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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得到了她的指纹比对, 确定不是那个人她才放下心来。后面就没再见过她,今天在这里看到她,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也许是那一双眼睛, 也许是女人的直觉, 总觉得放任她在荆郁身边一定将会有什么难以控制事要发生。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样来的莫名其妙,却又奇准无比。

    “江小姐是荆伯伯的商务助理,没跟着走么?”

    荆郁闭目靠在椅背上好像很累的样子,“一个助理的工作安排还不至于需要我过问。”

    蒋蓝烟不好再问下去, 看他下颚紧绷薄唇紧抿,哪怕是现在正在闭目养神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蒋蓝烟便放低了嗓音, 柔声问道:“很累么?刚接手这么大的摊子事情一定会很多,但是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累了要好好休息才能有更好的精力去处理事情,事半功倍, 难事杂事不急于一时,或者,我来帮帮你?我也是学商务管理的,给你当秘书如何?”

    荆郁没回应。

    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不冷不热, 她爸妈总问她什么时候能跟荆郁定下来, 每次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不管是好意还是故意, 总有些人绕不开这个话题, 荆家从不表态,他们又不能单方面承认更不能否认。

    如此尴尬的境地, 也难怪她父母着急,海市这种见风使舵, 等着看你高楼塌的人数不胜数,每次父母聚会回来总会催她尽快和荆郁商量一下将日子定下来,这么多年别人都看在眼里,如果后面再有什么变故不仅于她不好,于整个蒋家都是颜面尽扫的事。

    她又何尝不想?可是荆郁对于两人的关系从来都没有表过态,当年她后脚跟随他出国其实在国外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除了他被宋云骁压在佛罗里达治疗的那半年,她偶尔还算能常见,后面荆郁跟宋云骁因为这事彻底闹翻,宋云骁撤手说再也不插手他的事,荆郁从佛罗里达离开之后,她也就再摸不到他的影子。

    外界都以为她这么多年在国外一直跟荆郁在一起,在海市也是传得有鼻子有眼,不管是她父母默认还是她的有意为之,总之在海市她已经是名声在外,如果有一天出了变故,那些觊觎荆家的,那些平日虚情假意的甚至是从一开始就冷嘲热讽等着落井下石的一定会趁机将她踩死。

    蒋蓝烟看向一旁闭目的荆郁,那张愈加锋利英俊的五官完美的挑不出一点瑕疵,可是长着这样面孔的人怎么又能如此无情凉薄。

    最开始少年时萌发的情愫应该说是最单纯的男女心悦之情,随着慢慢长大,光环越来越多,面子越来越重,心也越来越大,她生来高贵优秀凭什么不能匹配最好的?

    荆家女主人的位置她是一定要的,否则枉费这么多年的痴心和筹谋,他那些个逗乐子圈养的莺莺燕燕她并不放在眼里,包括前两个月那个不自量力妄想纠缠攀附的陪酒女。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光是他,放眼看去,有一个算一个,这些名门豪族不管男女老少私生活又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可以游戏花丛,拈花惹草,但她不许他动情!

    曾以为荆郁这种人永远不懂情爱也不屑于儿女情长,可后来直到那个人出现,她才知道原来有人不是不懂只是不愿。

    可那又怎样?就算那样上过心的人还不是被她轻而易举搞得身败名裂?如今早就不知道暴尸在哪片荒野坟地。

    她只需再耐心一点,除了荆郁,荆家女主人的身份,没有人再能配得上她。

    荆郁的座驾行驶到国金中心,蒋蓝烟想让荆郁陪她进去,荆郁闭眼说很累让关昭进去帮她结账,蒋蓝烟自然是不缺买衣服首饰的钱,但是让一个男人肯给你花钱是改变关系的重要一步,她也是懂得进退知道见好就收的,其他的便没有过多强求。

    一个多小时后蒋蓝烟才被三个服务人员簇拥着出来,荆郁看了眼时间,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早就能出来的,衣服都是提前定好的,只是有时候既然有人不肯花精力那就一定要尝试让他习惯花时间在你身上。

    关昭提着几个袋子跟在蒋蓝烟身后,先给蒋蓝烟开了车门才去后备箱放袋子,一副伺候未来荆泰老板娘的殷勤。

    “等急了吧,让你不跟我进去,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又没人在旁边给个意见,选了好久都不知道选哪个。”娇柔的嗔怒在车厢响起。

    荆郁皱眉,“关昭不是跟你进去了么?”

    “那怎么能一样,我又不是穿给他看的。”

    “那下次记得将全海市的人都叫来帮你决定,开车。”

    荆郁的不解风情蒋蓝烟早就习惯了,不过没放在心上。

    车子一路行驶到游船码头,码头上早已豪车遍布,远处的巨型游轮上偶有直升机起起落落,荆郁和蒋蓝烟先后从一辆车身反光的宾利下来,蒋蓝烟快走几步抬起手臂轻挽着荆郁,两人并排而行,俊男靓女十分惹眼。

    前前后后从各色豪车上下来的男男女女皆是盛装打扮,可不管身上的行头几何身边的人是谁,都不如一身顶级高定艳丽无双得意非常的蒋蓝烟此时挽着的海市名门中最有脸面势头最猛的那人。

    这是宣誓主权了?要成了?不管之前传的多么神乎其技,可是两人一起出席场合的次数完全屈指可数。不管蒋家如何含蓄的话中有话,没有荆家明旨公示就算不得堂堂正正。

    名不正言不顺,传的多天花烂坠都是白扯,可是现下这副场面任谁看了心里都有了些新的衡量。

    周遭投来的各种或艳羡或嫉妒或玩味的眼神和打探,蒋蓝烟一一接受,这是必然的,如果没有反应那才是真的失败呢 ,路过的人一路客气地打着招呼,荆郁随便应付两声就已经觉得不堪其扰,迎面碰上周行知等人还打趣荆郁摆谱,面子够大,还要寿星亲自去接。

    荆郁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跟他们周旋,敷衍两句就直接回了顶层套房,洗漱完毕睡了不过十分钟就从梦中惊醒。

    荆郁喘着粗气坐在床头回想着刚才可怖的梦境,心又像刀割般,梦中那人浑身鲜血淋漓地向他求助,他急切地想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嘴里还不忘挽尊讥讽怒骂她活该自找的,可动作却一点不敢耽搁,还没等他伸出手,那淋漓的面孔突然变成狰狞的血盆大口向他袭来。

    他惊愕之余闪身躲过,可是恢复原样的她却嚎啕哭了起来,说自己饿了好几年了,一口吃的没吃上,再饿下去就死了,可是他居然想眼睁睁看她饿死也不准备救她,话说着她的身躯好像真的开始涣散,渐渐变得朦胧,梦中缺心无脑的那个人一时心急如焚,慌张地将胳膊递过去,嘴里还不停喊着:“你快吃。”

    可还没递到她嘴边,一阵狂风吹散了眼前涣散的浓雾,等他再睁眼哪里还寻得到那个人。

    从噩梦中惊醒,他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来到阳台,撑着栏杆上看向远处慢慢消失在天际的红日,突然间心头无比空虚失落,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一点点消失。

    她就是他的心魔,那座萦绕于旧梦中的黑漆漆山洞跟她比起来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自从遇到了她好像再没有什么是比梦到她还恐怖诛心。

    可有时候如果很长一段时间真的梦不到时,他又会急切思念,就算再恨自己犯贱,但也骗不了那颗犯贱的心。

    前天是某人的生日,说来可笑,两人居然连一个正经生日都没过过,这么多年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倒是痴心一片,为了那个人销声匿迹这么多年,连家都不肯回,嘴里总是挂着的唯一亲人都不顾了。

    那个人就那么好?

    或者是真的饿死在哪个街头了吧!

    荆郁一想到她跟那个人在一起过着怎样潇洒幸福的日子,就恨不得将人抓来,一口口撕碎了她,一刀刀剁碎了那个哄骗她背叛他的人渣!

    有时他到真希望她是死了!

    不过现在死到没死,沦落到要靠卖桂花糕度日,真是一语成谶!也是活该!

    周行知来敲门的时候,发现荆郁已经不在房间了,可是下面狂欢的人群里也没有看到他,打电话又不接,信息又不回,马上十二点,蒋蓝烟的生日他怎么玩半路失踪?

    王俭说半个小时前直升机刚从这里离开,估计是荆郁。

    周行知望向高台上满脸洋溢着喜悦的蒋蓝烟,有时候也为她不值,这么多年,一句正名的话都没有,却守着荆郁这么多年,可说起来他还是跟荆郁关系要近一些,感情的总归是两个人的事,最忌不明就里的外人插手,所以偶尔无伤大雅的忙他会帮,但真正会触怒到荆郁的事他向来躲的干净。

    “这要是那位站在台上,你说他还能玩半路消失么?”话刚出口周行知就觉得这话说的跟屁话没什么两样,然后转移话题问王俭,家里资金链的问题解决了吗,看到王俭一言不发,得,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听说荆泰旗下有个七里河的项目现在还没有定人,你可以试试,如果能接过来,有荆泰作保,不管是去银行过桥贷款还是去市面融资都好做一些。”

    看着王俭脸更冷了,他拍了一下嘴,今天就不该说话,不过荆郁那性子确实是能做的出来,做事不看人不看事,全凭一时心情。

    “他心情可能不好,你换一天试试。”周行知说完拍拍王俭的肩膀然后拉着他去了楼顶赛车场。

    经此一遭,王俭心里早就有了别的想法,求人办事看人脸色那种滋味终究是不好受,有些东西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好,荆郁?呵,不过是这群出生就在罗马的人中最幸运的那个。

    总有一天,他也要让他卑躬屈膝看他脸色,求而不得,受尽侮辱!

    没有人看到一个人的不甘和野心,贪婪和欲望,好像突然就生出了触手,在暗黑深沉的海平面下无限疯长。

    江笙听付助说今天不加班时还开心了好一阵,想她可真是个福星,第一天复工就直接结束了秘书室长达一周的加班苦日子,可惜杨婕妤没赶上好时候。

    还听说荆郁这几天估计都不在公司,江笙和另一个女秘书助理都心照不宣的到点就急匆匆的打卡下了班。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说好几天不见的荆郁会大半夜醉醺醺的出现在她家楼下?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非要她带着他在午夜的城南街区开始漫无目的乱转?

    他是疯了么?

    第72章

    江笙本来已经准备睡下, 偏偏看到一串陌生又眼熟的电话时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接完就后悔了。

    听到荆郁说在她家楼下的时候她心惊不已,不过稳下心神仔细一想觉得她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 这才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准备当没听见继续睡觉,可是荆郁不放过她,电话接二连三的打过来,见她不接就故技重施, 不过这次是条件交换不是威胁。

    条件诱人,江笙只能不情不愿地套衣服下了楼,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荆郁的那辆迈巴赫打着双闪耀武扬威地横在小区正门口, 幸好这是晚上,车少, 不然被群骂她可不想上去一起丢人。

    江笙不疾不徐地慢慢走近,识相地打开后车门也不管荆郁怎么想一屁股坐了进去, 实在是记性太好过目不忘,那本手册上面重点标注其中一项此时就像广告电子显示牌似的,一串红闪闪在脑中循环播放:荆总开的车副驾驶坐不得(反正这辈子都没那个命坐荆总亲自开的车,此项可略过)。

    荆郁阴沉的眼神透过后视镜明晃晃地飙了过来,确实这个座位有些不太礼貌友好, 好像拿人家堂堂荆大总裁当司机, 可是谁叫他不让司机来开的?

    不过也幸好没来, 否则她不仅要跟荆郁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共处那么久, 还要离那么近。

    江笙的脑袋一直对着窗外,可还是无法忽视前面透过后视镜折射过来的不善的眼神, 犀利又灼人,好像恨不得在她脑袋上戳个洞出来, 叫人这么瞅谁能舒服?她脑袋一动没动,对着车窗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难不成要我坐副驾驶?”

    话落车子像没有缓冲起步这一过程,直接像火箭一样窜了出去,她被熟悉的后坐力直推到,整个人都陷进后座,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是疯了敢上荆郁的车!有九条命都不够坐他车的!

    而且!江笙抻着脖子闻了闻,大惊失色,“荆郁你他妈喝酒了?!”

    “嘎吱”一阵刺耳的急刹,刚刚坐稳还没顾着系安全带的江笙差点就滚到了前座。

    “别以为我放过你一次就会放过你第二次!”

    “开门!”江笙根本不想理会他的废话,只想赶紧下车,她惜命的很,使劲儿掰着车门把手,“开门!我要下车!”

    “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一想到荆郁没喝酒的情况下撞车都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这要是喝了酒……

    “快点开门!要不你别想找到那个卖糕的!”江笙扭过头也发了狠。

    可荆郁是什么性子?越不让做什么就偏偏要去做什么的主!

    荆郁醉着酒开着车在城南转了个遍,江笙也来了脾气闭着眼睛就是不开口。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人也一样,总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惟我独尊无所畏忌,可偏偏有时候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点事就能把人治得服服帖帖。

    “你来开车!”荆郁终于拗不过她,让她下来换他。

    虽然不想听他指示,可是毕竟小命要紧。

    江笙换了荆郁下来才反应过来不光是荆郁疯了,她也傻了,这半夜两三点上哪去给他找卖糕的?

    他是半夜兴起想吃糕,还是想找人,若是想找人,那就显得她更蠢了。

    可她说了这个点狗都睡了,要找人明天再来或者想吃直接打电话叫人给他做,荆郁就是不听,说既然不在,就等,等卖糕的出来。

    江笙明知道没结果不打算陪他一起疯,就随处给他指了指位置,告诉他想等就继续等,她不奉陪了。

    可是车门还没推开就听到后座幽幽传来一句:“想清楚了再走。”

    又威胁她?

    江笙恨恨地坐回驾驶座,沉默了几许才启动车子,手上动作不断嘴也不闲着,凉凉讥讽道:“荆总正经也算个人物,没想到做起事来这么不入流。”

    后面的人好像睡着了听到这话也没有回应。

    江笙开了两圈才找了个位置停下来,能看到她刚才瞎说的摆摊位置,然后将车座微微放倒准备跟荆郁耗一晚上,反正她这算是加班,成本在他身上,她只管混就得了。

    平躺后的余光总能若有似无得瞟到后面,她不想看他,木着脸闭眼掉转了身子背对着荆郁。

    身子翻过去的一瞬,后座闭目的荆郁睁开了双眼,清明的目光移向用后脑勺对着他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荒谬的熟悉感,特别是她熟睡的背影,哪怕时光荏苒岁月如洗,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清晰的记起小木屋里被摇曳的炉火勾勒出的瘦小身影。

    与面前的这人居然诡异地重合。

    他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了,不光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臆想,眼下做的事也是荒唐的可笑。

    闹了一晚上,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荆郁按着额角,头有些疼,前座的呼吸声绵长又重,看样没心没肺的人睡着了,真是可笑。

    荆郁寒着嗓音叫前座刚睡着没一会的江笙起来开车,叫了好几声,驾驶座的人跟睡死了似的,半天叫不醒。

    江笙才睡着,就被后座一脚踢醒了,动作虽然不大可是踢得座椅很不舒服。

    一转头就看到荆郁那张死人脸,她没好气地嘟嘟囔囔:“干什么啊?天都没亮你又要作什么妖?”抱怨完也不管荆郁什么脸色调转了脸给脑袋找了个舒服的支点准备继续睡。

    “你刚说什么?”荆郁瞳孔徒然睁大,眉头整个纠结在一起,仿佛真的看到了小木屋中半夜被他叫起来虽然满嘴嘟嘟囔囔不乐意还是会半睁着眼睛给他烤花生和土豆的那个虽然很生气但为了赚钱不得不妥协的财迷。

    仿佛昨日重现!就连说话的神态和对白都一模一样。

    江笙第二次被吵醒,不是被烦人的踢脚弄醒的,是被要掐死人的手劲儿疼醒的!

    “你是谁!”一声暴怒的低喝声在寂静的车厢骤然响起。“谁教你这么说的!荆淮南还是荆雅颂!”

    江笙刚睡熟就被他掐醒了,如果不是有靠背阻挡,就凭他一点劲道都没收的手劲儿她早就被他从前面硬生生薅到后面了。

    刚醒来还杵在迷糊中的江笙睁眼就正对上那双充斥着阴鸷和狠厉的眼眸,她从没见过荆郁这种神情,哪怕当年分手或是上一次咒骂他时,都没有见过,一时还真被吓住了。她下意识后退,可是越这样荆郁越是不放过她。

    “说!”

    低沉压迫的低吼震得江笙一抖。江笙愣了几秒,虽然眼前的荆郁让她陌生的害怕,可毕竟除了那次他背后下手,还真没有直接被他暴力对待过,所以眼前那点怕也是打了折扣的。

    “你先放手,好疼!”江笙疼得眼圈都氤氲出了水汽。怎么扭动挣扎都摆脱不掉那只像铁钳一样桎梏她的大手,“说什么啊!”

    “你是谁!谁安□□进来的!”厉声的质问吼得江笙又是一震。

    “我是你爹!你爷爷安排进来的!”她受不了,也对着发疯的荆郁大声吼道。

    “找死!”

    眼看着荆郁变了眼神,要折她的手腕,如果是之前她不信有人能徒手折断人骨,现在她绝对信,荆郁现在的神情不知道酒液加持真醉还是揣着明白耍酒疯,总之是难缠又吓人。

    江笙被逼急了也不管会不会更加惹怒他,她低头就去咬荆郁的手,嘴唇刚刚触碰到荆郁的手背,那双手就像沾染到什么病毒般瞬间弹开。

    “你敢咬我?!”

    “荆郁你他妈就是个失心疯!”江笙气得哆哆嗦嗦一边骂一边去解安全带,荆郁也没像往常那么“好说话”。平时跟这种人一个眼风都懒得给。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有人拿他最忌讳的是往他肺管子上戳!

    眼看着她刚从车上下来荆郁也关了车门,江笙心里发毛抖了两抖,凌晨时分几乎看不到来人的街角加上双眸阴冷向她走来荆郁,那可不是一般的吓人,比他妈午夜凶铃,电锯惊魂都可怖!

    江笙撒腿就跑,可是跑得再快哪比得上长手长脚的荆郁,不过几步就将她追上了。

    “救……”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卡住了下颚,她再想叫也叫不出了,内心慌张到极点,以她这六年对荆郁做的科普调查,此时盛怒的他真的有可能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的。

    大脑疯狂运转也不敌手上越收越紧的力道,她感觉脚尖都飘忽了起来。

    艰难挥舞的手臂让她看起来活像垂死挣扎乱扑腾的弱鸡。尽管这样她还是用尽浑身力气去扒荆郁的手,可怎么扒也扒不下来。

    “真是……你,你爷爷……”手上的力气猛地加大,迎面扑来的窒息感让她第二次这么直接地感受濒临死亡是什么滋味儿。

    随着进气越来越少,出气越来越多,以为这次不死也得被憋成植物人,可下一秒桎梏她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像一条破布麻袋般骤然跌落,摊成一堆,也无暇顾及荆郁会不会二次下手,眼下只顾着疯狂吸食不足的氧气。

    也不知喘了多久,等她再抬起头时,失心疯已经不见了。

    刚被缺氧盖过的恐惧又重新卷土重来,她隐隐对荆郁又有了新的认识,多了几分忌惮,上一次被他踢下楼,这一次差点又要了她的命。

    原来他如果真的计较耍起狠来眼里是真的没有是王法约束的!

    就算他会为了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对她来说也不值的,更不对等!不管是死了还是伤了最亏的永远是自己。

    江笙努力冷静下来,抬起头看了眼附近店面的几个监控,暗暗下了决心,有时候被逼到穷巷没有筹码也要搏一搏,荆郁的身边她是一时半刻都呆不下去了。

    次日江笙拿着验伤报告还有昨天他发疯意图谋杀她的监控视频跟荆郁开诚布公,她只有三个要求,第一,拿回之前威胁她的视频原件并且承诺没有备份,第二履行之前签署的协议,该是她的一分不能少,第三,她要离职。

    可是破天荒的荆郁没有跟她废话周旋,三个要求全部答应了,只不过最后一个需要她按照正常离职手续办理。

    江笙不敢相信荆郁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又在玩什么招数?这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你想要我做点其他表示,也可以如你所愿。”荆郁一派从容的坐在那,好像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就那么明晃晃的直视着她,专注的视线却从她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江笙很不舒服地摸了摸眼尾、眉心,是沾到什么了么?

    荆郁看她满脸怀疑,终于移开了紧盯不放的视线,让她没事就出去。

    也许是在荆郁手里吃了太多的亏,江笙从办公室出来后还是有些不信,怎么会这样顺利?

    她昨天凌晨到现在根本就没合眼,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等到天亮,花高价将周围能照到的监控全买了下来,跟荆郁周旋所有事都务必做到万全,本来已经做了三步打算,第一步,在荆郁这谈不拢就先礼后兵找荆柏安,第二部 如果荆柏安那也没戏那就直接撕破脸谁都不想好过,她会拼尽一切就算伤不了荆郁也要刮他一层皮下来。

    可是谁知这么轻而易举就办成了?

    当天她就在邮箱中收到了视频原件,至于是不是如他所说没有拷贝,她不信任何人,花了大价钱找了个顶尖的技术人员确认没有做其他拷贝,才放下心,接下来就是股权转让,因为里面涉及一些公有和私有持股,所以转起来十分麻烦,这也是她同意正常交接工作的原因之一,如果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到荆郁,什么事都能当面沟通。一旦离开这里那他们如果真的不想履行就算诉诸法律也未必有用。

    毕竟一个荆柏安如今都摸不着面,荆郁这种狗脾气更是一会风一会雨,今天不知明天他又是什么心情,变了什么卦,如今马上到手的东西,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在公司等待的这段日子,荆郁也算安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她一面签署各项接收文件,一面开始筹谋下家,高通科技是首选,不过肖媛可的那一步棋因为荆郁性子太过捉摸不定,所以没什么进展,想对付将蓝烟,她清楚,自己手里那点把柄和筹谋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要给自己找到一个最大靠山和利益共同体盟友,肖家就是不二之选。

    第73章

    荆郁望着江笙出去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那双眼眸,那双濒临绝望满目凄楚一眨不眨望着他的眼眸这几天一直影影绰绰地萦绕在他的识海,像无法驱离的病毒一样, 不管睁开眼闭上眼全都是那双带着恨和不甘就那么无遮无掩的盯着他的眼眸, 更不知为何,那天晚上对上她的双眼时他的心口都会被无端刺痛,拧着劲儿的疼,甚至突然就怕了, 好像那人透过这副躯壳在控诉他怨恨他,他讨厌她用这种眼神看他!

    也害怕她这样看他。

    明明她才是最应该心虚内疚惧怕的!不是么?凭什么他会害怕难过?凭什么?凭什么!

    “啪”的一声, 手中的钢笔被他扔了老远, 远处刚换过不久的水晶茶几又被砸掉一角。

    看着那块碎裂的桌角和散落在地的狼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转头就开始翻桌倒柜,可是翻遍了也没看到他要找的东西。

    在哪?放哪去了?

    “进来!”荆郁按掉专线还不停地继续翻找。

    关昭进来后就看到荆郁无头苍蝇似的乱翻。

    “荆总, 有什么吩咐。”

    “前几天,那个位置掉落的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皮表盒,哪里去了。”

    关昭回头向荆郁所指的位置看去,这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换新,但是除了替换的破损架子、茶几、打碎的摆件, 其他东西都没有动, 全部都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本来荆总的办公室就是新房间装修出来的, 没有占用前任荆总和荆董的办公室, 东西也大都是新的,除了后面添置过来荆总用顺手的东西, 更是有数,没有任何人敢擅自替换或者拿走, 不光是因为不知价值几何,最重要的一点,荆总的脾气捉摸难定,一旦要是不高兴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荆总稍安,给我三分钟时间,我马上查看排班。”他压根不敢说您的东西没人敢动,要不您再找找。

    只能先出去查看排班,顺着排班表找到当天负责监工和复查签字的负责人。

    总裁办的卫生每天都有专门的人员打扫,跟整栋楼的普通保洁不是共享的,但是不管是谁,在打扫的时候必然有排班且有权限进入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全程在一旁监工,毕竟总裁办的商业安全性要做到多重保障,监控有时候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关昭将负责监工的秘书助理孟阳和确认签字的付助一起叫来,本来应该他签字的,可是那天他陪同荆总赴宴,便让付助替了,看似跟他无关撇清了干系,可是荆总一怒可大可小,他可不敢完全置身事外。

    孟阳一听说找那个盒子,脸抽了两下,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总裁办的东西不管好坏都不容别人擅自处理,更不容别人打开一看究竟,像这种不知损坏程度的都会先拍照录视频然后才能处理,基本都会放在原处等待荆总吩咐。

    可是那天保洁找她确认的时候,她录完视频很不凑巧当时突然就来了电话,她只能先接电话,但也没敢随处乱放,只是顺手先将盒子放在了杨婕妤那个张空了的桌上,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查了监控才发现是有人将它和后来放上去的不要的纸壳当垃圾收走了,她立马去扒拉了楼梯间的垃圾箱没找到,问了保洁阿姨才知道垃圾已经被她带到楼下了,再去找早就被收垃圾的运走了,后来不得不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经是荆总扔了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在意吧,就安心的下班去了。

    可才几天就开始找这个盒子,让她怎么能不害怕,荆总的东西谁能赔得起?

    没人承认,关昭看眼时间,已经马上三分钟了,不敢耽误马上进门准备向荆总汇报,可刚进门就看到荆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电话,好像很不耐烦,看他杵在那更是不悦,眉头皱起,关昭非常懂眼色的退了出去。

    趁这个时间将当天负责打扫的两位保洁和孟阳、付助叫到会议室一起对质,保洁总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也与自己无关,孟阳不敢说实话,付助神情略复杂,毕竟字是他签的。

    总裁办事无大小,只要荆总过问的事就是大事。

    在场的五个人三个人希望这就是一时兴起,不然荆总较真起来对于他们的失职,最好的情况是扣钱降职,再差一点就是回家吃自己,最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不仅要回家吃自己还要索赔,索赔更是可大可小,孟阳心里突突起来。

    江笙看着几人进了会议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本以为这事会敷衍两句就会了事。

    关昭孟阳付助三人都是这么祈祷的,可是有时候偏偏越想什么越不遂人愿。

    几天都没等到,荆郁挂了电话便继续询问关昭表盒在哪。

    关昭没办法只能如实说了,话刚落,就看到本来撑着扶手懒散而坐的荆郁,眼皮倏然撩起,神色幽暗,眸中好似盛满了霜雪,太过熟悉荆郁脾气的关昭知道,荆郁动大怒了。

    “已经尽力在找了,可……可垃圾早已经被收走了,刚打到街区垃圾中转站……一般当天收到的垃圾都会于次日凌晨先后拉去焚烧厂……”这话说得他惊又怕。

    荆郁双手交叉而握,撑在扶手上,掰了掰合拢的十指,而后分开后又交叉而握,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手手背,明明已经不耐道极点可出口的话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总裁办所有物品的处理流程还有谁不明白么?”

    简单的一句问话让关昭后背腾得热了起来,不明白那就不仅是出错人的失职更是他的失责。

    “我马上去查!”关昭等着荆郁应允。

    可荆郁已经转了头没有再说一个字。

    如果这件事不能有个好结果,是一定有人要为这件事负责的,就是不知道负责那人能不能承受的来。

    秘书室现在一共就四人,三人忙慌了地全跑去垃圾场了,只有江笙稳坐泰山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月末她就要离职了,荆泰的天塌了都跟她没关系。

    可这一天江笙也不轻松,忙得脚不沾地,秘书室就她一个在不说,不仅要处理内外事物,还要负责接待送往,还要时不时进去听荆郁吩咐,一会给他端茶倒水一会给他送餐汇报。

    直到临近下班她才有了喘口气的时间,看到秦梦发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孙春燕最近搭上了风灵地产的范东林,那个给她灌到医院的二世祖,真是动作够快的,受丁绘带头打压,还有同公司王若雨的排挤,还能迅速给自己找到新的靠山也是有本事。

    两人约了晚上见一面。

    到了下班的时间,那三个人还没有回来,江笙却已经按时打卡准备下班了,可偏偏这时荆郁却让她陪他去参加酒会。

    “我有事。”一句话专线那头就止了声。

    她都一个要离职的人了爱谁谁。以为已经表明态度了,这事就算完了,可刚收拾好包就看到荆郁一身西装笔挺满脸淡漠地绕过她走向电梯。

    江笙眉心微蹙,也没有打招呼,打了卡关好门禁便走到员工专用电梯,可谁知道荆郁有自己专用电梯不坐干嘛要做员工电梯?

    江笙用余光打量了两眼跟她并排而站的人,心下有些烦躁,不过五十多层,她还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走楼梯。

    “你为什么不急?”

    江笙望着不断下降的数字,没回应。

    “如果找不回来,你觉得你能撇干净?”

    江笙将荆郁的没完没了全当做耳旁风,寻思一会进来人了,就不用听他的喋喋不休了,偏别人都比她有眼力见,每停一层那些等待电梯的员工看到荆郁在里面都不敢进来,好不容易有两个闭眼看手机的进来后听到荆郁的自言自语,转头认出荆郁等到下一层又都吓出去了。

    电梯到了22层,电梯门将要合上的那瞬,荆郁说不去酒会就去垃圾场的一下秒,江笙直接卡住电梯门,要出去,可刚走没两步就被荆郁用力一拽,她没丝毫准备愣是被拽了个趔趄,整个后背撞到电梯,疼得她破口大骂:“你有病!”她突然想起来荆郁好像真有病,精神病,那天惊悚的一幕又在脑海中适时重现。

    她下面的话就非常识趣地没再说,提了提被他拽下的衣领,冷着脸站到电梯的另一角,尽可能的离他越远越好。

    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更是不敢进来。

    “为什么你会不急?”

    “跟我有屁的关系?”

    荆郁眉头微挑朝她看了一眼,没理她的粗鲁,继续说道:“如果找不到,秘书室一个都别想善了。”他看不惯她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知为何,自己纠结难受愤怒的时候,一见这人一脸事不关己,他就莫名来气,本来没有多恼火的事,怒火值都会莫名其妙成倍的累加,最后总会被她激得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我一个要滚蛋的人走之前荆大总裁还要讹上我一笔不成?”江笙满脸讥讽。

    荆郁瞥她一眼没再说话,电梯到了负一两人前后脚出去各自开自己的车。可是在所有车都在出口循序排队的时候,江笙正回着秦梦的信息突然看到右前方有一辆车直直横插进来,她吓得猛踩刹车,刹车太急方向盘撞的胸口好疼,后面的车不明状况疯狂鸣笛。

    江笙气得也疯狂按,可是横插进来的车很不识相,不走也不动就那么停在她的车头前。

    江笙看了一眼车牌知道那是谁的车了,不然海市有几个车牌都这么嚣张的,江笙就这么跟他耗着,后面不明情况的车主一个个不满地下车查看后都灰溜溜地一句废话都没有调转车头自觉去其他区的出口。

    半个小时后,后面等候的车都退完了,江笙闭了闭眼,决定不跟他置那口气,也开始倒车,可谁知迈凯伦得寸进尺,车头对着她宾利的车头,她退他就进,乍一看上去好像是被他逼着节节后退。

    “嘎吱”一声,车子急停,江笙也不退了,他不是得寸进尺么?那就看谁能耗过谁!她不知道为什么荆郁偏偏事事都跟她过不去,从一开始到现在,不管她有意无意的远离,总是不能摆脱跟他纠缠在一起扯上关系。

    又两个小时过去了,没再有后车过来,想必是保安早在这个出口不远处设了路障,她发信息给秦梦,今天看样是过不去了,荆郁的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居然都耗不过他。

    她认命下车,用力甩上车门走到荆郁车窗面前使劲狂拍。

    车窗缓缓降下一道缝隙,不等她说话,里面传来一句低沉的命令:“上车。”

    江笙点点头,行,她忍,反正就半个月了。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开口,话不投机,说两句就会干起来,何必。

    说是宴会不如说是一场私人聚会,聚会地址是海市一般名流望而却步的檀宫,能出入这里的名流,最少上追三代祖上发达至今,累世豪门,非富即贵。

    听说这里的字画摆设全部都是真迹,甚至有人曾开玩笑说檀宫定了门槛,其实多半也是体量有些“家底不是很充裕的清贫人家”,攒了一辈子家当,万一不知道天高地厚碰倒了什么,熏坏了什么,一辈子就这么没了,嫖赌还能听个响呢。

    这话说白了就是影射那些白手起家的暴发户。

    周行知见荆郁带着那天被灌酒灌到医院的秘书来了,倒也没有什么稀奇,可这荆郁带人来也不知道给换身衣服,瞧瞧这里的夫人小姐哪个不是珠宝点翠锦衣华服,她这一身职业工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的服务经理呢。

    “你哥呢?”

    周行知回头一看是宋云骁在问他,“哎呦,骁哥多久没看见了,我哥啊,天天忙着为民请命呢。”

    宋云骁哼笑两声:“你们周家就你最闲。”

    “可不是么,我废柴一个。”周行知笑嘻嘻顺着他说,说实在的圈里小的没几个不怕宋云骁的,毕竟宋家接下来的掌门人,从小就样样出色,不苟言笑,长大了更是说一不二,在一众小辈中很有威望,就连一身逆骨的荆郁偶尔还能听他几句,叫人怎么能不佩服,要不说能跟他哥玩一起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毕竟什么人找什么人,他们周家就没有不惧他哥的。

    “你哥订婚我在国外都没来得及回来,最近也没时间聚,过会我带回来的酒给你哥带回去,上次你哥问我要的。”

    “嘿,他这算不算收受贿赂?”

    宋云骁睨他一眼,“那这事你得问周政安。”

    “哈哈,玩笑玩笑。”他敢问个屁!

    说了没两句两人看到荆郁在那边,周行知悻悻道:“骁哥要不要过去?诶,兄弟俩能有什么隔夜仇,你看我哥小时候总打我,我也没记仇。”

    宋云骁哼笑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周行知摸了摸眉尾,真是愁人,这哥俩都闹了几年了。他端着酒杯走至荆郁身边,将跟荆郁攀谈的人打发走后才问他:“骁哥在那边,你不去看看?”

    荆郁凉凉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靠,他这和事佬当的。

    “骁哥算是好的了,从小就护着你,哪像我哥,你就知足吧。”

    “护着我?”

    “这话问得就没良心了啊,当年要不是他知道你爸救了那个杂种没管你,你还能……”草,他拍了自己的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没有把门的总说别人不爱听的。

    可是荆郁却没有以往那样反应那么大,只是嗤笑道:“呵,我用他?”

    “行行行,你谁都不用,你最能。”

    看荆郁不语,周行知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卖呆的江笙,有点碍事,就随便说了两句打发江笙去给她家老板买点解酒药,江笙看荆郁没有反对,白他一眼。

    旁边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他才靠近问道:“不过你们这样要到什么时候啊。”

    “你说呢?”荆郁眼皮一掀默然地看向他。

    周行知想骂他是不是还惦记那个渣女,是不是还想着找人,他要不要这么没脸?可是想这么多却一句都不敢说,虽然关系很好,可是荆郁的脾气他是最清楚,这话要是说出来,今天不见点血出去,他跟他一个姓。

    他也知道哥俩为什么闹成这样,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个人,真是作孽,当年荆郁跟那渣女分手后,荆郁出国处理他那个基金事宜,在国外的时候还不死心的问他最近有没有人联系他找他,有个屁!那人就是狼心狗肺没有心的东西!

    等荆郁一回来就听说那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和小三携手出国留学了,他还记得当时荆郁什么表情,那时候就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正好一次聚会,连王钊这种傻逼嘴那么贱对荆郁被绿的事都决口不敢提,偏偏封家那个缺心眼的在背后讲人让荆郁听个正着,开始没怎么着,别人都没在意,可是一转头就看到荆郁一脚将人从二楼阳台直直踹了下去,幸好不是大头栽地,可是荆郁好像还嫌不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棒球棍非要下去弄死他。

    当时他双目充血,谁拦打谁,根本就没人敢上前拉,就连他也不敢,要不是当时宋云骁就在隔壁被人叫了过来,那天封家怕是就要绝后了,不过人送到医院也没了半条命,比王钊还惨,双腿拄拐,车也开不成了,荆家最后不知道用什么安抚住了封家,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后来荆郁被宋云骁找人绑去了国外才知道他稳了几年的病又复发了,甚至比之前都重。

    本来他的病情太复杂,要重点监测最少一年才能正常生活,可是荆郁哪里是能被人管的主,半年之后终于跟宋云骁闹翻了。

    哎,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女的。

    要不然阿郁好好的。

    “哎,那天你不告而别,太不讲究了,烟烟等了你多久,你可得好好哄哄人家。”周行知看他面色不善马上识趣的转换了话题。

    “你话可真多。”说完就开始打电话,周行知想反驳又插不上话。

    可电话一直没人接,“又他妈跑了!”

    周行知一脸好奇地凑过来想看他手机,“谁,谁啊?”

    荆郁冷着脸收起手机就走。

    “这就走了?烟烟一会就到,我怎么跟她说啊!”

    车开出来的时候荆郁又突然觉得没意思,本来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懒懒的模样不想让她称心才随便带来的,走就走了。

    他在街头停驻了一会,便开车转去了城南,可是转了两圈确定眼前整齐划一门店林立商业区就是之前江笙指的那地方,哪有什么小贩摆摊的迹象,这里怎么会允许摆摊。

    又骗他!

    真当他是好耍的么?!

    江笙刚进家门就察觉手机震个不停,拿出来一看又是那个煞星在催命,她冷哼一声直接将手机调成静音就哼着歌泡澡去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滑开手机只有几个未接,没有骚扰信息。

    他也清楚现在没有再能要挟她的东西了吧?

    江笙扔掉毛巾打开电脑发现前天红姐找的人给了回应,“你说那个事这周有结果,你什么时候过来。”

    江笙看了一眼日历,回了三个字“七天后”。

    收拾妥当后,她本想躺在床上放空休息休息,可脑子里总是习惯性地又开始算计。

    只要这件事进展顺利,孙春燕基本就是死局了。

    接下来就是蒋蓝烟了,除了她还有一个安慕!

    可是这几年安慕就跟失去了踪迹一样,三年前打听到她在挪威,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可不管上天入地,不管是十年八年,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放过她!

    她翻了个身,一眼瞄到床头柜想起了那个烫手山芋,犹豫了片刻,俯身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了一个黑皮表盒,虽然皮盒坏了点,可里面的腕表还完好无损。

    六年过去了,宝石镜面看上去依然光彩映人整洁如新,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带过,跟当年在专柜里看到它的第一眼时一样,当时买它的心情早就忘了,真是物犹在,人已非。

    她翻了个面,看到背面表盘上JING?YU的刻字时觉得异常讽刺。没想到几经流转竟然在六年后转到了荆郁手里。

    这东西是怎么流到荆郁手中的,她不清楚,于她也没有意义了,可她也不想六年前那个傻子的真心在六年后被一个不值得人的耻笑践踏!

    虽然本来就是要送他的。

    她细细摩挲着这块几经波折的腕表,心里无限唏嘘,在她最难的时候也是用它换了几个钱才度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也算物尽其用,最后不管它去哪到谁手里都跟她无关了。

    可是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落到荆郁手里,他不配!

    那日保洁问她那些她故意跟表盒放在一起的纸盒垃圾要不要收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疑的点了头,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垃圾,多年后出现在不适合的场合和不适合的人面前多少有点碍眼了。

    她将手表收好,压在了抽屉最里面,重新躺好后,再不去想其他,要睡觉了,白天还有好多事需要她去筹谋去应付呢。

    她不知道整个总裁办除了她,这一晚没有一个能睡得着,包括辗转多个垃圾场的三人,也包括一手挑起这件事的事主。

    次日一早,只有江笙一个人来了。今天除了她谁都不敢来公司,这个责任是一定要有人背了,神脖一刀缩脖还是一刀,可是任谁都希望这刀能下来的慢一些。

    可是就算没有那块表,荆郁也早就拿到了南城积家关于这块表的购买记录,当他看到购买人那一栏填写的哪两个字后,当他看到后买时间的时候,心绪起伏,一夜无眠。

    他不懂,不懂为什么会有这块表的存在,为什么那个人在那个时候会买这块表,明明已经撕破脸了,已经分手了,她为什么还会买这块表,如果不是刻字,他还可以猜想这块表是给那个贱人的,可是偏偏刻了字!

    如果……不!绝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如果她真的有心示好,为什么不送给他?为什么那天他盼了好久也没盼来她?明明只要她来……可是她就是不来找他!

    后来也有那么多次机会,她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事后还能跟着别人双宿双飞去留学,为什么可以走的头都不回?

    又是再骗他!

    第74章

    可尽管那人骗他, 荆郁还是要找回,毕竟不管骗与不骗那东西本应该就是他的。没有人可以拿走,他不允许。

    可是居然被人弄丢了!?

    江笙每天数着日子, 等时间一到, 就可以解脱随意选择去向。

    倒计时第十三天。

    因为昨天被荆郁搅合一通,没有跟秦梦见到面,江笙趁着周末去了片场,正好秦梦在海市拍一部都市剧。

    她提前打了招呼, 刚下车就有人来接,是秦梦的小助理。

    “秦老师还有七场戏, 江小姐还要等一下。”

    秦老师?是了, 还没毕业比自己小几岁的秦老师,有些好笑。

    被秦梦的助理带到片场, 远远的就看到秦梦趾高气昂正在“欺负辱骂”孙春燕。

    有点爽,如果换上她就好了, 如果能假公济私抽上几巴掌那就更……“啪”得一声!

    瞬间惊得她抻直了脖子,真有啊!

    孙春燕被打后捂着脸,眼睛包着眼泪就那么委委屈屈又倔强地看着秦梦,也不知道是剧情需要还是真打狠了。这场戏拍完导演就喊了卡,两个颇有职业素养的女演员互相假笑着抱了抱, 一个说亲爱的没打疼你吧, 一个甚是宽容大度地说没事没事都是为了戏嘛。

    分开后各自收了虚伪的笑容走向休息区。

    秦梦拢了拢头发向她走来, 江笙有些雀雀欲试, “你们拍戏都这么爽么?”

    秦梦瞧着她有点兴奋,别有深意地问道:“怎么, 江总也想打人?还是因为……打的是孙凭惜,所以格外兴奋?”

    江笙眨眨眼, 抓起刚一起带来的冰美式,四平八稳地靠向椅背,缓缓啜饮,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梦,“秦老师觉得呢?”

    秦梦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温水,也坐了下来,眸中藏了几许试探的笑意:“我觉得是。”

    江笙也懒得遮遮掩掩,从她帮着秦梦抢孙春燕资源开始,有些事情瞒得住傻子骗不了聪明人。

    她模棱两可地开玩笑般,“那你还不用点力。”

    秦梦笑着朝那边努了努下巴:“那也要看人家男朋友答不答应。”

    江笙早就看到了,那边范东林正亲密地跟孙春燕凑在一起说话,虽然也没有多逾矩但就是处处充斥着一股奸情的味道。

    孙春燕也是有些手段,不管是王钊还是陆孝文或者是之前的赵启元,也许还有更多,蓝颜知己一大堆,不过她也是够能方人的,瞧瞧这些人,一个个不是进了局子失了业,要么就是伤了脑子下不了床,可就算这样,外头也没听到关于她和这些人的一点风言风语,不得不说还是技高一筹的。

    在这大染缸里混得久了,其实像孙春燕这种本来就得天独厚心机深沉的人也许这么多年靠的根本就不是蒋蓝烟,毕竟那几个人渣哪有什么情谊,连盟友都算不上,心里互相忌讳的很,最近又有王钊这么一个例子在,估计几人更是希望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孙春燕啊,江笙撑着下巴肆意地打量着那头巧笑嫣然已经改头换面的大明星,不得不说她确实能屈能伸,心智又坚定,当年她在纸上随意划拉的几个字都能被她关注加以利用,她的成功是必然的,不管是靠人还是靠己,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能说人家没什么本事,这驭人的本事不就是一流的么。

    但是长不长久,呵,这可就要她说了算了。

    秦梦看她一直盯着那片琢磨着什么,心下了然,两人本就是相互利用相互成就,真正的目的谁又在乎呢。

    “赵许安可真是麻瓜。”见秦梦瞥她一眼,江笙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她的剧本轻笑道:“怎么?我说他你不乐意了?”

    “呵!”秦梦冷哼一声,躺下叫来化妆师帮她补妆,“别脏了我的我耳朵。”

    江笙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啧啧赵总要是知道痴心错付,那可真够他伤心个把小时了。”

    “不过你先别急着踹,等我帮你搞掉范东林你就可以再次横行霸道了。”

    秦梦看她这话说得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自然不信,毕竟她的背景她也早就调查清楚了,跟她一样无根基无背景纯纯社会打工人,只不过这方面的人脉资源确实很多,她手中好几个饼都是她给争取到的。

    可她手握资源是一回事,要动这些有身家有背景的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听着不是有点不切实际,而是痴人说梦呢!

    她太知道先天背景到底有多重要,她也曾生来拥有过,不过曾经拥有多少如今就成倍的反噬多少,她身上的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况且人外有人,曾经她以为的不错拿到北城跟那些皇子龙孙比,都不够他们掂牙玩。

    映月山那次后她曾尝试着脱离赵许安,可因为太过心急迫切,没想过自己还太过稚嫩的双翅能不能经得住外面这些疾风骤雨,暗箭明枪,更不知道凭她自己到底能飞多远,有没有能力在外立足生存,就迫切地想着怎么脱离那棵能替她遮风挡雨提供无限生存空间的大树。

    天真幼稚的后果就是惹那人不高兴了,她也惨了,等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头最后逼得不得不再次回头去找他时,已经没那么好谈价码了。

    有时候她也恨,可是她有什么办法?所以当听到江笙的提议时她根本都没怎么考虑就心动了。

    但是这次她学精了,赵许安那头她没断,被人骂一次是骂两次也是骂,反正已经被贴上标签了,摘不摘都有记档痕迹,她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真说起来宋家那女的才是小三,她跟赵许安的时候,他身边可没人。

    秦梦看着江笙一脸认真好像真的在筹谋怎么干掉范东林,不由得心头泛起了嘀咕,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虽然孙春燕现在跟她是同属竞争关系,可相好靠山这种东西,走了这个还有别的,难不成来一个弄一个?

    见秦梦满心凝重地看向自己,江笙又笑了起来:“你不会当真了吧?哈哈哈,你还真信了,我就是说着玩的。”

    玩?她哪有那个闲心去想没用的玩。

    她有了更直接让孙春燕身败名裂,那种只要坐实就再也无法爬起来的把柄,她只是在要直接按死她还是要慢慢地让她每天陷在恐慌惊惧一点点身心折磨折磨中摇摆不定。

    还有范东林,灌酒的事她还没忘呢,她如今心眼可是小的很,记仇的很。

    “听说你们最近在抢张导的那部文艺片?”

    “怎么你有门路?”

    江笙撑着下巴看向孙春燕,她正将被打的脸侧过去给范东林看,江笙又瞥了眼一边不知所觉的秦梦,心下腹诽,接下来这部戏赵许安要是不帮看着点,秦梦肯定别想顺顺当当了。

    她起身凑过去认真建议道:“你就当赵许安是给你拉磨的驴,看家的狗,好使的枪,暂时哄着他给你当牛做马,反正他也年轻,身体好,人长得也不赖,谁嫖谁还不一定呢。”

    何况秦梦心里也没人,没人能影响她拔刀的速度,这事应该没有这么难。

    “怎么,江总这就黔驴技穷的了?不会吧?”

    江笙挑挑眉,笑着道:“关键是我最近没什么精力,不然……”不然她腾出手来范东林都得吃她两嘴巴。

    “你要是不想委身那只上等鸭,你就耐着性子等两周,两周之后,孙春燕所有的资源都是你的!”

    江笙从来不放空话,秦梦刚想再问两句就被副导叫去准备了。

    看着女主角孙春燕前呼后拥,江笙冷笑一声,提包走人。

    第二天一早,江笙车刚开出车库,秦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看新闻了没?”

    江笙打着方向盘看着后边的车,皱眉问道:“怎么了?”

    “这孙婊倒是买热搜买的快!”

    江笙将车靠在一边打开手机,看到好几个热搜直指秦梦,还有昨天她打人的现场视频,网上已经骂开了,秦梦本来走的就不是流量路线,粉丝数量怎么跟孙春燕比,网上舆论明显一边倒,秦梦被骂的体无完肤。

    甚至还有她的一切其他消息一起被爆了出来,什么#秦梦带资进组##秦梦第三者##绝世大白莲##被包养#。

    江笙说等她看着这些话题,心情不是很美好,准备打给关昭请假赶往秦梦那,可关昭这边不给假,还阴阳怪气质问她还有心思请假?同事都加班两天了让她赶紧来公司,有些事她还要确认。

    江笙能是他能管的?她本来就不想干了,可是听到对方说手表的事,纠结了一会,最终决定先回公司,给秦梦发了信息让她别急。

    秘书室除了江笙,其他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孟阳,谁能想到上个班还能给自己上出巨债来。

    江笙没想到荆郁居然还没死心,一块七位数的手表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是对于普通打工人,一辈子恐怕都赚不到七位数。

    孟阳知道找不到的话,这债是赖不掉了,哪怕打官司谁能打得过荆泰法务部的律师团。

    看见孟阳坐在角落里眼睛都肿成一条缝,江笙长叹一口气。

    实在不行她就把那块表再卖一次,钱想办法找个合适的理由抵掉。

    “收拾收拾去人事办理手续,你们三个就等着公司的律师函吧。”

    江笙正烦闷地想着兴许自己还要再贴点,早知道就不动了,谁能成想不要的东西这傻逼又转头要了。

    影影绰绰听到了什么?你们三个?江笙转过头来用眼神数了数秘书室有限的三人,怎么?把她也算上了?

    凭什么?

    “关秘怕是说错了吧?不应该是“咱们”三个么?”

    关昭好的没学,荆郁狗眼看人低用下巴看人的姿态倒是耳濡目染学了个十成十。

    “当然包括你,是你同意保洁将东西扔出去的。”

    江笙是看出来了,关昭这狗是打算拉别人给他顶,然后还想表现自已一番将荆柏安留下的眼线都一一弄走,他真是谍战片看多了还是九子夺嫡学傻了?人家踏马是亲爷孙,铁了心的巴不得要传位的,他一个打工太监在这替皇帝急什么?而且如果让她赔她又不是赔不起,正巧没一个正当理由顶呢。

    可是她顶是一回事,被人逼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要看她乐不乐意。

    “据我所知付助的班当天是抵的你的班,你们走系统了?谁同意了?如果没有按照正规流程调班,那他的工作中造成的一切损失都应该由你承担。”

    不是一百两百的事,付助明显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关昭是他顶头上司,所以就算对此提出反对也没用。

    几人吵吵闹闹最后是以关昭被专线叫进去后结束。

    一个小时后,江笙都已经在看典卖行还有让李弘文给她介绍私人收藏家了 ,就听到关太监阴阳怪气地宣布荆总体恤员工,只要能将损失的对等的钱补上,他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后果自负。

    一听这话,孟阳直接晕了过去。

    江笙一边扑过去掐人中一边给医院打电话,满脑子都是怒骂荆郁什么时候这么认钱了?她记得光是梧桐苑那件衣帽间有单独一室四面墙的表架全是手表,他下辈子就是托送成蜈蚣每天不重样的戴都被未必能带个全!

    真是逮着机会就往死里逼人!

    而被她咒骂的人此时正从容的坐在四面屏幕前看着当天所有的监控视频,包括前脚垃圾被倒后脚就有人匆匆从楼下垃圾堆将整袋垃圾提走的视频。

    荆郁眸光冷冽,语气淡然,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让他今晚回来,替他处理一件事。

    挂掉电话后,他冷笑一声。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觊觎他的东西。

    第75章

    既然是可以赔钱了事, 那这件事现在就不算事,目前首要先解决的是秦梦的事,江笙打开手机和电脑, 左右手一起开工, 刷着各大娱乐平台的新闻。

    闹得确实很难看,一开始只是刷着什么心疼孙凭惜,孙凭惜这个那个太难了,紧跟着一些爆料就开始层出不穷, 演变成现在往上万人讨的局面,甚至还有一些粉丝要闹到什么要求封杀, 又有一些闹到秦梦的公司要她滚出娱乐圈。

    江笙看了眼时间, 事件最开始是昨天晚上7点钟,一个号称谁的粉丝都不是的路人发的一段视频, 是昨天的那场戏,视频中秦梦不止打了孙春燕一次, 被集中剪辑出来确实看上去有些过分。

    而黑料集中在后半夜爆发。发展到现在已经进入下一流程,一些所谓朋友圈内知情人士已经开始上场。

    这明显就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谁组织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就这么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江笙思考问题或者拿不定主意时左手都会习惯性转点什么东西, 有时候是笔, 有时候是硬币, 有时候是筷子, 总之能抓到什么就摆弄什么,也不耽误右手书写算题。

    其实她以前是左撇子, 后来小时候被老师硬管过来,知道的人也不多, 左手多动症的习惯连她自己都没太注意。

    可她不在意,有些人却看在眼里。

    此时荆郁路过她的桌前,顿住了,身边的关昭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问,知道荆总最近心情不太美好,谁又敢多嘴。

    江笙正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沉思着解决办法,压根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其实紧急公关她以前也没少做过,这种事无外乎就是三种办法,第一种也是最下成的——否认。

    不管各行各业都知道,当传出负面新闻的时候,不管真相事实到底如何,不管你如何否认如何力证,已经造成的负面影响和损失是不可逆的。谣言可以传遍每个角落,可力证清白却没有几个会去看更别说信,多半先入为主的人,管你如何否认,哪怕证据甩出来都未必会扭转局势,这也就是走个行业基本流程,所以说最下成。

    再说本来也不清白,这里一半说的事是真的。

    第二种,转移视线,爆出比对方更惊天的猛料,不过就是不知道秦梦有没有这个决心和手段了,窝囊到现在还一言未发,估计他们公司是指望不上了。

    第三种,任其发展,反正影响已经不可逆,黑红也是红,趁着这一波免费的话题扭转势头,但是也得分什么事,这事就算是有一半是真的也不能搬到明面上来,该否认的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可是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过去了,秦梦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不知道秦梦的经纪公司重不重视还是到现在都商量出对策。

    最佳回应时间都快过去了。

    一点多的时候新一波蹭热度的开始站队了,而两位当事人的微博却静悄悄,目前没有一方对此发声。

    “不想着怎么赔偿公司损失,还有心情八卦?公司规章制度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清楚吧?”

    关昭这种死太监到底是哪旮旯蹦出来的?碍眼又呱噪。

    “关你屁事?”江笙正烦着呢,偏有人往上凑。

    “江笙!你这是什么态度?!”关昭不敢相信有人能在工作职场上司面前这样说话。

    可江笙早就烦得他透透的,作为上司只会推卸责任,没有一点担当,做人也是落井下石见风驶舵,如果不是要维持自身修养,别说骂他她都想伸手揍他!

    如果不来惹她,随他怎么厚颜无耻,可她马上就走了,还来触她眉头?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

    江笙站了起来,俯身逼视正弯腰拍桌子跟她叫嚣的关昭,“你最好别惹我!不然你卖七里河消息的光辉事迹明天就会出现在荆董邮箱,我懒得搭理你,你倒恬不知耻的凑上来碍我的眼?”

    关昭一时哑言。

    江笙拿起手机不再理会一脸愤然又一时不敢拿她怎么样的关昭,找了一处僻静地方给风向娱乐的记者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后,看到到账的20万,顿觉肉疼,便宜你了,如果拿着那些要命的东西敲孙春燕一笔,那可远远不止这个数。

    下午的时候随着各大娱乐平台放出#孙凭惜疑似跟某吸毒二代过从甚密#到#孙凭惜霸凌新人视频流出##孙凭惜插足别人婚姻#,舆论从一边倒的局面开始渐渐转向。

    秦梦公司这时也不装死了,放出当天两人友好拥抱视频以及剧组人员的佐证,说两人平时相处愉快并没有不合,并否认关于秦梦的第三者、带资进组等新闻,甚至还挑了几个蹦哒最欢的孙春燕的粉丝按照常规流程发了律师函。

    先头给孙春燕站台的明星也分分删除了关于这场事件站台微博。

    江笙看着手机上刷爆的话题和热搜,觉得秦梦公司好蠢,不过也活该他们不做为,这下秦梦和孙春燕以后表面功夫都不用做了,见面不抓头就不错了,想到接下来那部戏秦梦的恶人角色倒是可以淋漓发挥了。

    付助和清醒过来的孟阳整天都在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根本无心工作,两人甚至还找了好几家律师咨询这种情况打官司的胜率有几成。

    了结一件事又开始要犯愁另一件事,真是头疼,江笙撑着脑袋敲着桌子,荆柏安虽然没有履行协议关于和颂股份的内容,但是承诺的年薪还是每月都按时给的,其实她还算小有资产,她查了查自己账户上的存款,勉强能负担的起这次赔偿,可是赔得起是一回事。

    次日江笙找来了第三方评估机构还有律师跟荆郁的私人律师谈妥赔偿总价。

    两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没想到六年后这表居然半分没降,因为绝版反倒上涨了一些,虽然当初她挑选的时候那些典藏限量款别说买,就是看,她这种普通买家都是看不到的,只怪自己眼光太好,一发入魂的普通款多年后都能变成绝版经典。

    想到这个又一顿肉疼,当时在凤凰镇急需脱手的价格居然不如这时的一半,虽然当时也明知道亏很多,可生活所迫又没有太好的渠道只能低价出手。

    当初不到二百买入,在凤凰镇不到七十卖出,如今又花二百买入,她可真是一簇茁壮葱郁的大韭菜。

    不过再不甘,该给的还是要给,她不想欠任何人,也不想别人替她承担过错,不管是情分还是钱物,算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才是最好。

    可没想到签订赔偿协议和免责声明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豁然推开,荆郁插着兜板着脸一副人五人六模样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陌生面孔的男子给他开着门,男子看上去就跟关昭这种只会迎风拍马的势力狗不太一样,应该也是荆郁的得力助手,但是以前确实没见过。

    势力狗见荆郁进来立马起身拉椅让座递协议汇报协商进度。

    荆郁扫了一眼拿后脑勺对他的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长长的桌子坐了□□人,却满室寂静,没一人出声。

    荆郁眼眸低垂,指尖微动,聊赖地翻动着那薄薄的几页纸,只不过略略扫了两眼就将协议扔了出去。

    “我不同意。”

    江笙一脸吃惊的转过头,她很想说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这价格已经算很可以了,可是偏有人不懂见好就收。

    荆郁忽视那道想骂人的目光,欠揍的说道:“看得到的价值可以补偿,看不到的呢?”

    江笙嗤笑一声,她倒不知道那个东西还有什么隐藏价值,是钱还没给到位吧!

    “五百万。”

    果真!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就是为了提高价码,什么时候荆郁缺这九牛一毛了?

    “五百万?是你疯了还是当别人都是傻子?你给我五百万我给你买仨!”

    “行。”荆郁转过头来微仰着脸带着欠揍的笑意看着拍桌而起怒目而视的江笙。

    “什么?”江笙没太懂他的意思,或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赔三个,这事我既往不咎。”荆郁此时眉目异常温和,那副好商量的模样好像在说一件如家常便饭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踏马赔你十个行不行!”他可真敢开口!

    “也行,只要你能拿的出,我有什么收不下的呢。”

    一起跟进来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满脸不可置信,甚至作势要伸手打人的江笙,又看了一眼自己都没有发觉荡漾着莫名纵容的老板,一时脑中思绪万千,他有限记忆中的老板可从来没有过这一面。

    一旁的孟阳早就又吓了晕过去,付助也青了脸拉江笙的袖子让她坐下,可这谁还能坐的下?她已经跟这两人说了,虽然三人都有责任,她的责任也许更大一下,她出大头,之后三人之间再协商。

    哪怕确实是她的问题,这时也不能说由她一力承担的,人心最是禁不起考验的,此时的理所当然事后的转头插刀,这种人这种事她不要经历的太多。

    不过她也没抱他们还钱的希望,也没打算让他们出钱,只想十天之后,离开这里,不拖不欠。

    “我可不可以告他敲诈勒索?”江笙愤怒地转向自己的律师。

    律师也不知道,自己承接的明明是简单的赔偿案子,只需要简单公证即可,怎么转头就上升到民事诉讼了呢。

    律师打量了一眼正噙着笑意挑衅他委托人的荆总,传说中荆泰国际刚上任不久的执行总裁,比他还小的年纪,笑得荡漾又莫名其妙,律师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江女士,如果是诉讼案件,这个我们还要回去评估才能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

    呵,一个律师面对如此明显的坐地起价敲诈勒索此时都不能给一个准确的答复,不是她眼瞎请错了人,就是他要么无能要么胆小怕事。

    江笙知道这事谈不拢了,她认赔是因为手表确实在她手中,还出来也理所应当,尽管心里有些不甘,可若是要得寸进尺让她吃亏认栽,想都别想,不该花的钱谁也别想动她钱包一分!

    江笙缓缓俯下身子靠向一脸惬意的荆郁,盯着他的双眼一副爱谁谁的摆烂口吻:“我也不同意,你去告我吧!”说罢抽走他手中的笔,警告道:“别人的东西别碰!”

    起身刹那,荆郁也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江笙闪躲不急狼狈的向后踉跄两步,差点摔倒,真是有些丢人的尴尬。

    只见荆郁抻了抻衣领,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句话送给江小姐才对。”

    江笙眼皮一跳,可又觉得不可能。

    荆郁转过身,笑意荡然无存,嗓音低沉阴冷,“给我查她。”

    “是。”跟随进来那人果断应声。

    关昭识相地跟在两人三步之外,这人是荆总在国外的得力干将,一直在替荆总打理国外基金公司的大小事宜,深受信任,他哪敢与之比肩。

    江笙坐回位置,看着桌面上堆满各部门刚递过来的文件,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堆积如山,这逼班她是一天都不想上了,要忍受着荆郁的敲诈还要给他卖力干活?

    这世界上美事可真多。

    就在这时,系统弹出了一份出差随行名单,她看后就差点掀桌了,她一个都快走了并被敲诈勒索的人还要敬职敬责被委派出差?

    荆郁的脑门子是被镰刀刮了么?

    再一看出差地址,她心凉了半截。

    第76章

    临近离职还闹出这么多事, 江笙额头抵着胳膊趴在桌子上,一脑门的官司。

    前头又得罪了关昭,想申请不随行是肯定想都不用想了。

    正闹心呢, 专线响起, 里面的大佬要喝的。

    江笙转头看向愁眉苦脸无心做事的孟阳,叹了口气,认命起身。

    茶水间柜子上的高矮胖瘦瓶的瓦罐陶瓷各色各类一堆一堆的,她也不知道他要喝哪种, 他也没说,而且在她有限的记忆里, 这人不爱喝酒更不爱喝茶, 明明身价不菲却偏偏不走寻常路钟爱碳酸类的肥宅快乐水。

    正好她也没心思煮水烹茶研磨咖啡,随便倒了一杯碳酸饮料进去应付。

    端进去的时候荆郁正听着早上一起跟进来的脸生男子汇报工作, 荆郁看着眼前杯壁上还冒着小气泡的饮料怔了怔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汪夺对于秘书室的工作态度大感意外。

    关昭这是干到头了?

    江笙将气泡水放下就准备出去, 可身后却幽幽响起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去城南买一份上次的桂花糕。”后面还特意又强调一遍:“记住,是上次的。”

    江笙顿住,回头望了一眼,荆郁没有抬头, 一直垂着眸听旁边的人汇报工作, 。

    不过九天, 怎么就这么难熬?!

    已经将要迈入九月的南城没一点入秋的意思, 整一个大火炉,又闷又热, 上次顶着大日头被荆郁指使去了城西这次去城南,他可真是花样百出会折腾人。

    江笙一路腹诽暗骂从地下车库开出, 过了两个红绿灯才想起来,之前那些骗狗的说辞都是她临时胡诌的,怎么就忘了!她还真傻了往城南跑?

    随便在手机上搜了搜找了一家,看时间还早她打算在外面晃荡一圈再回去,谁知道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人打来电话邀她见面。

    王俭?除了因为几次偶然的不凑巧被他帮了两次,他们两人好像再没别的交集了。

    说请吃饭也不过是客套之言,如果这事随便换一个人她都会发自内心感激,登门拜谢都不为过,可是王俭,她的感激之情实在不多,她宁可掏点真金白银买断这两次搭手,免得以后纠缠,再见面就当没这回事也不认识那就是最好不过,可这完全只是她个人的臆想。

    毕竟要在这个社会上混,要在海市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抬头不见转头见,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况且她本就不是一个随心随性不顾一切的人,想做那种人,但也要看清自己半斤八两,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太有自知之明,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永远不会犯浑……

    江笙抬眼瞧了瞧面前煮茶斟茶的王俭,一套繁琐流程下来行云流水,风流公子儒雅起来确实很具有观赏性,可是她没有多少闲心,注定是要牛嚼牡丹了。

    她很是煞风景地看了眼时间,敛着情绪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王总今天邀我来想必不单单是为了品茶吧?”

    王俭笑了笑,挑着眉回她:“江总这么赶时间?”

    “别,社会底层小助理可担不起王总这声总。”

    王俭笑意更大,“如果我没记错,江小姐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这顿记我账上。”说着就挥手叫服务员要点单。

    人的喜欢可以装出来,同样厌恶也可以被隐藏,痴蠢没有眼色的人可能觉察不出,可他是谁?从小就混迹海市这么个旋涡塘子的,没有荆郁作天作地都不怕不在乎的依仗,最会察言观色笼络关系从小人精的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不仅不待见他,就连她的顶头上司荆郁好像都不怎么受她待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挑中了她合作。

    有渊源,接近顶层中心,位置又不敏感,为人嘛,看重利益得失,做人有一定原则底线,但又算不上刚正不阿,这种人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江笙不太喜欢别人这样审视的目光。

    一个小时后,江笙从茶庄出来,坐在车上久久不动,刚才王俭跟她说了什么?她要自己跟他合作吃荆泰的生意。

    他胃口真够大的!生意场上果真没有什么朋友,谁能想到跟荆郁一起长大的发小居然背后想算计他。

    他怎么就找到了她?就不怕她告密?

    但是她没拒绝也没同意,初初一听却是震惊,但是细想,又没有可惊讶的。从一开始,在二十一中见王俭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王俭这种人不是善茬。

    如果他能拿出更具诱惑的条件,兴许可以考虑,钱又有谁嫌多呢,可是有些钱有命赚未必有命花呢。

    如果有一天荆郁知道王俭在背后捅他刀子不知道会不会如当年跟她翻脸一样,不讲一丝半点过往情分呢。

    凉透了的桂花糕,荆郁尝都没尝,只瞥了一眼便让她拿走,说不是那家的。

    江笙闭眼狡辩说就是形状不同,其他都一样,就是一家的。

    见荆郁固执的就像幼儿园不好好吃饭却一直吵着饿的熊孩子,她想上去抽他,荆郁就是有这种能将人的那点好脾气逼的一点不剩的本事。

    不怪人家想背后捅你刀子,就这狗性格狗脾气,爱特么吃不吃,老子不伺候了!

    “去买。”轻飘飘的一句,却不容拒绝。

    江笙握了握拳,这回她没出门,打开手机几乎将浦区所有糕点铺都买了个遍。

    这回荆郁说不对她也不气了,回头就从茶水间堆的老高的盒子里掏出一盒摆上。

    在荆郁第五次说不对的时候,江笙已经无所谓了,顺从地说她再去买,眼看着从正午大太阳折腾到从百叶窗透进来的阳光都泛起了金黄,这一天算是耗过去了,明天再要,茶水间那些也够对付了。

    转念想想,要是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让她出去买桂花糕,其实也是挺好一差事。

    “你要是能买到上次那家,手表的事就算了。”

    江笙开门的手顿住,缓缓转过身满心疑虑地看向荆郁,可荆郁依然没有抬头,倒是不知道当年胸无点墨的学渣几年后怎么就变成能坐的住办公室装的很像那么回事的管理型人才了。

    看不到他的神情,她不信,“口说无凭。”

    荆郁头不抬眼不睁按了桌面上的专线,清冷的嗓音听上去也甚是平常,不像在怀揣什么阴谋诡计,“叫汪夺带律师进来。”

    上午见过的那个律师进来后,荆郁终于舍得抬头,但没有看她,只是摆了摆手让律师将早就拟好的协议拿来,没有半分犹豫唰唰两笔在右下角签了字。然后才扔给了她,“你什么时候能买来,这份协议什么时候生效。”

    江笙心动了,倒不全是因为那两百万,而是一份简单的桂花糕能解决所有问题,可什么桂花糕能值五百万?黄金切得都不至于。

    “荆总这不是为难我么,如果真的想吃,浦东区几乎所有能买的我都买来了,还不和您胃口?您说的上次那家只不过是小摊随意的一家,我早就不记得了。”江笙试探着问道。

    桂花糕?汪夺心下大惊,这不是荆总最讨厌也最忌讳的食物么,从前不管国内国外,不论私宴还是家宴,聚会还是商务宴请,这个东西不管有没有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想吃要吃,只要有荆总在,这个东西就永远别想上桌。

    “那是你的事。”荆郁终于抬头看她,眸光微凉,不带半丝情绪。

    桂花糕,桂花糕!江笙嘟嘟囔囔地从办公室出来,荆郁嘴馋了?就想吃那口了?是吧?不然还有什么原因?上次是想找人,想找那个人给他做?

    看着满茶水间还没送出去的桂花糕,江笙拆了一盒,尝了尝,确实有一些细微的差别,但总体来说都是这个味,她真尝不出来有多少不同。

    不过有钱人么,总喜欢用钱的万能来炫耀自己刁钻且变态的独特品味,昭示自己与众不同的特立独行?

    行,他想吃,五百万的桂花糕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只要给钱,她能做到给他上供那天。

    实木大门缓缓合上,荆郁收回了目光,“派人跟着她。”

    汪夺颔首。

    三天后,荆郁终于如愿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桂花糕,猪马牛羊十二生肖齐全地被安放在纸盒里,他捻起一块盘踞的蛇状桂花糕,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什么,从汪夺说没见到她会见什么特殊的人开始,他就对这份期盼已久的桂花糕失去了兴趣。

    打量了两眼,便嫌恶地说道:“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给你你下得去口么?”

    说着将那一块扔到她的脚边,糕粉本就松散,被这么一掷早就碎了满地沾了她满鞋面。

    江笙低着头看了好一会鞋面上的糕粉,恶心的东西?她知道说得肯定不单单是桂花糕,还有啊,那个她都要忘了的人,亏他还记得。

    不知为何胸口沉闷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好像本来平静跳动也没招谁惹谁的心脏被人措不及防的从胸腔掏了出来,无情地扔在一口大鼎里,外头围了一圈拿着鼓锤的人,接连不断的嗡嗡敲着,心烦又难受。

    好像被骂被嫌弃碎了满地捡都捡不起来的不是桂花糕是她,她怎么忘了,从前这满地碎渣惹人厌恶的确实是她啊。

    六年兜兜转转,那翻脸无情不讲一丝情面的人居然变都没变也依然是他。

    原来荆郁不是想那口,只是多年之后一时兴起,想发作想羞辱的那人找不到了而已。

    大费周章,何必呢,五百万呢。

    再给她五百万,她可以本人站到他面前给他羞辱个够!

    像她就不会费这个劲还有闲心去搞这些无聊的消遣,关于那段过往,如今别说五百万就是五块都不能够让她白掏。

    “出去!”

    那股难过转瞬即逝,江笙眨了眨眼,这回对他的态度没什么不满,十分听话地退了出去。

    到汪夺那拿回昨天那份协议,江笙拿给付助孟阳一起签了字,看到邮箱已发送三个字,她长舒了口气,这事终于算过去了。

    可是接下来出差随行那事怎么能过的去呢?

    她不想回去,不想以这副面貌回去,不想看到奶奶期盼又失望的眼神,她怎么绕得过去又怎么能忍得住。

    本来对于王俭的提议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可是荆郁屡番不做人,她也不想让他舒舒服服。

    周末江笙约了王俭在上次的茶庄见,可王俭非要她请吃饭,上次他签了单,她没请成,如果真的做了决定,那以后这种来往也不可避免一定会多起来,也就没什么可矫情的了。

    两人前后刚在云巅包间入座,就看到荆郁从拐角被经理引着上来。

    第77章

    江笙快速隐在门后, 反手将包厢门带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搞得我们好像在偷情一样。”王俭咯咯笑了起来,坦然的模样看上去一点都不怕被抓包似的。

    江笙发狠瞪了一眼王俭,王俭才哑声摊了手, 做投降状。

    可门外经理停顿的声音明显告诉他们, 荆郁听到了王俭的打趣,但是看没看到她就不得而知了。

    好一会确定门外没了动静,江笙才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

    有些后悔来赴约了,本来对于荆郁的那点怨恨多半也只是源于对自己头脑不清的悔恨。

    悔不该认识荆郁, 恨自己心存妄想。可不管多么强烈的情绪经过这六年的消磨,这点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 如今只是再面对多年前就看透的人时间久了, 难免会有一些隐藏不住的情绪浮于表面,藏都藏不住。

    其实也情有可原, 饶是修行得道的活佛总是被不喜的人刁难刻薄,心也静不到哪去。

    曾经辜负舍弃她的人更不值得她在多年后再为其费一丝一毫的心神, 如今她当牛做马凭借荆家拿到和颂股份,也算一别两宽互不拖欠可以在六年后为这段陈年旧事划上一道不太完美的休止符。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本应是最好的结果,可是有人偏偏纠缠不休一直不给她痛快,她又不是高风亮节的君子,用得着跟凉薄小人比心胸?别人向她扔泥巴还要架着她种荷花?凭什么?她就要做砖头!做不成砖头也要扔回去, 互相膈应方能解恨!

    但商业间谍她还没有那么想不开。荆泰又不是吃干饭的, 怎容一个小小助理窥视到商业机密被她顺利卖出还能全身而退, 就算上下真眼瞎了, 难道到时王俭就不会反咬一口拿来要挟她?更何况他姓王。

    “这么怕荆郁?难不成老板还管员工私下生活?”

    江笙瞟了一眼王俭,看他笑的一脸风流, 直接忽视他的话,开始点菜。

    看她不理自己王俭也不尴尬, 拿过平板也开始点菜,一边点一边不忘说:“难得吃江总一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可不能辜负江总的心意。”

    江笙看着菜篮子同步过来的菜品,他还真是不客气。

    菜陆续上齐,王俭将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江总今天邀我来想必不单单是为了吃顿饭吧?”

    江笙也不啰嗦,夹着一道素日喜欢的酒糟丸子细细咬了一口,汁多肉嫩,香而不腻,美味!心情也稍好了些,“下周荆郁会去J省出差,七里河项目出了点问题。”

    王俭夹菜的手顿了下。

    “我记得白头山七里河项目好像千禧之前也有意。”

    “呵,我有意有什么用,荆泰无意。”

    难怪王俭会翻脸,这么多年的交情荆郁宁可将肥肉丢别人都不给自家发小,是她她也得有想法,不过估计也可能早就看穿王俭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算什么?王八看透了鳖?总之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货。

    “跟在别人身后捡剩那是鬣狗的行径,千禧涉足地产园林休闲娱乐等产业,吃下七里河项目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俭放下筷子喝了口酒,也没没说话,只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盯着江笙,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被荆郁迫害急了,他如果能拿到七里河整个项目又何必去找荆郁。

    江笙似知道王俭在想什么,“与政府合作哪有那么一帆风顺,新上任的J省司长姓梁,国土资源局局长也姓梁,你猜为什么我们荆总上任第一站没去港市交任也没去北美。”

    王俭终于不笑了,开始认真审视眼前这个本没怎么放在眼里的空有外表的美女助理。

    “姓梁又怎么了?”

    她不信王俭这种耳听八方的人不知道,哼了一声,“荆家二房本家姓梁,王总不会不知道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七里河这个项目在圈内几乎是尘埃落定的事,谁也没想到半路居然出了岔子。而且,如果真如她所说,荆泰又选了荆郁出任新一任的执行官,那么接手这个项目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上一辈的渊源和这一辈子的仇怨,势必要水火不容,何况对于荆郁来说那里又是他最敏感最痛恨的地方。

    可是她一个小小助理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都知道些什么?”王俭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几分吊儿郎当的笑意。

    “我知道什么?”江笙很是惊讶地眨了眨眼,一副无辜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俭眯着眼指腹来回摩挲着茶盏,试探道:“那告诉我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想要什么?”

    江笙笑着夹起了一整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打量了一会,“我能想得到什么?我不过是单纯的想给我不痛快的人添堵罢了。”说完嫌恶地将螃蟹一丢,拿起湿巾细细的开始擦着手指。

    “王总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以后咱们什么救命之恩什么绯闻孽缘下次再见该扯清的扯清,该讲明的讲明。”清清泠泠的声音暗含了一丝警告。

    王俭不由挑高了眉眼,真是有趣,没想到美人蕉居然藏了刺。

    “哈哈,江总这样帮我,我怎么能这么无情呢?”说着将杯中八分满的红酒一饮而尽,“江总的人情我承了。”

    江笙却一动不动没有回酒。

    饭后两人离开时又在停车场看到了后脚下来的荆郁,这回江笙到没有那么心虚了,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她还需要怕他什么?

    见她大摇大摆招呼都不打直接上了车,一点都没有下属在外见到上司的自觉。哪怕普通同事在外见了面最起码也会打声招呼。

    汪夺虽然觉得不该,可见荆郁都没表态更没有什么不悦之色,就好像压根就没看到这个人一样,以身居高位的格局来看确实该如此,没有必要跟一个小助理在这等小事上计较,俯身恭敬打开车门,等荆郁落座他才绕过前面上车。

    王俭在一旁看着,这个情形不知为何,心里就是莫名有些痛快,荆郁连他一起当没看见,他却凑了过去跟他打招呼。

    等荆郁的车离开后王俭才上车。

    “真看不出王总这样的心胸居然也没能在荆总面前讨个好,真是可惜。”

    话里带着刺儿,可王俭却越来越觉得她有意思,“鄙人倒是也没看出江一个小助理能这么硬气。”

    “呵,我又不指望他吃饭。”

    这话不对,王俭还想再说些什么江笙烦他话多,一脚油门愣是把他要说的话撞了下去。

    “谁教你这么开车的!”

    “王总这么惜命可千万别做我的车,我这车技可是跟我们荆总一脉相承。”

    王俭现在确定了这人是真的很不待见他,可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她。

    晚间收拾行李的时候,江笙接到了秦梦的电话,问她之前孙春燕的那些瓜是不是她放出来的,她没正面回应,只说事情既然了了又管是谁放出来的呢。

    秦梦不言,又问她说得七天后是不是就是这事。

    这事?如果只是不痛不痒可以洗白翻身的程度那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如果不是半路又闹出了随行这事,她分身乏术,大约九月就不用再看到孙春燕到处碍眼了。

    候机厅里江笙正看着孙春燕被拆除的商家海报出神,汪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低声提示,该登机了。

    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可江笙没什么心情,同行的人以及要去的地方都让她开心不起来。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另一个人。

    汪夺进了里间办公室,见荆郁安静地靠坐着椅背,目光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昨天地下车库遇到吃饭的两人回来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三回 了。

    汪夺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不过一大早荆总突然提到随行名单时态度十分坚决的一定要拿掉江助,可是江助是荆董指名强加的,他也无法。

    最后荆总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不当,没再坚持。

    汪夺看着侧身而坐的青年,也不过二十来岁,算起来比他都小,但是能力与商业敏感度,野心与手段却不输任何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是他望尘莫及的,所以眼光犀利的荆董才选中荆总来掌舵荆泰。

    看荆郁好像元神出窍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汪夺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出声打断,犹豫再三刚要退出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什么事。”

    听到质问,汪夺立刻转身正了身姿,“前几天您让我查江助理,已经有了结果,您现在要听么?”

    室内又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听他吐出一个字,“讲。”

    “经查江助理跟荆淮南先生没有关系,也不是他安插进来的人,确实是荆董手下的徐然从恒通挖来的,江助理能来荆泰做荆董的商务特助,是因为荆董给出的条件待遇都非常优厚,聘用协议您也看到了,至于为什么荆董开出这样“离谱”的条件,这个暂且不知。而且这次随行不是江助理找的荆董,反倒是荆董特意安排的。”

    他看了眼面前一言不发的人,不知道下面的要不要说,毕竟荆总要他查的就是荆淮南和江助有没有关系。

    “还有一点,我们实际查到的信息与江助理在国内提供的个人信息不太一样……”

    “有碍于我么。”

    汪夺斟酌了一番,“没有。”

    “那我有知道的必要么。”

    “没有。”

    “那就不要把我的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上。”

    汪夺流汗,“是。”

    “还有什么事。”

    汪夺知道荆郁不服管束,可是有些事也一定要硬着头皮传达,“荆董说有关七里河的事宜等他回来处理,让您落地后直接转道去港市参加就任发布会。”

    荆郁终于掀起眼帘盯他一眼,汪夺不敢再说。

    “记住你领谁的工资。”

    “是。”

    杂事汇报完毕,汪夺开始汇报北美基金公司近来的工作事宜。

    可是荆郁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第78章

    八月末的最北方已经提前迈入了秋季, 最后一抹夏日凉风裹挟着原始森林特有的青苔草木香唤起了江笙关于老家最熟悉的嗅觉记忆。

    可她并不想感受更不想靠近,这熟悉的味道于她来说最是心焦不安的折磨。

    家和最惦念的人近在咫尺,却不敢靠近, 连看一眼都不敢看。

    三天时间江笙一直呆在白头山度假酒店闭门不出, 她本准备将摆烂的工作态度进行到底 ,可是讨厌的人嘛到哪都会变着法地想着怎么给你添堵。

    七里河的项目意料之中进行的并不顺利,荆郁不痛快了就来折磨他们,三天后她还想继续蹲屋子, 可硬是被汪夺叫了出来跟着随行的其他几个饭桶黑天白夜的坐班开会,可就这样也没商量出个对策。

    反正让她坐班她就坐班, 让她吃饭她就吃饭, 该配合的她勉力配合,其他的一问意见看法三不知。

    另外几人急得跟自家产业要败了似的,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焊在会议室,好像没了他们的出谋划策, 荆泰股价明天就要大崩盘一般。

    江笙感觉荆郁压根就不需要别人的意见和出谋划策,不然怎么从没见他出席过一次会议?

    她跟五个总监四个副总三个秘书七个助理坐在这一起吃了四天酒店的伤神补脑饭了,也没见着荆郁的人影。

    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高兴,因为她听说荆郁来了一周结果连政府负责人的面都没见到,堂堂荆泰执行总裁却连吃了两个闭门羹, 想想谁能信呢?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如果千禧再能从中截胡成功, 那荆郁的脸色, 啧啧,想到这里她觉都高兴地睡不着了。

    其他副总和总监见她还能吃得下饭, 每天打卡一般到点来掐点走,一个个都欲言又止, 可她是总裁办的人,再如何不像话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江笙也知道他们才不是真的吃不下饭,毕竟装也要装出点样子来,不知道老板在哪发愁呢,他们再大吃海喝,不能急老板所急,不能苦老板所苦,那真是一点心没长啊,他们没长心。有些人不顺心,有些人不顺心当然就不能让他们安心。

    幸好她不怕被人搅合,她巴不得不能安心,赶紧卷铺盖走人呢。

    荆郁不顺心,她自然高兴,不过千禧也不是什么好饼,王钊就是仗着千禧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会帮着这么一个曾经助纣为虐的黑心企业飞黄腾达?

    千禧的这座高楼,她能抽一块砖就绝不会替他们糊泥巴!

    等这边荆泰真黄了,她再放消息给高通科技卖肖明珠一个人情,正好高通也有这方面的产业拓展计划,越多人来抢,她就越高兴,水搅得越混,王俭和荆郁就都不会开心到哪去。

    到时荆郁知道第一个跳出来抢生意的是王俭,王家必然要受牵连承担荆郁所有怒火。

    一箭双雕添两个人的堵。

    真可惜呀,谁叫敌人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呢。

    正当她想稳坐钓鱼台看狗咬狗内斗的时候,大火烧到了她头上,她就说荆郁怎么可能让她舒心呢。

    来到白头山的第七天,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走,今天应该是她离职后开始舒服休假的第三天。

    可是荒山野岭的她在干嘛?她在陪着荆郁发神经。

    黑幽幽的山野密林中只有一簇光亮闪闪烁烁,江笙扔了一把柴,又看了一眼撑着下颚一脸坦然半点羞愧都没有荆郁。

    他可真行,到哪都是作妖的一把好手,自已作就好了干嘛要拖拽她?

    她都说自己病了要死了不能出门,汪夺还一把将她拽了出来,说荆总找她,然后他呢?现在舒舒服服的躺在酒店的柔软大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呢吧?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没找过来!

    而她饿着肚子受着冷在这等天亮。

    明明两人之间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应该互相指责互相痛骂才对,可是此时两人却围着火堆谁都不发一言。

    荆郁是懒得说话,江笙是气得不知从何说起。

    山里虽然白天气温挺高的,可是一入了夜,气温骤降,白天穿出来的薄薄夏装晚上都被露水打透了,潮乎乎,冷嗖嗖的。

    可是也没有办法,今天只能这么对付一晚了。

    这要是蹦出个老虎黑熊野猪什么的,她一定得跑得比荆郁还快才行,先把他扔出去垫垫牙。

    荆郁可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不怀好意的怨气,撑着下巴将头幽幽地转了过来,而江笙早就把视线移开,不想看他一眼,真是命中带克的,克她。

    心情不爽就去抢啊,抢不过就打啊,折腾无辜的人算怎么回事?

    本来今天听到政府关于七里河项目重新招标的消息还挺高兴的,可是她高兴了,有人肯定就不高兴了,这不一疯就非要玩高空跳伞,可这里哪有那高级玩应给他消遣,酒店经理一拍脑门说这里有热气球。

    热气球能高空跳伞?回去她应该鼓动荆郁把酒店经理绑上去试试。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荆郁要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这个垫背的能是谁?

    瞅了一圈,当然是她了!

    被汪夺薅出来的时候她就认了,可是当时她没想到是跟这个人上这么个东西,不然打死她都别想给她抬上来!地上开车都能随心所欲的撞,这要是在天上,一时想不开,她这真是殉葬来了!

    本来汪夺不放心也要上可偏偏没多少良心的人这时候却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点人情味,让汪夺原地待命。

    她上辈子应该是挖了他的坟还鞭了尸,不然这辈子怎么就是改名换姓形同陌路都逃脱不掉被他抓来折磨的衰命,死也要拉着她。

    她也想想开一点,可是荆郁从不让她失望。

    不出意外的气球出了故障,不出意外的流落到了荒山老林,不出意外的找不到求救信号,不出意外的原地等死。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唯一一点还算安慰的是还好气球没急速下落,但就算这样两人也被挂在树上好久才下来,等下来天都黑了。

    手机在大山里没信号,气球定位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亮了,希望只是不亮了,还能发出信号,不然这原始林子她要摸出去还真没把握。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汪夺上?为什么这种好事总想着我?”江笙实在好奇,虽然两人对彼此都厌恶至极,但是还真不到谋害性命的程度。成年人之间,有再多的不愉快也不会像小孩子耿耿余淮一记多少年。

    六年前的怨恨她都能消磨掉,在他的视角不过就是初初的不愉快又算什么呢?

    荆郁眼睑一挑瞥向阴阳怪气的江笙,还能是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放心给她留在那。

    不是荆淮南的人,但是不能说明她不是吃两家饭的。

    “你的桂花糕谁教的。”

    “荆总肚量不至于这么小吧?”

    “或者说一言一行都是谁授意的。”

    “当初也是荆总先撞我的车,怎么说错都不在我。”

    “不管是谁教的,都歇了那个心思。”

    “所以要介意也应该是我介意才对。”

    “为什么拿走手表。”

    “前前后后……”

    “你说什么?”

    本来一直各说各话,江笙听到手表两字终于停了下来。

    “荆总,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么?”

    江笙脑筋疯狂转动,她搜肠刮肚得想着到底是哪里暴露了,明明已经能注意的都注意。特意挑了垃圾在第二道集中处理的时候才下得楼,可是大楼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是监控,如果想避开是不可能的,除非被垃圾车收走,但是这样风险太大,又无异于石头扔进大海。

    她没有多少时间等,更不能大张旗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呵,荆郁睨她一眼,虽然监控里提垃圾的人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谁,可提出赔偿的时候只有她没有多少不平和震惊之色,甚至还有心情去处理别的事。

    另外两个人的反应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但他不知她为什么宁可同意荒唐的高额赔偿也不愿意把表拿出来。

    这明显不对等的买卖她这种做什么事都衡量再三不想吃一点亏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认下。

    荆郁又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侧过身子靠着树根闭上了眼睛。

    见他没了下文,江笙终于知道了,他在诈她,他没有证据,不然以他这种死都要拖着她的行径,真有证据早就掏出来把她拿下了。

    “没有证据就是诽谤!虽然我是荆泰万千普普通通打工仔的其中一员,但我出售的是劳动力,不是尊严和名誉!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言不符实的揣测,就别怪我不客气!”

    “能怎么不客气?”一道轻飘飘的反问听在江笙耳朵里无异于挑衅。

    江笙开始滔滔不绝给妄想威胁她的人普法。

    闭上双眼后,听觉感知能力被无限放大,对于声音的捕捉也敏感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和盛气凌人的警告,荆郁突然梦回小木屋,也是这样的火堆,也是这样掷地有声的警告,让他欠债还钱,不然就报警找村支书。

    平时听她说话也只是有些熟悉的错觉,但音色粗粗听上去还是有些许不同,记忆中的声音和缓的如春日暖风拂过门上的竹风铃,叮当悦耳娓娓动听,小小的年纪能说会道的嘴巴,唬起人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荆郁闭眼细细揣摩此时她应该是怎样的语气神态,恍恍惚惚间就想知道此情此景换做六年后的她该如何,是不是也大差不差,应该是这样吧?

    “是么,我不信。”荆郁寥寥几句敷衍的回应故意刺激着那道声音,一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他就会接两句,就这样,在催眠般的喋喋不休中他睡了过去。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快,这么踏实了。

    江笙在那头说得口都干了才发现他睡着了。

    他真是心大!沦落到这种境地居然能睡得着!

    也是,她低头瞅了瞅他穿的比她多,还都是长袖,可以将他整个人包住,把脸一挡,蚊子都没有下嘴的地儿,可是谁会在大热天的大晌午穿风衣外套啊!好像早为这场意外做足了准备似的!

    江笙不想这样总以恶人出发的角度揣测别人,可是荆郁理当她如此!

    一个人烧着火堆不敢熄灭,倒不是多冷,而是怕哪里窜出点猛兽什么的,再怎么说他们这可是掉落在兴安岭最后一片原始森林中,什么猛兽没有,就算没有野兽耳边的蚊子也是怪烦人的。

    第79章

    这一夜江笙根本就没睡着, 蚊子嗡嗡在她耳边转,胳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包,还要提防蛇鼠虫蚁不明野兽什么的, 时不时拍一下, 睁眼看看咬她的是什么。

    熬了一夜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跟蔫掉的茄子似的委顿下来,可反观靠着树根环胸而坐的荆郁,倒是睡得十分踏实, 天都蒙蒙亮了,还没醒呢, 真看不出来, 这么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荆郁的忍受耐力居然也突飞猛进,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呵呵呵,这种地方都能睡着?

    她可坚持不住了, 这种熬夜和加班的熬夜完全两个概念,今天他们不找来说什么她也得自己出去了,这种浑身痒痒黏腻的感觉她是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了。

    好饿,好想吃东西。

    荆郁醒来就发现火堆已经熄灭但还冒着青烟,那个昨晚滔滔不绝一直到他入睡前还没停嘴的人却不见了。

    跑了?

    既然这样, 那就别怪他了, 荆郁掏出手机准备发送消息, 可是还没划开屏幕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踩踏声, 他迅速藏起手机,合上双眼。

    “真能睡。”一声轻嘲之后就不知道什么声音悉悉索索半天没停。

    荆郁“悠悠转醒”便看到那人正用草绳捆着树叶包了一包又一包的东西, 还把它们连成串,一串一串的绑在木棍上。

    江笙看他醒来, 扔了一包东西给他,可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小跑两步又捡了回来。

    “你饿不饿?我摘了点吃的。”

    见他只瞥了自己一眼就开始当她是空气,靠!她还不给了呢,本来想便宜卖他的,既然不识抬举,那她做什么君子圣人?扔了都不给他!

    “你还准备在这等人?那你自己等吧!”她就不奉陪了,靠人不如靠己,信号都没一个,深山老林的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江笙看看日出的方向又算了时间和当初刮过来的风向,估摸着这里距离度假村应该也没有多远,顺利的话沿着这条小河一路往下游走,遇到山脉顺着山尖一路向下差不多就能摸到大路了,到时在路边拦个车就能回去了。

    这还是小时候奶奶教她的,在林子中迷了该怎么办,复杂的她不会也记不住,只记住这么个笨且好用的办法,想到奶奶就在临镇,心又酸酸的难受,她拍了拍胸口使劲揉了揉,告诉自己快了,等她想到怎么让奶奶接受现在的自己,怎么能圆满解释跟奶奶撒得那些个无数的谎,她就能回家了。

    江笙一个眼风没给荆郁,挑起扁担就顺着小河向下走。

    荆郁看着挑着扁担越走越远的人,不明白荆柏安为什么会挖这样的一个蠢人过来,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安排过来的,毕竟他们有哪一个是善茬呢,这么多年,他知道那些人在暗处蝇营狗苟一直没死心,既然如此,那今天他就给他们个机会。

    他将定位发了出去又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将衣服脱下搭在枝丫上,来到小河旁准备洗把脸。

    去而复返的江笙看到搭在树杈上得衣服兜透着光,还嗡嗡振动着,她不解,不是手机都没信号的么?

    掏出来一看,屏幕的通知页面还能看到简短消息,天杀的!荆郁骗她!

    可此时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生气,既然他打算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那就别怪她不做人了。

    江笙悄悄地把衣服摘了下来,正蹲着洗脸的荆郁察觉到了什么,回身一瞧就看到鬼鬼祟祟的江笙正在做贼一般扯他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

    做贼本来就心虚的江笙被这一声惊住了神,机械地转动着脖颈,看到荆郁向她看来,她整个人吓呆住了,可浑身上下只有手还算有自己的想法,片刻没耽误,迅速将荆郁的外套从树上扯了下来,等荆郁朝她这边走来时,腿也恢复了自主意识。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你最好自己站下!”荆郁眼见喝止不住,那人撒丫子似的越跑越远才不得不也跟着脚下提速追赶起来。

    “你最好别让我抓到!!”身后紧追不舍的愤怒呼喝让江笙脚下更是虎虎生风,她哪敢被他抓到啊!

    一时间寂静的深山老林热闹起来,两人你追我赶,所到之处藏匿在高树草丛的飞鸟虫蝶被激的一片扑腾扑腾的乱飞,江笙更像个无头苍蝇愣是在林子里面跑出了Z字形,枝丫刮的她脸生疼她都顾不得停下来,有时候被脚下树根藤蔓绊倒也不敢片刻停歇,爬起来继续狂奔,很怕被追上。

    毕竟荆郁发起火来那可真不是说笑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林终于恢复了宁静。

    荆郁闭着眼忍着怒气说只要她把手机交出来,对于之前她的偷盗行为……

    “抢。”江笙纠正道。

    “你他妈再不下来,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抢!”

    荆郁气炸了,可惜他不会爬树,不然一定把这蠢货拽下来让她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江笙一手扶着树杈,一手抱着粗壮的枝干,双脚稳稳撑在一株七米多高的树上。

    眼瞅着这么跑下去总会被他逮到,她急中生智,后来跑的时候尽量绕着一个圈跑,等瞄到一颗差不多的树果断顺着树杈就爬了上来。

    原来不会攀岩的荆郁也不会爬树,真是笑死了。

    眼看天色不早,荆郁没心思跟她在野外继续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如果不是她闹了这么一出,汪夺早就带人过来了。荆郁那点耐心,不,应该说他本来就没有一丁点的耐心,现在完全就是拿她没办法,不然…………

    “你下来。”荆郁尽量放低声音让语气好一些。

    “我下去你会打我么?”

    “不,会。”

    “呵呵,荆郁,骗谁呢?”

    荆郁抬起头望向四平八稳站在树杈上一脸嘚瑟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人。

    “你不想赶紧出去么?”

    她当然想,可是之前没这冲突他都隐瞒着她,打算把她撇在这,这回又把他惹恼了,别说带她一起走了,就是下去有没有命等来救援都是一说,本来就出了事故,到时她失踪了什么都由着他说,何况他们这种人泯灭良知做出什么来她都不奇怪。

    “就这样,我在上面你在下面,也一样能等他们来。”

    呵,也不傻么。荆郁试探着继续游说:“要保持在原地不变的位置不间断发送信号对方才能收到信号确定我们的位置,如今都不知道跑了多久了,信号早就断了,需要人脸识别重启信号发送,不信你自己试试。”

    江笙持怀疑态度,按照荆郁说的一串数字半信半疑解了锁,照着他的办法尝试着操作一番,发现好像真的不行了。

    可是要让她把手机还给他,这不等于肉包子打狗?

    看她开始纠结犹豫,荆郁反倒不急了,“天马上就又黑了,等手机没了电,想发都发不了了。”

    江笙赶紧低头看了一眼,电量果真已经所剩不多,可她还是不敢下去,反正她觉得凭她自己应该也能走得出去,大不了就带着他一起呗,反正刚才回头去找他也是觉得良心有些不安,他要是真的在这片林子出点什么事,她可就是背了一条人命。或者荆郁出了事,她却完好无损的出来,荆家也不会放过她。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荆郁唇角微勾眸中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冷,眼瞅着又说不动她了,只能换了说法,江笙在上面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变化。

    “丢失的手表也有定位,只不过需要提供持有者的身份证明,汪夺这次没跟来就是回南城提交身份资料了,等手表持有人信息递交到品牌方,核实无误后品牌方就会强行开启定位,到时不管手表在哪都能被找到,算一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估计就会有结果了,这样也算帮你们洗刷冤屈,等到真相大白便将抵债的款项退回,也算弥补你们的损失。”

    损失?她只损失了一盒不值钱的桂花糕!也不知道是在吓唬她还是真的,可这种事她赌不起,宁可信其有!想一想几千块的手机丢失都有寻找功能,七位数的手表有这功能更是理所应当不是?

    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手表就在她手里!到时候荆郁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给她送进去的!想到这里,她手脚并用着急忙慌地爬了下来,已经顾不得荆郁是不是会做掉她。

    荆郁见刚还铁了心跟他耗到底的人终于狼狈爬下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将手机恭敬地递还给他,还不忘虚伪地说着好话,说什么刚才她回头找他就是不忍心丢下他,担心他出什么意外,结果发现自己被骗一时怒气上头所以有些冲动了,还希望他大人不计。

    荆郁也没藏着掖着,脸上极尽讥讽,心中轻嗤一声蠢货,凉凉看她一眼便接过手机。

    江笙也没看懂是怎么操作的,只见他随便点了两下就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找了一处不高不矮的树干,跳了上去闭了眼。

    是不是又诓她?可不管真假她都赌不起那个万一,反正信号发出去于她有益无害,她也想着赶紧回去,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手表处理掉。

    荆郁刚眯了一会就被断断续续地咔吱咔吱声吵醒,毕竟林子里面这么静,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

    睁眼便看到那个蠢货在嚼东西,看他醒了,还一脸谄媚地凑过来问他吃不吃,吃的话要收钱的。

    他注视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为什么?为什么总会有一种荒唐的似曾相识不断往脑子里灌,不管他拒绝与否,在某一瞬间总是抵抗不住看着她想起那个人。

    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讨厌这种意识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看着蠢货递过来的东西像是在卖货出摊一样,她将叶子包裹一一打开,真是难为她跑的时候都没舍得扔。

    打开的五个包裹叶子,红果果绿黄绿黄青紫青紫的都是今天早上她好不容易搜刮到的能吃的东西。

    山葡萄还没熟,但是也被她摘了,吃一口涩的能回魂,圆枣子倒是还不错,挑软的摘了一些,再有就是山梨子,臭李子还有点山里红。

    好吃的都不多,她是吃了个饱才出来的。

    看着荆郁拿起一个圆枣子,“一千一千一千!!”

    又忙补充:“一个!”

    荆郁淡漠地瞧了一眼怕是穷疯了的蠢货,将圆枣子扔了回去。

    见他不为所动,江笙不想放弃这个发横财的机会,谁嫌钱多呢,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试探着打着商量:“你要是吃得多还能打个折,九百九。”

    他这么大个总,也不至于差这仨瓜俩枣的,再说也没在野外呆过,什么都不认识,就这玩应扔进山里得饿死,算起来也有一天都没吃饭了,消耗又这么大肯定饿了,如果来找他们的人能晚来个两三天就好了,她想看看饿的快虚脱的荆郁还能不能硬气起来!

    见荆郁又闭了眼,她也不急,小心的收起自己的宝贝,有你饿的时候。

    眼瞅着太阳落了山,还没人找来,江笙有些急了,真怕荆郁说的那个事是真的,更怕汪夺在她回去之前查到手表在她那。

    “怎么还没找来啊,这效率,荆总御下不严啊。”

    “如果不是你,早就回去了。”

    说到这个江笙倒是无力反驳,可归根究底谁叫他不善良呢?所以都赖他!

    天黑透了,两人没办法又架起了火堆,野果吃得多饿的也快,不多会那两包好吃的都被江笙闲磕牙吃没了,她看了眼快饿了两天两夜的荆郁,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不饿。

    她掏出两个山梨子递给荆郁,“给你的,免费的。”

    荆郁瞥了眼她手中的青黄小果,又抬眸看向突然发善心的蠢货,没说话也没理她,抓了一把树枝扔进火堆。

    可江笙不放弃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双眼放光,“可好吃了,果肉细腻,鲜甜可口,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来,你要是体力不支饿晕了,这林子里面发生点什么不确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荆郁盯着她的一脸真挚,又看向那双被火光晃得亮晶晶的眼眸,猛然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年雪夜猫儿山上看他笑得满眼晶莹的少女。

    那天很晚了,见她还没来送饭,他就去了她家门口等了好久才知道她进山了,雪都下了好久可人还没回来呢。

    真是为了钱不要命,他一边骂一边身体十分诚实的往山上走,现在想来也许当时真是脑子灌多了雪,明明不熟悉那一片的山野,又是黑天雪夜,可是又怕她真的在山上迷了路出不来,这么冷的天在山里一夜,小命儿恐怕要没了。

    他还记得当时在幽幽黑林中听到她的回应时那股无名的心慌骤然转变成无以言表的欣喜时的感觉,无以言表,就好像在空洞无边的黑夜孤身走的久了突然抓住了一个方向,那种心情多年后的今天想起来依然可以让他心潮涌动。

    鬼使神差地,他捏起一个果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放进嘴里,宛如那年雪夜。

    这双亮闪闪的眼眸仿佛也藏满了那夜撒在白雪上月光,亮闪闪的,仿若如水的清辉幻化来的晶莹星子。

    满眼的期待中藏着的那一抹熟悉的狡黠,让他一时深陷回忆不能自拔。

    咀嚼,品味,咽下。

    江笙看他面无表情地细细品味,好像真的在吃什么绝世美味,她皱眉不解,真的那么好吃?她之前尝过,比柠檬酸,比苦瓜涩,那味道……好奇心驱使她拿起一颗,又看了一眼表情正常好像沉迷其中的荆郁,试探着放进嘴里。

    “呕~”江笙被这一口涩地闭眼扭曲起来,酸地手爪无处安放。

    荆郁嘴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看着她扭曲的表情越翘越高。

    当年就被她摆了一道,相同的套路还想再来一次?自食恶果了吧。

    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划过,再来一次?荆郁呼地站了起来,面容骤降,冷冷地俯视着丑态百出的蠢货。

    当他是什么?跟她一样满心算计的无脑蠢货?她这么心机地模仿靠近,到底是受了谁的意?!这些又是谁告诉她的?!

    江笙吐了嘴里的果碴,愣是嚼了好几个甜枣才缓过劲儿。再抬眼便看到面罩寒霜的荆郁阴沉地看向她。

    呵呵,不至于吧,被她耍了一道算是扯平了之前他想一个人走不带她的恶劣心思,她觉得这都算小惩大诫了,便宜他了,不过人在低处不得不能屈能伸。

    江笙悻悻地蹭回自己铺垫好的小地铺不去看他。

    可此时荆郁的心底却酝酿着一场风暴,澎湃的愤怒无处发泄。

    有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可是一次又一次,总有那么一些不知死活的人专挑他的底线神经试探,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江笙心里嘀嘀咕咕害怕,这荆郁不会真的要把她怎么地吧?正侧歪着,被蚊子嗡嗡烦的不行,身上呼地一声盖上了一件长衣,她起身抓起一看,是荆郁穿着的那件,她不明白荆郁怎么有了慈悲心了?她瞅了又瞅,还是决定什么也不问,手脚麻利地套上生怕他反悔,之后还不忘假吼吼地说了声谢谢。

    良久,月上中稍的时候,荆郁开了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谁授意你的。”

    什么?什么授意?受益什么?他又再发什么疯?

    江笙不想跟他掰扯,说了八百遍了,也没见他信,权当没听见。开始闭眼酝酿睡意,昨天本就一夜没睡好白天又折腾了一天,此时得了防蚊虫的衣服,比昨天强多了今天入睡得很快。

    荆郁看着装死的背影,轻笑一声,再也无话。

    次日再次醒来,江笙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影,火堆也早就灭了,没有青烟冒试探一下灰烬也凉透透的,看来是熄了多时了,她慌张地站起身,大声叫着荆郁的名字,没有回应,快速奔走一圈,再叫还是没有回应,四处垫着脚瞭望了一圈,又不死心地爬上树,丛林密布遮遮掩掩,视野受阻根本看不到多远。

    荆郁这狗是真把她撇在这了?为什么?不至于啊,两人没有深仇大恨,这人虽然阴晴不定可细究起来不是真的计较的人,应该说很多事都懒得计较,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活不活着,回不回去又碍不着他,为什么?!他为什么恶劣到这种地步?

    江笙心慌起来,昨天本来还能摸到河流,可因为一顿疯跑现在什么能识别的标识都没了,她站在树杈上抻着脖子看了看太阳升起的方向,白头山好像是在南。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她迅速下树,拎起昨晚没吃完的小叶包就赶忙抓紧时间赶路。

    十天后,七里河项目早在荆郁失踪的那两天就已经尘埃落定,此时荆郁一行人等正乘坐从港市飞往北美的航班。

    荆郁刚从就职晚宴上下来,没有在港市多做停留就直飞北美,紧密的行程加上最近越演越烈的恼人梦魇,最近感觉甚为疲乏心累。

    汪夺看着轻揉眉心的荆郁,知道最近一个月他们荆总忙得不可开交,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定夺拍板,犹豫片刻汪夺还是问出了口:“荆总,江助的离职申请半个月前就应该到期批复,之前协议上的薪资和股份剩的最后一部分该打入她的名下了,可是现在联系不上她人,股份交割是有时限的,现在要怎么处理?”

    荆郁眉眼微阖,淡淡道:“超时就算她违约。”无情的不留一分余地。

    呃,汪夺纠结了一番继续道:“千禧的王总得到消息就带人进了山寻找,我们作为雇佣方真的不用表个态么?”做做样子也好过真出了事被有些人利用,不好的舆论对荆泰的股价影响也不好,可是当天荆总出来时就放话只有他一人,其他人当然也没有那个多余的闲心思去管一个小助理。

    “呵,王俭到是对别人的间谍内奸很感兴趣。”

    汪夺有些不解,为什么荆总一口咬定江助就是内奸,而且对她印象颇为不好,可是据他了解,江助没有做任何损害公司的事,真是商业间谍,那也做的太失败了。

    况且自从了解到江助的经历过往,他还挺触动的。小小年纪就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一边打工供养傻子哥哥给傻子哥哥治病,一边旁听学习抓住一切机会进步,从不放弃,韧劲十足,像她这种在那样恶劣的逆境中还能坚守本心,比其他想走捷径歪路最终却堕落的人可以说没有可比性,那种毅力和决心让他佩服动容,换做是他或者是其他人,可能没几个会做的比她好,年纪轻轻经历那么多坎坷荆棘终于苦尽甘来,如今混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

    他一个从小家庭优渥从来没为经济犯愁的幸运儿,实在是不能理解一个小女生怎么过来的。

    无限唏嘘之后难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荆总为什么一口咬定江助是荆淮南或者荆雅颂的眼线内奸呢?”

    见荆郁双目微阖,闭口不言,汪夺才大着胆子继续道:“虽然她确实身份造假,但也情有可圆,估计也是为了能顺利出国给她哥哥治病才换的别人身份,这种事屡见不鲜其实并不能作为评判的根据。”

    毕竟学历和工作经历这种聘用时比较至关重要的考量信息她都没有隐藏作假,作为雇佣方这就够了。

    “身份造假?”荆郁到不知这蠢货还有脑子整这一出!

    “是的,上次您让我调查江助的资料背景查到的,江助本名席英,J省本土人,十八岁辍学出国,并不是六岁在福利院被人收养出国,只是带着表哥在北美停驻过一段时间,好像是为了……”

    “你说什么?”荆郁怀疑自己噩梦做多了听觉也出了问题。

    “江助也在北美呆过,是后来去的英国,所以……”

    “我问你,江笙,本名叫什么?!”

    汪夺看着本来闭目养神的荆郁双眼倏然睁开,眸中寒光肆起,面部的肌肉在这一刹那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都紧绷起来,冷然看着他,浑身散发的逼人气势,好像他再说出一个字,就会万劫不复。

    “席……英。”

    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汪夺以为他不会再问了,才听他又开了口继续问道:“哪个席,那个英。”

    一字一顿,好像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汪夺迅速翻查了平板中的资料,抬起头:“竹席的席,英雄的英。”

    第80章

    室内安静又压抑, 汪夺不知道他们荆总为什么听到江助的本名后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他。

    好像不信,不,应该说很怕去相信。

    为什么?

    他也算跟在荆总身边的老人了, 从HAK基金创办初期就跟在荆总身边, 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志得意满的荆总,何尝见过他这样害怕犹疑又充满了不确定的神情。

    “平板留下,你先出去。”

    看似平静,可短短的几个字中, 汪夺分明听出了一丝颤抖。

    两个小时候,荆郁叫来汪夺让他马上联系国内申请返航并立刻调取白头山度假村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此时正是国内凌晨时分, 想找人哪那么容易。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 汪夺瞄了一眼荆郁,见他下颚紧绷, 薄唇用力抿着,双手好像有些慌张地一直倒腾着一只笔, 可目光却紧紧盯着视讯屏幕,但一遍又一遍那头一直没人接。

    “国内现在正是凌晨,大概都已经休息了……”

    “这么轻松?七里河项目丢了,他们还能睡得着?!”低沉地质问声中明显压抑着怒火。

    汪夺知道这是迁怒了,毕竟七里河项目为何走到如今的局面荆总最清楚不过。

    “我试着联系一下卢副总。”

    可是国内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确实很难联系到人。

    “不用了。”荆郁根本没有那个耐心一遍遍的忍受等待过后是落空的折磨, 他接过卫星电话, 拨下了王俭的号码。

    一声声等待中, 备受煎熬的是那颗焦躁的心。

    “喂, 哪位?”

    “说话……”

    在王俭要挂的前一秒,荆郁开了口, “是我,荆郁。”

    对方沉默片刻, “阿郁啊,这么晚了,有事儿?”

    “江笙,”荆郁用力握紧电话,胸腔堵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找到了么。”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了,短短的几秒钟他的心好像被人揪着抛上抛下肆意拿捏,好像是否能安然无恙完整无缺全看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破天荒地这世上竟然有人在这一刻死死拿住了荆郁的命门。

    “嗯。”

    声音低沉,荆郁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不太好么?”

    “哪天,”他咽了口水,拿出全部的勇气继续问道:“哪天找到的。”

    “你有事么?”可是王俭却不正面回应。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

    明显察觉到荆郁动怒了,王俭觉得可笑,早干嘛去了?冷声道:“不太好。”

    可是再想问细节,那头正好传来有人叫王俭的声音,王俭说现在不方便稍后再说。

    荆郁被挂了电话之后,心彻底开始慌了起来。

    “马上叫人查席英在哪!”荆郁只恨自己现在鞭长莫及,不能立刻亲自动手找人。

    春城人民医院,住院第四天,江笙已经好了很多,可是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嗓子还是带着没有怎么恢复完全的干哑。

    是的,她又干医院来了。

    哎,医院常驻选手,她也很无奈。

    吃完了饭就觉得很累,江笙跟护工阿姨说,一个小时后叫她。

    不敢睡得太久,不然晚上睡不了一个囫囵整觉也不利于恢复,她可要马上好起来,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回去就能办理离职立刻走人,股票和高额年薪也到手了,虽然身上很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止不住的雀跃,总要想点高兴的,这样才更有利于恢复吧?

    还有,她这算工伤吧?或者……兴许还能多赔点钱,不过不能去找荆郁要,他巴不得自己死在林子里,这事还得找荆柏安,说辞她都想好了,反正自己这一遭绝不能白挨!

    公道讨不回来,补偿最起码要到位,也算将将弥补这八天受的罪。

    这个补偿款她都想好怎么用了,到手后不能动,要和协议上的年薪放一起,存两个信托基金,一个给奶奶一个给南南,这样那对黑心夫妻就不能黑掉,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吃不到,如果想要蹭这个钱用就不得不对奶奶好。

    她不求别的,只求自己不在奶奶身边的时候,奶奶有个头疼脑热他们能看在钱的份上能帮着买个药叫个医生送去医院,虽然自己每个月都有给邻居打钱请他们帮忙多关照一些,可上了年纪的人说不好,多做准备准是没错的,再说只要那两个缺德的不惹奶奶生气,安稳的日子愉悦的心情才是长寿之道,她不敢求多,只要那俩人不给奶奶添堵她就知足了。

    南南那份等她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或者说不好哪天一旦日子过不下去了都算个退路,男人不管当时千好万好变脸的时候都一样,多个退路总是好的,办理信托基金的好处在于这些收益完全不算婚内财产。

    至于她,她还能挣。

    哎,可是要怎么给呢?要怎么撒这个慌呢?

    她闭着眼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打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手指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梦到在林子里,大雨天,一条蛇爬了上来……

    “救,救命!”她猛地惊醒,噌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戒备看向四周,手无意识的上下摸索,没有蛇,这里也不是山林,是医院。

    还好还好,都过去了,没有蛇也没下雨,真够吓人的。

    阿姨听到动静赶忙从里间厨房出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看到阿姨还想再问她岔开话题说晚上想吃酒糟丸子了,阿姨说马上去做,晚上就有的吃了。

    刚才真是梦?可是触感那样真实。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吓人,本来医院这种地方就不太干净,她得赶快恢复出院,这医院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最近也多亏了这个阿姨的细心照顾才能恢复得这么好,服务好又耐心还专业,就是不知道多少钱,肯定很贵!上次王俭给她找的都是特级的,她还记得掏钱的时候心那个痛!

    一定要找荆柏安报了!不然对不起自己苦哈哈的钱包。

    自从工作之后,她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除了大部分用在了陶晏身上,再就是仅有的一次奢侈,买了那辆小mini,其他的钱就再没舍得花了,有一点存一点,结果全进医院兜里了,这都第几次了?

    不得不说荆郁真他妈是她的衰神克星,哪次住院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住院是小,花钱是大!以后那么多事,人情往来打通关系哪样不需要钱?

    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信息多到快炸了。

    秦梦给她打了电话,说要来看看她,问她在哪家医院。

    红姐也打了她好多个未接,问她那件事办不办了。

    吉首大学那头收她钱办事的也问她这个月钱什么时候打。

    她这一遭不仅身体受损,正事也耽搁了一堆。

    她先给秦梦打了电话,秦梦说孙春燕最近很低调,之前的事该否认的否认该洗白的洗白,不过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没有触及到高压线,只要身后有人只要再有机会就能轻轻松松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也清楚那些东西不能动孙春燕的根本,所以之前的那些筹谋为的不过是单纯的给她添堵,真想要孙春燕再无翻身之力,那一定是要捏到可以触及根本无法翻身的把柄,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己有一天可以混到跺一跺脚整个海市都要抖三抖的时候,那不是说封杀谁就封杀谁?更不用费那个脑子和心思像老太太凑钱过年似的,将能算计的都算计到了。

    不过,脑子过过瘾就算了,要是认真她就真傻了,那条成功的康庄大道,幸运的话少说也要奋斗几十年,就算有那个泼天富贵命,她也等不了那么久,这六年她是怎么数着日子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然等她们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这辈子不白活一回的时候她再来成全他们?

    呵,那真是几世修成的活佛才能干出来这事。

    她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也不打算死后上天堂,善有善了,恶必有报,才能对得起那句因果轮回,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而她就是他们的因果!

    当敌人不是一个人时,就一定要学会先擒王射马!

    那谁是这牛马呢?自然是蒋蓝烟,尽管他们这一伙人勾心斗角互相防范个个恨不得对方倒霉,但不得不承认蒋蓝烟确实是他们这个龌龊糟烂团体的轴心。

    如果暂时动不了最核心的蒋蓝烟,想要动这些旁枝末节的人,就要先斩断他们之间羁绊。

    比如王钊,如果不是他父母在王家失了势,如果不是蒋蓝烟迫不及待跟他切割又推波助澜了一把,那么王钊就没有那么容易孤立无缘任他们宰割。

    想起王家就难免想到王俭,这次要不是他,就算她侥幸出来也未必能全须全尾了,能捡回一条小命算她……广积善缘?要是没有歪打正着帮了王俭,自己好像真的就交代在里面了。

    不过也用不着太过耿耿于怀他的帮助,听说他顺利拿下了七里河项目,不管当初她如何打算,这里也算有她一份助力,不然他想喝七里河的汤都喝不上。

    可是她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自己密会王俭的事被人知晓,才成为她送了半条命的另一诱因。

    一个人生病住院的时候就特别想家,想奶奶给做的鸡蛋饼,想奶奶做的大馄饨,奶奶要是知道自己一年进了好几次医院,估计肯定要给她拜拜了。

    是啊,她命虽然衰,但是算命的说她十八岁有个大坎,只要过去了,以后就是大福大贵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命格,马哒,骗她!

    又四天后,江笙可以出院了,出院那天王俭也来了,江笙客气谢过之后,王俭解释说新项目刚拿下来很忙,都没太有时间来看她。

    她有什么可好看的,朋友同事拎点水果来看看就很够意思了,更别说他俩这泛泛之交压根没有什么交情的关系。

    “王总这说的哪的话,您来看我又来接我这已经很够意思了。”

    王俭看她如此客气,大概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上车吧。”

    江笙正要上车,旁边一辆停了很久的迈巴赫鸣了笛,两人止住动作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车门打开荆郁从后座下来,江笙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沉了脸,如果说她与王俭曾经是因前尘往事有些旧怨在,那她与荆郁就是新仇加旧怨,哪怕她想再宽容大度一回当见面不识的素人如今都不成了 ,她过不去心里憋着的那道坎。

    王俭几次机缘巧合的援手让她已经不想再计较过往,以后不能当朋友相处,也至少不会再见面心中剑拔弩张,满怀愤恨。

    可荆郁,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笙冷漠的眼神让畏缩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下车的荆郁止住了脚步,左手无意识的握紧,用力,青筋迸现后又松开,反复几次他迈动脚步缓缓向好久不见的眼前人靠近。

    “我们走吧。”江笙向刚要上前打招呼的王俭说道。说完又反应过来,他跟荆郁应该还没彻底闹翻吧?人家还有自己的交际,她可不想掺和,“或者……如果你要叙旧,我就不耽误你了,我打车也是一样的。”

    “没事。”王俭又转向荆郁,笑着说道:“阿郁来探人么?我下午还有急事,我就先走了,改天喝酒。”

    荆郁好像才发现王俭般,缓缓将视线对准他,脸上的无措惊慌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沉郁、阴狠和不加掩饰的滔天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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