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 苏谣整个人连同座椅都被金属罩扣住。
沉重的金属罩死死的扣在地面，不透一丝缝隙，内部黑得出奇, 苏谣还得打开照明功能才能将里面看得清楚。
她用力推了推, 纹丝不动。
男生信步而来, 脸部的铠甲退却露出五官, 似笑非笑的用手敲了敲坚固的金属罩外部：“赢了我30粮草值又能怎么样？困住你，你就只能守着最后的几十分钟到死。”
“我想想, 你应该只有66分钟了吧？”
金属罩里传来苏谣低沉的声音：“赶紧放开我。”
“放开你, 怎么可能？”男生像听了个笑话, “这本来就是个人战啊。”
个人战从来都是强者为胜。
他举起铠甲拳头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金属罩, 铛的一声响, 内部的声音简直炸耳。
苏谣急忙捂住耳朵, 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随着金属震动。
铠甲男生轻嗤一声，没打算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 得意洋洋的向苏谣挥手告别, 向着木屋门口走去。
哐啷哐啷——
他身上的铠甲一寸寸从皮肤上退却，暴露出本来的模样。
男生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见金属罩仍纹丝不动的扣住苏谣, 得意地挑了下眉，拉开房门。
他脖间装置显示还有6分钟结束，需要赶紧找一个人再次进行对决。
而这个对手男生已经想好了, 就是与苏谣交换牌的叶三绮, 她那里拿着另外两个花色的牌, 与她对决可以有很大的几率获胜。
然而。
一切的构想在男生拉住房门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
他像根木头一样, 被定在了原地。
金属罩内，苏谣正襟危坐, 再次命令道：“放我出来。”
男生正处于脑袋空空效果，接收到命令，抬手收回落地的巨大金属罩。
苏谣回眸，眼神荡起杀意，继续命令男生：“坐到椅子上，用这东西扣住你自己。”
男生眼神空洞：“是。”
中了控制效果后，他无法拒绝这个命令，四肢僵硬的走了回来，哐的一声，乌黑色的金属罩将他整个人扣在其中。
男生将在这个金属罩里爆炸身亡，甚至死得不会痛苦，因为他脑袋空空的效果将持续十分钟，而他只剩下了5个粮草值。
男生只是防住了她的消毒液攻击，却不知道其实这套清洁大礼包的最佳攻击方式是设计陷阱。
苏谣站起身，垂眸看了一眼左手戴的白手套。进门时，她就早已在门把手位置设置了陷阱，以防万一。
如果男生不动杀心，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命令。
苏谣走出木屋。她想从叶三绮那边把牌换回来，结果四处看了看，都没有看见叶三绮。
森林中很安静，没有人在走动，大家都在木屋里对决。
苏谣心咯噔一下。她了解叶三绮的性子，她嘱咐过要等她出来换牌，叶三绮肯定不会主动找人对决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找上了叶三绮，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刚才看过她对决的人。
*
*
两分钟前，叶三绮跟着皮衣男生找到了一间空置的木屋。
皮衣男生发挥绅士风格，主动开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三绮警惕看他一眼，走进木屋。
磕哒一声，对决开始后木屋自动锁上了房门，双方非得论个输赢才能离开。
“呵，没想到你还真敢进来啊……”见叶三绮径直走到了木屋靠里一侧的椅子上坐好，皮衣男生突然莫名其妙道了一句。
叶三绮察觉不对，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皮衣男生笑着耸了下肩，慢悠悠走到椅子位置坐下。
对决开始，双方都以30粮草值为筹码凝固了可交易的部分。
叶三绮低头看着手中的8张牌，紧拧着眉头。
皮衣男生翘着二郎腿，一副早已看透的样子：“你手里不就只有两个花色嘛，有什么好纠结的？”
叶三绮身体僵住，不动声色扶了下眼镜：“什么两个花色？”
“别嘴硬了。”皮衣男生身体微微前倾，眼眸透着精明，“你以为我是怎么盯上你的？”
“刚才你朋友那局还挺精彩的。”
叶三绮：“……”
“虽然你朋友没有明说手里还剩下什么卡牌，但根据她的思路不难推测出来。”
皮衣男生低头扫视着手里四样花色的牌，不急不慌解释道，“她想要保证不输，提高无效局的概率，手里的牌组应该会限于两个花色，要么是黑桃和红桃，要么就是方片和黑桃。”
说着，皮衣男生掀起眼皮，又观察起对面的叶三绮。
“至于是黑桃和方片，还是黑桃和红桃，这就又要进行一番推理了。”
男生毫不避讳打量着叶三绮。
叶三绮被他盯得后背好像蚂蚁在爬，直觉告诉他，男生的这双眼睛有问题。
她下意识偏过头。
皮衣男生观察几秒后，忽然一笑：“我知道你手里的卡牌花色都是什么了。”
说着，他故意抽出两张花色卡片向她展示，还得意的晃了晃：“是草花和方片，我说得没错吧？”
叶三绮藏不住心思，面色瞬间煞白。
皮衣男生一瞧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观察得没错。
他这个人没有特别厉害的技能，就是眼神比较好，坐在这里就能看清叶三绮的眼镜片上与眼球里倒映出来的卡牌花色。
叶三绮咽了下口水：“……你作弊？”
男生展开手，一脸无辜：“规则上可没有说不能作弊啊。”
现在对手的花色尽在他的掌握中，这局对决会是一个相当愉快的碾压局。
男生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迫不及待示意叶三绮出牌。
哐——
叶三绮摘下眼镜扔到了一边，将眼睛也闭上。她猜想男生不会是透视眼之类的技能，不然也不用费一番功夫观察她。
能在观察过后得到结果，一定是在她身上的细节暴露出来的，她首先就想到了自己戴的眼镜和能反光的眼睛。
这还得多亏在空瓶换酒课后答题中吃的亏，能让她对这两个东西印象深刻。
叶三绮所处局势已经被动，不能在出牌环节再被对方观察出来。
男生很讶异她能猜出来自己的技能：“有点聪明，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了，不过可惜，已经晚了。”
叶三绮仍旧保持着闭眼的姿势，声音渐渐平静：“你的手里只有五张卡牌，而我有八张，即便你知道我的花色也未必能保证赢。”
木屋对决开始时，双方会显示手中的卡牌数量，皮衣男生已经消耗3张卡牌赢过了一次对决，手里留下的花色未必会是叶三绮手中两个花色的攻击牌。
即便有攻击牌，出牌的顺序也很重要，二分之一的概率也不一定能碰上。
男生沉默两秒：“那就拭目以待吧。”
技能无效后，他也只能依赖于运气。
男生敛下笑容，挑选了一张卡牌扣好。
叶三绮也闭眼抽出一张，扣在桌面。
第一局开牌，男生出的红桃，叶三绮出的方片。
双方卡牌回收，各获得5粮草值。
皮衣男生唇角抽了抽，二分之一的几率他居然都没有选对。
叶三绮睁眼看了下结果，又合上眼皮：“那就继续吧。”
房间忽然变得安静。
男生第一次赌错后，他有点稳不住了。开局时他手里四种卡牌花色各剩余一张，还有一张红桃，所以第一局他出的就是那张多余的红桃。
他本以为二分之一的概率能压下草花的，没想到形成了无效局。
在叶三绮手中明确只有草花和方片后，男生手中的黑桃和方片就相当于废牌，他现在只有1张红桃和1张草花可以用，且出牌顺序也很重要。
草花是可以产生两种正向结果的，不是无效局就是胜局，所以男生略一思忖后，在第二局选择了这张牌。
第二局开牌：男生草花，叶三绮草花，无效局。
叶三绮掀起眼皮，冷笑一声：“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啊。”
男生：“……”
木屋要在一方获胜的情况下才能重新开启，对决只能继续。
这两局开牌过后，男生不再如之前那般嚣张，凝神静气盯着手中的红桃卡牌，这是他手中唯一有胜率的牌，别无选择。
第三局开牌：皮衣男生出牌红桃。
同时叶三绮也翻过卡牌：方片。
双方又是无效局。
叶三绮坐直身体，抬眸望了一眼木屋中显示两人的卡牌，男生手中仅剩两张。
“还有必要浪费时间吗？”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戴好，唇角微微翘起，“我已经将你能获胜的卡牌都消耗掉了。”
她扶了下眼镜，很有气势的提示男生：“这局游戏，你输了。”
皮衣男生一愣，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知道我的牌？”
叶三绮笑了：“你偷看了我的牌，我也可以偷看你的牌，不是你说的嘛，作弊是被允许的。”
男生板着脸：“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三绮指了指他的椅子下方。
刹那间，一簇鲜活可爱的小黄花从浅草中移动起来，精灵小绿展开手，露出萌萌的小脑袋。刚才在叶三绮进屋后，它就全程伪装成野生小花，乖巧的蹲在男生的身边。
这里是片森林，木屋里面是草地，偶尔会有花朵出现，不会觉得这簇小黄花生长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每次男生出牌，叶三绮都能收到小绿晃动花朵发出来的信号，这是独属于她们两个之间的交流。
皮衣男生哑口无言。
“直接来决胜局吧，你不至于连一张卡片都不剩。”叶三绮两手撑着桌面，提出建议。
男生：“……”
皮衣男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颓然地抽出黑桃出牌，好歹手里能留下一张方片。
叶三绮拍上方片。
滴嘟——
本局对决叶三绮胜，获得粮草值30，目前粮草值：73。
时间流逝：16分钟。
皮衣男生坐在椅子上怀疑人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碾压局，居然他还输了。
叶三绮舒了口气，弯腰向小绿伸出手。小绿迈着小步子哒哒的跑到她的肩膀，将那簇开得鲜艳的小黄花插在她的麻花辫上，歪着小脑袋看她。
小黄花是小精灵送给主人的胜利礼物。
叶三绮揉着小绿的小脑袋离开，刚打开门，就被苏谣一把薅了出去。
苏谣两手抓着她肩膀，表情很严肃：“我刚才怎么跟你说来着？是不是让你等我出来，换完牌再进行对决？”
叶三绮委屈卖萌，眨巴眨巴眼：“我这不是赢了嘛。”她戳了戳精灵小绿，让它帮着一起卖萌。
小绿歪了歪小脑袋，努力开花。
苏谣拿她们没办法，叹了口气，在她们头顶揉了一下：“亏得你是赢了，不然你要把我急死！”
叶三绮嘿嘿笑，顺势抱住她的手臂撒娇：“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看我不是靠自己赢了？”
“是是是，厉害死你了。”苏谣忍不住戳了下她的头。
话音刚落，一声沉闷的巨响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叶三绮听出那个声音是来自苏谣之前对决的屋子，透过窗户玻璃还能看见金属罩冰冷的立在房间里。
她一眼明了：“那人爆炸了？”
之前也有两三个学生陆续爆炸，但声音都没有这次响亮。
苏谣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那是他自找的。”
叶三绮没有再说，她能明白苏谣的决定。
两人汇合完毕后去找田南栀，路过木屋时两人条件反射去看内部，看见几个熟面孔都在忙着对决。
忽然路过其中一间木屋，两人刚搭眼，就看见一股鲜红色的血液很有力道的喷薄到了玻璃上。
毋庸置疑，有学生在木屋里面爆炸了，现在定然是尸骨无存的场面。
两人呆愣了几秒，看着玻璃上的血液凝成珠滑落，遮挡住了木屋内部大半的景色。
唯美可爱的童话森林因血腥画面的出现一下拉出恐怖的反差对比。
苏谣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窗边从血液的缝隙看进去，直觉告诉她田南栀就在这里。
果然，只见田南栀稳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头。人体爆炸并没有让她沾染到一滴血液，她仍旧那么清爽干净。
可对面早已是可怕的凶案现场，衣服碎片散落一地，连一块完整的皮肉组织都没有。
田南栀微微偏头，查看光屏反光上显示的脖间数字。
粮草值190。
*
*
五分钟前，田南栀嘱咐完毕叶三绮后就径直找到了目标男生。
男生戴着宽大的兜帽衫，清瘦的脸藏于阴影里，他对走过来的田南栀没有表现出讶异，而是淡着嗓指出了她的目的。
“你来找我，是想玩一局豪赌对不对？”
田南栀没有否认：“是。”
与其和粮草值30和40的学生对决，还不如找个粮草值高的，玩个大的，不然手中仅有的8张卡牌容易浪费。
男生掀起眼皮：“你觉得与其跟那些粮草值少的人玩，还不如玩个大的，不然手中仅有的8张卡牌容易浪费是不是？”
“你找到我是因为很好奇我有什么技能，会让所有人都放着我这个大肥肉不管，不愿意跟我对决对不对？”
田南栀挑了下眉，回答：“是。”
男生继续说：“你在想用因果线的预知功能来打败我，预知我每一局会出的卡牌是什么从而方便应对，对不对？”
田南栀笑了，一针见血指出：“你有读心术？”
兜帽男生啊了一声，他这个技能本来没有什么用的，但在这场游戏里相当于超级BUG。
两两对决中能读懂对手的心理活动，就相当于在他面前玩明牌，知道他有这个技能的人自然不敢跟他对决。
现在男生把自己的技能和盘托出，又问田南栀：“你现在知道了，还决定对决吗？”
“你其实不告诉我应该会更有胜算吧？”田南栀突然转移话题。
“的确。”男生点点头，“但你既然有预知能力，这点技能根本瞒不住。”
既然这个女生有预知技能，又敢来找他对决，说明她对这场对决很有信心。
兜帽男生倒是处于被动局面，不敢轻易答应。
田南栀看出了兜帽男生的犹豫，跟他分析现在的局势：“现在人数和卡牌都处在逐步减少的状态，知道你拥有读心术的人肯定不会选择跟你对决，你现在拥有的粮草值根本撑不到第二局开始，你其实别无选择。”
她伸出两根手指，为他分析现在仅有的两条路：“一，你独自留在这里等待时间流逝爆炸死亡，二，跟我玩一局，你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翻盘机会。”
兜帽男生沉默思考。一边是百分之百的死路，一边是百分之五十的生路，他的确别无选择只能搏一局。
最终男生接受了田南栀的建议。
两人进入木屋。开局时田南栀就表示：“要不要来玩个生死局，我们都提供95粮草值，只给自己剩下五分钟的游戏时间？”
游戏时间到点不会直接引爆，两人还可以继续对决，但当胜负明晰的那一刻，输家将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非常刺激。
兜帽男生在犹豫，田南栀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他感觉此局必败，不敢贸然同意。
“还是保守一点吧，60。”男生回复道。
田南栀慢悠悠向后一靠，不让步：“就95。”
她才没那多么时间到处找人对决，当然要极力榨干对手的每一个粮草值。
男生：“……”
兜帽男生读出了田南栀是想跟他耗时间，两人虽然剩余的时间相同，但最终的结果他却是没人任何优势的。
因为眼前这个女生她不会死，校园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在过桥那道题里死而复生。
如果他不答应，相信田南栀会跟他坐在这里耗到时间的最后一分钟。
读心术这个技能对于男生来说是优势同时也是劣势，别人不会挑战这种绝对碾压的对决局，他最终会被人放弃，以独孤求败的姿态死去。
兜帽男生在动摇，掀眸看向田南栀。
女生如同一只不怀好意的恶魔，恶魔向他抛出橄榄枝，而他明知道对方是恶魔，却不得不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兜帽男生揉了揉眉心：“好，就95粮草值。”
“痛快。”田南栀好像一只得逞的狐狸，挑了下唇，“我们还有四分钟的游戏时间。”
四分钟一到，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于是游戏开始，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凝重。
男生决定放手一搏，拉低宽大的帽子闭上眼睛，将整个人置于放空状态，专心去听对手的心声。
与此同时，田南栀双眼一瞬亮起光，跳跃不定的数字将眼前这个男生以线条的图像呈现在眼前。
他可以看见男生选牌的全部可能性。
眼前一幕堪称震撼，连接着黑桃、红桃、草花和方片四种花色的因果线在男生四周漂浮不定，男生犹如置身于线条游走的洞穴中，成为线条漩涡的最中心。
在男生的思考下，每簇因果的可能性都在不停的游走变化，一会儿象征红桃的斑斓线变粗快速抽动，一会儿象征草花的斑斓线颤动收缩。
这是一场异常精彩的对决，是预知能力与读心术的决胜局，只可惜无人欣赏。
咚咚——
最先灌入男生耳中的，是田南栀胸腔里活跃收缩的心跳。
他听见了田南栀的心声，第一局卡牌她将会出黑桃花色。
于是刹那间，由男生引发的方片斑斓线忽然大面积活跃，田南栀同时也亲眼看见了他的选择。
男生其实对自己的读心术很有信心，因为只要一个生物在活着，它的心脏在跳动着，心理活动都是控制不住的。
哪怕是睡觉，都会有思想与心声出现。
即便对方会有意识控制心理活动，但只要她的脑子在命令肢体产生动作的瞬间，他都能清晰捕捉到对方真正的意图。
他听见了田南栀极力控制的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将是他决胜的关键。
兜帽男生缓缓睁开眼，女生亮起的双眸让他愣了一下，但他没有深想，冷声问她：“开始吗？”
田南栀点点头，抽出一张卡牌举起。
兜帽男生：“你想一局定胜负？”
“是。”
“那好。”兜帽男生也抽出一张卡牌。
双方同时亮出花色。
田南栀出牌方片，兜帽男生出牌黑桃，方片可攻击黑桃，田南栀胜。
游戏时间还剩：2分钟。
兜帽男生心咯噔一下，他坚信自己没有听错：“不可能啊，你明明在驱使你的身体出卡牌红桃的！”
此时此刻，他的不解甚至大过了恐惧。心声是大脑对躯干所做的一种本能反应，他想不通这个女生是怎么做到身体不听大脑指挥的。
“你预知到了我会选择黑桃，所以你临时换的？”男生试图对这个结果做出合理解释。
可是不对，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听到女生的心声中出现方片一词。
田南栀弯了下唇：“你的读心术的确厉害，但很可惜，你听见的并不是我的心声。”
男生：“？”
接下来的一幕，男生完全惊呆了。他眼睁睁看着女生的心口位置慢慢鼓起，撑开了外套的拉链，露出了一颗和她长相完全相同的头颅。
那颗头颅还在跟他打招呼，清秀好看的脸庞挂着笑意。
兜帽男生吓得倏然站起，椅子嘭的一下倒在地上。
打死他都想不到女生的心脏里还寄居着另一个她。
男生刚才听见的那番话，全都是心脏里的影子故意说出来混淆他的。
此刻男生才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被田南栀盯上的那一刻，其实就是死局，因为他就是一只被锁定住的猎物。
女生盯上了她的粮草值，不愿意浪费，像条毒蛇缠住了他，非要榨干他的生命不可。
大约是心理作祟，男生越看田南栀越像一只剧毒的美女蛇，动动嘴皮就吞下了猎物。
田南栀慢条斯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了一眼影子：“你都吓到人了，可以回去了。”
影子低笑一声，嗔她：“有事就叫我，没事就叫我走，可够无情的。”说着，影子似笑非笑从她的心脏里抽出手，指尖轻抚上田南栀的耳垂。
这一幕其实有点暧昧，影子贴得她很近，在她耳边轻吹：“都只剩一颗脑袋了，还不对我客气点，小心我收回我的身体。”
田南栀转过头，微笑：“那就比比看，是你收身体快，还是我捏爆你的身体快。”
反正只剩一颗头她早晚也会重新长出身体，影子对她的威胁根本无效。
影子近距离看着田南栀的眼睛，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威慑。这一瞬连影子也清楚的意识到了，田南栀又变强了很多。
而祂这个止步不前的影子，只能自嘲的笑笑，乖乖化作黑色液体流淌回到她的心脏。
田南栀抬起头，眼睛再度变为漆黑的瞳色，准备欣赏这局对战后男生即将表演的盛大爆破。
男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听见了女生此时的心声，冰冷无情得像恶魔的呓语。
“嗙——”
她在期待这次爆破。
这里的空气突然让兜帽男生喘不过气，他颤巍巍扶住墙，疯狂的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走刚到窗边——
磅！
爆炸生效了，一个完整的人在眨眼间化作血色喷泉，遍布整个房间。
血液在快要喷溅到田南栀的时候被迫停下，簌簌化作雨落。
第192章毕业考试·童话森林（完）
田南栀沾染血腥味走出木屋。
路过的几个学生看着全场最高粮草值, 羡慕不已，又看看玻璃上的血，瞬间就打消了和她对决的想法。
“哇塞, 南栀你完全可以躺赢了！”叶三绮满眼赞叹。
按照规则显示, 第二局会追加300粮草值, 田南栀又是人数最少的鱼阵营, 完全可以获得超出本题需要的粮草值做到躺平。
但田南栀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游戏，不然剩下的几个小时会非常无趣。
她瞧了瞧苏谣和叶三绮脖间的数字, 拉住苏谣的手：“你先跟我进来吧。”
田南栀如此榨干对手的粮草值是准备奶队友的。
苏谣紧急停住, 赶紧拉住她：“还用这屋子啊？”
纠结的样子好像要被拉去洗澡的狗狗, 全身都写满了拒绝。
田南栀无奈笑：“又犯洁癖了？”
说着, 她就准备拉着苏谣重新去寻一个干净的木屋。
苏谣干笑两声, 将叶三绮一把拉过来推到前面：“你还是奶她吧, 我的技能在游戏里好用，我自己抢去。”
叶三绮的杏圆眼瞬间瞪得老大：“不是, 我可是刚才自己赢了一局欸, 我也能自己抢啊！”
苏谣翘着嘴角：“是是是，你厉害, 但我们不能拒绝南栀的好意对不对？”
超级想成长的叶三绮：“？”
苏谣给田南栀使了个眼色, 田南栀立刻了然笑着拉住叶三绮，旋即又问苏谣：“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放心吧。”苏谣转身走了两步, 忽然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对田南栀道, “粮草值我不要了, 你给我两张卡牌吧。”
苏谣挑选两张离开，高挑的身影穿梭在森林中, 她一手插着兜，卡牌在她修长有力的手指间绕动，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
好像一位即将前往亿万赌局的富家酷姐。
叶三绮望着苏谣的背影，情不自禁露出姨母笑：“啊呀，咱们苏谣真是帅死了。”
田南栀觉得这个[咱们]说得很有灵性，有种自家人看自家人怎么都好的偏爱感，控制不住嘴角嗯了一声：“确实。”
苏谣走在林间，没有注意到两位亲室友的夸赞，目光凌厉扫视在每个人脖间现实的数字上，突然，他锁定了目标。
一位拥有142粮草值的男生。
她不动声色走过去，戴着白手套的手拍了下男生的肩膀，男生瞬间身体僵直，目光空洞。
苏谣向他下达命令：“跟我玩一局吧，60粮草值。”
*
与此同时，田南栀和叶三绮找了个干净的木屋。
咔哒一声锁上的瞬间，叶三绮突然没由来的兴奋。
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她和陈依然一样，一直在心底将田南栀当做师父，现在就是向师父展示成长成果的机会。
她正襟危坐在田南栀对面，嘱咐她：“我们公平的来一局吧。”
田南栀看她一眼，笑道：“好~”
亲近的室友突然坐在了她的对面，她还一时有些不适应，支着头等待叶三绮出牌。
叶三绮扶了下眼镜，悄悄摸摸掀起眼皮：“你不用技能吗？”
她发现田南栀的眼眸还是黑色的。
田南栀笑笑，声音放了柔：“你不是要跟我公平来一局嘛，我用了技能你还怎么赢？”
叶三绮：“……也是。”
选牌期间，她忍不住观察起田南栀。田南栀悠闲支着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打，整个人散发的气息都很柔和。
跟刚才坐在血屋里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田南栀可以在顷刻间完成恶魔与天使的无缝转换。
每到这时，叶三绮就会感叹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救了神仙，才能换得田南栀这位又厉害又护短的亲人。
“看什么呢？”田南栀打断她的愣神，敲敲桌子，“出牌。”
叶三绮点头，选取一张卡牌倒扣在桌上。
田南栀也抽取一张。
第一局双方开牌：叶三绮出红桃，田南栀出的草花。
成功来得太快，叶三绮胜。
“不是吧，我这样就……赢了？”叶三绮看到结果还是蒙的。
田南栀确认：“对，你赢了。”
叶三绮获得了田南栀提供的50粮草值，目前现存131，足以支撑到第二局。
叶三绮表情纠结，说不上有多开心，鼓起腮帮子：“南栀，又是你让着我的对不对？”也是，她想赢田南栀，简直是想屁吃。
田南栀走过来揪起她的麻花辫晃了晃，举手发誓：“我可没让你，你就是凭本事赢得我，不信我发誓？”
“别！”叶三绮忙双手揽住她腰，“我信还不行嘛。”
田南栀也不动，任她这么抱着。
气氛有短暂的轻松。叶三绮牵起唇角，嘿嘿嘿笑个不停，抬眸看向田南栀：“天哪，不敢相信，我居然赢了我们的第一名欸！”
“是啊是啊，你现在可厉害了。”田南栀忍不住上手掐了掐她的肉脸，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其实田南栀要想输很简单，只需要脑袋放空，凭运气随意抽取一张卡牌，拥有诅咒体质的她绝对会抽到对她最不利的那张。
只有赢，她才需要拼尽全力。
叶棠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她们，敲了敲门，好像那个不解风情的路人：“好了两位，抱得差不多得了，还有事商量呢。”
她们注意到叶棠脖间的数字显示142。
苏谣紧随其后，带来了124的粮草值。
局势优势明显，四人都能进入到第二局的对决。
她们在森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商谈，葱郁的树藤半掩着她们的身影。
叶棠翻动着光屏：“我们除了保证存活之外还得关注一点，每个人的动物身份到底是什么。”
游戏通关的条件有两个，存活到题目结束，还有一个就是提交剩余动物身份的头颅数和腿脚数。
这局游戏学生们的动物身份是没有任何标识的，最初大家还可以通过每个人脖间圆环装置上的数字来判断阵营，但经过一番对决之后就完全呈混乱的状态。
这一点苏谣可以保证：“我可以在最后控制剩余的人。”中了她控制技能的人，说的都将是真话。
叶棠想起来她的技能，点点头：“那这部分就交给你了。”
田南栀：“其实接下来还是存活的问题，第二局开始后，每个人手中需要至少90粮草值才能保证通关。”
120分钟后，她们四个人将分别剩余粮草值：田南栀36，叶棠40，叶三绮29，苏谣22。
第二局阵营开始时虽然会追加300粮草值，但具体还要看每个阵营剩余的人数，然后平均分配。
统计计算下来，在每个阵营人数都无伤亡的情况下——
鸡阵营的每个人将追加分配14粮草值，兔子阵营每人将追加分配18粮草值，鱼阵营每人将追加分配33。
所以在第二局每个人至少能拥有粮草值：田南栀66，叶棠58，叶三绮47，苏谣36。
并且接下来将会开启交易所和金币交易，还不知道具体规则如何。
田南栀环视三人：“所以我有个想法。”
叶棠大概和她想到一块去了，抢话道：“你想在第一轮就获得胜局？”
“对，我们继续去对决，在已知规则的环节中保证抢到所需要的210粮草值。”
不然万一第二局规则发生变化，她们容易陷入被动局面。
现在大部分人的卡牌都很少，她们四个人用手中的卡牌合作可以很占优势。
叶三绮瞄了一眼那边陆续坐下休息的人，大概率他们都在准备等着第二局，卡牌变少后他们手里剩下的那一两张底牌都不敢动。
“他们应该会拒绝对决吧？”她担忧道。
苏谣活动了一下手指：“那就得看我的了。”
*
同一时间。
最初的小木屋里，宋西沉盯着墙上的监控屏幕。
刚才她们的谈话声音传了过来，他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计策。这个考虑确实是对的，在第一局就保证了整道题目的获胜，的确要比拖到第二局要好得多。
不然第二局交易所开发，整个卡牌结构就会被打乱。
“宋老师好像很喜欢看这个学生啊。”毛晶晶打了个哈欠，她对这种漫长的对决实在没兴趣，恹恹地靠在桌子上。
田南栀的脸占据了屏幕大半，宋西沉像是陷进去了，目光不移只盯着这块屏幕。
宋西沉牵了下嘴角：“聪明的学生，当然得多看看。”
毛晶晶托着腮：“你觉得她会是第一个胜者？”
“不……”宋西沉两腿交叉向后一靠，他太了解田南栀，“她肯定会不急不慌让她的朋友们最先获胜的。”
田南栀根本无所谓名次，只要保证她和朋友们活命就好。不然凭她的实力，舒衍第一名的位置早就岌岌可危了。
篮子里的毛垚垚扬了下眼皮，开口说话：“我听说这个女生就是当初的熙？”
这个文文弱弱的样子可真是让人认不出来。
宋西沉嗯了一声：“她很快就会变回当初的样子了。”
那个蔑视一切，招摇而高调的存在。
毛晶晶似笑非笑的吹了个口哨：“最让管理员头疼的人要回来了。”
毛垚垚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你们觉得她这次重新回来，最后会怎么选择？”
“是要打赌吗？”毛晶晶倏地直起身，来了兴致。
宋西沉悠悠转过头，将视线投射过来，一向性子冷淡的他，竟然也破天荒的来了兴趣：“好啊，赌什么？”
*
在苏谣的控制技能下，叶棠和叶三绮陆续完成本题所需的粮草值。
“接下来就剩你们俩了。”叶棠扬了下头，示意一旁两个男生脖间的数字，“一人一个，正好。”
苏谣抽出腰间消毒剂：“那就一起开始吧。”
田南栀抱手等着苏谣完成控制，忽然，一个脚步声从背后缓缓靠近。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面容清瘦的齐刘海女生向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张卡牌。
像是早已锁定住了她，齐刘海女生的眼神没有丝毫飘移。
“要来对战一局吗？”女生翘起嘴角，表情非常怪异。
田南栀皱了下眉，在女生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讨厌的气息，她眼眸一瞬亮起光，跳跃不停的数字仔细将女生解析。
女生好像一只提线木偶，身上的因果线都绷得紧紧，一直延伸进入到了上空的红雾之中。
女生应该不爱笑，就连颧骨上扬的肌肉都是被人故意牵动的。
田南栀扬眸看向上空，女生似乎没想隐藏身份，只是在邀请她：“就用你现在手中的卡牌，来跟我玩一局怎么样？”
管理员看得有趣，迫不及待想要加入这场战斗，便随意选中了一个傀儡木偶操作。
这时候，苏谣走过来告诉田南栀已经准备好。
“不用了。”田南栀转过头，向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女生，“这一局我跟他来。”
苏谣怔了怔，就看见田南栀面无表情从她旁边擦肩而过，和那个笑容诡异的女生走进了一间木屋。
磕哒一声房门锁紧，意味着双方论不出个输赢就无法离开。
“好久不见啊，熙。”管理员一进来就对她说道，像许久不见的老友终于重逢，女生在他的操控下还在露出笑意。
只是被人为牵扯出来的笑容，体现不到一点温度，就是只冷冰冰的傀儡木偶。
田南栀很难形容现在的烦躁，管理员挑衅的口吻经陌生女孩的嗓音说出来，好像更加令人不适。
傀儡女生在管理员的手中步履悠闲，指尖擦着桌边到座椅旁，慢慢坐下。
田南栀也拉开椅子坐好。
两人短暂对视间，就连空气都弥漫着剑拔弩张。
她们都是在笑着的，这是近乎威慑的笑意，是将杀意尽力控制的表现。
管理员可以借用傀儡女生的这双眼睛看得清楚，果然只有熙坐在他对面，他才会感到一丝压迫。
这层羸弱的皮囊已经无法再削弱她的气场了。
这分钟田南栀和管理员都没有提对决的事，好像都被回忆绊住。
“为什么要给我们注入虚假记忆？”田南栀难得有单独面见管理员的机会，直截了当问道。
管理员是不介意聊天的，他之所以操作傀儡也是为了和这位老朋友叙旧。
傀儡女生牵了下唇，做出回答：“你已经猜到了。”
校园里没有秘密，田南栀昨夜与朋友们交谈的每个字都传到了管理员的耳中，他在沉默中参与了她们的整场会议。
他觉得田南栀说的沙丁鱼效应非常贴合，这些虚假记忆就是让学生们活跃起来的动力。
只有表演者活跃起来，观众才会满意。
田南栀猜到是一回事，听到答案又是一回事，本就烦躁的心情又添了一层阴霾。她想要再深挖一些：“所以呢，我们的表演是谁在观看？”
她并不觉得管理员会是整场表演的唯一看客，他应该是策划人或者应该说是主持人，为那些隐藏在观众席上的眼睛掀开舞台的大幕。
是谁在看着这场游戏，这很重要。
但管理员没有打算要回答，这种核心问题不应该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木屋里揭晓答案，这样实在不够正式。
傀儡女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最终的好戏应该要留点悬念的，不是吗？”
田南栀嗤了一声，这一刻她的想法竟然和管理员不谋而合，在这个普通小木屋里就获得最终答案，那样的确太不酷了。
起码要在她撕掉这层皮囊之后，用她本来的样子得到这场游戏的最后结果。
田南栀忽然换了副挑衅的口吻，问责起来：“不过你这人未免有点小心眼了，连我的记忆都不弄得圆满点。”
都是虚假记忆了，就不能给她个和谐友爱的家庭嘛？这样没准她还能再拼命些。
别人的记忆都还算是美满，她却连个家人都没有，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且还设计了一个被车撞了的情节。
提到这个，管理员却是哼了一声，连带着傀儡女生都露出不爽的情绪。
傀儡女生抱起手：“这件事你应该问你自己，熙。”
田南栀一愣，听管理员这意思，她脑中的记忆是被曾经的自己动过手脚的。
这样一下便就能想通了。她没有父母和亲人，这是过去的她在给自己的警示，告诉她生来就是独自一人。
她存在被车撞的环节，也是过去的她在给自己提醒，她拥有超强愈合力的不死体质。
上一轮进入游戏的熙可能在这方面吃过亏，所以在这轮游戏开始的时候，她就在记忆里偷偷动了手脚，让自己早早就知道这两点。
就像是在打游戏，她为自己的下一局游戏偷偷塞了些本局获得的隐藏装备。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奇怪的点，这局田南栀和室友们可能不会注意到虚假记忆的问题。
跟着这条思路继续往下走，田南栀又想起了罗鹤月。
如果不是这个神秘的女生将店铺的门开在狂欢城，那次期中考试她“恰巧”闯了进去，她绝不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罗鹤月好像是一枚钥匙，开启了她对自己的探索之路。
想到这里，田南栀突然有点想笑，该不会她在这局游戏里的每一步都是由她自己预设好的吧？
她看似是在自由选择，可能都是由过去拥有强大预知的自己事先铺设出来的？
也许熙和罗鹤月早就达成了某项等价交换的交易，罗鹤月成为熙在这条路上设立的锚点，这局游戏中她无论如何都绕不开。
不然怎么解释那个紫色风铃“恰好”出现在她眼前，而偏偏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见？
田南栀低低笑出了声，真的很难理解现在的心情，她竟然一直在被自己算计着。
就像在过桥的未来世界中，未来的她也是在被自己算计着存在的。
这就让田南栀对那个真实世界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情况，才让熙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忽然有个猜想：“这场游戏，是我主动提出的？”
既然熙将这局游戏都安排好了，就不可能被动等待机会，她一定会是主动出击的那个。
傀儡女生无异的神色就是答案，她的嗓音近乎冰冷：“你差点就成为我手中最利的一把武器。”
当初火鸾战败后，管理员是想洗掉熙的记忆，让她成为自己的死士的。但是熙太危险了，她和管理员的力量势均力敌，他无法确认熙真的能听从他的命令，很怕被手中刀划到了手。
所以管理员只能把她关在地牢的最深处，可即便这样，他对这个不死之身也没有一点办法。
而就在这时，熙主动提出再开启一局游戏。
熙要从学生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然后再凭自己的力量重新回到上层区。
那天的场景管理员还历历在目，熙的全身缠满了铁链，头上也扣着沉重的头盔，吊在昏暗的牢房里，下面是一片强腐蚀性的液体池。
只有极危险的份子才会有这种待遇。
管理员知道熙挣脱束缚只是时间的问题，就是在这个他都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她却主动提出进入下层区，重新开启游戏。
并且熙还亲口承诺，如果最后这局游戏的结果不变，她会处理好自己，然后把最忠诚的自己交给管理员。
管理员心动了，谁也无法拒绝这种转变，最反叛的对手会成为他最忠诚的手下，最狂傲的女人会向他低头屈从。
熙会自断反骨，从此成为他召之即来的最强武器。
管理员没有拒绝的理由，接受了这个赌约。每每看见熙开展盛大的攻击时，他都会可惜，还没有将这只武器握在手中。
所以管理员满眼都是对这位人形武器的欣赏。
“等你失败的那一天，我会将那颗心脏挖出来的。”管理员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已经预知了胜利，在自顾自地做出计划。
他站在屏幕前放大了田南栀的脸，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他已经对这颗心脏不爽很久了。
熙作为一个人形武器，是不需要这种累赘的东西。
田南栀眼底闪过了然：“难怪你们容不下罗不夜。”
因为是这个男生，将心脏塞进了她原本空荡的胸腔，她的很多情绪都是来自这里。
如果没有这颗心，冷傲狠辣的影子应该就是她原本的样子。
她会感知不到朋友对她的温柔与友善，会成为对室友们生命威胁最大的人。
田南栀因这种想象而更加烦躁，她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交谈，谈及目前的正事：“对决，开始吧。”
……
不够友善的谈话过后，游戏开始。
两人互相看得见对方的因果线，本局对决会相当于明牌玩法。
窗外围观的人只能看见田南栀与女生面对面静坐，无法看见房间里其实充斥着两张互相捕食的蛛网，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再往前讨得了一丝便宜。
根据因果线的显示，两人手中的卡牌是完全一致的，只有一张草花和一张方片。
在明牌且卡牌相同的情况下，出牌顺序就变为非常重要。但双方都有预知能力，在对方思考的引动下，连接着草花和方片的斑斓线条会在眼前起伏游荡。
在此情况下，田南栀和傀儡女生都没有先一步动作。
管理员：“这场游戏将很公平，你我的胜率都是相同的。”
虽然是两张卡牌，但却是一局定胜负。
最终产生的结果无外乎三种情况，管理员以草花压制田南栀的方片，或者就是田南栀以草花压制管理员的方片，或者就是两场无效局。
不过在第一轮游戏卡牌数稀少的情况下，最好避免产生无效局。
田南栀会在一局决出个胜负。
“先提供粮草值吧。”她重新挑起话题，“我只需要30。”
傀儡女生挑了下眉：“才30？你倒是对女生挺怜香惜玉的。”
管理员可是刚刚才看见她和会读心术的男生来了场生死对决，一下就抢夺了95个粮草值，总觉得这点粮草值即便输了也不痛不痒的。
田南栀没什么情绪：“我不需要那么多时间，多给我也是浪费。”
第二局开场她就将有至少66粮草值，30粮草值足够支撑她结束答题。
管理员无奈耸了下肩，他也不想将这场游戏拖得太久：“那就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双方的30粮草值就处于凝固状态。
田南栀单手支着头，眼眸打量着傀儡女生身上漂浮的因果。同时管理员也在通过屏幕观察田南栀游走浮动的线条。
她将两张卡牌倒扣在桌面，傀儡女生也学着她的样子，将手中的卡牌整齐摆放。
此刻的因果线是出奇的有规律，在傀儡女生触摸其中一张卡牌时，草花花色的因果线会倏然扩张变大，然后移动再触摸旁边的卡牌时，方片花色的线条会疯狂活跃。
田南栀能看见的场面，管理员也能看见。
两人都有预知能力，也就相当于抵消掉了这份预知，对决的结果陷入焦灼的未知状态。
忽然，田南栀最先推出了一张牌。
管理员眼中的方片因果线迅速在屏幕中胀满，显示田南栀推出的这张卡牌是方片。
“我以为你会等着我先摸牌。”傀儡女生在管理员的控制下笑了笑，推出一张卡牌。
田南栀看见了女生身后的草花线条活跃扩张。
草花对方片，她是必输的局面。
但这种对抗在此刻是无解的，田南栀确实可以将这张卡牌收回换成另一个花色，但她相信管理员会继续再使用这个花色的。
她换草花，管理员会继续使用草花，最后就会是无效局的结果。
所以她不想再换了，指尖敲了敲卡牌：“就这个吧。”
管理员有些讶异：“你确定认输？”
“不就30粮草值嘛。”田南栀无所谓的样子，“只要有牌，我还可以去赢其他人。”
管理员沉默两秒，这场游戏比他想象得无趣：“熙，你真的变了好多。”
从前的她可从来不认[输]这个字，她像个永远都在上着发条的机器人，不知累也不知倦，她认定的胜局会倾尽全力也要赢。
无所谓，熙从来不会说这三个字。
尤其是面对他，熙根本不会放过碾压他的一切机会。
像今日这样的退让真的太奇怪了，管理员好像不知不觉得了熙的PTSD，总觉得她的反常是在酝酿着某种阴谋。
田南栀也发现女生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大概率是管理员在费心思考她的行为。
她轻笑一声：“干嘛，觉得我在骗你？”
她展开双臂，全身的因果线就摆在眼前，赤裸裸的展示给管理员看，好像在问他这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作弊？
管理员沉默，他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熙竟然会主动认输？
可田南栀身上的因果线展示得明明白白，她手中的这张卡就是方片。
一番思想对抗后，管理员决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操作女生开牌。
第一局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田南栀出牌方片，管理员出牌草花，草花压制方片。
啪啪啪——
田南栀甚至在给他鼓掌：“恭喜啊，你赢了。”
管理员：“……”
该怎么说，他好像没有一点赢的快感。
反而有种被人奚落的感觉。
田南栀靠在椅子上，唇角勾着笑，好像对这局的对决结果非常满意。
她微扬起头的样子实在太嚣张，好像她才是这局对决的胜者。
等等，不对劲。
管理员心凉了半截，他对于熙这种蔑视的笑容再熟悉不过，这是她获胜时的惯用表情，他难道在这次对决中……输了？
田南栀一派从容淡定，单手支着头，好像并没有打算告诉他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而是让他自己发现。
管理员只能略显狼狈的思考。
突然，管理员的目光聚焦在田南栀面前的方片卡牌上。
根据游戏机制，卡牌使用过后将开启自行销毁装置，管理员使用过的草花卡牌已经被销毁了，但是田南栀的这张卡牌还在。
像是印证他的猜想，田南栀慢条斯理拿过卡牌举起，向着卡牌轻吹一口气——
卡牌瞬间变成了空白的武器卡。
田南栀像位赌局的老手，声音平静极了：“从开始你就错了，我只拿了一张草花进来。”
管理员是可以看见方片没错，但这部分的因果线是缠绕在伪装成方片的武器卡上的。
自始至终，田南栀手中能用的卡牌就只有一张草花。
在第一局，她用假方片消耗掉了管理员的真草花后，局势瞬间逆转，注定了这场对决她必赢。
“你真的太想赢我了。”田南栀的这句话一针见血。
但凡这局管理员玩得保守点，小心谨慎打出两张无效卡，她的计策都无法成功。
怪就怪在管理员不肯放过任意一次可以赢她的机会，哪怕他思考出了其中可能有诈，他也愿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努力压制。
静默片刻，傀儡女生突然笑出了声。
在田南栀看不见的办公室内，管理员甚至在为这场游戏拍手鼓掌，他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也不会赖掉这次的输局。
管理员在大屏幕前兴奋，这个女人终于要回来了，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将最忠诚的自己上交给自己。
女生在管理员的操作下，笑得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她迫不及待向田南栀展示热情：“我会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期待你的回归。”
最强的人形武器自然需要最华丽的包装。
田南栀接受了他的提议：“一定要盛大。”
她的回归又怎么可能会是悄无声息？
她会继续贯彻嚣张，用秦柳最讨厌的样子，昂首挺胸走回上层区。
田南栀想想秦柳那时的表情都会觉得有趣。
傀儡女生在一点点崩断被人操控的线条，管理员玩够了，正在撤回控制女生的手。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扳过女生头颅，转头望向窗外。
女生的表情阴翳：“你的朋友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呢，现在应该……只剩两个了吧？”
管理员实在不满这次的失败，临走之前还想挑衅一下。
事实证明他是成功的，他撕开了田南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她瞬间变得不再淡定，脸色阴沉得可怕。
管理员提到了死亡的陈依然，她很难冷静，胸口剧烈起伏得好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是她的懊恼和遗憾，她甚至没能见到陈依然完整的最后一面，是未来的自己送别了陈依然。
当田南栀到达那个村子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地烧焦的骸骨，还冒着热气。
她只能抱着那堆残缺的骸骨哀悼。
管理员心情大好的提醒她：“别担心，新一轮的她已经进入待机模式，很幸运，她没有真正的死亡。”
他在向田南栀展露自己的伟大，他操控着人命，只要他想，参与游戏的众人即便死亡都能获得重生。
管理员甚至希望熙能够夸赞他，是他保住了她的朋友。
但田南栀却在极力控制着怒意，以免连累眼前这位无辜的傀儡女生。
女生在管理员的授意下，还在说话：“熙，有些因果注定是无法动摇的，相信你会懂我的意思。”
他推出了手里最后一张卡牌：方片。
田南栀丢出草花。
滴嘟——
田南栀赢得了30粮草值。
她丝毫没有开心，闭眼做着深呼吸，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堵着，一时半会儿很难消下去。
田南栀意识到管理员是想激她触发规则使用暴力，两只手抓着座椅扶手已经泛了白。
片刻后，她走出木屋，房间里的空气实在让她窒息。
与此同时管理员的双手松开，齐刘海女生短暂陷入昏迷，趴在桌上。
大约十分钟后，女生缓缓睁开双眼，她根本想不起来被操纵过，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趴在对决的房间里。
她迷迷糊糊转过头，发现手边放着两张卡牌，和她之前手里的花色完全不同，变成了黑桃和红桃。
连粮草值也莫名少了很多。
女生举着卡牌，愣了：“什么鬼？”
*
*
120分钟后，第二轮游戏开始。
幸存的学生们光屏上跳出新增规则：
【第二轮抢夺规则：
1、在第一轮规则不变的情况下，每人手中将存在3枚金币，一枚金币可购买一张花色卡牌。
2、交易所开放至游戏结束，拥有金币的学生可以随时去进行交易。
3、金币可以在玩家手中流通。】
【第二轮共参加学生28人，现公布各位学生选择阵营的情况如下：
鸡阵营：13人，兔子：10人，鱼：5人。
于是可算得——
鸡阵营的学生每人可得粮草值：23。
兔子阵营的学生每人可得粮草值：30。
鱼阵营的学生每人可得粮草值：60。】
森林角落，田南栀四人靠着大树显得无所事事。她们在第一轮就取得胜利，这些金币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用，轻松得只剩下聊天。
苏谣随意抛着手中的金币。
叶三绮有点想上牙咬：“这能是纯金的吗？”
叶棠用手掂掂：“挺沉，没准是。”
“那不用的话能带走吗？”叶三绮扶了下眼镜，真的有种想带走的冲动。
田南栀让她别想了：“假的，镀的。”
叶三绮：“这你都知道？”
田南栀：“我搭线看了一下。”纯金的可行性是零。
三人：“？”
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
四人玩着金币闲聊的画面实时转播到木屋，宋西沉盯着屏幕沉笑了几声，他不是一个外露的人，平日里他牵起的笑容只是表示友好，但现在他真的控制不住。
他觉得这番谈话很有趣，尤其是田南栀，能看见她这么幼稚的行为真的很惊喜，跟中大奖一般。
看到这里，宋西沉终于舍得关小了屏幕，弯腰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裤脚起身。
毛晶晶托着腮看宋西沉从大屏幕前走过，问他：“你不看了？”
“已经是胜局了，没什么好看的。”宋西沉未敛笑意走出门。
他还是更期待最后一场游戏。
第193章毕业考试·数学列车（一）
凌晨四点三十五分, 粮草值抢夺战结束。
最后剩余鸡阵营5人，兔子阵营6人，鱼阵营3人, 对应腿脚数34只头颅数14颗。
获胜的学生们陆续从小木屋的方向返回, 卸下脖间的炸弹装置, 一番头脑与体力的抢夺战后, 每个人都是恹恹的没有精神。
他们回到列车旁，看见对面站台回来的学生们伤痕累累, 有的甚至相互搀扶着, 应该也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对决。
由于童话森林中, 答题失败的学生全部爆炸而亡, 这道题后将没有生命值返还, 第三站结束后只有对面考场返回来了6点生命值。
几次答题下来, 大部分学生的生命值都处在了60到75的区间。
火车头部的大喇叭嘹亮的响着，让剩余的学生们全都集中在列车的一号车厢。
之前还很拥挤的车厢, 在失去了将近一半的人数后, 这分钟变得很空荡。
叶棠两手趴在桌面，挑了下眉：“你们三个……不挤吗？”
分明有那么多空位置, 但叶三绮、田南栀和苏谣却挤在了一条长椅上。
而且叶棠亲眼看见, 是田南栀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叶三绮自然是不嫌挤的，顺势挽住田南栀的手臂，笑嘻嘻对叶棠说：“羡慕吗, 要不你也过来？”说着, 她往里挪了挪, 容出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我才不跟你们腻乎呢。”叶棠托着腮, 故意做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叶三绮沉默了一会儿，问起正事：“我们要是顺利毕业了, 就要成为老师了？”
叶棠看向窗外，叹了口气：“应该是吧。”总归是出不了这场游戏。
此时很安静，大部分学生都趴在桌子上小憩，一夜的对决让他们身心俱疲。安静间，不知是谁打起了鼾，短暂引起了车厢众人的笑声。
一路走到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苦中作乐，慢慢释放压力。
田南栀闭眼听着动静，感觉到乘坐的列车放气过后平稳的行驶起来，与此同时哐啷一声，1号车厢和列车头部连接的车厢门被人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宋西沉站在一号车厢的头部位置宣布：“第四站就是本次列车终点站，你们要在列车上完成毕业考试的最后一题，只有获胜的学生可以坐车到达终点站。”
失败学生的下场他没有说，但大家都能猜得到。
车厢内轻松宁静的氛围因这句话烟消云散，众人纷纷坐直身体，绷紧神经迎接即将来临的最后一道题。
田南栀掀眸盯向宋西沉。
似乎察觉到了这道视线，男人转过头，视线与她交汇，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说：
“祝，考试顺利。”
叮咚——
有关最后一题的规则浮现在光屏。
【恭喜你即将进入数学列车的终点站：上层区。（本题分数：18）】
扣掉的18个生命值让学生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数字意味着有小部分人已经低于60生命值进入了极易受伤的阶段，体力也在大大减少。
苏谣、叶三绮和叶棠的生命值勉强飘在60的边界上面，还算安全。
【当前区域的作答时间为4:45分——8:00分（共三个小时15分钟）】
【本题规则：本题所有学生将在本趟列车上完成最后一题，在规定时限内，答题失败的学生将随机在某个站台下车，无法到达终点站。
（温馨提示：随机站台将会蕴藏大量未知危险，请大家尽全力活到终点站。）】
【本次题目作答人数：32人。】
田南栀坐直身体，默不作声滑动光屏翻页。
【毕业考试第四题考察知识点：空瓶换酒+过桥。】
【1、游戏开始时，学生们每人将同样拥有80枚星星币，最终获得星星币最多的玩家将是本局的胜者。（星星币可以通过光屏拖拽到手中。）
2、星星币禁止学生私下交易，只能通过车厢所设计的关卡获取。
3、手中星星币归零时，该学生失败下车。
4、游戏开始前，学生们将采用公平公正的方式随机抽取搭档，两两一组，然后在任意一人身上绑着炸弹通行，由1号车厢开始走到5号车厢，最后还需要选择一个人戴着炸弹装置，从5号车厢返回1号车厢交给下一组人。
……】
炸弹两个字一出，平静的场面掀起波澜，没有人不会对这个词畏惧。
叶棠皱眉：“该不会和上一道题一样吧，炸弹到点就炸。”
田南栀：“第七条写了，倒计时为30分钟。”比上一道题的时间还短。
【5、学生们需要从1号车厢进入到5号车厢，才能保证获胜。
6、为了减少时间浪费，炸弹转移将采用身体接触的简单方式。（假如绑有炸弹的A触碰B，那么身上的炸弹装置会在瞬间到达B的身上。）
7、每次炸弹倒计时时限都为30分钟，被炸弹炸死的学生将失去游戏资格，手中存在的星星币也将随之消失。
8、如果最后存在星星币数量相同的情况，那所有数量相同的人都将同样为败者。
9、游戏将在2号、3号、4号、5号车厢各设置一个兑换关卡，每次星星币的兑换比例皆不同，每个学生兑换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并且必须进行兑换，请谨慎。】
车厢陷入死寂，学生看着光屏都像被点了穴，定在座椅上不动。
熟悉了一会儿规则后，宋西沉拿着一个签筒走到离得他最近的学生面前：“随便抽一根。”说着，他又再次强调，“签筒里面的签子不会有问题，要是你们不信可以过来检查。”
学生们都没有动作，因为他们都看出这道题目中星星币才是最重要的，炸弹可以通过接触转移，具有灵活性，即便不幸被选中绑着炸弹也未必会有危险。
田南栀拖过弹窗放大，拿出了一颗星星币观察。
星星币是金黄色的五角星形状，饱满浑圆的金属材质，有点分量。
哗啦哗啦——
宋西沉拿着签筒来到她们的位置。
叶棠率先从里面抽取了一个，亮出：“我的是9。”
宋西沉解释：“那你就是第九组。”
他又递给叶三绮，叶三绮抽取了第15组。
“一共32个人参加，两两一组的话……那我就是倒数第二组？”叶三绮不知道这个数字算是好算是坏。
话音刚落，就看见田南栀拿出了一根竹签，上面写着数字16。
叶三绮眼前一亮：“南栀，那咱俩挨着欸。”不管数字好坏，反正一挨着田南栀她就巨安心。
田南栀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苏谣抽出来的数字：10。
叶棠对苏谣笑笑：“那咱俩挨着呢。”
这时候有人问起炸弹的事，宋西沉提声宣布补充题干：“炸弹爆炸后会重新开启新的一枚，当1号车厢的所有学生都进入到5号车厢，炸弹才会自行关闭。”
众人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说要所有1号车厢的学生顺利[过桥]到5号车厢，整个游戏才算结束。
抽签完毕后，宋西沉看了看光屏显示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他让进行游戏的第一组准备。
田南栀看见两个离得很远的陌生男生缓缓站起身，脸上带着茫然无措。
刚才的哀嚎声估计就是出自这两个人，在新游戏开始的时候，第一组参与的人往往意味着试验的小白鼠。
宋西沉返回列车头部拿出新的炸弹佩戴装置，问：“炸弹绑在谁身上？”
“绑他！”平头男生反应很快，指了下那个穿冲锋衣的男生。
另一个嘴皮稍慢的人就吃了亏，宋西沉没有废话，将装置按在冲锋衣男的胸口。
熄灭的屏幕登时就活跃了起来，显示倒计时30分钟。
田南栀盯向炸弹装置，薄薄的圆片是胸针大小。
装置采用的是吸盘式，对心脏跳动异常敏感，只要往人的心口位置一贴，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线路就会自行延伸刺破佩戴者的衣服，贴着皮肤暂时休憩。
佩戴者会有一点点痒意，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可一旦到达爆炸时间，这些线路瞬间就会化身为凶猛利爪刺进血肉，在人体内的经络中迅速游走，引起尸骨无存的爆炸结果。
宋西沉又提醒众人注意：“佩戴上这个装置的人不要自作聪明，试图斩断装置上的线路逃离爆炸，不然在外力的破坏下，它会瞬间归为零点到达爆炸时间。”
这跟普通炸弹的原理差不多，不幸割断炸弹线会迅速引起爆炸。这些是来自伽马世界的高科技，没有人能参透解除炸弹的原理。
安静间，炸弹声滴答作响，像死神的脚步声。
冲锋衣男像被封印住了上半身，只有下半身的两条腿敢动，僵直地转过去。
反应很快的平头男生舒了口气，走过来准备游戏，结果脚还没站稳，就被冲锋衣男很大力的推了一下。
带着些私人仇怨，两者触碰后，炸弹装置好像长脚的活虫子，一跃而起转移到了平头男的胸口。
旋即线路好像无数只蠕动的虫子脚，紧贴在平头男的皮肤上。
近距离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恐惧之外还对这个活跃的炸弹装置产生了一点恶心与不适。
又凉又痒的触感让平头男忍不住大叫，趁此机会，避免炸弹再度转移回来，冲锋衣男迅速冲进了2号车厢。
空荡的2号车厢中部站着一位没有见过的老师，举着电子光屏询问：【你是否要在本车厢进行星星币的兑换？】
冲锋衣男懵了：“不显示兑换比例的吗？”
老师摇了摇头：“只有你在选择本车厢兑换之后，才能显示兑换比例。”
冲锋衣男理解了一下，这条规则意味着学生们要进行盲选，最后选择的兑换比例是高是低完全是靠运气。
他正思考着，哐的一声，平头男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
冲锋衣男一咬牙，继续跑向3号车厢。
平头男看见冲锋衣男吓得像只兔子，嗤了一声。现在倒计时还有29分钟，走到5号车厢时间应该是非常充裕。
他看见老师手举屏幕上面的文字，问了和冲锋衣男同样的问题。
老师又重复一遍：“只有你在选择本车厢兑换之后，才能显示兑换比例。”
平头男想了想，放弃了在2号车厢兑换，直觉告诉他前方的兑换比例会更高一些。
他打开门，看见冲锋衣男又像惊弓之鸟般回头望了他一眼，手捧着兑换好的星星币想要跑。
“我们来个交易吧。”平头男两手举起表情和善，站定在原地，“我不碰你，你跟我说一下这个车厢的兑换比例，怎么样？”
冲锋衣男刹住车，回头：“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冲锋衣男平静了一下，把手里捧着的星星币揣进口袋：“这个车厢的兑换比例是5颗星星币兑换一颗星星币。”
平头男拉过光屏计算，假如A个空瓶可以换一瓶酒，现有B个空瓶，最多能换C瓶酒。公式为：B÷(A-1)=C。
代入到这场游戏里，那就应该是5个星星币可以换1个星星币，现在他手里有80颗星星币，那么最多能换20颗星星币。
加上初始的80颗，如果在3号车厢兑换他将能有100颗星星币。
平头男陷入纠结，每个人只有一次兑换机会，不知道要不要在这兑换。他望了一眼冲锋衣男，他已经进入了4号车厢。
如果他在这里兑换，将会和那个男生手中的星星币数量一样，题目规定最多的人才能获胜，数量相同则会视为失败。
并且题目规定星星币禁止私下交易，学生们只能通过兑换才能增加星星币的数量。
思来想去，平头男决定还是赌一下，万一4号车厢的星星数翻倍呢？万一一下就能有160颗星星呢？
这样想着，平头男继续挪动脚步往前走，来到了4号车厢。
4号车厢的老师举着一模一样的电子屏幕：【你是否要在本车厢进行星星币的兑换？】
平头男想要确认一下：“如果我走到5号车厢都没有兑换，我还可以返回3号或者2号车厢兑换吗？”
老师面无表情：“不可以，你们只能从1号车厢到5号车厢这条线路上进行星星币的兑换。”
平头男哦了一声，意味着他要是不在这个车厢兑换，就必须要在5号车厢兑换，这是无法改变的选择。
炸弹的倒计时滴答作响，催促着他尽快作出决定。
片刻，平头男把心一横，决定在4号车厢兑换。
5号车厢将别无选择，他实在不敢赌。
老师点击屏幕，突然出现的红色文字仿若晴天霹雳，轰得平头男外焦里嫩。
——在本车厢兑换的你，将损失一半星星币。
老师向平头男递出手：“来吧，给我40星星币。”
平头男：“……”
平头男交予一半星星币，手中只余下40枚，他运气不好的选择了减少关卡，脚步沉重的走进了5号车厢。
已知跟他进来的冲锋衣男手中存在100枚星星币，他是一个必输的局面。
5号车厢的老师举着同样的牌子，如果前三个车厢都没有人选择，那个人将只能在这里兑换。
冲锋衣男敏锐捕捉到了平头男不善的表情，急忙回避视线。
平头男看向胸口上显示的倒计时，思考过后，决定亲自将炸弹送回去。
如果他留在这里就算是完成了整场游戏，他会以40星星币的结局输掉这次比赛，他决定再赌一把，期待回程的过程中发生转机。
叮咚——
平头男转身，手边的光屏突然跃出信息：
【剪下绿线倒计时减少1分钟，但你可以获得2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5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平头男瞬间欣喜，瞄了眼胸口26分钟的倒计时，毅然决然选择了[是]。
刹那间，一部分绿色线路断裂。
平头男瞄了眼身上的炸弹，反正他回去马上就要转移给下一组，根本无所谓还剩多少时间，搞到更多的星星才是最重要的。
紧接着，平头男满怀希望，走到4号车厢的中部位置，光屏又跳出新的弹框：
【剪下红线倒计时减少5分钟，但你可以获得10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4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平头男脚步顿了下，看了一眼还在旁边举牌子的老师，选择了是。
这一瞬他觉得非常戏剧化，让他损失40星星币的车厢，居然回程时让他获得了更多的星星币。
看着光屏里愈发满当的金黄色星星，男生心情大好，愈发感叹自己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明智，一下子就逆风翻盘获得了总数160枚的星星币。
平头男迫不及待走回3号车厢。
【剪下白线倒计时将增加2分钟，但你将损失4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3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平头男一愣，急忙选择了否。
继续走到2号车厢，光屏跃出：
【剪下黑线倒计时将增加3分钟，但你将损失6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2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平头男接着点否。
几次选择后，他所站的位置与1号车厢只有一门之隔，那边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看来所有获得星星的机会只有这些。
平头男蹙着眉头，意识到自己还是输的局面。
但凡有个人在3号车厢兑换100星星，再在单程回来时剪掉绿线和红线，那他的整体星星币的数量将为220。
他手中的160枚星星根本不值一提。
平头男思忖着拉开车厢门，刚还在谈话的学生们全体安静，倏然投来目光。
宋西沉悠闲坐在某个空位，让第二组赶快做好准备。
田南栀皱了下眉，看见平头男的炸弹装置突然跃起，转移到了二组女生的胸口，上面显示时间为18。
她冷着嗓：“时间不对。”她在平头男游戏时就一直在计时，中间有六分钟不知道去哪儿了。
叶棠收回目光：“线路也少了一些。”
在炸弹装置转移的刹那，她捕捉到了有几条颜色的线路在减少。
苏谣托着腮分析：“估计是可以用时间来换星星币。”
只要保证炸弹在自己身上不会爆炸，所有人都会愿意以时间来换的。
似乎验证苏谣的猜想，一段时间后第二组返回来时，胸口上显示的倒计时只有4分钟。
第三组佩戴该装置的人将有很高的几率爆炸死亡。
第194章毕业考试·数学列车（二）
车厢陷入安静, 第三组的两个人似乎约定好了，谁也不肯站起来。
他们都意识到了炸弹爆炸的问题，干脆耗时间等着这个炸弹爆炸, 重新再来。
宋西沉刚想张口提醒, 转念一想这样也挺有趣, 默不作声等着看戏。
第二组回程的男生开始慌了, 他故意从同伴女生那里抢来了回程机会，就是想获得多余的星星币。
他按照要求减少倒计时获得了120枚星星币, 只要尽快将炸弹转移出去, 他就是安全的。
没想到第三组人竟然连站都不愿意站起来。
二组男生提高嗓音大喊：“第三组到底是谁啊, 你们在愣着干什么, 赶紧过来啊！”
场面鸦雀无声。
平头男抬头看向二组男生慌张的样子, 此时有些幸运自己是第一组, 起码时间上还有回旋的余地。
二组男生看懂了第三组打算沉默死磕，不敢再浪费时间, 匆忙就近拍了一下旁边女生的肩膀, 想随便拉个替死鬼。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尽快将炸弹转移出去。
女生被猝不及防这么一拍, 吓得腾地站了起来：“你有病吧！拍我干嘛？！”
话音刚落, 她发现二组男生胸口上的炸弹装置纹丝不动，登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二组男生僵在原地，他不明白这个要命的东西怎么还在身上, 就听见前方位置传来宋西沉懒洋洋的声音：“炸弹装置只能根据序号传给下一组, 跳组将无效。”
意味着二组男生不在3分钟内接触到第三组两人, 就会爆炸死亡。
二组男生开始疯了一般用手触碰1号车厢的学生, 不是第三组的人自然神色无异，连躲都没有躲一下, 只是怒斥男生拍打的力气太重。
二组男生的脚步在快速靠近，忽然，他看见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几乎同时站起身，从座椅上翻跳到了后排的位置。
女生和男生应该也没想到会这么默契，匆匆对视了一眼，继续往列车头部方向跑去。
“好啊，原来是你们！”这分钟二组男生已经锁定住了这两人，忙不迭追了上去。
沉寂的车厢顷刻热闹，第三组的男生和女生拼命奔跑。
女生迅速跑过身边时，田南栀几人注意到女生是向倩。
叶棠也认出三组的男生是许强。
许强动作最快跑到1号车厢和列车头部的连接位置，向倩紧随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躲藏到列车头部去。
“不行，打不开。”许强皱眉。
严丝合缝的车厢门让人绝望，他们相当于自寻死路。
此时炸弹还剩下两分钟，二组男生动作冲得很快。
关键时刻，向倩一咬牙，猛地抬起这趟绿皮列车的窗户，霎时间呼呼作响的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她头发凌乱飞舞。
许强看见这幕都懵了：“你准备跳车？”
向倩没工夫跟他解释，这分钟已经将半个身体探了出去，好在她对自己的身手自信，决定暂时躲到车厢顶部等到炸弹爆炸再回来。
然而——
一条绳子突然缠住了她的脚踝，登时一股很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从窗外拖了进来。
砰地一声，向倩一个没站稳撞倒在地。
她根本来不及站起来，绳子像是被人控制着，在极力的收缩。
向倩整个人都被拖着在车厢内部滑行。
二组的男生站在列车的中部位置使用了技能，他差点就被自己蠢死了，明明可以用技能的，干嘛要追得这么狼狈。
看见猎物到手快速向自己移动，二组男生轻笑一声，抓紧时间收回绳子。
嘭！
向倩双手猛地紧抓住前排座椅，终于停了下来，试图与这股力道对抗。
她全身疼极了，刚才被从车外拽进来时额头被狠狠撞了一下，后背也重重砸在了地面，现在是明显的青紫伤痕，但她不敢泻力，还在试图摆脱脚踝上的绳子。
正是宋西沉单独坐的位置，向倩一抬眸就能看见男人看戏的表情。
“这个炸弹的爆炸力度如何？”向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会不会波及其他人？”
还没有等到答案，向倩脚踝处的身子快速收力，拉扯骨骼的痛感让她不得不松开手。
她又被拖行向前。
宋西沉望着快速离去的向倩，提声解释：“放心吧，炸弹只针对佩戴者，不会伤及无辜。”
不然一整个车厢都活不了。
向倩被拖行得越来越远，他不确定这个女生有没有听清。
向倩凝着眉头，两边座位的人影在急速略过，她看不清是谁，只能注意到眼前的炸弹装置已经开始一分钟倒计时。
她无法确定这个炸弹是否还能反过来转移到二组男生的身上，唯一能确认的保命方法就是不被触碰到。
向倩已经接近脚下，二组男生放心的舒了口气，弯腰准备触碰转移炸弹。
接下来他的应对策略都想好了，他不确定炸弹还会不会重新转移回来，在触碰女生的瞬间他就准备用可以操作的绳子将女生一圈一圈的缠起来。
男生突然思想开小差，盯上了向倩的胸口，这是他在盯着女生一路划过来时产生的小心思。
向倩穿着一件衬衣，如此滑行过来胸口的扣子有了崩开的趋势。男生移不开眼，生理性的冲动让他迫不及待借着转移炸弹的功夫，狠狠享受一把这个小福利。
反正女生也要爆炸死亡了，在临死之前被他享受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二组男生怀揣着龌龊心思，阴笑着展开手指，径直探向向倩的胸口。
噗嗤一下——
男生的手悬在上空被迫停下。
男生一愣，胸口强烈的撕裂痛感让他顾不得再有那些心思，脑中急速敲起警铃，他控制不住呕出了一大口血，愣愣低头。
他看见一柄很粗很长的长刀刺进了自己的心口，恰好就是炸弹装置的位置。
向倩以一柄刀的距离隔开了男生，除非男生无视痛感，身体继续向前探才能触碰到她。
可是男生不能，他疼得要死，一动也不敢动。
刚才那幕其实具有杀戮美感，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热血沸腾的局势逆转。
向倩早早准备好了武器，借着脚腕紧缩的力，在靠近的瞬间动作迅猛如猎豹，手握长刀狠狠地刺进敌人的心脏。
现在短暂定格，她半撑着身体，洁白的衬衣沾染上了血红，凌乱的发丝披散下来，像一位真正训练有素的杀手。
杀手往往在短短几秒钟就可以逆转局势。
向倩瞄了一眼男生不怀好意的手，冷笑：“你好像想摸不该碰的地方？”
男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口想要求饶。
然而不等男生说话，向倩手握砍刀更加用力，搅弄着男生的血肉和内脏，噗嗤一下贯穿了男生的整个身体，温热的鲜血洒满她的全身。
向倩成为了撕开这场假面和平的第一人，告诉其他学生游戏还能这么玩。
滴嘟——
男生胸口的30秒倒计时迅速归零。
向倩使用外力破坏了炸弹，依照宋西沉所说，炸弹会瞬间归零爆炸。
磅！
二组男生爆炸血肉横飞，整个车厢都没能幸免。
更不用提向倩，整个人都变成了被血液淹透的血人，勉强只能看清五官。
紧张刺激的小插曲过后，游戏还要继续，宋西沉又从列车头部重新拿了一个炸弹装置回来。
“第三组继续。”宋西沉给向倩重新佩戴好装置，开启30分钟倒计时。
向倩手中染血的长刀还没有收回，跟她一组的许强不想跟她并排，跟在后面。
向倩决定在2号车厢就进行兑换。
老师的屏幕上显示：【本车厢将采用11个星星币兑换1个星星币的方式进行兑换。】
向倩兑换完毕后手中总共有88枚。
许强觉得兑换比例太小，思忖过后走向了3号车厢。他正在思考着，忽然感觉到向倩手握长刀靠近。
许强一愣，下意识给向倩让出过道。
向倩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等在这里：“你兑换你的，不用管我。”
许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要是他在这里兑换的星星币多，向倩会一刀砍过来。
以防万一，许强默默操作轨道上的石子在窗外待命，见势不对就开战。
许强继续往前走，决定在4号车厢兑换，一下失去了40星星币。
他打上了那枚炸弹的注意，细心观察的学生都能发现，炸弹上的倒计时是可以兑换星星币的。
所以，许强在走进5号车厢的刹那就操作石块进入车厢，嘭的一声巨响，5号车厢两边的窗户全部爆破，强有力的夜风贯入。
1号车厢的学生们听见了这个动静，互相看了看。叶棠冷哼一声，一下就猜到是许强所为。
列车轨道上都会铺设石块，是许强最佳的武器收集地。
田南栀没有受到干扰，继续分析道：“每组可以兑换的时间应该都是6分钟。”
她在每组开始游戏时就计算着时间，从返回来的第一组和第二组都找到了规律，都是缺失了6分钟。
如果第三组回来也是这个时间，就能印证猜想。
苏谣边清理着血渍边担心：“如果这个规律是真的，那么每进行三组游戏可能都会爆炸一次。”
意味着至少会死一个人。
为了获得更多的星星币，第一组和第二组返程的人都会减少6分钟，这是必然出现的事情，两组会占用大部分的时间，那么第三组的时间会变得非常紧张。
后面有些组大概率都会像第三组和向倩和许强一样，需要逃命。
“也许不是三组。”田南栀提醒苏谣，“现在向倩的第三组是相当于新一轮的第一组。”
按照时间推测，第五组的处境将会和第三组一样，时间变得非常紧。
五组游戏里将会产生爆炸两次，概率不算低。
田南栀：“而且，这还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一旦因为返程的问题产生分歧，5号车厢的学生还会开战，时间又将会大大的浪费。
漫长的时间过后，向倩伤痕累累冲了回来。
她没有很厉害的技能，好在反应还算快速，趁着那些人开战抢夺炸弹，她找了个机会接触许强，夺过来炸弹后急匆匆冲进了4号车厢。
因为太着急了，她都没来得及看5号车厢跳出来的信息，等到注意到时已经无法兑换。
向倩只能在4号车厢减少5分钟时间兑换了100枚星星币，现在手里共有188枚。
剩余还有13分钟，第四组抓紧时间戴上装置进行游戏。
叶三绮急忙站起身向向倩招手，让她过来治伤。
小绿生长出草药给向倩治疗，清清凉凉的感觉让她终于好了不少，她疲倦靠着座椅，沉默一会儿小声开口道：“不要在4号车厢兑换。”
这是她作为治疗的回礼，分享了一条不利的兑换条件。
但除此之外，她不打算透露任何其他信息，毕竟这是个人战。
第四组迟迟没有回来。
学生们忽然听见列车放气，疾驰的火车在慢慢降低速度，远处一座荒凉而萧条的站台在快速拉近。
田南栀眼底闪过了然。根据规则，手中星星币清零时学生将会随机到某站台下车，证明第四组至少有一个人要停站下车。
这是游戏当中第一次出现星星数量清零的人，众人纷纷打开窗户探头。
旋即5号车厢开启门，四组女生脸色煞白走下车。
叶三绮挺能理解女生的感受，孤身一人被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站台，心底一定是崩溃的。
那一望无际的漆黑好像隐藏了许多可怕的东西，孤独和黑暗会蚕食心智。
列车重新启动，四组女生似乎如梦初醒，疯狂的想要重新回到列车上：“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让我回到车上，我不要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但很快，列车敲响的铃声就将女生的哭喊声淹没。
苏谣探出头，看见女生追着火车跑来，却在站台的边缘处无法再跨出来一步，那里像是有堵无形的墙，女生只能停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女生最终的结局如何，这种未知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田南栀计算着时间，已经过了倒计时显示的13分钟。
下一秒，微弱的爆炸声从5号车厢传来，证明有人在5号车厢爆炸死亡。
事实同时打破了苏谣和田南栀的预测，爆炸发生在第四组。
宋西沉叹了口气，真是没见过这么费炸弹的学生，慢悠悠站起身：“来吧，第五组。”
第五组两人起身。
田南栀皱了下眉，前面这些组所用的时间实在是太慢了，40分钟才进行了四个组。
大约5号车厢恢复了短暂的平静，这次第五组回来得稍微快了些，将炸弹转移给第六组。
第六组回程时，女生身上的炸弹显示还有6分钟。
时间太紧了，第七组的两个人准备效仿向倩那组拖到爆炸结束。他们吸取第三组的教训，早早就躲了起来，所以任凭六组女生如何触碰1号车厢的人，都没有找到第七组的人。
这时候，六组女生注意到了1号车厢与列车头部的连接处，慢慢踱步走去。
但她没有完全走过去，她在担心会遭到别人伏击。
亲眼见过向倩反杀佩戴炸弹装置的男生后，她非常小心。
众人都在盯着她，看她要使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就看见女生整个人突然像是没有了骨头，一下子干瘪了下来。
六组女生好似化作了液体，在地面上流淌移动，包裹着炸弹装置徐徐靠近。
不久之后，嘭的一声，炸弹发生在第七组，敞开的车厢过道一侧喷溅出触目惊心的血液。
六组女生顺利转移了炸弹，只是没能躲过血液的攻击，浑身是血走了回来。
宋西沉挑了下眉，面向其他学生喊道：“第八组准备。”
“等一下老师！”七组的另一个人惊魂未定，冲过来，“我、我还没有过去。”
宋西沉微笑回应，颇有点临终关怀的意思：“不明白吗？你暂时失去了过桥资格，只能等整轮游戏过后再说了。”
本题规则明确表示需要两两一组，现在第七组的人只剩一个，只能排到游戏的最末。
第八组两人佩戴装置开始。
叶棠是第九组，马上要到她的游戏时间，她早早就从座椅离开站在车厢过道等待。
苏谣开始准备。
叶三绮一脸担忧，她现在明白紧挨在一起的数字不太好了，叶棠第九组走过之后，第十组的苏谣时间会变得非常紧。
“我只能尽量多给你留点时间。”叶棠活动着手脚，她是一个对待竞争很认真的人，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地步。
苏谣凝着眉头，嗯了一声。
她不会奢求叶棠会考虑她，毕竟她们还算不上太熟，叶棠只是被田南栀拉上船，暂时成为了一条船上的人而已。
哪怕叶棠拿着倒数几分钟的炸弹要转移给她，她都不会觉得稀奇。
所以苏谣也要仔细为自己考虑，好在叶棠那里没有给她的免检查标识，脑袋空空的效果还能有效。
但是，第八组的行动打破了两个人的全部设想。
他们迟迟没有回来，叶棠倚着座椅计算时间，都已经过去将近十八分钟，结合会兑换掉的6分钟，大约只有6分钟的爆炸时间。
叶棠这组反而会变得非常被动。
这下该叶三绮为叶棠担心了：“怎么还没有人回来？”
叶棠抱臂担忧：“谁知道呢。”
5号车厢那边都没有出现打斗的声音，列车也在平稳的疾驰着，应该不存在有学生下车的行为。
第八组需要走这么长时间吗？
“叶棠……”突然，田南栀开口叫她。
叶棠一愣，不解地转过头，看见田南栀表情异常严肃。
用不着田南栀提醒，下一秒，2号车厢就出现了玻璃爆破的声音。
第195章毕业考试·数学列车（三）
叶棠不动声色抽出武器扇子。
透过远处的车门玻璃, 她看见2号车厢走来一个人。
许强戴着炸弹装置走了回来。
2号车厢的玻璃破碎，列车行驶的轰隆声更强烈，强大的气压吹得他衣摆和头发凌乱摆动。
他像是早有预谋, 不急不慌的踱步而来, 车厢门打开的刹那, 可以看见无数乱石悬在他的四周伺机而动。
这是战斗一触即发的架势, 不少学生急忙避开。
但许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叶棠。他听见了叶棠的序号, 就等着在5号车厢抢夺第八组回程的机会。
他想炸死叶棠。
屡屡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中, 他脑中的念头已经不仅仅是要赢她, 而是就想要她死。
许强脸上挂着从容的笑意, 像是早已做好了谋划, 她向叶棠勾勾手：“来啊第九组, 接收你的炸弹。”
叶棠半张脸染上黑色花纹，寄居在她身体里的女鬼苏醒, 和着她的嗓音添得阴森：“许强, 你在拿谁当傻子？”
只剩倒计时五分钟，只有傻子才会迎上去。
叶棠的反应在许强的意料之中, 这分钟谁都没有先出手, 维持着表面的虚假和平。
只见许强勾勾小指，无数乱石最尖锐的部分就瞄准叶棠，一声响指过后, 石块如浪打来。
车厢狭窄, 霹雳啪嗒的石块到处乱飞, 有的已经伤到了无辜的学生。
石块砸中了列车顶部的灯, 霎时间，灯具爆裂黑暗降临, 视野中唯一的光源就是学生们手边的光屏。
叶棠凝神，正准备挥动扇子回击，就看见迎面打来的几颗石子突然变得粉碎。
她侧目瞄了一眼，田南栀在慢条斯理喝着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她知道这绝对是田南栀所为。
田南栀在这里开启了防御的无形屏障，敢接触这里的石块最终都会碎成渣子。
恰好，叶棠就站在她的防御线之中。
田南栀就那样岁月静好的坐着，好像都不屑于跟许强这种货色动手。
“速战速决吧。”田南栀看向叶棠，眨了一下眼，“我还等着兑换星星呢。”
叶棠笑了笑：“行，尽快解决。”
甩着扇子踏出田南栀的防御空间。
许强操作的石块还在不遗余力打来，叶棠挥动扇子，鬼魅般的游走在石块的缝隙之中，身姿优美轻快，好像真的跳了一支舞曲。
乱石飞舞间，许强站得安稳，而他胸前的倒计时显示只有4分钟。
叶棠有意放缓脚步，她感觉许强的反应有点不正常，他应该会想要尽快转移炸弹，这样的神色未免太平静了。
许强在她手中吃过亏，不应该这么淡定，除非是做好了进攻的计划。
叶棠正思考着，身体两边轰隆一声破裂的玻璃就是答案。
无数乱石从窗外灌入，瞬间形成两道坚固的墙体将叶棠牢牢困住。
叶棠这才明白，许强走过来时周身围绕的乱石只是个幌子，他击碎车厢内的灯也是为了隐藏车厢外面蓄势待发的石块。
许强给叶棠设计了一个陷阱，而叶棠毫不知情的踏了进来。
石墙对面传来许强得意的笑声：“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叶棠，其实我的技能不比你的差，只是没有找对属于我的对决场所而已。”
以前他和叶棠的对决都是校园的斗台，那边的石块不够多，所以在对决最后总是会出现武器供应不够的情况。
但在这里不一样，列车两边都是荒野，轨道上铺设的也有石块，简直是许强的武器主场。
巨量的石块堆砌城墙甚至没有一丝缝隙，叶棠挥动扇子攻击，也会不断有石块补充进来，填满那个缺口。
倒计时2分钟，许强抬手手臂，运用石块给自己做了个铠甲，只露出一根手指。
他要用这根手指触摸到叶棠，然后让她在里面爆炸而死。
许强探出手进入到自己绝对的统治空间，他让石块将叶棠牢牢裹住，只露出一颗头。
他用手指触碰到了叶棠的额头，下一秒，胸口的炸弹装置立即变成了会跳起的多脚虫，嵌入叶棠的胸口。
炸弹转移成功，倒计时1分钟48秒。
许强解开石墙，加固了对叶棠四肢的裹束。
他没有那么蠢，在炸弹转移后就自以为高枕无忧，他要亲眼看见叶棠爆炸死亡，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所以避免叶棠反击，她用石块将叶棠裹得像个圆鼓鼓的粽子，半点动弹不得，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可以张口呼吸。
“看见了吗叶棠。”许强急着证明自己，“我的技能并不比你的差。”
在这个乱石块遍布的荒野，叶棠根本讨不了一点便宜，连武器扇子都在被石块困住，要怎么才能施展技能？
叶棠会毫无反抗的迎接着爆炸死亡。
许强咯咯笑了几声，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叶棠太淡定了。
那张露在外面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连半面妆的诡秘花纹都消失了，这不符合她对叶棠的期待，破口大骂才是脾气暴躁的叶棠干出来的事情。
叶棠平静的样子让许强脑中敲响警钟，他隐隐感觉到了事情还没有结束，但他搞不清楚会在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
叶棠都被他困住了，要怎么反杀？
保险起见，许强后退几步，与叶棠保持着安全距离。
不知为何，在叶棠胸口位置的倒计时声音让他变得异常焦灼。
许强从未感觉过漫长，连一秒钟的时间都如此缓慢，他恨不得那枚炸弹现在就爆炸。
等待的滋味让他脊背发凉，他忽然感觉好冷，周遭的气温好像被倏然拉低，他以为是自己过于兴奋，连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突然，车厢的其他学生整齐划一向他投来视线。
每个人的眼神都是那种震惊的、害怕的，不可思议的。
就好像……他的背后有什么东西。
许强硬着头皮，倏地回过头。
他只看见了1号车厢的漆黑过道和紧闭的车厢门，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2号车厢幽暗得透不过来一丝光。
列车拐弯时，两节车厢有微妙的错位。
许强舒了口气，刚一抬眸，又看见了那些学生看过来的神态。
不再是惊恐和不可思议，而是诡异的弯眼在笑。
学生们神色古怪的窃窃私语，许强感觉后背好像有蚂蚁在爬。
“他没有发现呢。”有个女生捂嘴低笑。
另一个男生也在笑：“是啊，他没有发现呢。”
“他怎么能没有发现呢？”
“是啊，他居然没有发现。”
“他没有发现。”
“他永远都发现不了呢。”
……
许强自认为胆子还算大，但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几十个学生忽然直勾勾盯在他的背后，他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学生们在诡异的说着悄悄话，笑他发现不了背后的东西。
他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这种未知让他头皮发麻。
许强忍不住大声质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再度回头查看，依然是空荡，“我后面到底有什么？！”
众人一愣，笑意更深的讨论起来：“天哪，他居然还没有发现。”
“不会吧，明明就在他身后。”
许强都快要疯了，他忍不住去问叶棠：“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叶棠没说话，只是稍稍偏头，盯着他的背后笑了一下：“啊，它过来了。”
“越来越近了呢。”有人附和道。
“还不赶紧快跑，可是会死人的。”
“它来了它来了，马上就要摸到他了！”
在学生们事实解说中，许强脑中紧绷的那根线终于断了，但可怕的是他动弹不得。
他除了大脑，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在迫使他松开叶棠。
磕哒磕哒——
石块簌簌落地，叶棠得以解脱，她胸口的倒计时显示还有53秒。
从旁人看来，许强就像发了癔症，疯狂的询问所有人他的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中了女鬼梦魇，还以为看见的都是真实的，他在因为这份看不见的未知而恐惧。
他陷入的太深，没有注意到死神的脚步开始调转方向。
只见叶棠动作利落地甩出黑扇，黑扇仿若鹰隼飞入半空，落下时生生切断了许强的两条腿。
噗通一声——
许强失去双腿支撑摔倒在地，身下很快聚起血泊，疼痛让他从女鬼的梦魇中解脱，他看见了自己的两条残腿。
叶棠这把黑扇极其锋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锯断人体坚硬的骨骼。她走过来时，晃动着扇子，好像要为这曲落下终幕。
此时此刻，叶棠像是真正的恶鬼，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半点怜悯。
许强的愤怒大于了恐惧，他挣扎着伸出手：“叶棠，你……”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
叶棠的屠戮没有结束，她顷刻又甩出扇子斩断了许强的两只手臂。
许强被做成了人彘，惨叫声响彻整个车厢。
叶棠接回扇子，甩了甩上面的血：“我来告诉你，你的背后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缕红艳的鬼影漂浮在叶棠的身后，半面妆的诡秘花纹再度浮现。这是叶棠和寄居女鬼相互合作的隐藏技能，女鬼负责激发出对手的恐惧，由叶棠趁机斩杀。
“你不是看不见，而是不屑看见。”叶棠露出睥睨的眼神，“还是那个问题，你从来不把我放进眼里。”
“现在你应该能看见结局了。”叶棠眉眼一凛，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比你强。”
许强迟迟说不出话，他被砍断了手脚就是最好的答案，他真的不如叶棠。
叶棠蹲下身体触碰许强的肩膀，倒计时还有5秒，许强已经反抗无能，只能任由这只要命的炸弹重新绑在身上。
磅！
许强爆炸死亡。
叶棠闭眼接受自己的战利品，不知何时开始，她早已习惯被血液喷薄的感觉，畅快淋漓。
她起身甩了甩扇子上的血液，收在腰间。
宋西沉重新在她身上佩戴了新的炸弹装置，第八组出发进行游戏。
叶棠将血液踩在脚下，打开车厢门。她选择在2号车厢进行星星币的兑换，获得了88枚星星币。
她正低头数着老师递来的星星，忽然感觉背后伸来一只手。
她快速后退抽出扇子阻挡，同组的男生来不及收回手，被生生削掉了一截手指。
男生捂着断指发出惨叫。
叶棠似笑非笑挑眉：“你想抢走炸弹？”
学生们都看出了这个规律，单程回来的那个人会有福利，所以大家都想抢夺这个机会。
叶棠身上的炸弹又是新一轮的刚刚开始，抢到就是赚到。
“你可能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叶棠将星星币揣进口袋，笑了笑，“为了赢我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其中之一就是不排除杀死同伴，何况这还是临时伙伴，她根本不会手软。
叶棠步步逼近，吓得男生倒在座椅。
“这次只是手指头，你要是再不老实，下次就是你的脑袋。”她威胁道。
男生忙不迭道歉，惴惴跑到了3号车厢。
叶棠看见男生在3号车厢兑换了100枚星星，轻啧一声，有些可惜没能选择这个车厢，继续把玩着扇子径直走到最后。
一拉开门，5号车厢里面空空荡荡，两侧的玻璃都是碎的，呼呼灌入冷风。
地面和座椅上喷射了不少血液，还有一些认不出是男是女的残肢断臂，可以想象这里经历过怎样残酷的争斗。
大概率是许强为了争夺炸弹的回程权，杀掉了这里的所有人。
叶棠往回走。她的选择与前面几组一样，用倒计时6分钟兑换了120枚星星币。
回到1号车厢时苏谣已经等在了那里，苏谣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目光呆滞的男生。
叶棠了然的笑笑：“看来你也准备拼尽全力？”
苏谣佩戴好炸弹装置，嗯了一声：“毕竟是最后一道题了。”
叶棠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想要提醒的话咽下，对于想赢的人来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她的对手。
她没有再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离得叶三绮和田南栀老远，找了个空位。
这个举动就无声的告诉了田南栀，游戏已经开始，她会平等的将这里的人都视为对手，包括一条船上的她们。
田南栀轻笑一声，是叶棠会做出来的事情。
第十组开始游戏，苏谣率先走进2号车厢。她使用脑袋空空控制了同组伙伴，理论上本次游戏她会独自完成。
但是。
田南栀注意到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忽然从人群中站起，跟着走了进去。
叶三绮心一咯噔：“那个男生才是第十组的人吗？”
田南栀：“看来是。”
这个小细节就足以说明男生心思深沉，苏谣这次游戏可能不会太顺利。
苏谣差不多走到2号车厢的中部，听见背后车厢门突然响起，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魁梧的男生两手举着枪，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男生的双枪很酷炫，枪头虽然没有晏嘉的重型机枪多，但一样具有威慑力。
“把你手上的白手套摘下来，扔出去。”男生亲眼看见苏谣戴上手套使用了技能，需要排除隐患。
两相对峙间，车辆摩擦轨道的声音分外刺耳。
苏谣站立思考，凛冽的夜风吹得她的衣裳肆意摇摆，发丝飞舞得太盛，短暂掩住了她的双眸又掀开。
没有人能不畏惧枪这种东西，她缓缓举起手，顺从的扯下手上的白手套。
魁梧男有点不耐烦了，晃动着枪：“动作快点，把手套扔出窗外。”
苏谣抬手扔掉手套，白色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魁梧男满意了，继续命令她转身。
苏谣警惕着慢慢转过身，背后有枪这个场面让她倍感压力。
她伸出手指想要拉过光屏——
“别乱动啊。”魁梧男大踏步走了过来，枪口直接抵在苏谣的腰部。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男生扣动扳机，她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两人触摸之后，苏谣胸口的炸弹装置就转移到了男生的身上。
男生后退半步，暂时没有想杀苏谣的意思，他想要拿苏谣试水，避免遇到不好的兑换条件。他继续用枪抵着苏谣，命令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以危险的姿势来到了3号车厢。
老师对这样的胁迫根本视而不见，只是举着电子屏幕：【你是否要在本车厢进行星星币的兑换？】
魁梧男更加用力杵着枪口：“你说，要在这里兑换。”
苏谣别无选择：“兑换。”
【本车厢将采用5个星星币兑换1个星星币的方式进行兑换。】
苏谣被迫获得了20枚星星币，现有100。
魁梧男想了想，决定也在这里兑换。
苏谣被挟持着继续走到5号车厢。
刚刚走进门，守在门边的九组男生就忽然攻击过来，他早已酝酿好了机会，抢夺第十组的炸弹回程，赢取更多的星星币。
所以这边两人刚露头，九组男生就打来了一个猝不及防。
但他没有想到会有抢。
魁梧男抬手一枪就击中了他的肩膀。
趁此机会苏谣拖出消毒液喷洒，凡是嗅到这个味道的人都会停止动作，于是这场战争刚拉开序幕，就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对决。
两个男生都被定在了原地。
苏谣面色不悦地推了下魁梧男，夺回了炸弹装置，走回来时胸口显现的时间还有12分钟。
叶棠挑了下眉，苏谣居然没有用时间兑换星星币，就这么绑着炸弹走了回来。
时间还有富余，第十一组很快接上。
苏谣瞄了眼独自坐在空位的叶棠，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没有去看两位室友，而是就此走过来，坐到了叶棠的对面。
叶棠一愣，她没想到苏谣会坐过来。
她坐在这里是想跟田南栀她们划清界线，做匹想要得胜的孤狼，但她搞不懂苏谣坐过来是什么意思。
而且苏谣没有看她，只是盯向窗外的漆黑。
短暂沉默过后，叶棠打破安静：“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她觉得苏谣变了，气场突然很不一样，平日里她是那种温柔和煦的，随时都在关心照顾那几名室友。
苏谣是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会时常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室友们打闹。
她最先得到的隐形斗篷也对应着她的个性，不出挑不高调，脾气很温和，在三个个性鲜明的室友面前，她温柔得太普通，像个小透明。
但此时此刻，叶棠却在这个温柔的人眼中看见了杀意。
苏谣看了过来，夜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显露出的冰冷眼神像在直视一名濒死之人。
“叶棠。”苏谣眼中有光屏的微亮，很平静的说道，“这道题我不会让你赢的。”
她的性子从来柔和，却破天荒的表露出了抢夺的野心。
叶棠很讶异苏谣的转变：“如果我非要赢呢？”
苏谣身体稍稍前倾，这是威胁的表现。
“那我会杀了你。”
第196章毕业考试·数学列车（四）
叶棠因这句话愣神, 她看出苏谣没有开玩笑。
苏谣起了猎杀的心思，真的会不顾一切全力阻止。
似乎为了印证这个猜想，那名被控制的男生忽然从光屏里拖出了一把刀, 在脑袋空空效果结束的刹那, 突然割喉自刎。
男生倒地时双眸还瞪得眼睛老大, 像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浑身痛苦的抽搐着。
一时间，1号车厢的学生纷纷瞪大了眼睛, 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叶三绮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这是苏谣下达的自刎命令。
车厢短暂死寂。
与此同时, 踏入5号车厢的第十一组也愣住了。
车厢里有两个人一动不动, 如被按下了暂停按钮, 连眼睛都不会眨。他们保持着要攻击对方的样子, 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很快，被定住的两人猝不及防就有了动作。
一个从光屏里面拖出匕首, 一个直接举起枪口抵在太阳穴。
几乎是同时, 一人匕首割破喉咙，另一人手指扣动扳机, 两人亲自上演了一场自刎的血腥大戏。
十一组的人就这么毫无准备, 当了现场唯一的观众。
1号车厢，苏谣没有去看自刎割喉的尸体，她只是在增加谈判的威慑, 她现在完全有能力杀人。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叶棠看出来并不是苏谣想赢这场游戏。
因为如果苏谣想赢, 她就不会舍弃时间兑换星星的机会。
唯一的解释就是……
叶棠：“你想帮田南栀？”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能让苏谣这么柔和的人动了杀心, 一定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
这次游戏规则写得清楚明白，最终的胜者只会存在一个人, 苏谣为了田南栀成功获胜，她愿意做这名杀戮的先锋。
苏谣终于笑了一下，跟聪明人谈话的确轻松。
叶棠也在笑：“你应该知道，凭她的能力，你不帮忙她也能赢。”
在场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挡得住田南栀。
苏谣先没回答，而是懒散地向后一靠，果然威胁与震慑不适合她，她更喜欢这么放松的交谈。
“我知道。”苏谣很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但我想帮南栀清除障碍。”
从课堂降临到现在，一路上她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苏谣再清楚不过。
如果不是田南栀，她们三个早就死在了加减法的课后习题，不夸张的说，她一直觉得自己这条命是田南栀给的。
现在是田南栀迈步的关键时期，苏谣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包括她自己。
苏谣口中的清除障碍，从来没有排除过自己。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用时间兑换星星币，因为她就没打算赢。
叶棠笑了起来，这个情况果然棘手，苏谣都准备牺牲自己给田南栀铺路，她的杀意并不是说说而已。
磅！
一声爆炸突然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返程的十一组人没来及将炸弹转移出去，只能自食其果。
由十二组的两人佩戴新的装置进行游戏。
苏谣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抽出纸巾，低头擦拭着座椅上的血。她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容易被田南栀察觉，干脆离得远远的。
叶棠继续刚才的谈话，托着腮很好奇：“你有什么计划？”
苏谣向她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消毒液：“操作接下来的游戏。”
她推测出5号车厢应该会让星星清零。
规则要求星星币不能由玩家私下交易，证明每个人手中的星星币只能通过车厢关卡和时间兑换。
车厢一共四节，叶棠承认是在2号车厢兑换的星星币，苏谣是在3号车厢的星星币，向倩又提醒过她们不要在4号车厢兑换，证明4号车厢会是不利的兑换条件。
但向倩那一组没有产生停站下车的学生，证明4号车厢虽然兑换条件不利，但不会清空星星。
唯一的解答，只有5号车厢会清空所有。
苏谣在一路的过道上都设置了陷阱，她要淘汰那些人，保证这道题只能由田南栀赢。
叶棠等着看戏，果然几分钟后，疾驰的列车又开始放缓，停在了一个未知的荒凉站台。
这一题第十二组的两人都下了车，他们甚至感受不到恐惧，呆滞着目送列车驶离。
由第十一组留在5号车厢的人送回炸弹。
炸弹返回来时显示多出了五分钟。
叶棠挑了下眉，作为同样回程的人，她知道这意味着送炸弹的人失去了100枚星星，在学生间无法交易的情况下，注定这场游戏的输局。
她看出了苏谣的决心，又问：“但叶三绮呢？”
你可以清除掉自己这个障碍，但你的朋友呢？
叶棠看见苏谣的眼眸倏然盯来。
她笑笑，好像一下子戳中了苏谣的软肋：“你说的扫清障碍，也包括叶三绮吗？”
苏谣没有回答，避开了眼神。这是她一直在纠结的部分，她这个疯狂的想法还没有跟两个室友说过。
她可以操作陌生的人输掉这场游戏，但她不能操控叶三绮，也不想操控她。
就当她私心到卑鄙吧，她不愿意摆布亲人的性命。
叶棠提出了一个假设，追问苏谣：“如果叶三绮站在你面前告诉你，她想要赢这句游戏，你会怎么办？”
就当是闲谈，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苏谣萌生的野心是不是可以不顾一切。
没想到苏谣突然笑了一下，回避的眼神再度投来认真。
“如果三绮真的想要赢这场游戏，南栀就会帮她赢。”
不只是叶三绮，就连她也是。
苏谣有这个信心，只要现在她走过去，站在田南栀的面前，告诉她自己想要赢这场游戏。
田南栀就一定会让她赢。
这是田南栀给她们的底气，即便这场战役对她而言重要无比，在她们要求获胜后，她也会无条件的选择成全她们。
所以啊，苏谣又怎能不帮助这么好的田南栀？
叶棠听完这番话，说不羡慕是假的。田南栀、苏谣和叶三绮都做到了完全无条件的相信，在战斗中，她们的后背敢永远交给对方。
现在苏谣决定往前一步，作为护盾，为田南栀清理对手。
等到战役结束，她会毫不犹豫的朝自己扣动扳机，绝不会拖慢田南栀的脚步。
……
两人交谈间，列车连续停下，十三组和十四组的人接连两两下车。
5号车厢空荡，没有再返程送炸弹的人。
如果是一次两次，大家还有可能觉得是意外，但从十二组开始一连三次都是这个结果，没有人不怀疑是有人暗中操作。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宋西沉倒是悠闲的看了个明白，若有所思朝苏谣瞄了一眼，重新再拿了一个新的炸弹装置出来。
十五组的女生动作很快跑了过来，主动希望安装炸弹。
叶三绮做了个深呼吸：“南栀，该我去了。”
田南栀朝她弯下眉眼：“嗯，注意安全。”
“放心吧。”叶三绮笑着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十五组的女生最先走进2号车厢。
叶三绮走在后面，路过苏谣和叶棠时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视线始终平视着前方。
苏谣也偏头看向窗外黑暗。
这分钟叶三绮和苏谣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好像陌生人，连眼神都没有片刻的交流，就匆匆擦肩而过。
十五组的同伴女生选择在3号车厢兑换星星币，然后看见叶三绮像是早已定好了目标，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进了4号车厢。
女生还以为那里是有什么更大的兑换奖励，捧着刚兑换过来的星星币，急匆匆过来查看。
一看叶三绮手中的星星直接减半，忍不住哂笑：“你是被人坑了吧。”
女生猜想一定是熟人所为，所以叶三绮半点都没有怀疑，连2、3号都没有停留，就直接来到了4号车厢兑换。
女生将星星币揣进口袋，好心提醒她：“这场游戏是个人战，你还是只相信自己比较好。”
“我没有被坑。”叶三绮回头扶了下眼镜，认真道，“我就是故意来这里兑换的。”
“啊？故意的？”女生像听了个笑话，“你知道这里的兑换比例还来这里？”
女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叶三绮猝不及防发动攻击，同组的女生来不及反应，就被铺天盖地的绿藤裹满了全身。
藤条将女生缠得紧紧，封住了嘴巴，只露出上半张脸。
女生瞪着眼睛，发出唔唔的惊叫声。
叶三绮没有说话，抬手抵住女生的额头，女生被她推在了座椅上，与此同时炸弹装置从绿藤的缝隙中钻出。
小绿将它放出，让装置来到叶三绮的胸口。
【规则第五条：学生们需要从1号车厢进入到5号车厢，才能保证获胜。】
叶三绮将女生绑在了4号车厢。
她看了眼胸口的炸弹装置，神色无异继续往前走，刷的一下，拉开五号车厢的门。
黑暗、尸体、残肢、血液，一幅堪比地狱绘图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叶三绮调整了一下心情，转身，接收到了第一条信息提醒：
【剪下绿线倒计时减少1分钟，但你可以获得2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5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叶三绮点击，否。
【剪下红线倒计时减少5分钟，但你可以获得10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4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否。
【剪下白线倒计时将增加2分钟，但你将损失4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3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叶三绮点击是。
【剪下黑线倒计时将增加3分钟，但你将损失60枚星星。（仅限本车厢，2号车厢）
是否要进行这个操作？】
是。
叶三绮打开车厢门返回，打眼就看见了苏谣投来的目光。
两人好像自作主张的小屁孩，这分钟才凑在一起对答案。她们太默契了，光是眼神接触就能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叶三绮得意向苏谣挑了下眉：“咱俩真的不愧是亲室友。”想都想到一块去了。
苏谣轻笑一声，起身迎接她：“废话，咱们就剩默契了。”
她发现叶三绮是真的很怕一个人，就连失败这事儿也要跟她并肩作伴。
啪！叶三绮拍了一下苏谣递过来的手，两人在无言中确认好了合作。
紧接着田南栀走了过来，由于她的十六组同伴自刎死亡，由第七组落单的男生顶上。
她从叶三绮那里接过炸弹。
这是最后一组的兑换，意味着将开启获胜的最终角逐——尽快从1号车厢走回5号车厢。
之前宋西沉提示过，16组全部走完后将开启自由模式，但还是要按照两人通过一人返程的规则，佩戴炸弹穿行。
这时候，前面单程返回的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蓄势待发抢夺这一组返回来的炸弹。
接下来这个车厢里会有一场激烈的抢夺战。
田南栀深深看了一眼苏谣和叶三绮，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叶三绮极力隐藏心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放心吧，我们可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苏谣：“就是，我们安全着呢。”
两人勾肩搭背，扯出来的笑容那叫一个勉强。
田南栀点点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径直拉开了1号车厢的门，走了进去。
叶三绮感觉自己像是差点被大人抓包的孩子，田南栀离开后，那根紧绷的那根弦儿才变得松弛。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现在动手吗？”
苏谣眉眼一凛：“走吧。”
开始清除威胁。
……
田南栀来到3号车厢兑换星星币。
根据推测，4号车厢和5号车厢将是不利的兑换条件，她搭在叶棠手腕上的因果线显示2号车厢的比例为11比1，只有苏谣那次兑换的比例最多为5比1。
她手中现存星星币：100枚。
路过4号车厢时，田南栀看见了被绿藤缠住的女生，一眼便看出这是叶三绮所为。
她继续往前走。
5号车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鲜活的东西。脚下的巨量血液融合在一起，她一路上都是踏着血走过来的。
田南栀转身返程，知道了时间的兑换比例，减少六分钟获得了120枚星星币。
这么计算下来，整场游戏最高的星星币数量就是220枚。
获胜的名额是唯一的，如果有两个学生拥有相同的星币数量，将都视为失败。
田南栀一个人在车厢里穿行，她踏着血液走去又走了回来，身上都是散不去的血腥味。
她走回2号车厢，看了一眼同组的七组男生，男生被她用绳子捆束住，高高吊起的样子好像一只被蜘蛛缠住的飞蛾。
在田南栀的束缚下，男生不再有兑换的机会，手里只有80枚星星币，注定了输局。
田南栀打开连接1号车厢的门，迎面扑来一股浓郁刺激的血腥味。
要比她离开时浓郁得多。
眼前，遮天蔽日的绿藤交织成网形成了一个隔断，将车厢的前半部分全部包裹住，掩盖了很多东西。
向倩还有几个幸存者呆滞的坐在座位上，脑袋上空飘着白色的迷雾状气体，显示中了脑袋空空的效果。
似乎怕田南栀张口询问，叶三绮迅速笑吟吟迎了过来，拉着她坐下：“南栀你回来了。”
叶三绮真的很不会撒谎，连眼神都是飘忽的。
在这层薄薄的绿藤网背后，是由她和苏谣亲手解决的一地血腥尸体。
那些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有的脖间插着带刺的藤条，有的被割开喉咙，连尸体都还没有完全凉透。
所以如果田南栀切身感受，一定能发现叶三绮的手都在抖。
但田南栀什么都没有问。
她只是按照叶三绮的安排，坐到了苏谣的旁边。
苏谣尽可能的拉出笑意：“南栀，你手里有多少星星币？”
她和叶三绮刚才获取情报，将可能有威胁的人先处理了，剩下的这些人需要靠田南栀手中的星星币再做评断。
“220。”田南栀如实告知，“这是游戏可以兑换的最高数量。”
苏谣和叶三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视一眼，剩下的人就不用再杀了。
叶棠略显可惜地耸了下肩：“看来我也输了。”她只有208。
她得感谢苏谣和叶三绮还念着情面，暂时只是看防着她，并没有动手。
苏谣笑着多看了她一眼：“没事，留下跟我们作伴也挺好。”
目前情况尽在掌握，田南栀将是必赢的局面。
叶棠没有表露出多难过，这个结果她早就有准备。
她好好看了一下四周，整个车厢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大概炼狱二字才能形容。
爆炸得尸骨无存的人，被绿藤贯穿脖子的人，被砍掉四肢变成人彘的人……全都变成了一具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在上车之前，谁也想不到这次的毕业考试会这么惨烈，103个人最后竟然只有一个人能到达终点站。
叶棠此刻真切的想明白了，这条由生命和血液铺设出来的道路，只有田南栀能够承受得住。
哪怕她真的侥幸得胜，踏着这么多的人命阶梯走到上层区，她会背负很多很多。
她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叶棠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她无法查明真相毁掉这个游戏，只能让更有能力的人去做。
她看了一眼田南栀胸前的倒计时，还有13分钟，开口邀请田南栀：“走吧，有话问你。”
虽然兑换结束了，1号车厢的学生们还需进入到5号车厢才能获胜。
大约是游戏结束，车厢里的老师都不见了，只有空荡的座椅和破碎的玻璃。
叶棠平视着前方，问田南栀：“你能毁掉这个该死的游戏吧？”
田南栀：“不好说。”
叶棠一愣，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在她的期待中，田南栀应该胸有成竹的说出那两个字：当然。
不好说三个字，怪让人失望的。
不等叶棠追问，田南栀突然很认真的看过来，口吻异常严肃：
“如果我们将要回到的世界还不如这场游戏，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我们即将回到的，是一个更加黑暗、肮脏、可怕的世界，你会不会觉得留在这场游戏还算不错？
第197章毕业考试·数学列车（完）
田南栀和叶棠走到4号车厢的最深处。
刚才田南栀的问题很难回答, 叶棠思考了许久，不知不觉就沉默着送到了最后。
她好想干笑两声，说一句不要开玩笑, 然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 转移话题。
但她读懂了田南栀的认真, 证明这件事是事实, 她多少能了解田南栀的性子，没有印证过的事情她不会说。
脑中的记忆已经确认虚假, 他们其实是来自一个更加黑暗的世界, 如果离开这场游戏, 他们就会面临真实世界的可怕冲击。
这种情况, 能怎么选？
叶棠不知道, 她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会有这种可能发生。
滴答滴答, 倒计时在催促，这场谈话已经进入到尾声。
两人并排站在过道, 叶棠叹了口气：“真实的世界能有多可怕？”
田南栀：“不知道。”
这部分是管理员的压轴节目, 她要去到上层区才能知晓。
但既然过去的她做出了这个选择，想必真相是很难接受的。
叶棠沉默两秒, 竟然莫名萌生了一丝轻松, 低笑道：“那就是你需要头疼的问题了。”
她是这场游戏的失败者，马上就要停站下车，不用费神考虑这些事情。
叶棠只需要戴着这个装置返程走回去, 然后停留在这场游戏, 至于最后是留在游戏还是回到现实, 她只用等待结果就好。
有时候, 没有选择其实比手握两个选择要轻松。
叶棠抬手拉开5号车厢的门，按住田南栀的肩膀, 让她放轻松：“就按你自己的选择来吧。”
她发现田南栀的肩膀瘦瘦小小，竟然要背负那么多东西。
叶棠知道田南栀正是拿不定主意，才会问她，而她相信叶三绮和苏谣的答案会和她的一样。
“我们相信你的决定。”
就按你自己的选择来吧，我们相信你的决定。
这个两难的问题任谁都给不出答案，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
无条件相信田南栀做出的选择，这一定是她权衡利弊下，所能做到的最优解。
“行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叶棠站在门边，将田南栀推进了5号车厢。
她能够感觉到田南栀反抗了一下，但很快就变得顺从，缴械投降般踏了进去。
这一瞬，叶棠明白了，田南栀其实什么都知道。
苏谣和叶三绮两人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她，她不说也不问，是在满足两个室友的期待，闭口不言。
她可以做到剜着心脏往前走，然后一声不吭。
因为理智如她，她知道必须要去做什么，不能任性。
她们三个真的太有默契，连保护对方的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叶棠想到了方晓，这个傻姑娘得知她的噩耗，一定要哭死了。
“你能……”叶棠突然有些哽咽，声音很轻，“你能去帮我看看方晓吗？”
田南栀站在门边，隔着车窗玻璃看向叶棠，这个莫名其妙被她拉上船的姑娘，也成为了她需要背负的一员。
叶棠：“别让她哭，对她眼睛的伤口不好。”
田南栀：“好。”
叶棠：“让甄默好好陪着方晓，好好照顾她。”
田南栀眼睛有些发涩：“好。”
就这么多了，叶棠没有再想到什么。她不是一个煽情的人，生死面前无法做到动情的长篇大论。
她向田南栀挥手告别，戴着炸弹装置回程。
田南栀看见叶棠在车厢中部停了一下。
叶棠看着被绿藤捆束的女生，胸口上的炸弹倒计时显示还有2分钟，她在犹豫要不要转移炸弹。
她赢到现在，不知道该以怎样姿态迎接失败。
鬼使神差般，叶棠向女生探出手。这个动作很简单，只要轻轻触摸，倒计时的炸弹马上就会转移到这个女生的胸口。
而女生根本无法反抗，因为藤条在捆着她，等到倒计时归零的时候女生会形成一片血红。
女生识别出了叶棠的意图，双眸写满了惊恐，拼命挣扎着发出口齿不清的唔唔声。
叶棠还是止住了手。
不是因为崇高的道德感，也不是因为怜惜无辜，就是单纯觉得怪没劲的。
她已经是一个输家，即便转移炸弹出去，她也无法走到胜者的位置，其实最后身体完不完整都一样。
如果爆炸，她甚至能更快的退出这场狗屁游戏。
她累了。
一直努力到现在，她不想干了。
于是叶棠走进3号车厢，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外面漆黑一片，她望出去时只能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3号车厢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叶棠现在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没有再嘱咐田南栀，不要告诉方晓她最后是怎么死的。
不过她想田南栀那么聪明，一定不会讲这些刺激方晓的。
倒计时一分钟，叶棠竟然没有恐惧，反而觉得畅快，她毁不了这场狗屎的游戏，那就毁了自己。
谁也阻止不了她自毁！
叶棠盯着上空红雾，小幅度的歪了下头，她知道管理员一定在观看。
她扯出了一个最挑衅的笑容，眼神带有不屑：“老娘还就不伺候了。”
管它下车能不能活命，这场游戏到此为止，老娘TMD不玩了！
……
一分钟后。
3号车厢发生了爆炸。
处在首尾两节车厢的人离得太远，听得都不是很清晰。
叶三绮和苏谣脸色煞白对视，她们的猜测成真了，叶棠真的没有回来。
在田南栀兑换回来前，三人都在争抢是谁再陪田南栀走这段路，她们心里很清楚，戴着炸弹返程的那个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而这个名额最后被叶棠抢走了。
叶棠那时淡定极了，说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个问题，她们两个就傻乎乎的相信了，还以为叶棠留着什么秘密武器。
可结果，这个秘密武器只有牺牲。
叶棠不愿意再忍受这场狗屁课堂，用死亡的方式，干脆利落退出了游戏。
主打一个我毁不了世界，那就毁我自己。
苏谣做着深呼吸，情绪难以平静。这样看来，刚才她放出的狠话真的只是吓唬人的，她做不到亲手杀叶棠的，因为潜意识里还是将她当成了同伴。
她无法做到对同伴刀剑相向。
苏谣相信叶棠也是同样的，不然她完全可以走回来，将炸弹转移给她们。
而不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死去。
苏谣和叶三绮心有灵犀，都没有去深想那个场景。
安静间，宋西沉破开绿藤，重新拿了一个炸弹走来。这分钟他好像一个无情的旁观者，催促着她们游戏继续。
按照题目要求，炸弹要在所有人都进入五号车厢后停止，不然炸弹就要一直在接力中。
新的炸弹安装在了苏谣的胸口，线路仿佛蠕动的虫子破开布料直达皮肤，暂时收敛住利爪。
苏谣在这种事情上一直冲在最前，她想作为大姐姐保护三个室友，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
两人走到4号车厢门口，明明没有商量，却同时在车厢门前停住了脚步。
她们因为这份默契相视一笑。
田南栀站在门边，一抬头就能看见这两张熟悉非常的脸。
三个人没用的默契又增加了，谁都没有动手打开这扇门，好像此时的门把手非常非常烫手。
这扇门就像一条鸿沟，走过去便不想再回头了，于是双方都明智的在边缘处停下脚步。
田南栀弯着眉眼，静静地望着她们。
苏谣一看田南栀眼眶泛红的样子，就知道她俩的小计谋败露了，干笑了两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叶三绮笑：“南栀多厉害啊，当然瞒不住她。”
她可是我们寝室的答题小能手啊。
这话说完，三人有片刻的静默，分明还有时间，却不知道要用哪种情绪的话语来把这片空白填满。
田南栀听见了两人的打趣，艰涩得说不出话，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强烈的孤独感从心底萌生，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
胸腔里的心脏在噼啪乱跳，已经不成规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的这颗心脏，怎么连这点情绪都处理得异常笨拙。
田南栀天生孤独，即便有了情绪感知的能力，也缺乏那根处理的弦。
所以她只是安静地望着，眼中充斥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最后的这段路她走得并不轻松，她要踏过最亲近的人继续往前。
记忆虽然是虚假的，但她们四个人之间的因果线是真实的，任意一截断掉都是皮开肉绽。
田南栀眼睛发酸得厉害，她可以哭吗？在亲人面前她容易考虑得多，她怕不小心撕开这份努力维持的平和，还是继续忍着。
可是，她马上就没有亲人了。
努力走到最后，却弄丢了她们。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又是孤身一人。
叶三绮在努力撑着笑，不敢再说多说一个字，眼泪疯狂在眼眶里打转。
苏谣也红了眼眶。
她们知道，现在不管是谁多说一句话都会让双方的情绪崩溃。
所以她们走过来，就是为了最后再看看田南栀。
看一看她们的亲人，她们的光。
转身离开时，两人连再见都没有说。
她们不需要再见，她们的牵挂会一直陪伴着田南栀。
其实这个决定并不难做，苏谣和叶三绮在看见最后一题的规则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们对田南栀没有多少助益，但绝不能成为她的障碍。
田南栀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希望，是可以毁灭一切的火种，她们无非是做了正确的事情，为这团火增添燃料，让它燃烧得更加炽热浓烈。
田南栀会带着她们的温度，继续走完最后的路。
然后卷起风暴，燃烧起一场最为盛大的连绵火海。
*
大约十分钟后，列车停靠在某站台，答题失败的学生都要在此停站下车。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苏谣胸口的炸弹装置没有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就被拆解了下来，以一个完整鲜活的模样走下了列车。
列车停靠在未知的站台，目之所及尽显黑暗与荒凉。
苏谣和叶三绮望向5号车厢的方向。
列车放出白气，即将启动。
叶三绮胸口剧烈起伏，情绪疯狂地冲破了她的禁锢，她朝着车厢的方向，用着最大的声音喊道——
“田南栀，你是最棒的！”
怪可笑的，脑中充斥着千言万语，她只喊出了这一句。
但这句话真的可以诠释她的全部心情，无论这场游戏的结果如何，无论在何种情况，她的室友，她的亲人，她眼中闪闪发光的田南栀，就是天底下最棒的。
“打起精神来！”苏谣知道这句安慰有些不痛不痒，但她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希望田南栀尽快打起精神，不要停在原地悲伤，继续往前走，不要回头。
列车提速，轰隆轰隆的声音在与呼喊声对抗。
苏谣不得不继续提高嗓音，追赶着：“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叶三绮追赶列车，大喊：“不要受伤！要注意安全——！”
轰隆轰隆——
火车疾驰而过，驶入黑暗。
她们不知道田南栀有没有听见，五号车厢始终不见她露头。
两人只能停步在站台边缘，望着列车远去的尾巴。
南栀，要平安啊。
……
凌晨八点，列车准时停靠在终点站上层区，明亮的灯光驱散了车厢内的黑暗。
车厢里异常空荡，宋西沉慢条斯理从座位上站起身，环视一周。
这里真的被学生们折腾得不成样子，血液、碎玻璃、乱石、尸体……车厢地面满是狼藉。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沿着车厢过道往后。
2号车厢，一地的碎玻璃和血，还有几颗碎石。
3号车厢，地面和车厢内壁都是喷溅的血和肉糜。
4号车厢算是最正常的，灯管还在，玻璃也没有碎。
宋西沉拉开5号的车厢门，一转头，看见了田南栀。
她靠坐在血泊中，旁边就是凉透的尸体。
田南栀低垂着头，戴上了运动衣上的宽大帽子，长长的发丝遮着脸，光线照不到她这里，整个人都处在阴影之中。
好像一名蛰伏休憩的杀手，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亮出武器。
宋西沉被她这一瞬充斥的强烈杀意惊到，有意退后了几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他勾了勾唇，嗓音放柔：“熙，欢迎回来。”
回归上层区，熙就可以用回她真正的名字。
田南栀回神，慢慢抬起头，黑发遮掩住了她的左眼，空洞冰冷的右眼直视而来。
猎手终于回到了她的猎场。
叮咚——
期末考试·数学列车全部答题结束。
最后顺利答题者：1人。
第198章代价
田南栀走下列车, 望向远处耸入红雾中的高楼。
在她落脚踏入上层区的土地时，用力扯下了身上最后一层虚假的皮囊。
她又恢复了曾经高挑招摇的模样。
身材颀长挺立，恣意披散着黑发, 夜风吹来时, 发丝下露出来的那只眼眸尽显寒凉。
田南栀兑换了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穿在身上, 手里拿着一把森森泛光的砍刀, 最锋利的部分沾染着血，像是这片区域里的危险分子。
刀上沾染的是宋西沉的血。
一分钟前, 田南栀像期中考试那样, 再度毫不犹豫砍掉了宋西沉的头。
她知道最后一道数学列车的题一定出自他之手。
103进1, 规则表明了只需要她安全到达终点站。
田南栀是游戏的局中人, 不得不遵从规则送别身边的朋友。这样人为制造的分别让她非常不爽, 于是在目光锁定宋西沉的瞬间, 她就挥刀砍去。
她的动作太快，宋西沉只觉得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 眼前那诡异的熟悉角度便又出现了。
他的脑袋生生被田南栀斩下, 从肩膀处脱落，掉在地上。
哐啷一声——
似是嫌弃, 田南栀将手里沾血的砍刀扔得老远, 继续迈动匀称有力的长腿，向前走去。
车厢内，宋西沉反应过来捡起了自己的头, 嘎吱一下安在脖子上, 望着田南栀离去的背影。
宋西沉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看过这个角度, 好像每次和田南栀不欢而散后, 她留下来的都是这样孤傲的身影。
他看见田南栀突然在黑暗的边界处停下，轻动手指, 徐徐展开一条空间裂缝。
宋西沉不知道田南栀跳转到了哪个世界，只能按照她临走之前的嘱咐，把这条动向先汇报给大厦之上的管理员。
100层办公室。
管理员正襟危坐在主位，手持着绅士手杖，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馐佳肴。
他承诺过会为熙的回归准备一场最盛大的宴会，他说到做到，现在只待备受瞩目的女主角推开这道门，一起共享丰盛的早餐。
几分钟后，大门被一股力道推开。
管理员掀起眼皮，看见是宋西沉浑身是血踏入，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低笑了几声，慢条斯理拿起刀叉：“你又受伤了？”
管理员切着牛排，头也没有抬。
宋西沉面容不悦啊了一声，脖间的刀口还隐隐泛着痛。他快走几步，将田南栀交给他的东西拍在了管理员的桌边。
一片皮肤碎片，白皙粉嫩。
是田南栀从脸上扯下来的第一片虚假皮囊。
宋西沉学着田南栀轻蔑的语气，一字一句道：“这是见面礼。”
田南栀愈发感觉这层皮囊套给她是别有用心，管理员在侮辱她，想要断了她的反骨，变成一个羸弱瘦小的形象。
所以她走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掉这层弱势的皮囊。
她要破开缚茧，恢复自己真正的模样，做那只翅膀最为锋利的蝶。
管理员放下刀具，捡起这层皮。他知道这是熙展示的挑衅，猎手回到了她的狩猎场，必然会卷起一阵血雨腥风。
“她去了哪里？”管理员将这片皮提起，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宋西沉自嘲的笑笑：“你觉得我能知道？”
现在的田南栀已经不受控制，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
管理员扯了下唇角，继续不急不慌的吃着牛排：“反正她早晚会踏进这间屋子。”
熙曾经在这个房间里获得了那个世界的全部真相，那是曾经战役失败的源头，这次她重回上层区，一定会来搞清楚真相。
管理员沉默两秒，扬眸看了一眼宋西沉：“伤口恢复了？”
为什么被砍了头也能这么快恢复，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不知为何，他感觉宋西沉在这个问题上迟钝得厉害，从未开口问过。
宋西沉像是思考过深，这般听见管理员的话才回过神，一脸茫然：“什么？”
“没什么……”管理员眯眼看他，“你在想什么？”
与宋西沉这个人相比，管理员倒是更好奇他在想什么。能想得这么入迷，这可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宋西沉没回答，而是又陷入了思考，回想起田南栀挥刀冲过来的那一幕。
她散落的黑发因为风掀起，短暂露出了左边遮盖的眼睛，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宋西沉只捕捉了那半秒钟的画面，旋即黑发又重新掩盖。
他好像看见田南栀的左眼位置……是空的。
宋西沉反复在脑中播放那一帧画面，愈发肯定田南栀的左眼位置是一个可怕的黑色窟窿。
怎么回事？她的眼睛呢？
分明在游戏过程中都是完整无缺的……
宋西沉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管理员。管理员思考了几秒，找到了一个最优的解释。
“她的眼睛，被代价掉了。”
田南栀一定用宝贵的左眼和罗鹤月达成了某种交易。
*
叶三绮和苏谣误入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
她们原本是在荒凉的原野上走着，四周都是黑暗，好像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完。
就是这个时候，两人在荒野中看见了一簇诡秘奇特的紫色光亮，人类拥有强烈的趋光性，她们前进的脚步便有了方向。
靠近时，她们发现是一串紫色的流萤。
黑暗与流萤简直是绝配，一下子便拉出了浪漫的质感。
流萤萦绕在两人身边不肯走，时而围绕在她们手边，时而飞向前方，就像在给她们指路。
不久，两人就在萧条的旷野中看见了一扇门。
流萤就是在引着她们往这边走。
这本来是很诡异的一幕，四周都是野地，凭空出现了一扇精致雕琢的木门，任谁看见都会警惕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一番。
但叶三绮认出了那是串紫色的风铃。
她记得在狂欢城里，田南栀就是莫名其妙提到了一串紫色风铃然后不见的，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过紫色风铃的样子，但直觉告诉她就是这枚。
于是叶三绮和苏谣对视一眼，一起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宽敞的新中式风格的房间，浅白色的纱帐下方摆放着一张绣有复古花纹的中式椅榻，光线昏暗神秘，用来照明的光是一颗颗流光溢彩的水晶球。
椅榻的正对面摆放着三个单人沙发，中间的木茶几上摆着三杯茶，好像知道她们会踏入这里，所以早早做了准备。
指路的流萤来自这些水晶球，在完成任务后，星星点点化作一缕光慢慢钻进了里面。
苏谣警惕回头看了看。
“你们两个居然也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传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谣和叶三绮都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瞠目对视。
只见叶棠轻掀开纱幔，从房间的一侧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仍旧是列车上看见的那副模样，戴着黑色帽子，身上尽是风干的血液。
叶三绮激动地看着叶棠，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不是……”
“我不是被炸弹炸死了，是嘛？”叶棠耸肩笑笑，走了过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叶棠回忆起来，根本对这次“穿越”没有任何记忆。
只记得在爆炸之前的两秒钟，突然感觉时间变得好漫长，一秒钟仿佛有一个小时那么枯燥。
她闭眼等待着死亡降临，铡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就坐在这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只有她，四周飘着奇特的烟香味道。
叶棠莫名奇妙就达成了空间跳转，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便到处转了转。
后面是一条幽暗闭塞的木质走廊，这种新中式的房间风格自行带有神秘色彩，叶棠望而却步，不敢随意闯入，匆忙回到了这间还算明亮的会客厅。
三人汇合后不久，走廊的深处响起了神秘的铃铛声。
正是安静的时刻，这种空灵的铃铛声让人警惕，她们不动声色拿出武器。
铃铛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响，罗鹤月穿着黑底红花的新中式长裙款款走来，周身萦绕一缕淡淡的白色烟气。
她光着脚，脚踝系着一枚银白色的铃铛，一步一响，声音别致清脆。
看见三人，罗鹤月放低烟枪示意她们坐下，慵懒自在的蜷缩在椅榻。配上脚踝处的铃铛，真的像是只懒散富贵的猫儿。
尤其是那一笑，上挑的眼尾弯下，更加不怀好意。
一时间，苏谣和叶三绮想到了陈依然曾说过的魔女，眼前的女生就给人一种看不透摸不清的神秘。
三人相互看看，坐了下来。
“你们想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罗鹤月慢慢呼出烟气，一双眼睛早已将人看透。
“有人跟我做了交易，让我收留你们。”
三人一听，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田南栀的模样。
叶棠忙问：“是她让你救的我？”
罗鹤月嗯了一声：“我们分头行头，我负责救人，她负责构建另一条线上的因果。”
就在爆炸倒计时的两秒钟，真正的叶棠被罗鹤月转移到了这里，因果线瞬间分支变成两条，留在3号车厢内的幻影体爆炸成血，营造出了一个死亡效果。
叶棠若有所思，轻笑道：“那我可真是欠她一个大人情……”
田南栀居然将她从死亡线边缘拉了回来，让她安全无虞退出了那个狗屁游戏。
罗鹤月磕磕烟枪，打算一口气说完：“在你们考试前，她就过来跟我做了这个交易。”
叶三绮和苏谣都不知道，在她们熟睡之后，田南栀曾经又来过狂欢城。
田南栀拥有基础的预知能力，虽然不如过去那么厉害，但在小范围时间里，因果线的走向她都能看得清晰。
还有熙给她留下的那张纸条。
用陈依然创造的奇特字体写下的[顺利毕业]四个字。
田南栀一直以为熙这样留下信息是避免被管理员发现，过去的她想在暗中给自己指明方向。
直到管理员承认，是熙主动要求开启这场游戏，一下就推翻了她的这个猜想。
这四个字很普通，在管理员知情的情况下，熙没有必要隐瞒，用让人看懂的正楷字写下来也是可以的。
可是熙却选择了用这个隐秘的方法。
为什么？
田南栀在列车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联想到游司留下的录像视频，突然就想通了。
熙给她留下这条信息，除了指示她尽快参加毕业考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提示她：她认识陈依然。
熙熟知陈依然创造发明的特殊字体，说明她们曾经一定是很熟识的。
同样的，熙肯定也认识苏谣和叶三绮。
但在游司留下的录像视频中，熙的身边是没有苏谣、叶三绮和陈依然的，这就不难让田南栀深想——
过去的她同样失去了三个伙伴，孤身一人进入到上层区，所以视频里从未出现过她们的声音。
熙留下的信息足够隐晦，如果不仔细推敲很容易忽略。
田南栀想到了视频里的熙，她总穿着一身黑，这是对亲人悼念的颜色。
还有在好浪漫鲜花店，她曾去买过祭奠逝者用的白菊。
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田南栀一下子就通透了。
这也对应了管理员在童话森林时反复强调的那句话：注定的因果是无法更改的。
三个室友无法陪她走到最后，她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中途停站下车，这趟列车到达终点站时，车上将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这次田南栀提前想到了应对方法，要和罗鹤月达成交易。
“那南栀是用什么交易的？”苏谣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牵涉人命的交易，一定需要很大的代价。
罗鹤月没打算瞒她们，向后偏头，招呼了一声：“夕，把刚刚收到的东西拿过来。”
不一会儿，夕两手端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从后面走进来，表情恹恹的没什么活力，像只发蔫的小兔子。
她和田南栀心有灵犀，知道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罗鹤月抬手接过，先没急着打开，而是问：“这里面装着她的左眼，你们确定要看吗？”
三人心咯噔一下，纷纷摇头。
她们知道过桥题目后，田南栀浑身上下都是由影子来支撑，属于她自己的只有一颗头颅。
可田南栀还是以左眼为代价，救了她们三个。
叶三绮鼻头发酸，她在不久前刚嘱咐过田南栀不要受伤，没想到转头她们就成为了南栀受伤的罪魁祸首。
苏谣抬起头：“那我可以跟你交易，把我的眼睛换给她吗？”
叶三绮抹去眼泪：“我的也行！”
罗鹤月一怔，苏谣和叶三绮是非常认真的，看过来的眼神那么真挚虔诚。
她好像知道熙性格变好的原因了，因为熙很幸运，遇见了一些可爱善良的人。
这时候，叶棠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突然开口：“她的眼睛应该是不一般的吧？”
她对田南栀没有过深的感情，始终保持着理智。分析过后，她认为一颗眼球换三条人命未免有点不够价值。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颗眼球是特别的。
田南栀整个人都能与造物主对抗，一只眼睛必然也是异常珍贵的。
别说苏谣一个人的眼睛，只怕她们三个人的眼睛同时换给田南栀，都比不上她自己那一颗的价值。
罗鹤月点头赞同了这句话，吸了口烟：“我从来不做不对等的交易。”
苏谣听懂了，她们的眼睛是不能换给田南栀的。
“眼睛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担心了。”罗鹤月继续道，“她知道哪里能找到好用的新眼睛。”
夕一听，立即扬起小脑袋：“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鹤月还有事要说，打发夕将锦盒里的眼睛摆回仓库，慢条斯理坐直身体，将烟枪轻轻摆放上桌面。
每次当她要说重要的事情，都会恢复严肃姿势。
“关于她的事，我还有话要说。”
……
夕推开仓库大门。
这里像是一座华丽的迷宫，摆放着各种各样奇特的东西。有西域风格的古老石雕，也有古代女子身上的红衣，有精致绚丽的静止物品，也有长相奇怪的活跃动物……
有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琳琅满目，都是罗鹤月这么些年等价交换来的东西。
夕很少进来，总感觉这里眼花缭乱的。
如今的仓库还是经罗不夜亲手整理过的，在那之前，这里面可以说就是一个杂乱的垃圾场。
罗鹤月只管[收]不管[理]，每次换来的东西往里面一扔就不再管了。
是罗不夜一点一点整理归纳摆放，才清出来了这么一座错落有致的物品迷宫。
夕双手捧着锦盒，想要将田南栀的眼睛放在一个隐秘且安全的地方。
她看中了仓库里一尊高大的尊者佛像，全身金光璀璨生辉，垂眉敛目十分慈祥，手指托平的姿势正好可以摆放这方锦盒。
夕觉得这颗珍贵的眼睛就应该被金光灿灿的佛像守护着。
可是佛像太高了，夕不知道要怎么把锦盒妥帖的摆放上去。
忽然，门口走来的身影掩住了透进来的光。
罗不夜无意中路过，看见夕小跑着进来。
“放东西？”他问。
刚刚度过田南栀强烈的心痛感，罗不夜的面容还是苍白的，没有血色。
夕解释想将盒子放在佛像的手上。
闻言，罗不夜走过来拿起锦盒，盒子里隐隐传来熟悉的血气。他没有多问，只是单手端着锦盒拉长手臂，将它妥帖摆放了上去。
夕一直看着罗不夜那截空荡的袖管。
“手臂，会疼吗？”夕担忧地眨巴眼。
罗不夜看她一眼，神色无异摇了摇头。
他是一只木偶，理论上说他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哪怕砍断了他的四肢和身体，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只有田南栀心疼的时候，他才会需要承受这份痛意。
夕：“你可能还会离开吗？”
这是罗鹤月不久之前跟她说的话，她发现这个孩子有点太粘罗不夜了，怕她承受不住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便决定提前告诉她。
罗不夜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也许离开之后还会回来，然后像这次一样带来一身伤。
也许离开之后就永远不回来了，店铺里会变得空空荡荡，夕不需要再等他。
夕嗅到了离别的味道，想要在罗不夜这里寻求个答案。
罗不夜表情仍旧淡淡，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掀起他的波澜。
“是。”他承认。
他这只木偶存在的意义就是陪伴，陪伴那个人生，也陪伴那个人死。
罗不夜低垂下头看着夕，长长的发丝半掩着眼眸。
大约是仓库太空荡，这一刻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形单影只，偌大的仓库将他衬得非常孤单渺小。
好像他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在那个人的身边。
只有到达田南栀身边，罗不夜这只木偶才会点亮存在的意义。
夕开始慌了，她很难想象店铺里没有罗不夜，罗鹤月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那只会说话的黑猫不是随时都在。
只有罗不夜会陪她玩，罗不夜还会烧好好吃的菜……
“为什么？”夕歪着小脑袋追问，“为什么你要离开？”
“因为约定好了。”
罗不夜的口吻虽然还算柔和，表情却实在冷漠。
他感知不了很多情绪，他不知道自己对田南栀是怎样的一份情感，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有一点——
他会永远忠诚于她。
第199章眼睛
好美味蛋糕店。
一大清早, 蛋糕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龙。不少居民为了吃上这里新鲜出炉的美味蛋糕，有人甚至半夜就开始排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蛋糕店主穿着可爱甜美的猫咪套装敲醒铃铛, 欢迎各位顾客光临。
店主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 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一只漆黑一只银白, 配上身上萌萌的白猫服装, 像只优雅俏皮的波斯猫。
阳光之下，那只银白色的眼睛泛起点点星光, 璀璨又明亮。
大部分来这里的常客都知道, 这家店主有只可以预测未来的眼睛, 大到楼房小到虫子, 这只银白色的眼睛都能将未来看得清晰。
所以除了品尝蛋糕之外, 常客还经常来这里问卜求卦。
可爱的店主每天都会做出微笑服务, 晃动毛绒绒的猫爪，热情欢迎顾客们光临。
平日里人群都是和谐安静的, 但今日有点不同。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无视了排队的规矩, 从队伍的末尾缓步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惹眼的黑色，衬衣的领口随意敞着, 隐约露出锁骨上的血渍, 一双修长有力的腿不紧不慢迈着步子。
这种气息很复杂，正统中又带有一丝痞气。
女生的脸上挂着血，风吹过来的时候, 披散的发丝稍稍掀起, 露出左眼位置可怕的黑窟窿。
女生所走的每一步都蕴含着气势, 任谁看了都不敢多嘴算她插队, 只敢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是个生面孔，又是个具有攻击性的漂亮长相, 店主杨莹不得不仔细观察。
而更巧的是，在她引以为傲的预知银眸中，女人是不存在的。
这就让杨莹想到了之前来答题的那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她记忆里孱弱的女生和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微妙重叠。
田南栀没那么多时间，上来就开门见山：“聊聊？”
她一张口，杨莹就把她认出来了，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很多遍。
杨莹惊呼：“你、你怎么……”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田南栀从杨莹身边走过，大踏步地推开蛋糕店的门走了进去，嗓音挟有冷意，“快点进来，别让我等。”
杨莹：“……”
有一说一，她觉得田南栀更加可怕了。
上次田南栀来好像还只想毁了她这间蛋糕店，这回过来，好像想要连她一起毁。
杨莹哪里敢得罪这位不速之客，匆匆表示今天营业暂停后，就挂好关门的牌子。
一回头，正好迎上田南栀投来的视线。她抱手靠坐在椅子，迫切要谈正事。
杨莹忙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什么事？”
田南栀盯着女孩的银眸，直截了当：“我要你的眼睛。”
杨莹一愣，从田南栀的口吻里不难听出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田南栀偏头撩起黑发，不介意露出那只难看的黑窟窿。这个动作暗示得很明显，这个空位就差女孩的那只预知眼填补。
公然闯进店铺要她眼睛，杨莹面露不悦：“我把眼睛给你了，我怎么办？”
这点田南栀想好了：“我会用幻影给你造一只。”
女孩会和正常人一样，视力不会有影响，而且田南栀对自己下手的轻重有信心，可以无痛取出这只眼睛。
杨莹接受不了，这里停止的时间都是源于这块玻璃碎片，如果田南栀拿走了，时间会重新展开流速，她马上就会从10岁变成25岁，而这15年间她都是一事无成。
蛋糕店里的所有物品都会变质毁坏，她拼命逃避的那个现实问题会重新摆在她的面前。
田南栀的要求触达了女孩底线，她强烈排斥着。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句话吗？”田南栀单手支着头，复述了一遍，“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看见了未来，未来才无法改变？”
镜子碎片拥有强大的预知力，女孩看见的那个未来是经过筛选过后的，是唯一性的。
在女孩看见它时就相当于见证了它的存在，于是这颗钉子就在未来的那个时间段牢牢钉下。
这个未来会固定不变，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的。
不管女孩如何努力，她看见的未来都无法改变。
这让田南栀联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熙正是因为拥有强大的预知能力，可以从千万条可能性中选择出那唯一的一种可能，所以她没有其他退路。
即便预知出来未来是灾难，兜兜转转，她和她身边的人都避不开这唯一确定的未来。
于是熙就想到了再来一局，压制住预知能力的发生，转而用这些因果线衍生出其他的技能。
女孩和熙遇到的难题一样，要想拔除这根唯一的钉子，增添未来更多的可能性，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要再进行预知。
“当然，如果你不想未来降临，我也可以帮你继续暂停时间。”田南栀伸出手指，又提出了另一条解决方案。
她会在这里留下因果线继续撑起大世界线，让时间继续绕开这个木屋流逝，这里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
杨莹想了想，小做试探：“如果我不肯呢？”
田南栀回得很快：“现在我们还是在做交易，如果你不肯，我会生抢。”
到时候不管女孩是想维持现状，还是长大重获未来，田南栀都将统统不管，只管拿走她认定的眼睛。
杨莹知道逃不掉了，无奈叹气：“那就还是……继续保持原样吧。”
尽管田南栀把未来的可能性掰开揉碎跟她讲，她也实在不敢赌。
何况她已经度过了十五年时间暂停的日子，已经想象不到要跟随时间流逝的生活。
田南栀看女孩还算痛快：“那就如你所愿。”
杨莹抬起头，看见这些五彩斑斓的线条充斥在房间。
它们像花蕊又像翅膀，徐徐展开绵延不绝，保护罩一般将大世界线拖顶起来，隔绝了时间的流走。
蛋糕店将继续保持十五年前的样子，哪怕百年之后也没有任何变化。
田南栀走来，轻轻钳起杨莹的下巴，盯上她的银白色眼眸。灯光照耀下，里面的玻璃碎片还在闪闪亮亮。
“你还是想不起来，是谁给你的镜子碎片吗？”田南栀问。
据她观察，女孩眼睛里的碎镜子应该和寿衣铺里的那面穿衣镜是一体的，可惜两边都对这位留下镜子的神秘人没有一点印象。
杨莹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
那位神秘人似乎有意隐去了自己的踪迹，消失在这些人的记忆中。
田南栀伸出两根手指，悬于女孩银色眼眸的正上方。
霎时间，因果线如浮动的彩带，慢慢进入到女孩的眼中，在制造眼球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剜出这只眼睛。
田南栀的动作很轻柔，女孩在过程中都没有感觉到疼。
那只眼睛的视野在慢慢聚集影像，田南栀淡漠垂眸的样子开始变得具体，女孩所看见的世界不再是奇怪割裂的。
看见的人就是人，墙就是墙。
不会存在一只眼睛看见活人，一只眼睛看见尸体的情况。
本来杨莹还是拒绝的，但重新拿回来属于她的视角时，周围普通的一切竟然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没有未来的既定结果，她可以永远活在当下。
杨莹不用再看见未来的破败场景，两只眼睛望过去时，只会看见现在活力满满的模样。
双方动作是一起进行的，在女孩的银色眼眸小心剜出来的同时，这只眼睛的碎片也在一点一点流进了田南栀的左眼中，拼凑聚集。
像一串银白色的流萤，从一处飞到另一处。
田南栀拒绝影子进入到她的头颅，这是她使用影子的底线，哪怕是眼睛位置，都会存在影子侵入她大脑的可能。
所以她只能来找一颗安全的现成眼球。
“感觉怎么样？”田南栀完成了眼球的剜出和嵌入，询问女孩。
“好像还不错。”
杨莹闭上眼睛又睁开，满眼欣喜，都不记得多长时间没有拥有过这种正常视角了。
田南栀走到蛋糕柜的旁边，上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她抬手掀开长发，仔细看着自己。左眼隐隐泛起的银白色光芒，像一把凌厉的剑嵌进了眼睛里，释放着森森的杀戮之气。
幽黑的右眼虽不如这边璀璨，却犹如无底深渊。
田南栀很满意现在的形象，挺酷的。只是这般接触预知能力强大的眼睛，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
她的左眼看不见自己，蒙上右眼时，玻璃柜上的倒影就完全消失无踪。
“看见了自己的未来，什么感觉？”杨莹站到田南栀身边询问感想。
反正她现在感觉好极了，没想到剜掉这枚眼睛后她是浑身轻松。
“感觉是不太妙。”田南栀皱了皱眉，缓缓放下挡眼的手。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在蒙上右眼的刹那，她那么大个人的影子在玻璃上瞬间消失无踪，感觉怪别扭的。
真的有种命不久矣的不详预感。
杨莹笑了笑：“看，我说什么来着？”
就说这只眼睛看不见你吧？
田南栀耸了下肩：“我倒还挺好奇，我会怎么死。”
她很难想象，她这个以正常方式都杀不死的[存在]，最后会因什么死亡？
管理员肯定是拿她没办法的，不然早就将她驯服了，哪里还会答应她再来一局游戏？
田南栀没有继续深想，准备挥手告别女孩：“如果你想恢复时间，只要离开这间屋子，去别的地方生活。”
镜子捆束了女孩的时间，而她只是捆束了这间房子以及房子里的所有东西。
女孩还是自由的，只要她想，离开这个房间，她就可以按照时间的流逝走向成长。
田南栀没有等来杨莹的回答，女孩还需要好好思考一番。
清晨的阳光正好，明媚温暖地洒在干净整洁的街道。
田南栀扬起头，惊喜发现这只银眸是可以直视太阳的，在一片废墟的场景中，只有头顶上的太阳在长久活力的燃烧着。
是宇宙中唯一的火种。
视线下移，她望向白枫所住的楼房。
一年之后这里是片废弃的居民房，有斑驳的墙壁和碎裂的窗户。
她松开右眼，用现在的视角去看。
白枫家的窗帘动了动，那里之前可能站着一个人，在她搭眼望去的同时，对方快速躲藏在了窗帘的后面。
田南栀稍动因果线，探查到白枫背靠着窗帘，好像是在有意避开她。
她好奇挑眉，盯向那扇紧闭的窗户往前走了几步。
田南栀只能看见白枫在做什么，体会不到他此时是怎样的心情。
白枫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认出了楼下的这个女生，就是当年在心脏剧院构建题目，说会还他自由的。
一时间他很难明晰这份情绪，竟然会将这个女生和田南栀有了瞬间的联系。
他轻抚上手腕，细细摩挲思考。
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不然为什么给他的感觉会那么相像？
白枫敛着眉眼，因这个小小的发现而逐渐欣喜。
田南栀没有骗他，她真的说到做到了，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女孩亲手给了他自由。
白枫偏过头，想要看一看下面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刚一露眼，正好与田南栀的视线交汇。
他忙不迭又躲到窗帘后面，像只害羞炸毛的小狐狸，慌乱整理着柔顺的毛发，希望以最好的状态重逢。
这分钟白枫的心绪是难以平静的，因为她心底里记着的两个人重叠了，这是双倍的欢喜。
他需要酝酿好久，才能将好久不见说出口。
几秒钟后，当白枫第三次偷偷去看，楼下已经空无一人。
白枫急忙打开窗户向楼下张望，果然，人不见了。
回应他的只有阳光与风。
白枫自嘲地笑笑，他很明白，田南栀是不会在他这里停下脚步的。
他颓然地关上窗户，转身走向上锁的卧室，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里很闷，很黑，还有酸臭的味道。自从将养父关进房间里，他很少进来，只是偶尔送些饭菜放在门口。
三天前的饭菜都放臭了，筷子还是干净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都没有过来吃一口。
白枫虚倚在门口，那双精致的眼眸毫无温度。
男人应该是死了，但在黑暗里他看不清男人此时的样子。
他也不想看清，甚至没有一点打开灯的冲动。
因为无所谓，他无所谓这个男人是死是活。
“我之后要出门，应该不回来了。”白枫对男人的尸体说道。
他不指望男人能回答，只是要将这句话说完。
白枫等了几秒，见屋内依旧死寂，连同放馊的饭菜一起，重新锁上了这扇门。
这间屋子以后肯定无人开启。
这才是白枫平日里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处理好一切，永远是精明又优雅的。
只是会，偶尔破例。
*
*
上层区地牢，守卫森严。
玄鹰抱臂站在门口，警惕盯向不远处的那位不速之客。
秦柳倚着墙壁，嘴里叼着一根烟，烟头的一点红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时明时暗。
“秦老师又来干什么？”玄鹰板着脸。
秦柳拿下烟头，吹来一口烟气：“不明显吗？”
玄鹰感觉到了秦柳这次来者不善：“只是来抽根烟的吗？”
秦柳啊了一声，笑笑：“总觉得地牢门口抽烟有点意思。”
玄鹰轻哼，慢慢抽出肩膀上背着的大剑：“我看是地牢里的那个人才是有点意思吧？”
秦柳看过来，没有反驳，捻灭烟头后扔进垃圾桶。
她想试着自己去救胡星燃。
无论成功与否，至少她尽力过。
而不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仍旧旁观，期待熙回来再展开行动。
那样她未免太没用了，这一点秦柳光是想想就会全身难受。
熙回来了，秦柳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想象那个女人会怎样嘲笑她，知道08就是胡星燃后，她竟然连地牢都没有进去过。
秦柳承认技能不及熙厉害，无法毁掉这场游戏回归现实，但是她对自己的技能有信心，至少能进地牢里面走一遭，看一看胡星燃现在的情况。
唯一有点棘手的，就是秦柳还没有跟玄鹰交过手，不知道他拥有的具体技能。
而且不只是秦柳，整个学校里都没有老师跟玄鹰交过手，这个男人的武力值就成为了一个谜。
玄鹰使用的是大剑，只是普通的近战技能吗？
秦柳思考无果，决定做校园里第一个挑战玄鹰的人。
“来吧，打一架。”秦柳探出手，根据时间回溯技能，凡是被她接触到的物品都会回溯到最初的状态。
她双眸深邃如狼：“我赢，就要进地牢。”
玄鹰哼了一声，将大剑横举在胸前：“别废话，打了再说。”
*
*
校医院病房。
方晓站在窗边，静静凝视着天空上的红雾。
她几乎一夜没睡，闭上眼睛就是去参加毕业考试的叶棠，现在已经过了考试时间，可是叶棠却没有半点消息。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甄默拿来薄毯子，裹住方晓。
大约是大病一场的缘故，方晓的身子总是透出寒凉，甄默不得不将这层薄毯裹得一圈又一圈，希望能让她暖和些。
方晓慢慢转过头，问：“真的么？”
甄默嘴巴动了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发现自己好像不敢直视方晓了。
不过几天的时光，从死亡线回归的方晓整个人就憔悴了大半，右半边脸还缠着吓人的白色纱布。
甄默害怕看见这样的她，每每看见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想要杀死舒衍的念头会瞬间推涨至顶峰。
同时自责深深扎根在他心底，他会无数次的质问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方晓。
为什么没能保护她喜欢的人？
甄默攥着拳头，极力控制着情绪。他可以确定，这份自责早晚会将他吞噬，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
忽然，方晓投来的目光偏移，望向门外。
同时甄默也凝起眉头，迅速抬手将方晓护在身后。
有人来了！
病房门半掩着，寂静的医院走廊传来气定神闲的脚步声，那个人应是锁定了目标，才会毫不停留的将双方距离渐渐拉近。
旋即脚步停在病房门口，咿呀一声——
一位黑色风衣的高挑女生推开了门，她走在夜色中太久，带来些许凉意。
甄默和方晓警惕望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女生那双与众不同的异瞳。
那只银白色眼眸像是放进去了一把剑，凌厉逼人。
第200章老大
地牢门口。
秦柳和玄鹰的战斗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时间回溯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脚下凝固的水泥地回溯成为黄泥深坑，秦柳在给玄鹰制造陷阱，伫立的厚重墙壁也回溯成了破烂砖头, 席卷风暴而来。
秦柳已经开了最大技能, 但始终不对玄鹰起作用。
玄鹰如履平地, 攻击过来的大剑招招致命。
电光火石间, 秦柳不得已以不擅长的火球攻击，逐渐拉开一个距离。
玄鹰劈开了火球, 炙热的火焰从他脸颊划过, 引不起半点燃烧。他就这么不遗余力的攻击, 不给秦柳喘息的机会。
秦柳这才知道管理员为什么选他护卫了, 因为玄鹰的技能是[无]。
他可以让所有厉害的技能在他面前无效化。
这种技能很棘手, 相当于秦柳辛苦训练的技能在玄鹰的面前变成了零。
秦柳不知道这场游戏提供给学生和老师的技能从何而来, 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依赖这份能力已久, 在玄鹰瞬间[无效化]的技能下, 她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而且玄鹰的武力值非常优秀，手中的大剑攻击如狂风骤雨。
玄鹰将秦柳拉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然后被迫接受武力天才的狠厉袭击。
秦柳失去技能就是一个普通人, 她不如玄鹰体术强大，很快就败下阵来。
刷的一下——
秦柳只感觉眼前闪过森寒的剑光，她感觉不妙迅速后退。
然而还是没有躲开, 玄鹰的动作太快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 锋利的剑刃就砍进了秦柳的肩膀。
玄鹰没什么表情, 似乎在等着秦柳求饶，保持这个深度没有再向下压。
秦柳吃痛, 却哼都没有哼一声，眼眸仍旧狠厉得像豺狼。
大量的血液涌出顷刻湿透了她的半个身体。
隐藏在体内的秦染感知到了这份痛苦，疯狂的催促让秦柳入睡，接管这具受伤的身体。
秦柳晃了晃头，试图压制。
“你的能力好像远不止于此……”玄鹰的黑色面罩上方是对鹰眼，他在打量秦柳，“你的技能好像被削弱了，为什么？”
秦柳在校园里多少算个人物，玄鹰对她还是有点了解。秦柳如果技能开大，可以连脚下这片土地都能回溯消失。
可是她现在只回溯成为了没有修建前的样子，她的技能变弱了，为什么？
秦柳没有精力回答，她的锁骨被砍断了，秦染在疯狂的催眠她休息。
但她不能睡。
不然在这把大剑下，她和秦染可能连命都保不了。
只见秦柳抬手攥紧大剑的一端，手臂和肩膀同时用力，猛然将重达几十斤的大剑抬起，退到了安全位置。
鲜血喷涌，秦柳迅速操作火系治疗术稳住，很快鲜红的血液就变为了炙热的岩浆。
伤口在缓慢愈合，她的大半个身体都流淌着岩浆，在黑暗中炽热又明亮。
她高傲地站着，即便痛觉直达全身，仍旧没有放低姿态。
这些流淌的血液是好的象征，秦柳的生命仍然燃烧着。
所以，她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秦柳看了一眼玄鹰身后紧闭的地牢门，慢慢抬起手，她决定今天要杀了这个男人，救走胡星燃。
顷刻间，血液在指尖绕弄，“岩浆”聚集成了一条蓄势待发的火龙，准备吞没眼前这个男生。
玄鹰也下压身体，准备挥刀干脆利落解决这个威胁。
而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哂笑。
秦柳猝然转头，发现是田南栀。
她两手插在风衣口袋，一副标准的看戏姿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见秦柳望过来，田南栀马上抬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我应该说，好久不见？”
秦柳：“……”
秦柳每每看见田南栀挑衅的样子，心底的火气真的像是岩浆喷发。
田南栀望了一眼玄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手中的剑不会瞄准对方的肩膀。”说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咽喉，“而是对方的这里才对。”
一下子砍下敌人的头，才是对战的正确目标。
田南栀这句话虽是在对玄鹰说，目光却是盯着秦柳。
秦柳被她看得不爽，面色阴沉得厉害：“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对啊。”田南栀回答得迅速，迈步走过来，“我记得昨天才跟秦老师说过，如果秦老师真的因为我和那家店铺交易了什么，那真的是非、常、的、蠢。”
田南栀靠近，秦柳一时间还接受不了她变高的这个角度，迅速偏过眼。
“你用大半的时间回溯技能，交易我平安回来？”
田南栀敛下笑意，直视着秦柳的眼睛，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秦柳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田南栀的第六感没有错，秦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家店铺的门口，是她代价了自己大半保命的技能，换得自己平安归来。
经过那家店铺的交易，她平安的可能性就被放大了很多。
田南栀还以为是自己是命不该绝，没想到大部分是得益于朋友们的祈愿，以及秦柳的代价交易。
是她们，将百分之一的生还几率一再扩大，让她平安。
秦柳被她看得烦躁，皱了皱眉：“我是为了让你回来给我个交代。”
要是熙那么不清不楚的死在了别的世界，这里的希望就没了。
田南栀知道秦柳说得是大部分原因，但还有小部分的。她偏了偏头，又露出笑意：“除此之外，秦老师应该还是舍不得我吧？”
秦柳脸更臭了：“哈？好大的脸！”
她真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女人！
田南栀没指望秦柳能答出怎样温情的话，她这个女人就是个火药桶，随便点点就爆炸。
田南栀后退半步，无视了秦柳剜来的白眼，望向玄鹰。
“你就是后来抓我火鸾成员的人？”
她忘记了这部分的事情，但游司的录像里留下了一些信息，在火鸾反叛之后，管理员就出动了玄鹰。
玄鹰甩了一下大剑上的血，扬眸：“你这个叛徒，还有脸回来？”
火鸾小组和玄鹰小组曾经同属于管理员的左膀右臂，早就一组看着一组不爽已久。那次火鸾反叛，玄鹰可算是抓住了机会。
玄鹰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加上今天他伤了秦柳，田南栀真的是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让他活下去。
田南栀从光屏抽出一把新的砍刀。
玄鹰看见田南栀拿出武器，挑了下眉：“你准备用这把刀和我打？”
今日熙来，他们双方的旧账就不可避免要来个了断。
他知道熙的能力，轻攥拳头就能杀人于无形，没想过她会准备用刀对抗他的大剑。
田南栀敛目摩挲了一下锋利的刀刃：“你不是对你的剑术很有信心嘛？”
那她就要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方面狠狠地踩上一脚。
公平对决击败对手，才能赢得痛快。
话音刚落，田南栀动作迅猛如驰骋草原的猎豹，挥动砍刀首先发动攻击。
玄鹰快速抬起大剑抵挡。
夜风吹得她发丝掀起，露出那只诡异的银白色眼眸。
玄鹰一愣，趁此机会田南栀快速移步到他身后，反手握住砍刀前挥。
田南栀的动作快到离谱，玄鹰的大剑来不及阻挡刀刃的攻击，脖间的大动脉就生生迎了她一击。
她像条剧毒的蛇，咬中猎物就不松口。
田南栀这个距离其实很危险，玄鹰手持大剑擅长近战，抓紧机会反击过来时，她根本躲避不开。
但她没有准备让玄鹰有反击的机会。
就像她刚才说的，如果是她攻击，她最先砍向的会是敌人的咽喉，不给敌人一丝生还的可能。
只见田南栀眉头下压，攥紧砍刀继续往前推，噗嗤一下，玄鹰的整个脑袋都被削了下来。
管理员最忠诚的手下游戏下线。
喷涌的血液化作雨落，田南栀又享受了一次战利品的沐浴。
她今天才砍过宋西沉的头，已经练过手，这分钟玄鹰简直是送上门来找死的。
咚的一声，玄鹰脑袋掉落，死亡首先带来的就是无意识，他无法再进行思考。
他的双眸严重充血，不知道是怕还是恨，弥留之际都还是对熙捉摸不透。
玄鹰搞不明白，熙怎么会什么都不问就砍下了他的头。
熙不是应该向他打听，当初那些火鸾成员都去了哪里吗？
他都做好了以此来做交易的准备。
没想到熙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单纯的复仇就是复仇，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玄鹰的身体也在应激抽搐后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田南栀杀死玄鹰，相当于断了管理员手里的一把武器，她要一点点斩断管理员的簇拥者，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环境有短暂的安静，旁观的秦柳迟迟说不出话。
她发现重新归来的熙攻击力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动作快到不能眨眼，否则就绝对捕捉不到她的动作。
玄鹰的剑术再厉害，也敌不过对手的迅捷干脆。
哐啷一声——
田南栀扔掉了手里被血弄脏的砍刀，顺利毕业后她的积分多到用不完，不介意用一把扔一把。
她等了两秒，见玄鹰的头颅和身体迟迟没有合上，放心地蹲下身。
秦柳让她小心：“你干嘛？”
田南栀一瞬化为悠闲神态，向她勾起唇：“你难道不好奇这张脸是什么样吗？”
秦柳：“……”她还真不好奇。
田南栀拉下玄鹰的黑色面罩，看了看，又重新拉好。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见过白枫和罗不夜之后，好像其他男人的长相都挺普通的。
秦柳捂着伤口，准备进地牢。
“不用进去，08不在里面。”田南栀悠悠站起身。
她了解管理员，胡星燃这么一个好用的筹码，他必须得随身带着，好能随时作为控制威胁她。
玄鹰和秦柳都不知道这件事，白白在地牢门口打了一场架。
秦柳像是终于泄了气，低头呕出一口血。
田南栀过来扶她，见秦柳想要把她推开，她冷下脸：“想活着知道真相，就别作死！”
秦柳动作一滞，失血过多带来的疲乏感让她头晕，她压制不住疯狂钻出来的秦染，只好缴械投降。
她靠在田南栀的肩膀，身体软了下来：“一会儿会有个小朋友过来，替我保护好他。”
“小朋友？”
田南栀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突然秦柳整个人就卸了力气，一头扎在她的怀里。
田南栀紧紧搂住她的肩膀，避免她滑落掉地。
“你也就只有晕过去能乖点。”她白了秦柳一眼，弯腰将秦柳的两膝托抱起。
田南栀力气大，抱起秦柳毫不费力，要不是秦柳受了伤，她都准备用抗麻袋的姿势。
她正犹豫要不要将秦柳带去下层区的医务室，突然，怀中的秦柳慢慢睁开了眼。
“感觉怎么样？”田南栀低头问，“还能活得下去吗？”
面对秦柳，她好像丧失了温柔讲话的能力。
听见这个声音，“秦柳”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眸徐徐睁大，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田南栀凝神，她感觉秦柳的气场变了，嚣张锋利的尖刺像是被瞬间磨平了，温和了大半。
连说出话来的嗓音都是放了柔的：“老……老大？”
听到这个称呼，田南栀感觉脑袋轰地一下，这两个字仿佛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轻轻一提就是刻骨铭心。
接管身体醒来的秦染，欣喜地看着眼前人。
他在被老大抱着，他不是在做梦。
秦染眼眶泛红，哽咽着：“老大，是我……我是秦染啊。”
是火鸾小组里的小幺，是其他成员们的“团欺”，你还记得我吗？
田南栀嗓子有些艰涩。这分钟算是明白了，秦柳最早是怎么和那家神秘店铺搭上关系的。
就是因为弟弟秦染。
秦柳不知道和罗鹤月交易了什么，将死去的秦染灵魂寄生在了秦柳的身体里，两人可能会共同使用这具身体的寿命。
这时候，秦染才反应过来他被这边抱着不妥，急急忙忙挣扎着下地。
田南栀松开手，看见秦染窘迫地挠了挠头。
真是神奇，她竟然能在秦柳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伤能治吗？”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秦柳肩膀的伤。
秦染看了一眼，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得他不由皱眉，轻啧：“治是能治，就是时间要长点，骨头暂时也恢复不了……”
秦染抬手捂住伤口治疗，再这样继续下去，秦柳的这具身体非得废了不可。
他本想询问秦柳都做了什么，一转头，看见被砍断了头的玄鹰，马上就知晓了答案。
秦染冷冷走过来，一脚踹开玄鹰的脑袋：“当初就是他把我们抓进的地牢！”
也就是在那之后，秦染就完全丧失了记忆，只记得黑暗和镣铐，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亡的都搞不清楚。
当初火鸾几个成员试图拉拢玄鹰，让他和他们一起毁掉这个狗屁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得到的回应只有玄鹰无情的斩伤。
玄鹰忠于管理员，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现在敌人被斩下了头颅，秦染只觉得痛快极了。
“不过老大，你眼睛怎么了？”秦染注意到她奇特的左眼。
田南栀没打算细说，只是问：“酷吗？”
秦染一愣：“酷啊。”
田南栀拉过光屏对准他，勾唇：“再说一遍？”
秦染嘿嘿一笑：“老大最酷！”
田南栀将这个画面录了下来，她知道秦柳看见肯定又会臭脸了。
她低笑一声，以前火鸾之间的关系一定不错，即便没有记忆，她也能感受到朋友重逢的喜悦。
这是刻在身体里的，他们之间的羁绊不掺杂半分虚假。
打趣过后，田南栀又恢复了严肃脸，望向远处那座突然出现的奇特建筑。
和录像里的一样，金字塔形状的底座上方是古怪的镂空建筑，里面那颗实心的球体在不知疲倦的旋转着。
游司说那里是这场游戏的核心，当初她就是撕开了那个地方，透进来了一束光。
熙在录像里也说过，这个东西看起来很近，实际上的距离深不可测，就像一个活跃的空中楼阁。
田南栀瞧着，一移目，注意到这栋高楼上方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是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西装革履，双手杵着绅士手杖。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秦染也看到了，低声让田南栀小心：“老大，管理员在看我们……”
田南栀没什么反应，原来就是这个男人使得课堂降临，操纵了这次游戏。
这个男人竟然是造物主？
“走。”田南栀对秦染说，“带你赴宴去。”
……
田南栀和秦染进入电梯。
电梯上行到50层，忽然停下。有个和玄鹰同样戴着黑色面罩的人停下电梯，要求检查她们的武器。
管理员怕有人来者不善，此后每十层都要仔细检查来意。
田南栀看他一眼。
磅！这位玄鹰组员的爆炸就是她给出的最好答案。
这次她上去就是杀人的，不用检查来意。
玄鹰当年是怎么对待她的组员，她今天只会百倍千倍地回敬过去。
第一层看守者的死亡迅速拉起了警铃。电梯内的灯光瞬间变为警示红，刺耳的声响吵得人头疼。
玄鹰小组不敢松懈，全部紧急集合到了55层，想要将电梯里的两个人一网打尽。
电梯门停下，刚有了打开的趋势，秦染就聚集火球准备出手。
田南栀按住了他。
下一秒，玄鹰小组聚集在这里的剩余人员，在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爆裂成了一滩大量的血红。
田南栀操纵的因果线在他们身边构建出了一个空间，在她攥紧拳头的同时，空间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收缩，存在于这个空间里的人会瞬间爆裂死亡。
这是她天生自带的技能，可以让濒死之人生还，也可让健康的人死亡。
完全就凭她的心情。
现在她看见过去的敌人心情很不爽，下手就迅速了些。
秦染惊呆了，默默向田南栀竖起大拇指，果然老大不减当年风采，甚至更厉害了。
田南栀笑笑，推他去按电梯。
100层。
玄鹰小组的几人被田南栀尽数剿灭，从她出电梯到管理员的办公室门口，整个楼道都是空无一人。
似乎是在迎接她，田南栀脚步刚落定，办公室两扇紧闭的大门就缓缓打开。
管理员正襟危坐，热烈欢迎他的女主角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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