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江笙和王俭都察觉到了荆郁神色不善, 甚至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凝结,因荆郁的气势太过骇人,江笙也不禁被迫停下了上车的动作, 三方僵持, 最终还是荆郁敛下眉目,长吸一口气,缓着声叫江笙过来。
她为什么要过去?凭什么要过去!
见她默然看向自己",荆郁的心像被人用尖刀狠狠戳了一下, 他努力放轻语调,是少有的轻柔温和:“江笙, 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有话说, 我就一定要听?
江笙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打开副驾钻了进去,王俭也见机跟荆郁打了最后一声招呼赶紧驾车离开。
车子远去, 荆郁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良久才低沉地说道:“查她要去哪里。”
“是。”
汪夺看着落寞转身的荆总, 总觉得他的背影透着一股莫名的孤寂和苍凉,一时间他心里还不太适应,荆总这是怎么了?
自打那天在飞往北美的航班上突然改变主意返程,到刚落地连航线申请都等不及直接买了最近的航班直飞白头山,下了飞机才知道人被拉去了春城, 又披星戴月赶到春城。
可是人来了却没见他去, 颇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那天好不容易去了, 他在外头守着,不到一会的功夫便看荆总从病房踉跄出来, 那神情怎么说呢,好像被什么刺到了, 满眼的无措。
后来的每天便只敢呆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里联系江助的主治医生悄悄打听着她的病情和恢复情况,每次挂完电话都会安静地坐很久。
又让司旗去调查江助近几年的所有信息,当两天后司旗将查到的信息交到荆总手上时,荆总愣是把自己关了三天,滴水未进,直至今天得知江助要出院才从房间出来,看到荆总出来的那一刻,他一时惊得嘴里的话都忘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荆总,穿着三天前的衣服,换都没换,领口微松,头发散乱,扯开的领带就那么挂着,嘴边青碴几天没刮,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周身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无力感,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某个角落坍塌了。
来之前,他看到荆总在房间捯饬了很久,确认无误,又返回镜前照了照,出门还不忘问他自己有什么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荆总相貌绝佳,仪表非凡,气质出众,与生俱来的矜贵哪怕是他这种同样出生优渥的人都望尘莫及的,就算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就足够让所有人侧目。
不然怎么会不论荆总如何无情作践嗤之以鼻,却还能引得那些个男女惦念不忘,前不久荆总母亲宋董身边养的那个还曾偷偷跑到瑞士找过荆总,可惜荆总早都不记得是哪个了。
荆总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对于不在乎的事和人记性出奇的不好。
所以当他看到荆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时,他脑中只有三个字:不应该。
晚间,荆郁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灯火,眼神涣散,这几天太多太多的信息涌入脑子,四天过去了,他还是无法消化,更无法面对。
他们之间到底错过了什么?时间?感情?还是彼此?
他不敢再想下去,每想一次心口就止不住的绞痛,像被人扼住喉咙不得喘息,又像被人钉入钢钉,整个脑子一直嗡嗡地闷痛,整个耳蜗连着胸口的那一脉络难受地从心底犯起一阵阵恶心。
他双手按着额角,痛苦的蹲下身子,不敢再想,更不敢再看,想当自己不知道没看到,可是意识有它自己的想法,那资料上的字字句句像是附了魔力的符咒,一个个拆分、重组、排列组合成各种刑具无情地刺激着他的神经鞭笞着他的灵魂。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他不知道时间不知道的地点偷偷溜走了,他想抓,伸出的双手却茫然地不是要向何处使力。
白天的无措惊慌和迷茫又卷土重来,齐齐向他心底最脆弱最眷恋的小小方寸之地毫不留情地下着狠手。
这一夜,漫长又难熬,有人对未来开始了新的计划,有了新的畅想,有人深陷于回忆执着于过去,妄想自救却是终是徒劳。
既然无法抗拒,又没人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办,那他能做的只能狠狠抓住眼前了,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可能再让他失去。
黑夜中,茫然幽深的眼眸倏然从空洞中苏醒,从前丢失了很久很久的光亮好像又回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眼中冥冥灭灭。
他知道这一次不管如何他都无法再放手。
次日一早荆郁得知江笙当天就回了海市,而王俭因为工作留了下来。
荆郁约了王俭,王俭接到荆郁的电话还以为他是为了七里河项目的事找他算后账,谁知他开门见山直接问了江笙的事。
有一说一,现在的王家,不,应该说近几十年,只要荆家不发生雪崩坍塌事件,千禧永远不是荆泰的对手,他也永远要屈居于荆郁门下。
他不甘,所以他替王家选择了一条孤注一掷无法回头的路。
他选择了荆淮南。
他也是经江笙提点之后才查到,北方向来是梁家的地盘,所以白头山名义上在荆泰名下,实际控制人其实是荆淮南。
没想到荆柏安看似大公无□□事果决,实则还藏着不少心思呢,他就说亲生骨肉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不留情面,赶尽杀绝。
所以荆郁来到这里想调遣他人,都有些使不动,甚至还出了一场事故,错过了七里河项目重新招标,听说就连荆柏安都因此时发了大火。
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但此时他还不想跟荆郁撕破脸。
“她不是回海市了么?”
荆郁看着眼前这个六年前背着自己捅刀的人,心中嗤笑,是他太蠢了么?竟然被这群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他一个,蒋蓝烟一个,还有那些不值一提的蝼蚁,有一个算一个,他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因为某个人他不敢做的太明显,他怕,这也是他唯一怕的事,没想到,被他们迫害的人居然阴差阳错成了他们短暂保命的护身符,真是可笑。
荆郁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强制让自己那颗抑制不住暴虐的心平静下来,他现在要做的事比眼前泄恨更重要。
再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以后见到江笙就当不认识。”荆郁不想拐弯抹角浪费时间,话说的直接。
原来他也不是来问之前找寻江笙时情况的,“为什么?”
“我不许。”这话说得霸道,不容质疑。
这下王俭听不懂了。
“你从她身上得到的好处足以抵你帮她的几次,她不欠你的,从此以后,你们最好做到形同陌路,不然你觉得有些事我如果真的计较,你和她又能抵住几分?”
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威胁十足,王俭都不用斟酌,荆郁确实有这个本事。
“好。”
王俭的爽快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是什么样的人,谁都清楚,权衡利弊他最擅长,不然也不会六年前背着他搞出这么一桩事,确实,如果六年前他就知晓此事,不管她没有没有背叛过他,王钊也不会是区区在牢里度日这么舒服,王俭也不会再有机会将王家苟延残喘续命到现在。
话说完了,荆郁起身就走,不想再看这人一眼,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现在就将他当场剐了。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江笙的么?”王俭微微仰着头,看向那高傲不可一世的背影。
那个背影居然真的因为这句话停住了脚步。
“我是在第七天的时候才找到她的。”
“她,在林中呆了整整八天。”王俭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在意起江笙来,可他确定不是自己瞎想,他太了解荆郁,像他这样的人从不会对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事耗费一丝一毫的心思,哪怕一个眼神,包括他的父母和荆宋两家所有人。
既然他得不到,他也不想让他好过。
“我找到她时……”
看着有些匆忙远去的背影,似乎他又知道了点什么,甚至如果可以,有些东西可以为他所用,投鼠忌器如果用得好,那也是绝佳的一把利器。
王俭侧过头看向窗外透进来的秋日暖阳,闭上眼睛细心感受,暖暖地懒懒地。
他这种人啊,如果真有一天动了那可笑的感情,在于自己身家性命相左时,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所以啊,他这辈子都不配拥有一份真情实意。
荆郁直至坐上回程的航班,脑中还是临走时王俭的那几句话,他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他不敢听。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认出她来?明明有机会的,那么多机会的,为什么要在经历那么多不堪之后还要强加给这段本就满是绝望的感情无法改写弥补的遗憾和苦难?
荆郁看着手中和颂的财报,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和颂的股份,就算忍气吞声,就算恨他怨他也要强忍着一切待在他身边。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这是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看到书面上的那个蒋字,眸中寒光闪现,他不懂,有些人为什么就不想好好活着呢。
江笙大灾初愈来不及休息当天下午就跑到荆泰办离职还有协议最后一部分的交割。
可是人事却说她的申请要等荆总回来亲自批。
已经批了啊!当初她就怕荆郁反悔,让荆郁先签了名,系统都走完了,只要时间一到,她就可以拿着这张表卡戳走人。
“抱歉,这是汪助下的指示。”
人事经理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一句,汪夺没道理卡她,她跟她远无怨近无仇的,这不用想,又是荆郁这言而无信的垃圾又变卦了。
星星他个星星!
不行,她得先找荆柏安!
第82章
荆柏安没找来到是等来了荆郁。
江笙看着眼前一身深色潮服劲装的荆郁, 头发也没有梳整,原本的三七侧背剪成高中时候的碎盖,这份装束跟之前的青年总裁相去甚远, 到是有几分记忆中的熟悉模样。
不过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哪怕模样完全复刻了从前,可人始终不再是那个人,心境也不是那个心境了。
包括她。
“荆总邀我来,想必是为了之前辞职的事吧?”就算不是, 也得是。其他的两人好像再没有能说的,说什么都是多余。
荆郁闻言眸光微动, 摩挲杯沿的手突然顿住, 终于缓缓抬起头直视于她,眼神直白而热烈, 一寸寸一缕缕,贪婪地描摹着她五官。
他做梦也没想过她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就在他身边,可是他怎么可能往她身上想呢?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到她换了一张面容,想到这里就难免想到这些天一直折磨着他的那些字句,眼尾渐渐发热。
司旗花了四天调查到的消息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仅仅这样他就已经承受不住, 不要再说那些不为人知的细枝末节。
她的脸是怎么伤的?她的手好了么?摔下去的时候疼不疼?在狱中的时候是不是绝望又无助?
那时候他在哪呢?他在借酒消愁远走避世, 不想也不敢听到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怕看到她跟那个人笑得开怀,怕她跟他的任何消息传入耳中, 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探听,但也晚了。
他看到的是别人有心善后的战场, 是别人联合费心打造好的想给他看到的另一番景象,狼藉和鲜血都已经被人清理冲洗干净,留给他的只是她和那人潇洒出国的后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孤寂和撕心裂肺。
荆郁微微垂下眼眸,隐去眸中抑制不住的悔恨和心疼。
再抬起眼时,又是那个清冷孤傲的荆总。
江笙本来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还以为他被夺舍了呢。
这才对嘛,这看不起任何人的眼神,满身桀骜一身反骨才是他嘛。
“不是。”
靠,那谈你妈呢?江笙这次是真的忍不了了,荆柏安跟他真是一脉相承,一个赛一个!那一刻她想上去揍死这个傻逼!新仇旧恨,真是忍无可忍!
“荆泰打算收购和颂。”荆郁瞄着她手里紧紧抓起的厚瓷盘缓声道。
什么?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手里的股份,我会按照协议一分不差的给你,可这样的话,你手里握着的和颂股份数量就不是小数目,所以接下来的收购计划我想跟你合作。”
“可我凭什么跟你合作?”
“当然你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但我觉得没有一家公司或个人能给得起我出的条件。”
“要谈并购,你们应该去找和颂的负责人谈,跟我手里的股份有什么关系?哪怕和颂被并购,我手里的股份上头的名字只不过换个壳,我没有必要跟你谈合作。”
荆郁并不急,知道她的介怀,所以更是直白将这次收购的意图说个清楚,“因为这场收购案并不是常规收购,我不会也不想给和颂一个合理的价格和条件,强买强卖就需要非常手段。”
江笙本来无意,就算和颂因为经营不善被并购,只要给出的价格和条件合理,别说赔,说不定还有的赚呢,可是听到荆郁说强买强卖……那和颂现在的实际控制人以及管理层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没了和颂再没了丁家,那蒋蓝烟还有什么依仗?
她放下手里的瓷盘,不是很情愿地坐了下来。
“为什么要收购和颂?”她可没听说荆泰有这方面的动向,毕竟和颂又不是路边小店说买就买了,这种大型并购之前都一定会有风声。
“补充短板?开拓新领域?”这话说出来荆郁自己都有些怀疑??江笙满脑子问号,短板?和颂到底哪一长处值得荆郁看上能补充荆泰的短板。
“荆泰旗下涉足的产业虽然很多,可文娱产业还没有涉猎,根据近几年国内消费数据来看,未来几年国内文体休闲这一板块其中文娱带来的收益占最大占比。”
那就是说和波克未来的战略目标相同了?
“而且我看过你的履历,你在前一家供职时参加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并购案,甚至波克名下现在的文创部门,还是你们开的头。”
“和颂这方面的经验、运作和生态系统都比较成熟,所以我并不打算开荒,可以先拿和颂试水。”
江笙很心动,如果她帮着别人抢了蒋家赖以生存的家业,不光蒋蓝烟要完。再如果,和颂被并购后,她可以成为新的理事人,那……这比当初将股份卖给对家不是来的更具有报复性么。
如果比之先前打算找肖明珠做后盾,倒不如让荆郁顶在前头,如果成功,她会将蒋家的人一个个踢出和颂,如果失败还有荆郁顶着。
“如果你能参加这次并购,将来成功我可以保你做和颂理事人。”
“为什么?”江笙很不解,还是那个理由,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突出到无人可替的优势值得荆家老少青睐。
“因为你手里的股份。”
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江笙心里最后的一分疑虑被打消,
确实比起跟和颂旗鼓相当的恒通以及还没有在这方面有计划的高通,荆泰如今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不信荆郁这个人。
好像看透她的心思,荆郁将等在一旁的律师和人事都叫了进来,将协议上最后一部分的质押股份还有当时承诺的剩余薪资一并签署,让人事当场给她办理了离职手续。
“之前的协议已经履行完成,离职手续也已经办好,你现在可以没有任何顾虑考虑此事,不管决定如何,我希望你将来不管如何利用这些股份,或出售或转让,希望你的第一考虑的人选是我,我给出的价格不会让你失望。”
很诱人,她确实要好好考虑一番,本来是做好准备干一场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还有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你说的哪一件?”江笙嘲讽反问道。
荆郁沉吟片刻,认真看向她,“每一件。”
语气郑重到又让江笙陷入了自我怀疑,他这是怎么了?又憋着什么整人的坏呢?
她迅速倾身过去,真诚建议道:“那你自首?”
荆郁听后愣了一愣,而后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这样你就不会怪我了么?”
他这么一说,她也就这么一听,要是真信了,那些罪就白受了。
“哈哈哈哈,荆总不会认真了吧,我就是开玩笑的,再说您办那些事哪里够得上去牢里走一遭啊,顶多算是缺德,法律不管缺德这事,不至于不至于。”
江笙笑呵呵地打着哈哈,出口的话却说得难听。
“虽然这法律不管人缺德,但这工伤赔偿……”
听到这个,荆郁眼中终于有了点光亮,之前还不觉得什么,这么一看,刚才好像真的像等待宣判的罪犯,这和颂还没拿到手,他自己倒是先演上了,还挺像那么回事。
“当然,你说个价。”
这么痛快?江笙满心疑虑试探着伸手比划了一圈问道:“那这前前后后三回都应该算吧?”
“嗯。”
荆郁……是脑子被撞了?她不太信他良心发现,毕竟他这种人能有什么良心?他连人最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
“你是认真的?”
“你可以现在就提,只要合理,我现在就可以履行。”但凡她开口要的想的他都会满足。
江笙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他到底又想玩什么?既然这样她更不需要跟他客气,虚虚地举起了手。
“五百万?”
嘶~江笙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她说的啊,是荆郁自己认得!
她立马掏出手机,调出收款码递给荆郁。
“付款码不支持这么大额的转账,要先加好友。”
江笙也不疑有他连忙调出码给他扫。
荆郁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曾相识的画面,又一次上演,可是刚要扫就被一只手挡住。
“算了,等明天我叫个律师过来做个声明比较好。”毕竟这种事不防君子只防小人,哪天他再说自己敲诈勒索,或者用各种其他各种理由要回,她也没办法。
“没有必要,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在后面注明这是自愿赠与赔偿,将来就算上了法庭,你都不用担心。”
也是。
可是这回轮到荆郁变了卦,他刚要扫码,突然想到什么,“你考虑的也不无道理,请个律师也稳妥些,那我们就明天再约?”
可是江笙怕夜长梦多,不趁荆郁脑子坏掉的时候赶紧能捞点是点,等他明天想明白了那就晚了。
“这样,你先转给我,后面再注明你刚才说的那个,明天我们再请律师公证。”
还是那么小心谨慎,荆郁笑了笑,欣然同意,只要明天还能再见,做什么都无所谓。
钱到手,江笙心里也舒服了许多。毕竟罪受了,钱财虽然不能抵消,但也算个安慰。
出门时,荆郁说要送她。可是他的车这辈子她都不想坐了。
江笙摆手,这次别后两人最好以后别再见。
“和颂的事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江笙瞭他一眼,心里冷笑,却不答,扯起其他毫不相关的话题,“谁教你这么穿的?”如果是以前还正常,现在身份在那,这么穿着实有些不……不理解。
看她皱眉略微嫌弃的表情,荆郁也一时摸不准是哪里真的不好。“怎么,不好看么?”
“不太适合你。”
“那我适合什么?”荆郁满眼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江笙正低头整理衣服,随意瞎扯的话他还真顺着杆跟她聊上了,她不耐烦地敷衍道:“不穿。”
“改天我试试。”
呵呵,江笙抬起头看他一眼,神经,等泊车小哥将车开来,连道别的功夫都没做,直接跨入她刚修好的小MINI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荆郁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路口,又将手机掏出盯着那个对话框看了许久。
重新开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第83章
开着车的江笙还是不敢相信, 股份这么顺利就拿到了?还附赠七位数的赔偿。
江笙找了两家信托基金将刚到手的钱分作两半分别以两个人的名义成立了不同的账户,又替陶晏交了整一年的治疗和诊疗费用。
哎,英国的定期复诊费用是真的高啊, 一般人都遭不住。
陶家早就掏光了积蓄, 王女士的治疗费用她还没有那份胸怀去帮着承担,哪怕看在陶晏的面上,她也只能帮陶晏到这了,不过只要王家人能把王女士顾好, 也算日后给陶晏留点惦念。
她虽然不喜欢王女士,但也不希望将来有一天陶晏回来了, 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再也无力改变的家庭巨变, 如果可以她能替他尽可能的多留一点就多留一点吧。
次日江笙找到红姐介绍的龙哥,两人商讨了一个钟, 最后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谈妥之后江笙将那块手表拿给了他, 她回来才知道原来定位什么都是骗她的,但是放在自己手里始终是个雷,反正她早就想出手的,正好这个龙哥有门路,就托他处理, 卖出去的一半算作他的酬劳。
这边刚出货, 那边转手就到了荆郁手里。
当荆郁再次拿到这块表时, 心境与之前比已经天差地别。
打开盒子的第一眼, 他就很喜欢,之前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她的眼光没得说,荆郁翻来覆去摩挲着那几个刻字, 迟来的欢喜夹杂着几分酸涩,如果不是那些人,他们不会错过六年,不会到现在他连跟她相认都不敢。
那些人呢?却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潇洒风光日子,只有他俩忍受了六年的煎熬和内心的折磨不得安宁。
凭什么?!
荆郁轻抚着手机中二人唯一的合照轻声低语:“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去做,然后我们好好的。”
江笙坐在电脑前看着龙哥发来的视频还有关于无想寺事故的确凿证据,是那年三人的聊天截图和孙春燕的转账记录,可是这些是用非常手段得来的,到时当做证据提交法庭怕是不会被取用。
可是暂时没有其他的更好的办法能让那两人背叛她们的摇钱树,拼钱她也自知目前是拼不过孙春燕,别再说她身后还有一个蒋蓝烟。
如果说蒋蓝烟心机深沉,那么孙春燕不仅不遑多让,甚至那股狠劲都比蒋蓝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对待陶晏的事上就可见一斑,哪怕喜欢过,可也是得不到转头就能眼睛都不眨的毁掉。
所以六年前的那场车祸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孙春燕不是王钊那种没脑子的人,不然她就不会能踩着蒋蓝烟的助力一路扶摇直上。
所以归根究底最根本的问题还是蒋蓝烟。
本来让肖明珠跟蒋家对上的打算现在只能作罢,因为荆郁这个狗完全不给肖媛可机会。
明里暗里她制造了多少机会和爆了多少信息给肖媛可,可是没有一次成事!
想到这里就难免想到了半个月前荆郁跟他提的并购和颂的事。
可她心中还是有放不下的疙瘩,有些事还是介怀。
江笙闭上眼,又一次劝慰自己,如果可以人尽其用也算替自己讨回点什么。
是啊,利用章之韵是用,肖明珠是用,荆郁又有什么不可?他不正活该被她拿来用吗?
想通之后,次日她约了荆郁在茶庄见面。
荆郁看到对话框的那两行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他有十分把握但凡事遇到她还是难免不能完全放心。
他知道她之前接触的两家,恒通和高通,不得不说她的考量确实全面又谨慎,这两家的话事人都是女性,于她来说算是最好接近的,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打通这两家的关系,就让他大感意外。更别说肖明珠为人多疑,防备心重,陌生之人很难接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被肖明珠接纳并且成功融入了其圈子,不愧是她。
可弊端也有,章之韵缺少魄力不说,如果单看,恒通基金做的确实比和颂做的好,可若论起综合实力,两家不相上下,谁吃谁还真说不准。
荆郁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风雨欲来。
况且,肖明珠的高通新一轮融资受挫,手上所有项目都暂行搁置,哪有多余的精力和财政预算再去想其他并购。
江笙,席英,不管作为谁她一直都是最优秀的,不管曾经还是现在,逆境还是绝境,她都能拼尽全力在丛生的荆棘中走出一条路来。
荆郁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的表带,眸中沉静如水,心中怅然若失。可是一想到造成现在局面的这些人,手指就忍不住轻颤。
荆郁垂眸看着自己颤动的指尖,薄唇紧抿,可他要忍,必须要忍,不然他一旦贸然出手就会被发现,他不能。
他要和她一起让这些算计他伤害她,致使他们错过这么多年的人深深体会到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将至。
江笙本来约了荆郁,可秦梦那头临时出了状况。她刚到医院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秦梦床头虚情假意。
还真有点似曾相识呢。
“真是不好意思,秦姐。”秦姐两字咬得很重。“事发突然,现场工作人员都只顾着我了,忘了你,结果你看,腿摔折了,真的好心疼你啊。”
“听说张导的那部文艺片你也去试了镜,好像效果还不错,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啧,真是可惜~”
江笙进门时,孙春燕正带着两个助理往外走,交错之际,孙春燕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秦梦轻声讽刺:“秦姐,下次记得靠山要找硬的,不然改日你摔断脖子丧葬费都出不起。”
江笙一点都不气,“亲姐?我倒不知道谁家畜生妹妹能这样咒骂亲姐。”
孙春燕一时气得不知回什么,没想到她能回话,上次在蒋家别院也没看出她是个牙尖嘴利的。
她不想跟孙春燕打没用的嘴仗,说完不再理会怒火中烧的孙大明星。看见躺在床上的秦梦吊着脚脸色青紫,应该不是摔得,不免觉得好笑。
真跟这种生气,她还混什么圈子。
等人都走了,江笙给她倒了碗汤,递给她时见她扭头不喝,她也不勉强。
“这大半年时间你这么给她添堵,泥捏的也是要气的,何况是她。”
“这事你们公司什么态度?”
见秦梦不说话,她继续道:“又是息事宁人准备草草了事?或者趁着进医院的这件事刷一波热度?”
看秦梦不否认,她真是笑了,她签约时心眼都给蒙住了么?也不知道挑挑?这么急着跟赵许安划清界限也不至于从小象过河出来脑子都没来得及带吧?
“负责你的都是些什么人?”
“呵,那你来做我执行经纪啊?”秦梦终于开了口。
江笙不理她的冷嘲,随意打量着这间病房,“我?你知道我年薪多少?你又能分给我多少?你上次的公关费用知道按照市面标准收要多少么?知道我放给娱记和许文茵的料如果高价卖,或者说直接找孙凭惜拿钱可以卖多少么?”
“让你回小象过河你不回去,让你既然摆脱不了赵许安干脆就真金白银让他给你搭点什么出来,可你倒好,现在是那边甩不掉这边摆不平。”
秦梦正满肚子气,自然也没什么好话,“你上次不是说一周后孙春燕再也蹦跶不起来了么?怎么?又不好使了?”
江笙揪了揪花瓶里的花,这次轮到她笑了,要不是看在南南的份上,她扶持谁不一样。
“不想别人趁你病要你命,你这进医院的热度就别蹭了,我最后再帮你一次,日后孙凭惜的事一了,咱们就各走各的路。”
江笙已经仁至义尽,说实在的在秦梦身上除了给孙春燕添堵,她还真没捞着什么好处,现在她改主意了。
晚上趁着雨势渐收又急匆匆赶去茶庄赴王俭的约。
春城一别两人已有一个月没见,去时还是燃燃夏日,一场大雨过后,十月的海市还真有了点入秋的味道。
“听说你离开荆泰了?”
“是啊,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只是辞个职,怎么闹得海市皆知?连王总都知道了?”
王俭忽略她语气中的讥讽,他确实有意打探她的消息,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笑着道:“只不过千禧惜才,所以才格外重视海市人才流动,不知道我们这座小庙能不能有幸请来江总念经。”
说实在的一听到千禧二字她就会想起王钊,一看到王俭就想起之前的事,想到他拿着支票打发她的模样,想着她带着重伤的陶晏被赶出南城时的狼狈,也有他一笔,就忍不住犯恶心。
可尽管心里再不情愿有些场面事要做,话也得要说,只能怪自己不争气,三次援手,她不得不将这笔账两清,以后最多不过如果有那么一天他落魄了,自己不上去落井下石补上一脚已经算是她最大的宽容。
还没等她开口茶室的门便被拉开了。
荆郁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凉凉地打量着对坐的二人。
江笙看他一眼便转过了头,不打算理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俭却是记得荆郁在春城时的警告。但他却装作不记得似的热情地站了起来打着招呼,“阿郁,真是巧,你也在这,上次还说有时间一起喝酒。”
荆郁眸光冷冽,不为所动,声音却低沉地迫人:“我的话就这么难记么?”
“呵。”荆郁低头轻笑一声,“可以。”然后又看了一眼纹丝未动耐心品茶的江笙,转头就走。
王俭坐回去后打趣道:“哎,江总如果辜负了我这惜才若渴的心,那可真是……”
“我确实看不上千禧这小庙。”江笙也跟着真假难辨似的开着玩笑。
“今天应王总之邀,一是正式感谢王总再次援手,春城的事耽搁这么久理应当面正式道谢,二是因为之前的费用有一部分是王总垫付的,转账您又不收,但我觉得一分一毫都要算清才好,不拖不欠你我心里都轻松,这里是20万支票,应该足够了。您不收是您的事,反正我给了。”说完也不顾王俭的面色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拎起包再次向王俭点头致意,才转身离开。
徒留下王俭一人在房内自嘲起来,这人没招安到,还把另一难缠的人得罪了个彻底。
荆郁啊,这是要跟他提前撕破脸了?
次日,荆郁就证实了他的所想不是杞人忧天。
第84章
千禧之前很大一部分业务都仰仗荆泰旗下万家地产的家装生意, 如今被荆泰单方面毁约,整个公司上下都吃不消,尽管荆泰照合约上的违约金额赔付, 可是于千禧来说, 不光是业务方面损失惨重,没有漂亮的数据和流水,跟银行下一季度的贷款续约也不好谈,七里河项目又需要巨额资金运转, 这无疑是给千禧一记接近致命的重拳。
如今的七里河项目于千禧来说无异于整只肥猪就在眼前,可是苦于没有屠宰烹饪工具。如今也只能干看着先养着, 不敢随意动手, 可就算养着也是需要成本维持的。
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确实只有荆郁这种人能干得出来。
最后两败俱伤的结果就是荆泰皮糙肉厚受得住,千禧不行。
王俭没想荆郁并没有因为七里河项目翻脸, 却只因为自己私下见了江笙,就招致他如此报复。
王俭刚下了董事会议, 被一群老头吵得头疼,正是心烦之际,秘书慌张跑来说荆泰的荆总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等候多时。
王俭脸上一片了然,系好领带,将资料扔给秘书, 不管内心多不忿, 面上仍摆出一副从容模样。
只怪千禧一直太过仰仗荆泰, 业务上的往来短时间切割不清, 七里河项目又来的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做到两厢圆满。只能断臂自保获取利益更大的那一方。
只需要给他三年,三年后千禧再也不需要看荆泰脸色!
一进门就看到荆郁坐在他的位置上, 背对着他。
“荆总怎么有闲心大驾光临我这破地儿,真是屈尊降贵委屈您了。”
荆郁没动, 屋内一时安静地甚至呼吸可闻,好久,才听到他一声极具讽刺的嗤笑,荆郁轻轻转过身,看向王俭,神色平静,甚至连昨晚不经意的那一抹沉郁都不曾出现。
“王总每天闲的到处乱晃,我当然要给王总找点事做,不然千禧董事会都以为王总整天无所事事,不仅目光短浅能力有限,脑子又愚钝不清甚是健忘,别哪天葬送了他们的饭碗都不知道怎么送的。”
王俭也不敢示弱,“呵,荆泰丢了七里河那么大个项目,荆总都不忙我又瞎忙叨什么呢。”
荆郁站起身,并没有生气,而是一步一循走至球桶前,缓缓拽出一支高尔夫球杆。
“我呢,向来懒得跟蠢人计较,但是屡教不改又喜欢自作聪明在我面前犯蠢装傻的人实在招人厌烦。”荆郁左手握杆右手轻抚,目光顺着球杆头尾细细端详着,好像在思虑着哪个趁手。
这个不好,他又换了一根长杆,试了试还是不行,就这样悠哉换了两个才挑到一个勉强满意的。而后眸光轻瞥,看向王俭,“招人厌烦也就算了,可是在我面前心机太过,就是找死!”
荆郁慢慢走向王俭,手中的长杆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屋内的桌桌角角精致摆件,一路走来叮叮当当破碎声倾泻一地。
“比如你。”话落还不等王俭反应,十成力的一棍狠狠轮在了王俭的右腿上。
随着一声哀嚎,王俭应声倒地。
外头的人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想进来却被汪夺拦住。
荆郁蹲下身子,用球杆挑起王俭的下巴,轻笑一声,“前头骗我,后头背着我送温暖送到我的人跟前了,你是真活够了么?”
“还是说……你以为你攀上了荆淮南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王俭只叫了一声,便死死咬住后牙槽强忍着,就算疼得他青筋暴起也不想叫出一声让荆郁看去他的狼狈。
他知道荆郁什么性子和脾气,但绝没想到他会在众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地盘动手!
荆郁站起身,皱着眉,满眼倨傲,咣当一声,略有些嫌弃地扔了不怎么趁手的球杆,凉凉道:“这只是开门礼。”
“如果不是顾及她,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能好好在海市坐着?”
荆郁眼神阴鸷,看向已经几近休克的王俭,一条腿算什么?他要他拿王家全部赎罪!
江笙终于空出时间约荆郁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依然是那个茶庄,虽然不是怎么有身份的人物,但江笙已经在这混了个脸熟算这里的常客了,就连茶庄经理都已经认识了她,看她来了脸上的笑容都透着几分好客的热情。毕竟在他们眼中这里的消费是普通工薪阶层根本承担不起的,而且茶庄也是不接待的,所以能来的基本上非富即贵。
江笙报了荆郁定的包间名字,经理更热情了。
进门江笙刚脱了外套汪夺就非常有眼力地接了过去,江笙讶然,这新来的就是比原来的灵光。
荆郁一直垂着眸稳坐榻上,从她进门到坐下没有看她一眼。
江笙也不在意,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找律师起草的合作协议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当然里面的条款如果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再谈。”
荆郁睫毛终于动了,抬眸看她一眼又瞥向那沓白纸,伸手去拿的时候露出了袖口的腕表,江笙看着眼熟,等想再看个仔细的时候又被雪白的袖口遮住了。
荆郁随意翻了两下,就撂在了一边,汪夺很有眼色将协议收好便跟茶艺师一起退了出去。
今天她约了荆郁主要是想跟他商讨协议内容,毕竟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定的,甚至哪一条如果有歧义有可能要拉扯好久,她想将这件事赶紧定下
“我没什么意见。”
“你看都没看就说没有意见?”
荆郁没回她的问题,而是突兀地问道:“你和王俭很熟?”
江笙不明白怎么就扯到王俭了,“这个好像跟今天要谈的事无关。”
“如果不能确保我的合作伙伴跟我的竞争对手之间没有关系,接下来的合作说起来难免会让人不放心。”
这人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如果知道的话凭他的做事风格一定不会放过她!
江笙随意道:“点头之交,王总于我有援手之情……”
“你不欠他什么。”
巧了,江笙也这么觉得。不过荆郁怎么看上去比她还理所应当呢?
而且这句话从他嘴里这样说出来,怪异的很。
江笙讥讽道:“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毕竟归根究底,我欠王总的这些情,哪个不是拜您所赐呢?”既然今天不谈公事,那就谈点大家都“喜欢”的话题。
“都是我的错。”
什么?
江笙眉尾突突跳了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近荆郁反常得很。
“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可……事情已经发生,哪怕我有心尽力弥补也无法挽回,我只希望我们成了合作伙伴可以暂时拼弃前嫌,试着相信彼此。”
看着对方郑重又真诚仿佛正对着佛像忏悔的信徒,江笙又不知道他演得是哪一出,她微微歪着头,环胸而坐,秀气的眉头微蹙,一副我看看你又在装什么大以巴狼。
荆郁看她这幅模样,笑了笑,“我说的真假,你以后便知。”
“为什么?”江笙在荆郁面前根本没必要掩掩藏藏说话做事费那个脑子,毕竟互相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用留脸给对方,如今凑在一起也是因利而聚,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不管他说的有几分真,反正她自己会辨别,“以荆总今时今日的地位真的会因为我手里这17%的股份而委曲求全?”
水刚滚,荆郁手忙脚乱地开始洗茶泡茶,他记得她不太喜欢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爱约到这种地方。
还能怎么回事,这种地方他们都有签单,她不用花一分钱,上次说请王俭也是假心假意,有些人休想让她掏一分一厘。
荆郁沥沥拉拉笨手笨脚好不容易捣鼓好,就先倒了一杯给她,还烫了手,江笙冷眼看着那杯茶,心里的诧异顿时达到顶峰。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语气中难□□露出的几分怀恋让江笙浑身不自在。
“故人?”
“是。”
“那看来你们关系并不好,仇人?”江笙眉尾微挑,眼神轻谩。
如果是以前,这双眼睛这样看他,他心底的都会难免有些不适,别再说如今切切实实知道是谁在这样看他。
“不是。”荆郁掩去眼底的黯然,盯着已经起了水泡的食指,呢喃道:“爱人。”
江笙很难置信,“那荆总口味真够重的。”她本无心跟他谈这些,既然他不谈正事,两人也不是能闲话的关系,敷衍两句就准备撤。
她点开屏幕看到监狱那边发来的消息,之前听说王钊保外就医,孙叔那边的几人都急了问她什么情况,会不会王家运作了。
她打听过了,王钊去的不是医院,是精神病院,听说还不准探视,但是不是王家搞得她还不确定。
江笙一边低头打着字回复消息一边跟荆郁说道:“如果协议有异议,荆总随时联系我,没问题的话我们这两天就敲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荆郁也跟着起身,看她这就要走有些着急,说要不要一会去吃饭,附近有一家川菜做的还不错,或者淮扬菜,或者城南小食街,门口站着的汪夺和等候的服务人员见他们出来,连忙迎上来,江笙一直在跟手机那边的人发着消息根本没心情理会在身后追着问的荆郁,一会问她去这好不好一会又改了主意问去那行不行。
江笙半句没吭,余光扫到前头有人迎面走来,下意识让了路,可是那人有路不走偏偏往她身上撞。
“没长眼睛?这么宽的路往人身上撞?”一连串尖声尖气的叫骂声。
她倒不知道到底谁眼瞎,恶人先叫起来,一抬头,嚯,这不是跟将蓝烟一丘之貉的宋韵。再往她身后一看,呦,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呢。
“韵韵别这样。”
一道清泠的声音响起,听上去真是大气又有教养呢。
“江小姐别介意,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
“呵,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心直口快成了给没素质泼妇挽尊的代名词了。”说完也无心跟她们纠缠。
宋韵指着江笙的背影不停叫骂。
跟在江笙身后的荆郁阴沉地瞥了一眼宋韵,不顾蒋蓝烟在身后的叫喊快步追上江笙。
“不用跟这种人生气。”
见她不理,他继续问:“你去哪?”
“管好你女朋友,那么拙劣的心思别耍到我身上,恶心又倒胃口。”
“我没有女朋友!”
江笙没理,关车门的时候却被荆郁一把撑住。
“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
“跟我有什么关系?”
荆郁顿住。“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江笙间歇失语,她误会什么?跟她哪门子关系。
“我跟她从来没有任何关系!”看到她一副所以呢的表情看向他,荆郁就突然想起他们的最后一次吵架,她曾提过蒋蓝烟。可是现在在她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介意。
荆郁闭上双眼,努力遏制失而复得过后那股迟来的巨大恐慌,尽管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一直刻意回避,可两人经过这六年的磋磨,时光在变人也在变,他们人生彼此缺失的一大段空白时光,是不永远也填不回去了。
也再回不到从前。
可是不解开从前的死结,又怎么能重新开始呢。
“我赶时间,可以放手了么?”
荆郁看着车身离开,心下杂乱,很久很久,直到丝丝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才从无措中清醒过来。
转头望向茶庄。
没两天海市内圈流传起一段的小八卦。
第85章
听说宋韵在夜店玩到凌晨跟别人起了冲突, 让人拿酒瓶刮了,嘴角开裂一直延伸到下颚线,脸已经没法看了, 在这个节骨眼就是想整容也赶不上跟赵家的订婚宴了。
蒋蓝烟也在, 不过幸运的是她及时被周行知等人迅速拉开,脸虽然也刮到了,但并没有伤得太重。
与此同时江笙也打听到了王钊那边的消息,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是谁给王钊办理的保外就医, 有医生诊断,也通过了部门审查, 都是经过正规手续移交的。但不同的是以前在监狱王钊还允许别人探视, 可是移交到特殊精神病院之后,探视权也被暂时取缔。
江笙心里打鼓, 难道是王俭插手了?可说不通啊,但现在王家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办这种事, 可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又与他有什么好处?
说什么亲人情义,她可不信!
王钊与王家来说不如说是一坨甩不掉的累赘!花费大量精力财力物力救他这样一个半点用处都没有只会给家族惹事抹黑的废柴究竟图什么?
她不懂。
荆泰总裁办,荆郁站在百米高楼的窗前俯视着芸芸众生,可眼底的这片人生百态芸芸众生却跟他没多大关系,原本仅有的一个, 也被剥夺了。
身后的桌案上散落着凌乱的资料,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那人六年前在凤凰城的照片, 那时的她脸还没有恢复, 看着红肿吓人,他不敢想这六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哪怕这些信息几经转交可能已经失了最初的触目惊心,可尽管这样, 只寥寥几眼他的心口就已经被扎成了筛子。
他好悔好恨!明明知道始作俑者,却不能动手。
他好怕再这样忍下去,自己会回到十年前,那时就不能再留在她身边祈祷她的原谅。
还有最让他忌惮的,那个人的存在。
庆幸的是那个人傻了,更万幸的是他现在被带走了,不然……他不敢去想他会如何,只要一想到那人偷走的是属于他的六年!他就百爪挠心,恨其死。
这段时间荆郁总以合同的各个条款存在歧义为由约江笙见面,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江笙就烦了,她不信一个跨过集团的总裁对于条款的基本标准要求都不懂,全公司上下找不出一个熟悉了条款的人员?要他一个总裁来跟她一个一个核对不说还没完没了。
期间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就是那么有缘,荆郁约她十回得有八回遇到蒋蓝烟,不是进门遇见,就是出门迎面撞上,随着碰到的次数增多,蒋蓝烟也由一开始对她的不屑一顾高傲姿态渐渐地肉眼可见的忌惮起她。甚至浑身的那股敌意八米开外她都能感受得到。
每每见她明明心里恨她恨的牙痒痒,脸上却还要保持微笑装端庄名门淑女,她就开心。
她终于也感同身受了。
所以有时候跟荆郁见面有时候看不到她还挺失望的,觉得这次白来了。
“蒋蓝烟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没有看到她?”这是第七次荆郁以合同还有并购案存在异议为由约她见面。
给她剥蟹的手突然顿住,荆郁抬起眼眸看向她,“你问她干什么?”
“没啊,就是她不来偶遇,还挺无聊的。”江笙看着满桌的珍馐,食之无味,将荆郁递过来的蟹肉扒拉到一边,然后挑挑拣拣吃了两口别的,味如嚼蜡。
剥蟹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荆郁拿起手边的湿巾,细细地擦拭着指尖,不得不说荆郁长了一双很好看的手,冷白修长却一点不显女气,挽上去的那节雪白衬衫露出的手肘小臂肌肉紧实,线条完美诱人。
嗯,好看是好看的,但是于她来说就好比路边好看的花,看看就行了,真挖回家养就算了,注定养不活也无福消受。
这么多天他什么意思一开始可能看不出,如今总这么没完没了她再看不出什么就是装傻了。
不过那她就更不明白了,之前恨不得她死,转头开始献殷勤,他图什么?还是真的精神确实是有问题?精神分裂!
“如果你觉得合作麻烦的话咱们不做也罢。”
“我没觉得!”
“可我觉得。我没闲心一遍遍跟你在合同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我不信荆泰如今连个会看合同的人都找不到,或者,你在耍我玩?”
见他又要开口,江笙直接截了他要解释的话,“这是最后一次,这顿饭结束,如果合作还不能敲定,我只能另谋高就了。”
江笙随意将湿巾甩在桌面上,然后提起包也不顾荆郁急切地解释,转头就走了。
本以为蒋蓝烟能沉得住气,没想到这才多久就直接找上门了。
确实很像,蒋蓝烟一寸寸的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江笙,特别是眉眼处,跟那个人一样的让人讨厌,明明又穷又市侩的人市野小民,却总是一副谁都不放在眼底的高傲,她凭什么?
眼前这个,说白了不过就是个替身,但确实跟之前那些个荆郁一开始就抱着戏耍消磨心思的不同。
她可不想赶走了狼又来了虎。
“江小姐最近跟阿郁走得很近啊。”
这杯白水到嘴里都变了味,好像从没听她在荆郁面前这么亲热地叫过,这是做什么?彰显正宫身份,宣誓主权来了?
“是呀。”可惜她江笙最知道怎么气人,越是自信越是一副天真雀跃招人打却不能动手的模样越是气人。
蒋蓝烟面上的笑意果真僵硬起来,“难怪,我从第一眼就发现江小姐眼熟,回去之后猛然想起江小姐与阿郁以前养的一个女伴确实很像。”
这话说的可真是艺术,可惜再艺术的烂话也是说给她这聋子听,“哦?蒋小姐的意思是我是因为长得跟荆总曾经养的情人很像,所以荆总才对我有所关注?”
“不然江小姐不会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吧?”
真是笑死了,不会以为她会伤心难过吧?不过荆郁养了那么多,倒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唔。”江笙手指轻点着下巴,眉头蹙起眼睛上挑,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看不出荆总是个这么~~~~~”她故意拉长语调将目光转向蒋蓝烟,极具讽刺继续道:“重情之人,突然好感动了呢。”
“那还真看不出,我以为江小姐这种有自尊的精英职业女性是不屑做他人解闷戏耍的替身,人啊,确实不能太高看。”
“诶~这是哪的话,蒋小姐先把自己的阴阳劲儿收一收,可别架我,蒋小姐怎么想,我哪能管得了,说白了那都是蒋小姐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以为,就像我,我就从不觉得蒋小姐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蒋小姐心里想什么全都呈在面上呢,心里妒忌的想吃人,表面也是一副妒妇蛇蝎样,满肚子的阴阳鬼鬼祟祟,面上也是满脸龌龊,您这样心直口快表里如一,叫别人却是甘拜下风呢。”
蒋蓝烟听了这话,也装不下去了,脸上那点勉强维持的笑意散得干干净净。“行啊,被他戏耍玩弄的人没有十之也有□□,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结果!”
江笙笑着站起,缓缓倾身贴向蒋蓝烟,右手一把拍掉蒋蓝烟鬼祟的录音,笑得一脸挑衅,“好呀,荆郁若是有本事让我能一直兴致不减,到时发请柬时我一定记得发蒋小姐一份,请蒋小姐来见证,要是我玩够了,我倒不介意把剩下的发个善心扔给你宝贝,蒋小姐一定要时时刻刻打起精神随时祈祷可以捡到我不要的垃圾哦。”
蒋蓝烟所剩无几的端庄再难维持,抄起桌上的黑浓咖啡就想朝这张小人得志的脸上泼去,可江笙早就防备着她所有的反手,她只伸手随意一挡,整杯滚热的黑浓咖啡一滴不漏全部泼到了她的脸上。
一声凄惨的嚎叫引得整个厅的客人都齐齐看来,海市名媛蒋蓝烟这辈子就没这样狼狈过!
江笙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想刚才的口嗨,不过看见蒋蓝烟气成这样,呵,早知道能有这效果,勾搭荆郁到不是不行。
如果有一天蒋蓝烟这种自负的人,以为所有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到头来被最喜欢的人耍弄欺骗利用,甚至家族的败落都是因她而起,不可一世的高傲被曾经所有她看不起的不放在眼里的人踩在脚下,那是什么滋味儿呢?
呵,那应该是最好的报复了吧。
可接下来几天荆郁倒真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似的,都没再联系她,她那个荒唐的想法渐渐地也淡了下来。
又过了两天,忍得了初一忍不过十五的荆郁终于来了消息,让江笙来公司签约。
江笙带着律师在万宝大厦第二十九层总经办签署了协议。
荆郁这几天忍着不敢去看她,就怕她真的厌烦之后改变主意,再去找别人,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眼下唯一接近她的机会,他绝不能搞砸。
当听到她说要不要出去吃饭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双手紧紧交握,轻声问她去哪。
她说了一个店名后他才确定不是自己出现幻觉,是真的约他吃饭。
她没有那么抗拒他厌恶他了是不是?
荆郁沉浸在美好的畅想中,满脸喜形于色说好,然后让汪夺别跟着,他自己开车。
一路上他几乎一直盯着后视镜,看江笙的车有没有跟上来,很怕她跟丢,导致性能极好的库里南愣是开出了老头车的架势,身后其他变道超车的都忍不住狂按喇叭。
这顿饭江笙吃得索然无味,有点后悔来吃饭了,荆郁却整个人都跟焕发了生机似的,不停地试着找各种话题,干干的总是一个人在说,话题总有说完的时候,没话可说的时候荆郁就开始沉浸式给她画饼,比如以后和颂被并购了要怎么拆分怎么处理怎么全权由她做主。
江笙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拿着筷子开始无聊地画圈圈。
眼瞅着这顿饭吃到了终点。
荆郁不想走,他很心急很迫切,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她是不是又变回那个难以接近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江笙。
多以每一次见面的机会他都分外珍视,但是哪怕这样不间断的刷存在感试着讨好她妄想改变先前她对自己的不好印象,但是好像这样无头苍蝇的一番努力结果还是跟他的预想天差地别,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好像极度缺乏归属和安全感但是又无能为力。
“你喜欢我?”
第86章
此话一出, 荆郁被茶水惊地呛了两口。
他拿起手边的餐布捂着嘴,努力克制喉咙和气管里的刺痒,抬起的双眸亮的发光, 话还没出口, 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等他稳定了气息,直直盯着她的那道视线也愈加炙热,“是。”简单的一个字被他铿锵郑重说出口,好像在说一句永远不会改变誓言。
她心里霎时觉得无比讽刺。可是面上却装出一副怀疑不解又有些纠结不定的模样, “为什么?”
“是像蒋小姐说的,因为我长得很像荆总之前养的某个女伴?”
“蒋小姐?蒋蓝烟?她这么跟你说的?她找你了?”荆郁的语调猛地高了一节, 一连四问。
“嗯, 她好像很生气,还想拿酒泼我呢。”江笙趁着他正对自己感兴趣, 猛给蒋蓝烟递小话,虽然荆郁之前说了并购和颂是出于公司业务考虑, 但是不知道他对于青梅竹马蒋蓝烟到底还存有几分情意。
不过能确定的是曾经肯定有,现在嘛就不知道了。
荆郁眸底翻涌着骇人的阴沉,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便快速垂下眼眸给她夹了她最爱吃的酒糟丸子,克制着心底的阴鸷轻声说道:“我喜欢你, 是因为你就是你, 不要听有心之人挑拨, 而且我没有女伴, 从来就没有。”
“哦,那是她诬陷你,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荆郁有时候觉得她就是故意的,正如此时, 明知道为什么却还要反过来问他,想看他为难?还是试探他?
看她恶劣地笑看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却触动了记忆中的某个点,好怀念啊,她本应该这样,他也不觉轻笑出声,“那江总觉得呢?”
江笙撑着下巴思虑了一会,才好像恍然大悟般,“她喜欢你啊,荆总这样无情,啧啧,也是怪伤人心的。”
荆郁听到这话,终于笑不出来了,“别人伤不伤心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定定看向她,“我只想一个人高兴。”
多年不见,以前是可以随意接听电话的关系可转头就能翻脸无情,呵,还得是你,一点没变,真是够薄情。
“那我就更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比过蒋小姐有幸得荆总青眼。”
前后短短不过一个多月,天差地别的待遇,她可真是“受宠若惊”。
荆郁又不傻,满满的讥讽他怎么听不出,好久他才似呢喃似自语“没人能比得过你,从来就没有。”
而后抬起头虔诚地看向她,“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太排斥我,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我会尽我的全部对你好”
真是情真意切。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荆郁,江笙一时觉得很无趣,敷衍道:“那我好好考虑考虑。”
“好。”荆郁听到这个答复就已经喜不自胜,她说她会考虑,她没有直接拒绝,是不是,是不是她没有那么讨厌记恨他了?
“这家的酒糟丸子做的最好,你多吃点,如果好吃,我们以后再来。”
看着盛进碗里的丸子有些倒胃口。江笙放了碗筷。“不吃了,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荆郁夹菜的手顿住,敛去眼中的黯然,主动将江笙送回家,就算不是同乘一辆车,他也殷勤地跟在她的车后,等江笙下了车他还抱着一丝不现实的期待,如果,如果她能邀请自己进去坐坐……可是见她走的头都没回,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被打破。
“江笙。”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她。
江笙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他,说不上来,听他这样叫她浑身都不舒服,声音也冷了些许,“什么事。”
荆郁就这么看着夕阳下的那个人,好像多年前送别她时的那个春节,她也是这样闻声回望,但是不同的是那时她望着自己的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的眷恋。
如果那年他没有介意不愿回忆的过往选择跟随她回去,如果那年他足够信任她,如果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哪怕只是一点点让他甘愿忍下“背叛”选择跟她继续这段感情的时间,他们今天也许依然是整颗心装满彼此的恋人,或是……携手归家的夫妻。
可是现在……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无一丝情意,有的也是不耐和厌烦,怅然酸涩止不住的涌向心口、喉咙,眼睛也酸涩地有些睁不开,喉咙似刀绞。
荆郁强忍着那股诛心的酸涩将所有悔恨不甘强逼着自己咽下,轻声对她说:“下周我要去北城,你要去么?”
看她张嘴要拒绝,荆郁慌忙补充道:“赵许安的订婚宴,闻家……还有季家李家都会出席,这些人手里的企业都或多或少有涉足媒体文娱领域,多认识一下以后接手和颂也是有帮助的。”
他的本意是说闻家的,但是他跟闻家又不熟又怕她心生怀疑,只能随便扯了几个不相干的,他知道她表妹在那,以前她那么惦记,这么多年一定想见见的。
江笙真的犹豫了,可犹豫过后还是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不用了,我下周还有事。”
荆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怔忪出神。直到头上的几片黄叶梧桐落下,他扬起头看到深秋的梧桐,又落了一回了。
他们分手快七年了。
七年啊。
又一片打了卷的枯叶落在他的肩头,荆郁随手拿下,出神地看了两眼,缓缓用力,狠揉慢搓,不过转眼的功夫,稀碎成渣,他张开紧握的拳头,看着手中的残渣仿佛看到了他这一段七零八碎的感情,好像再也握不住了,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
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既然他们毁了他的所有,他就要他们试试满盘倾灭是什么滋味儿。
手机不合时宜响起,荆郁接起只说了一句“让他活着”,就转身向停在路边的库里南走去,直奔郊区的特殊精神病院。
江笙回到家,收到了一条信息,“安慕回国了。”
她终于回来了。
再见安慕,江笙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叫她名字,她根本认不出眼前这个面部僵硬填充过度的人是安慕,不光五官面容与多年前那个疯批少女相去甚远,就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对,看上去跟吸食过度的王钊没什么区别。
如果真是,那怪不得这么多年不敢回国。
不过,既然回来,那就别走了。
江笙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满心都是算计。
不得不说餐饮大亨北城赵家和纺织业巨头海市宋家的联姻果真非同凡响,订婚宴的排场规格、邀请的宾客也非常有看头。
虽然此宋家非彼宋家,但也足够他们打着跟正牌沾亲带故的名头招摇过市。
江笙也看到了传说中收留南南,闻家的人,应该是叫闻予,相貌出挑气质矜贵,偏偏公子一表人才,奈何眼瞎。
南南的事她也是后来在国外条件稍好了一点找人特意打听才慢慢知道的,有些事已经过去,她无能为力更帮不上她。
所以她才萌生要给她还有奶奶办理信托基金的想法。
不过好在南南有了自己的幸福,她也替她高兴,遗憾的是这次来没看到她。
“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你是哪边的客人?不会是蹭吃蹭喝混进来的吧?”
熟悉的尖酸刻薄除了赵灵还能有谁,毕竟孙春燕和蒋蓝烟好歹在人前都要估计脸上那层皮装一装的。
江笙回身便看到四个打扮隆重分外抢眼的淑女名媛。
可真是跟准新娘情谊深厚呢,抢风头都不分场合,不过如今的宋韵只能厚厚的白纱遮面,她的风头也不用如此可以去抢吧。
“怎么,赵宋两家雇了你来做礼宾?”江笙青梅地上下打量着赵灵。
孙春燕真是如今好歹蹭着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也算是个名流了,还跟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凑在一起,也不嫌掉价,看看身后不远处看过来的蒋蓝烟周围都占了一圈什么层次的人。乍一看社交圈子就高下立见。
连安慕这种没大脑的人都不屑跟他们凑在一起。
可天知道孙春燕有多想摆脱这两人,可是只能想却不敢也不能真正翻脸,毕竟他们两个没脑子的,说话做事从来不过脑子。
曾经满嘴家世背景的两人现在也是满身穷酸的小市民味儿,见她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想要。
好像她的便宜天经地义就该占,可是对蒋蓝烟就如老鼠见了猫般恭敬。
每到这时她就暗恨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不一样,同样是互相交握着把柄,有些人却从来都有恃无恐,而她就因为没有强硬的家族做支撑,就活该被她们拿捏?
江笙懒得跟她们废话纠缠。今天来主要还是荆郁说的那个事,她确实需要人脉,赵许安在此之前早就死皮赖脸的邀她,知道她跟秦梦走得近,以为她能把秦梦带来。
她不知道这人脑子是被驴踢成蒜瓣了么?别说她跟秦梦只不过单纯的合作关系,就是真的关系到位那就更不可能让她来这种场合,他是看她没被羞辱够还是想让她抢婚?
也多亏秦梦早就死了心,不然她到不介意做一回好人,拉她来看看,这是属于别人正经八百的订婚,不管之前谁前谁后,只要名分一定,再跟这种人纠缠下去,名声就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坐实了。
但凡有个脑子能做出这事儿?
她见赵灵嘴刚张开就突然哑住了,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丝丝惧意。
她还没怎么着呢,这就不行了?又瞄到不远处的蒋蓝烟带着满脸欣喜的看向她,她才似有所觉的转过身,果然荆郁像瘟神似的站在她身后。
她又转头看了眼喜形于色的蒋蓝烟,又看了看周围零零散散向这边投来的目光,她心下一转,回身站到荆郁身边,在蒋蓝烟满眼欣喜的注视下挽上了荆郁的胳膊。
这一挽,她甚至听到了周围频频发出的吸气声,也能看到蒋蓝烟僵住的笑意和慢慢龟裂的表情,更是看到赵灵等人瑟瑟离开的孬种样。
哈哈可真是有趣呢。
而荆郁也被她的动作惊住了,他没想到江笙居然还肯亲近他!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正大光明地亲近他!
一时受宠若惊满眼的不敢置信,望向江笙的双眸好像淬满了耀眼的星子,心绪起伏神魂荡漾。
内心的激动一时不知道与谁说才好。
蒋蓝烟的拳头也在发抖,但她是气得!
她怎么敢,荆郁又怎么会允许!允许这样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的脸?他置自己于何地?难道这么多年,她的全心全意,一心守候陪伴,居然抵不过一个不过眉眼几分相似的路替代品?!
江笙好想笑,怕是明天要传遍了,蒋蓝烟黄粱美梦破碎,全家都不会好过。
毕竟满城名媛贵妇那可都不是善茬,没事在一起闲磕牙的时候她也见过,一大堆等着看丁薰算盘珠碎满地呢。
毕竟在外常以荆家准亲家自居的人,如今被正主狠狠打脸,她们这种最看重脸面人,明天脸都不用要了吧?
想必情场失意的蒋蓝烟今天回去还要被骂不中用吧。
荆郁也是真争气,她赌对了,虽不知荆郁对她的意思有几分,如果对他仅剩的那点了解没骗她的话,荆郁这种人如果真的表示喜欢,抛开长远不说,眼下就是一定不存假,甚至如果你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小小的纵容配合你。
既然上赶着送上门,不拿来用,岂不是可惜。
蒋蓝烟,眼前这丁点的难受只是刚刚开始。
不知道等蒋家覆灭她做主的时候,你又会是什么嘴脸呢?
好生期待啊。
第87章
这场订婚宴, 没想到最后抢风头的不是那些个争奇斗艳的名媛闺秀,而是她。
江笙身着一席低调浅色系云朵抹胸长裙,却被荆郁高调的带着满场飞, 一时间像极了招摇过市的花蝴蝶, 她本想气气蒋蓝烟就算了,但荆郁好像可算逮住机会,抓着她的手就不准备放了,扬起的唇角整场下来就没有收起来过。
他也兑现了之前说的话, 殷勤地给她引荐各种领域的大佬,江笙忍了忍也就随他了 , 可是那种财经才常见或者隐形低调闻所未闻的大佬介绍给她又有什么用呢?
江笙心中轻嗤, 眼下个个对她和颜悦色也不过是看荆郁的面子,过后她哪能够得到这些人物?反倒是跟着荆郁听了一圈恭维他的话。
江笙瞥了一眼意气风发嘴角含笑的荆郁, 将手拽了出来,荆郁霎时止住了与别人的攀谈, 向她看来,诧异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时间差不多了,我明早还要赶飞机就先回去了。”
荆郁想挽留,这才刚见面, 他还想跟她多呆一会, “还有几个没见过, 要不要认识一下。”
江笙笑着拒绝。
既然她走了荆郁自然也呆不下去了, 本就没想来。
“我送你,你住哪里?”
蒋蓝烟看到追随出去的荆郁, 嘴里发苦,再看到周围人兴致盎然时不时扭过来意味深长看她的表情, 她好恨,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份耻辱!
跟她抢是吧?
好。
江笙没想到蒋蓝烟这样沉不住气,不过她倒是没亲自上阵,又是玩得那老一套,指挥别人身先士卒。
江笙刚下飞机就接到秦梦的电话,让她赶紧登录某博,她以为秦梦又被狙击了,结果看到孙春燕上了热搜。
#孙凭惜被三#孙凭惜恋情曝光#曝光即分手#各种话题霸占了热搜前几名。
事件源头是由孙春燕一条自导自演的微博引发的铺天盖地讨伐怒骂。
于昨晚凌晨她先发了一条:「三个人的感情太拥挤。」
江笙很纳闷,为什么孙春燕炒作都喜欢在半夜搞啊?
不负众望刚发没多久就上了热搜,到今天已经霸榜15个小时了,而且愈演愈烈。
毕竟顶流爱豆还没官宣恋情就失恋,重点是还被三了,这么抓马的事件怎么能不引爆网络。
等热度差不多了,她才在评论里回复,不是她,是她的一个好朋友被横刀夺爱。
然后紧接着轮到常规操作流程了,各种“朋友”“神秘人”“知情人”开始闪亮登场,纷纷留下非常有用的线索供人人肉小三当事人。
广大的热心正义网友还有粉丝也不负众望经过“好心人”扔出的线索扒出来她江笙本尊,还好她没有某博,不然估计疯狂刷新的信息都能把她手机整崩了。
她还没怎么着,孙春燕到先替“朋友”“伸张正义”“两肋插刀”来了?真是阎王拦不住要死鬼。
可笑的是当事三人组只有她自己的信息被爆了出来,荆郁、蒋蓝烟的信息都被隐藏了。
孙春燕也不傻么,知道挑她捏。蒋蓝烟也不傻,她知道如果牵扯到荆郁,那于她们来说就是纯纯的找死。
荆郁这人虽然懒得计较的事太多,但是忌讳的事不容别人一丝一毫逾越。
其中就包括利用、背叛和泄露他个人信息,不然当年在二十一中那么多二世祖扎堆儿,愣是没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来路,有个别知道的也不敢说。
可还没等她出手,她被曝光的个人信息帖子微博全部被撤的干干净净。甚至爆料线索的那几家娱乐营销号被封号和十几个上蹿下跳带节奏的个人账号全部封号处理。
荆泰法务部又以江笙个人名义将二十几个营销号一口气全部告了,不只是只发发律师函,是真的告。
一开始孙春燕还以为是江笙找人撤的热搜,所以对此根本就无所畏惧,甚至还肆无忌惮的想就此借题发挥重新挑起热度。就算撤了,可她的名声是彻底臭了,以后找工作社交看她还怎么能嚣张起来!
可是当看到荆泰出面发布声明的时候,她有些慌了。
她问将蓝烟该怎么办,蒋蓝烟让她自己看着办,可她怎么看着办?让她干这事得是她,如今顶在前面的却是自己!
早知道蒋蓝烟是这种人,可她还是被她辖制,蒋蓝烟明明说江笙不足为据,荆郁只不过图她新鲜,像那个人几分,真出了事绝不会维护她,特别这种闹得人尽皆知的事,他更不会管。
她这才牟足了劲使劲踩她的,不然就算不踩她,之前跟江笙在秦梦事上有诸多交手,闹得很僵,真让她起来,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可现在荆泰要求她公开向被无辜波及的旗下员工江笙女士公开道歉,怎么可能?这等于公开处刑自己自掘前路。
而且让她跟她道歉?她配么!
因为她之前没有敢爆出荆郁和蒋蓝烟的个人信息,所以在荆泰质问下她根本拿不出有利的证据,更不敢回应荆泰。
在她还在犹豫不甘举棋不定的时候,经纪人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顿将她痛骂,骂她猪脑子做这种事,为什么提前没跟她商量,可是在听到是蒋蓝烟授意她这么做时,经纪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让她赶紧照荆泰的要求做,如果还想在内娱混下去,不想被封杀雪藏,就别在乎那点不值钱的面子,赶紧低头认错,反正只要不荆泰满意不再追究,这事热度过去后,如何洗白还不是看他们。
眼下只能认栽,毕竟虚无缥缈的人气在资本面前一无是处。
孙春燕暗恨,但形势比人强,只能不情不愿地发了一篇向无辜波及的江笙女士的道歉微博,说是道歉,但是里面的阴阳话,狗听了都摇头。
下面一堆粉丝炸了锅,
「姐姐凭什么道歉?」
「看来是被人家背后金主拿捏了,可怜的惜惜。」
「心疼为朋友两类插刀的惜惜,她那个朋友呢?怎么不出来说话?」
「是啊,惜惜都这样为她抱不平出头,还被人逼着道歉,她人呢?」
「这是什么闺蜜?朋友替你出头,遇事你却躲在后面不发生,看看惜惜都被逼成什么样了?心疼。」
「要求真相!拒绝道歉!」
「江小三去死!」
…………
江笙像看笑话似的刷着这些幼稚言论,被人当枪使的无知小孩,要是知道她们粉的惜惜女神是个杀人犯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洗白“姐姐不是故意的,她还小,当时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事情既然闹到这地步,凭什么荆郁和蒋蓝烟可以独善其身呢?
都以为这场大战会在孙春燕发道歉声明之后,以孙春燕大气、义气收获一圈好评中结束。
谁知下午孙春燕知三做三,不仅插足许文茵和陆氏公子陆孝文的感情还插足别人家庭的旧闻又被扒了出来。
「自己都不干净,怎么好意思大义凛然指责别人?呕吐!」
「孙白莲之前自己插足别人的事可没见她这么有种去发律师函告人家。」
「哈哈哈,毕竟人家是假的,她是真的。」
「就是就是。」
「可能觉得互联网都没有记忆吧。」
「这算啥?五十步笑百五么?」
「那可不是笑百步,人家之前那可是指名道姓爆的料,许文茵都没否认,只有孙白莲一人在那哭哭啼啼说自己被冤枉,被冤枉怎么不告人家啊。」
「是啊,她知三当三可是人证物证齐全呢,现在为朋友两肋插刀只敢拐弯抹角爆出女方信息,渣男和她所谓的朋友信息是一个字都不提。」
「说不定就是她自导自演的,根本不存在,结果那个路人无辜躺枪,然后道歉还阴阳怪气的。」
……
紧接着就有人爆料,另外两个当事人一个是和颂文娱家的千金,一个是荆泰国际的总裁。
这下网上又开始沸腾了。
「怪不得不敢提,啧啧,看人下菜碟啊。」
「啧啧啧,闹了半天是在给自己老板站台啊,人家用你?」
「我发现孙凭惜自封人家闺蜜,可正主微博各种高大上的生活照、闺蜜合照,一张都没有她。」
「看来明星和真正的豪门还是有壁的。」
「也就你们拿这些什么明星当回事,在那些资本豪门面前屁都不是。」
「孙白莲可真舔啊。」
「那孙凭惜这波操作算不算挑软柿子捏?」
「不算吧?没看人家正主出来护妻了。」
「靠,好甜,突然想嗑怎么肥四?」
江笙看到这里,终于笑不出来了,有点膈应。
紧接着荆泰又开始操作了,这次是荆郁的个人声明,声明表示跟蒋蓝烟女士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再有造谣生事的绝不姑息。其他多余的私人的问题没必要跟无关的人交代,对于那些造谣诽谤别有用心之徒荆泰一定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声明做派强硬非常,十分硬核,确实是荆郁的风格。
随后和颂也发布了声明,澄清蒋蓝烟女士和荆郁先生的关系,表示两人只是朋友,并且跟孙凭惜也只是旗下艺人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并不熟。
这下网上一顿群嘲,孙春燕如今哪怕想好好发个道歉声明除了她那些个□□死心塌地粉也没几人买账了。
而荆泰这波操作属实圈了一波好评,围观群众皆感叹对旗下员工这样维护的公司真是难得,表示以后找工作以后就瞄准荆泰了,后面有人回复说你是985还是211还是常春藤镀金回来的海归?还是有知名外企优秀的工作经历?上述只是基本门槛,不然去荆泰倒扫地都没人要。
有人不信荆泰这么牛。特意去网上搜了一圈才发现荆泰国际已经不能用牛逼两字来形容,毕竟国内目前就几乎没有什么百年企业,气候差不多到了收割的时候就会被某些家属觊觎想方设法弄到自己手里。
可荆泰却稳如泰山做成了百年跨国企业,这就不仅仅是单纯的考量历代掌权人的经商能力了,单论背景就不一般。
再去搜索传说中的荆泰现任总裁名字,信息少得可怜,甚至连一张正面照都没有。
越神秘越引人想一探究竟,可全网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张照片,后来有好信的再想搜当事人中的两外两个,其中江笙之前被爆料出来的照片和信息被删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搜不到了,甚至有人手机存图也莫名其妙没了。
而蒋蓝烟的照片网上却一张没少,随手一搜很多,有人感叹蒋蓝烟这顶级大美女都看不上,那江笙是有三头六臂还是貌比天仙?
江笙对于容貌二字已经看淡了,最开始确实是介怀的,可是时间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原先长什么样了。
或者更想知道的是25岁的席英会长成什么样呢?
孙春燕不知道受谁的压力重新发了一篇情真意切的道歉声明。
可再情真意切也不是她写的更不是她真的认错了,不过情势所逼,不过就算是,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揭过了事了?
她正愁给她准备了三个月的大礼不知道要找个什么合适的契机送她最好呢。
可巧,她自己送上门了,
不是爱出风头么,那就成全她,继续送她上热搜,不然荆郁一个不高兴,晚上封杀了她,这事缺少了最重要的核心人物,网上的围观群众可就少了不少乐趣呢。
再说她最热衷于打脸了。
当夜凌晨十二点,下了热搜的孙春燕又被抬了上来。
这下是红色“爆”字占满了前排位置。
这盛况,这排场,给她送行,也不枉她在这圈子混了一遭,兴许这是她最后一次风光了。
孙春燕不仅如愿的继续霸榜热搜,霸占各大平台娱乐头版头条,引得多家媒体争相报道,甚至经过一夜的发酵法治板块也开始播报孙某的涉案信息。
听说当天夜里孙春燕就被警方从剧组传唤去了警局,一夜未归。
第88章
#顶流爱豆是个杀人犯?#
#孙凭惜涉嫌谋杀#
#xx年南城二十一中秋游#
#无想寺水库#
……
孙春燕这下是真混成名副其实的顶流了, 整整霸占热搜榜三天了。
这场唱罢那边新的剧本登场,话题不断推陈出新。
不知道其他演艺界名人是不是很眼馋?羡慕她这逆天的曝光度和热度。
相比于已经成定局的孙春燕,江笙更关心蒋蓝烟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不出意外, 蒋蓝烟一定会用对付王钊的那一招, 先稳住她,给她希望,等定罪之后隔绝她与外界的往来,让她没办法传递消息再威胁自己, 彻彻底底困死她。
其实于蒋蓝烟来说,如果做的好, 她好像成就了她, 既然不能主动出击就选择被动得利。
蒋蓝烟啊,真是从头到尾事事都没少她参与, 可到头来手上却干干净净,没有留有任何可以正面指控她的把柄在别人手里, 就连顶多受到道德制裁的霸凌事件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沾边痕迹。
从头到尾都是一群蠢货在给她冲锋陷阵。
手段真是高,不过既然她高招,那她就挖更深更多的坑呗,总有一个能埋她,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江笙撑着头在这头看着电脑屏幕, 孙春燕的经纪公司终于做出了回应。
也不过是官方说辞, 只轻描淡写地说孙凭惜只是尽一个公民的基本义务协助警方调查, 希望外界不要妄加揣测, 否则对孙凭惜女士造成的名誉损失一定会追责。
下面粉丝也一个劲的洗,
「相信惜惜!」
「全世界最好的惜惜!」
「强烈要求警方给个说法!」
「警方就可以随便抓人么?」
「悄悄问一句, 如果名誉被损害,可以告他们不?」
江笙在这头刷着那些脑残小朋友的留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 接起的声音都难得带着几分笑意,“喂,那位。”
那头沉默了一瞬,低沉磁性的男声从那头幽幽传了过来,“荆郁。”
江笙拿开电话看了看屏幕显示的一串数字,到是挺眼熟的,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号。
“什么事。”顷刻间,那点笑意散了个干净。
听到她刚接起电话还带着笑意尾音,就知道她肯定叽叽咕咕又在那使什么心眼呢,一想到她坏坏得意的样模样,心就痒痒的。
她很厉害,以前是现在也是,七年前谁都没有怀疑的事居然隔了这么久还能被她发现甚至拿到了确凿证据。
聪明,狡诈但做事却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喜欢耍心眼动一些小心思却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磊落心善。
她好像晴空的云,光洁无暇无法触及,却也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而自己呢,宛如雨后的泥泞,卑劣肮脏,没人在意也没人喜欢。
所以他从来不想她知道自己的曾经,还有自从认识了她后他就开始疯狂讨厌一直努力隐藏的另一面。
“网上的事,很抱歉,因为我原因,殃及到你。”
江笙眼睛没离开屏幕,一边刷着网上的各色消息一边敷衍他,看到名誉损害四个字,她突然想到什么。
“没事,荆总如果真的故意不去,就按市价赔偿我名誉损失费就好了。”
那头又沉默了,江笙以为他这是心疼了,天经地义的要赔偿这就心疼了?以前听那群贵妇八婆讲他包养小鲜肉小美女的八卦时那可是大方的很啊。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叫荆总太生疏了。”
江笙滑动的手顿住,又将电话拿下来看了看,*的,以为对方换人了呢。好像透过话筒真的看到另一边站着个别别扭扭的有病青年。
“我和你很熟?”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磁性的声音被压低了几个分贝,试探着问她:“你生气了吗?”
“没。”
“前天还……”
“啧,荆总也是懂社交礼仪的,不会一个基本挽手礼就要讹上我吧?”
荆郁明显顿了住了,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猛地挂了电话,应该是气到了。
呵,真能想。
江笙没放在心上,又在继续看网上的舆论,甚至光看不够还在那些有意思的评论下留言拱火。
「是啊是啊,要是我们惜惜真有罪,就让法律制裁她!拿出证据来啊!!这样不清不楚损人名誉,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别以为你们是警察就了不起!」
发完这条,她自己笑得前仰后翻,终于能get到高级黑粉的快乐了。
她坚持不懈地发,后面也不知道孙春燕哪个对家的粉丝也开始加入,陆陆续续好多号开始给她盖楼点赞,她也给别人点赞盖楼,慢慢的舆论风向开始指向官方,强烈要求锤死他们的惜惜公举。
眼看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对,和颂又在这时候跳了出来呼吁大家冷静,相信警方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好人?还在垂死挣扎呢?他们不会真以为孙春燕真是朵比大白莲还无瑕的绝世大白莲吧?
距离孙春燕经纪公司的惺惺作态不到一个小时,东城区警方就迅速的发布了警情通报,总体意思就是经初查,孙某确实跟南城二十一中xx年无想寺水库事故有关,涉嫌谋杀现已刑拘。
消息一出整个网络炸了锅,这盛况可比过年都热闹。
有脱粉的,有不信的,有落井下石的,有隔岸观火的。
而江笙想的是,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把孙春燕跟王钊弄到一起做病友!那场面,想想就酸爽!
十二月,海市是真的冷了下来。
孙春燕的案子因为陈年已久,又少了席英这个关键人证以及受害者,江笙以为会拖一段时间,不过好在证据链人证动机都充足,所以调查的非常快。十二月末会第一次开庭,一月中旬就会宣判。
听说期间荆郁作为受害者之一还被警察上门做了笔录,荆郁也是出奇地配合。
她以为以他对席英的怨恨,不会管这事,毕竟这种事如果不想理会,他们这种人完全可以通过律师拒绝。
没想到他也做了一回三好公民呢。
另一边和颂的并购也进展的非常顺利,因为孙春燕的事,消息一出和颂的股价大跌,甚至有传闻和颂老板的女儿和孙春燕是同学,是她引荐其进入和颂并倾尽资源力捧出来的。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当年因为审讯孙春燕时牵扯出的一桩霸凌事件也被翻了出来,甚至视频也被放到了网上,可是不过几分就被删除,有些人甚至没来得及保留,任何平台都搜不到,跟之前江笙的个人信息被暴露后又被删除的手段如出一辙。
其实江笙也想知道是不是自己那个,其实时隔多年,经过这么多事,她心里已经没什么过不去的了。就像自己这张面目全非的脸,忍过了最开始的心理排斥和精神折磨,最后还不是坦然接受了?如果现在让她再看当年被霸凌羞辱的视频也许也没多少感触了吧!
因孙春燕涉嫌谋杀,蒋蓝烟又被爆跟霸凌事件有关,虽然和颂及时公关可还是挡不住和颂股价熔断式下跌!
接连五个收盘日跌停。
江笙想趁机疯狂吸食,可手里的资金有限,对于股票她又一知半解。
荆郁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也在吸,生了几天闷气的人终于又拉下脸给她打了电话,说让她收手,他做空她买多,她手里那点钱不够十分钟砸的,如果信他一个月内和颂必将易主。
她就是不信他才想多一份保障,她信谁都不信荆郁,什么东西抓到自己手里才是真。
江笙找到章之韵,她知道恒通基金早就垂涎渴望已久,虽然渴望不如恒通,但是恒通真正想要的是渴望凭手里的助学人才基金牌照。
五天过去,散户陆续割肉离场后,各种基金公司金融机构开始进场收割,和颂每到收盘日必跌停的股价也渐渐开了板。
进场的资金虽然陆续增多,可是和颂的股价却一直维持在一个微妙的指数,上下徘徊。
恒通基金的顶尖团队一顿买出卖出,前前后后亏了一大笔钱,吸食的股份却少的可怜。
章之韵打听到除了她知道了两家体量比较大的基金公司在吸食,其他有几家境外公司以及不知名的个人也在吸食,而且到手的筹码现在应该不少了,她不清楚这些挂名之后的老板是谁。
可是江笙却是知道的,十天过后恒通根本杠不过荆郁那头的猛攻只能狼狈离场,另外几家金融机构还在硬抗,但是每天也看得出已经在出货放量了。
而和颂最大股东荆家才察觉到有人在低价疯狂做空和颂股价,奈何手上流动资金有限,之前为了拉动股价被套牢的到现在更是不敢出了。
可眼下容不得他们迟疑,只能向银行抵押不动产获取资金周转。
而荆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和颂他要!蒋家倾家荡产他也势在必行!
后来被逼无奈的蒋家只能请来北城蒋家帮忙,可是北城蒋家大部分生意都在国外,何况这样一大摊子的量,谁能吃下,而且明显对方有备而来且手段非常高明,这种快准狠的洗劫手法他在北欧见过。
而和颂作为一个上市公司警惕性居然这样迟钝!等到对手已经进场吃够满手筹码他们才觉察,等到再想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对方早就已经开始杀盘。
不过北城蒋家确实也不是吃素的,拉来远大过来救火勉强守住了为数不多的股份。
现在荆郁手中有37%的股份,外面的63%其中蒋家上上下下加上原始大股东,手里只有30%不到,江笙手里的17%亏死的时候都没敢拿出来交易,荆郁本来想帮她出手让她很赚一波,可是她不信他,宁可市值缩水她也要牢牢握住。
这样一看不加江笙手里的17%,从个人占股比来看,荆郁已经是和颂最大股东了。
而且她怀疑荆郁根本就跟她说实话,虽然外头还有16%,可是妄想在这16%中再收回8%压过荆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这种做事不给任何人留翻盘机会的人,手里肯定不止37%!
现在该是考验荆郁诚信的时候了,他会不会信守承诺,她没想到他一下可以弄到这么多股份,她用命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换得17%,如今一比在他面前好像有些不值一提,他划拉股份怎么就那么容易?就好像菜市场下市的时候捡那些个没人要的烂菜帮子一样容易?
时隔多日,荆郁也终于来电话了,说想约她吃饭。
呵,想谈生意就直说,弄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干嘛?
江笙向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荆郁能看得上眼的,可以拿来换和颂的理事权。
第89章
荆郁约在了一家法式餐厅, 以前来海市的时候荆郁带她来吃过,是同一家。
当时是什么感觉来着?好像是新奇又惊喜。
那时候年纪也小,对于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物都很向往, 况且长到十八岁, 除了在春城的时候陶晏偶尔组织一下小组聚餐,她也没进过什么正经餐厅,但也都是学校附近的小饭店,所以当时荆郁带给她的确实是一片她没有触及过的世界。
震撼新奇又有些向往, 发誓以后一定要倍加努力读书努力工作赚足够的钱也可以过上这种说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生活。
但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法餐。
餐厅装修地很有情调,当然看上去也很价值不菲。
荆郁见她被服务人员一路引领过来, 也站起了身迎接, 替她拉开椅子,绅士风度十足, 当年可没见他这么殷勤。
“喜欢这里么?吃完饭一会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烟花。”荆郁记得第一次带她来这里她整个眼睛是亮晶晶的,烟花开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扒在了玻璃上, 满脸洋溢着罕见地小女孩的新奇和愉悦。
应该是喜欢的。
现在想来,那时他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看着她高兴,他也高兴,看着她只有在他面前才露出与平日不同的表情, 毫不扭捏, 在他面前那样放松真实, 他整颗心也是荡漾着满满的愉悦的。
江笙虽然想直奔主题, 但混迹社会这么多年毕竟耐心还是有的,没有做那低情商的做派上来就扫兴, 只敷衍道:“还行。”
“曾经有一个人就特别喜欢。”
“呵,看不出荆总还是个喜欢追忆过往的人。”
“毕竟总有一些……”他看向江笙, 淡然道:“想忘也忘不掉。”
“呵呵。”江笙移开了目光没有看他,随意晃着桌上的酒杯。“那看来我与荆总在这方面是相去甚远,奈何脑容量不够,只能记得眼前的。”
荆郁收回目光,语气中是难掩的失落,“是啊,有几个人能做到江小姐这样洒脱呢。”
寒暄也寒暄了,菜也开始上了,这酒都醒好了,其实江笙特别想言归正传,但看对方只想闲谈的架势怕过急切被对方拿捏索要更多的置换条件。
“对了,还没恭喜荆总,顺利拿下和颂,不知道荆总什么时候准备在和颂股东大会上公布身份呀。”
荆郁浅尝了一口盘中的鱼羹,其实他也不怎么喜欢吃法国菜,不过鱼羹到是很喜欢,可是看了一眼满心小算计都没什么心情吃饭的人,嘴里喜欢的东西也变了味儿。
和颂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可以随便拿来捏逾的玩应,也没有什么恭喜不恭喜的,在国外这么多年,比这种怀柔围堵更惨烈百倍的猎杀他不知道玩过多少,早就司空见惯。
可和颂这样废物的玩应值得他亲自动手不过是因为她,因为蒋蓝烟,因为一些人永远都无法偿还的罪孽和他的恨。
“我说过的话从不会食言,但……”
她就知道后面还有。
“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什么机会。”明知故问。
“追求你的机会,只要你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偿还,“和颂肃清之后,我会把和颂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上,算作偿还你的名誉损失。”
没想到两个月过去这事他还记得,不过她不需要,她本来要做的就是在蒋家大厦将倾时,看蒋蓝烟如何走投无路如何坠落云端,如何让人践踏的!
“不用,荆总放心,既然荆总这么信任我,提我做和颂的理事,我自然不会让荆总失望,更不会让荆泰失望。”
荆郁所剩不多的那点食欲也终于被她扫的一干二净,放下刀叉时银色表盘被灯光一晃,她眼尾余光被闪了一下,再一眼看去,只露了一角便随着他的动作又隐在了黑白交叠的袖口中。
霎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自然是相信江小姐的,不过江小姐对于我刚才的请求不知能否答应。”
“如果我不同意荆总就会放弃?”
荆郁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餐刀,叮当一声脆响,“不会。”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江笙心里是不太高兴的,她今天来主要是想确定之前的承诺,尽管现在手中的那些筹码于他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可既然签订了协议,双方就要履行。
今天是他看上去好像吃亏一些,可如果按照当时她的预想,她自己在这件事上是要吃亏的,可她还是签了,而且她要的只是主理和颂的权利,又不是让他将整个公司送给她,将来公司的收益她也只是拿自己应得的部分,其余还不是荆泰受益?
“还不到一年时间。”
“所以呢?”
“所以按照协议内容,江小姐还是需要在这一年内尽职尽责听候公司调遣安排。”
江笙确实没想到和颂的并购会这么快,一年已经是她高估荆泰了,没想到……
可恨的是她自己还做了推手。
不过如果她不想干的事还想强按头,他就太不了解她了,越是逼她越是能激起她的逆骨,大不了一拍两散,除了这一步又不是无路可走了,江笙讥讽道:“荆总这是以公谋私?”
被她赤裸裸的目光逼视,荆郁却没有半分回避,轻飘飘道:“我只是坚守契约精神。”
呵,真是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所谓的契约精神就是钻条款漏洞,之前是现在还是,江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再不想跟他废话,“既然荆总无意,何必浪费双方时间。”
荆郁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臂,固执地不肯让她走,看她真的生气了,只能自己先退步轻声安抚:“别生气。”
“我只是想要一个跟你相处的机会。”
江笙使劲挣了挣,可是那只大手根本容不得她撼动分毫,江笙回身看向明明是强词夺理却好像他受了什么不公对待,面露祈求,满眼期盼的卑微模样。
真他妈可笑。
行啊,既然他死皮赖脸,反正她又不吃亏。
“荆总相貌堂堂身家不菲,能得荆总青睐,我总是不亏的,听说荆总对情人都甚是大方,那我就是拭目以待喽。”
“我没有情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被她如何挖苦讥讽他都能忍受,除了这个,他听不来从她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情人二字,她当他是什么?当自己是什么?
“行行行,你干干净净你保守传统你是专一纯情少男,我等你追求我,那你追啊!”
荆郁听着她满嘴嘲讽的话,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是在她一次次逼问叫嚣中还是努力平心静气犹犹豫豫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江笙眼睛猛然睁得老大,没想到这人真是有备而来啊!
旁边倒酒服务的服务人员好像将这一辈子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憋不住笑了,他实在不知道追求一个人还要对方同意的,被逼着说追就立马付诸行动,难不成女方不同意他这准备的东西就不送了?女生也是,这追人还能立马就……直到感受到那股备受压迫的目光他才掐断那些乱想。
“你干什么?”
“给你的。”
“为什么给我?”
“你说为什么给?”
服务人员终于忍不住退了出去。
江笙根本不想接手,可是荆郁顺着她的手臂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使劲掰开她紧握的手,将盒子硬塞到她手里。
“你喜欢的。”
四四方方灰色磨砂绒盒子,摸上去就很有质感,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不要。”
“你刚才不是说我大方么。”
江笙看着他一副执拗,呵,不要白不要。
“你给我写一张赠与协议,以后翻脸不许回去!”
“我什么时候跟你要回东西了?!”荆郁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在她心中确实什么都不是,气势也一下萎靡下来。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除了赔偿款她还收过他什么东西?
在她无声的僵持下,荆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
荆郁严格按照江笙的要求拍了照后面又跟着发了一段赠与信息,这才看她安心打开盒子,看她瞳孔瞬间睁大,就算勉力隐藏可还是能看出一两分的惊喜,刚才的不快立马消散的干干净净,余下的便是为那一分短暂出现的惊喜而高兴。
江笙喜的是,这东西得老值钱了,这要是卖了,不比那些衣服手表值钱?
“喜欢么?你喜欢什么就跟我说,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找来送你。”
呵,真是渣男语录第三条,你要星星我都送你。
江笙不理他。
怎么说呢,第一眼涌入脑子的念头就是贵又好看!上百颗五克拉左右的钻石镶嵌的藤蔓项链,藤蔓上还开簇拥着一朵朵黄钻镶嵌的小黄花,主钻是一颗四十克拉重的水滴形黄钻。
这……江笙又抬眼看了看荆郁,突然有点不太敢收了,这么昂贵的赠与以后如果上了法庭会不会真的被索要回去?按理说不会,可是钞能力就说不准了。
“我给你带上。”说着荆郁就起身走到她身后要给她戴。
江笙侧过身子,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拒绝道:“不用了,我今天穿得这身也不合适。”
荆郁好像脑子终于打通了多年的梗塞,灵光了许多,“那我们去楼下看一看,买几件跟这件搭配的衣服。”
看他满脸雀跃比自己这个收礼物的人还开心模样,江笙将很有分量的项链放了回去。
“不用了。”心里却想的是,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攒得那两个钱都不如别出手一条项链的钱。
八点半窗外一束五彩斑斓的巨型烟火腾空而起,砰的一声在百米高楼处爆开,远处的烟火秀开始了。
江笙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荆郁却一眼不错地盯着正望着窗外失神的侧脸,多年后他没想到还有机会跟她坐在这里。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曾经会欣喜转头回望的笑颜如今却满腹心思,也不再看他,窗外的烟火绚烂耀眼,但刹那芳华也不过转瞬即逝,就像两人感情不过是昙花一现,如今是不是耿耿于怀难以放手的只有他自己。
回到家后,江笙将盒子扔在抽屉最里面,看着最里面空空地位置,猛的想起了荆郁手腕上那块若隐若现只显露一角却分外眼熟的手表。
应该不是吧,但,假如是呢?
明天一定要看个清楚!
江笙打开盒子又将项链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确实没几个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贵得吓人又漂亮的东西。
江笙将各个角度甚至细节都不放过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之前李弘文介绍的那几个做典卖生意的人评估。
谁知对方乍一看到就很是震惊地问她确定要卖?
然后又问了来源和她的心理估价。
江笙没说,她也不是真的想卖,就是随口问问,看看荆郁在追求异性上究竟舍得花多少,当得知对方报出1500万天价还有得商量的时候,轮到她震惊了。
她知道荆郁能送得出手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便宜货,但是没想过这么贵!
这天价!1500万!在海市不错的地段都能全款换一套房了,能全款换她50台的小MINI!存到银行以后躺平什么都不敢,光吃利息都不怕被饿死!
晚上,江笙躺在床上细数在这通货膨胀的环境下这1500百万的用处时突然有了个大胆想法。
第90章
「到家了么?」荆郁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对着手机的那张照片发呆,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等确认这条信息就是从她的对话框中发出来的时候,高兴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在手机对话框敲了半天发出了好几条。
「到家了。」
「你呢?」他忘了是他亲自送她回去的, 亲眼看她进的门。
「今天的菜色怎么样, 不喜欢的话我们下次换一家。」
「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去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么?」
「周末我们去钓鱼怎么样?」荆郁记得她以前很喜欢钓鱼的。
「或者周末你想去哪?」
见她好久不回,荆郁又开始坐立不安,为什么不回?是不想回?还是睡着了?他刚收到信息就马上回了不可能睡着了。
「睡了么?」
江笙看着屏幕唰唰唰弹出的信息,只回复了一句「项链很好看, 我很喜欢,谢谢你。」然后将手机一丢去洗漱了。
荆郁在这头看着这句嘴角无限上扬, 转头就打电话给汪夺, 让他查近期国外的珠宝拍卖或者搜藏家。
其实也可以去珠宝展或者拍了原石定做。
「你喜欢就好,下个月苏富比有一场珠宝拍卖, 还有一些私人收藏家搜藏的很多不对外展出的珍品,你要不要去看看?」
江笙看到这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没回。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因为发生了交通事故, 她硬生生跟着堵了一个多小时,自然到公司也就迟到了。
明明已经跟关昭打过电话请假。可是一进秘书室关昭劈头盖脸大声训斥她这都几点了,来不来有什么意义,声音太大引得所有同事的纷纷侧目。
江笙问他公司是坚决不许员工迟到么?没有给员工应急次数么?她没有打电话给他报备么?
关昭被问的无话可说,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他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江笙不管关昭的喋喋不休, 直接按了桌上的专线, 关昭的咄咄逼人戛然而止, 就像突然瘪了地茄子。
江笙在关昭震惊的目光中大摇大摆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将凉透的早餐直直放到荆郁桌上。
“早上去买的, 谁知道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已经凉掉了。”
江笙没说自己堵车的事, 这家的大肉包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绕到老城区买的,本来打算买来公司吃的, 没成想半路堵了车,又不习惯在车里吃东西,特别是带馅的东西,吃完满车的味道,现在凉了,到公司又被关昭一顿训话,也没有吃的心情了。
扔了怪可惜的,一下就想到了荆郁,说这是特意给他买的,一定很感动吧?
荆郁受宠若惊看着桌上的塑料袋子和洒了地半杯豆浆。
“你想吃什么以后来公司,我帮你带,或者我去楼下接你我们一起吃。”荆郁起身抽了几张纸巾就去给她擦手。
江笙躲开了他凑过来的手,但接过了他手里的纸巾。
“不用了,你不嫌远我还嫌麻烦呢。”
“确实辛苦,一会我让汪夺联系几个经纪看一下附近有什么合适的房子,或者……”他想说她之前去过的苏河湾喜欢不喜欢,可是又怕她多想。
呵,这口气平常的就好像在市场挑白菜土豆,琢磨附近哪家的粉好嗦,“不用了,现在的地方我住的挺好的,我先去工作了。”
江笙今天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还给他带了早餐,荆郁回身看着桌上凉透的大肉包嘴角又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叫了汪夺进来让他赶紧把早餐给他热一下。
汪夺记得荆郁是吃了饭的,可看着桌上豆浆淋漓的几个包子,愣是没敢把嫌弃表露出来,他看了都难以下咽的东西,没想到荆总竟然这样节俭。
自从汪夺调来之后,关昭就被边缘化了,平时想表现都摸不到机会,如今一个辞职找不到工作回头来荆泰混日子的小小助理都敢对他大小声!
仗着自己还不错的长相就觉得能得荆总青睐?荆总什么人没见过?貌美得过各色明星名媛?还是家世教养能比得过各名门闺秀?若论风情,更是不值一提,整一个脾气又臭又硬又不知道变通的刺头!
他对这个江笙从一开始就没一点好感!
自己怎么说也是跟在荆总身边的老人,日子说不上长可也说不上短,荆总虽然名声在外,但也就那点名声了,从没见他带过谁回住处或者酒店,倒是流水似的养各种男男女女,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一个真能近荆总身的,他见过荆总让他处理那些不死心还心存妄想的男男女女。
说白了当时没看多有情,真到了玩腻的时候无情倒是真够无情的彻底。
多半就是像养宠似的,后来那些个宠物被荆总丢弃,哪一个有好下场了,适应了纸醉金迷的奢侈,乍一被扔出去流浪好日子过惯了的人,都忘了自己当时是被人从什么犄角旮旯捡回来的。
看着有恃无恐的江笙,关昭心里的算计已然成型,前天汪夺让他有时间就先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说是有可能调他去分公司,这还能是谁的意思,怕是自己要给这出卖色相的让位了。
关昭擅自做主将没有预约的蒋蓝烟直接从一楼乘坐专属电梯接到了31楼,甚至都没有经过秘书室的报备蒋蓝烟直接敲门而入,进门前还特意回身别有深意地盯了一眼江笙。
略有些得意的关昭也瞥了一眼江笙,好像在说:“呵,好日子要到头了。”同样是嫡系过来的比不过汪夺就算了,连半路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魑魅魍魉都敢想上一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后。
江笙被这两眼瞥得莫名其妙,不过也知道因为什么,从来都是别人巴结的人被自己折了面子,谁会高兴,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回来的。
可有些人怎么就从不想自己干的那些差劲的事,干得出来还不许别人有意见。
至于蒋蓝烟?如果现在经过孙春燕的事还对她没有警觉那就不是六年前在所有人背后搅弄风云最后却半点污秽都沾身的心机谋略都盛别人一筹的那个人了。
江笙是看着蒋蓝烟进去的,如果蒋蓝烟能在荆郁办公室呆够三分钟……脑子里面的假设还没成立,就见蒋蓝烟脸色难看地从里面出来了,关昭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赶紧上前打听怎么回事,蒋蓝烟却略显难堪地横了关照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她江笙身上,明显牙关紧咬,恨得不行。
江笙耸着肩摊了摊手,一副我很无辜你瞪我干嘛的天真样,气得蒋蓝烟深深喘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这边人刚走,汪夺又被叫了进去。
江笙撑着脑袋想,这关昭秘书长的位置算是做到头了,可他走了谁顶上呢?她回头扫了一圈,人倒是比以前多了,可毕竟论资历好像没一个能接任的。
汪夺的关系又不在这。
意料之中,一个小时后,整个公司系统通报了关昭违反职业操守,不遵守职业道德,违反公司规章制度,林林总总一大堆的罪名,总之就是被炒了。
关昭当时看到这条解雇消息脸都绿了,想见荆郁可惜总裁办公室的门他都进不去,汪夺又警告他是想拼上以后的活路争一时口快,再次惹怒荆总,还是乖乖拿钱走人。
关昭愤恨咬牙最后只能收拾东西去人事办理手续。
江笙从不屑跟跟这些小鬼一般见识,所以也没有多少幸灾乐祸。
至于蒋蓝烟,荆郁收购和颂不知为何没有用荆泰的名义,所以蒋蓝烟今天能找来估计是想来求荆郁帮忙的,可偏偏求到始作俑者头上,这不是老太太上贡上到阎王爷那去了么。
好笑。
突然觉得就这么干脆地结束这场以报复为名的猎杀,其实她心中没有多少痛快。
如果……
正思索着,桌上的专线响起,这个专线只有里面那人能打,所以不用想就知道谁在叫她。
又不知道是要端茶还是倒水。
江笙一进门就看到荆郁桌子上咬了两口的包子被放在一旁,荆郁停下忙碌的动作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几个包子。
他皱眉,略微有些别扭地解释:“不太好吃。” 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叫屈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幅模样做给谁看,她么?呵。
荆郁看她没搭腔,眸子黯然,声音也沉了下来,“蒋蓝烟来求我帮她,你说我要帮么?”
他如果要帮忙又何必对和颂下手。
“荆总向来随心而为,这话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你的真实想法。”
“虽然说生意是生意,情分是情分,但荆总和蒋小姐青梅竹马,想必做出一下退让也是有情可原。”
“有情可原?呵呵。”荆郁垂眸冷笑。“全国上下这么多公司,我到不知为什么江小姐别的看不上却偏偏执着于背景根基都很难啃的和颂。”
江笙被这一句问得脸上的假笑也冷了下来,直直看向荆郁,“荆总以为呢?”
荆郁握紧了手,倏而又松开了,“私人那点恩怨至于江小姐记恨到现在?就为了捧那个姓秦的江小姐连和颂都记恨上了。”
江笙松了一口气,“是啊,我就是这么小肚鸡肠,蒋蓝烟之前为了孙春燕没少给我吃苦头,本来只是想跟恒通合作吃点和颂生意,可后面筹码多了,心也贪了。”
荆郁抬起头,幽深的目光紧紧地拢着眼前这个说自己贪心的又冷情的人。
“我倒希望你能贪心些。”
“贪多嚼不烂,我懂,我会适当管住自已的不该有的想法,只是荆总下手这样狠,真是叫我大开眼界,昔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分都阻挡不了荆总这份为事业拼搏的决心。”
如果说不知道内情,不知道那些事,这些话听在耳中也只当她图一时最快的冷嘲热讽,可是现下他却知道她说这些话有多少是真的嘲讽他的无情无义,冷心冷肺。
毕竟在她心里,他才是那个抛弃这段感情的人。
“我再说最后一次,蒋蓝烟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认识时间比较长的人,我的父母在我眼中都不过如此,她又算什么?”
荆郁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与凉薄,江笙突然间有一点不想跟他合作了,曾经的不欢而散他虽然没亲自下手,可这一年的手段她也是领教了不少,如果有一天两人再次翻脸,她的下场应该不仅仅是被丢到山野自生自灭,兴许……比蒋蓝烟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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