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和沈离一同长大,对沈离从来都不设防,她“嗯”了一声,蹬掉绣鞋,乖乖钻入沈离的锦被中。
虽已到春末,夜晚依旧寒凉,从内院走到前院,雪棠整个人都寒沁沁的。
沈离摊开手臂,原想将雪棠拢到怀中,又唯恐吓到她,于是将手臂收回去,伸手将她冰冷的柔荑包裹到掌心。
“是不是很冷?”沈离低声问道。
雪棠点点头,瓮声瓮气道:“适才是有些冷,不过一会儿就不冷了。”
身体被暖烘烘的锦被包裹着,没一会儿就暖和起来,只脚丫子依旧冰凉。身上最畏寒的部位非脚丫子莫属,雪棠娇气,春秋季节倒还能凑合,到了冬日总要在脚底下踩两个汤婆子才能睡着。
雪棠拉开和沈离的距离,两只脚搭在一起,悄悄的蹭呀蹭,蹭的多了自然会变热。
沈离目光如炬,雪棠一和他拉开距离,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他坐起身,侧坐到榻边,捞起雪棠的玉足,沿着自己的寝衣下摆塞了进去。
虽隔着绫袜,雪棠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离腹部壁垒分明的肌肉,那是男子特有的气息,遒劲又充满攻击气息。
雪棠白嫩的小脸倏得便蒙上了一层红晕,耳朵尖也变得滚烫。
钻到沈离的锦被中时,她尚坦坦荡荡,现下却只觉得羞涩。
雪棠恨不得立马把脚丫子从沈离的衣襟内抽出来,但又唯恐自己反应太激烈,显得欲盖弥彰。
她掀起眼皮偷偷看了沈离一眼,只见沈离神色如常,似是在做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雪棠一时又犯起难来,皇兄大约还把她当成小孩儿看待,这才做出逾矩的事情来。她虽万分不自在,可也不能伤了皇兄的心。
雪棠思忖半晌,决定委婉的跟沈离提一提她已经是大姑娘的事实。
她像宫里经年的老人儿一般,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时间过的真是快,去年这个时候父皇尚在为我准备及笄礼,没成想转眼间父皇竟驾崩了。”
沈离把雪棠的小心思瞧得清清楚楚,却只装傻充愣:“皇妹可是想念父皇了?”
诚然雪棠有些想念昭帝,现下却也不是表达思念之情的时候,她赶紧言归正传:“我只是感叹自己虚长了一岁,却没什么长进。七皇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然出降到祭酒家了。我却连针线都不会做。”
雪棠故意把话题引到嫁娶上,意在提醒沈离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他们虽兄妹情深,却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亲密了。
沈离只当没听出雪棠的话外之音,握着她的脚又往下移了一寸。
那个地方更加坚实灼热,雪棠的脸直接红成了苹果。她再也按捺不住,倏得把脚从沈离手中挣出来,磕磕巴巴道:“皇兄,我、我不冷了。”
沈离不说话,只看着雪棠,眼睛中增添了许多未曾现过的光彩。那光彩亮晶晶的,雪棠却只觉得侵略性十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只想离沈离远一些,仿佛只有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才能安然无虞,她对沈离道:“皇兄,我不害怕了,我想回去睡。”
雪棠掀开被衾欲要回内院,刚坐起来就被沈离塞到了被窝。
沈离一边给她掩被子,一边道:“大晚上的你瞎折腾什么。”
话毕,便起身下榻,趿上布靸向茶榻走去。
雪棠屏息凝神听着外间的动静,先是听到了窸窸窣窣铺床的声音,而后便是平稳的呼吸声。
皇兄应当已经入眠,她莫名舒了口气,抬臂将锦被掩好,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梁王府静谧一片,唯有偏厅还点着一盏灯。透过窗子可瞧见两个相对而坐的高大剪影。
“王爷好谋算,颀王果真是把安宁公主当做眼珠子来看待的。自末将露出求娶安宁公主的意愿时,颀王就乱了针脚。
现下更是顾头不顾尾,一心想着杀掉末将保全安宁公主的清白,遂将全部的心思放到了辽东。
颀王忙得焦头烂额,压根分不出心思关注西疆军队,王爷可趁机收拢西疆将领,收为己用。西疆军骁勇强悍,定能成为王爷登基的强大助力。”
梁王中庸,文治武功都不突出,唯生了一双善于洞察人心的慧眼,沈离表面高洁清正,骨子里最为冷漠,若不是心系雪棠,又如何会将雪棠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自雪棠搬进衔云院,梁王就开始谋划,没成想倒真的乱了沈离的心,只要沈离不发难,他定能万无一失夺得龙位。
梁王志满意得的笑了笑,对霍青道:“这几日是本王筹谋的关键时刻,你要再加一把火,彻底把沈离的注意力都拉到安宁身上。”
梁王没有兵权,霍青的辽东军是他最大的依仗,便是和商贩打交道都得许以重利,更遑论霍青这样戍守一方的大员?
梁王稍顿片刻,对霍青道:“本王若能顺利登基,你当属第一大功臣,届时本王定封你为世袭罔替的异姓王,让霍家的子孙永享滔天富贵。”
翌日朝会。霍青再次当着朝臣的面向王太后求亲:“末将心仪安宁公主已久,现下安宁公主孝期已过,还望太后能成全末将,准许公主出降到辽东。”
王太后厌恶雪棠已久,再加上霍青以军事要塞为交换,当即就准了他的求亲。并令钦天监预测吉日,择为二人的婚期。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很快便传进雪棠的耳朵,因着有沈离和傅修安的保证,雪棠倒是半点不着急。
她慢悠悠抱着丛丛在院子里消遣,这时只见凝枝匆匆赶来,凝枝将悄悄将一封书信塞到雪棠手中,压低声音说道:“奴婢适才到长乐宫给公主晾晒衣物,在公主的床榻上发现了这封信。”
雪棠只当那信是从豫南来的,心里又惊又喜,当即便折回寝屋。
她关上房门,将信封撕开。只看了一眼,便知这信不是贵妃写的。而是霍青那个杀才。
雪棠越往下看脸色越沉,待将信看完,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整个人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霍青才能解气。
雪棠自诩清白,除了怒目相向,与霍青连话都未说过几句,霍青这个狗东西,竟敢肖想与她洞房的情形,简直恬不知耻。
雪棠怒不可遏,可这样羞耻的事情她又不好向旁人倾诉,只恨恨地把书信向地上一摔,趴到拔步床上生闷气去了。
“公主,膳房做了您最喜欢的玫瑰酥饼,您快起来用一些吧!”这是凝枝第四次叫雪棠用膳,奈何雪棠连房门都不开,只扬声道了一句不饿,便不再言语。
凝枝接到信封的时候,还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只看了一封信的功夫便连膳食都不用了。
凝枝知道是那信把雪棠惹怒了,可具体是个什么个情形,她半点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的小主子连午膳都未用,已饿了好几个时辰。小主子身子娇弱,若是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凝枝看了一眼闭紧的房门,转身向前院走去。公主最听颀王的话,颀王劝一劝,说不定她就肯用饭了。
沈离回到衔云院,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便看到了守在书房门口的凝枝。
凝枝也不绕弯子,直接道:“王爷,您去瞧一瞧咱们公主吧,公主心情不好,连午饭都还未用。”
凝枝知道雪棠有意隐瞒她与人通信的事情,所以只道雪棠心情不好,并未提及那封信。
天际布满晚霞,红艳艳一片。眼看着已到了晚膳的时辰,雪棠竟连午膳都未用。
沈离半刻钟都未耽搁,提步便向内院走去。
屋外响起脚步声,雪棠只当凝枝又来催促了,她扬起声音说道:“我胃口不好不想用膳,姑姑不要再过来了。”
门外的人未说话,只挥手将房门推开。雪棠在屋内闷了一下午,头发披散在肩头,衣衫也有些不整,她不想和凝枝打照面,只闷声说道:“姑姑,你怎得进来了,你快些出去!”
她一边说话,一边掀开海棠红纱帐向外面瞧,看到沈离的同时也看到了那封被她丢到地上的污浊不堪的书信。
皇兄光风霁月,怎能瞧见这等东西?
雪棠当即便慌了神,趿上布靸就要去捡那信,没成想还是慢了一步,她从拔步床上下来的时候,那信已到了沈离手中。
事情已无挽回的余地,雪棠又羞又恼,只红着脸垂下脑袋。
沈离有一目十行的本事,片刻间便将书信看了个完全。他也不多言,只拿出火折子,将书信丢到火盆,烧了个干干净净。
待做完这一切,沈离才走到雪棠身边,他捏住雪棠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低声道:“就因为这么一封信,你便连膳都不用了?”
沈离的眸子黑漆漆的,十分幽深,仿佛一眼就能把雪棠看透。
雪棠也不辩解,只低低“嗯”了一声。她想表现的坦然一些,可躲闪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羞酣和窘迫。
沈离轻叹一声,压低声音对雪棠道:“阿棠,霍青不值得你大动肝火,皇兄会给你处理好一切。”
他伸手握住雪棠的柔荑,拉着她向门外走去:“我们先去用膳,你用完膳再睡一觉,一切都会变成你期待的模样。”
月光如水,万籁无声。雪棠早已进入梦乡,沈离却神采奕奕。
他缓缓擦拭着寒光逼人的银枪,沉声对十一吩咐:“明日辰时三刻,请霍青到虎园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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