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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威士忌酸

    看到这两条消息, 林落烟偏头。

    准确无误地撞上季淮颂的视线。

    他这个样子,应该盯着她看很久了。

    眼底浓烈的情绪像是散不开的云雾,眸子攫着她, 目光沉沉。本就棱角分明的脸, 在这样的情绪下变得凌厉起来, 没有半点以往玩世不恭的样儿。

    林落烟心下默然。

    看出来了,这是真有点儿生气,他平时都不怎么说脏话。

    正好调酒师那杯蝴蝶形状的薄荷酒做好了, 放在吧台上。林落烟端着那杯酒, 下了高脚椅, 径直走过去。踩过下沉式卡座的三节台阶, 停在沙发跟前。

    然后, 她抬手,真就轻轻碰了一下他手里的酒杯。

    玻璃杯相碰, 清脆一声。

    视线低垂, 看了眼她碰酒杯的动作, 季淮颂挑眉,似笑非笑:“感冒?”

    林落烟承认, 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她确实心口一颤,有种翻车被逮的完蛋感,但下一秒, 她又觉得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随口扯了一句谎, 出现在这里的人, 又不只她一个。

    “回家?”她迎上季淮颂的视线, 装模作样地拖着嗓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你家是club啊。”

    卡座里还有其他人,捧着酒杯,眼睛都看直了。

    一来是觉得这种抓马情节太炸裂了,二来是林落烟也太辣了吧,这胸,这腰,这腿,简直人间尤物啊。

    季淮颂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两秒,余光瞥见另外几道沙发上直勾勾的视线,眼皮微掀,被酒浸染的烟嗓又懒又沉。

    “还看?”

    警告的话一出口,其他几个人立马低头,装出一副忙于聊天的模样。

    伸手拿走林落烟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季淮颂扣住她的手腕,起身往拐角的走廊过道走去。

    齐霏和向砚南转身面向墙角,瞄了眼从他们身边掠过的两个人。

    “完了。”向砚南满脸担忧,“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依照齐霏对林落烟的了解,她叹了一口气:“是有可能。”

    向砚南啊了一声:“那还不过去看看。”

    齐霏把他往回拽:“可能打到床上去,别管了。”

    “……”向砚南哽住。

    这是他能听的吗?-

    靠近洗手间的走廊人不算多,但有好几个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林落烟不理解,为什么调情非要在洗手间附近的走廊啊,还有洗手间里面的隔间,不如直接去对面酒店开个房。

    下一秒,她就被抵在了墙角。

    走廊里的光线更暗,他抵在身前,几乎没剩下什么光。

    季淮颂抬手,手指滑过她的肩头,到锁骨,再挑起细细的肩带,轻轻摩挲,指骨蹭着她的胸口的肌肤。慵懒的嗓音带了点低哑:“不冷?”

    被他的手指蹭着的那一片痒痒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更危险的地方。林落烟故意跟他唱反调:“我挺燥的。”

    “在我眼皮子底下钓鱼。”季淮颂轻嗤,“林落烟,挺嚣张啊。”

    林落烟拨开他的手:“我可没有钓,你少冤枉人。”

    她可没有主动,就连那个调酒师勾她手指,都是猝不及防,她毫无防备。

    “鲤鱼跃龙门,非要上岸?”

    “是啊。”

    林落烟靠着墙,微微仰头看他,“你对你的女朋友好像——”

    本来想说他对自己女朋友招人喜欢的程度没有清晰的认知,话到一半,脑子里猛然冒出学校论坛里的帖子,戛然而止。

    她默了几秒,“问你个问题。”

    季淮颂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手上一点也不安分,隔着裙子,从她的后颈往下,缓慢地摸到腰。

    “我是你女朋友吗?”

    这句话问出口,林落烟明显感觉到抚在她腰上的手,停住,堪堪落在她的腰臀之间。

    季淮颂盯着她,半天没说话。

    这问题有点儿意思,不是女朋友,他之前追她干什么?

    他墨色的眸子太过沉静,仿佛某种危险的信号。

    撞上他的视线后,企图移开,都毫无可能,像被紧紧攥住了,也给了这个问题一个不容置喙的答案。

    林落烟想,她要说的下一句话有没有可能完美地踩在他的雷点。

    “我想了想。”她说,“我好像有点儿承担不起‘海王初恋’这个头衔。”

    闻言,季淮颂气笑了。

    学校论坛里的帖子,向砚南给他看过,他自然也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

    “你想各玩各的?”他问。

    林落烟沉吟几秒,歪头笑道:“也不是不……唔……”

    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双颊被一只手捏住,往上抬了点,吻落在她的唇上。

    只一下,季淮颂撤开一点,轻贴着她的唇,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沉声的语气不留余地:“做梦。”

    下一秒又吻了上来。

    浓烈的男性气息侵袭而下,卷着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调,将她包裹。这个吻又深又重,林落烟被亲得耸了下肩。

    灼热的呼吸荡开,她心上一悸。

    停在她胯骨处的手掌往上,托着她的后颈,拇指指腹碰过她的耳朵。

    林落烟轻颤,呼吸瞬间更乱了,手不由得攥住他的衣角。

    季淮颂的声音在这个吻之后沙了几分:“还有疑问吗?”

    关于是不是男女朋友这个问题。

    林落烟无力地靠在墙上,轻喘着,出口的声音沾染了娇软,却依旧故意说:“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发色,不打算染成绿色。”

    她还挺喜欢这个吻的,要是他没有碰到她的耳朵就好了。

    嗯……上次那个吻她也喜欢。

    季淮颂没松开她,单手掏出手机,解锁,递给她。

    林落烟看了眼:“干嘛?”

    她没接,季淮颂直接当着她的面点开微信。

    林落烟立马反应过来,捂眼不看:“查手机?不要。”

    她振振有词,非常公平,“我不查你的,你也别查我的。”

    指尖一顿,季淮颂再次气笑。

    她还挺有本事,很会在他的雷区蹦迪。

    他抬眼,身前的人单手捂住眼睛,只留下半张脸。好似樱花花瓣一样漂亮的唇瓣被他蹂.躏得厉害,晕开的口红增添了色和欲。

    比起水润靓丽的红唇,这种被他亲过的凌乱感,更勾人。

    咽了咽喉,季淮颂勾唇笑起来,收起手机,抬手,故意碰她的耳朵。

    动作很轻地滑蹭、摩挲。

    肉眼可见,林落烟颤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紧。

    她挥开他的手,往旁边躲,美眸微瞪,警告他:“不许碰我耳朵。”

    季淮颂噙着笑,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下一刻,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死死地抵在墙上。一条腿挤进她的腿间,长裙裙摆顿时被蹭开,开叉的地方露出她好看的腿。

    他的吻再次细细密密地落下,从唇瓣滑过脸颊,移到耳朵。一下一下地轻吻,边亲边摸。呢喃的气音绕过她的耳朵,不断盘旋。

    “是女朋友吗?”

    林落烟头皮发麻,双手抵着他的肩。

    推不动他,她想偏头躲开,却被他按着后颈,躲不掉。

    “季淮颂!”

    恼怒地吼了一声,林落烟的声音都在抖。

    季淮颂挑眉:“这么大声儿?我不就在你跟前么,还想让我离多近?嗯?”

    “你离我远点。”

    林落烟浑身紧绷,呼吸不稳,敏感得仿佛再碰一下会抖得更厉害。

    季淮颂松开她,撤出一步。

    看到她的样子,他眸间一凝,暗了暗。

    林落烟的眼睛里盛着生理性的眼泪,好似一汪落满了樱花花瓣的清泉,眼尾殷红一片,无声控诉着他刚才的过分。

    他欺负她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对他而言的诱惑力,好像远远不止于此。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季淮颂侧身,挪了位置。

    林落烟平复着心头反复荡漾的酥麻感,绷着嘴角,眉间紧蹙,很不高兴。

    深吸一口气,她想骂季淮颂,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嗡嗡嗡地振起来。低头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漂亮的脸直接从不高兴变成了臭脸。

    是小姨的电话。

    自从上次岳辰的事之后,小姨没再给她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今天又什么事?

    季淮颂瞄了眼屏幕:“不接?”

    林落烟:“不想接。”

    “接。”季淮颂扬了扬下巴,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我听听她怎么骂你。”

    于是,小姨的第二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落烟接了。

    “你是不是和季家那个小少爷搞在一起?”小姨的质问声从听筒里传来。

    林落烟语气悠悠:“小姨……”

    心绪缓过来了,嗓子没缓过来,一出口就带了点刚才被亲得太狠的娇柔,她收声清了清嗓子,“小姨的消息真灵通。”

    小姨:“我不管你俩想干什么,给我趁早分开。”

    “谈恋爱呢,分不开。”

    不想浪费口舌,说完这句话,林落烟就把电话给挂了。

    季淮颂垂眼看她:“这么烦,为什么不拉黑?”

    林落烟敛眸:“我有东西在她那儿。”

    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完全割裂掉和林家其他人的关系。

    远山别墅内。

    电话被挂掉,小姨气得把手机砸在桌上。

    “谈恋爱?她凭什么谈恋爱?”

    林落烟的舅舅坐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假好心地替林落烟说话:“烟烟那孩子小时候本来就苦。说白了,她只是在你们家借住了一段时间,根本算不上被你带大,你控制她控制得还不够吗?”

    小姨面目狰狞:“你少来教训我。”

    舅舅沉默几许,放下手里的杯子:“季小少爷的为人你多少也听说过,他和烟烟谈恋爱,这圈子早晚全知道,没人敢跟你做这笔交易。”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

    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小姨死死盯着舅舅,忽而大笑两声,“你是有自己的算盘吧,把控不了外甥女,卖自己的亲闺女?”

    被戳穿,男人梗着脖子硬撑。

    “你嘴巴放干净点。”他粗着嗓音,“我念在你是我姐,不想跟你撕破脸。你非要这样的话,那我也无所谓。”

    说完,男人拽了拽衣服,大步离开-

    “季淮颂!”

    club洗手间的水池前,林落烟恼羞成怒地垂下手,沾染上了口红颜色的纸巾被她抓在手里,皱巴巴揉成一团。

    季淮颂肩膀微斜,侧靠在门边,捏着手机发消息,闻声懒洋洋地抬眼:“又怎么?”

    林落烟从镜子里看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今晚的口红色调不是很浓,但晕开在唇边特别明显,一看就是被亲的。

    纸巾擦了半天,下唇边缘仍旧有一点淡淡的粉。

    “挺好看啊。”收起手机,季淮颂歪头,眼里盛着餍足的缱绻,“给我也擦擦?”

    林落烟剜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随便再擦了擦,她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语气埋怨:“我口红都擦没了。”

    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压根没想到来这一趟需要补妆,出门就没有带口红。

    季淮颂:“是亲没的吧。”

    “……”听他慵懒玩味的语调陈述着事实,林落烟抿唇,盯着他,半天憋出一句,“不要脸。”

    季淮颂欣然接受,指间随意转了转手机,问她:“你说你有东西在你小姨那儿,什么东西?”

    话题转得突然,但又极其自然。林落烟还以为这一茬已经翻篇了,没想到随口解释的一句话,这会儿被他拎出来了。

    “说来话长。”

    言简意赅的搪塞过去,她随手在墙边的纸巾盒里扯了一张,塞进他手里,“自己擦。”

    倒也不完全是搪塞,这事儿说起来的确挺长,长到要从她刚出生的时候讲起。

    而且,她不觉得他们是可以聊这么深入的话题的关系。

    毕竟有些事情,连外面的齐霏和苏浅都没有那么清楚。

    卡座这边,齐霏和苏浅已经跟向砚南那群人玩到一起去了。

    为了营造蹦迪场那边的氛围,灯光暗了好几个度。

    林落烟挨着齐霏坐下:“你带口红了吗?”

    “包里,你自己拿吧。”齐霏正盯着她,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小声嘀咕,“亲这么猛啊?”

    其他人离得远看不太出来,她离得近,很明显口红都亲掉了。

    林落烟没应,不置可否。

    拿了口红,对着手机补妆。

    苏浅瞄了眼对面坐到向砚南旁边的季淮颂,凑过来,低声耳语:“你们俩……打算谈多久?”

    林落烟瞥她一眼,轻笑:“我刚在一起就说分,是不是过分了?”

    合上口红盖子,放回齐霏的包里,“他又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么说起来。”齐霏倾身,抓了一把瓜子,“烟烟,你还挺吸渣的。”

    她磕着瓜子,叹气,“之前那些,哪一个不是背着你跟别人搞在一起?然后还要给自己立一些深情人设,在论坛维护你。说白了,不就是失去了不甘心嘛。”

    “得不到我的心,也得不到我的人,好像是挺难憋的。”林落烟随口说着,一副理解的模样。

    苏浅闻言愕然:“我还以为劈腿这种事再这么也应该你主动,居然是被劈?”

    林落烟笑着诶了一声:“我在亲密关系里很专一的好吗?”

    “是挺专一。”齐霏的语气说不上来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她不仅专一,还装乖,恋爱谈的跟小学生过家家一样。”

    苏浅:“……”

    一时间不知道是颠覆她的认知,还是佩服她无孔不入爱演的特质。

    林落烟笑而不语。

    装的太乖了,恋爱谈的稍微纯情了点,每一任亲她都亲得小心翼翼。

    唯独季淮颂。

    还没怎么着,就被他撞见抽烟这事儿,还有旁人难得一见的大小姐脾气。相对而言的阴暗面暴露了不少,跟平时让别人看到的样子判若两人。

    完全没有办法装了啊。

    但她也乐意。

    至少这样不用克制什么。

    她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对他的欲望-

    给苏浅接完风,林落烟在自己家住了两天,就回学校住了,还是住在学校赶早八有安全感一点。

    但当她从学生公寓大厅的闸机刷卡出来、看到站在台阶之下的薛书仪的时候,就后悔回学校住了。

    给了麻烦一个找上门的机会。

    真烦。

    钓个男人,怎么这么多事儿。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林落烟绕过她往前走。

    “装没看见我?”薛书仪迅速跟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落烟语气平平:“晚点吧,我有课。”

    “就现在。”薛书仪态度强硬。

    林落烟没管,径直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薛书仪紧紧跟着她:“你和季淮颂在一起了?”

    猜到了。

    除了这件事,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牵扯的因素。

    沉吟几秒,林落烟悠悠道:“是吧。”

    薛书仪:“他把我删了。”

    林落烟哦了一声:“那你应该找他,而不是我。”

    她全程没看薛书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是爱答不理、慢慢悠悠的。好像这会儿除了上课这件事,没有任何事能让她上心半点。

    这个态度太让人窝火了,薛书仪咬咬牙,一把拽住林落烟:“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女朋友吗?谁知道你给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得了个女朋友的名分。”

    宽阔的车道上,人来人往。桂花漱漱而下,小巧的花朵堆积在路边,似乎已经接近花期尾声了。

    薛书仪的动静不小,又是在上课的高峰期。她这么一拽,周围一些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着他们。

    林落烟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被她拽乱的袖子。

    “你在这里再站几分钟,你来找我的事,季淮颂想不知道都难。”

    薛书仪气得咬牙切齿:“你用他威胁我?”

    “不至于。”林落烟说,“善意的提醒。”

    这会儿她才抬眼看她,弯唇笑道,“毕竟,你好像还挺在乎他。”

    说完,她瞬间敛了笑意,扭头就走。

    死死盯着她的背影,薛书仪垂在身边的手忍不住攥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何止是在乎,她是打算进季家的。

    都怪林落烟,半路杀出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不出林落烟所料,薛书仪来找她的事传进了季淮颂的耳朵里。

    “看看,看看。”

    靠在社科图书馆二楼的厕所门口,向砚南盯着手机咂嘴,“看看你的风流债,真是委屈我们大小姐了。”

    季淮颂甩了甩手上的水,伸手抽走他的手里的手机,看了眼。

    庆大论坛里有人说下午上课的时候碰见了薛书仪,好像是来找林落烟麻烦的。人多嘴杂,一条信息在经过无数个人之后,加注了太多主观思维,意思完全变了。

    薛书仪质问林落烟是不是跟季淮颂在一起了,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林落烟插足季淮颂和薛书仪。

    向砚南抻着脖子看手机,嘴上叭叭个不停:“大小姐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要被造谣是小三。”

    季淮颂轻嗤:“什么都没得到?”

    把手机还给向砚南,他迈开长腿往休闲区阅览室走,“她不是得到了我?”

    “……”向砚南无语,这少爷怎么谈个恋爱还骚起来了。

    几步跟上季淮颂,他翻了翻帖子下面的评论,“这事儿怎么处理啊?”

    “该问我?”季淮颂走到阅览室的桌子前,扯了张桌上的纸巾擦手,“是我被造谣?”

    哇——

    这话可太耳熟了,上次林落烟扯谎说自己感冒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态度。

    向砚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什么都没有说,脸上的表情却又仿佛骂了一万句。最后,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又开始跟个机关枪一样长篇大论:“人不是你追的?怎么搞得你俩像是包办婚姻一样。虽然你只是追着玩儿,但林落烟现在毕竟是你唯一的正牌女友,是个人多多少少都会维护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吧?”

    揉成团的纸巾扔在桌上,季淮颂靠着椅背,一副求教但并不虚心的样子:“那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向砚南摸不清他这个态度,脸上露出“这他妈需要我教你”的难以置信。

    半晌,他想了想:“找信息学院那边的人,把帖子删了?”

    他说完,看到季淮颂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很显然,这种事季淮颂已经考虑过了。

    季淮颂伸着长腿,姿态懒散:“你了解林落烟吗?”

    向砚南心说我不了解,难道你就很了解?这恋爱也就谈了没几天吧,哪儿来的自信。

    “你觉得她是遇到这种事会不知所措的女孩儿?”季淮颂说,“要么,她根本不在乎。要么,她截屏留证据,追究到底。”

    他随手敲了一下电脑键盘,待机的屏幕变成桌面,“她这会儿在上课,说不定没看到,我把帖子删了,破坏她的证据,她跟我发脾气怎么办?”

    顿了下,他抬眼,勾唇轻笑,“你哄?”

    “……”向砚南噎了下,又皱眉,“不是,我不理解。既然这样的话,你这会儿截屏留证据,然后让管理员把帖子删了,免得传得更广更离谱,不是两全其美更好吗?”

    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季淮颂看了他一眼:“我好像没这么喜欢她?”

    向砚南彻底闭嘴了。

    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忘了这少爷根本就不会对谁真的上心,他才不会付出什么,就算是他主动追来的-

    不等下课,林落烟就看到了论坛里的谣言。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避开讲台上专业课老师的视线,悄悄把手机压在书下,用胳膊肘怼到了她眼前。

    她看了眼对方,对方递给她一个“看手机”的眼神。

    林落烟这才点了下即将暗下去的屏幕,扫了一眼。

    她几乎要怀疑,庆大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情报组织啊,每天隐匿在人群里游荡,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掉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更没想到,她当时跟薛书仪说那话只是随口说说,还真被小范围的传播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同她说的一样,季淮颂有没有看到。

    精彩,太精彩了。

    她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是如何发散思维,编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狗血剧。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很有故事性也很完整,不当编剧可惜了。

    把手机还给旁边的女生,林落烟面不改色地上完这个节课,才给季淮颂打电话。

    不等她开口,季淮颂压低的声音先传了过来:“下课了?”

    嗯了一声,林落烟问:“你在哪?”

    “图书馆。”他的声音含混着不明朗的笑意,“要过来?”

    林落烟走在楼梯间,一步一步缓慢地往下,很干脆的问:“为什么把薛书仪删了?”

    季淮颂拖腔带调:“不是你说的?不想把头发换成绿色。”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也没想让他做什么,尤其是铲除身边暧昧对象这种看起来还挺乖的事。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声线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嗯,所以她今天来找我了。”

    电话那头忽而荡开一声轻笑。

    季淮颂懒洋洋的说:“是想问我有没有看到论坛里的帖子,还是在跟我抱怨?”

    “都不是。”林落烟说,“只是好奇。”

    “好奇?”

    “是啊,之前那么相好,走哪儿都带着,突然删了,我是挺好奇的。”

    话落,电话那头明显静了下来。

    教学楼外的风声拂过,吹着林落烟的裙摆,刮过她的小腿,她感受到一丝凉意。周围人潮汹涌,也很嘈杂。

    半晌,她才听见他的声音。

    烟嗓低沉,伴随着笑意,隔着手机,仿佛触碰到了她的耳朵。

    “我这不是在放乖点儿?”  收心了没

    第18章 罗贝塔阿姨

    竟然比她还能装。

    腹诽一句, 林落烟扬声:“你最好是,别明天我这个蓝色就变成绿色了。”

    说完要挂电话,被电话那头的季淮颂叫住。

    “论坛的事儿, 你想怎么处理?”

    林落烟:“不管。”

    季淮颂低笑一声:“我女朋友这么大气啊。”

    “那当然了。”林落烟翘着嘴角, 慢悠悠地朝图书馆的方向走, “这种事自证没有意义,他们说我是,他们拿证据。看热闹的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也只看他们想看的。我才不要浪费这个时间。”

    这种不痛不痒、没有触及到她真正利益和底线的事, 她完全无所谓, 不在乎。她要动真格, 造谣的人说不定能被她搞得家破人亡。

    而且, 这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太多了,随随便便的言论不需要任何门槛, 她要真的每一条都很在乎, 脑子会炸掉的。

    到了社科图书馆, 林落烟上了二楼,就看到了侧身靠在栏杆边上的人。

    她走过去。

    季淮颂抬手, 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

    休闲区饮品店出的新品,很浓的奶香味,闻起来还挺甜,感觉是她的口味。

    林落烟看了眼, 没接:“干嘛呀?”

    “给女朋友买奶茶。这也要防着我?”季淮颂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觉得好笑, “心眼还挺多。”

    奶茶塞她手里, 他转身进休闲区,玻璃门自动打开。

    林落烟瞄了他一眼, 跟着进去:“我要是缺心眼,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季淮颂闷笑一声:“不卖,舍不得。”

    走到桌前,他屈指敲了敲桌面。

    垂着脑袋看手机、笑得春风得意的向砚南抬头:“我跟你说论坛里那几个哥们儿——”

    突然看到他身后的林落烟,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卡在喉咙。

    向砚南猛地闭嘴。

    林落烟拆了吸管,插进奶茶里,顺手把吸管的包装纸塞进季淮颂的手里。吸了一口奶茶,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向砚南,语气听起来有些好奇:“论坛怎么了?”

    向砚南“呃”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不停地给季淮颂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季淮颂随手拉开林落烟旁边的椅子,坐下后抬眼,又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我干什么,问你呢。”

    “……”向砚南当下就想甩给他一个“6”。

    这会儿卖队友倒是迅速得很。

    他转头,硬着头皮问林落烟,“你没看到论坛的帖子吗?”

    “论坛的帖子?”

    林落烟咬着吸管,眨了眨眼睛。

    向砚南立马在心里叫着完蛋。

    就在他揣摩着她的语气和态度、妄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并且在心里措辞怎么说这事儿比较好的时候,林落烟哦了一声,语气很淡,声音四平八稳,“看到了。”

    “……”

    这俩人在这儿默契夫妻档呢?玩儿他呢?

    心头一阵无语,向砚南收起手机就想走,又有点好奇,问道,“所以你是不管,还是截屏留证据了?”

    顿了下,林落烟眉间轻蹙一瞬,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是这两种选择?”

    向砚南脱口而出:“季淮颂说的。”

    说着,他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学着季淮颂的样子和语气,“她不是遇到这种事儿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要么,她根本不在乎。要么,她截屏留证据,追究到底。”

    林落烟没忍住,极其短促一声轻笑荡开。

    季淮颂瞥她一眼,嘴角跟着勾起弧度:“笑什么?”

    林落烟:“他模仿你,模仿得还挺像。”

    “是吧。”向砚南得意地扬了扬眉。

    桌下,季淮颂的长腿微微一伸,轻踹了他一下:“给谁抛媚眼儿呢?”

    向砚南顿时觉得,自己就像路边走得好好的,突然被踹了一脚的狗。

    太夸张了,以前可没见过季淮颂这样。还说不在乎,这就醋飞了。

    他摆了摆手:“得,我走。”

    说完拿上自己的东西飞快离开。

    桌子上瞬间清静了下来。

    林落烟坐在季淮颂旁边,喝着奶茶。

    季淮颂敲着电脑键盘。

    她抬眼瞥向他的电脑屏幕,全英文的ppt,有好几个她不知道意思的专业名词。

    “好喝吗?”

    季淮颂问。

    “嗯?”林落烟回神,“挺好喝的,奶香味很浓,是我喜欢的味道。”

    季淮颂看了眼被她喝到只剩一半的奶茶:“小孩儿口味。”

    林落烟轻嗤,语气不屑:“你是大人口味?”

    “不是。”季淮颂随口接了句,侧身,朝她勾勾手指。

    上了一下午专业课,大脑高度紧张,放松下来脑子就开始走神,这会儿也没有完全回神,还有点飘飘荡荡的迟钝感。

    所以他朝她勾了勾手,她什么也没想,就靠了过去。

    下一瞬,下巴被抬了抬,唇上落下一个又轻又短的吻。

    有点猝不及防,林落烟瞳孔微张,抿着唇拉开和他的距离。

    瞄了一圈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她才松了一口气。

    “图书馆,你注意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图书馆,周围还有不少人,加之这个吻太突然,林落烟竟然觉得心跳在刚才那个瞬间几乎飙到了一百二。

    季淮颂单手撑头,眉眼含笑看着她:“图书馆怎么了?不能亲啊?”

    林落烟挪着椅子坐到他对面,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图书馆这种充满知识和智慧的地方,是该做这种的事吗?”

    她摆着这副姿态莫名有点反差感,挺可爱的。

    季淮颂低声笑了笑,接着做专业课的小组作业。

    林落烟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她刚掏出手机,对面的人又突然冒出一句:“是挺好喝,挺甜。”

    “……”

    垂着眼,不理他这句话,林落烟低头滑着手机。

    屏幕忽然弹出来电显示。

    休闲区的交谈声忽高忽低,还有隔壁饮品店榨水果的声音。

    林落烟懒得出去,坐在原位接电话。

    小姨应该在很安静的地方,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楚:“林落烟,你外公住院了。在齐家的私人医院,你赶紧过来。”

    林落烟闻言拧眉:“住院?”

    “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大家都在,赶紧过来。”

    说完,小姨就把电话挂断了。

    涉及到外公的事,林落烟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办法理智,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火急火燎的感觉。

    “我有事先走了。”林落烟起身,“这次是真有事,我外公住院了。”

    季淮颂干脆地合上电脑,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往肩上一甩:“走。”

    林落烟顿了顿,两步跟上他:“我自己去就行,你做你的作业,不用送我。”

    她没想让他送她过去。

    “不是送你。”季淮颂说,“是陪你。”

    林落烟差点跟不上他的步子,抬手拽住他的衣袖:“更不用了,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玩闹归玩闹,她是有点良心的。耽误他干正事搞学习,她会有那么一秒的愧疚。

    低眸看了眼拽着自己袖口的手,季淮颂反手握住,牵着她往学校停车的地方走,语调悠然:“林落烟,别剥夺我身为男朋友的权利啊。”

    他放慢了步子。

    林落烟走在他身边,任他牵着:“什么权利?”

    拉开大G的后座车门,季淮颂把包扔进去,又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胳膊搭在车门上,他弯唇看她:“陪你做任何事儿,甘愿被你耽误的权利。”-

    外公的诊断结果是疲劳过度,加上低血糖,所以晕倒了。

    听到这个结果,林落烟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的外公,心依旧被揪住。

    “外公。”她走过去,坐在床边,“你别老让自己这么累,集团不是还有别人吗?养了那么多人,不干活吗?”

    外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外公这不是没事嘛,圆圆不要皱巴巴的。外公还想板着脸呢,谁给你打电话让你来的?”

    林落烟打开床头的果篮,挑水果:“您要是不想让我担心,就乖乖听话,别让自己这么累。别的小老头在您这个年龄都已经养老享福了,您少操点心,多爱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外公看了眼果篮里的水果,“我要那个最红的苹果。”

    原本还有点愁眉苦脸,林落烟瞬间笑出来。

    “真挑剔。”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她挑了最红的苹果,拿着刀削。

    除了林叔,屋子里还有小姨小姨夫和舅舅舅妈,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心怀鬼胎。

    仿佛割裂的两幅画。

    半晌,坐在沙发上的小姨率先开口:“爸,正好大家都在,烟烟的婚事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舅舅都看了她一眼。

    她还真是不分场合不看情况的利己主义。

    林落烟没吱声,低头专注地削着苹果。

    “正好,今天人齐,我表个态。”外公清了清嗓子,林叔把他往上扶了点,枕头压在背后,“你不多关心关心你那个到处闯祸的儿子,对圆圆倒是上心得很,你是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圆圆连法定年龄都还没到,你这个当小姨的着急得很。”

    外公摆了摆手,“这件事不用再说了,圆圆的婚事她自己做主,她想干什么干什么,林氏也不需要搞联姻那一套。”

    他的态度太坚决,小姨完全没有再说什么的余地。被这样拂了面子,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扣着顶奢品牌包的手,指关节泛白。

    林落烟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外公:“外公,吃苹果。”

    “诶,好。”外公转头又是一脸笑盈盈的样子,摸了摸林落烟的头,“外公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外公只希望你永远快乐,永远自由。”

    尾音尚未完全落下,沙发上的小姨噌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铁青,甩开手往外走,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得震天响。

    坐在另一边的舅舅看了眼离开的女人,又看向病床上的老人:“爸,那您好好休息,我晚点还有个会,就先回公司了。”

    外公沉沉的嗯了一声。

    人走了,屋子里彻底清静了下来。

    林落烟坐在病床边上,陪外公聊了很久的天,才走出病房。

    林叔送她出来,随手关上门,站在门口:“大小姐,有时间多回来看看老爷子吧。”

    林落烟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不用送我,照顾好外公。”

    今天外公这话放在这儿,小姨应该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她主意,但不排除她会搞一些别的小动作。

    私人医院顶层的走廊很安静,林落烟缓步朝电梯的方向走。

    经过安全通道开着一半的门,听到一声低沉的轻咳。

    她偏头看去,愣住:“你怎么没走?”

    季淮颂肩膀抵着门框靠着:“说了陪你。”

    “哦。”林落烟说,“为什么要陪我?”

    季淮颂的视线扫着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眼睛:“怕有人哭鼻子。”

    这个“有人”是谁,不言而喻。

    在学校的时候,听说外公住院,她慌不择路,大脑没有平时半点灵光,全程被他牵着走,到了医院进电梯也没想起来摁楼层。

    担忧和焦急布满整张脸,惴惴不安写在了脸上,诊断结果要是有一丁点坏,她就会害怕得掉眼泪。

    “我不是那样的人。”她说。

    季淮颂笑了声:“是吗?”

    林落烟不答,也没再往电梯那边走,干脆直接进了安全通道,走楼梯下去。

    空气里有凉风的味道,混着花香和泥土,带着潮意。

    下雨了。

    站在医院大厅,林落烟看了眼地面。

    这雨下得真突然,也很急。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水花,地上已经积水了。

    天气的确会影响人的心情,她不太喜欢阴雨天,这样的天气仿佛把乌云塞进她的胸口,堵在那里。

    真糟糕。

    这一天。

    林落烟已经不想说话了,转头看向季淮颂。

    季淮颂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站着。她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什么意思,全放在眼睛里问了。

    没伞,她不可能冒着雨走到车上去。

    虽然车停得不远,就几步路。

    对视几秒,他妥协地点了点头,提步走进雨里。

    几步上车拿了伞,季淮颂随手抓了下微湿的头发,撑着伞折回来。

    林落烟没动,视线落在自己的鞋上,又抬头看着季淮颂。

    他看她那样子就是不想漂亮的鞋子被弄脏,尤其好像还是新鞋。

    季淮颂没直接随她的意,歪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又不想理我了?说话。”

    林落烟平静地眨了眨眼睛:“雨太大了,我不想我的新鞋——”

    话说到一半,声音斗转,她惊呼一声。

    季淮颂直接把伞塞进她手里,将她打横抱起来。

    知道她是这个意思,想听她说话而已。

    突然悬空,林落烟的心脏有力的砰砰两下,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

    季淮颂抬手,轻轻扶了下她手里的伞。

    “伞撑好。”

    “嗯。”

    注意力全在伞上,林落烟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左手都快给季淮颂锁喉了。

    微凉的手心贴着他温热的脖子。

    “林落烟。”

    季淮颂气笑,说话时,动脉和喉结震着她的手,“你想勒死我啊?”  收心了没

    第19章 老广场

    上了车, 林落烟从手套箱里拿出新毛巾,拆开后展开,抬手按在季淮颂的头上。

    季淮颂吊着眼尾看她:“良心不安?”

    她和他一样, 并不是一个会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儿上给予的人, 也没那么好心。

    抓着毛巾揉了揉他微湿的头发, 动作算不上温柔,林落烟语气随意:“是啊。”

    没有湿得很过分,她揉了几下就把毛巾收了起来。

    合上手套箱, 鼻尖忽而一酸, 车内响起一声清脆短促的喷嚏。

    林落烟吸了吸气, 揉揉鼻尖。

    季淮颂瞥她一眼, 声音含笑, 很是故意:“这下真要感冒了?”

    “……”

    这话明里暗里好像都在说,上次骗他感冒, 结果出现在club的事。

    林落烟咬了咬唇, 没有说话。

    季淮颂反手把后座的外套拎过来, 扔她腿上:“宿舍有药吗?”

    林落烟:“没有。”

    打着方向盘,季淮颂勾唇, 笑意更甚。

    挺好笑,上次骗他感冒,还说吃过药,结果在这个儿败露得跟写作文一样, 前后呼应。

    医院附近就有药店, 驱车拐角就到了。

    药是季淮颂去买的, 林落烟是不可能下车踩水洼的。

    买了药, 让药店的店员帮忙冲了一杯,季淮颂端着纸杯回到车上, 递给她。

    林落烟放下手机,双手捧着纸杯,习惯性地问了句:“苦吗?”

    她初中和高中那会儿感冒,齐霏也给她冲过感冒药来着,每次她都会下意识的问这么一句。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苦苦的味道。

    季淮颂收了伞,关上驾驶座车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伸手拿走她手里的纸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再次递给她:“不苦。”

    林落烟没动,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季淮颂骤然失笑:“林落烟,你这恋爱谈的就没意思了,给你男朋友一点儿信任行不行?”

    “哦。”林落烟应了一声,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真的不苦,药香浓郁,有淡淡的甜味。

    她这副安静喝药的样子,有点乖。像是放空了大脑,没有任何防备。

    这个时候要是叫她一声,她看过来的眼神一定像是被惊扰的小鹿,茫然又纯粹。

    季淮颂伸手,手背贴着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林落烟缓缓抬眼:“我发烧了吗?”

    撞上她的眼睛,季淮颂顿了下,沉声:“没有。”

    还真跟他预料的一样,懵懵懂懂像小鹿。

    和她大多数时候的眼神不一样。

    她平日里的眼神娇媚更多,会让他产生征服欲。而此时此刻的眼神,萌生出他更多欺负的念头。

    不想保护,想欺负。

    等她喝完感冒药,季淮颂随手捏扁纸杯,丢在中控台上。

    林落烟:“你就扔这儿?”

    好好一辆大G,怎么被他当成垃圾场似的。

    “懒得下去。”外面的雨下得轰轰烈烈,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季淮颂重新启动车子,“饿不饿?”

    都已经过了饭点,天色渐晚,遥远的天际处在半明半暗的色调之内。但因为下雨,灰蒙蒙的,并不能看的很清晰。

    林落烟单手撑着下巴:“本来不是很饿,你一说我就饿了。”

    季淮颂低声笑了下,声音沉沉闷闷的:“怎么什么都赖我?嗯?”

    林落烟:“我这个人,可不讲道理。”

    “谁跟女朋友讲道理啊。”

    季淮颂微微歪头看着路边临时停车区的空隙,打转方向盘把车开出去,“想吃什么?”

    “粤菜。”

    “行。”

    城南有一家名气很大的粤菜餐馆,每天就接待那么二十桌,很难约到,基本上是提前半个月预约。

    但这家馆子和季氏集团的下属酒店有合作,季淮颂带人去,不需要预约。

    等经理把包厢的门关上,林落烟扯了一张纸巾,随手擦擦身前的桌面。

    “早知道早点跟你谈恋爱了。”她说,“我很喜欢这家粤菜。”

    季淮颂拿菜单的手顿了下,嗤笑道:“跟我谈恋爱就为了吃?”

    林落烟:“不然呢?”

    季淮颂把点开菜单的手机放在她的手边,侧身看着她,眼底兴味:“这些附属的金钱地位,比我这个人重要?”

    闻言,林落烟歪头,好似真的认真想了会儿,才轻声说道:“那倒也不是,我又不缺钱。但是吧,我想吃这家粤菜,我都必须预约。”

    她停顿两秒,“所以,金钱地位还是挺重要的。”

    就像此前在外公寿宴,和以往的每一次名利场,面对那些曲意逢迎和趋炎附势,她虽然唾弃,但运筹帷幄。她只需要理性地判断、思考,又或者每一分寸的言行举止,都宛如九曲十八弯一样同别人打太极。

    对于金钱地位,她是主动的,只要她想要,她就能有。

    可人不一样。

    人最善变了,人心是最难测。稍不留神,就会变得被动。

    她在林氏这个貌合神离背信弃义的家族里长大,实在是不信人心。

    小的时候,因为她的卧室没有门锁,她就连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沉,时刻担心自己生存的方寸天地会不会被入侵。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睡眠一直不好。

    就连齐霏、屈炀和苏浅,都是在大浪里淘沙,淘过无数遍才被坚定地留下的。

    “看来我对你的价值,不只是你的婚事。”

    季淮颂给她倒了一杯甜枣茶,“我这么好用,不多给我点儿报酬吗?”

    林落烟偏头,满脸认真地看着他:“我对橡胶过敏。”

    蓦地,季淮颂低头闷笑两声,难得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眼角。

    他说的不是这事儿,她还挺百无禁忌。

    看他低头笑着,肩膀都在颤,林落烟抿了下唇。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我真的对橡胶过敏。”

    恰巧包厢门被敲响,季淮颂抬手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而后才让人进来。

    等经理带着服务员推着小餐车离开,林落烟喝了一口暖乎乎的甜枣茶,说道:“我还是高一做物理实验的时候,捡到一个橡胶圈,才知道我橡胶过敏。”

    季淮颂说:“我没有不信。”

    “我是在和你分享。”林落烟抬眸,不知道是包厢里的灯太亮,还是她眼睛本就这样,仿若从眼底升起一颗璀璨的星辰,“你不想了解我吗?”

    其实在图书馆的时候,向砚南模仿他说话,她还挺惊讶的。他竟然能够猜到她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态度,要么不在乎,要么重拳出击,而不是慌乱无助。

    季淮颂不置可否,将话题抛回给她:“你不像是会和我好好聊聊的人。”

    “不可以吗?”林落烟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作为你的女朋友。”

    同样的反问,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语气和态度。

    他记得,在林家老宅那晚,他撞见她抽烟,她那句反问傲然又娇气。而现在,更多的是委屈和撒娇,甚至带了点可怜巴巴。

    她在给自己切换人设这件事上,好像格外自如。

    季淮颂沉沉的嗯了一声,拿走手边她空了的杯子,顺手又给她倒了一杯甜枣茶。

    他垂眼,语气微扬,很随意,听起来并不认真:“我女朋友想做什么都可以。”-

    雨珠顺着落地玻璃窗往下滑,留下一串浅浅的痕迹。雨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林落烟不仅有点感冒,甚至还开始轻声咳嗽了。

    得赶紧回去换件厚点的衣服穿,她只穿了一条裙子。

    庆岭每年春秋的温度都很过山车似的,根本不管市民的死活,一键入冬、一键入夏的事儿也经历过。

    吃过饭,上了车,季淮颂顺手把车内温度调高。

    林落烟敲着手机键盘,问他:“你是不是不住学校?”

    “嗯,不住。”

    “那你把我就近放在哪家酒店吧。”

    话落,她明显感觉旁边偏过来一道直勾勾的视线,她立马解释,“别误会,是我自己一个人住。”

    这块儿离学校太远了,完全是南辕北辙,她家离这儿不比学校近。加上暴雨,路不好走,还堵车。

    她想着干脆去酒店,也能开空调暖和暖和。

    闻言,季淮颂收回视线:“带身份证了?”

    指尖顿了下,林落烟抬头,看着远处的信号灯。

    “哦。”她语气平平,“没有。”

    的确不是出门随身带身份证的人。

    信号灯变换,前面的车流缓缓动起来,林落烟又低下头看手机:“那你还是送我回学校吧。”

    这个点,也不知道门禁之前能不能赶回去。

    季淮颂没有吭声,驱车上了高架桥。

    车内安静了好一阵,直到车子停在路边。

    林落烟以为到了,还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抬头看了眼,怔住。

    车窗外的建筑一看就不是学校,是市区的一个别墅院。

    别墅院的大门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院名是匾额的样式,旁边还有一些石雕和花草。地面广场打上来的灯光微弱,营造出一股幽静的氛围。

    她扭头看向季淮颂:“你家?”

    不难猜,除了是他家也不能是别的地方了。

    季淮颂挑眉:“怕了?”

    “为什么要怕?”林落烟说,“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这会儿把这个身份搬出来,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在敲打他的良知和道德——是她的男朋友,要对她好,不能伤害她,也不能做过分的事。

    但问题是,他本来就什么良知啊,道德水平也不高。

    别墅院里面很静,道路宽阔,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格外清晰。

    进了院子,就好像一瞬间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只剩下一眼能够远望的天际、宽阔平坦的道路、晦暗不明的路灯。

    雨滴在路灯的光晕里化成线。

    好静。

    林落烟莫名有点被治愈的感觉,甚至无端涌上来一阵困意。

    季淮颂淋过雨,一进家门就被林落烟提醒去洗澡。

    随手给苏浅发消息,让她帮忙把自己放在书房的东西收一下,门窗关好,免得受潮。林落烟抬头就见季淮颂杵在原地没动,歪头看着她。

    “你不去洗澡,看着我笑什么?”她蹙眉疑惑。

    季淮颂勾唇:“你给别人当女朋友的时候,也这么体贴?”

    当然没有。

    腹诽一句,林落烟没说真话,只是推了下他的肩膀:“快去,我已经有点感冒了,你要是再感冒,谁照顾我啊?”

    看她这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季淮颂舌尖抵了抵腮,低头轻笑:“我看起来像会照顾人?”

    “不像。”林落烟沉吟两秒,语气柔柔的,好似诱哄,“可是你有天赋啊。帮我买药,还帮我试味道。”

    季淮颂嘴角噙着笑,散漫地往后退着走了几步:“精神控制是吧?”

    双手插兜转身,给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爷不吃这套。”

    啊偶,被他看穿了。

    这种拙劣的手段果然不行。

    林落烟放下手机,这才开始打量他的家。

    天花板很高,一楼客厅有一整面落地玻璃门窗,装潢简约,欧式风格。

    坐在沙发上,她在心里喃喃。

    一个人住楼高这么高的房子,晚上真的不害怕吗?

    她就是因为一个人住这么大、还分上下楼的房子有点害怕,所以在市区的房子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

    透过落地玻璃门窗,能看到外面灯光下的雨。

    林落烟看得出神。

    一件毛衣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腿上。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

    季淮颂已经洗完澡了,湿发随意地被抓到后面,微微凌乱,缓慢地滴着水珠。露出他的眉眼,整张脸更加立体,也显得更加凌厉。

    林落烟眼睁睁地看着两滴水珠从他的侧颈和下巴滑下来,顺着他颀长的脖颈往下,到锁骨,再没入衣领。

    “去洗澡。”他抬了抬下巴,“你要是觉得水温低,往右边掰。”

    林落烟抱着衣服起身:“那你把头发吹干。”

    说着她越过他就要往楼上走,被他抬手握住手腕。林落烟停下,回头看他。

    “要不等会儿再洗?”他眉眼低垂,轻挑一瞬。

    林落烟:“嗯?”

    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手腕内侧,玩笑又故意的语气。

    “帮我吹头发?”  收心了没

    第20章 白兰地卡斯特

    开什么玩笑。

    她像是会给别人吹头发的人?

    林落烟平直地看着他, 语气不满:“我马上要感冒了。”

    上扬的尾音很骄横,仿佛她不是马上要感冒,而是马上要面临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娇弱的很, 没法给他吹头发, 她才是要被照顾的那一个。

    每次见她露出这点娇纵, 季淮颂都觉得有意思。

    大小姐的大,是脾气大的大。

    他松开手,笑道:“不是挺活蹦乱跳的么, 需要我照顾?”

    扬声嗯了一声, 林落烟转头就往楼上走, 根本不等他再说什么。

    跑得还挺快。

    没急着吹头发, 季淮颂坐在沙发上, 刚拿起自己的手机,林落烟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他随意瞥了眼, 是苏浅的微信消息。

    看不到内容。

    屈炀那圈人他不算太熟, 只和屈炀本人熟, 因为高中那会儿一起打过球。他见过苏浅两三次,都是来他们学校球场找屈炀。

    上次在club撞见, 向砚南就对苏浅念念不忘,前两天还跟他提过,好像对她有点儿意思。

    亮着的屏幕暗下去,季淮颂去拿吹风机吹头发。

    吹得差不多了, 再走过来, 看到自己的手机里, 有一条未接来电。

    他随手拨回去。

    “你和林伯伯的孙女在一起了?”

    母亲大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语气明显震惊。

    季淮颂嗯了一声,靠坐在沙发上, 懒洋洋的:“打这个电话,是要教育我?”

    “我怎么听你哥说,这次是正经女朋友啊?”

    “你小子收心了?”

    “是女朋友。”季淮颂听到楼上的动静,眼皮一掀看过去,随口说着,“跟收不收心有什么关系?”

    听他这个完全不放在心上照旧游刃有余的语气,电话那端打趣道:“你别被人小姑娘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他妈妈怎么老觉得他会栽谁手里。

    看着林落烟从楼上下来,季淮颂轻嗤一声,“谁骗谁不一定呢。”

    在林落烟过来的前一秒,他挂了电话。

    视线在她身上游走,缓慢又意有所图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这件毛衣对她来说很宽大,衣服遮住了大腿,在膝盖上面一点,领口微斜,一边锁骨暴露在空气里。

    林落烟伸手,手指插进他的头发。

    季淮颂抬眸看她,弯唇:“干嘛?”

    “检查一下你有没有乖乖吹头发。”说着她收回手,下一瞬便被季淮颂捉住了手腕。他轻轻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栽他的怀里,被他带得跪坐在了他的腿上。

    手掌落在她的后颈,季淮颂轻轻揉蹭着:“乖吗?”

    低沉的嗓音放缓,不是乞求讨好的疑问,是故意迁就她,玩味又诱哄。

    林落烟嗯了一声:“挺乖的。”

    季淮颂的视线从她的眼睛往下,指腹滑过她的锁骨,慢条斯理的把衣领拉好:“雨停不了,今晚睡这儿?”

    林落烟轻笑出声:“你都带我回来了,澡都洗了,装什么啊?”

    哦了一声,季淮颂倏地松开手,双臂交叠在身前,靠在沙发背上,微微仰头抬眸,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人。

    明明处在下位的是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却丝毫没有处在被动,反而有种想看看身上的人怎么讨好他的姿态。

    见他这副模样,林落烟难得心口一紧。

    他这样,真有点性感,还有点压迫。

    她舔了舔唇,脑子里有东西在燃烧。

    结果,下一秒。

    季淮颂敛了神色,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上去睡觉。”

    嗯?

    林落烟愣了下。

    他还真……

    不是,他怎么能这么自控?是谁说自己自制力差的?

    心底那股偏不的反骨劲儿上来了,林落烟眯了眯眼,不仅坐在他身上不挪地儿,甚至还往前坐了点,膝盖抵着沙发靠背。

    隔着衣服,掌心撑在他的胸口,她问:“以前也这么骗小姑娘回家?”

    “骗?”季淮颂挑了下眉,表情无辜,“我在门口的时候给过你机会。”

    他当时没有直接把车开进来,在别墅院门口停了会儿。

    是她自己说不怕的。

    真会全身而退。

    笑盈盈地看着他,林落烟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下滑,感受到肌肉和呼吸在她手心里跳动的感觉。

    “我想了想,两个人一起感冒好像也挺不错的。”她歪着脑袋,眉眼娇俏,“你觉得呢?”

    季淮颂轻哧,抬手按住她在他身上作乱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林落烟。”喑哑的嗓音在混合着雨声的浓郁深夜里,沾染几分欲,听起来格外性感,“你挺会招我。”

    林落烟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那你上钩吗?”

    头顶的灯只开了半盏,算不上有多明亮,倒是在彼此的呼吸和身体源源不断交互的温热中,显得暧昧至极。

    四目相对。

    须臾间,他伸手,摁着她的后颈,吻上来。

    他用行动回应她。

    周围太近,亲吻声清晰分明。

    季淮颂抱着她,从沙发到开放式厨房,从看起来像是下风的位置,到把她摁在厨房的岛台上亲。

    彼此间狭小紧密的空间里,温度迅速升腾。

    骨节分明的大掌握着她的大腿,手指和毛衣边缘勾在一起,从外侧往上滑。

    就在这时,林落烟陡然推开他,拿开那只快要碰到她胯骨肌肤的手。

    被打断,季淮颂双手撑着岛台圈住她,眸色深沉地盯着。

    没得到满足,眼底升起的情.欲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散,仿若卷着一团乌云。

    “抱我下去。”

    林落烟朝他抬手,一脸“差不多了姐困了”的样子。

    读懂她眼里的意思,季淮颂蓦地哂笑一声,垂着脑袋点了点头:“玩儿我呢?”

    前一秒分明深陷让人动情的欲念,后一秒就克制收敛了下来。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比他还冷静自持。

    见他不打算抱自己下去,林落烟撇开他撑在她身侧的手,自己轻巧地跳了下去。

    “我先睡觉啦。”

    微微上扬的尾音带了几分愉悦,很明显刚才引诱和叫停的行为都是故意的,是报复他在沙发上的事。

    偏头盯着她上楼的身影,季淮颂低头轻笑。

    真记仇啊-

    林落烟彻底感冒了。

    原本就有点感冒的征兆,结果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天气依旧很不好。昼夜温差一冷一热,还没到中午,她的嗓子直接哑掉。

    站在学生公寓楼下,她戴着黑色口罩,没忍住咳了两声。接过季淮颂手里的纸袋,打开看了眼,五颜六色,全是感冒药。

    “这么多?我又不是药罐子。”她皱着眉,隔着口罩都能看出她满脸写着不开心,“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季淮颂并没有被她传染,跟她一起感冒。

    林落烟甚至有那么一秒在心里惋惜,白亲了。

    季淮颂听她说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说话时更是笑意明显:“我抵抗力强。”

    “你笑什么?”

    林落烟不解,“我感冒了诶,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

    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缓了缓气,季淮颂双手抄兜,悠然道:“以前只听说过夫妻相,今天长见识了,还有夫妻声。”

    她现在这个声音,再哑点儿,就要成和他一样的烟嗓了。

    林落烟挑眉:“性感吗?”

    “我自己这声儿,我听着挺性感的。”季淮颂顿了顿,微微俯身同她视线持平,眉眼含笑,“怎么,喜欢我的声音?”

    轻咬了下舌尖,林落烟没有说话。

    怎么给了他一个挖坑的机会。

    “我下午上完课要去医院看外公。”

    本来因为感冒了,不太想去医院让外公看到,怕他担心。但后来想了想,她这个感冒保不齐又得一个星期左右,总不能一个星期都不去吧,到时候外公都出院了。

    季淮颂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眉间轻蹙一瞬,似乎在听到她这句话时想到了什么事。

    林落烟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表情,但没有说什么。

    上次在医院,外公已经表明了态度,她的婚事,谁都做不了主,闹剧到此为止。想了想,她还是跟季淮颂说了这件事。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季淮颂凝眸看着她,浑身一股慵懒劲儿,“还没怎么用我呢,就打算甩了?”

    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空地和桂花树。

    好像要出太阳了。

    林落烟顺着他的话笑着说:“用着呢,谁听到你的名字,还敢对我动心思啊?你说是吧,小少爷?”

    这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可爱得紧。

    尤其这声小少爷,落在他的耳朵里,格外好听。

    心里渗出一丝满足感,他被取悦到了。

    “下午陪你上课,再送你去医院。”

    林落烟疑惑:“你今天下午没课啊?”

    “我今天一天都没课。”季淮颂说,“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在学校。”

    顺手拿走她手里的纸袋,他隔着学生公寓大厅的闸机,敲了敲宿管阿姨屋子的玻璃窗,托阿姨暂时保管。

    她们学生公寓的阿姨人很好,每天都乐呵呵的。

    林落烟看着他:“我怎么了?”

    说起这个,季淮颂倏地掀起一丝困意,仿佛撑了一整个上午。

    “你上午没课,还跟上早八一样,起那么早,我以为我家进贼了。”

    他拖着腔调,声音顿时慵懒了许多,“我的床那么不舒服?”

    因为其他房间长期没有打理,她昨晚睡在他的卧室,他在一楼沙发。

    清楚大小姐的脾气,他昨晚主动拱手让床了。

    后来想想,还好他让了。

    只是在沙发上逗了她一下,就被她记仇招惹,要是连床都不让给她,他昨晚恐怕会玩脱,到最后自食其果。

    “是味道。”林落烟说,“你的卧室里没有你身上的味道。”

    那件毛衣也没有。

    明明很正常的语气,季淮颂总觉得听出了一点遗憾。

    他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挑唇笑道:“想跟我睡啊?”

    林落烟噎了下,没理他这句话,两步凑过去,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没换香水啊。”

    她之前就因为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调,觉得舒服,所以买了这个味道的香水。每天在宿舍睡眠质量分外好,甚至有点依赖。

    以前睡不好都会用香薰,用过上百款不同的香薰,都没有大吉岭茶给到的效果好。

    季淮颂垂眸看了眼身前像小动物一样,嗅着自己身上味道的人,抬手落在她的脑袋上,随手揉了揉。而后垂下手,顺势牵着她:“你睡我的床,穿我的衣服,我不得给你换新的?当然没有我身上的味道。”

    闻言,林落烟抬眸:“要不是知道你那些花花绿绿的丰富经历,还以为你是什么纯爱战士呢。”

    “你不是知道吗?”季淮颂牵着她朝学校六食堂走,语调散漫,一点也不认真,“谈恋爱我的确是第一次。”

    真好意思这么说。

    腹诽一句,林落烟看了眼牵着自己的手。

    “季淮颂。”

    “嗯?”

    林落烟仰头看他,神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我要是告诉你我被小姨拿走的东西,你会帮我拿回来吗?”

    “这要看你。”季淮颂恰到好处地停顿两秒,才慢悠悠地补了句,“怎么讨好我。”

    林落烟轻嘶一声,佯装思考,有理有据地分析:“不对,我应该去找你哥,他才是季氏的掌权者吧?”

    说着,漂亮的上目线望着他,那股故意的小心思像狐狸尾巴一样在空气里晃来晃去。

    季淮颂垂眼,嘴角噙着笑,哦了一声。继而松开了她的手,看起来非常大方:“去吧。”

    林落烟噎住,抿了下唇,说不出话。

    她今天怎么老是翻车啊。

    见她微恼的表情,季淮颂不逗她了,伸手要重新牵她。

    结果她动作敏捷,迅速双手环胸,绷着脸,不让他牵。

    手握了个空,季淮颂乐了。

    下一秒林落烟更是头也不回,飞快往前走,背影都仿佛在骂人。

    他收手插兜,低头闷笑。  收心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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