽大的衣服,傲人的身材跟雪白的肌肤被遮掩得严严实实。

    在浴室中,在蒸腾的水蒸气下,这份好又更添了几分朦胧,胡广烨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谷欠望,于是他直接压上了胡雪玲。

    这一压,让胡广烨更加惊喜,因为他的这个小姑姑,是传说中的名器!

    从这往后,胡雪玲就成了他的禁脔。他肆无忌惮,胡雪玲痛苦不堪,没过多久,他们的事情就被张慧敏知道了。

    张慧敏受不了丈夫跟好友的双重背叛,她要求离婚,但她提出离婚的第二天,她的亲爹就被人打了一顿,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的娘家轮番上阵求她,张慧敏同意了。之后,她们被接到了胡广烨在县城的房子里。

    张慧敏跟胡雪玲这对好友,在离心之后,因为胡广烨的折磨之下,又成了好友。

    她们一直没有生育,张慧敏是早早的就偷偷去结扎了,胡雪玲是胡广烨不让她生,为了杜绝她生子,他特地找医院,给她做了摘除子宫的手术。

    而胡广烨之所以这么做,是那个时候的胡雪玲,已经不只是胡广烨的禁脔了,她还是他讨好上级单位领导的重要底牌之一。

    这也是张慧敏愿意跟胡雪玲和解的主要原因。跟自己相比,胡雪玲才是真的惨。

    而张慧敏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胡广烨就跟一个处处留情的种猪一样,外面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来。张慧敏这个没有孩子的正房在那些人的眼里,就是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儿。

    三不五时地,她就要被胡广烨外面生了孩子的女儿堵着,先是骂,后面是羞辱。

    张慧敏确实衣食无忧,但人的一生,不能只追求衣食无忧。

    所以,在知道警方在调查胡广烨的事情时,张慧敏跟胡雪玲,成了警方的秘密举报之人。

    而六头山煤场的老板,也不是张慧敏的妹妹妹夫,他们是胡广烨长子的舅舅舅妈。

    张慧敏的父母家人,在这些年来,早就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亡故了。

    而那些意外,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外,除了死去的人跟胡广烨,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意外。

    而除了这些外,林舒月还发现,胡广烨的哥哥姐姐,也都早早离开了,他们的孩子现在在胡广烨的手底下,赚着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但各有各的恶习。

    而胡广烨的私生子呢,各个成就都不错,在各行各业中都干得很不错。最成器的一个就是六头山老板的妹妹生出来的长子,大学毕业后,在胡广烨的运作下,现在在省政府上班,钱打点得很到位,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经混成秘书办的人了。前途不可限量。

    胡广烨的履历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舒月也知道了,为什么胡广烨的罪恶值能高达百分之99.5,这个人的狠是不分内外的,跟他同辈的亲近一个不剩,无论是自己兄弟姐妹还是妻子的兄弟姐妹,无一生还。

    甚至他们的子女他也要插手成长。光这个,他的罪恶值就不会低,加上他干煤场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无辜的人,罪恶值99.5林舒月都觉得太低。

    这种人,就应该十恶不赦。

    显然张慧敏跟胡雪玲也是这么想的,她们身边的胡大宝就更加了。

    “胡广烨,我从十二岁就跟在你的身后混,这些年来,我为你做了多少脏事儿?我对你不够忠心吗?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这么多年了,我在你身边,哪怕是一条狗,你养了这么久,也得有点感情吧?”

    “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跟我老婆求了十年才怀上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QJ了她。整个桐庐县,整个赣省,你的女人还少吗?你为什么要动我的老婆?”胡大宝谈起自己死去的妻子,虎目含泪。

    胡广烨听着胡大宝的话,久久没有说话,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理亏,但他那天夜里喝多了,第二天不是没醒酒吗?

    胡大宝她老婆送饭来给胡大宝,那么贤惠,加上大着个肚子,这不一下就戳中胡广烨心里的□□了吗?

    “那我后面,不是给你找了另外的老婆了吗?大学生,名校毕业,长相漂亮。”胡广烨到了此刻,依旧不认为自己有错。

    胡大宝笑了,他无比失望的看着自己跟随了一辈子的人:“你果然,没有感情,没有良心。”

    周从容已经听够了他们的对话了,胡广烨被押上车了。到了车上,他还目光阴沉的看着胡大宝,张慧敏跟胡雪玲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胡大宝朝警察伸出手。年轻的时候或许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情代表了什么,等长大了,知道了,但也没有回头路可一走了。

    胡大宝只知道他跟老婆多年没有孩子,是报应。他的老婆被胡广烨QJ,导致一尸两命也是报应。

    他悔悟得太晚了,胡大宝无比后悔,他知道自己的举报对于他身上所犯的罪孽来说,不值一提,更达不到减刑的效果。

    胡大宝也不希望减刑,他这种人,就应该死了,才对。

    周从容给胡大宝拷上了。胡大宝的罪恶值,有80%。

    天彻底亮了,林舒月跟着他们回到桐庐县,坐了笔录,十点,她坐着公安局的车子,前往机场。

    机场中人来人往,林舒月去办理登机手续,刚刚站到排队的队伍,林舒月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她回头,李明芳就站在她的身后,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着,她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花棉袄。外面套着个绿色的军大衣。

    林舒月都愣住了:“你这衣服是从哪儿搞的阿生呢?”

    “我们跟路过的阿叔阿姨买的。”

    李明芳跟李伟生到了机场后,因为担心林舒月,没敢走,有怕有追兵,正好机场门口有一些老头老太太会来卖一些自家的特产,李明芳灵机一动,就跟老头老太太买了她们身上的衣服。

    花的高价,老头老太太们十分乐呵的同意了。为了贴合形象,李明芳还特地连老太太的特产一起买了,就在机场大门口兜售特产。

    别说,这一早上,李明芳赚了不少钱呢。刚刚林舒月来的时候李明芳就看见了,但面前有个顾客,秉着干一行爱一行像一行的信念,李明芳愣是等到给人家找了钱才追过来。

    “阿生在外面呢。”李明芳眼泪汪汪的,看起来贼可怜。

    林舒月也不急着走了:“走,咱们找阿生去,我饿得不行了,你卖的啥?”

    “阿姨自己做的香辣牛肉丝,挺好吃的,一袋子二十块钱。”李明芳拿了一袋给林舒月,林舒月拆开就吃,又香又辣还有嚼劲,味道十足。

    “阿月我跟你讲,我今天早上赚了快200块钱了,阿生那边也有一百块的进账!这是在是太厉害了!”

    “一天三百,一个月岂不是过万?我都想辞职不干了!”李明芳一脸惊叹。她知道摆摊赚钱,但她不知道在外面兜售小食品这么赚钱!

    她在报社,一个月的工资扣除各种福利以后,纯到手的有两千,这已经是相当高的工资了,李明芳拿着这个工资,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挺直腰的。但今天摆摊卖特产的经历,让李明芳觉得,两千工资实在是算不上啥了。

    想做个体户的种子在这一刻开始发芽。

    林舒月没有觉得多意外,在机场火车站景点这种地方,东西卖得贵冤大头多很合理。至于李伟生比李明芳少赚一百这个事情林舒月也理解,兜售特产得走,李伟生不有条腿打着石膏么,走不了生意差点很正常。

    两人一道往外面走。

    赣省的冬天也不暖和,但是比起北方,尤其是塞罕坝那可好太多了,头顶的太阳也发挥了她的作用,中午烤得人还微微有点热。

    林舒月站在广场上,看了一圈那些兜售东西的小贩也没有看着李伟生,十分困惑:“阿生哪儿去了?”

    李明芳给林舒月指方向:“那呢那呢,墙边墙边。”

    林舒月顺着她指的地方来来回回的看,那面墙下人是不少,还有好些个残疾人坐在墙根下乞讨,但她巡视了好几圈,确实没有看到李伟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破破旧旧,坐在地上的乞讨者抬起了头,林舒月越看他越眼熟。

    李明芳激动拍林舒月的胳膊:“就那个,这会儿抬头的那个,那不就是阿生吗?”

    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香辣牛肉丝顺着喉咙自己往肚子里走,林舒月猝不及防被呛着了。

    她捂着胸膛死命咳嗽,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眼泪水也流了出来。

    周围的旅客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绕着她走,甚至在走过她这一段距离时还加速小跑。

    林舒月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他们了,在喝了李明芳跑到隔壁摆摊大姐面前买的矿泉水后,林舒月喉咙的辣感总算是消下去一些了。

    她擦擦眼角的眼泪,一转头,她看到李伟生背后挎着一个蛇皮麻袋,一手杵着拐杖,就这还不忘拿着一个装了零钱的破碗时,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拍着李明芳的肩膀:“你跟阿生实在是太聪明了!谁想出来招儿啊?太妙了。”

    这俩人简直就是当代卧龙与凤雏啊!

    李明芳腼腆一笑,胸膛挺了起来:“我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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