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孝昭仁皇后(五)◎
此时的钟粹宫非常热闹, 皇后摆着一副要为马佳庶妃做主的态度,屡屡质问淑卿。
而马佳庶妃刚刚小产,悲痛交加, 便将这份怨恨发泄在了淑卿身上。
谁让昭妃养的狗冲撞了它,害得她没了孩子?
淑卿深知现在的情况, 心里慢慢分析着形势, 思虑着如何破局。
还不忘关心地看了卷卷一眼, 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你放心,本宫不会任由别人诬陷你的。”
这样坚定而又轻柔的声音,给予康熙莫大的安慰, 甚至都有些嫉妒这只狗了。
他知道, 所有人都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而对他毕恭毕敬,情意都是虚无缥缈之物。
而昭妃,却对一只狗如此真心, 满满信任, 让一向对感情秉持怀疑态度的康熙深受触动。
这边, 淑卿环视一周, 看了看现场,走到元香跟前,低声质问。
“你刚刚说,是你抱着卷卷经过钟粹宫。既然如此,你作为皇后娘娘的心腹, 为何不仔细看顾着卷卷,反而任由它四处奔跑?”
元香很是淡定, 从容应对。
“回昭妃娘娘的话, 奴婢尽心尽力。可没想到, 您养的狗实在是太过暴躁, 抓伤了奴婢,奴婢这才一时不察,让它撞倒了马佳庶妃。””哦?”
淑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仔细看看元香双手的伤势。
“你可知,卷卷被抱到本宫这儿的时候,本宫已经命人将它的爪子指甲都剪短了,还涂上了一层特制的药水,其香独特,久久不去。”
“你可愿意让本宫的人看看,你的伤势是不是有这样的香气?”
闻言,元香微微一愣,颇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就将手往后一缩。
因为她刚刚根本没来得及让昭妃的狗抓伤她。
情急之下,只能随意让一只不知名的狗抓伤了她,根本不可能有昭妃娘娘所说的香气。
见元香这般举动,在场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淑卿冷笑,讥讽道,“问心无愧,就不会不敢让本宫仔细看看你的手。”
她往前走了几步,步步逼迫,眼神直直地盯着元香。
“本宫从来没有让人给卷卷涂过什么药水,怕是你自己办事不力,想要推脱责任,这才将罪行安到一只不会说话的狗身上。”
“还有,卷卷平日里性子最是温和,乖巧懂事,又怎么可能在宫里横冲直撞?”
“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伤害了卷卷,导致卷卷惊慌之下撞了马佳庶妃?”
“另外,怎会这般凑巧,紫禁城这么大,去景阳宫的路也有好几条,为何偏偏就是在钟粹宫出了事?还这般巧合撞到了马佳庶妃?”
淑卿声声逼问,问得元香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一时间冷汗直流,不知道从何辩解。
而淑卿可不会给她机会了。
她走上前,神情关切地看着马佳庶妃。
“马佳妹妹,这次是当姐姐的要给你赔不是了。这宫女有错,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信任,没能好好地照顾卷卷,以至于牵连了你。”
马佳庶妃面无血色,神色淡淡,没有说什么。
而这边,皇后看着形势竟然被昭妃给扭转过来,心生闷气,还在这儿挑拨。
“昭妃,无论如何,即便你没错,也绝不能轻饶了这只狗。难不成,皇嗣还比不得狗重要?”
淑卿知道皇后死咬不放,护在卷卷跟前,目光坚定。
“皇后娘娘,俗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现在宫里头都有着怀孕的后妃,还是少杀生为好。”
“更何况,臣妾以为,一切都是人祸,而非卷卷之错。真要罚,不如重重地罚这名宫女,她不值得您重用,还请重罚,发落出宫。”
淑卿大义凛然,已经将火给烧起来了,皇后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不对,还有一只狗。
皇后平日里名声极好,宽厚待人,仁爱处事,对于底下的嫔妃都是照顾有加。
现在,自己的人犯了错,她若不处置,又该如何服众?
就这样,皇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被淑卿反将一军,只能按照淑卿的话,将自己的心腹重打二十大板,赶出了紫禁城。
皇后怒从心起,顿时觉得腹部有些疼痛,着急忙慌地速速赶回了坤宁宫。
待皇后一群人都走了以后,此时淑卿让初夏将卷卷抱回景阳宫,好生照顾,别让它再出了什么事。
她自己则是有些贴心话想要跟马佳庶妃谈谈。
钟粹宫此时气氛沉闷,隐隐还散发着一种血腥气。
马佳庶妃靠在床上,心里有种诸多不如意,面色难看的很,侧过身,根本不想看见昭妃的脸。
见她这个样子,淑卿也不恼,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想要弥补一下马佳氏。
虽说她十分清楚,马佳氏这一胎生下来的是六阿哥长华,但长华身子极弱,脸色泛青,当日即殇。
可在马佳氏这儿,那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养育的孩子,她又怎会知道长华的最终结局?
若不说开,只怕会招惹一个不必要的敌人。
“马佳妹妹,今日你也瞧见了,刚刚本宫连番逼问下,元香果然露出了马脚。”
“今日这出戏,可不是单单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能设计的。奈何本宫没有实在的证据,勉强洗清了自己的清白,我做不了什么了。”
“昭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佳庶妃能够得宠多年,接连怀孕生子,可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她立即敏锐地察觉了昭妃话中深意。
“妹妹是个聪明人,想必能明白的。”
淑卿抬眼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也请妹妹不要恨错人,放过了真正想要害你的人。”
说完,淑卿对她还是生了怜惜之心,有心弥补。
最后说了一句,“妹妹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子,多花点心思照顾塞音察浑,可别让他出事了。”
“昭妃娘娘,昭妃娘娘,您再说清楚些。”
马佳庶妃现在是满满的疑惑,可昭妃却不再多讲,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塞音察浑。”
“塞音察浑。”
马佳庶妃神情恍惚,喃喃自语,不知怎么地,明明刚刚她还对昭妃心存恨意,可这会子却不由自主相信了昭妃的话。
因为,比起昭妃,显然皇后娘娘跟她之间的间隙更深。
想当年,皇后嫁进宫的时候,她已经侍奉皇上有些资历了,平日里也有几分恩宠。
皇后那时明面上做得好,实则暗地扶持一些年轻的庶妃对抗她,不动声色地打压她。
让她足足生了两子一女,却仍然还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妃,见到新入宫的懿妃都得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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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马佳庶妃一直不敢想的,就是当年她的承瑞好不容易已经长到了四岁了,又是怎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莫不是承瑞占据了皇长子的名义,碍了他人的眼。
念及此,马佳庶妃心绪复杂,彻夜未眠,私下已经怀疑起了皇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淑卿一回到景阳宫,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看看卷卷。
“卷卷!”
淑卿挂念至极,将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它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势。
果然,发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想来是刚刚在钟粹宫的时候,那些宫人为了抓住它,为了向马佳氏表示忠心,故意围住他,打伤了他。
“疼吗?”
淑卿明眸微动,眼里闪现着一丝泪光,心疼不已。
此时此刻,康熙已经陷入了她给的无限温柔之中。
今日发生的一切一切,毕竟执掌大权,久经历练,他现在看得清清楚楚了,弄明白了真相。
真相就是皇后如此歹毒心肠,表里不一,心狠手辣,故意借他的手去害马佳庶妃。
亏他一直以为皇后贤良淑德,真是看走了眼。
一想到皇后恶狠狠地下令要他死,康熙怒火冲天,恨不得百倍还之。
对比起皇后的恶毒,昭妃实在是心地善良,虽然外表清冷实则内心纯善,机智果敢,洗刷了他的冤屈。
种种,都让康熙刮目相看。
只是可惜了,他现在这个样子,灵魂附在一只狗身上,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能不能报答昭妃。
“想什么呢?”
淑卿见卷卷板着一张脸在那沉思,颇有些人的神态,真是让她忍不住想笑。
此时,初夏已经端来了药酒。
淑卿小心翼翼地将药酒慢慢洒在卷卷的伤口上,小声轻哄道:“会有一点点疼,别怕!”
动作甚是轻柔,还没等康熙反应过来,便已经弄好了。
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温柔的女子,容色倾国倾城,有种一颗赤子之心。
康熙不由地懊悔,是他瞎了眼,误把珍珠当鱼目,冷落了昭妃多年,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原谅自己?
康熙的心思这会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没办法表达出来。
“好了,不疼了吧。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跑了,再出事,额娘只怕救不了你。”
阳光明媚,微风吹拂,吹动淑卿三千青丝,颇有一种飘逸孤寂之感。
她垂下眼帘,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自嘲。
“额娘比不得皇后有脸面,也比不得懿妃有情分,你若再闯祸,恐怕额娘保不了你。”
“汪。”
“汪汪。”
康熙伸出软软的手,摸上了她的脸,无声地说道,“你放心,朕会给你撑腰的。”
感受到爱犬的安慰,淑卿莞尔一笑,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值得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康熙日夜都极其焦虑,想要回去,可偏偏事不如人意,一切都是一场空。
突然,这一日,皇后下令,让各宫嫔妃前往潭拓寺祈福。
莫名地,康熙感受到一种躁动。
172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孝昭仁皇后(六)◎
原来, 太皇太后终归还是信任皇后的,又考虑得这件事情终究隐瞒不过后宫之主,便将皇帝无故昏迷的事情告知了皇后。
毕竟, 皇帝这个样子,对皇后是极为不利的, 她不可能伤害到皇帝。
果然, 太皇太后不愧心思缜密, 皇后得知此事,第一反应便是忐忑难安。
现如今,皇上膝下只有马佳庶妃所出的塞音察浑和纳喇庶妃所出的保清这两位阿哥。
而她腹中孩子才五个多月, 还不知是男是女。
若是皇上驾崩, 国不可一日无主,只怕会在太皇太后的主持下令立新君。
这让一向将储君之位视为囊中物的皇后如何能够接受?
当场便动了胎气。
“皇玛嬷,皇上现在不省人事已经这么多天, 太医可有救治的对策?”
太皇太后面色沉重, 连日劳累, 消瘦了许多。多日皇帝未曾上朝, 朝堂上都已经隐隐传出风声,龙体不安,则国运不稳啊!
“太医们都说皇帝没什么病,可就是不知怎么地,没能苏醒过来了。”
皇后焦虑极了, 踱步徘徊,突然灵光一现, 神情凝重地说道:“皇玛嬷, 孙媳有一个法子, 太医没办法, 说不到求求神佛能够帮到皇上。”
“神佛?”
太皇太后眼神微眯,思虑片刻,“皇后提了个好建议,皇帝集聚大清国运,若是我们能诚心祈求上苍,也许能够得到神佛庇佑。”
“只是现在你身怀有孕,哀家又得管理朝堂,便让皇太后带着嫔妃去潭拓寺祈福。”
瞬间,皇后浅浅笑意,心里已经闪现出一个狠毒的计谋,正在慢慢酝酿。
“皇玛嬷,各嫔妃当中,昭妃家世显贵,位份又高,资历也深,不如由她带领着众位嫔妃在潭拓寺斋戒十日,以示诚心。”
“甚好。”
太皇太后也是从后宫争斗中闯过来的,种种阴私,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只要不伤及皇嗣,太皇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皇后才是她正经的孙媳,而昭妃钮祜禄氏背后势力过于复杂,不为她所喜。
对于皇后暗地里排挤昭妃,太皇太后也没过得在意,只希望皇后是想在这个时候支开昭妃,好在皇帝这儿多献献殷勤。
待皇后坐上步撵回到坤宁宫时候,心里还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想到皇上可能会出事,她就不得不多为自己做打算。
她走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树叶,随风摇曳,心中平添一丝悲凉。
与其被他人掌控,任人宰割,不如先下手为强,给自己就一条后路。
若是,若是皇上真的不幸没了,她腹中孩子又尚未出生,情急之下,无论是赛音察浑还是保清继位,她都得是唯一的皇太后!
至于那些碍眼的人,终将如同一场风烟消雾散。
而将来她生下皇子,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以名正言顺让庶子为她的宝贝儿子让位。
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只要操作得当,想必太皇太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后心中思绪复杂,眸光明明灭灭,毒计一招接一招。
随后,她示意姜嬷嬷附耳过来,轻轻吩咐着。
姜嬷嬷听完,大惊失色,惊慌道:“主子,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冒险了,对后宫嫔妃下手,若是查了出来,只怕会后患无穷。”
“您为何这么急迫?您是皇后娘娘,只要您不出错,等您生下小阿哥,定能高枕无忧啊。”
皇后眸里闪现一丝寒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摩挲着手上的护甲。
“若是往日,本宫自然是不着急。只是现在,却由不得本宫继续等下去了。”
“后宫之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若是将来,两宫皇太后同在,只怕本宫便是那个被人奚落的下场。”
她微微停顿一下,声音却是越来越坚定。
“别看皇上如今对皇太后这个嫡母很是孝顺,不过是因为有太皇太后的面子在,还有皇太后没有子嗣而已。”
“若是佟佳皇太后还在世的话,皇上孝顺她定然比博尔济济特皇太后还要再多千倍百倍。”
“而本宫,绝不能做一个没有地位的皇太后!”
皇后温柔大方的笑着,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狠辣。
“是,奴婢遵命。”姜嬷嬷默默垂下眸子,改变不了主子的想法,只能尽善尽美地将这件事情做好。
很快,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碧空澄澈,微风徐来。
庶妃当中除了身怀有孕的张庶妃和兆佳庶妃没有前往,其他有名有姓的庶妃都跟着皇太后踏上了去潭拓寺的路上。
淑卿舍不得离开卷卷,也担心将它留在宫中会出事,便也将它一同带上了。
随着马车转动,淑卿掀开帘子,将卷卷放在前面,带着它一起看看风景。
“卷卷,你看,宫外的空气都更加清新,散发着甜甜的味道。蓝天白云,就连看到野草野花,额娘都忍不住想要笑。”
“汪,汪。”
康熙回应着她,敏锐地察觉到自从出了宫,昭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心情都格外的好。
“乖孩子!”
能够有人分享快乐真不错。
这个世界,也许孤独是常态,但是能够有初夏和卷卷陪着,她觉得日子也不错了。
反正,原身的执念就是不愿意当半年皇后,想要潇潇洒洒过一生。
而她,也不是良善之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若要害她,她绝不会轻饶。
至于情爱一事,一切随缘。
这般想着,淑卿贴了贴卷卷的脸,不经意间感叹道:“也许,额娘就是快活自在地过一生。只是可惜了,不能给卷卷找一个阿玛。”
“汪汪汪!”
康熙瞪大眼睛,一个劲地说道:“朕,是朕啊!朕可以来做卷卷的阿玛!”
只是,他想说的话,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一声又一声的狗叫。
“卷卷是在安慰额娘吗?额娘已经习惯了,左右一个人逍遥自在,没什么不好的。而且,现在这样有钱有权还不用管夫君,多么快活!”
淑卿言语中的喜意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她的。
见她这般神采飞扬,康熙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笑。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淑卿总觉得心里有很多话,也许是因为难得出宫吧,她想要一一说给卷卷听。
“卷卷,你知道吗?其实额娘不想进宫,不想卷进后宫杀人不见血的争斗之中,不想去一次次应付那些人。”
“明明太皇太后和皇上都不喜额娘,她们满意皇后就好了,为什么当年一定要额娘进宫呢?”
“不然,凭借额娘的家世,堂堂钮祜禄氏出身,底蕴深厚,当一个亲王福晋也是绰绰有余。嫁给谁不是名正言顺的正妻?”
淑卿说得情急气愤之处,忍不住拍了拍卷卷,实在是心里憋闷的慌。
而此时,康熙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明明是一只狗,却也能够在他的脸上看到愧疚之色。
当年,皇玛嬷出于政治考虑,选了赫舍里氏为皇后,钮祜禄氏为昭妃,一后一妃,相互牵制,也相当于给他找了两份助力。
只是,鳌拜太过嚣张,屡屡冒犯他,他又怎么敢对昭妃加以亲近呢?
更不敢让昭妃有孕。
唯恐鳌拜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危及的,就是大清江山。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本可以不让昭妃进宫。
是他和皇玛嬷的私心,这也想要,那也想要,耽误了昭妃这么多年。
自从来到卷卷身上,他慢慢了解了昭妃,知道她是一个极其美好的女子,心里早已经不由自主地生了爱慕之心。
而他以为,等将来他有幸回到自个身上,能够弥补这些年对昭妃的亏欠。
现在想要,是他自大了。
他伸出爪爪,轻柔地摸了摸昭妃的脸,一下又一下,带着他的无限愧疚。
“卷卷,真是贴心的乖孩子!”
淑卿笑得眉眼弯弯,双手抱着它,忍不住亲了一口。
“有你就够了,还要狗男人做什么?”
“而且还是一个又狗又脏又臭又傲的男人!”
一字一句,像一把又一把的剑插在康熙心头。
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了。
他垂头丧气地挤进昭妃怀里,原来,自己在昭妃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偏偏淑卿还不解气,话头一开,便有许多愤懑想要发泄。
“皇上一个毛头小孩就有了那么多妃子,娶了皇后和额娘还不够,做一个马佳庶妃,又一个纳喇庶妃,怪不得生的孩子一个个早夭。”
“阿玛都还没长大,精/气不足,身子未发育健全,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健康康?”
“还有,额娘可不想伺候他。他不来景阳宫,额娘乐得清闲。”
淑卿小嘴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最后,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额娘想要的,是一生一世择一人,三餐四季度余生。”
“汪,汪。”
康熙头垂得不能再低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变得格外低沉。
可听到她最后说的话,康熙想都没有,直接回应了她。
他心里默默应道:“昭妃,朕想要一份真情。而你,便是朕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淑卿听不懂他说的话,眼神晦暗,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沉重吐出一口郁气。
她微微勾起笑容,眼神亮晶晶的,灿若银河。
“真情难得,额娘只想要荣华富贵,一生长寿。””汪!”
“好。”
不知不觉,淑卿有些累了,便躺在着小憩了一会。
而康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已经默默许下了承诺。
没多久,潭拓寺到了。
173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孝昭仁皇后(七)◎
淑卿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只见潭拓寺绿树环抱,花草簇拥, 清新幽静。
屋顶上铺满了琉璃,撒下一层层阳光, 其寺庙内又坐落着一个个慈悲为怀的佛像, 给人一种满是安然的感觉。
这时, 已至黄昏,夕阳西下,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响起, 空灵震撼, 洗涤人心。
一路奔波劳累,淑卿身子也有些疲乏了,抱着卷卷便在小僧的指引下, 很快就到了住宿的地方。
住宿虽然没有紫禁城那般金碧辉煌, 但环境优雅, 清清静静, 干干净净,处处倒也彰显寺庙的典雅。
小僧又很快送上来膳食,简简单单,白菜,豆腐, 土豆之类的素食,色香味俱全, 别有一番风味。
淑卿吃着, 觉得入口滑滑嫩嫩的, 香甜美味,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颇具民间风味。
她用膳的同时也没忘了卷卷,又都是素菜,特地给它挑了一些,吃着也不错的。
只是,卷卷近日以来很奇怪的就是,不肯在地上吃,非得跟她一起在桌子上吃。
淑卿现在也习以为常了,摸了摸卷卷的头,浅浅笑容,明媚张扬。
“卷卷最近越来越乖了。”
一旁的初夏附和道:“是啊,瞧瞧卷卷,这般聪明伶俐,寸步不离也要跟着主子。”
两人喜滋滋地说笑着,康熙默默低着头吃饭,眼神闪过一丝羞耻。
还好,还好没有人知道他附身在卷卷身上,不然他一生英明都要毁于一旦了。
到了夜晚,月上梢头,一轮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上,皎洁的月光倾泄下来,撒下一层银辉。
微风吹拂,树枝摇曳,淑卿抱着卷卷上床,靠在床头,一手缓缓摸着卷卷的头发,舒适度极好。
她不由地感叹一声,“还是宫外自由自在,若是能够在这多住一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形势所逼,她毕竟是后宫嫔妃半点自由都不能由得自己。
尤其是当淑卿联想到康熙的寿命,在位六十一年,更是忍不住为自己捏了一把辛酸泪。
这还得困在宫中多少年啊!
“汪,汪。”
见她神情突然变得颓废下来,浑身散发着一种郁郁寡欢的气息,康熙喊了几声,想要好好安慰她。
“知道啦。额娘收到卷卷的安慰了,真是贴心的孩子。”
淑卿笑意弥漫,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她现在有权有钱有卷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说笑笑,淑卿感觉有些疲乏了,不知不觉就缓缓进入了梦乡。
而康熙,已经极其熟练地趴在她的身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毛,眼皮耷拉下来,睡着了。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星星点点地透过窗台洒进来,顺着光线,可以看到床上女子睡得正安然,手还搭在旁边的银狐犬身上。
慢慢的,淑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双眼,看见怀里的卷卷,露出了恬淡笑容。
怜惜满满,淑卿轻轻地吻上卷卷的鼻翼,满心欢喜。
果不其然,人魂犬身的康熙还是受不住来自昭妃热情的厚爱,手脚并用,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奔跳跳,一不留神就离开了。
“卷卷!”
初夏一进来就和卷卷擦肩而过,惊呼一声就看到它小腿蹬蹬地跑出去了。
“主子。”
淑卿倒是淡定的很,慢悠悠地梳洗打扮。
“且由着它去吧,平日里想来待在景阳宫闷得慌,现在在潭拓寺痛痛快快的玩耍一番,也是难得。”
“主子说得对。”
在初夏的服侍下,淑卿挑了一件淡蓝色兰花旗装,淡淡的兰花,用以金丝编织,大气而又不失精致。
因在宫外,穿着打扮也更显简单一些,淑卿也就头上别了两只玉簪子,清清爽爽,笑意嫣然。
早膳是一碗小白粥,滑滑糯糯,香甜可口,品尝一口香气十足,整个人都感觉暖暖的,很是舒畅。
用完膳后,便由初夏跟着,淑卿悠哉悠哉准备去专门用来祈福的大殿。
路上,她还恰巧偶遇了马佳庶妃。
“婢妾给娘娘请安。”
淑卿笑容相对,看了看马佳庶妃的神情,倒是憔悴了许多,整个人小脸都瘦了一大圈。
也是,这才小产不久,身子还没养好,又不得不跟着皇太后一起来到潭拓寺祈福,吃点斋饭,怎能不累呢?
“马佳庶妃快快请起,不必这般多礼。”
马佳庶妃施施然起身,左右看了看,见四处无人,走到淑卿面前,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婢妾要多谢娘娘提点,若不是娘娘,只怕,只怕婢妾又要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说到伤心处,马佳庶妃眼泪汪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落了下来。
淑卿大吃一惊,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宫怎么没有听说四阿哥塞音察浑有什么不好?”
“娘娘。”
马佳庶妃整理一下情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放低了声音,从头道来。
“那日,自从娘娘跟婢妾说要多多注意赛音察浑的安全,婢妾便派了心腹轮流照看着。”
“没想到,夜里赛音察浑的窗户竟然偷偷被人打开了,还好,还好心腹得力,及时发觉。”
“不然春夜寒冷,赛音察浑又那么小,要是得了风寒,有个万一,叫婢妾还怎么活啊!”
马佳庶妃声音哽咽,眼里情不自禁露出恨意。
“她好歹的心思,后宫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一手操持,不是她,还有谁能有这个能力谋害皇嗣?”
“婢妾明白,她是想要乘人之危,以为婢妾正在悲痛小产之际,趁机对赛音察浑下手。”
听完马佳庶妃的话,淑卿沉沉叹息一声。
后宫争斗,无休无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利益争夺,表面平静无痕的水面实则暗藏杀机。
“马佳庶妃为何不告知皇上?或者去请太皇太后为你做主。”
说到这儿,马佳庶妃神情落寞,脸上浮现淡淡的伤感。
“无凭无据的,又怎么可能惩治得了幕后黑手?更何况,皇上和太皇太后一向信任她,如今人家又怀着中宫嫡子,地位稳固,岂是婢妾这个小小庶妃能够对付的了?”
说到最后,马佳庶妃咬牙切齿,神情凶狠,心中那股恨没能发泄出来,只能压在心中,越积越多。
“而且,这些日子皇上也不知怎么回事,已经许久没有进后宫了,就连朝堂之事都由太皇太后暂且打点着。”
淑卿也是颇为奇怪这件事。
历来康熙勤政,励精图治,朝堂上的事情不处理完都不肯放松下来,这会子又是搞什么名堂?
不会,他出事了吧。
不过,淑卿转头一想,康熙可是好端端地活到了六十多岁,应该他不会有什么事。
“马佳庶妃,皇上天之骄子,必然安然无恙。我等也不好细究,若是被人治一个窥视帝踪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是,娘娘说的是。”
马佳庶妃神情戚戚,她今日说了这么多,一来是想要向昭妃表示感激之情,二来也是希望向昭妃投诚。
她现在深切认识到后宫争斗的残酷,母凭子贵,还有子以母贵的说法。
现如今她人微言轻,若是能够跟在昭妃这棵大树下,想来做什么事情都能够更加顺顺利利。
只可惜,昭妃娘娘就是不接这个话啊!
正当马佳庶妃嗫嚅地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刚好懿妃佟佳氏也走过来了。
“给懿妃娘娘请安。”
淑卿也点了点头,和懿妃见了一下礼。
“昭妃,平日里本宫甚少见到你,今日一见,倒真是一个大美人。”
从小到大,懿妃都是被人夸颜色好,是京城满洲格格中的佼佼者,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
而今日,她一见昭妃,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般美丽的容颜,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却已经是国色天香。尤其是那种清清冷冷的气质,更是容易勾人心弦。
她看得更加仔细,明明昭妃未施粉黛,任何胭脂水粉都没有用,却依旧能够肌肤白皙,脸色红润。
懿妃只觉得自己相形见绌。
这样的大美人,皇上真的不会动心吗?
淑卿猜不到懿妃心里的真实想法,也只是浅浅笑了笑,敷衍几句。
“本宫瞧懿妃容颜出色,娇俏可人,难怪皇上会如此喜欢,一进宫就是妃位。”
懿妃骄傲地抬起头,眉目之间满是一股娇纵之气,一看就是被人宠着长大的。
现如今进了宫,她还有些嫌弃妃位有些太低了,最起码得是个贵妃才好,勉强屈居于皇后之下,才不愧她佟佳氏的出身。
只是可惜,自从上次皇上头痛以来,她一直没能见皇上一面,想想自己还没有侍寝,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了。
淑卿将懿妃的神情尽归眼底,心里已有思量,故作不提,转而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去祈福了。”
没一会,她们几人便到了。
寺庙庄严恢宏,一座座佛像坐落于此,更有僧人闭着眼睛缓缓敲打着木鱼,声音遥远又显得空灵,颇有些沉闷。
这里的主持是一名德高望重的高僧,佛号“忘尘”,瞧着约莫有六七十岁了,苍老的脸上满是慈悲的笑容。
由皇太后带领着,一众嫔妃按照位份依次跪坐在地上的垫子,双手合十,诚心祈福。
默念,“愿大清国富民强,蒸蒸日上,皇上春秋鼎盛,与国无疆。”
深知祈福内幕的皇太后更是心中急切,神情凝重,无数次祈福长生天、万天神佛能够保佑皇上安然无恙,大清和科尔沁都需要他。
木鱼声一声声响起,仿佛敲打在她们心上,一下,又一下,慢慢洗尽人间烦恼,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腿都已经麻木了,皇太后才肯让她们起来。
而这样的日子,还得在这潭拓寺待上十日。
等今日祈福仪式结束以后,淑卿也没理会马佳庶妃的欲言又止,而是匆匆忙走了出去,准备去寻找卷卷。
结果,当她找到卷卷的时候,这小家伙在满脸沉重地坐在一个小石凳上,环境清幽,竹林郁郁葱葱,石子路铺成的小路很是别致,旁边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钟。
想必平日里这里的僧人就是在这儿敲钟的。
淑卿莞尔一笑,走过去。
她捏了捏卷卷的耳朵,戏谑道:“我家卷卷这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好的地方都被你找到了。”
康熙极其自然地跳到她的怀里,忍不住想要靠着她,依赖着她,传来那一阵淡淡的清香,更是让他无限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康熙总觉得自从来到潭拓寺以后,心里总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尤其是当它走近那个大殿的时候,阵阵木鱼声更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又似乎在玄天之上,召唤着什么!
淑卿瞧着卷卷神情有些奇怪,温柔地贴了贴,又顺着它的毛安抚着。
“别怕!额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汪,汪。”
康熙抬头看着她,暗道:“可朕,想要换一种方式,守护在你身边。而不是像这样无能为力。”
“还有大清,他放不下。”
微风缓缓吹来,吹起淑卿的发丝,垂落在康熙身上,两人,在一刻,交叠在一起。
许是时光正好,许是美景难得,淑卿和康熙以一人一犬的方式坐在一块,看云卷云舒,无限黄昏。
等到天边最后一抹残霞从天空消失,月亮渐渐爬上来,淑卿便抱着卷卷准备回去。
怎料,这时突然偶遇了主持。
“见过忘尘大师!”
“阿弥陀福,善哉善哉!”
主持眼神掠过卷卷一眼,犀利的目光让只是魂魄的康熙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施主,缘来缘去,浮生旧事,一切皆在眼前。”
淑卿听得一脸懵,声音不由低了几分,“请问大师此话何解,我不明白。”
“施主,我观你面相,乃是有福之人,浑身散满了佛光,想来前世今生都做了不少善事。上天,会厚待你的。”
“多谢主持。”
淑卿嘴角微微抬起,总觉得这位忘尘大师说话有些玄乎,但都是好话,她也就没有多想。
主持此时心中震撼自然是不用多说,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任凭他历经世事,苦寻佛法,也算有所小成,就连附身在这只犬上的真人都能够看得真切。
却猜不到眼前这位施主的真实身份,只觉得她浑身金光闪闪,有她自己的,更有许多人满心满眼赠给她的。
真是让主持着实有些糊涂了。
他双手合十,笑容慈悲,“施主,你生性淡然,生生世世,来来去去,且要珍惜有缘人,不要留下遗憾!”
最后,主持看了一眼卷卷,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缘深缘浅,一切皆有天意。”
“谢大师指点。”
淑卿虽然一头雾水,但她明白,珍惜当下的道理,现在,她所拥有的,她都会万分珍爱。
只是,她感觉怀里的卷卷颇有些躁动不安,拍了拍它。
康熙先是愣了一下,可听到主持说的话,他深切觉得,主持能够知道他的来历。
世间竟有如此高人!
康熙激动不已,手舞足蹈,叫声不停,想要恳求主持能够帮他。
“汪汪。”
“汪汪汪…”
“阿弥陀佛!”主持低声念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说道:“施主,切勿心急,时机未到!”
话罢,主持便悄然离去了。
“卷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惊到了?”
康熙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心情,心心念念的就是时机,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
接下来,任凭康熙这边跑,那边走,也没能找到主持。
据寺庙里僧人的说法是,忘尘大师深觉佛法无边,自身尤为不足,已经云游四海,追寻佛理。
现在寺庙的一应事情都是由副主持打点。
康熙无奈,也就只能静静等待忘尘大师所说的时机了。
这日,恰逢满月,一轮圆月悬挂,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衬托出夜晚的宁静与平和。
淑卿和卷卷安稳地躺在床上,睡得正好,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子时。
这时,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变得燥热起来,烟雾缭绕,眼前隐隐有红光乍现。
睡梦中的淑卿忍不住咳嗽几声。
此时,许是犬的天性,嗅觉极其灵敏,康熙已经醒过来,立即发现了不对劲。
是火!
他们住的地方起火了!
康熙目光一冷,急切地连连汪汪叫了几声,可沉睡的淑卿这会子根本还没能醒来。
形势逼人。
情急之下,康熙凑过去,拼命地用舌头蹭了蹭她,喊叫声不停。
快醒来,快醒来啊!
终于,冥冥之中淑卿感觉有些不对劲,醒了进来,立即发现起火了。
她二话不说,抱起卷卷就想要往外跑。
可是这个时候,火已经渐渐变大,已经烧到内间来了,屋子里面又有一些床帘之类的,都是易燃物,熊熊烈火,难以逃脱。
“咳咳咳……”
淑卿重重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呼吸急促,心里闷的慌,难受极了。
“汪,汪!”
康熙跟着,目光坚定,他和昭妃,绝不能死在这儿。
寺庙中无故起火,生性多疑的他相信其中定是有人在算计。
他们要好好活着,将幕后黑手抓出来。
“别怕,卷卷,额娘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淑卿沉着冷静,扫视了一周,目光锁定在桌子上的茶壶,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将仅有的茶水倒在了卷卷身上。
这点水给她用是不够的。
而卷卷身子小,有着茶水沾湿,多少也能避点火。
看着已经燃烧得越来越旺的火,淑卿毫不犹疑,鼓足勇气,将卷卷抱在怀里就拼命地往前冲。
任凭火光炽热,任凭前路再难,她也没有任何迟疑。
再等下去,只有一个“死”字。
好不容易快到门口了,突然,“啪”的一下,屋顶上一块木头掉落下来,恰巧砸到了淑卿头上。
“汪汪汪汪汪!!!!”
康熙格外着急,恨不得替她挡着,可奈何被她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喊叫道“快跑。”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昭妃为什么还要顾念他这样一条狗的安危?
她真的是太傻了。
可是,现在不管康熙怎么呼唤,淑卿已经被木头砸晕了,倒在地上。
康熙焦急万分,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地咬住她的衣服,坚持不懈,使出浑身解数将她从木头下拖了出来。
这一刻,康熙仿佛也变成傻子。
他没有想过,自己这会附身在卷卷身上,若是卷卷没了,自己的魂魄又会归向何处?
是魂归大地?
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想过,若是他不在了,大清江山该怎么办?祖宗基业又要靠谁来继承?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救出昭妃,他绝对,绝对不能让昭妃就这样没了。
抱着这股勇气,康熙无限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一只银狐犬应该有的力量,使劲地拖着淑卿往前走。
幸运的是,僧人们已经发现了这儿起火,赶忙赶了过来,陆陆续续开始救火。
火势已经开始慢慢有了熄灭的趋势。
室内康熙又一直没有放弃她,两相作用之下,淑卿终于被救了出来。
只是,只是,康熙已经疲惫不堪地倒了下去,浑身皮毛都被烧得焦黑,血迹斑斑。
康熙,他想伸出手去触碰昭妃,可此时昭妃身边已经团团围了一堆人,根本就触碰不到,也看不到。
他好后悔。
好后悔!
要是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深深地爱上她,就应该从一开始就好好对她,相伴相知,相爱相随。
那样的话,也许昭妃心里也能真正有他这个人。
不会像今日这般。
可现在,他就要死了,再也没有了来世。
他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离开昭妃,不甘心自始至终昭妃都不知道卷卷的身体里面还有他的存在。
她也许只会以为是卷卷没了,根本不知道真正救她的人是他爱新觉罗玄烨。
而在她的记忆里,他却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皇帝!
康熙眼睛发红,声音哽咽,想要再看她一面,却看不到了。
他舍不得离开昭妃,害怕死亡以后什么都没了。
昭妃,一切一切难道就要烟消雾散了吗。
等他死后,一切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康熙心中有浓烈的不甘,但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意识。
仿佛又再一次来到了那个空白的地方,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慢慢沉浸其中。
这一刻,他再一次听到了,“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康熙欣喜万分,难道他没有死?
他回来了?
若是他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一定要好好跟昭妃在一起,爱意绵绵,万分不舍,让她坐上最尊贵的位置,一生富贵荣华。
还有,还有,他一定要查清楚,是谁要害昭妃?
思绪复杂,突然,一道白光闪现。康熙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觉得一切云雾都已经散开。
这边,等到淑卿安稳地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卷卷已经气息已无的样子。
“卷卷!”
“额娘的卷卷!”
淑卿再也顾不得体统,抱着卷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调哽咽。
“卷卷,你不能有事,额娘不能没有你。”
“主子,你小心着身子,切勿伤心啊!”一旁的初夏也是泪眼婆娑,不忘安慰着主子。
就在这时,突然,淑卿清楚地感觉到卷卷好像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卷卷,额娘的卷卷没有死!”
淑卿欢天喜地,喜不自胜,激动万分,小心翼翼地看着卷卷,见它慢慢睁开了眼睛,还冲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虽然眼神没有从前那般灵动,但她的卷卷没事了,还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俗话说,猫有九条命。也许,卷卷这样的银狐犬也能有几条命,老天是不会轻而易举将它从我身边带走的。”
淑卿喃喃自语,后怕不已。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乾清宫灯火通明,气氛一片肃杀,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做事,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尊贵的龙床上躺着沉睡多日的皇帝,他一日不醒,底下的宫人们始终都是提心吊胆。
“火”
“火,快跑!”
“等我。”
康熙眉头紧蹙,昏迷之中,没有任何意识,突然却说起话来。
底下伺候的宫人们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的,欣喜若狂,皇上,皇上他终于要醒过来了。
大太监梁九功走上前,凑过去,听得皇上已经开始呢喃,似乎还听到了昭妃的名字。
不可能啊!
皇上往日和昭妃不是一向疏离的很,冷冷淡淡,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叫起了昭妃?
不过这个时候梁九功也没心思在意这件事情,他沉浸在皇上就要醒过来的喜悦之中,又让宫人速速去慈宁宫请太皇太后过来。
此时,一直守在乾清宫的太医们也到了,赶紧给皇上把脉,脉象已经安稳,安稳了。
这些日子战战兢兢的太医们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用担心治不好皇上,会被太皇太后责罚了。
此时太皇太后过来了。
她神情激动,守在康熙跟前,片刻都舍不得离开,目光一直看着他。
没过多久,康熙慢慢苏醒,映入眼帘的便是太皇太后喜极而泣的笑容。
“皇玛嬷!”
太皇太后高兴得双手合十,拜了拜佛,感叹道:“长生天保佑,神佛保佑,算算日子,皇太后她们正正好在潭拓寺祈福十日左右了,皇帝也刚好这个时候醒来。”
潭拓寺!
康熙心心念念便是想要飞到那儿去,不知道昭妃怎么样了?
她一定很伤心,伤心卷卷已经没了。
可是,皇帝的责任容不得康熙肆意妄为,他看到皇玛嬷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皇玛嬷。
“皇玛嬷,是孙儿不孝,还要您为孙儿操心,朝堂后宫种种事情,实在是劳累您了。”
太皇太后笑容可掬,沉声道:“这些都是小事,只要皇帝平日无事就好。”
她将这段时期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皇帝,包括马佳庶妃不幸小产。
“皇帝,还好现在你醒过来了,若是时日再拖就一点,哀家都担心瞒不过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了。”
虽说有太皇太后打点朝政,但是皇帝多日来没有上班,朝堂上早已经暗潮涌动,大臣们心里都在思索皇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现在好了,皇帝安然无恙,那些人的疑虑也能放下来,不该有的心思也会慢慢压着。
想到这儿,太皇太后庆幸万分。
“皇帝,这次你能平安醒来,还得多亏了皇后提的主意。是她向哀家建议,请皇太后带着后宫嫔妃去潭拓寺祈福!”
太皇太后的本意是好的,希望皇帝能记皇后这份情。
可在康熙这儿,他不由地眸光一暗,心里发笑。
原来是皇后。
想到自从他附身在卷卷身上,从另一种角度清清楚楚地认识到所谓贤惠善良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表面温柔大方,实则私底下有着诸多算计,马佳庶妃小产,嫁祸昭妃,挑起风波。
还有这次潭拓寺失火一事!
康熙心中疑虑重重,觉得最可疑的便是皇后。
“皇玛嬷,你放心,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孙儿心里有数。”
太皇太后也没多想,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她老人家这会子也受不住了,知道皇帝没事,便回了慈宁宫。
“梁九功!”
“奴才在!”
康熙目光如炬,“传朕旨意,祈福仪式已经结束,令太后及诸位嫔妃启程回宫。”
“另外,派亲卫前去迎接,务必要让她们安安稳稳地回到紫禁城!”
“是。”奴才领命。
这边,一直关注着乾清宫动向的皇后知道皇上已经醒来,喜笑颜开,心里那块大石瞬间落地。
还好,还好皇上没事。
只要皇上好好的,他们母子才能好,皇儿才能名正言顺坐上乾清宫的位置。
当得知皇上派人前去迎接皇太后等人回宫,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自从建议太皇太后让嫔妃们出宫,皇后种种谋划,算计良多,一层接着一层。
先是命人在潭拓寺安排了起火的毒计,冲着昭妃去的,就是为了除掉这个碍眼的、威胁她皇后地位的人。
因为她十分清楚,只要有太皇太后在,懿妃佟佳氏是绝对不可能坐上皇后之位。
因为,太皇太后不希望佟佳氏连出两代皇后。
可昭妃不一样,她的钮祜禄氏势力雄厚,人才辈出,相比之下赫舍里氏已经慢慢没落下去,实在是让她不得不防。
接着,她还有一计。
便是等昭妃葬身火海之后,皇太后等人回宫的路上,趁着她们六神无主之际,安排刺客杀了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
之所以不在潭拓寺干掉这两人,是怕连连有几处起火会引人怀疑,这才迂回了一点,采取刺杀的手段。
总而言之,她就是要这些碍眼的人通通都死在宫外。
现在可惜了。
皇上不知怎么地突然派人要去迎接皇太后她们回宫,自己安排刺客这计谋不能用了。
皇后叹息一声。
转而一想,此时此刻昭妃那个贱人应该已经去见阎王爷了,总算有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皇后笑意满满,神情却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抬头看向满天繁星,皎洁月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昭妃,怪就怪,你偏要跟本宫作对。
然而,没过多久,当皇后前去迎接皇太后的时候,她看到昭妃笑脸盈盈地站在那。
阳光照耀之下,昭妃笑容明媚,肆意张扬!
皇后却心头发冷,暗恨,怎么就让昭妃活了下来?
接下来,让她更加大失所望的就是,只见万众瞩目之下,康熙朗朗一笑,令梁九功宣读圣旨。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咨尔昭妃钮祜禄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贵妃,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
皇贵妃!
皇上竟突然封了昭妃为皇贵妃,成为大清的副后。
皇后目瞪口呆,恼怒不已,昭妃这个贱人没死就罢了,现在还要晋升为皇贵妃。
凭什么?
自古以来,岂有一朝后宫之中皇后和皇贵妃同在的道理?
若是今日昭妃当上了皇贵妃,别人心里定然会嗤笑她这个皇后不得宠,才会被皇上这般狠狠踩脸面。
皇后神情扭曲!
作者有话说:
朕惟道原天地,乾始必赖乎坤成,化洽家邦,外治恒资乎内职。咨尔昭妃钮祜禄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册立尔为皇贵妃,尔其承颜思孝,务必敬而必诚,逮下为仁,益恪共祀事,聿观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赞和平之治。钦哉。——百度百科
174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孝昭仁皇后(八)◎
别说皇后了, 其他嫔妃心里也是辛酸的很,嫉恨的目光忍不住瞟向昭妃,不, 现在应该称为皇贵妃了。
虽说皇贵妃家世是显贵,但在后宫之中, 大家都是嫔妃, 关键还是在于皇上的宠爱以及子嗣。
皇贵妃她既不得宠, 又无生养,就连景阳宫都地处偏僻,冷冷清清, 怎么皇上就突然要晋升她的位份呢?
想想她们还只是庶妃, 连个正经的嫔位都没有,真是不由为自己捏一把辛酸泪,苦涩的很。
无独有偶, 懿妃原本笑容满面的脸色瞬间僵住。
圣旨一下, 后宫之中就有了皇后和皇贵妃, 如此耀眼, 尊贵至极。
对比起来,她这个妃位做得岂不是憋屈?
懿妃脸色难看至极,手心都掐出伤痕来了,冷冷的目光掠过皇贵妃,冷笑。
是她, 低估了。
以为皇贵妃是一个不争名利的人,没想到, 手段这般厉害, 竟然能够让皇上封她为副后。
短短一瞬间, 人心各异。
淑卿虽然有些奇怪康熙怎么突然要封她为皇贵妃, 但面对这泼天富贵,这般的大好事,她岂有不接受之理?
至于旁人的想法,她是不会在意的。
淑卿大大方方地走到康熙面前,无视来自四方若有若现的审视,浅浅笑容。
“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眸光微动,激动万分,他原以为自己没有那个福分能够再见到淑卿了。
没想到,老天待他不薄,让他侥幸活了下来,能够有机会跟淑卿再续前缘,弥补他的遗憾。
想到这,康熙眼眶微红,上前扶着淑卿起身,温和地笑着。
“皇贵妃贤惠淑德,温婉大方,淡泊名利,资历颇深,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朕都看在眼里。”
“这么些年,皇贵妃的位份一直未动,现在趁着祈福仪式结束,喜上加喜,特加封皇贵妃,册封典礼择吉日良辰举行。”
康熙一口气朗声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落实淑卿皇贵妃的名分,旁人不服也无用。
见他态度这般强硬,皇后心头一涩。
这时,康熙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皇后,掠过她凸起的腹部,眉头微皱。
“皇后,你现在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到了后期,身子也不太舒服,还得操心宫务,实在辛苦。”
“皇贵妃毓秀名门,能力非凡,就让她执掌宫权,为你分忧。”
康熙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根本没有理会皇后的想法,也没给机会让她回绝。
淑卿亦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不管康熙是不是中邪了,她笑容灿烂地应道:“臣妾领旨,谢皇上恩典。”
“好,好。”
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很快又平静下来,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皇贵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往日皇贵妃清闲,以后可得多多劳累了。”
“臣妾明白。”淑卿不卑不亢,仪态端庄。
“那就好。”
皇后手撑着腰,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起了心思,她绝对不能让皇贵妃独享尊荣,容不得后宫之中她一人独大。
只有底下的嫔妃互相争斗起来,她这个皇后才能坐得安稳。
也正好可以收拢嫔妃。
心思复杂,皇后打定了主意,笑脸盈盈地看向康熙。
“皇上,臣妾这些日子怀孕以来,人也是糊涂了。幸亏皇上提醒,封了昭妃为皇贵妃,臣妾这才想起宫中众位庶妃至今还没有明确的位份,皇上不妨再给个恩典。”
话音未落,一众庶妃眼神亮了一下,满是期待的目光。
尤其是膝下已有阿哥的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觉得自己一个妃位应该也是能够当得起。
然而,康熙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目光深邃,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议。”
皇后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没想到,皇上竟然这般不给她脸面,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她的提议。
越是这般,皇后反而硬要将这件事情做成,绝不能让皇贵妃一人夺了风头。
“皇上,宫中不乏资历深又孕育皇嗣有功的嫔妃,比如马佳妹妹和纳喇妹妹,再如现在正有着身孕的张庶妃和兆佳庶妃。”
说着,她还将矛头对准了淑卿,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皇贵妃意下如何?”
淑卿明白,皇后这是想要将她架在火上烤。
同意的话,一来给自己增添了许多对手,二来也在皇上面前落了一个拉拢人心的名头。
不同意的话,只怕引得众人不满,更加信服她这位想着众人的好皇后。
事已至此,淑卿只能迎难而上,淡笑道:“皇上心意,臣妾不敢有违,一切皆由皇上做主即可。”
哼。
皇后心里冷笑,只觉得皇贵妃狡猾至极,滑不留手,实则早已经起了觊觎之心。
觊觎她的皇后宝座。
众嫔妃默默低着头,看着皇后和皇贵妃的争斗,见皇上始终不肯答应,落寞的心情不言而喻。
时候不早了,毕竟从潭拓寺一路回来奔波劳碌,众人也就各回各宫,早些歇息。
皇后还有心想要请皇上到坤宁宫,可奈何康熙这会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而是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慈宁宫。
殿内静悄悄的,一众宫人都已经退下了,太皇太后坐在上方,手撑着头,正在闭目养神。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福寿安康。”
太皇太后看到皇帝过来了,眼里精光闪现,消息灵通的她这会子已经知道了昭妃被封皇贵妃一事,心生质疑。
待皇帝落座以后,太皇太后便开门见山。
“皇帝,你实在是太鲁莽了,怎么不跟哀家商量一下,就冒冒然晋封昭妃为皇贵妃?”
“你可知皇贵妃这个位份的重要性?还有,你这样做,抬举了钮祜禄氏,又让皇后如何立足?她腹中,可还有着你的孩子呢?”
太皇太后苦口婆心,这么多年,皇后对她毕恭毕敬,又占了正妻的名分,她自然对皇后多几分心疼。
更何况,昭妃无功无劳,又凭什么晋升皇贵妃?
康熙心如明镜,知道自己这一出实在是太突然了,这才会引起这么多非议。
可是,当他侥幸活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想明白了,世间种种,比不得那一人。
他要给她最尊贵的位份,给她自己能给的一切。
只是,他对淑卿的这份感情,旁人无法体会,就连淑卿本人都不知道。
康熙目光晦涩,沉沉叹息一声,“皇玛嬷,孙儿醒来以后,深觉后宫风云动荡,诡谲多变,便私下让亲卫特地去查明一切阴私,结果发现,发现皇后她做了许多错事。”
说着,康熙便从袖口内掏出一份奏折,上面白字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载了皇后的罪行。
太皇太后神色大变,接过奏折一一看过去,越看,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只因上边历数了皇后大罪,残害皇嗣,之前的大阿哥承瑞和三阿哥承庆之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更不用说,后宫还有诸多嫔妃怀孕流产,死伤无数。
多年来,皇帝的后宫仅仅就剩下了赛音察浑、保清和三格格。
想到这儿,太皇太后老泪纵横,眼泛泪花,“哀家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康熙接着强调道:“不仅如此,她对后宫嫔妃也是屡屡下了毒手,之前马佳庶妃小产,再则皇贵妃在潭拓寺起火一事,桩桩件件,都是她的罪孽。”
“皇玛嬷,孙儿不能容忍皇后再这般在后宫搅起腥风血雨,故而才封了昭妃为皇贵妃,也是希望有人能够制衡她。”
太皇太后点点头,此时她深表赞同,又颇有些愧疚,热泪盈眶。
“皇帝,都是哀家糊涂了,害了你。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立赫舍里氏为皇后,谁知道,她私底下手段这般肮脏,容不下满宫嫔妃,容不下庶子庶女。”
想到这儿,太皇太后就怒火中烧。
“真不知道索尼是怎么教赫舍里氏的,还什么“四全姑娘”,却没有半点做正妻的贤惠大度。”
“哀家明白她的心思,为了一个嫡长子的名义,不惜对皇嗣痛下杀手,实在是阴毒至极。”
“比起赫舍里氏,皇贵妃虽然身份有些复杂,但是人品没有问题。这么多年哀家看得清楚,皇贵妃她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皇玛嬷英明,孙儿亦是这样想的,这才放心将宫权交到皇贵妃手中。”
祖孙两人讨论许久,对于皇后的态度极其复杂。
恼怒痛恨自是不用多说,只是现在皇后正怀着身孕,万一是个嫡子,皇后便有了护身符,岂不是让她继续在后宫逍遥。
想到这,太皇太后和康熙一时间还都有些犹豫,只能按下不表,且看来日。
————
景阳宫此时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脸,欢欢喜喜地说道:“奴婢(奴才)恭喜皇贵妃娘娘,贺喜皇贵妃娘娘。”
淑卿巧笑嫣然,示意他们起身,又让初夏一一厚赏。
“从今往后,咱们景阳宫上上下下更要本本分分做事,只要你们忠心耿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不会亏待你们。”
“是,谨遵皇贵妃娘娘教导。”
都是跟着她的老人了,她也很是放心,便让宫人们都退下了。
卷卷有气无力、神色恹恹地靠在她怀里,温顺听话,倒是少了往日的活泼。
想来还是之前起火一事,让卷卷受了大惊。
淑卿心疼极了,抱着它,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安抚着它。
一旁的初夏笑容满面,眉飞色舞,“主子,咱们总算扬眉吐气了,您可是堂堂正正的皇贵妃,往后看谁还敢小瞧。”
“您荣耀加身,钮祜禄氏一族也能跟着沾光,府里的侧福晋、少爷和格格都增光增彩,想必是欢欢喜喜。”
“是啊!”
她虽然不是原身,但是既然占了原身的身子,便有责任将原身在意的家人照料好。
尤其是原身的亲妹淑兰,前世的温僖贵妃,可得好好补偿她。
毕竟,自己既然已经来了,是绝对不允许跟亲妹妹同嫁一夫,淑兰今生幸福,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初夏,等册封礼过了之后,便传话让额娘还有妹妹进宫一趟,许久没能亲近了,也让本宫解一解思念之情。”
“是,奴婢明白。”
淑卿感慨万千,心思纷杂,只是眼下这些事情都得放在一边,她不由地思索着今日康熙出奇地不给皇后面子,屡屡打脸皇后。
灵光一闪,莫不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隔阂?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不及时,在此抱歉了,实在是三次元忙得很。
晚上还有一更,万字大肥章。
以后继续努力日更。
175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孝昭仁皇后(九)◎
景阳宫内, 淑卿眉头紧蹙,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淡淡微风吹拂, 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康熙,赫舍里氏, 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之前已经多日没有见过康熙, 又莫名其妙跑去潭拓寺祈福, 难道康熙出事了,还跟赫舍里氏有关?
另外,她在潭拓寺住的时候无缘无故起火, 定然不是凑巧, 这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若不是卷卷得力,舍生忘死地也要救了她,只怕她早已经葬生火海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 淑卿能够想到的最大获益者, 就是皇后!
“初夏, 本宫现在刚当上皇贵妃, 后宫之中定然人心浮动,而皇后势必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你且让人仔细盯着坤宁宫。”
“是。”初夏低声应道。
另外,淑卿抬头看向这偌大的紫禁城,如今她风光无限, 但也不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这,还是得想法子这后宫这趟水变得更加浑浊才是。
思绪飘远, 淑卿渐渐沉思着。
卷卷汪汪叫了一声, 淑卿不禁笑了笑, 也罢, 左右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她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到了夜晚,月上梢头,繁星闪烁。天空渐渐露出明亮温柔的月色,撒下人间,满是温暖。
康熙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景阳宫,临到门口,还心神忐忑,抬头看了看宫殿上的牌匾,心中无限怀念。
宫人们连忙请安,康熙笑容满面,示意他们都且退下。
走进去,这景阳宫的一草一木,如今他都很是熟悉。
只是换了一个身份,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淑卿这会子也出来了,她款款走上前,刚要行礼,被康熙笑着扶起来,“不必多礼。”
此时此刻,康熙再一次见到佳人,还是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如今能够和淑卿独处,感受到她就在眼前,没有离开。
康熙忍不住心中澎湃起伏的心绪。
只是这些,他不禁可惜淑卿并不明白。
罢了,他也耻于提起,若是让淑卿知道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附身在卷卷身上,只怕要闹笑话了。
康熙面上装作如常,带着笑意说道:“淑卿,朕,朕从前对你不好,往后,朕定然百倍千倍地补偿你。”
“皇上?”
淑卿此时脑海里满是疑惑,康熙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个来了?
莫不是良心发现?
可是身为帝王,执掌天下,又怎会有良心呢?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康熙知道她在装傻,自个也不想再这么拖下去。经过上次差点生离死别一事,他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爱意,只想全部告诉她,哪怕她不理解,他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
而不是徐徐图之,耽误了时间,耽误了彼此在一起的机会。
“淑卿,朕知道错了。往日种种,都是朕的不是。可现在,朕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蒙尘的珍珠,而朕,便是那蒙蔽了双眼的愚人。从今往后,朕定会备加珍惜。”
“皇上,您还是皇上吗?”
淑卿现在忍不住在想,难道康熙已经换人了?
被别人附身了?
面对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康熙哭笑不得,一切都是自己曾经做错了事,难怪淑卿今日不肯相信他。
“朕就是爱新觉罗康熙,如假包换。至于朕今日说的话,朕会用时间来向你证实。”
康熙如今不再是依附于人的卷卷,已经是坐拥天下的大清皇帝。
只要他一声令下,想要得到淑卿,凭借权势,这一切都很简单。
可康熙很清楚自己喜欢她,自己真正想要的是得到她的心,而不仅仅只是得到她的皮囊和躯体。
两情相悦比一厢情愿要好上万倍。
若自己眼下真的强迫淑卿,依着淑卿往日的性子,康熙可以肯定淑卿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甚至她说不定会恨他。
故而,他愿意等,徐徐图之,等待淑卿能够接受他的真心。
因为爱,他手中的权势便被戴上了镣铐,心甘情愿受此束缚。
淑卿垂下眸子,眼神飘忽不定,即便她这会子不清楚康熙到底是什么想法,可听着他的话,内心忍不住有些许波动。
这便是,诚心诚意的魅力。
可即便有所动情,淑卿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答应康熙。
太轻而易举得到的,难免会让人不那么珍惜。
“皇上,请恕臣妾暂时接受不了您,臣妾自在惯了,不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淑卿,你说的对。”
康熙苦涩一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朕的不是,变化如此之大,让你一时无法接受,情有可原。”
“但是,朕希望,你能够看到朕的诚意,不再将朕拒之门外。”
说着说着,康熙此时终于看见了一旁乖巧躺着的卷卷,目光震惊。
难道,淑卿舍不得卷卷没了,就连它的尸体都要带回来?
想到这,康熙还有些疯狂,若是自己将来没了,想必淑卿也会这般依依不舍吧?
他微微咳嗽一声,温柔缱绻,“淑卿,朕知道你的爱犬不幸没了,但生死有命,你还是得多多注意自个的身子,不要太过伤心。”
“若是将卷卷一直带在身边,触景伤情,伤心难过的人还是你啊!”
“不过只是一只狗,没了就没了,皇宫之中要什么没有。淑卿若是喜欢,朕这就让人送一只银狐犬过来?”
康熙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确实笃定了淑卿会回绝他的提议。
这些日子以来,他附在卷卷身上,是十分清楚淑卿对卷卷的情谊究竟有多深。
同吃同住,像对待亲儿子一样照顾卷卷。更不用说,卷卷还是因为救淑卿而没了的。
淑卿必然是万分怀念卷卷的。
而他,现在就想听听淑卿的心里话,听到淑卿在乎卷卷,那就是在乎他。
淑卿还没开口,一旁的卷卷突然醒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汪汪汪”冲着康熙叫了好几声。
康熙瞳孔骤然一缩,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脱离卷卷身上的时候,明明是已经没了气息的。
难道,现在,这只狗就是真正的卷卷!
想到这,康熙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害怕。
他至今还未弄懂自己为什么会附身在卷卷身上,万分怀疑是这只犬在搞事。
淑卿却不了解康熙的心情,浅浅笑着,回应他刚刚的问题。
“皇上,卷卷之前因为在大火中救臣妾确实是受了重伤,但好在它命大。救治及时,只要好好养着,来日又是活泼乱跳的样子。”
“好,好。”
康熙连连点头,他有心想要再走近一些,偏偏卷卷一直冲着他叫,甚至鼻子动了动,仿佛在嗅他的气味。
这一刻,康熙立即联想到自己之前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卷卷的时候,也是被它围绕着嗅了嗅,紧接着就莫名其妙附在它身上。
难道,又要来这一遭?
虽然他很感激这段经历,让他找到了值得守护一生的爱人,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变成一只狗了。
他更想以皇帝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淑卿面前。
此时卷卷又在叫,吓得康熙魂飞魄散,姿态抛之脑后,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推脱道突然想起朝堂上有事,赶忙出了景阳宫。
看着康熙背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淑卿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没了。
她低头看向闹个不停的卷卷,拍了拍它的头,“卷卷,你这是怎么了?”
“汪,汪。”
卷卷叫了两声,复又平静下来,仿佛它的情绪都是因为康熙才调动起来的。
康熙,卷卷?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联系似的,只是淑卿这会一时之间还没能够想明白。
————
很快,在康熙的督促下,册封典礼终于办好了。
那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清风徐来,众人集聚在太和殿,依着位份依次站着。
锣鼓声声,鞭声阵阵,淑卿身着一袭明黄缎金龙皮朝袍,外穿了石青缎绣金龙朝褂,戴着朝冠。
脖领上是几串又大又圆光彩靓丽的碧玉项链,耳上坠着硕大的东珠,光彩照人。
尤其她那副绝色容颜,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服装都成了陪衬。
这一身将底下嫔妃的视线都吸引过去,她们或嫉妒,或羡慕,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耀眼至极的诱惑。
就连皇后,都深深震惊了此次册封典礼场面的隆重盛大。
当年,她被选为皇后时,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草草地嫁进宫中,简简单单的成婚仪式,就没了。
跟如今皇贵妃的典礼比起来,真是无法相提并论。
皇后笑意越发大了,心中恨意满满。
众人视线若有若无,淑卿镇定自若,笑意弥漫,落落大方地走向最高处。
等到到时,康熙迫不及待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朝服相似,颜色交相辉映,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康熙笑容满面,明眼人都能够瞧得出他对皇贵妃的满意。
底下嫔妃、朝臣、宗室看得清清楚楚,再对比一旁孤身一人的皇后,突然觉得,比起皇后,也许皇贵妃更像是皇上的妻子,更有正室的威风。
只怕,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皇后拳头紧握,都快掐出血痕来了,只能咬牙忍住,她十分明白,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得忍住,忍住……
理智上是这样,可皇后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和皇贵妃竞选皇后的时候,明明那个时候是她胜了,怎么到头来,如今却让她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呢?
皇上对她态度急转直下,变得格外冷淡,甚至无视她,封了钮祜禄氏为皇贵妃。
相比之下,皇贵妃倒是越来越精彩了。
不!
皇后暗想,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抚摸着腹部,暗自安慰着,她还没有输,没有输,只要平安生下嫡子,她还有机会翻身,绝对不会让皇贵妃得意下去。
淑卿嘴角微勾,就喜欢看着皇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要弄她却又无计可施。
既然皇后屡屡害她,淑卿更不会退让半步,而且趁机追击,让皇后尽早自取灭亡。
对敌人心慈手软,那就是对自己心狠,她钮祜禄氏淑卿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她莞尔一笑,得意洋洋地走到皇后面前,笑容越发张扬。
“皇后娘娘,臣妾钮祜禄氏悉心听取您的教导。”
皇后微抿着唇,咬牙切齿地说到:“皇恩浩荡,皇贵妃可要对得起皇上这份信任,打点后宫,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
淑卿笑而不语,只怕她有身孕的时候,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皇后了吧。
“臣妾遵命。”
接着,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属于皇贵妃的宝册、金印交给淑卿,另有能够统领后宫的凤印。
交接的时候,皇后的心都在滴血。
那是她的凤印,代表着皇后的权威,本就是她的东西。
可皇上却几次三番强调皇贵妃执掌宫权,理应拥有风印,而不是成为一个为她打杂的下属。
皇后无法改变皇上的意思,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东西被钮祜禄氏这个贱人拿走了。
她恨!
恨极了!
而此时,淑卿骄傲地举起凤印,阳光照耀之下,笑容格外灿烂,映衬着她的辉煌。
众人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连喊了三遍,声音盖过一层又一层,场面宏大。
礼毕。
皇后腹部都隐隐作痛,气得心肝肺哪哪都疼,转而就回了坤宁宫,脸色极其难看。
此时春风得意的淑卿没有理会她,只因康熙非得拉着她一起坐上龙撵走过紫禁城的无数角落。
在向全天下宣召,她钮祜禄淑卿从今而后就是爱新觉罗玄烨的皇贵妃!
如此荣耀,仅此一家,让旁人羡慕至极!
到了晚上,康熙更是不拘小节,仿佛想要将之前缺失的一切都弥补给淑卿,特地命内务府备了椒房之礼。
他是皇帝,普天之下都尽归他所有,即便传了出去,旁人也不敢指责他什么。
更何况,宫中太皇太后这次出奇地没有为皇后说话,聪明人早已经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只觉得山雨欲来啊!
此时。景阳宫内,早就已经收拾出来的婚房红光辉映,喜气盈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
金丝楠木床前挂着百子千孙帐,床上铺着大红色的百子被,还有悬挂在床头的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燃烧的龙凤烛……
淑卿早已经梳洗打扮后,重新换上一身红色贴身寝衣,明艳的红色衬得她肌肤格外白皙,惊艳至极,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在康熙再三强调之下,卷卷被抱到侧殿由宫人照看着,此时此刻根本打扰不了他们。
淑卿盖上大红盖头,坐在喜床上,静静等待着,慢慢的,跟前出现了人影。
康熙笑容灿烂,难得地多喝了几杯酒,这是他一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双手微微颤动,用喜秤挑起了盖头,看着美如画一般的淑卿,心头一动。
紧接着,两人又喝了合卺酒。
康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他温柔缱绻地看向淑卿,爱意绵绵,恨不得要将她刻进自己的心里。
月色皎洁,皓月当空,此时的屋子是那般的寂静,慢慢变得燥热起来,气氛是格外的暧昧。
看着心上人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康熙心情激动,复又勉强镇定下来。
他沉声道:“淑卿,我明白,你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我。从前这些年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接下来我会用一生去弥补,去证明。”
“我这次耍了点心机,在你还没有接受我的时候就大肆举办了册封典礼和洞房,因为我想早早将你绑在朕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至于旁的,我可以继续等下去,等你愿意的那一天。”
康熙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
可是旁边不断传来浑厚的男子气息,叫淑卿怎么可能无视他,她不禁侧过身去,面向墙壁,强逼着自己闭上双眼就这么慢慢地进入梦乡。
而康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藏着无限温情。
真好!
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康熙高高兴兴地看了一夜,激动的心情让他无法入睡,也舍不得入睡。
到了半晚,淑卿沉睡的时候,早已经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就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滚进了康熙蓄谋已久的怀抱之中。
那一刻,康熙笑得像是比得到皇位还要开心。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淑卿,生怕惊醒了她,又将被子扯过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格外轻柔。
享受着这份紧紧相拥的温度,康熙乐得开怀。
翌日,晨光熹微,金光闪闪的阳光透过窗台射进来,床下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两双鞋子,床上康熙目光专注地看着爱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淑卿醒来的时候,便看着自己已经躺在了康熙的怀里,她尴尬地笑了笑,退出来。
“臣妾失礼了。”
康熙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低沉,又颇具诱惑力。
“我还想要看到淑卿更加失礼的一面。”
淑卿脸色瞬间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匆匆忙下了床。
初夏适时地带着宫人进来服侍,干净利落地给淑卿换好衣裳,又浅浅打扮了一下。
回头一看,康熙还靠在床头,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皇上,您该起来了,时候不早,该去上早朝了。”
康熙这才依依不舍地下床,正准备拉着淑卿再说说话,突然听到了熟悉的犬叫声,吓得他脸色一变,动作极其速度,在淑卿目瞪口呆中匆匆忙忙离开了。
看着康熙这般慌慌张张,淑卿哑口无言,诡异的感觉再度袭来。
康熙,他到底在怕什么?
难道,是卷卷?
可淑卿抱着卷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来卷卷有什么不对劲。
她只能将这份疑惑放在心底。
————
等到用了早膳以后,淑卿等了许久的人终于来了。
舒舒觉罗氏带着淑兰格格进了景阳宫,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上上下下都对淑卿尊敬至极,舒舒觉罗氏心稍微放了放。
“臣妇给皇贵妃……”
见状,淑卿立即阻止了舒舒觉罗氏请安,娇嗔地说道:“额娘,您这不是折煞女儿吗?女儿没能在家给您尽孝,怎么到了宫里还得您给女儿请安?”
舒舒觉罗氏笑了笑,带着淑兰落座下来,看着宫殿内富贵装饰,样样都是精品,心里乐开了花。
“真好,真好!”
说着,舒舒觉罗氏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这些年,额娘时时担心你在宫中的生活,当年进宫是什么光景,后宫争斗,一朝踏进紫禁城,无数刀光剑影。”
“偏生额娘帮不了你什么忙,就连你阿玛遏必隆都是个糊涂的,跟在鳌拜后面与皇上作对,让你左右为难。”
“后来,鳌拜倒了,你阿玛也夹起尾巴做人,借着你祖辈的荣耀,倒也能够给你几分助力。只是,前年你阿玛去世以后,咱们钮钴禄氏一族便慢慢没了领头的人,让你在宫中孤立无援。”
“这么多年,可怜我儿一直委屈在妃位,如今总算出人头地,成了皇贵妃,还执掌宫权,叫额娘好生高兴啊!”
说到辛酸处,舒舒觉罗氏声音哽咽。
“额娘,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如今,女儿已经很满意了。”
淑卿粲然一笑,安慰着舒舒觉罗氏,转而想到了什么,她转移话题。
“额娘,女儿知道您委屈,可是阿玛的爵位该是谁的,还得是谁得,可不能让外人挑拨离间,让钮祜禄氏一族分裂啊!”
说到这儿,舒舒觉罗氏气不打一出来。
这都是遏必隆留下来的烂摊子。
遏必隆家世出众,人长得也好,接连娶了三任妻子,个个都是名门出身,第三任妻子就是如今的嫡福晋巴雅拉氏。
当年遏必隆没有嫡子的时候,就让舒舒觉罗氏的儿子法喀承袭爵位。
可没想到,这娶的三继福晋巴雅拉氏有些能耐,竟然生下来遏必隆的唯一嫡子阿灵阿。
结果,遏必隆去世的时候,庶长子法喀承了一等公爵位。而阿灵阿年龄小,则是没有爵位,引起了巴雅拉氏的不满,时不时就拿这件事情当由头找事。
“淑卿,额娘现在不怕她了。她是嫡福晋不假,额娘也是府里资历深厚的侧福晋,为遏必隆生下来两女一子。”
“况且,淑卿你现在贵为皇贵妃,你的同胞弟弟当一等公名正言顺,族中也不会有人再支持巴雅拉氏了。”
“巴雅拉氏今日本来也想跟着进宫,可淑卿你没发话,她就没那个胆子敢跟过来。”
舒舒觉罗氏滔滔不绝地说着,得意至极。
“额娘!”
淑卿长叹一口气,想到原身前世法喀和阿灵阿闹得两败俱伤的场面,不由地劝解几分。
“额娘,按理来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巴雅拉氏也有她的说法,女儿知道委屈了法喀,但是为了防止来日被外人离间,咱们还是得收拢巴雅拉氏母子的心。”
“仅仅靠强权逼迫是不可取的,万一将来赫舍里氏、佟佳氏他们居心叵测。挑拨离间,憋屈的还是咱们钮祜禄氏一族。”
“干脆就将爵位还给阿灵阿,灭了他们母子的不愤。至于法喀,他是女儿的亲弟弟,女儿定然是不会亏待他。”
“只要法喀好好为朝廷办事,在皇上撤三藩之际多立些功劳,女儿自然会向皇上请功,封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爵位。”
闻言,舒舒觉罗氏喜不自胜,她相信女儿的本事,也不想再受巴雅拉氏的恶气了。
“好,好,额娘听你的。”
淑卿看向一直静静坐在那儿的淑兰,才约莫十岁的年纪,性子已经成熟稳重,大方得体。
“淑兰出落得越发水灵灵了,瞧着通身的气度,不愧是额娘教养出来的。”
舒舒觉罗氏喜上眉梢,她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这可是巴雅拉氏羡慕不来的。
“淑兰平日里爱读书,给她一本书,可以一天一夜不睡,性子静得很。”
淑兰在旁腼腆地笑着,颇有些难为情,但是对于姐姐,她虽然陌生,但很是尊敬。
在她才两岁不到的时候,姐姐就被册封为妃进了紫禁城。
从小,阿玛和额娘就跟她说姐姐多好多好,让她多向姐姐学习。往日里姐姐也会时常派人从宫里送些东西给她。
姐姐,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榜样。
“来,淑兰走过来些,让姐姐好好瞧瞧你。”
淑兰走过去,乖乖巧巧地站着,“给长姐请安。”
瞧着懂事的模样,淑卿真的是喜欢极了,爱意地抚摸着她秀发。
“淑兰喜欢读书,待会就从姐姐这儿带些孤本回去,平日里若是喜欢什么,尽管跟姐姐说。”
淑兰高兴地点点头。
看着她还小,淑卿也没再多说什么,左右淑兰是她的嫡亲妹妹,婚事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要十全十美。
时候不早了,舒舒觉罗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景阳宫,虽然难过,但更多的是高兴。
因为女儿如今是皇贵妃了,以后想要进宫看女儿的机会,还多着呢。
淑卿也备了许多礼物让舒舒觉罗氏带回去,除了同胞弟妹的,阿灵阿,还有尹德、颜珠几位庶弟。
他们虽然还小,但才华本事都有,在原身那世都是大清的股肱之臣,今生定会成为钮祜禄氏一族的支柱。
宫里消息无比灵通。
很快,各宫上下都知道了皇贵妃额娘和妹妹进宫拜见,地位卑微的庶妃心生羡慕,进了宫,想要和家人见面的机会可真是难得啊!
就连懿妃都感叹一声,还是位份高一些好,做起事来也方便。
她算是明白了,如今宫中皇后、皇贵妃之为都满,凭借她的出身和才情,以及多年来和皇上的情分,当一个贵妃应该绰绰有余吧!
懿妃这般想着。
一旁的心腹陈嬷嬷也劝解着懿妃多放点心思在皇上身上,而不是总盯着这些嫔妃。
“主子您是皇上的亲表妹,等资历再深一点,贵妃之位手到擒来。最要紧的,还是尽快侍寝,抓住皇上的心。”
“嬷嬷,本宫何尝不明白呢?”
懿妃神色落寞,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阴翳。
“自从初进宫那日皇上来过承乾宫,就再也没来了,后宫也不怎么进,本宫有心也是无力啊!”
“本宫去乾清宫送点汤汤水水,还被皇上拒之门外。若不是皇上往日里还送点礼物,又对其他庶妃同样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怕本宫不知被人如何嘲笑了。”
“这倒是一稀奇事!”
陈嬷嬷感叹道:“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不爱美色,怎么皇上如今变得这般不近女色呢?”
“莫不是,莫不是那儿出了问题?”
陈嬷嬷毕竟经历的多了,看得稀奇古怪事情也多,比起懿妃这等满清格格了解自然是更加清楚。
懿妃一开始还没弄明白陈嬷嬷话中深意。
在陈嬷嬷隐晦地解释下,懿妃恍然大悟,支支吾吾,“不会吧,现在后宫之中皇后、张庶妃和兆佳庶妃可都有着身孕呢。”
“主子,你不妨想一想,算算日子,这几位有孕都是去年快到秋日的时候,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后宫可没有哪位嫔妃再有好消息。”
“对对对,嬷嬷你说得没错。”
懿妃更加肯定了,低声道:“定是这样,不让凭借本宫的美貌,皇上不可能不来本宫这儿。”
“那日本宫要侍寝的时候,皇上就一个劲地喊着头疼,接连有又好多天不见人影,说不定就是治病去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让皇太后带着一众嫔妃赶去潭拓寺祈福。祈福,为的就是皇室开枝散叶吧?”
懿妃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一切都能够说得通。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离钮祜禄氏为皇贵妃了。
看来是要将皇贵妃作为挡箭牌,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接下来想必皇上就会大肆宠爱皇贵妃,甚至是独宠。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嫉恨皇贵妃独占恩宠,而不会怀疑皇上有什么不对劲。
“嬷嬷,皇贵妃好可怜啊!没想到,皇上对她这般心狠!”
“啊!”
陈嬷嬷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主子怎么突然得出这样的感慨。
“嬷嬷,接下来本宫该怎么做?总不能就这么不管,这影响的可是本宫的幸福。没有子嗣,位份怎么往上升?怎么满足家族的期待!”
陈嬷嬷也是头疼的很,她左思右想,沉思许久,斟酌再三,开口说道:“主子,您还年轻,暂且先等着。枪打出头鸟,万万不可让皇上知道咱们知道了他的秘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对。”
懿妃连连点头,再多的抱负在性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左右不管怎样,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懿妃娘娘,荣华富贵的日子不会少。
————
这日,淑卿第一次作为皇贵妃的身份,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一进去,便是满屋子的脂粉香气,淑卿闻得直觉得鼻子不舒服,难受的很。
嫔妃们倒是恭恭敬敬,“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
这些日子以来,淑卿执掌宫权,底下嫔妃倒都算得上恭顺,即便有人暗戳戳想要搞事,都被淑卿干净利落地按下去了。
而且,她打点宫务,力求一切都按着规矩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绝对不会让谁的份例被克扣了。
就连一众宫人,日子都比从前过得要好得多,私底下都对皇贵妃感恩戴德。
这些,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对皇贵妃满意至极,没有什么偏见了。
相反,皇后气得都快吐血了,整夜整夜都没睡好,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得很,不得不扑了厚厚一层粉,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
众人依旧给皇后行礼问安。
“都坐吧。自从本宫这段日子有孕不舒服以来,多亏了皇贵妃打点宫务,本宫这才能够稍稍轻松一些。”
淑卿笑容可掬,眼神直视着皇后,不卑不亢,“皇后谬赞,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臣妾,愿意将凤印交给臣妾保管,臣妾自然要尽心尽力做好本分。”
哼!
本分!
皇后眼神闪过一丝阴冷,这是她钮祜禄氏该有的本分吗?
她就知道,这么多年,钮祜禄氏一直贼心不死时刻想着越俎代庖,谋取她的皇后之位。
皇后笑容冰冷,转而看向另一侧的懿妃,故作宽和的样子。
“懿妃妹妹现如今也是妃位,又是皇上嫡嫡亲的表妹,不如皇贵妃也分摊点宫务给她,也好让懿妃妹妹练练手。”
“不了。”
这句拒绝的话不是淑卿说的,而是懿妃毫不犹豫地回应。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懿妃,这辅助打点宫务的大好差事,懿妃怎么不肯要了?
她们哪里知道懿妃的心思?
懿妃现在就怕当领头羊,怕被当成众矢之的,这样的风头就由皇贵妃一人出,她无所谓。
“皇后娘娘,臣妾资历浅,当不起您的重托。更何况,皇贵妃桩桩件件都做得极好,无可挑剔,根本不需要臣妾帮衬。”
皇后无奈。
暗恼懿妃不识趣,空长了一副精明的样子,实则根本没有脑子。
淑卿也没闲着,目光掠过在场的众位嫔妃,笑脸盈盈。
“皇后娘娘,现如今张庶妃和兆佳庶妃都大腹便便,眼看着没过多久就要生产了,为了皇嗣着想,臣妾提议,不如让她们都待在各自宫殿,取消她们的请安。”
话音刚落,张庶妃和兆佳庶妃都感激涕零地看向皇贵妃,没想到皇贵妃愿意为她们出这个头。
尤其是张庶妃,她所出的大公主不幸早早夭折,现在对腹中这个孩子更是重之又重,就怕有什么问题。
偏偏她们位份低,没有步撵,平日里都得从宁寿宫一路走到坤宁宫,又要走回去。
又累,又怕伤着孩子,提心吊胆。
事已至此,皇贵妃先开了口,皇后骑虎难下,只能同意了。
心中却很是不满皇贵妃收服人心。
底下的嫔妃若是都拧成一股绳,只怕她日夜都要难安。
可奈何皇贵妃滑不留手,她自个又怀着身孕,精力不济,一时间无从下手。
不过,她已经使了一计。
皇贵妃比人最是清高,平日里高傲的很,若是让景阳宫的宫女爬上了龙床,既狠狠扫了皇贵妃的脸面,又让皇贵妃对皇上心生隔阂。
长此以往,皇上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又怎会受得了皇贵妃接二连三的冷脸色?
再深的感情,也会慢慢得淡下来。
这便是皇后想的一出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请安结束以后,淑卿悠哉悠哉地坐上步撵准备回景阳宫。
路上,正好碰巧看到一群宫女由嬷嬷带领着走向各宫处,估摸着就是新进宫的宫女已经被嬷嬷们调/教好了,这会送到各宫做事。
淑卿本来只是草草略过一眼,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原身在世时虽然不起眼的人,一个笑得最后的人。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妃——乌雅氏。
“停。”
宫人们停下步撵,淑卿懒散地靠在步撵上,手撑着额头,示意嬷嬷带着这些宫女过来。”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淑卿随意地拂了拂手,示意她们起身。
“嬷嬷,这都是准备要到哪儿去?可有人分配在本宫的景阳宫?”
嬷嬷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皇贵妃娘娘,这些人都是今年小选进来的,现在规矩都已经学好了,准备送往各位娘娘宫里。”
说着,她手指了指四位宫女,样貌都是出众的,身姿窈窕,佼佼者,反而乌雅氏在这其中显得有些普普通通了。
“皇贵妃娘娘,您骤然连升,景阳宫里的宫人配备还不齐。故而奴婢这次给您送来这四位宫女,都是老实本分的,好使唤的很。”
“哦?”
淑卿冷冷一笑,“好使唤的很?就是不知道听谁的使唤?”
“本宫景阳宫要进宫人,理应由本宫这儿来挑选宫女,而不是任由你们送人过来,懂吗?”
“是,是。”嬷嬷连连应道,生怕说迟了会惹得皇贵妃不高兴。
看到这儿,淑卿突然想明白了,也是她疏忽了。
之前小选的事情一直是由皇后管着,她便也没过多在意,也没想到乌雅氏居然会进她的景阳宫。
因为在原身的记忆中,乌雅氏可是承乾宫懿妃的宫女,一开始就踩着懿妃往上爬。
现如今,瞧着这四位宫女,乌雅氏容貌最为普通,最不起眼。
若是她不知情,怕是还会对乌雅氏放松警惕之心,反而中了旁人的计。
想到这儿,淑卿冷冷笑了笑。
“嬷嬷,本宫觉得现如今皇后将将不久就要生产,将这几位宫女都送到坤宁宫吧。
“这……”嬷嬷迟疑不决。
“怎么?本宫身为皇贵妃,执掌凤印,还做不得这个主了?莫不是要本宫细究,你才肯答应?”
嬷嬷冷汗直流,不敢多说什么。
而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乌雅氏都是低着头,神色淡淡,听着高高在上的皇贵妃轻而易举地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否定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筹谋。
是的,自从她暗中知道皇贵妃正得宠,便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要进皇贵妃的景阳宫。
不知走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银子,这才能够有机会进景阳宫。
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皇贵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乌雅氏眼神坚定,深切认识到权力的魅力。
她要一步步往上爬,爬得更高,主宰着自己的命运,让任何人都对她俯首称臣。
包括如今的皇后和皇贵妃。
淑卿此时却懒得理会乌雅氏的心思,如今身份悬殊,只要好好盯着乌雅氏,由不得乌雅氏兴风作浪。
而且,康熙不是说他爱上自己了吗?
那她倒要好好看看,康熙这份爱意到底有多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乌雅氏等四位宫女站在皇后跟前,皇后只觉得头疼欲裂,怒气冲天。
命心腹姜嬷嬷狠狠地甩了她们每人一个大耳光,声音响亮,宫女们的脸色瞬间通红。
“无用,都是一些无用之人,连钮祜禄氏的景阳宫宫门都没有踏进去,就被送了回来。”
皇后气得血气翻涌,只觉得肚子开始疼起来,甩甩手,眼神示意姜嬷嬷带她们下去。
当然,也是要姜嬷嬷重重调/教她们,打消她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可不能给自己挖坑。
姜嬷嬷眼皮耷拉,眼神阴毒地扫视着她们,厉声。
“你们,现在站在坤宁宫的地盘上,个个皮都给我绷紧了,本本分分做事,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可别怪嬷嬷我下狠手了。”
说要,姜嬷嬷安排她们住最差的屋子,穿最差最朴素的衣服,吃穿用度样样都是坤宁宫中最低一等。
别的宫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欺负她们,甚至以欺负她们为乐,把种种愤懑都发泄在她们身上。
没过多久,本来还水灵灵的四个宫女,皮肤糙了许多,手指也变得粗大,就连身形都没有刚开始那般婀娜多姿了。
万琉哈氏苦不堪言,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抱着乌雅氏痛哭不已。
“乌雅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往日里在家咱们也是有奴婢使唤的富贵小姐,如今进了宫,当了宫人不说,还是最差的一等。”
她们是包衣宫女出身不假,可包衣旗也有本事厉害的家族?
恰恰她们两家都颇有点本事,也算是能够在外用得起奴婢,如今因着小选进宫,反而过起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乌雅氏目光如炬,抬头透过窗台看向满天繁星,野心从这一刻彻底地激发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乌雅氏要做人上人。
“万琉哈妹妹,现下坤宁宫咱们是待不下去了,皇上又迟迟没有来坤宁宫,不能得见天颜,咱们该想法子离开这儿。”
万琉哈氏很是迷茫,“可是,坤宁宫不能待,景阳宫进不去,咱们又能去哪?”
“去承乾宫!”
乌雅氏想得很清楚,懿妃娘娘身份特殊,皇上是绝对不会冷落她的。
只要她们走关系去了承乾宫,一定能有机会侍寝。
可惜乌雅氏想得再好,偏偏她撞在了皇后最愤怒的时候,皇后恼怒这等三心二意之人。
皇后立即命人重重打了十大鞭子,还每一鞭都打得她皮开肉绽,脸上都没了一块好肉。
乌雅氏恨意横生。
176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孝昭仁皇后(十)◎
一眨眼, 五月份便悄然而至,细雨绵绵,滴滴答答的雨声下个不停。
淑卿本来正在小憩, 突然初夏匆匆走过来,“主子, 宁寿宫和咸福宫的宫人来报, 说是张庶妃还有兆佳庶妃都发动了。”
“这么巧?”
淑卿笑了笑, 没想到这两位庶妃竟然同一天生产,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皇后的产期应该也会快到了,这会子正在坤宁宫保胎, 想必不可能去看着了。”
“可偏偏这两人都发动了, 本宫分身乏术,你让人传话懿妃去宁寿宫守着张庶妃,本宫则去咸福宫看着。”
“是。”
不一会儿, 淑卿便坐着步撵到了咸福宫。
此时纳喇庶妃因为住得近, 率先赶到了, 见到淑卿便向她行礼问安。
“兆佳庶妃如何了?”
纳喇庶妃回应道:“瞧这动静, 兆佳庶妃正在屋子里蓄力,没什么大问题,应该能够母子平安。”
看着纳喇庶妃一脸关切的模样,还双手合十、一板一眼地说着,淑卿只觉得这人戏做得可真足。
要知道, 纳喇庶妃平日里可就仗着自己膝下有一个健健康康的保清阿哥扬武耀威。
要是再多了别的小阿哥,只怕她内心不知怎么着急呢。
“没事就好。”
淑卿微微垂下眸子, 静坐着等待消息, 只要没出什么事, 就一切都好。
况且, 因着原身的记忆,她是知道兆佳庶妃这胎会安然无事的。
至于张庶妃那胎,在原身那世则不幸早殇,不过近日来瞧张庶妃胎都养得不错,应该也会平平安安吧。
纳喇庶妃见皇贵妃这般淡定从容,眸光闪烁,压低了声音。
“皇贵妃,现如今宫里就差皇后发动了,不知道会是一位皇子还是公主?”
淑卿淡淡笑着,三两拨千金,“皇子、公主都好,都是尊贵的。”
“皇贵妃。”
纳喇庶妃暗恼,她就不相信皇贵妃真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无动于衷。
皇贵妃都已经是副后了,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怎么可能不对皇后之位有所觊觎?
可倘若皇后生下一位皇子,地位自然会更加稳固,能狠狠压过皇贵妃的风头。
皇贵妃她怎么会不着急呢?
“纳喇庶妃,本宫知道你心念保清阿哥,他一出生就因为得了天花而不得不被送出宫交由大臣抚养。好在保清吉人自有天相,万事安康。”
“是啊!”
说到这儿,纳喇庶妃不禁捏了一把辛酸泪,声音颇有些哽咽,想起那些天日夜担忧,夜不能寐。
“婢妾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承庆,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保清的痛苦了。”
淑卿眉毛微挑,长长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谁能想到,活泼可爱的承庆阿哥会没了,还有马佳庶妃的承瑞小阿哥。怎么宫里的孩子一个个都……”
淑卿没有讲话说透,只是说了一半,留给纳喇庶妃自己去深思。
“皇贵妃,您这话是何深意?”
纳喇庶妃满脸疑惑,总觉得皇贵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有心想要再问个明白。
偏偏其他庶妃也都三三两两到场了,时机不对,纳喇庶妃也不好再问了。
只是皇贵妃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引子,引起了她内心深处早就藏着的怀疑。
皇子阿哥一个个没了,获益的会是谁?
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又是谁?
只是,那人的承祜阿哥不也同样没了。
纳喇庶妃心里有太多疑问,眉头紧蹙,越发想要弄个明白。
淑卿看得分明,脸上笑容弧度越发大了,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的注意力都盯着坤宁宫,让这趟水变得越来越浑。
约莫再等了几个时辰,终于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稳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皇贵妃娘娘,大喜,兆佳庶妃平安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话音落地,淑卿明显地感受到在场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也正是这个时候,懿妃也派人过来报喜,说是张庶妃诞下小公主。
算算时辰,张庶妃所生的是四格格,兆佳庶妃所生的是五格格。
淑卿安排了后续事宜,便回了景阳宫,劳累了一天,好生歇息去了。
就连纳喇庶妃还想找她再说些什么,都被淑卿笑着推拒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很快,张庶妃和兆佳庶妃都生下小公主的消息传遍后宫。
太皇太后和康熙显然是不满意的,期盼了这么久,以为至少能有一个阿哥,没想到事与愿违。
故而也只是派人送了些赏赐。
坤宁宫,皇后倒是喜笑颜开,喜滋滋地抚摸着腹部,嘲讽。
“她们这些地位卑微的庶妃就没资格生下阿哥,只有本宫这胎才是尊贵无比的嫡子。”
站在她身旁的姜嬷嬷笑着附和:“主子说的是,不过是公主,将来一份嫁妆嫁出去就是了。”
皇后深表赞同。
“只是,到底还有那两个碍眼的家伙。真是幸运的很,竟然一次又一次躲过本宫的算计,怎么就没有像他们的哥哥一样早早没了?”
说到最后,皇后咬牙切齿,面目扭曲,依然变成了一副癫狂凶狠的样子。
属于她儿子的东西,她容不得人有半点觊觎之心。
姜嬷嬷眉头紧锁,叹息一声,主子就是这样霸道的性子,从小就喜欢霸占所有东西。
外人都以为主子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其实主子不过是掩饰的好,实则下手狠辣无比。
姜嬷嬷劝慰道:“主子,您是中宫皇后,旁人再如何也越不过您去。若是宫中皇子阿哥只有您所出,只怕会引得旁人侧目,尤其是若被人抓住把柄,反而惹火上身。”
“倒不如好吃好喝养着那几个庶子,暗地里打压着,才为上策。”
听着姜嬷嬷仔细地将道理分析给她听,皇后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一些,若有所思,眉目间的戾气消除了些。
“也罢,现在就盼望着本宫的嫡子平安生下来。”
说着,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后殿那个乌雅氏怎么样了?老实了没有?”
“回主子,乌雅氏现在容貌已经毁了,奴婢又命人给她送了油水多的食物,将她养得又肥又胖,站在您面前,只怕您都认不出她来了。”
皇后嘴角高高抬起,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不知怎么地,她对乌雅氏总是生出一份忌讳。
恨不得撕烂这个人。
她冷笑道:“下贱的宫女,就是地上的泥,还敢坐着春秋大梦,想要爬上龙床。”
皇后满是不愉,她动不了皇贵妃,难道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掌控不了吗?
就这样,乌雅氏在坤宁宫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整个人磋磨得像是老了十岁不止。
原先跟她关系好的万琉哈氏都因为怕牵连而远离了她,就连乌雅氏一族见她无用便抛弃了。
乌雅氏恨啊!
她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恨高高在上的皇贵妃,更恨一心针对她的皇后。
明明她都已经卑微成这样了,皇后还是不肯放过她,甚至肆意以折磨她为乐。
看着自己一天天败坏的容貌、身形,看着她根本没办法接触到皇上,乌雅氏攀龙附凤的心渐渐死了。
而是生出了无穷无尽报复的心思。
很快,她的机会便来了。
自从宫里张庶妃和兆佳庶妃都已经生产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皇后这一胎。
皇后自个身子也重了,时不时还会觉得有些腹痛,心中害怕的她也不敢多出门转悠,而是一直闷在宫里没有出去。
就连显摆她皇后尊荣的请安,皇后都暂且停了。
这日,天空中又飘起了淡淡的细雨,地面渐渐变得潮湿起来,走起路来极其容易滑倒。
见状,皇后万分警惕,半躺在美人榻上,连屋门都没有走出一步。
这时,姜嬷嬷走过来,说道:“主子,纳喇庶妃和马佳庶妃过来给您请安。”
皇后眉头紧蹙,“本宫不是已经取消了请安,她们还过来做什么?”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马佳庶妃偏偏带上了赛音察浑小阿哥,说是让他好好尽尽孝道,向您请安。”
既然都摆出皇子的名义,皇后为了名声着想,还是没有让她们回去了,而是让姜嬷嬷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正殿。”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神色淡淡,抬抬手示意她们起身,扫视了她们一眼,“马佳庶妃带着赛音察浑过来,怎么纳喇庶妃也来了?”
纳喇庶妃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面色镇定:“这不是恰巧碰到了马佳庶妃,想着虽然保清在宫在不能尽孝,但是婢妾也得替他尽尽孝心。”
听听这话,一看就是胡扯的,皇后都懒得搭理。
偏偏纳喇庶妃越说越来劲,故作腔调,“说到保清,婢妾就想到他的哥哥承庆,可怜他还那么小就没了。”
一边说着,纳喇庶妃紧紧盯着皇后的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她看得仔仔细细。
果然,许是皇后最近孕期辛苦,表面功夫也做得不好了,她在皇后眼中看到了心虚。
纳喇庶妃心中冷笑。
一旁的马佳庶妃也适时地将赛音察浑带到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你看看赛音察浑长得多像他哥哥承瑞啊,要是承瑞还在的话,他们两兄弟一起打闹该有多好?”
轰隆一声,雨势渐渐变大,电闪雷鸣之间,映衬着皇后的脸色煞白。
她想要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却忍不住看向赛音察浑,仿佛看到那些死去的怨魂!
皇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也让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更加坚定了她们的想法,她们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
177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孝昭仁皇后(十一)◎
雷雨阵阵, 轰隆一声,滂沱大雨倾泄而下,仿佛就像是老天爷在愤怒, 在咆哮。
马佳庶妃神色冰冷,全无了往日的恭恭敬敬, 想到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因为皇后而死, 想到她差点又要失去了赛音察浑。
这心中积攒的无穷无尽的怒火就瞬间喷涌而出, 发泄出来。
她走上前,眼神冷冷地看向皇后,内心早已经怒火滔天。
“皇后娘娘, 瞧这孕相, 想必又是一个小阿哥,定要健健康康的才好。可别像承瑞他们,无福消受皇家富贵。”
“马佳庶妃!慎言!”
皇后听得心里心虚极了, 大声呵斥来掩饰她的极度不安。
“你一个庶妃, 怎可在此诅咒本宫的孩子?”
马佳庶妃一脸无辜地眨了眼睛, 眉头微蹙, 阴阳怪气地说道:“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婢妾也是盼着娘娘的孩子好,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皇子的婴儿啼哭声了,就等着娘娘这一胎。”
“是啊!是啊!”
一旁的纳喇庶妃跟着搭腔道:“保清和赛音察浑都盼望着能有一个小弟弟陪着玩耍。说来也巧, 宫中这么多庶妃,这么些年了, 来来回回, 还是咱们三人能够有福生下皇子。”
她们说得越多, 皇后心里越是忐忑极了, 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就连屋外哗啦啦的雨声听起来都觉得格外心烦。
“本宫身子有些乏了,既然已经请安过了,便都回吧。”
“是。”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异口同声地应道。
就在皇后正准备返回侧殿的时候,这时,突然之间,恰巧一只老鼠窜出来,吓得皇后慌乱之间往后一退。
偏偏地面又湿滑无比,皇后惊吓中一个没站稳,身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大好时机,她们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刹那间,马佳庶妃面上担忧地往前冲,装作想要扶住皇后的样子,实则不经意间将其他宫人挡住了,让她们没办法及时将皇后扶起来。
而另一边,纳喇庶妃神情焦急地冲上去扶住皇后,实则用力极猛,带着皇后狠狠摔向地面。
“痛,本宫的肚子好痛。”
皇后面色惨白,捧着肚子一个劲地大声喊痛,心里慌乱如麻。
孩子,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快来人啊,皇后娘娘摔倒了!”
殿内尖叫声乱作一团,纷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众人慌慌张张间扶起皇后。
马佳庶妃赶忙捂住赛音察浑的眼睛,忍不住惊呼道:“有血,皇后娘娘流了好多血。”
但愿老天有眼,夺了这犯下累累罪行恶人的性命
一旁的纳喇庶妃也看得分明,皇后的衣裳都被血沾染成另一种颜色,流了这么多血,她不相信皇后真能安然无恙。
每每纳喇庶妃听到皇后的痛呼,便猜测她腹中胎儿定会不保,轻轻垂眸,掩住了眼中的笑意。
再抬起头时,她又是温和贤惠的纳喇庶妃。
纳喇庶妃立即干练地负责起前后工作,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又派人去传太医,还有告知皇上和太皇太后。
很快,明明暴雨不断,可皇后出事,该来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到齐了。
这会儿太医已经过来了。
陈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又是专门负责皇后这一胎,自然当仁不让地过来了。
他心中思虑,皇后这胎本就有些不安稳,早早就已经烧起艾草来了,近期皇后又多思多虑,已有龙胎不稳的现象,
如今竟然又出了事,陈太医忐忑不安,只怕此事过于棘手了。
到了皇上跟前,陈太医恭恭敬敬地行礼。
康熙不耐道:“不用这些虚礼,快看看皇后如何?”
陈太医连忙起身给皇后搭脉,心里战战兢兢,手指要极力控制才不抖抖嗖嗖。
见陈太医神情凝重,康熙的心情极为不好,只是安耐住不发。
“皇上,皇后娘娘骤然受惊,龙胎不稳,怕是要发动了。”
康熙皱眉。
陈太医立即补充道:“皇后娘娘这胎也有九个月了,如今生产,虽然有些风险,但是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闻言,康熙面色稍稍缓和。
皇后脸色苍白如金纸,她满头大汗,虚弱地说道:“陈太医,务必要让本宫的孩子平安诞生,让他平安。”
“是。”
因着皇后生产,康熙便走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退下。
此时天空还在下着倾盆大雨,雨势一点也没有要变小的趋势,众人也只能在侧屋静静地等候着。
太皇太后眼神扫视一周,将众人神色都尽收眼底,自从知道了皇后的恶性,她自然是不喜皇后。
后宫争斗她同样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如今坐上了太皇太后的位置,可以容忍嫔妃们争宠,但是绝对不能伤害皇嗣。
皇后触及了她的底线。
可再怎么样,太皇太后也不希望皇后腹中的孩子出事。
“马佳庶妃,纳喇庶妃,你们二人当时在场,跟哀家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后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马佳庶妃低着头,一脸恭顺,“回太皇太后,婢妾和纳喇妹妹是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请安结束后,婢妾等本来正要退下,谁知皇后娘娘突然被殿内一只窜出来的老鼠惊吓到,这才慌乱之中摔了下去。”
“是啊!太皇太后。”
纳喇庶妃无比真诚地说道:“婢妾等都忙着扶起皇后娘娘,不敢有半点迟疑。”
听了她们的话,太皇太后半信半疑,又看向赛音察浑,再询问了一遍。
赛音察浑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开口:“太皇太后,额娘和纳喇娘娘说得没错。”
赛音察浑才三岁,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可能会说谎的,太皇太后这才有些相信。
况且,太皇太后身处高位久了,早已经忘记地位嫔妃的苦楚。
深深觉得就凭马佳庶妃和纳喇庶妃,没有那个胆子敢去谋害皇后。
转而示意人调查起,怎么平白无故会在坤宁宫出现老鼠?她可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保佑皇后能够平平安安生下皇子。
嫔妃中,淑卿微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打在脸上,投射出一层阴翳。
皇后,马佳庶妃,纳喇庶妃,这三人的种种牵扯,恩恩怨怨,她自然是十分明白的。
而这其中,也少不了她添油加醋。
别怪她狠辣无情,皇后屡屡对她下手,她若不反击,才是对自己狠心。
眼下,是除掉皇后的最好时机。
不然,等皇后闯过了这一关,便有心思继续对付自己了。
只是,淑卿十分好奇,原身那世皇后难产而亡,今生不知又会如何?
此时,渐渐传来皇后的阵阵哀嚎声,一声高过又一声,惨烈的喊叫,血水端出来一盆盆,直叫在场的众人心里发麻。
太皇太后眼神微眯,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康熙也是坐立难安,期盼着孩子的降生,又极其厌恶皇后,心情复杂的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屋内,皇后血色尽失,大汗淋漓,只觉得身下像是被刀割一样疼痛至极,无论她怎么用力,偏偏孩子就是不出来。
皇后是已经当过额娘的人,有些经验,直觉告诉她自己如今生产这关怕是难过了。
稳婆在旁焦急地帮着皇后娘娘用力,时刻关注着皇后娘娘的情况。
“娘娘,再用点力,千万不能放弃!”
皇后眼神迷离,咬牙坚持着,不管多难,她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要给赫舍里一族带来至高无上荣耀。
她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室内安然有序地忙活着,稳婆们焦急地盼着孩子出生,可孩子就是没办法出来,迟迟没有看得到孩子的头。
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几位稳婆心里也是乱了阵脚,怕今日皇后母子会没了,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赶忙思索着一切能够用的法子。
其中一位稳婆建议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有个法子能够让皇子平安无事,只怕会大大伤及母体,不仅不能再有孕,还会身子虚弱,您拿个主意?”
皇后眼神凶狠,双手紧紧抓住着被子,刹那间做出了决定。
太医都说了她腹中是男胎,是皇子。
她不惜一切也要将孩子生下来,这样,她的地位才能稳固。
眼看着皇上对她越来越冷淡,而皇贵妃钮祜禄氏又是一个越俎代庖的贱人,若是她膝下空空,又怎么能够压得住这些人?
而她,还有赫舍里一族都需要皇子,一展宏图。
皇后打定了主意,还示意稳婆立即去屋外将她的想法告诉皇上和太皇太后,甚至再夸张一些说辞,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为了皇嗣愿意牺牲自己。
稳婆领命。
很快,稳婆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冷汗直流:“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怕是要难产了,皇后娘娘命奴婢等竭力保住皇子。”
难产!
众人一惊,没想到皇后生产这一关竟然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
康熙沉沉叹息,无声地同意了皇后的做法。
一旁的太皇太后摩挲着手上的佛珠,低声道:“皇嗣为重,皇后贤惠,哀家甚喜。”
得了上面主子的肯定,稳婆心里安定了,立即让宫女去熬制汤药,配上她独家的守法,定能让皇嗣安然无恙。
此时,雨水慢慢变小,风儿阵阵吹来,树枝摇晃,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
而这边。皇后的心腹姜嬷嬷不放心,便亲自去熬制汤药,仔细盯着,一分一秒都不敢有半点疏忽。
突然,她撞上了乌雅氏。
乌雅氏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瞧见姜嬷嬷,吓得她立即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回去。”
见她这般胆怯,姜嬷嬷洋洋自得,想必这些日子的辛苦调/教,已经让这贱婢长了教训。
姜嬷嬷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道:“认清你低贱的身份,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容貌已毁,便是坤宁宫最卑贱的奴婢,不可再有二心。”
“是,是。”乌雅氏垂下头,忍不住颤抖着,仿佛真的被姜嬷嬷打压得心服口服。
实则她内心早已经怒火中烧,恨不得千倍百倍地报复皇后她们。
她想着皇后这会子正难产着,无数的痛苦煎熬,受尽苦楚,不免幸灾乐祸。
皇后!
任凭你高高在上,天之骄女,还不是被我一介包衣宫女算计了。
乌雅氏心中冷笑,面上一副温顺谦卑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姜嬷嬷后面,跟着她一起等着汤药熬好。
时候差不多了,眼见汤药熬好了,姜嬷嬷心喜,迫不及待地想要端起来,一不小心就被烫到了。
乌雅氏赶忙说道:“嬷嬷,奴婢皮糙肉厚的,让奴婢来端吧。”
姜嬷嬷眼神微闪,多疑的很,没有答应。
见状,乌雅氏暗暗着急,只能强忍着,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姜嬷嬷准备再端起来,突然手上发麻,无力的很,不知是怎么回事。
又想到皇后娘娘正急着用药,姜嬷嬷自视甚高,暗想乌雅氏身份卑微,定然不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故而她示意乌雅氏端着药,跟着她身后走向主殿。
趁姜嬷嬷不注意的时候,乌雅氏动作极其迅速地往汤药里放了点不该有的东西。
哼!
皇后,你想要平安生下皇嗣,做梦!!!
不一会儿,她们便到了。
“咦?这不是乌雅氏吗?明明前不久瞧着还是一个水灵灵的模样,怎么这会子憔悴得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淑卿暗自感慨,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有古怪。
不过,她并没有做声,而是旁观着事情的发展。
很快,这碗汤药便送了进去,皇后一饮而尽,感觉浑身又有了力气,心中一喜。
不知又过了多久,时候到了,这时,稳婆用力在皇后腹部按了按,使法子将孩子尽快地推出来。
另外还有稳婆时刻关注着情况,等瞧见孩子的头,立即伸手将孩子掏出来。
“痛,好痛!”皇后麻木地喊叫着,突然一瞬间觉得身下什么被脱离了,整个人都仿佛飘在空中。
稳婆欢欢喜喜地抱起孩子,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孩子怎么不吭声,脸色还泛着青?
不会是?
稳婆心里一惊,又让其他几位稳婆都看了看,确认不幸,不由垂头丧气。
她抱着孩子走出来,低着头,两股战战,“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诞下一个死胎。”
死胎!!!
作者有话说:
晚上继续更新,还有万字大肥章
178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孝昭仁皇后(十二)◎
说来也巧, 明明刚刚还是大雨滂沱的天气,这会子却突然雨停了,雨后初霁, 正是最美的时候。
听到室内传来的欢呼声,康熙本来正高兴不已, 虽然有些疑惑, 怎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可是还没有等他高兴多久, 便亲耳听见稳婆对他说皇后竟然诞下了死胎。
康熙勃然大怒,他走过去一看,是个男孩, 只是可惜了, 怎么没有半点气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孕中皇后的脉象一直是安然无恙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天子一怒,吓得众人静若寒蝉, 稳婆更是立即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
“回皇上, 奴婢等已经竭力想要保住皇后娘娘这胎了, 小阿哥许是在腹中憋得太久了,这才一出生就没了。”
太皇太后连连叹气,暗恼皇后无用,皇嗣生而即殇,实在是晦气。
“皇帝, 哀家乏了,至于后面的事情, 你酌情处理。”
康熙恭送太皇太后, 又命人草草下葬了小阿哥, 一切消息都严格压制住, 免得传了出去,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大做文章。
至于皇后,康熙此刻已经没心思再看了,
他怒火冲冲,转而看向淑卿,勉强压一压内心的愤怒,温和说道:“皇贵妃待在这儿这么久也累了,不如同朕一起回景阳宫歇会。”
淑卿微微一愣,答应了下来。
铱驊
其他一众嫔妃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个个心里都泛着酸,皇上眼里只能看得到皇贵妃。
刚刚还暗自欢喜皇后无福,这会子又自怜自哀,有皇贵妃珠玉在前,还能有他们什么事了。
室内。
皇后微微睁开了眼睛,感受到腹内空空,喜笑颜开,孩子想必是平安生下来了。
“快来人,快把本宫的小阿哥抱过来,好让本宫瞧瞧!”
殿内气氛格外沉闷,一片肃杀,看着宫人们个个悲伤的神色,皇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姜嬷嬷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眼眶通红,轻声说道:“主子,小阿哥一出生就没了气息。”
“不可能。”
“这不可能!”
皇后一千一万个不相信,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她死死抓住姜嬷嬷的手,逼问道:“本宫的孩子呢?是不是你把他抱走了?”
“本宫的小阿哥聪明怜利,是天之骄子,大清的嫡子,有着祖宗神佛的保佑,怎么可能会有事?”
说到最后,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
姜嬷嬷重重地低下头,声音哽咽,“主子,节哀!”
这一刻,就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在皇后的头上,她目眦欲裂,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泪水一瞬间流了下来。
皇后神情恍惚,呢喃自语,“怎会?怎会如此?”
转而想到生产时稳婆说的话,生孩子会大伤元气,皇后激动万分,“本宫是不是不能再生了?”
姜嬷嬷点点头。
皇后痴痴地笑了。
没有想到,老天竟然这么折磨人,她苦苦筹谋这么久,对宫中一切有威胁的皇嗣下手,双手沾染血腥,甚至不惜毁了自个的身子。
结果到头来,却是一个死胎。
“报应,都是报应。”
皇后苦涩地扯起嘴角,眸光明明灭灭。
“本宫当年害了承瑞和承庆,做尽了无数恶事,所以老天爷要索走本宫孩子的命。”
“先是承祜,如今又是这个孩子,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本宫。”
皇后语调越发低沉,气血翻涌,忍不住吐了血。
见状,姜嬷嬷立即扶起她,安慰道:“主子,身子要紧,切勿太过伤心,您还得振作起来,要为小阿哥报仇啊!”
“还有,赫舍里氏一族的荣耀都寄托在您的身上。您本来就已经伤了身,虚弱了许多,若是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便会一输再输。”
“是。”
皇后低低地笑了,笑声癫狂,整个人神情都变得格外疯癫。
“本宫还活着,就绝不能让任何人抢走本宫的位置。只要本宫在,她们永永远远是见不得人的妾室。”
“另外,彻查今日关于本宫生产的一干人等,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本宫要让有心害本宫小阿哥的人陪葬。”
姜嬷嬷点头应是。
她心疼主子多年来的不易,不忍心看着主子继续为了子嗣疯狂下去,心里有了打算。
这边,康熙和淑卿晃悠悠到了景阳宫。
此时卷卷正在懒洋洋地睡着觉,康熙心里更加踏实了,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淑卿的手。
“这段日子辛苦淑卿了,我忙着前朝政务,没能多多来看看你。”
淑卿浅浅一笑,静静地陪在康熙身边,左右他有心,自己也慢慢接受着。
毕竟康熙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踏踏实实地安安分分待在乾清宫,没有进后宫,也没有再宠爱别的女人,而是一个劲地给她送如流水一般的礼物。
只是一想到皇后的身孕,淑卿还是觉得颇为膈应,不想这么快接受康熙。
康熙猜不到她的心思,反而误以为淑卿这是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连忙为自己辩解。
“皇后她,她不值得任何人怜惜。若是以前,我会感激她为了生孩子闯了一道道生死关,可现在,我只有满心怒火。”
“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康熙叹息一声,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事情给她细细道来,不愿淑卿有朝一日会被皇后蒙骗。
“皇后她做了太多错事,不管是之前诸多皇嗣之死,还有她屡次对你下手,之前陷害你让马佳庶妃小产,接着又命人在潭拓寺防火,桩桩件件,不可饶恕。”
闻言,淑卿一副吃惊的样子,悲愤交加,“我并没有做错什么,皇后为什么这样对我?”
康熙无比怜爱她,柔声安慰,“我知道,只是皇后自有她的一番逻辑,也许,在她心中,只有赫舍里氏一族,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说到这儿,康熙冷冷一笑,“我不可能再放任皇后继续胡作非为,不能再让她在后宫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等时机一到,我决定废了皇后。”
“好!”淑卿心里暗自叫好。
现在想想,皇后今日没能难产而亡反而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情,让她亲自见证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还不如现在就没了,还能落得一个皇后的名头。
而淑卿,更不拘于在其中多添几把过。
“皇上,您的想法臣妾明白。外人眼里皇后正刚刚丧子,你若是此时废后,只怕惹来非议。”
“知我者,淑卿是也。”
“皇上,臣妾知道您也伤心,不过往事已矣,人还是得往前看。”
康熙低声应是,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有伤心,也有一点庆幸。
说句实在话,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若是对他好,他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已经死去的孩子呢?
想到这儿,康熙心情沉重,紧紧握着淑卿的手,心中感慨万千。
暗叹,但愿淑卿能够接受他,他额定让他们的孩子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天空中最厚一抹残霞消失,月亮慢慢爬了上来。
今日他们也都累了许久,淑卿命人将晚膳端上来,也好放松放松,犒劳一下自己。
很快,初夏便带着宫女将晚膳端进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摆盘精美,色香味俱全。
有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龙须面、鸡丝银耳、金丝烧麦等等。
一边吃着到饭,康熙一边还不忘给淑卿夹菜,
“这奶汁鱼片做得不错,淑卿你多吃点。”
淑卿接过去,吃了一口,滑溜溜,又自带一股香气,确实不错。
她笑脸盈盈地和康熙说笑着,气氛格外温馨,就像是天底下最普通平凡的一对小夫妻,闲来说点家常话。
突然,瞧着康熙用饭,淑卿灵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询问道:“皇上,你怎么不吃墨鱼丝?”
康熙埋头干饭,想都没想,直接应道:“我吃不了那个,一吃身上就会起疹子。”
起疹子!
听了他的话,淑卿一瞬间突然想起之前有段时间卷卷也变得特别起来,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墨鱼丝一口也不肯吃。
卷卷?
康熙?
墨鱼丝?
淑卿脑洞大开,她历经多世,也算是见惯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又联想到那段日子卷卷变得格外活泼,甚至远远超出一个银狐犬该有的聪慧!
难道,难道那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卷卷,而是康熙?
想到这儿,淑卿立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吧,她还是无法将康熙与卷卷联想在一起。
她感叹一声,在康熙吃得正香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潭拓寺的膳食也不错。还有忘尘大师,真的是一位得道高僧!”
“是啊!忘尘大师确实有几分本事。”
康熙没多想,脱可而出,直接回了淑卿的话。
可话一说出口,康熙便察觉了不对劲,抬头就看到淑卿满满笑意的眼神。
“淑卿,我,我……”
康熙尴尬地挠了挠头,耳朵羞红,“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玄乎,说出去只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臣妾知道。”
淑卿笑了笑,没有戳穿康熙的话,她知道他是为了在自己面前维持一点尊严。
不过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康熙会突然对她大为转变了态度。
原来是因为附身过卷卷身上,暗地里想必是一直观察着她,知道自己的品性良好,又有皇后做对比,也许就在这一点一滴中慢慢爱上了她。
不过淑卿还是忍不住调侃康熙,娇嗔地说道:“皇上,臣妾可真是被你占了大便宜。臣妾日日抱着卷卷一同入睡,有时候沐浴还将它带在身边,皇上想必都看得清清楚楚吧。”
岂止是看得清楚,这会子康熙还不禁回忆着大好风光呢?
他温柔的眼神像是要溺死人一样,沉声道:“淑卿,从前是我有眼无珠,辜负了你,我希望你能慢慢接受我,余生风风雨雨,我们一起走过。”
“皇上!”淑卿低低喊着他。
“淑卿,不要再叫皇上了,我是你的夫君,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唤我一声玄烨可好。”
“玄烨。”
淑卿颇为动容,抬头看向他,撞进了他的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
“之前,在潭拓寺的时候,那时起火了,你为什么不走?还要不惜性命地救我?”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两人心里有数不尽的温情脉脉,情意绵绵。
康熙目光柔和,声音无比坚定,“因为我爱上你,你就是我的命,我不可能抛下你。”
肉麻的话放在任何一个人说都会让淑卿起鸡皮疙瘩,可一想起康熙为她付出的实际行动,想到他一个堂堂大清皇帝愿意不顾一切地救她。
甚至只怕到死,淑卿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原来是他。
念及此,淑卿热泪盈眶,信赖地靠在康熙肩上。
“谢谢你,玄烨。”
两人紧紧相依相偎,这一刻,心靠得无比之近。
微风吹拂,月光倾泄,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安然,岁月静好……
从这一天起,淑卿对康熙的态度越来越好,平日里总能跟他说说笑笑,就连康熙担心的事情淑卿都为他考虑到了。
只要康熙过来景阳宫,淑卿便会让人将卷卷带到侧殿,不让他倆有直接见面的机会。
两人的感情也在渐渐升温,一切都在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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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眼看着景阳宫皇贵妃盛宠不衰,热热闹闹,而坤宁宫却是一天天没落下去,有人便开始坐不住了。
这日,赫舍里夫人递牌子带着皇后娘娘的族妹乌兰进宫。
牌子先是交到了执掌宫权的淑卿这里,她懒散地敲着桌子,赫舍里氏夫人此番来定然是好好“劝劝”皇后的。
也罢,总得再给皇后一点刺激,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又是怎样自取灭亡。
是故,淑卿同意了赫舍里夫人进宫。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赫舍里夫人神情凝重地带着乌兰踏进了紫禁城,路上还“恰巧”碰上了一群宫人端着各式精美首饰送去景阳宫。
赫舍里夫人思索万分,景阳宫,皇贵妃,倒真是好生得意啊!
等她走进坤宁宫,看着往日富丽堂皇的宫殿如今却死气沉沉,全无生气,心不由地往下沉了沉。
尤其是当她到了内屋,满屋子的药味扑面而来。
看到皇后神情憔悴的模样,赫舍里夫人心疼极了,“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受苦了!”
“额娘。”皇后泪流满面,放声痛哭,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赫舍里夫人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放肆痛哭。
“额娘知道你伤心,额娘也难过,还没能见到我那可怜的外孙子,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哭了许久,皇后稍稍缓过来一些,擦干眼泪,眼眶还泛着红。
“额娘,女儿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些日子皇上一天也没来看过女儿。自个的身子也倒了下来,明明快到盛夏了,却还是觉得冷的很。”
“这番遭罪了。”
赫舍里夫人满是心疼,怜惜地抚摸着皇后的脸,简直都瘦了一大圈。
“这些日子,宫外也是议论纷纷,都说我的女儿没有福气,竟然没能平安生下嫡子,赫舍里一族也惹人非议。”
“就连你族妹乌兰的婚事都有些困难,被人说怕她身子像你一样,不能开枝散叶!”
“放肆!”
皇后怒上心头,眉目间满是一股戾气,“何人胆敢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背后编排本宫。还有乌兰,她是本宫的族妹,出身大族,婚事自然是不用愁。”
她转而看了看乌兰,娇滴滴的一个女儿家,身子窈窕,妩媚多姿,容貌间竟然还有几分跟皇贵妃长得相似。
这时,皇后突然想起来,大族之间结为姻亲常见的很,乌兰的额娘似乎就是出自钮祜禄氏一族。
想到这儿,皇后不禁对乌兰有几分不喜。
偏偏赫舍里夫人还在一旁唉声叹气,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堵心之话。
“女儿啊,你是不知道你阿玛天天在府里愁的慌,自从你玛法索尼不在了以后,咱们赫舍里氏一族是江河日下了,人才凋零。”
“如今皇上又慢慢地不看重咱们,反而抬举起了钮祜禄氏和佟佳氏,朝堂上索额图迟迟得不到皇上的信任,后宫中你又没能诞下小阿哥,实在是难过的很。”
赫舍里夫人擦了擦眼泪,老泪盈眶,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你知道,咱们府里没有出众的人才,只能靠着女儿家嫁得好能够有几分脸面。”
“额娘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得为大局考虑。你身子骨已经毁了,平日里小病大病不断,怕是没办法再有妊娠。”
“不如。”
赫舍里夫人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如就让你族妹也进宫,都是赫舍里氏的格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乌兰有了孩子,也好抱在你膝下养着。”
“额娘!!!”
皇后一脸震惊,气得胸闷,她没有想到,额娘进宫带着乌兰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没了丈夫的疼爱,还遭受了母族的背叛。
衬得她这些年蝇营狗苟,都是笑话。
皇后悲伤不已,神色满是落寞,“额娘,本宫不想,本宫还能生,本宫还能生。”
“傻孩子。”
赫舍里夫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额娘还能害你不成?与其为了不知道健不健康的孩子丢了性命,不如就成全乌兰一把。””你们两姐妹齐力同心,才能在后宫呼风唤雨,而不是让皇贵妃或者懿妃压了你们一头。”
“明白吗?”
“女儿明白。”
最后,皇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额娘的提议。
她当年因着赫舍里氏格格的身份进宫,如今也自然拒绝不了母族的要求。
暗暗说服自己,为了母族,为了她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她可以容忍着与姐妹共侍一夫。
这时,乌兰适时走上前来,步步生莲,年轻漂亮的面孔,瞧着就让人心情好。
乌兰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倒像一个本分的,皇后眼神微闪,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将乌兰抓在手心里,不让乌兰生出二心。
“你可愿意进宫?”
乌兰害羞地垂下头,“一切谨遵皇后娘娘的吩咐,不管将来如何,乌兰都无怨无悔。”
“好。”
皇后赞叹,“既然如此,你就住在坤宁宫侧殿,现在皇上没有选秀,就以伺候本宫的名义留在宫里。”
“待时机成熟,本宫便将你引荐给皇上,凭借你这一副容貌,本宫会劝说皇上封你一个嫔位,就是“僖嫔”。如何?”
乌兰喜不自胜,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已经沉浸在皇后娘娘给她勾勒的美好前途之中。
僖嫔,僖嫔,那样的话,她就是宫中高位分的主子了,说起来多有份啊!
皇后看着乌兰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此沉不住气,一点点好处就高兴极了,见识短浅,应该不会成为她的劲敌。
而且,乌兰长得有几分像皇贵妃,若是能够得宠,也算是给那个女人难堪。
想到这儿,皇后笑了笑,惨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点红润。
等赫舍里夫人离开以后,乌兰住进了坤宁宫侧殿,皇后原本还有些笑意的面孔瞬间变得凶狠。
她重重地打了心腹姜嬷嬷一个耳光,声音响亮,可见皇后内心之愤怒。
“奴婢有罪。”
皇后嘲讽道:“你有什么罪?”
“是奴婢不该,奴婢不该将您不能有孕的消息传回府里。”
“为什么?”
皇后痛心疾首,怒喝道:“你是本宫的心腹,是从小看着本宫长大的,为什么你要背叛本宫?”
“主子。”
姜嬷嬷连连喊冤:“主子,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啊!太医都说了,您不可能再生孩子了,若不打消您的念头,只怕将来事情会发展到更加糟糕的局面。”
“现在这样不正好吗?等到乌兰格格生了小阿哥,您便是当仁不让的嫡母加养母,将来板上钉钉的皇太后啊!赫舍里一族也能蒸蒸日上,荣华富贵不断……”
“放肆!”
皇后怒不可遏,她最痛恨有人替她拿主意,容忍不了姜嬷嬷背叛她。
“既然你为着赫舍里氏一族做打算,本宫便成全你。嬷嬷你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回府养老,你放心,念在多年情分上,本宫不会亏待你。”
“主子……”姜嬷嬷有心再解释,而皇后已经没有耐心了,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见状,姜嬷嬷无可奈何,只能落寞地准备退下去。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临走前跟皇后说道:“主子,您之前让奴婢调查您生产那日的事情,奴婢查清楚了,这其中,离不开乌雅氏这个贱婢的算计,还请您除了她。”
姜嬷嬷将那日乌雅氏的表现一一道来。
皇后心如明镜,明白乌雅氏想必记恨上她。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低贱如尘埃的贱婢算计了。
又恼恨姜嬷嬷办事不力。
“你且去吧。至于乌雅氏,本宫饶不了她。”
门吱呀一声地开了,脚步声渐渐走远,姜嬷嬷有些不舍,微微停顿了一下,可皇后心意已决,她只能离开。
光线中,皇后神色晦暗,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
宫里上上下下都盯着坤宁宫的一举一动。
很快,皇后将族妹留在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赫舍里一族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承乾宫。
懿妃骄傲极了,正在弄着美美的指甲,颜色鲜艳明丽,瞧着就很是喜庆。
“皇后也忒没用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本宫觉得不会让自己的姐妹同侍一夫。”
她很是自信,皇上也不会这样对她的,毕竟他们可是有着自小的情分。
一旁的陈嬷嬷瞧着主子心情好,喜笑颜开,跟着附和道:“主子说的是,您可是佟佳氏一族嫡嫡亲的格格,尊贵至极,岂是那些庶女能够相提并论的?”
“那是。”
懿妃笑得明媚,神采飞扬,眸光潋滟,“阿玛和额娘最疼爱我了,佟佳氏一族只有我这么一位嫡系格格,旁人怎么可能越得过我?”
她非常有自信,在自己的光芒下,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只是可惜了,唯独进了宫,见到了皇贵妃,才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嬷嬷,你说,皇后娘娘这一出,能不能如意?”
现在,懿妃还在想着皇上不是不行了嘛,这样的话,即便那位乌兰格格进宫,也没法子侍寝,岂不是计划落空了!
“奴婢不知。”
陈嬷嬷瞧着主子这些日子过得越来越开心,自然是希望她能够越来越好,最好不要沉浸在这些后宫争斗之中。
“主子,不管怎样,您是皇上的表妹,只要您不犯错,没有人可以动得了您。”
“至于旁人,您只要看戏就好了。”
懿妃深表赞同,反正皇上不中用,不能让她生孩子,别的她就不在乎了。
她还可怜皇上天天去景阳宫,旁人恐怕以为皇贵妃风光无限,其实不过是只能看不能做!
可怜,甚是可怜!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努力努力再努力!
179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孝昭仁皇后(十三)◎
后宫之中, 人心浮动,看着皇后明晃晃地将族妹安排在坤宁宫侧殿。
说得好听是侍疾,可谁不知道这不是皇后身子不行了, 便扒拉着族妹准备送进宫。
宫中本就僧多粥少,皇上又许久未进后宫。如今皇后还来这一出, 明摆着要给她们添堵, 故而众嫔妃对皇后也是怨言颇多。
淑卿看得分明, 明白皇后这是黔驴技穷,无可奈何了。
尤其是知道皇后竟然将自己的心腹姜嬷嬷逐出宫后,更是感慨她糊涂了。
现在皇后正处于弱势, 用人之际, 偏偏将心腹赶走,岂不是孤立无援,更容易被他人算计到。
不过淑卿可不会好心提醒皇后, 而是隔岸观火, 看着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毁灭的。
现在她既然已经和康熙说通了, 便不用再做什么了, 没有必要赃了自己的手。
因为她相信,康熙既然爱上了她,将心交给了她,又认清了皇后的真面目,自然会想法子废掉皇后。
这才是宫斗必胜的诀窍。
后宫争来争去, 对付的都是一茬又一茬的女人,数之不尽, 耗费的心思又多。
而只要康熙都愿意将一切都捧在她面前, 还愁有什么人对付不了。
有什么风风雨雨, 康熙也会将她遮挡在外……
这边, 坤宁宫,皇后无视后宫的流言蜚语,满心怒火都朝着乌雅氏发泄过去。
她命人狠狠地鞭打乌雅氏,不许乌雅氏用药,也不给乌雅氏半点食物。
很快,乌雅氏便奄奄一息,瘫软在地上。
哼!
皇后走过去,抬起重重地地踩在乌雅氏脸上,尽情地□□她。
高高在上,气势凌人。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谋害皇嗣,本宫已经禀明了皇上,证实了一切。皇上已经下旨将你乌雅氏一族全族发落,一应斩杀。”
原本乌雅氏受再多的折磨都已经习惯了,神情扭曲地冲着皇后笑,觉得自己赢了,用她一条性命废了皇后的大好前程。
可当她听到皇后说的话,乌雅氏瞬间神色大变,浑身一僵,指尖颤抖,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皇后,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求您罚奴婢了,奴婢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
一边说着,她还想要爬起来给皇后磕头认罪。
皇后的脚狠狠地踢了乌雅氏好几下,怒喝道:“贱婢,凭你,也妄想跟本宫作对,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一想到她的孩子没了,想到这些日子的痛苦和委屈,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乌兰接进宫,受人明里暗里的嘲讽。
皇后便恨不得将乌雅氏千刀万剐。
“是你毁了本宫的希望,你害死了本宫的嫡子,害死了未来的皇帝,仅仅要你乌雅氏一族赔命,已经是仁慈了。”
说着说着,皇后眼神一亮,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俯下身来,贴在乌雅氏的耳边,蛊惑道:“要想本宫饶恕你的家人,可以,不过你得为本宫办一件事情。”
闻言,乌雅氏激动万分,毫不犹豫,“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奴婢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求您开恩。”
乌雅氏满心懊悔自然不用多说,她是报仇雪恨了,可是却牵连了自己的家人,这让乌雅氏心乱如麻。
她可以死。
但是生她养她的阿玛和额娘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既然如此,本宫就要求你在皇上面前指证,指证一切都是皇贵妃的算计,是皇贵妃命你谋害本宫。”
“本宫刚刚说皇上下旨,说得早了些。皇上并没有这样的旨意,不过只要本宫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你乌雅氏全族都得付出代价。”
“奴婢遵命,奴婢悉听娘娘吩咐。”乌雅氏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左右都是皇后和皇贵妃的争斗,不管害了谁,与她无关。
而皇后,也在暗中布置,将一切都梳理好,埋下一个又一个所谓的证据,准备用来栽赃皇贵妃。
不。
不是栽赃。
她相信,自己孩子没了这件事情,皇贵妃一定脱不了干系。
很快,皇后身子虚弱着,可行动却是没有半点迟缓,准备好了一切,将所有人都请到了坤宁宫。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皇后虚伪的面孔就觉得恶心,眼神冰冷,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朕过来坤宁宫。”
被他冷冷的目光伤到了,皇后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伤感,什么时候,皇上对她的态度竟然这么冷淡了。
想来都是钮祜禄氏在其中挑拨离间。不然,怎么她和钮祜禄氏的处境换了过来?
想到这儿,皇后更加坚定了弄死钮祜禄氏的想法,面上一脸宽和大度的样子。
“皇上,臣妾请您还有众位嫔妃来,是想要听听乌雅氏说说她为什么会谋害本宫。”
这话倒是让康熙来了兴趣。
是故,乌雅氏被带了上来。
这与乌雅氏多年来的幻想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她和皇上初见的时候,会是在一个极好的时机,她美美地出现在皇上面前,仅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引起皇上对她的兴趣。
然后,她再故作害羞地退下去,一步一步,成为皇上的嫔妃,享受着荣华富贵……
可现实是,她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没有了姣好的面貌,身形走样,根本得不到皇上半点怜爱。
康熙面色阴沉如水,“乌雅氏,你为何要害皇后,你用的药,又是从何而来?”
一字一句打破了乌雅氏的美梦,她凄凄楚楚,声音尖利地说道:“回皇上,一切一切,都是奴婢乌雅氏自作主张,是奴婢怨恨皇后娘娘苛责奴婢,奴婢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
皇后一脸伤心,往后退了几步,落寞地说道:“往本宫自以为宽厚待下,没想到你心中竟有如此多的怨念。”
“皇上,臣妾好后悔没能早早发现,竟然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了这样的祸根,求您将她打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另外还有她的家人,不能放过。”
康熙正有此意。
他虽不喜皇后,却也容不下乌雅氏这等胆大包天的罪人!
淑卿也在一旁冷冷看着事情的发展,想到那日是乌雅氏跟着姜嬷嬷将汤药送进产房,果然乌雅氏就是没怀好意。
难怪,今生皇后的孩子没能出生。
这时,乌雅氏满脸慌张,扫视了四周在场的众人,浑身一冷,跪在了淑卿跟前,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角,哀求不已。
“主子,皇贵妃娘娘,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去做事的。您说过的,您要保全奴婢,为什么您不开口为奴婢说话?”
“竟然您不仁,休怪奴婢不义了,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为您送死。”
淑卿吓了一跳,甩脱乌雅氏的双手,满脸无辜,“乌雅氏,你在说什么,本宫何曾指使过你?”
“是啊!皇贵妃跟你素未谋面,又怎么会是幕后之人?”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皇贵妃娘娘见过奴婢的。”
乌雅氏一口否认,语气坚定,“当初是皇贵妃娘娘安排嬷嬷让奴婢来坤宁宫的。”
“也是听了皇贵妃的吩咐,奴婢这才不管受多大的委屈,都静下心留在坤宁宫,等待着皇贵妃的命令。”
康熙坐在上方,阴沉着脸,看了一眼皇后,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这时,皇后装作一副相信乌雅氏的样子,立即命人将安排小选宫女的嬷嬷召进来。
嬷嬷跪在地上,低声道:“皇上,皇后,那日奴婢带着宫女们前往各个宫殿,恰巧撞上了皇贵妃。是皇贵妃非要安排乌雅氏等四位宫女进坤宁宫,至于别的,奴婢不知。”
皇后暗自得意,转过头来看向皇贵妃,伤心不已,“皇贵妃,本宫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本宫?”
“是不是因为本宫碍了你的眼?占据了你的位置?所以你现在拥有了凤印,心大了,想要除掉本宫。甚至还害死了本宫的孩子。”
一声声逼问,皇后这是赤/裸/裸地要将罪名加在淑卿身上。
淑卿微抿着唇,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镇定从容,“皇上,皇后,臣妾问心无愧。”
她逼问着乌雅氏,“你既然说是本宫指使你谋害皇后,可有什么证据,单单凭借本宫跟你见了一面根本不能服众。”
“况且,本宫瞧你这模样,跟当初大不相同,想来在坤宁宫的这段日子不好过吧,受了这么多磋磨,你记恨皇后不慈,想要害她也是情有可原。”
乌雅氏下意识地抚摸着脸蛋,粗糙极了,哪里还有当初的白皙滑嫩?
可想着皇后的威胁,乌雅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生产当日,奴婢用了皇贵妃早早私底下给奴婢的芥穗,芥穗毒性极其强烈,孕妇一旦服用,孩子必然不保。”
“哦?”
淑卿挑眉,沉声询问道:“你又有什么所谓的证据来证明是本宫给你芥穗的?”
“奴婢有证据,您当时安排的人跟奴婢说,是特意悄悄去太医院取的芥穗,相信太医院会有记录的。”
话音落地,皇后立即迫不及待地命人去太医院查实记录。
当看到了是景阳宫取走芥穗,皇后一脸愤怒,怒气冲冲,“皇贵妃,竟然真的是你!”
看着这一出戏,从头唱到尾,先是乌雅氏说自己嫉恨皇后,又在面对家人生死的威胁下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气愤地指出所谓的“主人”。
还有安排宫女去处的嬷嬷,莫名其妙的芥穗记录。
这一招接着一招,淑卿暗自感慨,她还是小瞧了皇后。
也是,皇后执掌宫权这么多年,私底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颗钉子,还是得需要一一拔除才好。
淑卿抬起头不卑不亢,眼神直视着康熙,“皇上,臣妾不曾让人去取过芥穗。若是再查,不如查得深入一些,查一查乌雅氏手中怎么会有芥穗?”
“看看到底是太医院弄错了,还是乌雅氏一族神通广大,竟然一芥宫女手上都有这种谋害皇嗣的毒药芥穗。”
“另外,查一查这些日子负责记录的太医,若是他弄虚作假,定然会留下痕迹。还有,本宫要是派人去太医院取芥穗,想必当值的太医也会有些印象,不如再找找当值太医询问。”
“再者,皇后娘娘,本宫是皇贵妃,地位稳固,扶摇直上,根本犯不着冒着危险去谋害皇嗣。”
淑卿的一句句有条有理的回答,吓得皇后顿时血色尽无。
皇后这会子全凭一股劲在支撑着,可没想到皇贵妃巧舌如簧,心思机敏,根本没办法算计到她。
而康熙也是满脸信任,站在皇贵妃这一边,早早就明白此事到底是谁在算计了。
果然,按照淑卿说的话去查,最后查出了有冲突的地方,证实了淑卿根本没有取过芥穗。
一切都是乌雅氏在说谎话。
淑卿可不会放过乌雅氏,她步步紧逼,“乌雅氏,你罪行累累,谋害皇后,害死皇嗣,如今又栽赃陷害本宫,该当何罪?”
“况且,你不过是小选宫女出身,竟然带着芥穗这等毒药进宫,居心何在?”
“皇上,请查清乌雅氏一族上上下下,看看到底藏着什么龌龊下流的事情!”
乌雅氏被逼得已经崩溃了,瘫软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精神恍惚,喃喃自语。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再逼我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完,乌雅氏心一狠,为了不拖累家人,她竟然咬/舌/自/尽了……
对自己心狠,乌雅氏果然是一个狠人。
看到乌雅氏没了,皇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见皇贵妃逼问乌雅氏,她真的担心乌雅氏会扯出自己来。
还好,还好乌雅氏识相。
事已至此,尘埃落地。
康熙一脸怜惜地看着淑卿,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皇贵妃今日受委屈了,江南刚刚进贡了一批丝绸,朕待会命人给你送过去。还有波斯国送来的螺子黛,最适合你了。”
若不是封无可封,康熙真的想给淑卿再晋升位份。
再等等,再等等,他会将皇后之位双手奉给淑卿,让全天下都知道,只有钮祜禄淑卿才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妻子。
“皇上,臣妾不委屈。臣妾身处高位,自然有人想要攀扯臣妾。”
康熙冷冷看向皇后,脸上阴云密布,怒目而视。
“皇后真是越发糊涂,证据都查得荒诞可笑,毫无依据。往后还是待在坤宁宫养养身子,嫔妃们也不用过来请安,免得打扰了。”
“皇上,皇上。”
皇后心里不服气,没有宫权,又没有嫔妃请安,她这个皇后有名无实,指不定被人嗤笑呢。
可皇上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带着钮祜禄氏那个贱人扬长而去。
这一刻,仿佛他们才是夫妻,而自己,不过是局外人罢了。
其他嫔妃看了好一出戏,见皇上走了,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反而是懿妃留到了最后,更是笑出声来了,捂着笑容走到皇后娘娘跟前。
“真真没想到,原来臣妾在宫外听得都是流言蜚语,全是假话。都说皇上信任看重皇后娘娘,怎么臣妾瞧着,倒是皇贵妃才是皇上的心尖尖呢?”
“你……”
皇后怒极,用力拍了拍桌子,“懿妃,注意言辞。”
“言辞。”
懿妃笑容更加甜蜜,“皇后娘娘,你当本宫是傻子吗?单单凭借乌雅氏一个包衣宫女,怎么可能改得了太医院的记录?一切的一切,怕不是你在背后算计吧”
“皇后啊皇后,你这人心肠歹毒,凭什么让本宫服气?本宫倒是要看看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废了你。”
懿妃内心愤怒,赫舍里氏这样歹毒的人,根本没资格占据皇后的位置。不堪为国母,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当年本宫还小,不然,本宫拼了命,也要让皇上选本宫为皇后,断断不会要了你这个毒妇。”
“毒妇!!!”
说完,懿妃扬长而去。
皇后怒不可遏,气得将一众看得到、碰得到的东西摔倒在地,噼里啪啦一阵,东西砸得满地都是。
可她内心却又是极为惶恐不安。
懿妃知道了,皇上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这一招,被皇上看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在皇上眼里,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阴狠毒辣的皇后了?
不可以,不可以。
皇后不敢相信,掩面而泣。
这时,乌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开口安慰道:“皇后娘娘,您还没有输啊!只要等您有了皇嗣傍身,旁人不敢再在您面前耀武扬威了。”
“贱婢!”
皇后怒火攻心,狠狠地打了乌兰一耳光。
“本宫还在这呢,就想着爬上皇上的龙床了,容不得你放肆。”
乌兰捂着脸,小声哭泣着,“我没有,我不敢。”
“退下。也不看看,刚刚皇上在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过你,真是无用。”
乌兰伤心地退了下去。
皇后目光如炬,抬头仰望着天空,她始终还是皇后,皇贵妃再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
是的,她没有错。
一切都是钮祜禄氏害的。
————
时光飞逝,转而夏季悄悄过去,七月流火,天气便渐渐凉快起来。
今日是七月初七,乃是七夕佳节,康熙在乾清宫举办了夜宴,举办七夕乞巧和祭拜牛郎织女的活动。
此时此刻,乾清宫灯火通明,欢歌笑语,杯酒交酌,欢笑一堂。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分别坐在康熙两侧,皇后挨着太皇太后,而淑卿则是挨着皇太后。
今日淑卿盛装出席,着重地打扮了一番,只见她一身湘妃色折枝桃纹缎面旗装,头上两边各自别着一只镶红玉珍珠流苏步摇,耳坠上是一对又圆又亮的东珠耳环,在她腮边轻轻摇晃,眉眼灵动明媚,明艳不可方物。
与此相比,皇后倒像是老了许多,再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了憔悴的神色,以及衰败的身子骨。
就连装饰,瞧着都像是陈年往日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淑卿用得都是新进贡的珍品。
仔细一比较,皇后跟淑卿竟然有两代人的差距
底下的众人唏嘘不已,皇后眼看着就要倒了。
这是皇后过得最煎熬的一次七夕晚会,往日最爱出风头的人,如今却觉得有些坐立难安,就连神态都略微拘束着。
因为,她心虚啊!
她现在想明白了一切,皇上怕是早已经查明了所有,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自己。
可她不服,她是皇后,管教嫔妃和庶子庶女,这都是应当的。
人前,皇后僵硬地扯起嘴角,举起酒杯,笑吟吟地说道:“皇上,七夕佳节,臣妾薄酒一杯,愿大清海晏河清,永和安宁。”
康熙神色淡淡,还是给面子喝下了这杯酒。
见状,皇后有了希望,接着说道:“皇上,按照惯例,您和臣妾待会要在御花园一起率领众位嫔妃拈香祭拜牵牛河鼓天贵星君和天孙织女福德星君。”
这也是皇后洋洋自得的地方。
只有她,才是皇上正经的妻子。
康熙这次却打破了传统,转而看向淑卿,原本还冷冷淡淡的脸上立即浮现了笑容。
“这次就让皇贵妃跟朕一起,皇后身子虚弱,吹不得夜风,待会还是早些回宫休息。”
“是。”皇后声音低沉。
淑卿高高兴兴地应下了康熙的话。
宴会上,在场众人看得分明,皇上无心根本歌舞,满心满眼都是皇贵妃,关怀备至,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痴情种子。
妃嫔们不由地意兴阑珊,盼着宴会早点结束,不想再看着碍眼的一幕。
很快,由淑卿和康熙一起率领的祭拜礼也结束了,不过今夜月色正好,格外的美。
还有什么美事发生……
180 ☪ 第一百八十章
◎孝昭仁皇后(十四)◎
景阳宫。
正值七夕, 今晚月色格外的圆,皎洁月色如同瀑布一般倾泄下来,给大地覆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康熙感觉得到今夜淑卿的心情出奇的好, 不免跟着雀跃起来,美滋滋地牵着佳人的手, 在月光下漫步。
“淑卿, 这段日子还是委屈你了, 明明知道是皇后指使乌雅氏陷害你,我却不能给你一个交代。”
淑卿浅浅一笑,明亮的眼睛就是是天上的星辰, 眼里像是洒着细碎的星光, 亮晶晶的。
“玄烨,我明白你的难处,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只是, 皇后毕竟是皇后, 岂是轻易能废的?”
“更何况, 前朝后宫紧密相连, 现下又正处撤三藩之际,骤然废后,只怕会引起动荡不安。”
淑卿的声音轻柔婉转,如同一阵风,吹在康熙的心上, 微波荡漾。
气氛正好,康熙将她拥入怀中, 亲吻着她的额头, 语气温柔。
“在我心中, 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陪着我走过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至于皇后,因着现在正处于撤三/藩动荡关键时期,我不得不从大局出发,没办法随意废了皇后,改立你为后。”
“但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打扰我们,也会让皇后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一边说着,康熙一边神情愧疚,颇有些不自在。
是他对不起淑卿。
竟然还让谋害淑卿的皇后再苟活几年,没能给淑卿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微风吹拂,淑卿浅浅一笑,淡然处之,“玄烨,你知我,我亦知你。皇后现如今身子也败了,再容忍她一会也无妨。”
“你的难处我都明白,只要你一心一意待我,旁的我都可以暂且放一放。至于皇后,因着先前放下的累累罪行,还是得多多防范。”
“我明白。”康熙爱恋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无限怜惜。
淑卿心里清楚的很,康熙他虽然是皇帝,但是毕竟执掌大权还不久,如今时局又比较复杂,必须考虑废后带来的一切后果。
即便是千古一帝,纵横捭阖,指点江山,在他执政初期,也不是能够事事顺遂。
更何况,淑卿以为,就这样让赫舍里氏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也好,一天天地折磨皇后,让她时时刻刻都处在会被废后的焦虑与恐惧之中。
得到爱人的理解,康熙心里更加踏实,也更有力量对抗一切,哪怕付出他的所有,也在所不惜。
夜色渐深,夜开始转凉了,两人进了屋,彼此靠近的心无形拉近些着两人的距离,气氛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淑卿,我可以吗?”
淑卿害羞地红了红脸,有些不敢直视他直白又炽热的眼神,实在是充满了熊熊欲/火,缠缠绵绵。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康熙对她的好,一点小事都被他放在心上,时时挂念,也真正做到了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
更不用说来自前朝后宫的巨大压力,康熙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一切风风雨雨都替她挡着,护她安好。
桩桩件件,淑卿都看在眼里,不知不觉中,心里不免有所动容。
她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康熙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意,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二话不多说,得到她的首肯,康熙便将她横抱起,大步流星往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俯身亲她,滚烫的吻一路落下来。
康熙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三千发丝垂落下来,白皙的肌肤渐渐显现出来,像是会发光一样,吸引着康熙的目光。
很快,康熙亦是迫不及待褪去了衣裳,没有了外在的束缚,俯下身来。
康熙粗糙的手掌慢慢地慢慢地摩挲在淑卿的细腰之上,眼中的欲色格外明显,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细细凑过去,引入眼帘的便是她精致的锁骨,白皙修长的脖子,明艳美丽的面容。
眼前的女子就如同含苞待放的玫瑰,等待着他来采撷。
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身下,叫他如何能忍?
“淑卿,今晚我很开心,真的。”
说着,不等淑卿回应,康熙密密麻麻地吻了下来,接着,他又动作轻柔地吻着,从上往下,额头、鼻翼、嘴唇,攻势如同猛虎下山。
“玄烨。”
淑卿娇慵地扫了康熙一眼,声音带着丝丝娇媚,轻轻柔柔。
很快,屋子里顿时响起了暧昧的声音,红烛摇曳,梅开几度,窗外的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里。
起初淑卿还能有所回应,可慢慢地便沉醉其中,早已经不知今夕何夕。
迷迷糊糊间,等到风雨停歇,此时此刻,淑卿才能够清醒过来。
“玄烨。”
康熙神情惬意,紧紧拥着淑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帮助淑卿平缓呼吸。
他嘴角高高上扬,眉目柔和,轻声细语,“淑卿,我欢喜极了,活过了二十年,没有一刻能够比现在更让我高兴。”
甚至,甚至比他当年继位的时候还要高兴百倍。
从前他不懂为什么老天爷会忽然让他附身在卷卷身上,明明他是大清皇帝,是天下之主,怎可变成一只银狐犬?
现在的他感激不尽,感谢这一场奇妙的缘分。
若不是如此,他怎能够深切地认识到淑卿的美好?
若不是如此朝夕相处,又让他在此过程中渐渐爱上她,尝到情的滋味,不可自拔。
康熙叹息一声,从他继位这么些年,虽然有些挫折坎坷,但是在他最无助的那段时日,在他变成狗受人冷眼的时候,是淑卿的温柔给了他力量。
她是那么温柔善良,一点点抚平他烦躁的心,细心热爱着每一处人生中美好,光明磊落,大大方方,从不遮遮掩掩。
这样的赤子之心,他不由自主地爱上了。
也万分庆幸,他没有错过,不然只怕会是一生的遗憾,空度一生而已。
淑卿青丝汗湿,泪眼盈盈,眼神似乎还有些迷蒙,万分依赖地靠在康熙的肩上,微微应了一声。
“玄烨,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好,我爱新觉罗玄烨生生世世唯爱钮祜禄淑卿。”
康熙笑着亲吻着她,应下了需要用一生来践行的承诺。
睡意渐起,两人眉目从容,心心相印,沉沉进入梦乡。
翌日等到两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初夏领着宫人们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往日里龙威赫赫的皇上正对着主子小声轻哄着。
她不禁会心一笑,感慨主子和皇上的感情真好。
用过早膳后,朝堂上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康熙便准备离开了。
谁知,当他正快要走出景阳宫宫门前的那一刻,恰巧碰上了卷卷。
顿时,康熙心头一颤,身子一僵。
而卷卷只是抬起头瞅了康熙几眼,闻到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非常熟悉的气味,便又低下头蹭了蹭,转即跑走了。
不知怎么的,没有来由,康熙心里就是开始踏实下来了,好像不用再躲着卷卷了。
也许,是一切已经水到渠成了。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众人是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是如何专宠皇贵妃的,如流水一般的珍品送进了景阳宫,日日皇上有空都是去景阳宫歇息。
平日里皇上一下早朝就直奔景阳宫,甚至连奏折都在那儿批改。
如此盛宠,堪称一绝。
坤宁宫,皇后努力压抑滔滔怒火,多年夫妻,皇上竟然如此待她。
这般恩宠皇贵妃,叫旁人都如何看她?
没有权力,又不得皇上欢心,她这个皇后岂不是空有其名?
若是,若是再让钮祜禄氏那个贱人怀上了孩子,侥幸让她生下小阿哥,凭借着她皇贵妃的位份,又执掌凤印,岂不是要独霸后宫了?
想到这儿,皇后神情扭曲,恨得牙痒痒。
气血翻涌,皇后忍不住重重地咳嗽几声,咳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甚至擦拭嘴角的时候还发现咳出了血迹。
她的身子,竟然衰败到如此地步。
皇后弯下腰,紧抓着胸口,肩膀骤然收紧,眼底漫上一层悲凉,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又眼睛发红。
她抬头看向偌大的坤宁宫,再怎么富丽堂皇,可皇上不肯过来,她的心腹一个个的都走了,只剩下满宫的冷冷清清。
想到这儿,皇后悲从中起。
若是,若是她的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就好了?
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群大雁高空飞过,皇后思绪复杂。
这时,皇后族妹乌兰格格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乌兰心中忐忑不安,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我进宫也有些日子了,您是不是该向皇上推荐推荐我?”
皇后瞪了她一眼,但又看了看她的长相,又几分像钮祜禄氏,又年轻,说不定能有几分恩宠。
她自个不能生了,为了巩固地位,为了赫舍里氏一族,她不得不从大局考虑,提拔乌兰。
只是,恐怕皇上这会满心满眼都是钮祜禄氏,舍不得将目光放在旁人身上。
“你放心,本宫定会帮你,我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不抬举你,本宫还能帮谁呢?”
闻言,乌兰的心瞬间落到实处,喜笑颜开。感激涕零。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乌兰觉得自己有被皇后利用的价值,心里不免有几分底气了,坐了下来,眸光微闪。
“可是,可是现在皇上整日整日都待在皇贵妃那儿,满宫嫔妃都得不到皇上的恩宠,我又如何能够引得皇上欢心呢?”
“哼!”
皇后目光微冷,低低笑了一声。
“本宫不会让那个贱人得意了,这后宫百花齐放,若是皇上只独宠一人,岂不是让满宫生了怨气?”
“况且,就算嫔妃们只能暗地里默默伤心,没有法子。可有一人,是断断容不得皇上如此行为。”
乌兰瞬间领悟,小声应道:“您是说太皇太后?”
“没错。”
皇后深知太皇太后最是见不得那等狐媚子霸占皇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大家心照不宣,当年太皇太后还是庄妃的时候,皇太极就偏宠她的姐姐海兰珠,令太皇太后落寞不已。
后来,先帝又一味地宠爱着董鄂妃,屡屡为了董鄂妃跟太皇太后冲撞,母子两人时常会因为董鄂妃吵闹。
甚至,甚至董鄂妃病逝以后,没过多久,先帝便因为过于悲痛,竟然追随而去。
前车之鉴,她就不信了,到了太皇太后那儿,皇上还能无动于衷,继续专宠下去?
于是乎,皇后偷偷让人散布流言蜚语,说皇贵妃是董鄂妃在世,祸国殃民,乱人心智。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起,做一个日更的作者,不断更,不偷懒,努力码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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