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笙开着小破车将文件送到, 荆柏安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意了江笙提新车的要求,让一起跟到南城的生活特助汪雨跟她一起去挑然后由她付钱。
江笙本想趁此机会以这个理由提离职, 可是对方居然对于她提出的赔偿眼睛都没眨, 她如今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优秀出众在哪里了,值得荆柏安这样的人物一次次退让。
“荆董,荆少对我有诸多不满,这次我得罪了他, 以后再遇见,我恐怕……”
“以后你尽量顺着他, 别跟他起冲突, 实在不行就躲着他,如果无法避免, 后续造成的损失找徐然给你记录,一样不少赔给你。”
他说得轻巧, 江笙在心里腹诽,赔?赔得起?这回是车,下回就是命!
荆郁那种性格,就是以前十几岁的时候都让别人忌惮,别再说现在。
开始她也以为只是别人道听途说, 跟荆郁走的近了甚至觉得别人太过夸大其词, 荆郁顺毛捋还是很好对付的, 可是直到后来翻脸无情疼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她才知道只有她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憨批,王钊都比她看的明白!就连王俭那种在人堆里那样游刃有余的人精表面上看好像跟荆郁哥俩好, 实际上时时刻刻处处把握着分寸呢。
她不想跟这种人再沾边,否则以后刀剑相向时, 难免顾及徒添困扰。
江笙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荆柏安已经明显不悦,他不耐烦睨了江笙一眼,警告她:“别忘了协议内容。”
哦,是了,这该死的资本家!他妈的,就连看似正规合乎法律的劳务合同都是被威逼签的!她一点也不想给姓荆的打工!可以去告他们爷孙么?
当然只能是想想。
最后江笙没有选918,毕竟跑车不实用她也开不来,不过她也没选多便宜的,既然对方任赔又没规定上限,那她跟这些豺狼讲什么武德发扬什么风格?
大手一拍,选了宾利添越。
既然别人不拿你的命当回事,那自己一定要当回事。
试驾的时候江笙被这车的手感还有内装完完全全收买住了,价格到位了就是不一样,她甚至在想荆郁最好能时时发疯,如果能助她发家致富就算他做了一回人。
汪雨在一旁替她开票的时候,羡慕极了。
江笙看出她的艳羡,汪雨,她见过,是那年那个长得很漂亮温柔带她上楼的小姐姐。
江笙从车上下来,玩笑道:“小雨姐,你要是也想换下次遇到荆大公子你就上去别他,回头想换什么换什么。”
跟荆家不用客气。
“哈哈,这倒是个好主意。”汪雨笑笑,可她也知道这钱不是谁都能挣的,放眼整个荆家,整个荆泰,不对,圈子说小了,就是放眼整个南城海市甚至国内有几个敢这么跟荆少对着干的呢?有命拿没命享才是常态。
所以她相当佩服这年纪看上去不大却心中特别有章有谋的小姑娘,最后不仅完好无损没有受到报复还能得来无异于敲诈的天价赔偿。
签字开票之后两人离开了4S店,车要下个月才能取,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江笙本着节俭美德的精神又将破烂小MINI开到4S店,店里说修起来很麻烦,好在发动机硬件都没损坏,不过要修的话保险杠和车头车尾都得从国外订,就只能等了。
看来这一段时间她只能打车了,打车费也要荆泰给她报销!
荆柏安回到荆公馆早就听说荆郁回了海市,这么多年他国外海市哪里都呆就是不肯回南城,这回还是趁着他不能动才将能他押着回来,知道关不住更管不住,可有时也不能太由着他胡闹,不过好赖关了一阵,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再有这么几次,他恐怕也等不到看到这逆子接手荆家的那一天。
可惜荆家下面能用的没有一个是他称心的,不然也不一定非他不可。
六月中旬王钊的案子一审判决结果终于下来了,只被判了两年零六个月。
不够,对江笙来说这根本不够!都是坐牢,王钊的牢狱生活跟她经历的地狱又怎么能比呢?
呵。
以为这就完了吗?他的报应才刚刚开始,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该是他赎罪的时候了。
三天后江笙联系到肖媛可,说好久没见她了,想约她周末出来玩,肖媛可却说周末有个人要回来非要在东湖那边搞个庆祝趴,她不想去但是她妈非让她去。
江笙遗憾表示 这次不见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肖媛可这才知道她跳到了荆泰还做了荆柏安的商务特助。
惊地她啊了连着叹了好几声,现在一肚子八卦之欲没人分享,就迫不及待让她一起来东湖玩,怕她又像上次似的推脱,赶忙殷勤介绍这场趴多好玩,江笙表现地有些迟疑,问她用不用跟主人家说一声。肖媛可毫不在意道:“说什么说?那么多人都带人谁认识谁啊!”
江笙挂了电话唇角淡淡勾起,她知道肖媛可没时间,也知道她要做什么,更知道的是这场欢迎趴是为谁庆祝的。
她倒了一杯浓度不高甜酒,小啄了几口,心情甚好。她高兴的时候喜欢甜酒,不高兴的时候最喜欢烈酒和黑咔。
嗯,好久没喝了。
江笙拿着剪子脚步轻快晃晃悠悠哼着歌飘到了卧室,看着窗前挂着的风铃上七条长短不一的连鹤,她歪头注视了一会,然后伸出指尖轻轻拨动一圈,下面坠着铃铛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在午夜的寂静下一衬显得有些刺耳的诡异,像午夜空荡荡的招魂铃。
江笙拿起剪刀面无表情的将一串灰色折纸的连鹤一剪子剪断。
连鹤哗啦坠地,剪掉就再也接不回去了,好像谁应声而断的人生,不过这种早该结束的人生接回去又有什么用?
江笙挑着手指勾起那串跌在地的连鹤,将它悬于香烛之上,不过瞬间便被火苗吞噬个干净,只余下纸张的糊味儿和香薰烛燃烧的香味,两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真是难闻的令人作呕,就像王钊这个人,明明不堪匹配为人却偏偏托生成人,真是渣滓入人群,浪费其他畜生的轮回机会。
剩下的半杯甜酒江笙一饮而尽,可不知为何原本浓郁的香甜灌到嘴里突然就变得黏腻恶心,她差点一口吐了出来,好难喝!
周末本来公司安排她和汪雨要一起陪着荆柏安去一趟港市,可江笙另有打算只能请假,她还特意提前一晚到海市见了几个从未逢面的“故人”,这一见她更觉得王钊该死!
辞别“故人”,她在外头漫无目的地晃荡了许久,直到路上的人慢慢少了起来她才想起来要回去。
回到之前的住处,空空荡荡,已经三个月,另一个人生活过得痕迹还是偶尔能看到。
为了给她做小蛋糕买的卡通烤箱手套,为了给她烫衣走时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桌板,被遗忘在角落的水杯,喜欢趴在桌子等她回家用来睡觉的小枕头,这种物件总是偶尔一两件往外蹦,翻出一件,她便收拾一件,对于陶晏的信息她选择不看也不回复,她知道该狠心的时候决不能犹豫不决的心软。
收拾完,江笙扑通一声躺在沙发上,看着白花花的房顶开始发呆,不知不觉困倦上头,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六月的海市已经很热了,江笙提前打听好了这次派对的主题选了一身挂颈白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尖头小细跟,JM家的水晶镂空鞋面使得简约大气的一身装扮多了几许低调的奢华,长发慵懒挽起,一副疏懒的精致丽人打扮,从电梯出来到门口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就引得来往的人频频回望。
要不是没车,她也不用穿成这样到处招摇,想起这个就又恨起某个人来。
肖媛可来的很准时,摇下车窗还流里流气地对她吹了口哨,江笙笑着跨进肖媛可的911。
“姐姐真漂亮啊!欢迎晚宴那天你怎么不这样穿啊!”
江笙歪着头,戏谑道:“怎么,我那天就不好看了?”
“那怎么能比?虽然也不差,但是跟今天比,那天就是个东家得体的女员工,今天才是派对女王的真实风范。”
“女王,那我可不敢当。”
肖媛可也不开车了,歪着头看她的锁骨看她的胸,一脸艳羡,甚至还隔空比了比,“姐姐,你说我还有希望么?”
江笙被她逗笑了,低头瞄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前方,一副正经十足的做派:“让你男朋友多给你揉揉。”
“靠,笙笙姐,你可真色,这是揉出来的?我可不信!”肖媛可哼了一声终于不再一惊一乍,发动了车子。
路上肖媛可又忍不住道:“笙笙姐你真好看,我说的那种好看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皮相美,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岁月才能沉淀出来的那种美,不用争不用抢,光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能莫名让人注意到的那种明明想低调实际却很张扬的美,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说完她又转过来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听她讲话的气质美人,骨相绝佳,侧脸都这样好看,眉眼处偶尔浮现的几丝愁绪都能让人忍不住想问问她到底愁什么。她更不懂她为什么要藏拙扮“丑”。
“明明咱俩差不了几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咱俩气质差这么多,一看到你我就总想到大我7岁的姐姐。”
听了好久,江笙才幽幽开口道:“是么?一副皮囊而已。”
“一副皮囊?笙笙姐是真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有多少人想长成你这样呢,特别这双眼睛,笙笙姐虽然漂亮可总是有种怪异错觉,总觉得这副长相配不上这双眼睛,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江笙不语。
“之前不觉得,今天仔细一看,又觉得笙笙姐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是么?”江笙轻笑道。“难怪一见如故。”
肖媛可她应该是见过的,那年在船上。
将近一个小时,车子驶进了西郊的一座私人别庄,据说这是蒋父为了庆祝蒋蓝烟成人礼送她的礼物,有钱人就是出手阔绰。
算算蒋蓝烟的生日也是在农历七月,不过不同的是蒋蓝烟举行成人礼的那天正是她饱受摧残的那天。
人生际遇真是天差地别。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命运给予的一切幸运,但是不应该利用上天的偏爱去磋磨本来就被命运抛弃的苦命之人。
肖媛可下车后就甚是亲昵地挎起江笙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跟别人打招呼,从身后望去两人倒真像一对感情甚笃的亲姐们。
偶尔碰到熟识的,肖媛可都会热情地介绍。
这边还正打着招呼,就又看到肖媛可又冲着另一个方向开始挥手,“小舟在那边,走走走,咱去那,我介绍你们认识。”
江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他们。
呵。
第62章
二楼露台上站着周行知那群人, 大部分江笙都见过,偶尔几个面生的好像也能跟她脑中的资料库对得上。
千篇一律,也没有什么稀奇, 不是高衙内就是二世祖。
正跟周行知讲话的蒋嘉裕是蒋蓝烟的远房表亲, 蒋家另外一个出了五服的旁支,北城蒋家,比南城的蒋家更有势力的存在,不过实在是历史久远, 现在两家已经不怎么论亲了,但也算同宗, 互相偶尔也会有生意上的照拂。
就是不知道将来南城蒋家出事北城会不会多事。
蒋嘉裕身后站着的两个公子哥一个是做食品和酒店发家的赵家公子赵许安, 听说已经跟宋家攀了亲,也是有扩大自己家族生意版图的。另外一个江笙见过, 常跟荆郁混在一起的季鹤鸣。
几个人在一起说笑攀谈,只有荆郁站位略靠前, 微微前倾手肘撑在石栏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专注,身边的蒋蓝烟俯下身跟他讲话他都一副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模样。蓦然被肖媛可叽叽喳喳的喊人声吵到,才眉头微皱地从老僧入定中醒过神来。
荆郁侧头瞥了肖媛可一眼, 神情淡然, 刚要移开目光就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江笙, 本来无波无澜的面容突然有了情绪。神情微怔, 待看得仔细,又是满心失望, 他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可能也只是故意装作不知, 自己骗自己。
这股子失望渐渐转化成迁怒的火气,旧仇加新怨,让荆郁越发不待见楼下那人,如炬的目光恨不得化作实质的尖刀一刀刀剐着故作不知的江笙。
看她无动于衷,一副坦然,荆郁前倾的身子慢慢挺直,两手撑在石栏上,冷冷地盯着前几日在他面前嚣张猖狂的狗胆鼠辈。
想起上次的事还没找她算账,他就来了精神,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跟这种人搭边他连计较都显得多余,然后不顾蒋蓝烟的挽留转身下了楼。
蒋蓝烟被卷了面子,也不想呆在这,打了声招呼就也跟着下了楼。
刚才荆郁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蔑,江笙看到了,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毫不在乎,只当没看见,低头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如果能被荆郁针对,让她在荆泰待不下去,那她真要谢谢他又做了一回人。
可是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笙笙姐,走啊。”见江笙一动不动,肖媛可略显疑惑看向她。
“我就不去了,那些人我又不熟,你去吧。”
肖媛可还想说什么,江笙继续道:“我在那边看到几个认识的,我先去打个招呼,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就行。”
江笙哪看到什么熟人,如果说是正经宴会还有可能碰到工作上合作过的客户伙伴,这种年轻人的趴她哪有什么认识的人,不过是看到了孙春燕几个老相识罢了。
不远处的泳池边,孙春燕和杨彤分站在蒋蓝烟两侧,赵灵正跟另一个女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好一派其乐融融。
“算了,那我也不去了,你再像上次似的提前走了,扔我一个人在这。”说起这个还带了点小情绪。
江笙看着扭股糖似的肖媛可突然就想起了南南,如果她在自己身边,应该也会这样跟她撒娇抱怨吧?那她是铁定不会扔下她,她会护着她纵容她也会严厉管教她,当然不会允许她来到这里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这一个个人面兽心各怀鬼胎自私自利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良善之辈,哪怕是身边跟她亲昵十足的肖媛可,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她曾想过去见她一面,但是远远看过她安稳的日子,她能做到的就是不打扰,只希望南南能平平安安地念书生活谈恋爱,一生顺遂无忧,最后安安稳稳结婚成家,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如果有一天她过得不幸福,此间事了,她一定会将她带走,带着奶奶一起去国外重新生活。
她也知道南南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想法看来以后也派不上用场了。她特意调查过那个人,身世清白人品出众,勉强配得上南南,当知道这个消息时她有丝丝怅然,她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奶奶身体康健,等她回去,希望南南能安稳幸福,不要像她一样所托非人真心错付。
记得那人是她同届的理科省状元,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谁是状元还真不一定呢。
江笙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手指轻颤转着手中的酒杯,普通人伸手可及甚是稀松平常的日子,确是她们这种人努力争取也得不来的奢望。
可是就算如此,此间事了,她还是奢望有机会能好好生活,也体会一下美满幸福是什么滋味儿。
再抬起眼眸,刚被勾起的那点数不多的情感已经被逼退干净。
她笑靥如花,甚是纵容地点了点肖媛可的脸,“你不乱跑,让我找不到你,当然就不会扔下你了。”
肖媛可被她明艳的笑容晃了眼,缠着她姐姐长姐姐短,拉着她走向前面那磋人。
蒋蓝烟看见肖媛可过来熟络地上前打招呼,瞥到江笙,脸僵了一刻,很快转换了脸色,问道:“这是……”
“这是我江笙姐,现在是荆伯伯的商务特助,很得荆伯伯器重的!”
听到这句,蒋蓝烟和孙春燕几个都稍稍放松下来,可还是不放心,两人又对视一眼,江笙勾着唇当没看见她们的眉眼官司,低头轻啄一口红酒。
“江小姐哪里人?”
江笙看向满眼怀疑带着审视的孙春燕,随意道:“如果算起来应该算是北方吧?”
“这话怎么说?”
“我很小就去了英国,以前的是也不记得了。”
赵灵此时急迫地插嘴问道:“江小姐在英国长大?”
“是的。”
几人又是对视一眼,江笙垂下眼眸,隐去了眼底看到猎物惊慌时的盎然兴趣。
“诶,你们这问东问西拷问犯人呢啊?”
蒋蓝烟一直没做声只细细打量着江笙,只是眉眼处有些像,除了一些神韵,乍一看上去两人长得相去甚远,可是她们都有同样的怀疑和感觉,那就一定有古怪。
就算是同一个人,脸可以整容,姓名可以更改,但一个人的DNA和指纹是绝对改不了的。
可是一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她就一刻都无法安心,那些验证短时间内不容易得到。她根本等不了一时一刻一分一秒。
还有一个办法验证眼前的人跟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记得那个人左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狰狞的疤痕,因为是被钝器硬生生一点一点割开的,所以当时医生说就算是植皮都无法修复,还说她受损的筋络尽管接上但也算废了,以后都不能用力,不能抬重物,也再用不了巧劲儿。
可是此时再看她的左手腕正好带着一条手链,让她又无法证实。
江笙察觉到蒋蓝烟的视线移到了她的手腕,刚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紧抿了起来,她略显不自然地换了一只手拿酒杯。
此时蒋蓝烟看到她有些故意掩饰的动作,心咚咚跳了起来,再次抬眼眼神也犀利了许多。
“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我看你们笑的跟傻子似的。”肖媛可一幅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让别人对这声傻子计较也不是不计较又不舒服。
没人回她,肖媛可并不觉得尴尬,“诶,小家雀听说你家今年包了几十亩地,听说秋天农村收地都挺忙的,你用不用回家收地啊?”
话音一落,周围静了片刻,而后瞬间爆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引得周遭的人都频频侧目。
孙春燕勉力撑着那几分残余的笑意,可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
“笑什么呀?听说小家雀家是种粮食的,哪种粮食?你春天要回家务农么?”
随之又是一阵哄笑。
“家里的事我不太清楚,怎么肖小姐比我都关心我家的情况。”
“哎呀呀,哪是我关心,而是别人说得太多了,不想听都直往耳朵里钻,赵灵天天跟宋雨萱叨叨你家那点破事。”
孙春燕将目光盯向赵灵,手指刮着酒杯咯咯作响,脸绷地像张弓。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了。”一旁的赵灵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反而笑呵呵地。她本来就一直不待见半路爬进来的孙春燕,一穷二白靠着靠着狂舔蒋蓝烟这才能钻到她们的交际圈,哪怕现在混成什么顶流,在她们眼里还不是一个卖唱卖脸的?怎么配?
孙春燕自然也明白,这一圈人没几个将她放在眼里的,可是她又不能远离,她要依仗这些人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到最高点,让所有人都不能轻视她!她更是知道这些人的优越感是仰仗的什么,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身世显赫,就是如今沦落到给她做助理的杨彤,说起来家庭都比她好的多,就连刚才被她们鄙夷谈论的秦梦曾经是云城大户人家。
跟她们比起来她又算什么呢。
江笙在一旁看着百态众生相,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觉得又什么不公可怜,这点点委屈算什么?孙春燕出卖人格与底线换来满足贪欲的砝码,当然连带的附加苦果也要一并吞下。
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连罪有应得都说不上。
孙春燕总觉得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怨天尤人却没见她在正道上努力过,自作自受都还不够顶她做的那些孽。
几人嬉笑一番,又将话头引回了刚才的话题上。
“说起来秦梦跟你算得上有一拼呢,不过细究起来,人家前身好歹也是大家小姐,还是差不少的,不行你也正经找个靠山得了。”赵灵根本不嫌事大,说来说去话题又重新绕回了孙春燕身上。
孙春燕也冷了脸,“少拿我跟那种人比!我从不走那些旁门左路,更不靠父母兄弟,靠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这话拐着弯骂了在场所有靠父母庇佑的名门小姐。
“呵,你要是真靠自己再说这话吧,你怎么有脸说出来的?你怎么得到机会资源心里没数?不说烟烟帮了你多少,就说波克前一阵子倒台的赵总据说跟你关系都不清不楚。”
这时有人接过话继续道:“话说起来,背景靠山都姓赵,你和秦梦真是有缘的很,别一脸瞧不上人家的样子,自己又干净到哪去?”
几人这样冷嘲热讽的吵着架,蒋蓝烟在一旁一句压制的话都没说,眼神只有意无意地瞟着江笙。
“赵灵!我看你是蓝烟朋友的份上才让你几分,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一阵子传遍了的事你要是真清白就拿出证据来,我听说丁绘都看不上你的手段。你们两个在片场闹起来的事谁不知道?”
“你……”
“都少说两句!”蒋蓝烟终于发了话。
这些白痴蠢货,都这时候了还在这吵些没用的,她若真是那个人,以后就有机会关到一起随便吵,或者……还有没有命开那个口。
她盯着江笙手腕,如果不能现在就证实她的身份,她今晚估计是要失眠了。
“江小姐的手链真漂亮,哪里买的,是谁家的?我一直想要找一条类似的配我下个月庆功宴的裙子,可一直没找到呢,这一眼就看到江小姐手上这条,不知道能否借来看看?”
蒋蓝烟礼貌有加带着诚心的笑意征询着江笙的意见。可江笙却不自然地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链,委婉拒绝了。
蒋蓝烟的脸迅速冷了下来。
第63章
“我这条是在英国买的, 蒋小姐如果真的喜欢,下次回来我可以带一条给你。”
说的大方敞亮,可这并不是蒋蓝烟真正的目的, 谁会在乎她一根不知名的手链。
赵灵根本不能领会蒋蓝烟的意思, 逮着个机会肯定要将自己平日看不惯的孙春燕好好羞辱一番。
“手链啊,听说以前王钊还给你买过呢,挺贵的呢,怎么没见你带过呀?是不是变卖了?贴补你那农场主父母了。”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王钊?你们很熟?”江笙这时略显惊讶地插话问道。
蒋蓝烟瞬间警觉, “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谈不上熟不熟。”
“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问?”
“也没什么, 几乎全国都知道他犯了事, 海市的人几乎都避之不及,但前几天他父母非要见荆董, 还说王钊有话带给荆少。”
刚还笑嘻嘻一直取乐的赵灵听完这话都笑不出来了,四人面色齐刷刷变了, 难看的很。
但谁都没说话。
这时肖媛可有些待不住了,聊赖地应了句:“他能有什么有用的话,还不是求荆郁哥帮他出来,可是荆郁哥凭什么帮他?”
江笙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就是倒茶的空档听见的,王家跟我们下面的分公司有生意往来, 也许是生意?”
这话谁信?
“荆董有见他们么?”孙春燕紧紧盯着江笙。
江笙故意吊了一会, 才缓缓开口:“没有, 见都没见, 他们坐了很久等不到人就走了。”
四人明显松了口气,最后是蒋蓝烟说那边还有人需要打招呼, 她们几个便前前后后找了不同的借口三三两两散了。
真是没想到,六年之后这个方法居然依然诡异的有用, 荒唐的可笑。
象征性地又转了一圈,说完了要说的话,江笙就想离开了,给肖媛可打电话她说在二楼跟他们玩呢,让江笙上来找她。
江笙上去后看到二楼挤满了人,想过去找肖媛可,可是又看到那些她讨厌的人,非必要其实她不想接触那些人,连敷衍作态都都懒得浪费精神。
江笙想在露台上叫肖媛可过来,刚滑开手机旁边就有人争执起来了,她本想离远点,可是偶然听到“顾南归”三个字。
她这才放下手机,抬眸望去,是肖媛可平时最讨厌的宋家二房大小姐宋雨萱和几个女生正跟一个女生吵的热火朝天,甚至动起手来。
“你就跟顾南归一样贱,怪不得你们惺惺相惜,北城还不够你丢人现眼的,居然又赖叽到这里……”被骂的人也不甘示弱,回击道:“再贱跟你比实在是甘拜下风,被别人赶来海市连北城回都不敢回……”
宋雨萱最讨厌别人没完没了的拿这事说,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我看你是还没长记性!”
三四个人在露台上围攻另一个女生,江笙本没有那个闲心去主持正义拔刀相助,可是刚才他们吵架的话让她很不爽。
这一看就是跟南南有过节的人,这样跋扈的性格,南南一定吃过不少亏,宋雨萱?她知道她是宋家主事二房的小姐,宋云骁的妹妹。万千宠爱嚣张跋扈在海市几乎没人敢惹。
好像在南南的资料里确实看过这么一号人。当时寥寥几笔她也没在意,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四五个人就这么不顾形象的动起手来,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掏出了手机拍了起来,其他楼下闻风而至的男男女女也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道谁通报了消息,本来应该在房间密谋的孙春燕几人也走了出来,齐刷刷一脸得意地抱胸站在阶梯上看着闹得不可开交的人群。
居然没一个拉架的,蒋蓝烟作为主人家居然也任由他们闹起来。
江笙冷眼看着,直到蒋蓝烟觉得实在闹得太不像话,眼看着看热闹的人已经将五十多平的大露台挤得满满登登,她才不得不站出来喝止。
可是正打的上瘾的几人怎么可能因为几声无关痛痒喝止就停手,蒋蓝烟终于有些动怒了,顾及到对方都是有身份的小姐,不方便让侍从伸手,只能叫来王俭几个相熟的上去帮忙拉开。
肖媛可听到动静也跟着出来了,看到打架,而且是宋雨萱打架,满脸惊喜,掏出手机准备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幕,可看到王俭周行知几个匆匆赶了过去拉架,她赶紧塞回手机,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也凑了上去。
结果就是因为更多人的加入,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本来只是四五个人再闹,现在变成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后来又加入了一些浑水摸鱼的人。
“谁薅我头发!”
“啊,谁打的我?!!”
“掐我干什么!”
混战中不断有各种叫喊声此起彼伏。
江笙就站在石栏一旁闲闲地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热闹,蒋蓝烟和孙春燕几个也加入了进去,她是看见肖媛可没少往宋雨萱呵蒋蓝烟身上招呼。靠着的石栏突然活动几下,她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转头仔细一瞧,果然看到边沿的水泥接缝晃动起来。
她刚想开口叫停,可是看到那人群里的那些人,犹豫了,如果这些人摔下去不是正和她意么?都懒得她动手了,江笙攥紧了手没有做声,只悄悄站远了些。
几番纠结,场面愈演愈烈,眼看着栏杆接缝晃动地越来越大,江笙知道再这样闹下去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别人倒无所谓,肖媛可和那个跟南南认识人却是她无法视而不见的。她几番犹豫还是喊出了声,可是根本没人理会她,
她知道这么闹下去一定会出事,强行挤入人群想将二人拉出来,可女生打起架来男生都拉不住,她一个人怎么能将漩涡中心的人拉出来。
江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好人没做成自己再被带下去那可真是太赔了,她不想管了,只拼命拽着还嫌事不够大的肖媛可往外挤。
可是肖媛可还没打够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被她带出去。像她这种浑水摸鱼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
结果就是参入其中的人越来越多,三十多号人挤在五十多平露台边缘,不断撞击着已经几岌岌可危的栏杆。
直到有人惊呼,栏杆终于不堪重负,最边缘的人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似的从二楼跌落。
江笙听到声音就知道事不好,人她也不想拉了,这时候脑中的第一想法就是先保自己。
她快速闪到一边,看着被惯性挤入边沿的人站都站不住摇摇晃晃几下就摔了下去。
可是最可笑的是宋雨萱这个这场事故的主谋策划居然被周行知一手拉住站稳了,旁边还站着什么事都没有的孙春燕和蒋蓝烟,几人只顾着在一旁双眼大睁看着别人掉落。
她们距离江笙不过三步远,江笙不甘心,凭什么事事她们都这么好运?就连这种时候都能毫发无损?凭什么?她快速扫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监控。
脑中的一道声音紧紧催促着她要做些什么,不容她犹豫拒绝,心随意动,江笙佯装不受控制扑向几人,三个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看客直接被江笙一脚踹下了楼。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一个重力推搡,她这下都不用装,也接连跟着三人摔了下去。
幸亏楼下是超大的泳池,不然二楼的高度就算死不了断胳膊断腿是一定的了。
可这边是深水区,下饺子似的在水里扑通喊叫的人不管是不是会游泳,都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吓到,早就忘了怎么扑腾。
江笙一口口的灌着水,虽然她记得怎么游泳自救,可是身后有人按着她不断下潜,她挣扎不过,一下下被按进水里。
她真是无比后悔,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做人不能想歪路捷径,她后悔了。
她想转过身去将压她的人甩掉,可是在水中根本无法施展,就在她快要呛晕过去的时候被人一把从水中硬拖了上来。
上岸后,江笙趴在地上猛咳,恨不得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耳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江笙转过头看向同样湿淋淋的王俭,妈的,还不如淹死她!
她又抬头望向二楼,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荆郁双手插兜一脸默然地站在她刚掉下来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神冰冷无情,好像在看一件死物。
妈的,是他!
江笙恶狠狠的盯着罪魁祸首,眼神如果能化作熊熊火焰那她一定早就将那个谋杀犯烧成灰烬,渣都不剩!这回绝对不能善了!双眼一闭,她“晕”了过去。
经过一路的兵荒马乱,两个小时后她如愿地躺在了医院的床上,期间她肺呛得难受,忍着不想咳,她都死死忍着,身上湿漉漉的难受也不敢醒来。
等到医护人员终于退去,她才敢睁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动也不想动,虽然身上没有大伤,可是心中还残留着一丝惧怕,并是落水呛水的后怕,而是那个人。
荆郁是想杀她的,她可以十分确定!如果这是高层如果这是悬崖峭壁,她想他还是会毫不犹豫一把将自己推下来。
真是个十足的疯子!不过就是骂了他几句就能下这样的狠手!
不过跟他比起来自己也不遑多让,她不是也想蒋蓝烟和孙春燕去死么?
谁也别笑谁。
脑中七零八乱的想着乱糟糟的东西,听到门声响动,江笙迅速闭了眼,来人是谁她不知道,只感觉有人捏着她的左手腕抖了抖手,然后轻轻拨动她两厘米宽的水晶手链。
妈的,医院还有贼不成?这个时候了还来偷?
本来就火气正盛,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一睁眼睛醒来吓对方个半死。
可在她天人交战之际发现对方只是拨了拨手链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就悄声退去了。
她知道是谁了,也知道对方在找什么。
不知道她找到了没有,看到这样的结果她会不会满意。
江笙住了五天院还没有出院的意思,她在等在耗,最后终于等来了徐然,了解到情况后,虽然也替她不平,可是他也只能传达荆董的意思。
可这次江笙分毫不让,坚决不为五斗米折腰。
命重要,精神情绪也重要,她不想时时刻刻跟一个疯子打交道,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是。
直到她再一次一觉醒来看到了依靠在桌子上的荆郁,正冷然的盯着她,不知盯了多久。
她才开汗毛倒竖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来补刀还是验尸的?
第64章
荆郁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梦到无想寺那回, 不过不同的是梦中的那个人没有被他救到,而是被洪水越冲越远,他如何拼命追赶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的手,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洪流中。
那一瞬他的心脏好像活生生被剜去了一块, 甚至梦中那种真实的痛感延伸到了现实,每次醒来,心脏的余痛让他一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最折磨人的是,梦中的那种无力, 那种痛彻心扉一遍又一遍在午夜不断轮回上演,心中的痛一次比一次深刻, 漫长的夜一次比一次难熬, 梦醒过后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值得,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人心痛?她不配!
一个背叛他的人, 一个玩弄他感情的人,他没一刀一刀活剐了她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
今天来到这里, 是因为那操蛋的梦境总会跟前几天的那一幕重合,那人消失不见的最后一幕总是会诡异地替换成前几天眼前落水的这个人。
明明看到了他却又开始装死,老头说她在医院赖着不肯出来,甚至还威胁说要报警。
他听到这个消息都给他整笑了,真是没想到, 同样的坏胚居然还能有这种愚蠢天真的想法, 像他就从来不指望那些没用的蠢货, 有任何想法都随心所欲凭自己解决。
江笙闭目装死, 她知道荆郁一直在看她,逼人的视线就算闭目塞听, 可是直觉却更敏感,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她可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在她东想西想他什么时候能走的时候, 床上有什么东西扔了上来,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打到她的脚背。可是她不敢睁眼也不想睁眼,她怕控制不住再跟他对骂起来,可这屋子里面现在没有能拉得住他的人,她还不想直接嘎在医院。
“不看看么?”
没有回应。
“那,交到警察手里,你觉得……”
江笙蹭地坐了起来,直直看向他,然后伸出手摸到砸到她的那个东西,是个播放器?
她试着捅咕了一下,屏幕亮了。
只看了第一眼她就开始找删除键。
“你觉得有用?”
一声轻蔑的嗤笑,江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眸光微动。
“你别忘了,你也不干净。”
“那又如何?谁看见了?”
他一副坦然无所畏惧的模样看得江笙胸口直冒火。
“你大可以去报警伸冤,两手空空全靠一张嘴,你看看谁会信你。”
“或者,”荆郁轻笑一声,“我顺便还可以送你个诽谤。”
她怎么就不知道荆郁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气得她胸口刺痛。
江笙尽力舒缓自己的情绪,吸气吐气,不过一会就权衡利弊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应对方法,暂时屈从,“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荆郁站直了身子,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开始在屋内缓缓踱步,走了两个来回,好像一时间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等我想到再说。”说完这句轻蔑地看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妈的!江笙再也忍不住,用尽全力将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压制不住的怒火又开始涌动,肺部针扎似的痛起来。
她眼神涣散地看着大敞四开的房门,脑中的想法却跟高速火车一样一趟又一趟已经飞驰过去了好几趟。
既然荆柏安一直没再表态,那她就拖着不回去,拖一天是一天,等他不耐烦了不管以什么过错辞退她都好。
反正她还有两条退路,一个是肖明珠一个是回李弘文那。
荆泰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吧?她不信肖家和国外公司他们也能干涉。
这样就也许就能避免跟荆郁的碰触,久而久之以他那种记性估计就忘了。
第二件事,王钊二审在八月,还有两个月,蒋蓝烟一定会出手,呵,王钊的路终于走到头了。
下一个轮到谁了呢?
她扑通一声躺到床上,这回是真发起了呆。
荆柏安从徐然那知道了荆郁将江笙推下楼的消息后,被荆郁这波操作也弄糊涂了。
难道是他想岔了?
徐然见荆柏安没有表态,也没有继续追问江笙现在这个态度要怎么处理。
就这样,荆泰没有回应,江笙就一直住在医院,最后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她才回了住处,然后继续请病假,大有讹上荆家的意思。
半个月过去荆郁好像真的忘了之前来医院威胁她的事,她也渐渐放下心来,联系了她这几天在医院深思熟虑选好的人。
秦梦很诧异,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说可以给到她想要的一切的人。她坚信想得到就要有相应的付出,男人说这话都在打什么主意,她知道,可是女人……
“你不是一直想摆脱赵许安么?我就可以帮你。”
“我凭什么信你,你又凭什么帮我?”
江笙将名片推了过去,“就凭你需要机会、资源、人脉,我有。我需要你为我创造价值,你能。难道我们不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吗?”
见她还在迟疑,江笙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你可以回去考虑清楚,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出了店门,外面已经是月朗星稀,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江笙拿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之后,是她不想见也不想听的人。
她可真是高估了他的良善。
再次来到魅域,这回她进的很快,守门的一听是荆郁的朋友,一下就把她奉为上宾,还叫来经理一路引领。
朋友?呵,如果非要定义两人的关系,两人除了仇人和债主的关系再无其他。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从来都是债主,不过这笔债要怎么讨还要看那些人如何挣扎。
一进包厢满屋的烟酒味儿直冲鼻子,她下意识皱紧眉头,抬起手挥了两下。
屋内灯光昏暗,她也看不清荆郁在哪个位置。
一个醉醺醺酒鬼上来一把扯住她,满嘴喷着难闻的臭味,“这是谁点的?长得还不错。”
有人听到动静回身看了眼,不认识,然后就继续搂着身边的女伴下注。
江笙甩开拉她的人,又扫了一圈,不顾身后醉鬼骂骂咧咧转身就走,反正她来了也找了,没找到可跟她没关系。
可荆郁就像在她脑子里安了监控一般,知道她每一个想法,她刚出了门就被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叫住了。
她不想接,这时屏幕又恰到好处的弹出了信息。
“进来。”
她装作视而不见只迈了两步,手机又亮了,是那天露台上的一张照片。牙齿被咬得咯咯响,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反被荆郁威胁,是她大意冲动了,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没有万全把握绝不会再干出这种能被人抓到把柄的蠢事!
她握了握拳,然后闭了闭眼尽量使自己放松心情,然后从包里掏出一颗药放进嘴里,硬生生咽了下去才转身返回包房。
这次她耐着性子仔细走了一圈,才发现外间的一面墙是一个照壁,照壁后面是另一个宽敞包间,这个包房里面的人较外面的那些酒鬼相对来说斯文一些。
包间虽大,可四周的沙发上只零星的坐着八九个男女,还有一半都是江笙认识的。
蒋蓝烟也在,坐在荆郁左侧,荆郁右手边还有一名女性,脸生,江笙没见过,蒋蓝烟浅浅笑着,时时刻刻保持着足够的优雅,可是她最知道这种人心面不一,这时心里指不定在算计着怎么搞死对方呢。
这回换了?由三男争一女变成二女争一男了?
“过来倒酒。”
屋内虽然都在七七八八谈论说笑着,可是比外间静了许多,荆郁这句话直接让正在谈论的几人停了下来,全部都转过头来看她。
江笙挑挑眉,就这?是以为她会跟自尊心极强的小白花一样愤恨难当?还是她倔强不甘屈辱会怒声质问或夺门而出?
江笙长眉微挑,嘴角含笑,“荆少,我这一杯酒可是很贵的,不过……”江笙话头一转,俯身拿起桌上的酒瓶和酒杯,“不过,荆少算是我半个老板,理应敬你一杯。”
话落酒也倒满了,荆郁看着面前倒得满满当当的酒杯转手就被江笙一饮而尽。
这酒是季鹤鸣从澳洲酒庄拿来的新酒,烈得很,众人见这女人这样生猛,忍不住拍手称绝。
惊得赵许安半截烟灰都掉了下来,转头对王俭说:“你们南城都这么喝酒的么?比北城爷们还爷们。”
江笙喝完第一杯酒,又到了满满一杯,“这第二杯酒,感谢荆董的“器重”,让我实现自我价值,这才有机会认识荆少这心胸坦荡光明磊落仗义正直心地良善一身正气德才兼备的旷世奇才!说起来我真是祖坟冒青烟,积了八辈子德,这好事竟然让我赶上了。”
话落,江笙又一口饮尽。
一开始旁边的人乍一听到这种夸奖都忍不住笑出声,这马屁……然后随着报菜名似的一连串跟本人一点都不沾边的称颂,越听越不对。
江笙就在众人的目光下倒了第三杯,上贡般九十度鞠躬,十分谦谨恭敬地说道:“以后还请荆少多多指教,我们这种小人物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向荆少学习。”
说罢又一口饮尽。
三杯下肚,再不要脸也不好叫她倒酒了,就他也配?整屋里有一个配她给倒酒的?
荆郁一直没抬眼看她,敛着眉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笙已经开始站不稳了,端起酒杯眼神迷离,倒酒的时候瓶口明显对不上杯口,她使劲按了一下杯子,醉醺醺地说了句:“别动!” 然后好不容易洋洋洒洒倒满了一杯,酒瓶已经空了。
“这杯,隔~,这杯该荆少,喝了。”江笙捧着双手摇摇晃晃地递了过去,荆郁没接。
江笙又上前凑了凑,一个没站稳,向前踉跄了一跤,整杯酒都喷洒到荆郁的脸上。
左右两位美女吓得一阵惊呼。忙伸手要给他擦,荆郁这才回过神,厉声警告道:“别碰我!”
两位美女举在半空的手全部僵住了。
荆郁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刚爬起来将将站稳的醉鬼,醉鬼慌张地说不是故意的,话说的也断断续续。荆郁想倾身拿纸,江笙一脸想补救的姿态,“我,来,我来。”然后就摇摇晃晃扒拉桌子上的纸巾盒,一把扒拉到地上沾满了酒水。
“完了,没了。”江笙更内疚了,又踉跄地站起来,“荆少,我,我的错,我再给你倒一杯,你,”一个大大的酒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
说着就开始找酒杯,找不到就拎起酒瓶,直接要给荆郁倒,荆郁躲闪不急,上一杯的酒液还没浸透,下一瓶就倒了下来,身边的蒋蓝烟也不能幸免,浓烈的酒精味冲头而下,惊得她迅速弹跳起来!脸上的优雅从容再也维持不住。
“你疯啦?!”
荆郁合上双眸,橙色的酒液兜头淋下,已经看不清他脸色如何了。
室内从第一杯酒泼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一片寂静了,此时没人敢动也没人敢上前拉开这个酒鬼。
酒终于折腾光了,江笙也累了,软软趴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口齿不清地夸赞荆少海量,全喝了,真是厉害。说了没一会又开始要吐。她捂着口鼻到处找垃圾桶和卫生间,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就准备往外走,旁边坐着离她几米远的人早就识相的侧过身子给她让路,生怕她一个没忍住吐到自己……
“呕~”
后来荆郁要拿酒瓶砸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时,这群惊呆的木头终于及时反应过来,四五人合力将发怒的人按住,他们还不想喝一场酒就跟人命扯上关系,江笙也很识相的迷迷糊糊蛄蛹到了一个远离纷争的角落,等待着肖媛可来接她。
不负所望,当众人已经快压制不住在暴走边缘的荆郁时,肖媛可终于赶到了,虽然比预计时间晚了点但也正是时候,看着正发飙的荆郁,她连招呼都不敢打,直接拖起醉的不省人事的江笙逃离了现场。
出门的时候江笙还满口的“喝喝喝,谁不喝就是孙子,鳖孙,龟儿子,孬种,怂包,后娘养的!”
肖媛可惊呆了,她印象中温温柔柔的笙笙姐居然这么会骂?嘟嘟囔囔将她拖进车内的时候,她才算安静下来,乖乖地侧躺在放倒的座位上。
肖媛可启动车时,还有些没从刚才的状况中缓过来,她看了一眼安安静静闭目侧躺的江笙,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油然而生。
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第65章
江笙走后, 蒋蓝烟和另一个女生都已经跑道到卫生间狂吐去了。
荆郁冷冷瞧着正紧紧箍着他手臂的季鹤鸣,季鹤鸣察觉到他视线讪讪松开了手,还笑呵呵地说他力气真大, 他们五个人好悬没摁住他, 去哪练得,改明个他也试试,好久没练腹肌都没了。
其他人见状也松了手,都十分配合地干笑着, 说荆少海纳百川虚怀若谷,犯不着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这种女人出去早晚有人收拾。
风灵地产家的二公子范东林吹捧地最是起劲儿, 可说着说着就想起刚才那女人一大串明褒暗贬的话,瞧着荆郁的脸越来越冷, 也知道这马屁是拍在马腿上了,话说到一半立马住了嘴。
荆郁睨了一眼周遭站着的几个人, 一言未发,寒着脸去了九楼专属房间。
魅域的专属客房不是一般人出钱就能有的,光海市有名有姓的人就如过江之鲫,可能在这里拥有专属房间的也不过十个手指能数得过来。
平日太晚乏了不想动的时候荆郁偶尔会住在这,房间的装修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装的, 季鹤鸣和宋云骁、周行知等人在这也都有自己的专属房间。
荆郁走后, 剩下的几人被这么一觉和也没了继续的心思。
走的时候有人好信问了句:“这女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季鹤鸣回头夹了一眼赵许安, 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说?”
“要说她真醉了吧, 荆郁发火的时候又知道躲得远远的。说她没醉吧,那么烈的酒我一杯下肚都险些受不住。”
“哈哈, 真醉假醉谁知道呢,反正这回是彻底把阿郁得罪了, 以后啊,不碰面还好,要是她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呵呵有她受得了。”
王俭回头问了句:“她是谁家的?”
“不知道,海市我不熟,周少认识不?”
周行知抬眼看了一眼回头问他的季鹤鸣,没吭声。
“就是真醉了,哪怕晕死哪怕恶心死咽下去,也不能喷到这阎王身上啊,她怕是没明天了。”范东林想起荆郁那眼神还心有余悸呢。
季鹤鸣见周行知一声没吭,更来了兴致。“哎,粥粥问你呢,小鲸鱼儿叫来的肯定是认识的,你见过么?哪家的?”
“去你妈的,再叫一声老子弄死你。你要不是孙子你就当着阿郁的面儿这么叫他。”
季鹤鸣哥俩好似的过去搂他的肩膀,“诶诶,怎么说两句就骂人呢。快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周行知又骂了一句甩开季鹤鸣的手,没理他直接出了门。
忽略了身后季鹤鸣一声又一声的叫喊调笑声。
发生什么事详细的他不清楚,他也是事后才知道荆郁飞身救人的事,不过这事好像被人压了下来没几个人知道。
事后他也好信的问过荆郁,谁知道一丝半点都问不出来,荆郁甚至还冷了脸,不过他知道那女的前一阵被荆老爷子弄到荆泰做了商务特助。
对此一开始他觉得这女的真有心机借此攀附上荆郁居然进了荆泰直接做了皇帝身边的副总管。
谁不知道荆老爷子身边都是卧虎藏龙,没有点能耐哪可能入得了他的眼,这女的他也浅浅了解了一下,学历背景都是不够的,但是资历和能力好像还算勉强能够上,但是绝没有到值得徐然亲自挖人的地步,徐然那是谁,那是只有荆老爷子来能指使得动的名副其实深得信任的大总管,没有荆老爷子的示意,他不可能去挖这么一个人籍籍无名各项都不是很突出的人。
可是今天闹这么一出,他怀疑之前看错了,这人真是老虎嘴上拔须不知死活,压根没将荆郁放在眼里。
他也知道蒋蓝烟这么多年跟着荆郁一直没得到不管是荆家还是荆郁的点头认可,哪怕五年前她放下一切陪着荆郁出国,整整在荆郁身边呆了五年,可荆郁对她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平时他包养的那些男男女女蒋蓝烟也是没有说过一句话,没资格更没身份,可是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有时候周围很多人都劝她,别再荆郁这棵树上吊着了,如果真能有结果当年就根本没那个女的什么事。
别说五年再有五十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荆郁那种偏执又无情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长久陪伴和付出就会心软。
想起当年荆郁当了绿王八的事,他到现在都不敢信这事能发生在荆郁身上,而且他居然还能放任那俩渣女男小三开开心心安安稳稳的去国外留学。
这不像他,更不是他,他以为会闹出什么人命,为了保险他甚至将远在国外的宋云骁偷偷叫了回来。
没想到最后居然无事发生,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没了后续。
可是他也知道这么多年荆郁不痛快,不知道有多少因为那年的事,多少又是因为那渣女。
荆郁的性格本来就孤僻又难以相处,没几个能真跟他走近的,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荒唐的同情,这种荒唐的想法要是让别人知道,肯定免不了被一顿冷嘲,坐拥荆泰继承权又备受宋家重视的荆大公子居然也能惹得人同情?他怕不是闲出屁来了!
可是人活一辈子如果应该有的一样都没有,想要的一样也得不到,最看重的东西也守不住,那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想到这里,周行知调转车头去了苏河湾,可询问了私宅管家才得知荆郁没回来。
等周行知重新回到魅域,便看到之前的那个女人还没有走,在电梯门口求着经理让她上九楼,她说想看看荆少是否安好,看一眼就走。
经理看着头两个月还一副逼良为娼不想屈从的女人,虽然心里无限讥讽,可是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笑着应对,毕竟现在她跟的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这行就是这样,昨天任你被人如何践踏,只要今日你能出头,他们就能转头笑脸以对,当祖宗供你,可若是明日你就被人厌弃,不管男女,被打回原形的残花败柳是比从前还不如还被人轻贱的。
“实在抱歉,没有得到客人的允许我们是不能随便放人上去的,还请张小姐别为难我们。”
“就一会,或者你能再帮我问问么,你就说张瑛想见他,他会放我上去的。”
“实在抱歉,刚才我已经帮张小姐问过了,客人没回应,我……”
周行知快酸掉牙了,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这话任谁听了都不能放她上去。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荆郁脑子都在想什么,这几年看上去好像是故意学圈里的那些个人也开始玩了起来,但看上去又有些不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荆郁的口味独特又专一,之前他还没注意,后来圈中有人开玩笑说荆大公子是扶贫大善人时他才发现,荆郁包养的对象不管男女清一色全是清贫大学生。
不过不同于真正的“扶贫”,被荆郁“扶贫”过的男男女女,一段时间过后就会发现这些之前不管是宁死不屈还是满眼不屑或是清高倔强的男男女女最后不是迷失在纸醉金迷中,就是妄想能长长久久得到荆郁青睐。
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渐渐被熏染出的可怕物欲和贪念会让他们无限堕落,最后忘记初心迷失在欲望深渊永远不得解脱。
他好像再玩一场又一场的“猎杀”游戏,非常享受地看着他们从最开始的“纯白”被一点点晕染,由白变黑的过程好像再杀一个人,准确的是再扼杀一个人的灵魂,等再想回头,人已经沉沦在永远都无法满足的欲望深渊不能自拔,最后只能自甘堕落。
张瑛看到周行知走了过来,一副看到救星似的跑上前祈求着让他带自己上去。
毕竟荆郁半个月前就一副厌烦的表情明确说过以后不想再看到她,她怎么能甘心,自打那天被他在王钊那名声在外的色魔手里救下来,她心里就莫名产生了明知不应该确还是不容自己控制的异样感觉。
尽管她之前打听过荆郁是怎样的人,可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幻想自己会是不同的那一个,可是现实就像无情的巴掌将她从这场可笑的幻想中彻底扇醒,今天荆郁根本没有叫她,可这是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消息骗了经理才混进来的。没想到不仅遇到了之前满眼鄙视她的蒋蓝烟,还碰到了这么一场意外,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呢。
周行知只飘了她一眼,便二话没说进了经理毕恭毕敬按开的电梯。
电梯合上时,看到这搞不清身份的女人一脸错愕和无助,周行知冷笑,人一旦无知就活该被人耍弄。
如果她够识趣或者够清醒又或是遇到怜香惜玉的人或许还能捞点好处全身而退,也算不亏。
可是偏偏要放纵自己还要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弄不清自己的斤两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更何况荆郁这种人是没心的。
周行知敲响了荆郁的房门,敲了好久也没人来开,今天他也预备当一回不识趣看不懂脸色的蠢货,荆郁不开门他就一直敲,直到门板被重物砸向,他才住了手。
“阿郁开门,我有话说。”
还是没有反应。
又等了一会,周行知确认荆郁不会开门后,才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下楼时看到那女的还在门口纠缠。他也没劝更没递过去一眼。
有些人偏要撞南墙去死,好心救不了要死鬼,何况他也没有闲心管这种闲事,不只是他,凡是出生在这个位置生长在这个环境的人,应该是都没有多少同理心,没有经历无法体会更无法共情。
争抢掠夺才是他们这些人的本性。
“看见没?小周总都吃了闭门羹,别为难我们了张,小姐。”这回经理故意将小姐两个字咬的很重,张瑛红了眼,这才死心走了。
经理看着落寞的背影,讥讽道:“又是一个拎不清,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这边肖媛可将江笙送到她的住处,看她迷糊瘫在沙发上,想走又不敢走,毕竟她还有约呢,可是她又不会照顾人。
今天是看到急救信号才来的,不得不说江笙是真的勇,荆郁那种活阎王都敢得罪,就是不知道将来的日子她能不能顶得住。
江笙皱着眉忍耐着,想等肖媛可走了再起身,可她一直压着一边侧躺着,怕被看出来一路上都没换过姿势,半边身子都麻了,可是肖媛可好一会了也没有走的意思。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不想装了,迷迷糊糊坐起来,说要喝水,肖媛可也不知道水在哪,又听她说想吐,肖媛可这回可是怕了,毕竟蒋蓝烟和荆郁那一身不忍直视的脏污她够她乐一辈子的了,可是江笙说完就晃晃悠悠走到卧室一头栽下,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肖媛可这才离开。
门“嘎达”关上的那一刻,江笙瞬间睁开双眼,哪有一点醉意,不过虽然不醉可是那酒烧的她胃很不舒服。虽然咽下去没多久就几乎是被她生理排斥的全吐了出来,可被胃还是被刺激到了。
她起身去医药箱翻找半天才找到胃药,等水开的时候又想起了陶晏,这还是他准备的呢,虽然一直是她在养他照顾他,可是小的方面他细心的程度却跟他的“年龄和智力”不太相符。
国外需要应酬的场合不多,但偶尔也免不了有需要喝酒的场合,每次她应酬回来陶晏闻到她身上的酒味都会不高兴的摆脸但还是会给她煮解酒汤,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第二天还会煮一些养胃的饭菜,真不像九岁小孩会做的,距离陶晏离开快四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
胃又一阵绞痛,江笙捂着胃将冲好的药剂一口闷下,苦涩的味道浸染着舌尖的味觉。苦的她眉头都揪在了一起。
“该死的荆郁!真是杀千刀!”江笙气得差点又想摔东西,可最近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她不应该被情绪影响,要学会克制,这么多年她最得心应手的不就是伪装和克制自己么?
她闭了闭眼,将杯子洗净,然后平静地洗漱,收拾完毕检查完手机就放空心情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虽然梦里面也是一片狼藉烂账。
不过第二天一早收到徐然信息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点感谢荆郁了。
本来她打算如果荆柏安还不准备放人,就认命继续混下去,不过以后肯定是要避免跟荆郁碰面的,毕竟他是什么人,以前看不清,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对他来说这也可能只是最初级的手段,她不信那种名声在外的人只是这样“小惩大诫”。
其他人她都有办法,不管是去谋划还是去算计,或多或少她手里都有些可以支撑她的筹码,可是荆郁,她没有,就算有在没有足够能威慑到他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跟他杠上,不然她见识到的就不仅仅是他的无情,他的狠辣也许是她这时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的。
可没想到忍得一时终于得来了机会,快半个月没有踏进公司大门,她都快忘了大门朝哪开了。
实在是太开心。
甚至跟她稍微熟识一点的汪雨都看出了她眼角眉梢藏也藏不住的雀跃,问她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江笙抿着唇直说没事,不到一会的功夫她就把辞呈写好了,点了发送后就眼巴巴看着给予厚望的辞呈进入了系统正等待着一级一级的批阅。
最先流到的是她的顶头上司秘书部部长徐然,不到一个小时就显示通过,江笙终于放下一大半心来呼出一口长气。
终于忍到头了。
然后开始着手收拾为数不多的办公用品,其实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来得晚呆的日子也少压根就没打算长做所以随时准备走人。
江笙甚至开心地请相处不久的同部门五个人秘书助理喝了下午茶,算算时间,一个小时过去她又点开了系统,人事和财务已经通过,只要再经过总经办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这最后一步真的是等的她望穿秋水,一天过去,临近下班时间还是没有批复,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漫长又煎熬,直到她耐不住性子,委婉的问过徐然系统上要经过总经办批复的人是不是荆董,他说是,她又问荆董是不是不太常看系统,徐然沉吟几秒继续回复她说是的,她又问一般最迟多久会有批复,徐然就叫她耐心等待,说集团内部要等荆董批复审阅的事情太多,这种人事变动的小事拖个几天很正常。
几天?正常?可是她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不过再急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就这样第一天的希望落空了,她开始期待第二天,就像熬了许久终于等来放假的学生和社畜,她现在根本无心工作,一心只想摆脱。
可是摆脱没等来,却等来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当又是新的等待一天,江笙坐在工位上盯着卡着不动的流程看得眼睛不眨的时候,听到身后一声冷笑。
江笙回头便看到荆郁环胸而站,一脸漠然地盯着她的屏幕,除了那声能稍微识别他情绪的冷哼,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其他情绪。
江笙快速关掉界面,也没有打招呼,只是低头认真查看最近外接过来的预约申请。
荆郁没有做过多停留,绕过她直接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关门声传来,江笙滑动的笔尖顿住了,她现在没有过多精力应付他,更不想在有足够的把握拉下蒋蓝烟之前引起她的注意,如今杨彤和孙春燕是绑在一起的,她已经做了一半的局,王钊已经是穷头陌路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一开始也许有,但也被她按死了。
安慕如果一直不回国,那便最好,她有最直接的法子,看过最龌龊的人心,有时候最直接的以暴制暴以牙还牙可能是最简单有效的泄恨报复。
赵灵这种满身槽点的人虽然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的事,但都不足以让她栽个无法翻身的大跟头,但也是其中最好对付的。
最难的便是蒋蓝烟,这种人心思缜密双手“干净”,背景强大为人精明,又惯会“做人”。也是最难对付,但她知道一个人最在乎什么,那什么必将成为她的弱点。
江笙望向那扇刚被合上的大门,没有人能阻止她妨碍她,如果有那就毫不犹豫地碾平。
对于那些绊脚的东西她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本以为经过那天的事,荆郁这次必定会整出点幺蛾子,可是他在里面呆了不过10分钟便走了,走时路过她的桌前没有停顿一秒更没有看她一眼。
荆郁可不是这种简单就能善了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她又自作多情,而是她不信荆郁这个人。
荆郁也果真不付她的期待!
在她递交辞职申请的第五天,卡在总经办的那一栏终于动了,不过结果却不是她期盼的,看着明晃晃的四个字:不予离职,江笙笑出声来。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也诧异自己居然没有过多的惊讶和失望,甚至还能笑出来,可能潜意识里在荆郁来的那一天她就有了预感,她所期盼的事不会如她所愿,毕竟遇到荆郁是她人生除原生之罪外最大的错!
原生之罪不能选择,可是重来一次,她一定会选择不再遇到荆郁。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差的结果,可是当新的调任下来时,江笙脸都白了。
第66章
江笙拿着调任去找徐然, 一路上她气得浑身发抖,躲都来不及,偏那人非要往上凑!
徐然尴尬地刮了刮眉梢, 让他怎么说?本来第二次请示荆董她的工作要怎么安排时, 荆董已经表态了,谁知道小荆总来了一趟就变了卦。
“江笙,你的合同一日没有到期或者解约那么就一日需要听从公司安排,公司既然需要你……”
“别跟说这些有的没的, 当初我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也是你前几天跟我说公司对我最近的工作表现十分不满让我迅速办理离职手续, 从头到尾我完全听从你们的安排, 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任何不满,这才不过几天, 说过的话就已经变了几遭?公司这样出尔反尔,抱歉, 我想我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做下去,我想公司也不需要一个一心不在公司不称职的员工。”
徐然理解江笙的心情,可是理解归理解,公事还是要公办。
“江笙,等你情绪稳定之后我们再谈。”
江笙看着油盐不进的徐然, 也知道这多半是定死了, 来这一趟的路上她心里也早就大概预见了结果, 只是真的不甘心。
她闭了闭眼, 语气平缓,“我现在的情绪很稳定, 我就问一句,这职是不是离不了了?”
“是。”
“公司是一定要调我去海市, 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
江笙一把抽出徐然手中的调令,没有再说无用的废话。
行,既然安生日子这么迫不及待的过够了,那以后就谁都别想好过,就看看最后是谁后悔今日的所为。
荆柏安对于荆郁松口同意接手荆泰的决定喜出望外,逆子终于懂事儿了,他也知道荆郁同意接手多半是因为前段时间那两个孽障又按耐不动闹了起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肯就是好的。
等他百年也算对他祖母有个交代。
这辈子到老有些事情才觉得悔不当初,只希望还来得及。
江笙在接受调令的次日申请了七天假期,去了南城第一法院旁听王钊的最后一次庭审。
三个小时后,江笙走出法院大门,外头日头正盛,她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烈日的灼温透过指缝烧到脸上,她顺着刺目的光线望了望,不过一会眼前就朦胧一片。
她轻轻闭眼上双眼缓和了会,回想起刚才庭上失控发疯的王钊满目狰狞满口乌糟,咒骂法官不公,怒骂律师团队无能,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能幸免,王父觉得丢人根本就没来,王母等待宣判结束就晕了过去。
突然有些后悔用这种方式了结了这种人渣畜生,他该受的苦该受的罪该受的报应不应该这样干脆。
不过……她笑着戴上墨镜回到车上。不想放过他的人可太多了,想必她的精心安排他会喜欢。
王钊最终被判了十五年没有缓刑也不得减刑,牢里的日子,她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让他见识见识自己六年前的杰作,不知道他能熬到第几层呢?
少了王钊时时刻刻的威胁和骚扰,孙春燕最近的日子过得甚是滋润,混得也是风生水起,资源拿到手软,事业一路开绿灯,还搭上了不少资本的船。
不过爬得越高摔得时候才越疼。
这时手机叮叮适时响起,江笙知道听着铃声便知道这是谁的发来的信息,她将车停在路边翻阅着之前找人查找的资料。
这两张信息是之前买通杨彤后,江笙拿到汇款流水,虽然名字被隐藏了可是总有办法能查得到。
江笙上下滑动翻看了两眼才得知孙春燕定期汇款的两人是当年二十一中的同学,她很诧异,孙春燕那种自私自利满肚子阴鬼算计的人,除了跟将蓝烟几人的互相利用,她不信这是她友爱同学善心发作。
可是当听看到那两个人的人名时,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这回她终于抓住了关键,欢迎晚宴那天王钊在提起汇款时一起提到的还有无想寺、荆郁。
无想寺荆郁?
江笙能想到的除了当年水库泄洪造成二十一中秋游的两名高三生死亡的意外事故,就再没有其他事能联系到一起了。
而这两个人是当年叫她去河里帮忙的,可当时转头二人就不见了,所以当上游泄洪时,只有她和刘帆三人被洪水困住,最终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
当年没有深究,也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一场意外,如今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真相就在眼前!
如果这是别人也许她还会有所怀疑,会去再次求证,毕竟人命关天,当时他们才多大的年纪?何至于丧心病狂疯狂至此?心如蛇蝎阴狠歹毒都不足以形容孙春燕这个人!十几岁就可以这样草菅人命,算计到这种地步?
尽管过去六年,也见识到了她真是丑恶不加掩饰的嘴脸,可是面对这样被隐藏的真相,她还是恶心的心口发寒。
当年,荆郁也差点死在那场事故中。
想起当年的事,她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波澜,他救她一命,她也还了他一命,两人不拖不欠,如果非要计较的仔细,谁欠谁多一些,那荆郁注定是欠她的!欠席英的!
席英当年所受的磋磨和侮辱,错失的高考和人生,颠沛流离的六年!她作为江笙要一样一样全部讨回来!她所经历的一切要让他们加倍承受!
江笙在车上坐了很久,调转车头准备去见秦梦。
她改主意了,让孙春燕身败名裂已经不足以偿还她所欠下的债,更不足以赎她造下的罪孽!
可这时她偏偏接到了陶晏外公的电话,得到的消息让她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所有计划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紧急奔赴凤凰城。
荆郁虽然真正接手荆泰不过月余,可是所有的事处理起来几乎都是信手拈来。
毕竟早很多年他就对于荆泰的经营了如指掌,所以上手很快。
徐然跟着荆郁的这半个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小荆总能力出色,不是荆总这种中庸之流能比的,虽然处理事务的时候会让他有些看不懂,甚至是不太认同,但他清楚就算他有再多疑虑还轮不到他有什么想法,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过多的向荆董转述小荆总的消息,他得罪的不仅是自己即将要更换的新的顶头上司,就是荆董那里他也未必能闹得出好来。
尽管荆董是出于好心,可是他夹在中间却甚是难做进退两难,如果真惹到那个六亲不认翻脸无情的祖宗那注定他之后会离开的非常难看。
可荆郁根本就没有将别人的心思放在眼里,社会上套着各种身份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人生场景中无关紧要的置景过客,他们想什么在意什么,从来就不值一提。
“我记得调来的不止你一个。”
徐然站在一旁正等待着手中的文件批复,乍一听到桌案后正看着屏幕的小荆总问话,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非常有失专业了,他们这行做到这个位置时时刻刻都要保持高度集中以便于能精准捕捉到上司的意会,给于最及时的响应,走神?哪怕一秒都不应该被允许。
“是的,同我一起调来的还有荆董的商务特助江笙,但她家中有突发情况,请了长假。”
荆郁没有吭声,随意拨弄了两下屏幕,过了大概有一分多才见他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姿态,情绪不显,嗓音低沉,“我有批么。”
徐然咽了口水,当时江笙的人事关系还没有完全转过来。而且按照荆泰的流程一个助理请假是不需要荆董批复的,可是如果小荆总非要追究,那这件事便可大可小,如何处理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徐然脑筋疯狂运转,这种情况绝不能辩解只能认错,“抱歉,我的问题……”
“明天去办手续。”可荆郁却不给他留一分一毫的机会。
“什么?荆总我……”
“出去。”声音和缓却不容置疑。
徐然还处在上一句的愕然中,下一秒就被扫地出门。
徐然被炒的消息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集团。
谁不知道徐然,太上皇的心腹,跟随荆董多年深得其信任,他当初被派来接手小荆总的秘书办,大家都明白荆董其用意,也都纷纷猜小荆总会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打发掉这个眼线的时候,但也都知道一时半会是肯定不能耐他如何,毕竟是带着任务和尚方宝剑来的。可谁都没想到小荆总居然以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结束了众人无聊的揣测。
众人又开始赌荆董会不会兴师问罪。没想到一周后荆泰发布公告,荆董拿出27%的个人股份转给荆郁,这样算下来荆郁手中握有荆泰整整44%的股份,是名副其实的集团一把手,更是如今持股最多的管理层,实际上荆泰已经全权由他掌控。
在全公司上下对于太上皇将大权越过老子直接送到小子手里的操作还没反映过来时,刚刚上任执行总裁的小子又一次在众人措不及防中将副总老子直接罢免,虚职都没有给留一个,甚至连内部公告都极为下人脸面,直说荆雅南能力与职位不匹配,不能胜任副总一职,特此罢免。
听说远在苏州的荆副总得到消息后直接杀到了万宝大厦结果连儿子的面都没见到,更是没脸。
而之前曾经负责过荆泰制造产业的荆雅颂也颇为不满,当夜就回到南城想找荆柏安要一个说法,而荆董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早就去了国外。
至此荆泰彻底改朝换代再也没有大小荆总之分,甚至相信不需要多久荆董也许都将不复存在,之前蠢蠢欲动颇有意见的董事以及分公司经理至此都安静了许多,大势已去,亲爹都能下手他们又算哪根葱呢。
江笙离开了不过一个月根本就不知道荆泰的血雨腥风。当她复工两天都没看到徐然时,很是奇怪,以为他又调了回去。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这次回来她是来兑换承诺的,虽然不管荆泰权利交割的是否顺利,不管是谁上位,也不管其中是否有她的贡献和参与,荆柏安当初承诺给她的也到了一一兑现的时候。
本来这就是一场赶鸭子上架你不情我不愿的交易,她觉得自己能够忍受到现在已经算是最大的贡献和付出。
她刚将信息发出去,就被钦点陪荆泰新上任的荆总赴一场酒会。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尽管每天都准备抱着混日子的想法耗下去,可这种想法在荆郁面前行不通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她与司机落座后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荆郁和另外一名秘书姗姗来迟。
江笙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梁秘书先一步打开车门,荆郁俯身而入,车子启动后梁秘书便开始汇报接下来的形成和酒会上会来参加的企业,当然都是挑拣重要的说,荆郁一言未发脸上也没有过多表情。
江笙从后视镜中看到后座的荆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的平板,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当时耳旁风。
时隔也不过短短一月,好像又变了许多,曾经的少年是何种模样她早已经忘了,如今趋于成熟的青年是真的陌生的再也让她想不起从前的一丝一毫熟悉的痕迹。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这时后座那人却开了口,嗓音低沉悦耳,话却是意有所指的不大好听,“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的专业,别让我觉得之前遗留下来的全部都是金玉其外不外如是的废物。”
车上总共四个人,除了司机跟专业扯不上关系,那这话敲打的还能是谁,专业?一个学渣大学都没毕业甚至连足够优秀的社会履历都没有的人跟她谈专业?
她能走到今天凭的是实力,他凭的是什么?不过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谁都无法选择的血脉罢了。
梁秘书在一旁放低姿态连连称是。
江笙却闭上双眼开始假寐,没有心思敷衍他,也不需要考虑是否要给对方面子,毕竟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荆郁都不会认可,她也不需要他的认可。
这一个月为了陶晏的事她几乎没怎么睡过,刚回来就被召回,满身的疲累还没得以松解,就又迎来这人的折磨。
她心底早已经隐隐泛起一股烦躁。
荆郁也没有再说其他。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汇都国际酒店,三人直升电梯进入会场。一进门就有人过来打招呼,这是荆郁第一次以荆泰国际执行总裁的身份参加这种业界交流酒会。
其实他对于这种场合不置可否,毕竟接手荆泰并不在他的预料内,做大做强更不在他以后的计划中,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有些人永远不痛快,亲眼看着他们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他触手可及却又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其他原因,梁秘书对于刚刚上前打招呼的人报不上名号,荆郁还是那一副看不出神色的表情,他连手都懒得伸。
江笙也不由的看向梁秘书,见他急得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她看过荆郁未来一个月的行程表,确实这场酒会是荆郁临时起意,根本不在原本行程范围内。
可秘书这种职业向来不问原因只问对错。
打招呼的人见荆郁一脸倨傲,有些下不来台,就算荆泰家大业大,可是同样能来这中场合的人必定也是身价不凡。
那人走后,江笙清楚的听到他小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东西,荆柏安都没这么猖狂。”
荆郁这时候却好脾气似的没有再闹出土匪做派,不管场合也不管好不好看上去揍那人一顿。只是哼笑一声轻瞟了二人一眼,严格的说来只是瞟了江笙。
那眼神她知道,嘲讽不屑。
虽然按道理说作为公司的最高决策人,自己对于这方面都生疏不济,哪来的勇气嘲笑别人,但如果将这件事放在职场,就是他们不够专业。
在第二位上来攀谈的人上来前,不等梁秘书再次皱眉,江笙上前一步小声在荆郁身边提醒:“安于生活的付总,一直想跟万象合作,可是对方报价太高,他们最近转投我们旗下的畅想科技。”
荆郁终于正眼看她一眼,可是江笙并不需要。
“当我们是什么?万象不要的来找我们?通知畅想科技的总经理,万象什么价我们加什么价。”
梁秘书在一旁连连点头。
江笙之前还觉得荆郁变得陌生的寻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可转眼就打了脸,生意是这样像孩子一样斗气做的?
不过这也不是需要她操心的,如果可以,那她是诚心希望有一天荆泰真的可以在他的带领下走向末路。
“华夏银行的周行长,我们分公司跟他有不少业务往来。”
“国土资源的吴局长,他很少来这种场合,”说着替荆郁拿了一杯香槟要换下他手中的红酒,“最近我们新区的一块地竞标就归他们管,不过他不喜欢红酒。”
荆郁好笑地看着她,她以为他是谁?为了一两个钢镚要他去讨好谁?
见他一副看傻子的嗤笑讥讽,江笙强压了压胸中腾然升起的一股怒火。
“国电的李副总,我们尚德的新能源项目跟他有来往。”
可荆郁还是一脸漠然,不屑热络。
“你如果还是摆着这样一张死人脸,我又何必报菜名呢?”江笙笑笑,又上前一步小声加了一句:“听说曾经的荆淮南荆副总可是跟他关系匪浅。”
听到荆淮南三个字荆郁终于变了脸色,缓缓转头看向她,目光阴鸷。
江笙知道自己猜对了。
第67章
“你都知道些什么。”荆郁眸光淡淡, 下颚微抬,一副居高临下的审视之态,不是质问是威胁。
刚才的阴鸷一晃即逝, 如果不是清楚荆郁什么为人, 江笙都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她不急不缓地将酒杯放入托盘,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熟悉公司发展史是每一个新员工进入公司必须掌握的基本,我也不例外。”
荆郁明知道她在撒谎可也没那个闲心多问,别人是否知道, 知道多少他丝毫不在意。
只是在他面前提起他厌恶的人,是为一种挑衅。
他看了江笙一会而后轻笑一声, “你真是找死。”说完便不顾上前攀谈的宾客冷脸离场。
江笙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中冷笑,跟你凑的近可不就是找死。
从前荆郁还没接手荆泰就是海市名门最炙手可热的高枝, 更别说如今整个荆泰都握在他手中。
周末早上趁着日头还没上来,肖明珠邀了江笙打球, 刚打完一场从球场上下来,算算也有几个月没见了。
肖明珠瞧着眼前端庄得体沉稳大气的江笙,好像比之刚见的时候又稳重干练了许多,不管是章之韵还是前一阵子遇见得Elissa,对她的评价几乎都是赞不绝口, 肖明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很感谢你关照我们家媛媛, 跟你在一起后懂事稳重了许多。”
“肖总客气了, 媛可聪明也很优秀,不需要别人费心。”
肖明珠端起杯子轻抿一口。
“在荆泰工作顺利么。”
“还好, 跟着荆董和荆总能学到很多。”这话说的很瞎。
肖明珠点点头,“你觉得……媛媛怎么样?”
前面已经给了评价, 她自然知道肖明珠现在问的不是这个,可是她既然没有挑明,那自己自然要先装一把糊涂。“漂亮,聪明,优秀。算是海市这么多名门闺秀中的翘楚。”
肖明珠很满意。
“那你觉得和荆郁如何。”
江笙沉吟半晌,肖明珠见她有些犹豫,便叫她直言。
“荆总的私事我们不好谈论,不过,媛可各方面都很出色配谁都绰绰有余,偶尔她来找我,我见她跟荆总也很熟识,不管比家世背景还是个人条件,我相信媛可都是最优秀的那个,比起别人有过之无不及。”
这个别人,肖明珠心里清楚,也知道很多人都清楚,江笙毕竟是荆郁身边的人,她能这么说想必蒋蓝烟平日里没少做些不入流的事。
“那我们媛媛以后可需要江小姐多多费心了,不管成与不成,江小姐的人情我一直领的。”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直接。
能让肖明珠记着人情,比跟章之韵攀关系都难求,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何况当初结识肖媛可其中一环不就是为荆郁物色媳妇儿为蒋蓝烟物色情敌准备的么。
为了他俩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江笙含笑说:“我拿媛可当妹妹,她的事能照顾的我当然义不容辞。”
“不过……我怕有些人不会开心,毕竟我们打工的……”
“呵,蒋蓝烟?”肖明珠眉尾一挑满脸的不屑,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不用将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有事我来处理。”
“有肖董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愉快的聚会结束后,江笙从佘山回来刚下车就看到手机一直闪个不停,她没接,任由它超时又亮起,荆郁这时打电话给她总不能是慰问员工,哪怕上次没吃多少亏,可是她也不想费精神跟他周旋。
可是荆郁自然有办法让她听话,周末都不得安生!
八月的海市已经迈入了酷暑,午间街上热浪灼人,人人都尽量避着正午最烈的日头出行,偏偏她要逆着烈日跋山涉水来到这偏远不毛之地只为了一口吃的。
江笙被荆郁指使去南城郊区的一家私菜馆取菜,这是荆郁点名要吃的。她知道这是在整她,就是速度再快,东西再好吃,刚出锅的龙肝凤胆如果等两个小时估计也很难入口了。如果真的想吃,他那种刁钻的胃口不可能耗费两个小时去等那口不新鲜的。
既然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吃,目的就纯粹是为了折腾她,那她又何必废那个事。
江笙十一点出发,不过没去城西的春秋阁,而是先去见了之前约好的私家侦探,大概谈了半个钟。从这里出来她又顺路去了趟城西老街区,让之前认识的红姐介绍了两个办事的人。
非常之人当用非常手段,她坚信孙春燕这种不甘受人胁迫的人精如今还能给那两人定期汇款,金额又都不少,那对方手里一定有能足够威胁她的确凿证据。
她只要拿到这些,孙春燕就只能任她宰割。
江笙拎着食盒下山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荆郁没催,她也不急,就是催了她也不会着急,反正也不会饿死,如果真能饿死了那最好。
下午五点,江笙才不紧不慢地赶了回来。
午饭变晚饭。
荆郁坐在桌案后专注的看着桌上支起的三块屏幕没有理迟回了很久的江笙,已经凉透的饭菜江笙热都没热就将盒子撂在了休息区的桌子上。
半个小时后荆郁出了门,杨助理进去将动也没动的食盒拿了出来问江笙怎么处理,江笙看都没看说扔了,杨助理拎起来放下去犹豫不决,眼瞅着下班了老板还没回来,最后还是扔了。
江笙看着被当垃圾拎出去的食盒,心里又不甘起来,荆柏安这个老狐狸,之前说得好好的,结果兑现的时候找不到人不说,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又说等他回来再处理。
他如果在国外永远不回来了那她是不是要在荆泰呆一辈子?
晚上下班的时候,江笙的车还没有开出车库就看到保安在赶一个女人,车子拉进,她才听清女人祈求着能让她在这等一等,一会就好,话说的可怜,姿态也很卑微,可还是被两个保安推搡了出去。
江笙的车刚爬上坡就看到那个女生还没走,一副凄楚摸样在一边守着,这个人她见过,是那晚坐在荆郁左手边的女生。
不过在此之前她好像应该也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不过对荆郁的鄙夷又加深一层,当年的不幸也是今日之幸,男女关系这样混乱没一点真情的人,就算当年没有那场事,两人也必定会分道扬镳。
不过早晚,也许再拖一阵,时间越长感情愈深,她可能也做不到当初的“潇洒”,但就算这样她也绝不会像这个女人去纠缠一个这样一个烂人。
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那有指望哪个能爱你。
等红灯的时候,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那个女生。
是第一次在魅域见到被“逼良为娼”的那个人,曾经的悲苦无奈还历历在目,如今不过短短四个月,一个人居然可以变得如此彻底。
席英顿时对这个女生还有荆郁更加厌恶起来。
荆郁无底线的刷新她对道德人性的认知,而那个女生在多年后打了她已经所剩不多同情心的脸。
这一巴掌真是打得又响又活该,看她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心情不怎么美好的时候总会有更碍眼的人来堵上添堵,下班期间荆郁的电话和指派她向来是全部当看不见的。
可这回对方见她不接,不出意外信息又进来了。
江笙木着脸,在下一个红绿灯调转了车头。
现在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就算她真的顺利拿到股份,那荆郁能放她离开?
如果他不想,他手里那点东西是可以做到的。可她对于荆郁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现在抓着不放无外乎是当初那场恶气。
如果荆郁泄了愤,心里舒坦了是不是就会放过自己?这是她昨天跟荆郁不欢而散之后一直想的一个问题,毕竟他没有做绝,应该并不是想让她真的去死,不然如果真的想报复,将视频交给蒋蓝烟应该是最直接最简单也是最致命的报复手段,一本万利。
既然他没有,只要让他心气顺了,这事应该也就过去了,荆柏安那边就更好说了。
想通之后江笙掏出手机在导航中输入白天给荆郁拿饭的城西灵山上的私家饭庄春秋阁。
春秋阁——圈内有名私人饭庄,这里不接待外宾,所谓外宾不过是他们给自己拔高定位一种策略,当然也很奏效。
能在这里吃饭的人无外乎是海市名流宴会上常见的其中的很少的一部分,之前为了招待约翰森,李弘文以波克的名义提前三个月想在这里下定,都被婉拒了。
所以势力程度可见一斑。
可今天她只报了荆泰的名号简单出示了工作证就可以在这里像个没有格调外卖店打包快餐。
人给人划的门槛啊有时也是真的奇怪。
江笙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怎么让荆郁泄愤,自己的承受底线能到哪里,如果还是要喝酒,那她今天就老老实实喝,喝到他满意为止,只要不喝啤酒和不清楚成分的白酒就好。
如果是言语上的侮辱,她就当狗放屁,听听就过了,人在屋檐下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等这件事过了,她顺利拿到股份办理离职后,如果陶晏外公外婆同意,她再将陶晏接回来,不然再出几次类似的事,她不保证等陶晏回来他还有外公外婆叫。
一个半小时后,江笙在山脚下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什么饭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吧。
因为白天来过,守山门的人看到她也认出了她,没有盘查便热情地将她带到后山的一处楼阁。
老远就听到里间还有唱曲儿的,吴侬软语夹杂着江浙一带民国时期比较流行的一些戏曲腔调,听上去婉转动听,合着春秋阁古色古香的清幽布局还挺有意境的。
江笙穿过外间的厅堂,越过八仙桌后的照壁,便看到圆形黄梨木桌围着七八个男女,大部分都是那晚魅域在的人,一看这阵仗江笙就明白了七八分。
荆郁这是准备在哪失的面子就在哪找回来?
行,今天她舍命给他泄愤,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希望今天一过荆郁能像个爷们似的滚远点。江笙扫了一眼却没看到荆郁,但是主位是空的,应该是出去了。
其他人见她进来都诧异了几分,但是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好像明白了点意思。
那天的事这些人可都在现场看得清楚。
这是上把不成这把再来?
范东林因为上次马屁拍到马脚上,被下了面子,不敢对荆郁生气,就想将这气悉数还到她身上。
冷嘲热讽地说了一番话便让身边的侍从倒了一杯满满的酒递给了她,“江小姐上次酒疯耍的真是好啊,你倒是两眼一闭人事不知躲清闲去了,可害苦了我们,到现在荆总还记恨我们呢,我们为江小姐承担了无妄之火,江小姐不应该喝上一杯?”
江笙掀起眼眸看了一眼范东林,沉默几许,本来就是来喝酒的,早晚都是喝,喝谁的不一样。
既然要灌,场面话也不必说了,她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看了看和上次一样是红酒,没有关系,仰头一饮而尽,不过这酒比那天的好不了多少,穿肠的辛辣激地她的双眸霎时氤氲出了朦胧的一片水汽。
“江小姐海量,罚酒自然是三杯起。”说着又使了眼色给侍从。
江笙后悔自己没有买解酒药,上次提前吃了药才能全身而退,这次下了高速就没看到药店,只能真刀真枪上阵。
第二杯下肚的时候,江笙的胃已经开始不适了,甚至有别于上次的辛辣刺激的抽痛,她本想缓缓,可是对方不肯放过她。
“这次江小姐喝完不会又要耍酒疯了吧?”
江笙冷眼瞧了他一眼,第三杯又被饮尽。
范东林逮着机会不准备轻易放过,拱火道:“既然喝了我的,那其他人的也不能区别对待不是?”
王俭在一旁目睹着范东林为难人,这人是季鹤鸣带来的,他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但确实看不惯这种人,笑着道:“范公子好雅量,我倒是没有灌女人喝酒的兴致。”
这话说的难听。旁边的周行知等人也没表态,范东林被衬地一副小人之态,这口气他怎么能忍。
“那倒是,尝试过更刺激的,王总怎么会对这种无聊的东西感兴趣,就是怕一会不要连累我们被拉去检验,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在场的谁不知道王家那点事,只不过这种事在一些低级暴发户中司空见惯,但是在他们这类人中就实在是太过丢人,真正的门阀是不屑碰这种东西找刺激的,何况还被人在那样的场合以那样丢脸的方式抓了个正着。
虽然跟王俭这一支关系不大,可是毕竟同一个姓氏,同气连枝的关系向来是好事未必能沾光,坏事一定谁都跑不了。
王俭也不生气,还十分认同,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确实是要担心的,毕竟在做的所有人只有范公子需要为这种事悬心。”
范东林一开始还没怎么听明白,以为王俭真被他呛住了,可是过了一会越寻思越觉得话不对劲。
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大家已经早都默契笑完换了话题。
王俭耻笑他家世背景不如在座的所有人?没人敢轻易动他们,只有他不行。
范东林偷鸡不成蚀把米,想下别人脸不成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搞得里子面子都没了。
桌上的男男女女谈笑风生,在根本没有人关注的角落里江笙的双眼神识都已经开始飘忽,开始以为只是不胜酒力,她想找个地方坐下缓一缓,可是渐渐地呼吸开始困难起来,手脚也渐渐开始肿胀发硬。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心惊的一瞬也顾不得什么摇摇晃晃撑起身子,扶住最近的那个人,想说什么但是话卡在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俭被她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再一转头便看到醉眼朦胧的江笙面部出奇的红肿,嘴唇也发着白,吓得更是一惊。
他立马就看出这不是正常的醉酒。
“你怎么了?”
其他正热络交谈的男女听到王俭的拔高的声音也都看了过来。
“说话!”
江笙想说但是说不出来,喉咙像是塞了个馒头堵住了,她双手使劲儿扒着嗓子用尽全力发音。“麦……麦……”
“买什么?”
江笙伸出手指颤颤地指向桌面。
可是在场的没有人懂她的意思。
王俭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抱起江笙就往外冲,走时还不忘喊周行知问一下春秋阁有没有医生。如果有立马赶去停车场。
他知道江笙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是等不来救护车一来一回了。
春秋阁的山顶到山下是一条盘山的石阶,足有两三百米长,王俭也喝了酒,带着三分醉意抱着江笙从这样陡峭的石阶盘旋而下,也是磕磕绊绊,最后剩了几阶王俭走得急,加上酒意上头脚下突然一软,两人直接从石阶上摔了出去。
这一摔将王俭所剩不多的酒意全吓没了,他爬起来赶紧抱起痛苦难当的江笙向停车场飞奔,一边跑一遍咒骂这春秋阁的布局。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停车场,也没有看到周行知追来,就猜到应该是没有医生。
王俭不敢再等,江笙眼看着已经快休克了,他一脚油门踩到底,性能良好的跑车蹭的窜了出去。
等荆郁返回包间桌上已经少了王俭和周行知。
季鹤鸣解释王俭送他的助理去了医院,周行知也跟了过去,问荆郁要不要看看。
荆郁冷笑一声,没有回应。什么时候别人的生死跟他有关了。
荆郁以为这碍眼的刺头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也没有心思细问,一脸漠然地靠着椅背,看着手机中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
快到七月了,农历七月。
范东林不死心地在一旁插话道:“怕又不是装的吧?就喝了三杯酒就突然呼吸困难要死要活的,谁信啊,之前喝那么多除了耍酒疯不是好好的么。”
刚才在王俭没得到便宜,心情也不怎么好,守着荆郁自然不给那人好听的说。
可范东林像个挑事的村头老大妈说了半天,别说荆郁一个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其他人更是没人接话,只各说各的,他又闹了个没脸,端起酒杯,一口差点吐了出来,“季鹤鸣你又弄来的什么马尿,这么难喝!”
季鹤鸣转过头看向范东林,心里腹诽,下次这种傻逼就是再跪再求也不带来了,真他妈丢人现眼,“呵,你那狗舌头能尝出什么好赖,这可是五年前我花重金请来得师傅按照欧洲古方子酿得特级酒,今年刚开。”
荆郁一手拨弄着屏幕,一手端起酒杯,刚要送入口中,突然想到什么,“你这里有什么?”
见荆郁问起,季鹤鸣也来了兴致卖起了关子,“这种独门秘方怎么能随便外泄。”
荆郁又尝了一口,“麦芽?”
“哎呦,不错啊,荆总如今不仅事业春风得意,这品鉴功夫也见长啊,怎么样,我这葡萄酒里面放麦芽曲发酵,不错吧。”
荆郁神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不顾满桌人的讶异和询问,蹭的站起身疾步出了包间。
他一边走一边拨王俭的电话,拨了四通都没人接,他的心突突突开始狂跳起来。
三步并做两步奔下盘山石阶,迅速钻入车内发动引擎,一手调转方向盘一手还在尝试拨打王俭的电话。
第七通电话终于接通了。
荆郁没等对方询问直接开口道:“去南医大附属医院!”
第68章
江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睁眼便是一片刺目的白, 恍惚间她还以为时光穿回她最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年,直到她动了动还略有些僵硬的身子,记忆才开始慢慢回笼, 是了, 她喝酒喝进医院了。
挺丢人的,上一次因为喝酒进医院还是很多年前,就嗦了那么小小一口。
就那么小小一口,他陪着那人在医院熬了整整两天,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个遍,担心的要死。
结果那人好了之后却跟没事一般笑嘻嘻跟他说自己洪福齐天得神仙庇佑, 将来是要做大事挣大钱的怎么会因为这点小病小灾打倒。天生天养的她从小生病全靠自愈, 身体有一套自我修复机制,百毒不侵, 过敏算什么?就是这大罗金胃第一次接触他的残次酒还不适应,以后喝多了适应了就好了。
听到她说以后还想适应, 他厉声警告她以后不许喝酒,她满脸写着“你还想管我?”
见她一身反骨,他气得差点把桌掀了,可是他永远拗不过她,最后只能退步, 要喝也得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看不见得地方一滴都不许喝, 当然喝也只能喝红酒和配料清晰的酒类。
这样退了好几步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敷衍着应了他, 事后还不死心的嘟嘟囔囔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稀奇的过敏源都能被她碰上, 医生都说这种过敏源确实少见,她馋那种大席上的白酒好多年了, 结果有机会喝更好的酒了居然喝不了,麦芽糖还有小麦粉好多麦芽做的东西她吃了都没事,凭什么这个鬼东西过敏啊!
她还想再试试,觉得是自己吃了相冲的食物导致的。
见她还有些不死心,怕她背地阳奉阴违,后来他把家里酒架上酒,不管年份不管种类全都让人装进袋子里扔了,还记得那人一脸惋惜地跟着那些搬酒的人走了好远,一直送到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关上她又给按开了,回头可怜巴巴地央求他,非要拿回去,说要挂平台上卖。
他哪会信她,要是不怕死的藏起来几瓶哪天背着他偷喝,小命儿都没了。
他拖着满嘴控诉“败家浪费”的抠门财迷回了屋,哪怕最后转了一笔可观的安抚费,还是不能平复她对于他浪费可耻的痛心疾首。
当时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被野鬼勾了魂,怎么看都觉得她怎么好。那副满眼财迷钻钱眼的样子他喜欢,蛮不讲理耍赖的模样也觉得可爱,嘴上总笑他文盲没文化将来守不住家业,从鼻子到眼睛充斥着傲气自负的骄矜模样更是有趣。
后来当她会关心他喜欢他满眼都是他的时候,那种被偏爱的感觉让他迷恋又惶恐,每天抱着独属于他的那份情感时常惴惴不安,唯恐又被舍弃丢下,最后依然一无所有。
曾经永远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只是个最不切实际又虚幻的时间名词,没有任何意义。
可当真正拥有了想守护想珍藏想永远拥有东西时,他也开始妄想了。
她想要的全部他都会满足,想去做的他也都会陪她去做,只要她能永远陪着他。
“你要是能一直讨好我,我的都是你的,你要知道我可比这些酒值钱。”
当时这句幼稚又可笑的话包藏着多少心思,如今想来都有些蹩脚的廉价。
明明是想让她能对自己一直好,却非要一副强撑面子似的把自己明码标价,想卖个好价钱。仿佛在说我的性价比可比那些个东西好多了,要选我。
月光的清辉散落一地,海市的苏河湾也被笼罩在这片片朦胧的月色中。
陷入回忆的荆郁安静地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即将破晓的黎明,神色清冷,也不知站了多久,脚边的烟灰已经撒了满地,手上夹着的那支已经燃了一半,快到头时烟灰终于断落簌簌掉了下来。
自从知道她麦芽酒曲过敏,荆泰名下所有不管哪个城市的医院都配备了专门针对这类病症最专业的医生和最有效的急救措施。
想到今天得知一个不相干的人麦芽酒曲过敏,他竟然像个傻子一样一时忘了所有,就觉得自己真他妈的贱!
一声自嘲的嗤笑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可那个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人不值得。
没想到他荆郁也有犯蠢的一天!自我厌弃的人不顾灼烫用力捻碎最后一个烟头,就如逼着自己掐断最后一丝希冀,从今以后甘愿坠入无边黑暗。
江笙醒来了两个小时后终于能活动了,虽然还有些不适,但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你醒了?这是要干什么?你说我帮你做。”
江笙闻声望去,是一个四十左右的阿姨。
“你是……”
“我是王总请来照顾江小姐的。”
王总?她略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王俭。
“哦,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酬劳那么丰厚有什么辛苦的。
江笙刚坐起身又颓废地躺了下来,不想动,一听到又是王俭,就心头烦躁。
王家人她是一点都不想沾边,当年虽然没有他的事,也是因为他的“协调”她才能活命出来,但是她知道他并不是因为想帮她才帮她,利弊取舍而已。
她不连带着恨他,将整个王家一锅端了就很给他面子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话多半是在吹牛批,一个蒋蓝烟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整个王家,她不想一辈子都困在复仇中不得解脱。
江笙正在床上发着呆,门被敲响了,两声过后便看到长着一张风流公子哥面相的青年男子推门而入。
是王俭。
阿姨上前伸手接过他手中拎的东西,并搬来一张凳子靠近床摆放。
江笙一看就知道阿姨误会了两人的关系,现在也没心思解释,坐起身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应该要谢谢的,上次加上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哪怕不交代在那估计也要受不少罪。
可是一想起六年前撕破脸皮的谈判和王钊的仇,她实在不想开口。
阿姨问他喝点什么,他说不用,见他们有话要说,阿姨识相的退了出去。
“恢复的如何?这两天忙,实在没有时间来。”
这次喝的比较多,也比第一次发现时严重的多,医生说能捡回小命算幸运。
“嗯,医生说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还没谢谢王总,这次要不是王总,我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这话是真的。
“小事。”
几次偶然的接触,王俭对于江笙的印象很好,长得漂亮人又独立,跟圈里那些人带的女人不同。
“不过我也不敢揽功,还要感谢你的老板荆总,是他让我直接来南大附属医院,你的病情才能得到快速有效的救治。”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在路上的人突然就不来了,他问为什么,他又说一个普通职员生病哪里的资格需要他去亲自关怀慰问。
急切关心的是他,转头变脸的也是他。
江笙沉默几许,轻声应了,“是要感谢的。”感谢为了让他泄愤自己命快搭进去了。
客气话说完了,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这次的花费王总能否方便报个数给我。”
王俭倒是没有推辞,掏出手机将码点开递给了她。
江笙划开手机一扫,顿了一下,掀起眼眸看了他,见他没有表示,犹豫片刻便什么也没说点了添加。
“出院之后再说吧。”
江笙一想也是,省得后面多退少补算的麻烦。
此事毕,房内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
“江小姐哪里毕业?”
呵,江笙抬起头笑得有些讽刺,“我没参加过高考,所以没上过大学。”
这个笑让王俭有些不适,他呵呵干笑了两声,“那江小姐个人能力是相当不凡了,能单凭自己出色的能力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江笙听得心烦,闭眼揉了揉额头,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王俭也很配合看了眼手表,说自己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让她好好休息然后起身离开了。
门一关上江笙瞬间敛起了笑容,冷着脸闭目躺下。
出院的第一天江笙没有去上班,而是去了南城老虎桥监狱。
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王钊才被两个狱警搀了出来。
王钊看到陌生的女人坐在对面,迫不及待的踉跄几步奔到桌前,隔着玻璃被狱警按下。
“是不是有办法放我出去了?为什么那俩老东西一直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过的什么日子?!你们他妈的都是废物么?赶紧想办法放老子出去,老子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出去之后我要把这里的人杀了!全杀了!”
江笙拿着电话笑看着对面发疯发狂的王钊,不过两个月就已经形销骨立,看不出人样,脸上青紫交错新伤旧痕遍布,刚才他踉跄几步,手脚都使不上力,估计胳膊折了还没好,腿也越来越不管用了。
王钊看着墨镜遮面的女人一直在笑,好像在笑待宰的羔羊,无能挣扎的蝼蚁,更像看膈应人的臭虫,“你他妈笑什么?!那老不死的找你来就是他妈来笑的?你再笑老子出去把你嘴撕碎让你笑个够!”
“不许笑!”
“我让你不许笑!听到没有!”
“王钊,还有力气吼这么大声,看来吃得很饱,力气很多,身上不疼啊。”
“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笙闲适懒散地靠着椅背,笑的讽刺又欠揍,“说你是猪脑子都抬举了你,你这种下贱货色恣意了二十多年,现在也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无能的废物到如今还在想找你那培养人渣的爹妈托底?如今你爸妈都是自身难保还哪里顾得上你?”
“你是谁!”
“我是谁?我能是谁呢?”江笙想了想,有些纠结苦恼,好像在商场选东西,看到好几个心仪的却一时不知道该选择哪个。
“不知道你这畜生还记不记得,南城二十一中高一十一班王双,十二班的安佳俊,三班的蒋颂杰,高二的孙雪竹高三的……”
“都不记得了么?”江笙一副惋惜遗憾的口吻,气的王钊浑身发抖。
“那你还真是猪脑子装屎呢,你妈生你的时候给你上下配错了器官?这么多被你祸害过的人居然一个都记不住?”
“你他妈闭嘴!闭嘴!”王钊气的像个狂怒猩猩一样,疯了一般拍打着玻璃。
“啧啧啧,如果这几个都不记得,那你小学做的那些畜生事更应该忘了,不过不急,接下来的十五年有人会帮你慢慢记起。”
她报出的人名王钊之前确实都不记得甚至可以说没有印象,但是这两个月在牢里偶尔有几个人名被别人用特殊的方式一遍遍提醒,被强制记起,哪怕记不起也要记住。
每天被狱友非人的手段对待,他已经熬不住了,想出去想摆脱日复一日的可怕地狱折磨。
这里的人都不是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怕了。
第69章
“你到底是谁?”
江笙没心思浪费时间跟他玩复读机游戏, 她一派从容地站起身,缓缓靠近玻璃轻声对着电话那头的王钊说:“你知道你做的最没脑子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自己明明是无能废物还妄想威胁别人,你这种下贱的畜生也配?”
王钊神色微变, 脱口道:“蒋蓝烟!?”
看她没有否认, 王钊面目狰狞地拍着玻璃窗吼道:“我踏马要她死!”
江笙听到这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就你?”她点着指尖轻轻敲着玻璃,讥讽道:“你能出来再说吧。”
“我听说这里的人关时间长了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像你这种吸多了一副营养不粮白斩鸡的摸样最讨那些人喜欢, 慢慢享受吧。”
“哦,对了。”本来已经准备挂了电话的江笙又想起什么, 回身拿起电话对着那头已经气得快抽搐起来的人笑得一脸无害, “我要你另一条腿!”
随后不再理身后的咆哮转身离去。
探视间门口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热络地上前跟江笙打招呼。
“见完了?”
江笙点点头,递过一袋东西, “孙叔,阿姨腿脚不好, 这是我托人带回来的风湿骨药,挺有效的。”
“哎,每次来都让你破费。”
“您别多心,要好好保重自己,雪竹肯定也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好好过以后得生活。
听到这话, 中年男子捏紧了袋子, 情绪也激动起来。
“我几年前找人调到这里, 为的就是有一天亲眼看到这畜生的下场!如今终于恶有恶报, 可我的雪竹也回不来了。”说着老泪纵横。
江笙出了监狱大门,刚目睹了王钊的下场可心里并没有多快活, 就像孙叔说的,从前的人回不来了, 从前的事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长叹一声,望向头顶那片纯净湛蓝,虽然日头高照可并不是乾坤朗朗。
复工第一天,跟江笙一起调来不久的杨婕妤偷偷跟她抱怨,说她回来的不巧,她们已经连续加班七天了,周末也没休息,她都快半个月没见到她男朋友了。
江笙纳罕,总裁办是挺忙的,可是也没有忙到这种地步,除了跟随荆郁一起空降的秘书部总监关昭和商务特助柯辉煌比较忙,几乎二十四小时全天待命外,像她们这种就算加班也基本是轮班休息的。
“这几天有什么大项目?”
杨婕妤凑过来悄悄说:“哪有什么项目,只不过是荆总自己不痛快罢了,公司虽然如旧运转,但是谁不知道自打荆总接手荆泰以来砍掉了多少元老,很多高管董事都不满荆总一言堂,经常会议开到一半就不欢而散,谁能心情好,但是提前离席的都是荆总,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也没人敢给他脸色瞧,他能有什么不愉快的?”
江笙整理着手中的文件,哼笑道:“吃饱了撑的呗。”
杨婕妤吓得左顾右盼,“可不敢说,你都没发现咱们秘书部又少了人么?”
江笙回头看了一圈,九人的办公区,除了被辞退了梁秘书和被罢免的徐然如今就剩四个,是挺空旷凄凉的。
“你还敢说这话?先头被留下的就剩你我了,剩下那两个都是新帝自带过来的心腹近臣,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定哪天荆总看咱俩不顺眼就直接嘎了。”
江笙轻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可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
杨婕妤看着满不在乎一直在忙手头上工作的江笙唉声叹气道:“你还好,半路进来没多久,前朝背景不深,我就不一样了,算是略有资历的老臣,可是我跟徐然又不一样,我是谁给饭吃就坚定地跟谁走,可是关总监不相信我的决心啊,我真是恨表忠心啊!你看徐然,他走了第一个高兴的是谁?那是给他腾地方呢。哪天我要是被辞了,就要回家自己吃自己了,我刚买的小公寓呢,月供就快压死我乐,早知道不买了。”
江笙听着杨婕妤的喋喋不休,乐得不行,杨家出话痨么,她想起了高中时候的杨爽,唯一一个跟她关系不错还会在多年后记起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杨婕妤捡起一块糕点填进嘴里,“虽然被辞退有赔偿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顶一时,赔偿款用完了以后怎么办啊,好工作不是这么快就能找到的,荆泰工资待遇这么好……诶?今天这点心怎么这么好吃?”
“今天的早茶谁准备的?”关秘书沉着脸厉声打断两人的闲磕牙。
杨婕妤一口噎住,捶了好久胸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嘴里吃的是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
只见杨婕妤一脸惊恐地看向江笙,“笙笙你早上帮我放的什么?”
“就放你指给我的盒子啊。”
“哪个?”
江笙指了指。
完了!弄错了!
每一个领导,或者说每一个秘书或者助理都有一本关于直属上司个人习惯和喜好忌讳的手册,或真的书写成册或铭记在心,
荆总也不例外。其中一条就是每天不管荆总在不在公司,都需要准备早茶和下午茶,口味也很专一,花大价钱定制的马卡龙大部分都是摆设,就算几乎一口不动,但每天都要换新的。
有时候荆总没来上班,摆都没摆,那天的就浪费了,时间久了他们都会私下一盒一盒的分下去,她把自己没吃完的和江笙带给她的都放在了吃了一半没舍得扔的马卡龙盒子里,早上起的急没化妆,就让江笙帮她摆盘先端了进去,结果给错了,犯了大忌,大忌啊!
荆总的喜好记不住也许未必会死,但是厌恶的东西忌讳的事一定要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倒背如流!
荆总最讨厌桂花糕!
关昭一点情面都不给,“辞职申请你写我批。”
“啊啊啊,关秘书,关总,关大人,给次机会,我真不是故意的……”
关昭这名字真是白叫了,一点都没有关照同事的意思。
江笙虽然也认同本职工作没做好确实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可万事都有一个规则,有一个标准,就事论事,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早茶就小题大做如此地步,委实有点过了。
“其实每个人在工作中难免都会出一些小纰漏,如果不是到难以弥补的地步,能网开一面就算帮帮忙。”
“帮忙,要不要你帮帮忙,替她顶缸?”
如果是之前江笙求之不得,可是现在面对17%和颂的股份,她有些舍不得,已经忍受了这么多,熬了这么久,让她就这样放弃?她不甘心。
三人正僵持着,桌上的专线响起,关昭不敢有丝毫的犹疑立马接起。
只听那头的人说了一句就挂了。
等关昭被召唤进去,杨婕妤快哭了出来,“怎么办啊,我这乌鸦嘴,一大早说什么晦气话!这回是真要回去吃自己了 。”
江笙只能安慰她,好工作有的是,不一定非要在荆泰。
可是谁都知道荆泰这种跨国企业,不管是薪资待遇还是发展都是最好的。
江笙手里还有事忙安慰了两句就被催着去送文件了。
可刚进电梯,还没下两层电话就追命似的响了起来。杨婕妤让她赶紧回来,她问什么事,对方支支吾吾只说关昭找她找的急。
没办法江笙又抱着一摞资料回了总裁办,一回来就看到杨婕妤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什么事就被她推进了办公室,关昭见她进来,犹疑地看她一眼便出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本以为荆郁这狗东西又要作什么妖,可一进来就看他背对着她坐着,一言不发。
实在不想跟他待在一个空间,江笙直接开口问有什么事。
可是对方没理她。
又过了一会,她实在是抱着一摞文件,手酸得很,“没事我就出去了。”
转身之际便听到身后终于传来了一声低沉辨不清情绪的问话。
“桂花糕是你做的?”
江笙回身看向依旧保持着进门时坐姿的人,因为背对着,她也不知他什么情绪,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就那么一瞬间,本以为早已遗忘的某些记忆突然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冲开了记忆中的闸门。
时间静止。
良久,江笙才开口,声音微凉,“买的。”
没有回应,她已经没了耐心,刚想问还有话没,没话就出去了。
“哪里买的。”
可能是两人的见面没有一次愉快的,她又从心里排斥反感,也知道就算她和颜悦色对方也未必买账,所以跟荆郁说话时从来没用过尊称,总是随意又很不耐烦,荆郁好像也不在乎。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话。”
呵,就这个狗态度还想别人能知无不言为你解惑?“城南。”
“城南哪里。”
这还较真上了?本就是胡说八道的。
“摆摊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还有一堆事没干呢。”你没事做别人还忙得要死呢。不等荆郁再啰嗦问话,江笙转身推门离开。
门嘎达关上,室内安静的又仿佛变成一潭死水,可不同的是,这次看不清的深潭下此时却酝酿着一场风暴,荆郁将远处的视线收回来,垂眸看着手里咬了一半的小牛形状的桂花糕,愣愣地出神。
“桂花糕都是正正方方的,你的怎么是这样的?”
“能吃就行,挑三拣四那么多,怎么?不是正正方方的就不香了?”说着那人就不高兴了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小鸡桂花糕。
“不是,就是觉得很奇特,你看,每个都不一样。”
“哼,那当然!独门秘技的做工用料自然也要有配得上它的工艺!我用最近买的生肖模具压出来的,将来要是失业了,就出去摆摊,肯定大受欢迎,哎,我可真是多才多艺啊!”自吹自擂完还不忘凑近他眼巴巴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好看又好吃。”
仿佛穿越时间回廊他又在清醒的时候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人的狡黠,张扬得意又莫名惹人,也看到天真又一副蠢样的少年咽下了最后一口桂花糕,明显被噎住了,可他顾不得喝水,蠢态百出地早已经被眼前的明艳娇媚的少女晃得移不开眼,傻傻地回道:“嗯,好看。”至于好不好吃他得尝尝。
“但是怎么没有蛇?”
“真是个傻子,我才不吃我自己。”
你不吃,那我吃。
那个年纪的少年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从不会委屈自己,想什么就做什么,只见他倾身过去伸手一捞将少女牢牢箍住,不顾怔住后的反抗,终于尝到那口香甜,是好吃的。
少女被他偷袭又气又羞,追着他打,后面他哄了好久才哄好。
那是两人第二次亲吻,也是最后的幸福时刻,再后来她回老家他从别处听说了那个人来看她的事,也知道了她骗自己。
第70章
荆郁这辈子最恨别人骗他, 也曾跟她说过千万别骗他背叛他,可是她偏偏做了个全。
叫他怎么能够不恨!
当知道她骗了他时,曾经雷厉风行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他挣扎很久最后居然决定暗自忍下, 他知道自己舍不下这份温暖和欢喜, 窝囊一回又何尝不是再给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是变心就是变心,欺骗就是欺骗,纸包不住火,他也高估了自己。
手中黏糯香软的桂花糕被他捻了个粉碎, 眸中丢失了多年的柔软也随着这一手的碎渣散了个干净。
随着身后木门闭合,江笙脱力地靠在墙上, 眉心蹙起, 伸手揉了揉胸口,缓和了好久, 胸口的那股瘀滞才慢慢驱散。
杨婕妤见她出来不似先前的轻松模样,有些歉疚, 以为自己的错漏被她担了,一脸担忧地问她:“怎么样?荆总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迁怒于你吧?”
“没有,我先下去送文件。”说完不顾杨婕妤的喋喋追问江笙快速地进了电梯。
荆郁今天为什么问她这个?是吃出来了?
可桂花糕简单易做,用的无非就是那几种材料,怎么换着花样折腾吃起来的味道都相差无几, 她不信就凭一点若有似无得味道他就能抓住点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之前两人算是分的彻底, 如今见面也不过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前任关系, 兴许在他眼里连正经的前任都算不上,不过是闲暇时拿来解闷的笑料?不然怎么会比她这种凉薄之人都割舍的果断。
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
就算认出, 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应该只会笑她活该报应吧?
她不怕荆郁知道更不怕他嘲笑讥讽, 她怕的是那些人知晓她的身份,失了先机。
“叮叮”几声,江笙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坐过了,直接下倒了负一,迎面进来的好不凑巧,正是几天在医院好心探病的王俭。
王俭看到她时也只讶异了一瞬就被风流的笑意取代,“江小姐,好巧。”
那天王俭探望之后两人就没了联系,江笙拿到单据将费用算了个总账转给他的时候,他没收,只说有机会请他吃个饭,他还有事教她呢,他能有什么事需要请教她?她宁可多付一半的钱也不想跟他吃这顿饭。既然他一直不收,那就算了。
“是好巧。”
“江小姐这是要出去?”
“嗯。”应完话,江笙便跟王俭颔首告别,想必他是来找荆郁的,如果再上去难免又要跟他同乘一部电梯。
电梯合上后,江笙卸下标准微笑,走向停车场另一头的电梯。
送完文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江笙吃完饭回到秘书室不过刚刚开始午休,看到杨婕妤在收拾东西。
没想到关昭动作这么快,连一下午的功夫都不给,无情的有些令人生厌。
杨婕妤见江笙回来,眼圈红红的,将自己的花花草草还有拿不走的小金鱼零食箱都给了她,还嘱咐她一个人吃就好,别分给那些人。
说实话,江笙也没有什么舍和不舍,可能这么多年经历的太多,看的太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几乎不太容易触动她。
可是杨婕妤一走,她的工作又要分摊给剩下的四人身上,如果除去关昭,那就是三人,如果再除去付助,其实秘书部如今的工作基本都是她们三个再做,现在能正经做事那些繁琐工作的说白了就剩她和一个新来不过半年的女生。
秘书部一直在招人,虽然待遇优厚,但是要求太高,近乎苛刻,所以近期是别想解脱了。
江笙心中有怨气是难免的,堂堂一个名企商务总监如今混到给讨厌的人当助理,做的还都是一些她刚入行就在做的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更没有什么提升空间积累经验价值的工作。
总有一种不进则退整天混日子的堕落。
再这样下去,于她的事业没有任何助力,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如果两个月内拿不到和颂股份,江笙决定不在折损她千难万苦才梳理起来的羽毛,倒时就是荆柏安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是非走不可。
其实留在这还有一个原因,荆郁手里的那个视频一直是她的心腹大患,不管荆郁是否还计较之前的事,如果不能彻底消除,她以后怕是睡不上一个安稳觉了。
谁都不想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杨婕妤依依不舍的离开后,专线第一次由她接起,说话的人也不管是谁在接听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只简短明扼要的扔下两个字便挂了电话。
江笙用力捏了捏桌角,控制自己捶桌的冲动,最终认命翻开了才刚刚继承的杨婕妤留给她的宝典。
莹白的A4纸被装订成册,足足一寸厚,每一页都整齐的打印着各种关于一个矫情又事多的麻烦精的生活、饮食、习惯的各种喜好忌讳。
她只是略略翻了两页就被荆郁的龟毛震惊到,他这么事儿的么?好像有限的记忆中确实有些,可也没有这么……
江笙长舒一口气,按目录翻到了饮食喜好那页,手指压着纸面翻到第五页才找到煮咖啡时的注意事项,关于水温、豆子磨得粗细、冲泡顺序、过滤的次数还有甜度等等一样又一样的标准要求看上去真是头大,她自己喝了这么多年的咖啡,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觉得煮咖啡是一件这么折磨人的事。
磨蹭了许久,好歹还是照着流程煮完了,等送至荆郁面前时可能时间太久,荆郁已经明显有些不悦,只是浅尝一口便皱眉放置一边。
王俭倒是很给面子,称赞道:“不错,你煮的?”夸人的同时还不忘用那双泛滥桃花眼卖弄风流。
荆郁明明也长了一双比他还好看的桃花眼,但是不管说话做事看人都没有王俭中看中听。
虽然她也不待见王俭,可确实如果一定要拿出来比较,她倒是宁可对着王俭忍受,也半点不愿看荆郁。
“嗯,费了好大得劲煮的,难得王总慧眼识珠。”
王俭看向被荆郁搁置一边的杯子,笑了起来,胆子很大么,当着荆郁的面居然敢说这么似是而非的话,真是有胆,或者说有什么不怕的资本和依仗,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将眼前的女人打量一番,是有些资本,可是荆郁不是那种看脸的人啊,上一个能这样肆意又不给荆郁半点面子的还是很多年前。
想到这里王俭也搁置了杯子,叫住了转身要走的江笙,“江小姐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说着又看了眼根本无心关注俗世的荆郁,“荆总也算是江小姐的救命恩人,到时不要忘了荆总才好。”
这不过几天便上升到救命之恩了?真的是坐地起价,人情利息就没有见过长得比高利贷还离谱的,这都已经替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她能如何?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荆郁之前的那些不是人做的事,她根本不需要他们“好心”帮忙,先强加予棍棒再施以援手,好人善人都让他们做了。
江笙弯起唇角,“那是自然,说起来王总与荆总都于我有“再造之恩”,一直铭记,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
“哈,这就言重了,举手之劳。”王俭总觉得这带刺的玫瑰好像每次说话都意有所指,看他的眼神明明蕴着笑意,可是却莫名让人心底生出寒意。
“如果想叙旧出去叙。”荆郁没有抬头,从江笙进来就一直在看手中的文件,疏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厌烦,今天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王俭又在这耗了半天,王家的那点生意,如果不是靠着了王俭这一脉吊着,估计早就被王钊那一家败光了,他也没心思做那扶贫救济的大善人。
江笙出去后,王俭看说了这么半天荆郁依旧无动于衷,半点情面不讲,压根没有把旗下七里河的项目给他做的意思,便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了桌上,荆郁看都没看。
“偶然间得到的一只手表,很巧,后面的刻字居然是你名字的缩写。”
翻动文件的手指猛地顿住,可是依旧没抬眼。
“我先出去了,改天有时间一起喝酒。”
人走了好一会,顿住的人早已神色如常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偶尔还会回复几个信息下发工作。
可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强撑,荆郁终于还是忍不住,根本无法忽视左前方那个四四方方刺眼的盒子。
每当他动了心思,心中就会涌起一道声音疯狂提醒着他不要去看更不要去想,否则当年收到那枚被到卖掉的戒指时的失控将会重新上演,他真怕会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已,控制不住那股愤恨暴虐,想将那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决心。
可是那个盒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碍眼又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魔力引诱着叫嚣着,当他终于拗不过心中的挣扎,颤颤巍巍将手伸过去时,修长的手指悬在上方又是一阵犹豫迟疑,最后“啪”地一声,方盒被用力掼到不远处的玻璃架上,叮叮当当稀里哗啦,架子上的东西应声碎裂,接二连三的掉在地上。
荆郁满目阴沉地盯着那个跌落在地的盒子,就那么看着许久。
办公室的实木门隔音良好,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间的声音,江笙正为了手中五个人的活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蒋蓝烟盈盈的身姿从总裁专用电梯出来,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窈窈而至,关昭也甚为殷勤地上前接待,说荆总正心烦,她来的正是时候。
蒋蓝烟疑惑地看向关昭,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你们又怎么惹你们荆总生气了。”
“哎呦,哪敢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江笙看到蒋蓝烟脸上舒心的笑意手中无形的那把大刀又快止不住的抖动起来。
她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杯子,努力转移,端起杯子用力握住,顺着杯沿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吸吮着里面黑浓的咖啡,苦涩的味道侵蚀着对于苦涩特别敏感抗拒的味觉,随着味蕾的刺激,她分了心神,一杯饮尽,心神终于平静下来,再看那扇打开又关闭的实木门后,心中再无一丝起伏。
不过片刻,蒋蓝烟跟荆郁便有说有笑的从办公室出来,江笙已经能很好的起身含笑目送。
可蒋蓝烟在看到她时眼睛明显闪过一丝震惊,而后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荆郁。
而荆郁却目不斜视,依然那副目空一切除了他世界上好像就再没有喘气活物的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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