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龙椅看得那么紧的老皇帝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偷偷立了传位的圣旨,并且交由了太傅保管,由此可见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卫徵一直都知道老皇帝身子不大好,如今不过是靠着吊命的汤药苟延残喘,谁若是说老皇帝驾崩归西了他都不会觉得意外,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老皇帝居然没到病重弥留之际就立传位圣旨,而保管圣旨的人也让他极为意外。
那个于情于理都该与太子同一阵营的太傅,居然会是老皇帝的人。
他低眉沉思了片刻,对卫二道:“你继续潜伏在宫中,若有任何异动,就及时传信回来。”
“是。”
卫二领命都便径直离开了,段林上前一步询问道:“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卫徵道:“我们非但什么都不用做,还要替父皇与太傅保守秘密。”
这样一个决定禹朝命运走向的秘密,还没到可以暴露在日光之下的时机。
段林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与卫徵商量起进一步如何做,丝毫没有避讳旁侧的卫三。
卫三完成插不上话,低眉顺眼的站在卫徵身旁,默不作声的听着两人的谈话。
他听着段林与卫徵有来有往的谋划着如何应对太子与老皇帝,忍不住低落的叹了口气。他果然比不上段统领,除了这双手能帮主子杀人,旁的什么都帮不了主子,没用又无趣。若不是主子仁慈,他怕是早就被赶回死士营里去了。
卫三情绪越发低落,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用,根本就不算是个合格的死士。
卫徵与段林商量好了对策,只一眼就看出了卫三面无表情之下的难过。
并非是他会读心术,而是卫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雾蒙蒙的泛着红,好似马上就能哭出来一样。
他不知道卫三脑子里又想了些什么才会难过成这样,当即就想也没想的抬手揉了揉卫三的发旋,无声的安抚着。
被迫围观两人亲昵的段林:“…………”
他并非不通情爱的人,一眼就瞧出了卫三身上不同以往的异样。
以前的卫三好比那木讷无趣,不会自己开花的花苞,现在的卫三则是被人撬开了花瓣露出嫩黄花蕊的重瓣荷花,无时无刻不在无意识的勾人。
他不动声色的在卫徵与卫三之间扫视了一眼,而后下意识蹙眉。
这两人,很不对劲!
难不成假戏真做了,卫三真成了主子的男宠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段林内心极其复杂,他倒是想说服自己只是想差了,但卫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他在段林审视的目光下,大大方方的握住了卫三的手,惹得本就心虚的卫三吓了一大跳,肉眼可见的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
旁的别人卫三倒也无所谓,可在亦师亦父的段林面前,他确是怎么都不敢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来,尤其是这种疑似媚主犯上的腌臜事。
卫三用力拽了拽手,没能拽回来,无助又慌乱的偷瞧卫徵一眼,示意他赶紧把手松开。
卫徵眉梢微扬,权当没看懂,依旧自顾自的勾着他手指把玩,逃也不敢逃说也不敢说的卫三只能垂着头,掩耳盗铃的看着地面上草叶尖尖,表面装作不在意实际内心纠结成了麻花。
段林有心想说什么,但看卫徵那志得意的神态,顿时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难怪当初主子好端端的突然说要个人假扮男宠,提出的条件明里暗里的指向卫三。
原本还以为是卫三狗胆包天敢勾引主子,可如今细细想来,分明就是主子见色起意,欺负卫三老实听话。
卫三明显懵懂无知,显然是还未动真情,但卫三相当于段林养大的,他很清楚卫徵在卫三心里的分量,长此以往下去,动心只是早晚的事情。
段林心底叹气,并不看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主子生在皇家,注定身份悬殊的两人不会有结果,而且这其中也不知掺杂着几分真心,只希望卫三能坚守住本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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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转眼即逝。距离进宫面圣只剩不到两个时辰,卫三被扒得只剩一条裹裤,僵硬的站在屏风后,外头一字排开着数位捧衣婢女,卫徵则一件一件的拎起来看。
“这件太俗,这件太艳了。”
他挑挑拣拣,觉得哪件都不能完全衬托出卫三的美貌与气质。
在场的无人敢说话,若不是外头还有女眷在,卫三都想走出去劝主子随便挑一件得了。
卫徵怎么挑都不满意,最后挥手让婢女们把衣服都带着退下,转身去了自己衣帽间。
屋内突然就静了下来,卫三只能透过屏风看到影影倬倬的影子在移动,看动作幅度,主子似乎背对着他在翻找着什么。
他没忍住好奇悄悄探头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呢,就迎面对上了卫徵戏谑的双眼。
“偷瞧什么呢小死士?方才让你出来试衣你不肯,现在没了外人,倒是不害臊了?”
卫三张了张嘴无话反驳,他讪讪的抿唇,迅速的缩了回去。
卫徵哼笑了声,不给他躲避的机会,干脆大步走过去,也挤进了屏风后。
屏风后的空间不算大,两个大男人挤在里头,剩余的空间不到半臂距离。
死士背对着他,蝴蝶骨凸起的地方泛着浅浅的粉,腰线流畅,皮肤白得晃眼,恍若那些手艺大家捏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连遍布着大半个后脊的粉色伤疤也先出几分病态的美来。
卫徵舔了舔犬牙尖,突然就觉得这些伤疤也不是非要祛除掉。
“这些伤都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他伸手去碰触那些伤口,卫三被吓了一大跳,反射性的扯过被脱下放置在一边的外袍批到身上,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屏风后的空间不算大,两个大男人挤在里头,剩余的空间不到半臂。
卫三是知道他进来了,只是没曾想他居然会伸手摸自己后背的伤疤。
指尖冰凉的触感至今还弥留在后背上,酥酥麻麻的,像是被蚂蚁啃咬过一般。
“不记得了。”他微微垂眸,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假卫六,也是这般摸过他身上的伤疤。
不仅仅只是摸过,还用那口舌……
卫三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苍白如纸,他手指攥紧着衣襟,用力得发白,胃部隐隐作痛泛着恶心。
恶心那假卫六对他做的事,更恶心自己如此的肮脏。
卫徵眸光微暗,缓缓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若无其事的将挂在臂膀上的青色衣袍递到他面前。
“换上吧,再过会儿就得进宫了。”
他收起了先前戏谑的态度,与卫三拉开些距离,恰到好处的不远不近,既不会让卫三感到压迫,又正好伸手就能取走他手中的衣服。
卫三暗中松了口气,对他道了谢:“多谢主子。”
卫徵颔首不语,转身走到屏风外才对他说:“本王在外头等你,若是有需要婢女帮衬的,只管唤人来侍候便是。”
屏风后的人回了声好,随后静默了下去。
卫徵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捏着指尖磨了磨,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勾唇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卫三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一直绷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他懊恼的吐了口浊气,反思自己刚才的反应那么大,主子肯定是被他给惹恼了。
主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厌恶他的碰触?可那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因着那可恶的假卫六,让他落下了心理阴影才会如此的。
卫三有心想化开误解,可却不知该如何跟卫徵解释。
他内心纠结不已,但始终惦记着还要陪卫徵入宫面圣,便只能暂时收起内心杂乱的思绪迅速换了衣服。
在挽发时,他垂眸看了眼身上浅青色竹叶暗纹的外袍,没有图方便直接扎了个高马尾,而是用一根发带束发,斜斜的披在颈侧。
卫三的发质顺滑乌黑,又因为常年戴着面具,脸上的肌肤白得似冬日的雪,两种极端的颜色碰撞在一起极为引人注目。加之他五官精致貌美,一袭青衣衬托得出尘脱俗,好似画卷中走出的温润如玉佳公子。
卫徵一打眼瞧见他时,眼底是藏不住的惊艳与欣赏。
那件青衣是去岁做的新衣,与他气质不符他便从未穿过,当在衣柜里找着这件青衣时,他就知道没人比卫三更适合这套衣服。
他忍不住调侃了句:“这是哪家的美人啊?叫本王一眼看着便心动了。”
卫三被他调侃得红了脸,拘谨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偏偏卫徵还不肯放过他,执着扇子敲了敲掌心,装作恍然大悟的说了句:“哦,是本王家里的。”
这句调侃,可谓是不要脸极了。
卫三……卫三人都麻了。
随行的婢女压低着头,嘴角强忍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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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府的马车从京郊一路到了皇宫,在宫门外停了下来。
守门的侍卫伸头瞧了一眼,恰恰好见传言中脑疾好了的贤王,怀里揽着一位光风霁月的美人下了马车。
美人眉心微蹙,眉宇之间难掩哀愁,显然是不愿意的。
那侍卫站直了直身,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这贤王与美人,竟还是强取豪夺的吗?这也太刺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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