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修)
晨起时,知江肆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渺守在床边。
慕挽辞半撑着坐起,被子从她的肩头滑过,颈间暧昧的痕迹让知渺脸颊微红,低头福身道:“殿下,侯爷走前让奴婢告知您,她去校场验兵了。”
慕挽辞这才惊醒一般,拉过被子往身侧看去,哑着嗓子说道:“本宫知晓了。”
早膳已经备好,知渺又紧跟着问:“殿下可要先用…”
“侯爷可还留下什么话?”慕挽辞扭头问她,知渺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侯爷还说,若是今日殿下无事,便邀您前往年月节盛宴。”
“方才为何不说?”慕挽辞质问道,知渺一慌,支吾的说着:“奴婢想…想问殿下先用膳食?”
慕挽辞这才目光放在知渺端着的粥和小菜上面,没再怪罪她,轻瞥着眉说道:“把膳食撤了吧,无甚胃口。”
“可…可这是侯爷亲自备下的,让奴婢等着您…”
“说您劳累,喝些粥许是会舒服一些。”
慕挽辞本是没什么胃口的,她喉咙里好像冒火一般,浑身更是酸软无力,可见到熟悉的火腿冻菜粥,竟觉得有些饿了。
她抬抬手,指着桌子对知渺说:“放到那里,你先退下吧。”
不是不愿知渺再侧,而是浑身的痕迹,怕被她看了去。
知渺到了北境后比之前要懂事了一些,虽然仍是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听话的把粥和小菜放到了桌上,准备离开,只是前脚踏出去门口,便听到慕挽辞说:“晚些时候备下洗澡水。”
“是…”知渺转身应下,这才离开了房间。
而慕挽辞又躺了有半刻钟才从床榻上起来。
脚下有些虚浮,她扶着床沿站起了身,没有先更衣而是走到了铜镜前。
暧昧痕迹比她想要的还多,甚至下巴处还留有被江肆捏过的红痕。
浑身更像是被琥珀香泡过似的,满是她的味道。
慕挽辞费力的挪着步子,把衣裙穿好坐到了桌前。
熟悉的香味,让她食欲大开,比平日的里有人在的时候吃饭要快乐许多,到最后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并不是十分重口腹之欲的人,可江肆做的菜,道道合她的胃口。
江肆所做之事也…让她困顿不安。
江肆昨夜的问话一直慕挽辞的脑海中闪烁。
她回答了‘不知道。’江肆显然是不信的,可今早居然还为她准备了膳食。
而江肆也没有传闻中的暴躁易怒,日常总是对谁都好声好气,可实则疏离的很。
就算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江肆,可是羞辱慕氏皇族目的已然达到,作为皇族弃子的她,自然是想要成为江肆无法割舍的存在。
而现在江肆种种举动让慕挽辞生出了些许的挫败感。
说起来,上一次如此还是离宫前,对待多年护着的慕泽晟失望,对待自己付出多年而挫败。
而此刻,却还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她以为江肆于她,该是只有利用关系,懵懂冲动不过是因为某种空虚在作祟,可一想到这人离的自己远了,慕挽辞便有些不适。
更是觉得不该如此。
江肆身上,对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而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某种角度来说是紧密的,实则却千疮百孔——
沐浴熏香后,慕挽辞前往北院正厅,去时刘金正在院中忙碌,慕挽辞听了几句便知道是为了年月节出行做准备。
“侯爷吩咐了,长公主殿下要同行,马车…”刘金吩咐着手下的人去准备马车,话还没说完就碰到了慕挽辞,当即跪到在地行礼问安:“小人刘金,见过长公主殿下。”
身后的一众人更是随他跪在地上。
来到嘉靖侯府之后,慕挽辞常是在南院闭门不出,见过这样的仗势已经极少,此刻竟也有些不适应起来。
她瞥眉抬手让刘金等人起来,问询着江肆的消息:“侯爷验兵可回来了?”
“回来了…不过此刻侯爷正在与苏将军谈军务。”刘金委婉的表达了慕挽辞需等候的意思,下一秒却被知渺瞪了瞪。
她是学会了一些为人处世,但仅对江肆,面对刘金等侯府的仆人,她做不到那般好脸色。
刘金见此低头不语,知渺又被慕挽辞扯了一下才没发作。
等便等,慕挽辞倒是无甚所谓,到了北院偏殿处靠着暖炉等。
“知渺,时日久了,怎么又不知收敛了?”
“面对嘉靖侯如何,对待侯府之人便也要如何。”
在皇宫之中,知渺身为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就连皇上的侍从都要礼让三分,她着实不解,不服气的说着:“殿下贵为长公主,奴婢为您的贴身婢女,对待嘉靖侯自然该恭顺…可对待刘金等人为何也要一样?”
“如今不是在皇宫,我也不只是韶元长公主,更是嘉靖侯之妾。”
“侯爷礼让与我,还叫一声公主,实则我又算是什么长公主?”
慕挽辞所言句句掷地,知渺哑口无言。
良久,从屋内看到前厅走出来的苏洵南宫媗等人,知渺才开口:“殿下可要去找侯爷?”
慕挽辞并未说话,目光盯在南宫媗的身上,今日她的穿着与旁人不同,盔甲在身,英姿飒爽。
她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缓缓开口:“再等等。”——
书房内,江肆坐姿散漫,吃着昨夜买的冬枣,一口一个。
“蓝韶,我做了你所说之事,今日可否还是会受很深的影响?”
江肆与长公主信香契合度之高蓝韶也未曾想到,她自以为两人相辅相成变好,可听江肆的只言片语当中,经也发觉牵绊之深,完全不是她所想到的。
就此,才告诉了江肆一个不可轻易而为的办法。
“侯爷若是按照属下所说行事,自然会有所改变,不过乾元和坤泽之间本就容易有所牵绊,若是全无自是不可能,也就是与旁的乾元坤泽无异。”
“只是侯爷信香特殊,还需每七日与长公主在一处,若是不在还好,若是在一处,便还会如此。”
被反向标记之后,就算不到七日之约时,江肆时不时的都会想起慕挽辞,若是平日不会便也就好了。
反正,七日之约怎么样都要在一处,具体如何,也不重要。
“那便好,不过年后出征之时,该如何?”
“侯爷与长公主如此也有几月,属下研制药物已初见成效,下月初派去西陲之人也会回来,定然不会耽误侯爷的大事。”
“好,那我就放心了。”
冬枣最后还剩下两个,江肆一股脑的放到嘴里,含糊的说着:“该去准备年月节的事宜了,你先回去吧…”
蓝韶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没走,江肆把冬枣嚼完了看她还站着便问:“杵着做什么?你不回去换身衣服吗?”
“对待特使之事,属下有话要问。”
“问。”
“殿下准备与长公主说明吗?还是等人到了之后…”
“慕泽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年底照常派特使来北境巡查,打的不过就是要本侯信守承诺之意。”
“长公主不过是枚棋子,还是弃子,若是不知道…”江肆说道一半,顿了顿看向蓝韶问道:“蓝韶,为何你对本侯与长公主之事,格外上心?”
蓝韶闻言,神情有些僵硬,眼神中更是有种江肆看不懂的情绪,躬着身认错:“侯爷赎罪,是属下多嘴了。”
“无事,我也不过就是好奇而已。”
“你退下去准备吧。”
“是…!”——
年月节当日,从来都是有嘉靖侯点火敲锣才算开始,是以府极城中之人早就已经习惯,等待着江肆出门,却没想到一同出来的还有慕挽辞。
江肆身穿枣红色圆领衫,慕挽辞也穿着与之相配颜色的襦裙。
除了提前通知要备车的刘金之外,侯府其他人全部都多看了几眼江肆身边的慕挽辞。
长公主生的好看,众人皆知,只是今天她格外娇艳,寒冬腊月的天气也抵挡不住。
嘉靖侯温柔的也不像样子。
见此最为惊讶的人要属苏洵,她平日除了报告军务已经极少来府,对慕挽辞的影响还留在上次冷脸相对,怎的几日不见便与侯爷携手,笑颜如花?
她把视线放到一旁含笑的蓝韶,不动声色的问:“侯爷与长公主发生了何事?”
江肆近半年变化颇大,可也不好想象会如此,苏洵这一刻才觉得无比陌生。
见两人上了马车,蓝韶才对苏洵说道:“有人情味的侯爷,不好吗?”
人情味这东西,在过去很多年的时间里蓝韶都没在江肆的身上看到过,这半年每次可见,尤其是今早江肆急匆匆寻她时,更甚
说完这句话,蓝韶不理苏洵作何反应,翻身上马追着队伍而去。
苏洵独自消化,却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变得如此不是不好。
而且,她也听说过婚后的乾元会有发生改变的,但这可是嘉靖侯江肆,改变之快,着实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
好在苏洵的心更偏重的是军政之事,江肆再怎么改变野心一如往常,甚至在策略上与她更为契合,内宅之中,皆为小事——
点燃簇火,敲响锣鼓,百姓欢呼雀跃,今年比往昔更高兴,江肆目光所到之处都能看到百姓的笑脸。
可一身略有些熟悉的白衣,却让江肆定住了视线,下意识的她便看向慕挽辞,慕挽辞如她一般,也定住了视线,甚至她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慕挽辞意识到自己失态,垂了垂眸问道:“侯爷有何事?”
江肆没有多说的念头,便只道:“无事。”
之后的活动慕挽辞有些异样,反倒是江肆,格外的平淡。
慕挽辞看了她几次,江肆都回以微笑,丝毫不减有任何的异样。
可如此,也不像江肆平日的样子。
昨夜之事不再被提及,两人似乎有了隔阂。
虽然本也不算亲厚,但总归不会如此。
凌上城此等盛世,全城的人几乎都会来凑热闹。
包括还未离城的南宫媗,她坐在盛云楼上,冷眼看着下方人群中的江肆和慕挽辞。
良久她轻勾着唇准备下去。
许吉挡在她的前方:“郡主作何?”
南宫媗微微眯着眼不悦的反问:“本郡主作何竟需要向你报备?”
“我做我的,你尽管向父王上报。”
许吉闻言身体一僵,脸色变得煞白,只能看着南宫媗飘然离去。
她所去之地,正是江肆与慕挽辞歇脚的是清风茶楼。
南宫媗不请自来让江肆与慕挽辞皆是一愣。
在侯府见到南宫媗时,慕挽辞知是军务,可如今品茶再见却难掩心中厌恶的情绪。
尤其是江肆亲手为她斟茶。
好在与她无言,南宫媗来了江肆也并未多言。
三人品茶静坐,先开口的那个人反倒成了南宫媗,她看着慕挽辞轻笑:“韶元长公主可知忠武将军来北境巡查之事?”
此话一出,慕挽辞挑了挑眉,江肆却是直接黑了脸。
此事江肆想好了,准备回到侯府后再告知慕挽辞的。
尽管昨夜她的不解慕挽辞并未解惑,此事却没想过瞒着她。
更不会用这种怀疑的语气。
南宫媗此举,明显还是针对慕挽辞。
好似她之前说过的话都白说了。
她咬着牙,想要亲自与慕挽辞说此事,慕挽辞却看都不看看她,对南宫媗的质问置若罔闻,平淡的开口:“忠武将军是哪一位?本宫在上京许久,还从未听过此人。”
“新封忠武将军乃是昌建候次女冯尧,难道长公主不熟悉吗?”
第 42 章(修)
南宫媗说完,便等着慕挽辞的反应。
而慕挽辞没什么反应,甚至连那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消失了,抿了口茶之后淡淡开口:“忠武将军本宫不识,冯都尉却是熟悉的。”
此话既表面了不知冯尧新封,也不知她即将要来北境之事。
南宫媗一时说不出话来,江肆见缝插针,拉着慕挽辞的手便站起了身。
“南宫国郡主若是无事,我便与公主先回府了。”
慕挽辞被拉起来微微垂着眸,也不看她。
江肆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心中却生出隐隐歉意。
她只是对慕挽辞有防备之心,怕有一日慕挽辞看到慕泽晟时会心软,会倒戈。
毕竟血浓于水。
可这不代表,谁人都可以来怀疑慕挽辞。
所经历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很是不公,对待慕挽辞也是如此。
此战,反与不反不是江肆能决定的,慕泽晟无论如何不会信她,慕挽辞若是弃子,她江肆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形势所迫罢了。
与南宫媗达成了军事同盟,可她也曾与慕挽辞达过共识,虽未挑的多明,但这段时日她们的所作所为便是在履行。
江肆不愿像前世的原主那般,成为背信弃义之人,身边之人散尽不说,自己还没有一个好下场。
她忘不了,刚来到这里时夜夜被刺穿后颈的噩梦。
所以除她之外,谁人都不可以这般怀疑慕挽辞——
与南宫媗最后算是又一次的不欢而散,江肆拉着慕挽辞坐上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府。
路上江肆一直在看窗外的街景,慕挽辞闭目养神,谁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下了马车,江肆送慕挽辞回南院时,慕挽辞方才开口:“侯爷不怕惹得南宫郡主恼怒吗?”
“怕,也不怕。”
“我与她是合作关系,更注重的自然是双方的利益,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可说到底,也是要看长公主殿下的。”对待慕挽辞,江肆没必要掖着藏着。
因为没用。
“特使不日便到了,长公主可有什么要嘱托臣的?”江肆盯着她的眼睛看,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似无害,实际是看慕挽辞能不能再一次与她说实话。
可是慕挽辞没说话。
江肆笑容更大了些,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低着慕挽辞的额头。
那日夜晚的话再次被她提起。
“臣想知道的事情,长公主何时能说与臣听?”
“江肆,本宫之前倒未觉得,你是如此多疑之人。”
这话问的江肆猛的一惊。
心想着,从前的她…确实不是多疑的人,她会把许多事情摆在明处,若是被人看到也无妨,看到旁人掖着藏着也不会过多询问。
但慕挽辞却总让她觉得与旁人不同。
许多事情像是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对‘阿越’很是在意,非常想要知道是什么人。
由此,她对待慕挽辞的怀疑之心无限放大,不算将来有一日对待慕泽晟的倒戈,只是单纯的想要窥探到慕挽辞的内心。
“罢了,公主说不知道,那便是不知道吧。”
她让自己不在计较此事,平常心的对待慕挽辞。
没差几步路便要到达南院,江肆也不再向前。
“明日起便要准备迎接特使之事,臣先告退了。”
江肆说走就走,慕挽辞也并未挽留——
年关将至,北境军务减少,迎接特使之事安排后,江肆乐的清闲,除了在府中用餐,就是在街上搜罗各式各样的好玩意儿回来。
府里最闲的人除了她,再有一个就是蓝韶了,之前每日还会忙碌着研制解药,现下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江肆便有时和她一块出侯府去逛逛,蓝韶完全变成了搬运工。
江肆对过年热情从前世到现在就没改变过,忙碌起来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想不起来,甚至有好玩放到慕挽辞的面前。
她若平淡也无妨,江肆会找蓝韶一块玩。
这一日她与蓝韶刚刚买完灯笼和,就见苏洵在书房门口等她。
江肆把灯笼递给刘金,与苏洵蓝韶一块进入书房。
近日,侯府里的人总是能够看到江肆脸上挂着笑容,江肆的忙碌程度,比府中的采买还要过分
甚至近日除了晨练之外,整日里皆是拉着她买东买西,情绪十分高涨。
所以报告完军务时,面对总是一脸笑意的江肆,苏洵浑身不自在,僵硬的报告了一半的军务。
江肆听的起劲儿,见她停下便问:“为何停下了?”
她手上还拿着在街上买的冬枣,一颗颗往嘴里放。
被苏洵盯着看,江肆颇有些不自在,沉默半响对苏洵说:“无事报告了?”
“有,朝廷特使已进入北境,此刻便在驿站等待侯爷召见。”
“还有叶婵寄过来的书信。”
听闻这些江肆才停下手,不再往嘴里冬枣,之后便让苏洵把信递给她,一边拆信一边说:“来便来了,让他们等一等再说,府中还没布置好呢。”
“况且,参加后日的冰上击鞠比赛,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行。”江肆把一手的灰尘甩掉,又招呼着蓝韶一块去了校场。
她马术还需精进,击球的准确率也需要,蓝韶精于击鞠正是她最好的老师。
座下的马匹是她第一次来到校场时所见之马,它年纪大了上战场受不住,江肆又对它有所期待便带着它参加这次的比赛。
在这个时代娱乐活动不多,所以这次的冰上击鞠江肆尤其的兴致高昂。
练习了一整个下午,江肆浑身是汗,下马后便回到了北院沐浴。
今日正是七日之约,她该去慕挽辞那里了。
江肆随便找了一件外袍,穿戴后之后又去了庖厨。
整个府中只有慕挽辞能敢吃,也爱吃她做的菜。
一个人吃没滋味,江肆做好了带去与慕挽辞共食——
她来南院,对慕挽辞的武婢和知渺来说,已是常事。
知渺从她手里接过饭菜,迎她进门便把卧房留给两人,连平日慕挽辞用膳侍奉左右的规矩都不计较了。
“水煮肉片,糖醋里脊,还有一道…公主猜猜看?”
江肆如此贪吃是慕挽辞没想到的,可见她仰着笑脸问询时,慕挽辞也下意识的配合:“糖醋排骨。”
“猜对了!”
“除了这三道菜之外,还有冬瓜排骨汤,冬季天寒,吃了会暖呼呼的。”
慕挽辞颔首,却又皱着眉说:“地龙够暖。”
江肆撇撇嘴,不想和不解风情的慕挽辞计较,可视线却飘到了她的身上。
心想,或许她说的不错,地龙够暖,所以慕挽辞身上只穿着里衣,且衣襟开的还有些大。
江肆淡淡瞥了这一眼,慕挽辞后知后觉,拘谨的整理衣襟。
再抬头时,江肆已经把饭菜推到了她的面前来:“动筷吧。”
慕挽辞进食的速度慢,江肆已经吃完了一碗饭的时候,慕挽辞的碗里还有一多半。
她食量大,这几道菜又合胃口便又盛了第二碗。
慕挽辞只低头与那一碗米饭战斗。
南院住过几晚江肆早就熟门熟路,饭后歇息了一会儿便去沐浴。
江肆沐浴回来要比慕挽辞快上许多,她没先去床榻上,而是在屏风后面的贵妃榻上倚着。
这里的位置能够清晰的看到慕挽辞的书案,那里一片整洁,上次她看到的那些纸,包括几本书都不见了踪影。
“你在找什么?”
慕挽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江肆扭过头便见到只着薄纱的慕挽辞。
“没什么,只是看你之前放在书案上的几本书不见了。”
江肆说话时强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慕挽辞的身上飘,可她的举手投足,皆是诱惑。
雪莲冷香无孔不入。
这一晚的意义正式开启。
江肆站起身一个箭步走到了慕挽辞侧面,揽着她的腰耳语:“该就寝了。”
薄纱软骨,江肆不止后颈觉得烫,她穿过慕挽辞的双腿直接抱起,突然的,让慕挽辞轻声惊呼,而后环住她的脖颈。
互相治愈就是她们如今最大的事情,被信香控制的日子并不好受。
江肆对待七日之约是又爱又恨。
慕挽辞动,情时分的模样着实惹人疼爱。
失去反向标记的效果,江肆能够勇往直前,咬住慕挽辞的后颈不松口,只为见她眼尾泛红,含着水雾向她求饶。
………
北境冬季着实够冷,每日都在外出的江肆格外贪恋夜晚的温暖,疲惫之后更是眼睛都睁不开。
她从环抱着慕挽辞的纤腰,沉沉睡去。
雪莲的香味浓郁十足,让她睡得格外香甜,只是夜半十分头痛的厉害,她转醒时慕挽辞早已脱离了她的怀抱。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而此处也不是南院慕挽辞的卧房,看起来像是凌上河边的庄园。
江肆眼皮发沉,闭上之后突然出现一股很清晰的意识。
她好像重新穿越了一次。
而在凌上河边的庄园是她第一次见慕挽辞。
彼时的慕挽辞满脸潮红,比她见从巍城归来时看到中毒的慕挽辞还要娇艳。
瘫坐在地上的慕挽辞满是红色的布条,甚至还有鞭痕…以及脸上不太明显的红痕。
江肆看的心里不顺畅,快步的走到慕挽辞的面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慕挽辞下意识的瑟缩,满身防备的盯着她看,试图把她推开。
可她的气力太小,推的几下像是挠痒痒似的。
沁红的双眼,满目恨意。
后颈斑驳溃烂,血流不止,慕挽辞像是完全不知道疼,还想要费力的抬手去抓。
江肆抓住她的手腕,阻止着她。
慕挽辞带着哭腔的问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羞辱于我,更想标记我,让我成为任你摆布的坤泽。”
“可是…你有这种能力吗?江肆。”——
慕挽辞醒来时,江肆正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与江肆睡在一起,都是慕挽辞少有睡得香甜的时候,淡淡的琥珀香能够让她放松,更是无意识的手指动了动,想要去触碰江肆,却被她躲开了。
慕挽辞不解,歪头看她。
那双眼还是像昨晚那般带着红晕,刚刚睡醒的慕挽辞少见的竟然有些娇憨。
江肆很早就醒来了,天色昏暗的时候她看着慕挽辞紧皱的眉头,想着梦中的场景,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
梦里的她…对慕挽辞做了比昨夜还要过分的事情,虽然并未主观,可也足够震撼。
她猜测这些事情是会发生过的,原身是这样的性格,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开始怀疑,那她和慕挽辞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
江肆盯着她看了半天,开口问道:“昨日你看到…”
“侯爷可在,属下苏洵有要事禀告。”
话没说完,就被门口的苏洵急匆匆的打断,犹豫一瞬,江肆翻身下床把外袍套上便走了出去。
没看一眼半撑着身体,面露不舍的慕挽辞——
“侯爷,冯尧等人已在府门前,递了拜帖…”
“哦?这么急?”
这大清早的,可不就是急吗?
江肆出门时连外袍都没整理好,这会儿一边整理一边看着拜帖。
“要来便来吧,此地是北境,我还怕了她不成?”
两人前往议政院,江肆才吩咐了刘金去外把人迎进来。
冯尧既为亲封特使,便代表了慕泽晟本人,可若是她出门迎接,虚长他人志气。
倒不如安排好早膳先喂饱肚子。
冯尧驻足门口,江肆抬眼望去见她穿着的是与前几日见面时一般的白色锦袍,见到江肆不卑不亢,躬着身依旧能看出她飞扬之姿。
同上京初见时别无二致。
倒显得江肆桀骜了些,左腿踩在座椅之上,吃着蓝韶在外买回来的油条。
手里满是油渍。
冯尧见此,瞥了瞥眉。
江肆接过桑枝递来的帕子把手擦干净,对着冯尧笑了笑:“恭喜冯都尉…哦不,现在该叫冯将军了。”
“冯将军此来突然,侯府中便只有这些,若是不嫌弃可与本侯一道用膳。”
冯尧面色一僵,微微躬身拒绝:“多谢侯爷,下官已用过早膳。”
这倒是在江肆的意料之中,毕竟也是上京的天之骄子,怕是看不上这些粗鄙的食物。
“苏洵,给冯将军赐座。”
等待江肆用膳时,冯尧极为安静,不过眼神却是在四处打量。
江肆吃完后便问冯尧:“冯将军可是在找什么?”
“并未,只是新奇与北境的修缮风格,外面无比严寒,屋内却如夏季一般。”
江肆去过上京,自然也察觉出两地的差别,北境天寒用料都与上京不同,房屋建造之后自然看起来也不同。
寒暄便由此开始,你来我往一句一句,冯尧便谈起了皇上圣意,北境百姓生活,南境战乱一个都未落下。
倒是让江肆佩服起来,来到北境地界,竟然还敢如此沉着。
“皇上念侯爷守卫淮城有功,特意派下官带来绫罗绸缎及宝石玉饰。”
“皆在门口候着,侯爷一声令下便可着…”
“臣多谢陛下,刘金去派人把东西搬到后院。”江肆嘴角噙笑大手一挥,刘金协同桑枝和冯尧的人一同去拿。
这笑,是冲着刘金和桑枝的,等两人前脚走了,江肆敛了笑,冷眼看着冯尧。
各地风景,军政朝堂之事冯尧不再提及,而是…
“下官此来除了巡视北境,更是奉皇命看望长公主殿下。”
“好啊,不过长公主昨夜劳累,这会儿怕是还没醒来,冯将军与本侯一起等如何?”
同为乾元,江肆此话的深意冯尧不可能不懂。
更甚的是她懂的极快,话音落下江肆就见冯尧的面色变的一阵红一阵白的,看向她的眼神也阴沉了不少。
第 43 章(有前章情节)
江肆当是什么都看不到,唤来桑枝去请慕挽辞,等待的时候两人格外沉默。
半个时辰之后,桑枝方才回来,福身见过冯尧后对江肆说道:“长公主殿下邀侯爷与冯将军到南院品茶。”
慕挽辞的茶这段时日江肆喝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
心中惦念便想都不想的站起身,至于冯尧,与她一般,甚至比她还急切了几分似的。
江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同前往南院。
慕挽辞穿着素色衣裳,在湖心亭中等着她们。
身份有别,江肆走在前,冯尧跟在后面,所以无论她怎么急切也不敢越过江肆,先一步到慕挽辞的身边去。
不过在看到远处人影的时候,江肆还是听到冯尧的脚步错乱了几步。
“臣冯尧,见过长公主殿下。”走到湖心亭旁,冯尧在后面高声行礼,江肆回头看了看,这一礼可比方才要恭敬的多。
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后,江肆自顾自的坐在了慕挽辞身边的位置,冷眼看着两人。
慕挽辞不管曾经是何身份,如今却是嘉靖侯府的人。
冯尧在上京不敢如何,在侯府更是不敢。
除了躬身行礼之外,也就敢多看几眼。
“上京一别数月,长公主可还习惯?”
“冯将军坐。”慕挽辞没接话茬,而是轻指对面的位置,让她坐下。
冯尧讪讪一笑,深深看了一眼早就坐好,且毫无坐像的江肆才做到慕挽辞对面。
对待茶艺,慕挽辞向来认真,煮茶时心无旁骛,雪花飘落也不甚在意。
社交的事情就交给江肆。
茶桌上有小点心,江肆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又往冯尧身边推了推:“冯将军尝尝,北境特有奶香糕,味道纯正。”
冯尧没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看了一眼慕挽辞,见她面前也有一盘,才拿起来食用。
江肆就坐在对面,这一幕完全是看在眼里的。
她默不作声的继续吃奶香糕,又说起了别的:“到了腊月便是北境的年月节,此时最是热闹,冯将军来的正巧。”
“且今日便是北境一年一度的冰上击鞠比赛,冯将军骁勇善战,骑射双绝,不知可有兴趣参加?”
“既来之则安之,冯尧此行全凭侯爷安排。”
“好,那就如此说定了。”
“倒时你我或许是对手,可要好好表现,让公主看个过瘾。”
江肆似意有所指,慕挽辞斟茶的手一顿,几滴水竟洒在了手腕上。
正准备说话的冯尧脸色一变,眼神直盯着慕挽辞,江肆这才注意到慕挽辞的手被烫红了。
“桑枝,去找蓝韶拿些烫伤药来。”吩咐完,又转身拉住慕挽辞的手,满眼心疼。
对面的冯尧握紧了拳头,把头瞥到了一边去,不忍再看。
不久后蓝韶带着药过来,见到慕挽辞那一点点红痕的时候直瞥眉,不过还是二话不说的包扎好,退到了一边去。
如此,茶自然也是品不了了,江肆叫人特意准备了北境的特产羊奶酒,与二人共饮。
对上京不熟悉,又少了青梅竹马的情谊,渐渐的江肆有些跟不上二人的话题,被晒到了一旁。
时间久了江肆也觉得无聊,见两人聊的口干舌燥便只为慕挽辞斟茶:“公主,喝水。”
她动作亲昵自然,对面的冯尧一愣,话明显少了许多。
直到苏洵手下副将来到南院才打破几人的沉默:“侯爷,冰上击鞠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苏将军派属下请您和长公主…还有冯将军一同前往。”
“本侯知晓了。”江肆挥挥手,副将退至一旁,她又站起身来笑着对冯尧说:“冯将军,请…”
而后不管冯尧如何,伸出手去拉慕挽辞——
冰上击鞠乃是北境腊八节特有的赛事,与冰嬉节类似,军民同庆。
上一次在冰嬉节时苏洵让江肆注意看的那个少女也在,不过上次她是在民间队伍,这次是在凌上城护卫队当中。
击鞠在越国和南凉都极为受欢迎,西陲地处环境影响稍显逊色,不过冰上击鞠却是独属于北境人的特色,夏季时极少有比赛,皆是百姓私下乐趣。
江肆在此前也从未玩过击鞠,但最近她的骑术精进许多,也跟着的下手的将士们练习过几次。
水平也就勉强上得了场,若是对上十分厉害的对手,怕是抵不过。
但眼下冯尧在,江肆的好胜心也燃了起来。
冯尧不属于靖远军,自然不可能在靖远军的队伍当中,若是在民间队伍欺压的又太过明显,便安排到了护卫队的队伍里面是副球头。
与江肆的位置一样,靖远军的球头是苏洵,护卫队里面则被苏洵提及的少女做球头。
今日的比赛只有一场,那便是护卫队与凌上击鞠队,女孩马术极佳,球杖在她的手里十分灵活,江肆坐在席间见她进球差点忍不住叫起来。
不过在瞥向冯尧的黑脸,和慕挽辞的冷脸时,生生克制住了。
上次在冰嬉节上人多杂乱,不比这次,冰面上两支队伍不过八个人,江肆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欣赏之意难以言表,而且还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转头问苏洵:“这少女叫什么名字?”
江肆对她感兴趣,苏洵自然不意外,她看了一眼正在进球的女孩回答江肆:“她叫房林,两年前曾报名靖远军,但因为年龄不够,又并未分化被拒绝了。”
“所以,这两年来你一直有注意她?”
“是,房林乃是凌上城郊猎户的女儿,前些年父亲捕猎并未再回来,便和母亲一起生活。”
“今年才十五岁,分化成乾元不过几个月,我让护卫队先将她收编。”
江肆看她一眼又对苏洵说道:“她身形矫健,冰嬉节上很是惹眼,击鞠技术也该是一流吧。”
“是,多加培养必定为侯爷所用。”
江肆点头赞同,显然对房林很有兴趣的。
房林身体极其协调,不过凌上击鞠队也不容小觑,蒙面的球头实力很是强劲,好几次都从房林的手中把球抢了下来,得分也让是最多的那个。
后来更是成了房林与两人单独的比拼。
江肆眼看着冯尧的脸色越来越黑,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
比赛结束只差了两球,护卫队胜,除了冯尧皮笑容不笑之外,其他人都是由衷的高兴。
江肆的目光几乎都放在了房林的身上,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苏洵今晚让她进侯府一起参加晚宴。
此晚宴是为迎接特使,也为庆祝击鞠大赛才举办的,江肆请来靖远军中都尉以上官员入侯府一聚。
席间都是喝酒吃肉的,唯独房林年纪小,被苏洵安排到了角落里,喝着的特酿的果子酒。
江肆与慕挽辞坐在主位,看着手下的官员们一个个的为冯尧斟酒。
冯尧的酒量看起来不错,而心情却是十分憋闷,来者不拒。
除了礼节之外,没人敢劝江肆的酒,她便在一旁自饮自斟,眼神时而看向与靖远军闹成一团的冯尧,又看看房林,最后则是把目光放在了滴酒未沾的慕挽辞身上。
“冯都尉向来如此能喝酒吗?”
“妾不知。”
“哦。”
谈话的内容极为单调,问了几句江肆也不再问她。
席散,冯尧被安排下侯府客房,由苏洵亲自送过去。
江肆往北院走,慕挽辞则在她身后走着,因为回南院与北院皆是需要经过花园。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雪地上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重叠起来更大,江肆向前走着吗,本是不知道慕挽辞在后的,只是觉得有些吵时才回头看慕挽辞。
而此刻看到的慕挽辞不知为何与梦中被捆绑住的人重叠在一起。
都是一样的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悦。
江肆没喝醉,但也有些微醺,说话比平日更直接了些:“慕挽辞,为何你梦里梦外都皱着眉?”
见她不回答,江肆又走过去,替她抚平了肩上的雪。
北境雪多,一月之中半月都在下雪,刚刚进入冬季时江肆还挺有兴致想要赏雪的,可时间久了发现雪多的她赏不过来。
便也失了兴致。
可今日却又有了,她拉着慕挽辞的手跑到院中,笑闹着踩脚下的雪。
来到这里大半年的时间,江肆觉得自己已经是习惯了的,可也会有些时刻不习惯。
从前她管好自己一个人就好,没什么人能够威胁她的性命,但在这里不同。
她提心吊胆,时不时的还会有原主的记忆来捣乱,其中出现最多的人就是慕挽辞。
还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方式出现。
与她的七日之约非是心甘情愿,江肆却没她自以为的那般抗拒,慕挽辞的长相对她胃口,也就是…互相需要而已。
她不亏欠慕挽辞什么,慕挽辞也不亏欠她。
而这些都是长久不了的,她想留改变命运的另一个办法就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笑看着慕挽辞,开口说道:“我知道你那日,看到冯尧了。”
“你心悦她,那我就帮你把她留下来可好?”
心悦冯尧?
慕挽辞听到这话时怔忪一瞬,而后才抬头看向江肆,她语气极为轻松,仿佛只说了一句玩笑话。
但慕挽辞知道,江肆是认真的。
她想留下冯尧是真的。
她觉得自己对冯尧…
慕挽辞这会儿的表情更是不悦,江肆又连忙说道:“那不如,事成之后,你和冯尧一块离开?”
说此话的时候江肆还拉着慕挽辞的手,见此慕挽辞的脸冷了下来,甩开她的手,冷声质问道:“侯爷是作何?试探妾吗?”
第 44 章(含前章情节)
“侯爷是作何?试探妾吗?”
“并非试探,而是真心。”江肆与她对话有些疲惫,嗤笑一声摆摆手又把话说了回来:“公主就当做是试探吧。”
“无妨。”
她与慕挽辞看似密切,实则就是对立面。
她无法完全相信慕挽辞,慕挽辞亦然。
昨晚还在亲密相拥,今晚就…
江肆跺了跺脚脚下的雪,打了个哈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道:“我乏了,要去睡了,公主殿下也早些休息。”
江肆拉着慕挽辞走到花园的时候知渺和桑枝都有意避开,此刻看着两人好似不欢而散才各自走到主子面前去。
走到此处两人去往各自的卧房背对着身。
江肆本没多醉,但这会儿吹了风走路有些踉跄。
桑枝一人扶她有些吃力,险些摔倒,慕挽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奔着江肆而去。
方才江肆的一番话确实惹恼了她,可这会儿若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慕挽辞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过意不去。
她扶在江肆的另一边,力量却也并没有完全压在她的身上。
走了几步,江肆才似回过味来,转头看向慕挽辞。
而这会儿知渺也跟了过来,想要抬手去碰江肆。
被三人围住,江肆有些莫名其妙。
尤其左侧搀扶她的人还是慕挽辞。
说是试探也好,真心也罢,慕挽辞定然是觉得她没存什么好心思,这会儿是在作何?
可她对这样的触碰却不排斥。
桑枝是中庸,如何行事她也习惯了的,可知渺的靠近却让她很是不自在。
她下意识甩开桑枝的手,更是把知渺推开,就这样明晃晃把身体都倚靠在了慕挽辞的身上。
她们的肢体接触不少,在梦里甚至还有更过分的,所以这样的动作并不能让江肆心猿意马,甚至…还会生出几分安心来。
不知道慕挽辞是作何想法,江肆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的说着:“公主今日留在北院可好?”
总是她去南院找慕挽辞,今日她想任性一回,把人拐到她的卧房里去。
慕挽辞微微顿住,而后轻点了点头。
站在后面的知渺一脸困顿,而后又明了了什么似的,跟在慕挽辞的身侧,甚至在两人进到北院之后,还回到南院去取了慕挽辞的换洗衣物。
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江肆抱着慕挽辞睡了一觉。
被缚住手脚的慕挽辞极为不适,心中更是恼怒着自己的冲动。
江肆醒来时,只有她一人。
她努力回想着昨夜之事,记得拉着慕挽辞在雪中嬉闹,记得她提起冯尧,记得慕挽辞过来搀着她…
然后呢?
怎么回来的记不得了,只想着,为何慕挽辞会不计前嫌的搀扶她?
今日冰上击鞠决赛,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思考,想着想着桑枝便敲响了门,为她沐浴更衣。
江肆也只好把事情放到一边去。
想不通,就不想,反正慕挽辞这人,也很难让人想的通——
今日击鞠的第一场是靖远军对凌上击鞠队,靖远军毫无悬念的赢了比赛,江肆对自己的技术也有些许的自信,虽然技术并没有那般娴熟,但她的命中率还是挺高的。
之后的决赛便是靖远军对护卫队。
江肆身穿玄色胡服,骑着黑色马匹和对面的白衣白马的冯尧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骑术均可,只是江肆更善于的在冰上,冯尧努力的样子颇为滑稽,刚刚看比赛的时候,江肆只注意了冯尧的脸色到还没想过会如此。
也可能是冯尧在没对上她之前,并未如此的有胜负欲。
两个人男乾元准备把球传给房林,冯尧离的不远,直接策马把球抢了过去。
曾作为上京都尉,如今又是忠武将军,冯尧的能力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不适合在冰面上跑,冯尧便在拿到球的时刻,直接把球射进了球门。
超远距离射门,让围观的百姓一瞬间沸腾。
上京勋贵,也是天之骄子,接受百姓如此瞩目对冯尧来说才是正常。
所以她面容不改,丝毫没有得意之色,严阵以待。
江肆和冯尧四舍五入起来算是情敌,两人的攻法也大致相同,江肆马术尚佳,却也真并未比赛过,因此接球时有些费力,若不是苏洵和蓝韶配合的好,球有好几次都会从她手里丢掉。
也好在,拿到球之后她就能进门。
而冯尧因为一意孤行,队伍则快要散了。
两个男乾元信任的是房林,又忌惮冯尧的身份,不得已只能把球传给她,后续的阵型又完全跟不上去,一刻钟后比分的差距就出来了。
冯尧为人自是骄傲的,见此胜负欲彻底被燃起来,球杖的顶端如偃月一般弯曲回来,将急速滚动的马球挡住,江肆与之碰到了一处。
手臂相触,两人谁也不让谁。
僵持许久,江肆趁其不备时把球传给了蓝韶,而冯尧后方的两个乾元距离甚远,只有房林在侧。
江肆策马到一旁接应蓝韶时,回头一看却是房林被冯尧的球杖打到。
索性少女灵活,看起来像是只碰了手臂。
比赛不过一刻钟,此时房林受了伤,结果便已毫无悬念。
“停手。”江肆大喊了一声,把球杖扔到一旁,和蓝韶一块到了房林的身边。
冯尧站在一旁,见到江肆过来躬身道歉:“侯爷,下官方才一时手滑所以才…”
冯尧的解释江肆听了当听不到,完全没心思理她,而是看房林伤的如何。
靖远军的小军医先一步守在了房林的身侧,见二人过来便说:“侯爷,郎将,小人来处理便是。”
蓝韶身为靖远军的军医自然也是有军衔的,金御郎将便是她的军职,所以蓝韶手下的军医见她都是这般称呼,旁人皆是惯称蓝军医。
军营之内,军医与士兵互不牵扯,为每一位靖远军医治都是理所应当,只是需以江肆苏洵叶婵等人为先,所以在面对房林之上,小军医如此做确最为妥帖。
可人是冯尧这个忠武将军伤的,房林又是江肆和苏洵一同看中之人,理当不同。
蓝韶看了看房林的伤势,淡声拒绝:“不必,我来。”
小军医让出位置,站在蓝韶的一旁。
“她伤到了骨头,不过没折。”
“处理之后,三个月不许乱动,保证你恢复如常。”蓝韶对待房林少有的和善,一边包扎一边耐心的嘱咐她。
在护卫队中房林的年纪也算是小的,能够做的事情有限,饷银也并不多,所以她日常还会去做些灵活填补家用,乍一听这话便是连连摇头:“不可,大人我…我不治了。”
“娘亲生病在家,我需要照顾她。”
医者仁心这话不错,蓝韶平日里跟个假正经似的,可遇到房林这样的情况总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她并不是因为房林被苏洵和江肆看重能力,而是看着她骨瘦如柴却有力的双手有些动容。
“娘亲的事不急,你先把伤口处理了,再带娘亲来侯府后院来找我。”
“我可以帮你娘亲医治。”
“不过,也要收钱,但是你可以在我那里帮忙还债。”
房林在听到帮这个字的时候便皱起了眉,蓝韶看的出小小年纪的她骨头却硬的很。
自尊心也极强。
听懂了她说的话,房林红着眼眶扣谢:“房林多谢大人。”
“不必谢我,我只是嘉靖侯的兵,靠她养着,要谢啊你就谢她…”
房林反应极快,不止谢了江肆还把穿着一样服饰的苏洵和她的副官都谢了一遍头磕了又磕,江肆最看不过眼,把她扶了起来。
房林年纪虽小,但也认得嘉靖侯,方才磕头时便对着她磕的最多,这会儿则更是顾不得受伤的手臂要挣脱开江肆:“侯…侯爷,草民身上不干净,别弄脏了您的…”
“哪里不干净了?要说不干净,我们刚刚可都在冰上比赛,怕什么?”
“不用怕,在北境有我给你做主,伤你的人我也不会放过。”
房林红着眼眶瑟缩的样子让江肆看的心里发紧,也顾不得旁人看她的眼神,便把这话脱口而出。
房林听闻更是抬眼不安的看了看冯尧。
冯尧自知理亏,见此也未发一言。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气恼的女声:“幼齿小儿都伤,这人啊,是得多卑劣!”
众人皆侧目看去,其中就属冯尧最是不忿。
怒视着替房林说话的那位凌上击鞠队蒙面的球头。
她承认,当时确实气恼,可也没想到真的会伤到了房林。
不过就是一介草民,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可伤人也是真,冯尧瞪着来人别无他法,最后,也只得把目光投到慕挽辞的身上去,希望她能为自己说上几句,不至于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说上她几句。
很可惜,慕挽辞不为所动,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江肆等人的焦急她没有,蒙面球头的怒意也没有。
平淡的看着一切,若不是冯尧特意去看向她,怕是没人记得慕挽辞就在不远处。
而冯尧便是抓住了她,脱离人群走到慕挽辞的身边。
“殿下,方才臣真的只是错手伤人,还望殿下…切莫要误会。”
旁人如何看,虽也让冯尧气恼,可她最在意的还是慕挽辞的态度。
慕挽辞若觉得她是这等卑劣之人,那就完了。
两人说话的动静没有几人察觉,尤其是注意力在蓝韶和房林身上的江肆没察觉。
由于原主多疑的原因,江肆的身边并没有亲卫,所以看重房林,江肆也是有这分心思的,从小养着,总好过其他人。
这会儿见她伤了,自然也焦急几分。
蓝韶的药涂抹上之后,江肆拍了拍她的头:“好好养,伤好了之后就进靖远军。”
“若是不如从前也没事,靖远军多的是你能做的差事。”
在江肆的安慰下,房林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笑意,眼神更是坚定:“好,草民必回报答侯爷,郎将和苏将军…”
之后江肆不再打扰蓝韶为其医治,往后退了几步。
却不想正好与人撞到一起。
江肆回头,此人正是替房林说话的蒙面球头。
“没想到,嘉靖侯竟还有爱童之心?”
方才嘈杂,江肆没太听清楚此人的声音,这会儿听了才觉得极为熟悉,那双眼也明亮的很。
像是在哪见过…
正想着就见此人把面罩扯开一瞬,江肆瞪圆了眼睛,指着她道:“南宫…”
“嘘…此番是要把冯尧留在北境,若是被她知道我在这里,岂不是会连夜出逃?”
“你怎知本侯所想?”
“猜的。”
“我不喜冯尧此人,就如同我不喜慕挽辞。”
“不,是越国上下,我只喜侯爷。”
江肆闭了闭眼,每次以为和南宫媗好好说上几句的时候,南宫媗总是会如此不正经起来。
她当做没听到,转身想要回府。
闹至此,比赛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却不想南宫媗也跟着她走。
“冯尧出此错,侯爷也算是好计谋。”
“就是可惜了那个小乾元,若是手臂真用不了了该如何啊?”
江肆背着身听她的话,脸是越来越黑。
有意把冯尧留下是真,可让她伤房林不是!
她扭头想要反驳,却先看到慕挽辞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冯尧。
被眼尖的南宫媗瞧见,她扭着身子与江肆只在一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问她:“侯爷可知,长公主少时曾与冯将军有过婚约?”
“是吗?”
江肆虽是疑问,却一点好奇的样子都没有,南宫媗僵住,见江肆不再理她,而是直奔慕挽辞而去。
拉住她的手便往场外走去。
身后还有一个眼巴巴盯着慕挽辞看的冯尧。
第 45 章
江肆没看到冯尧,慕挽辞却是看到了的,可还是义无反顾的跟江肆走远。
慕挽辞被江肆拉到了马车之上,密闭安静,江肆松开了她的手,坐在另一侧,问话掷地有声:“本侯听闻,长公主曾和冯将军有过婚约,可是真的?”
慕挽辞诧异了一瞬,而后据实回答:“是真的。”
至于为何没有履行婚约,江肆则是以为当初原主非要纳慕挽辞为妾而打乱了这些。
更是觉得昨夜所言有理。
她挺直了腰板,又说:“昨夜之话依旧有效,公主可自行决定。”
谁知她说完,慕挽辞的眼眸垂下,不再言语,倒是让江肆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慕挽辞没接话,而是问她:“你知我为何昨夜会去扶你吗?”
“不知。”江肆茫然的摇了摇头,她本是也想问的,可又觉得此事甚小,问了也不过是她矫情,却没想慕挽辞竟然会问出口来。
也是这一问,让江肆反应过来,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奇怪。
她说的出口让慕挽辞与他人远走高飞之话,转头竟然又拉着慕挽辞进了自己的卧房。
而慕挽辞,也如此奇怪。
会冷漠相对,又会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想到她。
“你拉我过来,只为问婚约之事吗?”
“是,也不全是…”
“你想留下冯尧是真,想把我推给她,也是真。”
江肆闻言一怔,看着慕挽辞嘴角的自嘲之意,竟觉得无地自容。
这样的心思也不知是何时开始。
或许很早就有,只是她没察觉,真正展露出来是那日的梦境和问询。
自那时起她便与慕挽辞生起了隔阂似的,相处当中更是还有恐惧夹杂。
如果之前只是想要和平相处,江肆现下更想要把慕挽辞推远,或者是她自以为的成全有情人。
猜中江肆心中所想之后,慕挽辞只觉得羞愤至极。
南宫媗与江肆是军事同盟,她与江肆则更深一些,还有床笫之欢的契约。
除此之外,并无不同。
要真说起来,甚至也不如南宫媗,江肆可以与她同仇敌忾,而她…
始终会被提防,就犹如她也时刻提防江肆,生怕她在什么时候情绪起伏,对自己会像对待梦里那般。
囚禁,打压,极近羞辱…
“好,将来事成那便如侯爷所愿。”
“不过,与谁在一起由我自己说了算,你不可干预。”
“好!”
江肆爽快答应,等到慕挽辞人走远了之时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来。
心里有些发空,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自腊月二十三起,年节气氛浓郁,江肆之前与蓝韶采买的年货也都在侯府之中布置上了,大红一片,看着着实喜庆。
冯尧那里则由苏洵手下副将裘寒带着她领略北境风光,走的远时也不会回到凌上城。
所以这段时间算是江肆在侯府过的最悠闲的时光,甚至连慕挽辞那里都无需再去,蓝韶已经研制出了能够暂缓两人信香的药物,七日之约作废,除非蓝韶一月半月的还研制不出终极解药两人才会又在一处。
不过江肆倒是对蓝韶有信心,差的那一味药已经由她的人往回北境了,过年前后的几日便会到了。
军务少,闲事也少,江肆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厨房里面研究吃食,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把冰淇淋研制出来了。
北境天寒,简直就是天然的大冰箱,江肆又嘴馋的很,糕点吃腻了便想吃冰淇淋。
只是原材料匮乏,做出来的像是冰沙,多数的时间是她和桑枝在庖厨忙碌,蓝韶不忙的时候也会过来。
这一日,她刚刚做出鲜羊奶冰沙想要先尝尝,侯府第二个嘴馋之人蓝韶就过来了,眼睛盯着她的冰沙看。
长时间接触下来,江肆也算是清楚了为何蓝韶在原文当中出现的次数那么少,她和原主脾气不合,不过应和,又天性好玩。
倒是跟她对性,因此两人都是越发的没大没小,倒像是朋友了。
就连苏洵偶然见到都大为吃惊,她们两人…倒是自在的很。
江肆见她过来,招招手:“过来,刚刚做好的!”
蓝韶也不客气,反正有这么一大盆呢,她盛了一碗站在江肆一旁挖着吃。
冰凉甜爽,开口都直冒凉气,在一旁帮忙却不吃一口的桑枝见了,感觉身上够冷了。
而见江肆还要吃一碗的时候连忙阻止:“侯爷,别再吃了,寒气大伤身。”
“怕什么?蓝韶是医师她都与我同吃,没事的!”江肆笑眯眯的说,把碗递给她。
“桑枝别只看着,你也吃。”
“桑枝还是别吃了,寒凉之物对坤泽中庸不好…”
江肆刚把一大口沙冰放到嘴里就僵住了,冰的她牙齿都要冻住了,揉了一会儿江肆才说:“为何不能吃?我方才…还给长公主送去了呢!”
“把什么送给了慕挽辞?怎么没有我的份!”
蓝韶还未来得及解释坤泽不宜多吃,也并非全然不能,就听到门外南宫媗的声音传来。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袄子,与侯府如今的装扮倒是十分贴合,手里还拿着长鞭,倨傲的站在门口继续问江肆:“有东西竟会私藏,南府就不这么不值得你嘉靖侯登门?”
前几日,南宫媗发来了请帖,她在城中买了一套宅子,商人南氏便是她如今的名头,还不知道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把自己伪装成了乾元。
江肆只送了贺礼,人没去。
她忙着买年货和研制冰淇淋,又知道那宅子南宫媗也不能常住,去与不去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被人看到了还没送去就说不过去了。
江肆指了指灶台旁的一大桶说道:“郡主喜欢就叫人把这些都抬走,下次我若是做了也可以喊你。”
“谁稀罕这玩意,我不过是…”南宫媗吃味了,可说着说着又住了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过,江肆就跟个木鱼脑袋似的,完全不接茬。
在这般继续,只会显得她更不值钱。
她轻了轻嗓子说道:“我不过是说句玩笑。”
“今次过来是告诉你,我这便要回南凉都城了,再见怕是要在平津了。”
“哦,那好,那赶紧尝一尝,回了南凉怕是就吃不到了。”江肆说着便让桑枝去盛一碗递给南宫媗。
作为江肆的婢女,桑枝自然不会忤逆,拿着一碗冰沙便到了南宫媗面前。
这倒是让南宫媗为难起来,方才她不过是因为慕挽辞有才气不过说这句话的,可她并不想吃啊!
北境的冬天已经够冷了,她需要穿两件袄子才行,哪里还吃得下这么凉的东西?
南宫媗不情愿的看着江肆,甚至就连蓝韶都放下了碗筷看着她。
吃了几口的江肆这才回过神,看看盯着她的两人:“怎么?”
“有什么不对的吗?”
她好心把自己做了一整日的冰沙分给南宫媗吃,这待客之道,应该也还算是可以的吧?
南宫媗没回答她,而是默默的接过了桑枝碗里的冰沙。
等她开始吃了,蓝韶才悄声的对江肆说:“中庸与坤泽本就体寒,未婚之人吃寒凉食物皆会不好,坤泽尤甚。”
这句坤泽尤甚不免让江肆想起了给慕挽辞送去的那碗,便问蓝韶:“那…长公主吃了没什么吧?”
“长公主殿下她…”
“吃的少了也无妨。”
“桑枝也是如此,不过我看南宫郡主不是,她生在南凉,对北境的气候本就不适,若是吃了寒食会不大舒服。”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我怕侯爷没面子。”
好在南宫媗本就不喜,桑枝盛的也不算多,没吃几口江肆碗里的见了底,便说了离开此地。
南宫媗如释重负,江肆看了不免有些愧疚,回头想问蓝韶有何法子,就见蓝月踉踉跄跄端来了驱寒汤。
江肆想说蓝韶有远见,可又觉得不对,她哪里就知道南宫媗会过来了?
“侯爷近日一直研究寒食,就算是乾元也该喝些驱寒汤了。”
“哦。”
江肆接过,还未等喝,便让桑枝去给南院送去两碗。
虽说蓝韶说了慕挽辞可以吃些,江肆觉得还是保险一些为好。
她与慕挽辞这些日子甚少见面,可日常关心也还是有的。
蓝韶知道内情,含笑的看着江肆。
江肆不明所以,倒是南宫媗又打翻了醋坛子。
她走到江肆面前,扯着她的衣襟,不甘心的说:“侯爷,媗这便要回南凉,若是想念北境美食,可如何是好?”
江肆回答的丝毫没有情绪:“北境食物偏寒,你最不喜严寒,嘴馋也吃不得。”
“侯爷可是心疼媗?”
江肆这话本是据实说来,却不料南宫媗关注点在别处,这句话不止把江肆说懵了,就连蓝韶以及门口等待的许吉等人也懵了。
许吉对待江肆虽然没有之前的黑脸,但也说不上好看,这会儿见自家郡主如此,更是气恼的很。
他走上前,躬身说道:“郡主,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南宫媗对待江肆如何温柔,便对属下如何狠厉,她脸色一瞬变的阴沉,训斥道:“本郡主与侯爷说话,哪有你掺和的份?”
许吉一噎,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南宫媗走后几日便是除夕,家家张灯结彩,侯府也不例外。
最有兴致的人是江肆,她带着蓝韶刘金几乎把整个侯府的灯笼都挂了起来。
就连南院也不例外,江肆亲自过去挂。
与慕挽辞上次相见已经过了半月之久,没了七日之约她们看起来毫无交集,可实际上…
慕挽辞知道她喜欢铜火锅,前些日子让知渺给送到了北院来。
江肆不愿收,说辞慕挽辞也准备好了,她在上京带了不少过来。
这便也就…没了不收的理由。
所以送各种好吃的,也成了江肆常做的事情。
两人虽不在一处,但这些时日的餐食却是相差无几的——
慕挽辞几日未出门,不是看书就是品茶,这日一早什么都还未做,就被江肆等人挂灯笼的声音吵到了,她唤来知渺:“外面发生何事?”
知渺不知道她与江肆之间怎么了,却总觉得不对劲,支支吾吾的说着:“是…是侯爷,她正在在外挂灯笼。”
“说殿下第一次在外过除夕,年节的气氛不可少。”
慕挽辞眉毛轻挑:“当真是侯爷所言?”
“是,方才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听到侯爷亲口所言。”
“本宫知晓了。”
说罢,慕挽辞的走到的窗边看着外面忙碌的身影,果然是…要把她推给冯尧的嘉靖侯。
第 46 章
“侯爷,往左边一些,对对…就是这,别动!”
江肆登高挂着灯笼,蓝韶一句句的指导,这要是旁人看了,定然会瞪圆了眼睛。
暴躁易怒反复无常的嘉靖侯不在了,可也不该是让人随意指挥的呀!
除了指挥的蓝韶,在场的人还有桑枝刘金等人,一个个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低着头当做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的样子。
嘉靖侯想要体会民生,可这些事情也不至于这般亲自做。
两人已经合作挂了半天的灯笼,这里已经是最后一站,挂好了之后,江肆从凳子上下来,想了想又对蓝韶说:“还剩几个灯笼,去你家挂起来!”
这下众人更是大跌眼镜,就是蓝韶都觉得有些不妥。
却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看的出,江肆是真的喜欢挂灯笼贴对联的,犹豫着要不要同意时,江肆又说话了:“虽说今年除夕你在侯府,可自己家里还是要布置的,不然算什么过年。”
江肆过往都是一个人过年,此番如此热闹的年还是让她很向往的,对布置蓝韶的宅院也兴致勃勃,她一直不停的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慕挽辞和知渺。
蓝韶轻咳了几声,见江肆还没有反应也不再管她,而是躬着身向慕挽辞行礼:“属下见过长公主殿下,知渺姑娘。”
蓝韶算是整个侯府里面与慕挽辞最熟悉的人,中毒只是也是极为感谢她的,所以对她也颇为友善,勾唇浅笑着点头。
而反应过来的江肆正好看到就是这一幕,只是她转过来时慕挽辞收了笑容,一脸冷淡。
江肆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击鞠比赛之后还是她第一次与慕挽辞碰面。
今日来挂灯笼前,她也想过会不会见到慕挽辞,如果见到了就要很自然的打招呼,可这发冷的脸色,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撇着嘴开口:“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日除夕,臣来挂灯笼。”
“侯爷好兴致。”慕挽辞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江肆知她嘲讽之意,也不当回事,大大方方的说着:“明日除夕,自然要热闹些。”
“府中哪里都张灯结彩,怎能把南院除去?”
江肆眼中带笑,正如知渺说的一样,她心里挂着在南院的她。
慕挽辞浅浅的笑了一笑,被江肆瞧见之后笑容也更大了一些。
不管如何,江肆与她,能和平相处最好——
除夕夜宴,唯一遗憾之事便是需要巡城的苏洵只来侯府站了站脚便离开了。
而热闹的是江肆让人把房林请来了,也让蓝韶把蓝月也带了过来。
两人的年纪相差是最小了,蓝月过了年十岁,房林十六岁。
江肆本以为能玩到一起去的两个人却没玩到一起去,一样寡言,且没有共同话题。
苏洵来的一趟房林的视线都放在她的身上,能看的到小小年纪的她满眼崇拜,被江肆请到府中一块过年靖远军都尉郎将也让房林向往。
蓝月则不同了些,她的眼里只有蓝韶。
乖巧的坐在蓝韶身边,蓝韶喂给她什么她便吃什么。
江肆与众将士喝酒言欢之后,便把视线放在了小小的蓝月身上。
之前几次见到这小丫头都扭捏的很,送了东西就走,丝毫不让她多看两眼。
这会儿江肆笑看着她,也把她看的害羞。
倒是蓝韶心情不错,主上喜欢自己的徒弟,这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把蓝月抱在怀里,小声的说:“去给侯爷敬酒。”
蓝月一瞬红了眼眶看,小手无措的捏住蓝韶的衣袖,不愿意去。
蓝韶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她要强迫蓝月,或者拿她有意迎合蓝月,而是…
救下蓝月时,第一个发现她的人是江肆。
若非如此,蓝韶也未必能够把人给救下来。
蓝月是曾经的江肆…少有的恻隐之心,只是黑着的脸也还是把蓝月吓的够呛,一见她便恨不得马上离去。
蓝韶哄了半天的蓝月,才把她说动。
小小的人拿着酒杯胆怯的往江肆的身边走过去。
作为一方军候,嘉靖侯之威名北境尽知,江肆对待房林再友善也难掩她心中的敬畏。
见蓝月举着杯敬酒,房林瞪圆了眼睛。
见嘉靖侯笑眯眯的与她碰杯更是差点把下巴惊掉了。
眼神太过明显,江肆喝完酒便扫到了房林的脸上,见她惊惧,却是笑了笑,又斟酒让房林也过来。
这样的举动或许在旁人眼前十分怪异。
可江肆却是知道,多少年后蓝月会站到慕挽辞的那边,金钗之毒出自她手。
房林会是那个舍命救下原身之人。
所以这一次,她不想死,也不想让房林再替她死了。
而坐在她身侧的慕挽辞正是那个最为好奇之人,她犹豫许久,等房林和蓝月回到座位之后才发问:“侯爷很喜欢小孩子吗?”
问完,慕挽辞有一瞬的后悔。
席间吵吵闹闹,她甚至希望江肆没听到她的问询。
而也巧了,此时正好有位郎将过来给江肆敬酒,他曾是程璞手下的心腹,程璞去淮城前夕特意留他在凌上城,助江肆一臂之力。
淮城之役有参与,更是佩服江肆。
“侯爷,俺敬你一杯!”
程璞的手下与他一般,长得粗犷不拘小节,嗓门极大。
江肆便只听到慕挽辞说了一句话,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楚,喝完酒后她转过头问慕挽辞:“方才公主可是问话了?”
“并无,侯爷听岔了。”慕挽辞矢口否认,且转移话题的说着:“听说今夜凌上河有烟花,可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要等冯将军等人归来再去。”
冯尧前几日便来信,定在除夕之夜回到凌上城,江肆若是不等她,显得有些太不把人当回事了,这完全没必要。
而听了江肆这番说辞的慕挽辞,显然少了许多兴致,之后在没提及烟花的事情。
约摸半个时辰后,冯尧和裘寒等人归来。
冯尧穿着大氅,把雪花都带进了不少,见到慕挽辞的时候甚至还愣了愣神才躬身行礼:“臣见过长公主,见过嘉靖侯。”
若是只有三人在,江肆倒不会觉得什么。
只是宴席上的将士们听了却是有些不悦。
在北境,最大的便是嘉靖侯!
不过江肆没有任何的反应,众将士们只能把目光放到了冯尧的身上,有几个甚至眼神交流了许久,冯尧坐下时一股脑的全过去敬酒。
冠冕堂皇的话他们也是会说,冯尧想拒绝也没办法拒绝。
等到要去凌上河之时,冯尧已经酩酊大醉,将士们却是丝毫不影响什么。
“刘金,安排人把冯将军送到客房去,本侯与长公主还有众将士去看烟花。”
除夕夜在凌上河放烟花是凌上城特有的节目,除此之外甚至还会有百姓来摆摊。
年节之前没卖出去的东西,有可能会在今日销售一空。
来到河边,江肆便与将士们分开,跟在身边的人只有慕挽辞知渺卫念,还有蓝韶带着蓝月。
房林江肆倒也想带来,只是她腿上未愈,不宜出门。
河边热闹非凡,知渺那活泼的性子似又被打开了,在慕挽辞的身边小声念叨:“殿下,那边有买脂粉的。”
知渺看美,看到这些总是想要往脸上涂,慕挽辞见状笑着点头:“你去买些吧,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应声后知渺便撒着欢跑了,好在不远,几人转来转去也不过就是十几米远。
人多又嘈杂,慕挽辞和江肆走的不远不近,也从未说话。
蓝韶有些看不过眼,走到江肆身边问:“你不为长公主买些脂粉吗?”
江肆一怔,这她倒是没想过,看了看在脂粉摊上挑挑拣拣的知渺说道:“知渺不是在替她买吗?”
言下之意便是,何须用我。
蓝韶无奈的叹口气,看她的眼神像是她没救了一般,之后便带着蓝月去看灯笼了。
江肆落后了几步,满脸困惑。
蓝韶对待她和慕挽辞之前的事情,就格外上心呢?
莫不是,她也穿书了?
江肆摇摇头,这种念头可以有,但可能性极小。
被蓝韶抛弃,江肆只能与慕挽辞隔着几寸的距离漫无目的逛着。
烟花要在子时准时开始,这会儿还差了一刻钟,后来江肆逛的累了,走走停停的开始跟在慕挽辞的身后。
除夕夜冷,谁人都穿的不少,江肆走神的功夫就感觉一个软软乎乎的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胸口上。
低头看去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正是慕挽辞。
烟花即将开始,人流更多,甚至前方都有些乱作一团了。
“无事吧?”她轻声的问慕挽辞,慕挽辞抿唇摇头,试图从她的身上离开,可这会儿状况更乱,烟花炸开的一刻,江肆好像听到了马蹄声至地面而起,震耳欲聋。
不多时,她看到了靖远军的旗帜,为首的人正是苏洵。
目的并非是此处,只是回到侯府毕竟此路。
人群杂乱也是因为要给靖远军开路。
队伍疾行而过,江肆看了一眼刚刚盛发的烟花,低头对慕挽辞说:“公主,这烟花怕是看不上了。”
如此看来必定是有大事,此处人多又眼杂,定然是不能再次报告军情。
一行人回到侯府,门口正是等着的苏洵。
凌上河边苏洵是看到江肆了的,百姓欢呼新年,自然不能在那时下马,便在侯府等着。
江肆撩开帏帘时,苏洵正翻身下马,她身后的靖远军将士们也同她一起,齐刷刷的跪在还未下马车的江肆面前。
“属下参见侯爷,北境加急军报,巍城已破…!”
第 47 章
听到苏洵的话,车厢内的慕挽辞神情瞬间紧绷,盯着侧身在外的江肆看。
而在她的脸上,慕挽辞没看出她有任何情绪。
只是淡声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之后也没下马车,而是转过头看来看着她。
“公主可听到了,巍城被破。”
“听到了。”
军务要事,实乃慕挽辞不熟悉之事,不知该如何作答,但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却也清楚,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当中。
“侯爷可要即刻出征?”
慕挽辞如此冷静倒也在江肆意料之内,索性不再瞒她,直言道:“暂且还在凌上城。”
“我要等人过来。”
“戎狄?”
“也未必只有戎狄,西陲边塞链接戎狄。”
“西陲王也不是省油的灯。”
西陲王…
慕挽辞记得幼时见过这位王爷,不过那时的她是以皇姬身份进上京,以两国互通之名,实则是游说先帝扶持于她。
西陲王朝等级森严,坤泽地位低下不说,奴隶制更是盛行,当今的西陲王生母便是被先帝酒后宠幸的奴隶,去母留子,去母留女之事在西陲乃是常事,西陲王便是在如此欺压的环境下长大,比起太子足智多谋,自然是不甘。
西陲内乱便是她以一己之力搅动,如今偏居一隅,称西陲王。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西陲王勾结戎狄?”慕挽辞淡声开口询问,江肆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你可还记得蓝韶手下去西陲寻药之事?”
听到此问,慕挽辞先是侧目看了她一眼,才说道:“记得。”
江肆看出她眼中的深意,怕是慕挽辞觉得,此人一去数月,不是药材难寻,而是别有用意。
“你别这样看着我,药材确实难寻,所以才会发现西陲王之事,人都差点没回来。”
这些事情慕挽辞自然是不知的,听闻时微微有些惊讶,片刻后便也想通了其中的缘由,这一趟,或许不是那么复杂,但也觉得没有如此单纯。
可也这才像是嘉靖候做出的事情。
心中了然,可却也觉得有些发堵。
她抿唇不语的样子落在江肆的眼里,很是不解,明明她都解释过了,慕挽辞还是不信吗?
既如此,真是多此一举。
江肆不愿再多说西陲与戎狄之事,而是牵着慕挽辞的手一路往南院走。
这一路她没刻意放下速度,慕挽辞跟的有些踉跄,就连后面跟着的知渺卫念也差点跟不上。
卫念话少,只是担忧的看着慕挽辞,知渺却是直接开口:“侯爷如此,怕是会伤了殿下…”
心情本就不悦外加焦急的江肆听到知渺的话猛的一回头,眼神凌厉,知渺下意识的便退后了一步,才又大着胆子解释:“侯爷,奴婢只是担心殿下…”
江肆自然是不想为难她,只是有些情绪难以控制。
慕挽辞信与不信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如此行为…只是还忍不住的气恼和担心慕挽辞的安危而已。
因此语气不太柔和:“敌军来袭,难不成长公主还有闲情逸致去逛花园?”
前方不远处便是侯府花园,江肆意有所指,知渺低下头愈发的惶恐不安。
心忧长公主是她自小便刻在骨子里的事情,但此种危机时刻却不该如此,知渺没经历过,这会儿羞愤的很。
江肆不想浪费时间,可她还是把目光放到了慕挽辞的身上。
赌气的想,若是她也有此意,那么此刻她便会松开慕挽辞的手,任由她散步回去。
好在慕挽辞理智,先是为知渺说话:“知渺自小在宫中,未经历过此事,一时失言,侯爷切莫在意。”
江肆勾了勾唇,自然是不会和知渺斗气。
便又继续拉着慕挽辞向南院而去——
她们前脚到南院,后脚靖远军的将士进入南院。
为首之人知渺觉得眼熟的很,看了看他,又看向慕挽辞。
慕挽辞也觉得此人面熟,细看之下确定了,却是花园洒扫之人。
她倒也真没想过,精卫营的裨将竟然会是花园洒扫。
不由她多想,江肆已经高声喊着:“精卫营听令,护住侯府,不许让人踏入一步。”
众人皆跪在南院正厅前,齐声应答:“是,属下听命。”
江肆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为首的男乾元身上:“乌将军,长公主的安危,本侯便交到你的手中了。”
乌泰仰头,眼神坚定:“侯爷放心,长公主及侯府上下,属下拼死也会护住。”
江肆点了点头,才转过头来与慕挽辞说话:“有精卫营在,侯府很安全,长公主尽可放心。”
“等战事停下,臣便会回来了。”
简单的作别,江肆便迈着步子离开南院。
她一路都没回头,慕挽辞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城楼之别,江肆也没回头。
她心想,不回头也好,她便可以小声的说;‘小心’
只是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她又抬头看向江肆的背影,这一次江肆却回过了头。
她也没再扭捏,笑道:“小心。”
声音不大不小,平淡至极,也正能让江肆听到。
她脚步本就是停住的,扭着头看慕挽辞,听到这一声之后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也放低音量说着:“放心。”之后便扬长而去——
巍城距离凌上城近百里,传递军报的时间会比大部队早上一个时辰左右,巍城附近城池皆无一战之力,所以戎狄到达凌上城是必然。
缠斗数年,戎狄最远便是破巍城近凌上城,从未有过改变,靖远军既不惶恐,也不胆寒。
只是在江肆的命令之下把百姓转移。
既有自信,可防范之心也不可少。
凌上城有靖远军,侯府有精卫营,可以说准备万全。
只是江肆,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临出发前,江肆回头望向侯府的位置,身边的蓝韶见了安抚的说着:“乌泰可是除了你和苏洵之外靖远军第一人,有他在,放心。”
“再不济,乌泰也会带着长公主殿下从密道离开。”
这些事情蓝韶不说,江肆自然也清楚。
自从淮诚而归时,江肆便为今日做好了准备,只不过是有了西陲军的加入,让此战提前了几日。
还有,本以为不会太过担忧的心,开始担忧罢了。
整理好思绪,江肆一声令下策马离去。
叶婵不在,带领先锋军的人是苏洵手下副将裘寒,她已经先一步到了凌上城三十里外的青龙沟,此处是巍城到凌上城的必经之路,且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戎狄多次折在这里,对于双方而言应对的方式都有很多。
靖远军驻扎在此的将士不足两万,除了留守在凌上城五千将士,皆前往青龙沟,一举歼灭戎狄。
作为老对手,靖远军对戎狄十分熟悉,所以让人不安的便成了西陲军。
“速战速决,不与戎狄纠缠。”到达青龙沟江肆便与苏洵这般说,骑兵队伍是肉搏,交给靖羽营却可最大程度的降低损伤的,火弩的威力今日又加强了不少。
靖羽营的人各个箭术一绝,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使得靖羽营几乎人人手拿火弩。
三千先锋军更是列队而立,清一色的铁甲持刀而进,战马嘶鸣,战争一触即发。
江肆手持银枪,气势如虹。
半个时辰之后,戎狄节节败退,却没撤出青龙沟。
待到黑压压一片西陲军到来的时候,江肆勾唇笑了笑,耳边是靖远军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剑从耳畔呼啸而过。
靖远军一万将士,江肆皆为诱饵,诱的便是西陲军。
西陲军到不久,银甲白马的南凉军也聚集在青龙沟。
领军之人正是南宫媗。
她抬抬手,南凉军深入青龙沟,与靖远军联合作战。
这一站,是江肆从蓝韶心腹归来那日便部署的。
南宫媗人在凌上城,南凉军便一直隐藏在去茂城的路上,前几日南宫媗便是与南凉军汇和,巍城被破的消息又几乎是同时传到江肆和南宫媗的耳朵里。
此战,大捷。
便也开始了乱战时代的第一步。
北境城池除了凌上城,皆可破,如今便是这般。
冯尧也不是她想留,而是此番战乱,不得不留——
而江肆在青龙沟奋战时,嘉靖侯府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轻功之高,整个侯府只有乌泰一人有所察觉。
见面时,已经是在南院的正门,乌泰身侧之人皆被放倒在地。
此人一身红装,雌雄莫辨,微卷发丝挡住半张脸,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在黑夜当中更显得格外瞩目。
“慕挽辞呢?”发出的声音更是嘶哑低沉。
乌泰抽出长刀,满是戒备的看着此人:“擅闯嘉靖侯府的后果,你承受的了吗?”
“哈…?”此人怪笑一声,也不言语,而是抬手放出银针,毫不留情的向乌泰刺去…
乌泰的身法在靖远军中成绝,可此人的银针之下也只能勉强躲开。
此人见缠住乌泰,便直奔南院正门而去。
江肆留下的任务的乌泰就是冒死也会守住,脚下中针便只得咬牙提刀而去,即将碰到那人脖颈时,银针刺入手臂,一阵酥麻感让乌泰拿不稳长刀。
‘咣当’一声,长刀落地,乌泰也跪在了的门口。
看着那人轻车熟路的走到厅堂,又进了慕挽辞的卧房当中。
彼时的慕挽辞正在煮茶,知渺和卫念守在她的身边,煮茶时慕挽辞喜欢安静,两人便不会发出一声,所以倒地的声音极为明显。
慕挽辞抬头,投入闯入之人,再是倒地的知渺和卫念。
“你是何人?”
“擅闯嘉靖侯府,可知能否逃得出去?”
能够进入到她的卧房内,定然是有一身的本领,比如他脚步极轻,若不是知渺和卫念倒地的声音,慕挽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
她自小在内宅,除了强身健体之外,武功招式完全不通,自然没有躲避的必要。
想躲,也躲不开。
只是这人的眼神让她很是厌恶,比每一次的梦境都要厌恶的很。
在那里,她只看得到贪念。
而这人却自来熟的很,坐在了慕挽辞的身侧,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目光是想要忽略都做不到地步,慕挽辞只觉得厌恶,甚至比每一次的梦境都要厌恶的很。
在那一双眼睛里,她能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贪念。
这人还不知道所谓的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发,没有被挡住的那半张脸勾着唇,慕挽辞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无法动弹。
头发被轻轻勾起,慕挽辞听到嘶哑难听的声音:“别动,你被我下毒了。”
“若是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手臂开始发麻,慕挽辞其实想动也没办法动,她说的这句话简直像是笑话一般,慕挽辞忍不住笑了笑,这人却笑的更是夸张,甚至都弯下了腰。
“我在凌上城混居数日,却也没瞧到如你这般的可人…”
“不,是整个北境,甚至…三国之内我都没看到如你这般的人。”
“我叫西钥枫。”
“一个,惦记了你很多年的人。”
难听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陶醉,被她凑近时慕挽辞强忍着难受,而这人却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撩起她的头发,贴着她耳边说话。
慕挽辞在听到她说的话语时,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只能动眼睛,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西钥枫眯着眼笑着,似乎很满意她这样的眼神——
靖远军和南凉军返程时已经蒙蒙亮,嘉靖侯府看似无恙,却隐隐有肃然之意。
江肆翻身下马,脚步焦急走到门口逮人便问:“侯府可有异样?”
这人只是靖远军的一个小士兵,被江肆问的声音有些颤抖:“无…并无异样。”
表面看起来,侯府确实无恙,可江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身后的南宫媗见她如此,便以为她是过度担忧慕挽辞,架着马肚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侯爷若是担心,何不直接去府中南院查看,问这小士兵有何用?”
江肆抬眼看了看她,没做任何解释,便直接踏入府中。
南院距离府门虽是甚远,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听不到。
可一路走过去,却真是安静如常。
直到走到南院时,她闻到了血腥味。
江肆踹门而进,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乌泰,一个红衣身影与慕挽辞从门房之中走出来。
慕挽辞的手被她攥着,嘴紧紧的抿着,江肆喊了她一声:“公主。”
慕挽辞却只是皱眉,嘴唇微动。
她没办法说话!
见此,江肆有些焦急的向前走了几步,蓝韶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别动!”
江肆侧目看向蓝韶,很是不解她为何会如此。
难不成她要看着慕挽辞被人带走吗?
江肆少有的莽撞起来,蓝韶无法大喊道:“银针有毒,落地几寸之内,只要触碰到都会中毒。”
“侯爷若是在向前一步,便会中毒。”
江肆僵住看她,站在门口的西钥枫却仰头大笑起来:“想不到蓝韶还有此等本事,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蓝韶见状高声喝道:“西钥枫,把你的手从长公主的身上拿走!”
西钥…枫?
这个名字钻进江肆脑海中的时候,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是谁来。
文中只提过一句,是出自未来的西陲王之口。
西钥枫乃西陲王姬,自小体弱却擅毒,西陲王十分宠爱,甚至前往越国没带世子却把王姬带在了身边,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越国之行,对慕挽辞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可,西陲王姬西钥枫,早在慕挽辞进侯府之前的几年,便病逝了,连十七岁都没活到。
第 48 章
不管她活到了什么时候,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都不是江肆现下该想的事情,她该想的是如何把慕挽辞从西钥枫的手里救出来。
西钥枫面对慕挽辞毫无怜惜之意,手腕处已经被握的红肿,甚至还抬手冲她的脖颈而去。
身为坤泽,最敏感之处便是如此。
江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眼眶发红,猛的向前踏了一步过去。
下一刻,身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臂,江肆抬眼看去,这人正是方才在她身边的蓝韶。
蓝韶摇了摇头:“侯爷,切莫冲动!”
蓝韶担心江肆莽撞行事会害了自己。
不止是银针散毒,面前西钥枫更是极度危险之人,而如今江肆如今的性子蓝韶了解一二,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西钥枫带走慕挽辞,江肆定然是不会罢休,甚至有可能抵不过也要跟着一同而去。
最好是能劝服与她。
西陲人的性子蓝韶了解,江肆这样做必然是徒劳。
江肆读懂了蓝韶话里的深意,可她不是十分认同。
能否抵抗剧毒已经不是江肆所考虑的范围内了,而是若放弃了慕挽辞,她心中难安。
相处数月,唯一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在她心里的存在异于常人。
做不到袖手旁观,也舍不得。
被拦住的时间里,西钥枫的手臂已经到了慕挽辞的衣襟处。
动作很慢,似乎是在等着她。
见到江肆走过去,西钥枫笑了笑,指着地面上的毒液,勾唇一笑:“方才我又加了些料,不久后你便可以像慕挽辞一样。”
“无法动作,无法言语,眼睁睁的看着我把她从你的身边带走。”
江肆的脚已经踏至银针范围内,已然觉得不适,但还能继续走动,江肆便不想停下来。
只是这次拦住她的不止是蓝韶,还有刚刚到南院苏洵。
她比蓝韶更加的直接,紧紧攥住了江肆的手腕,撇过脸说:“为了越国长公主…不值得侯爷如此做。”
“哈哈哈…
“江肆,你可真让人羡慕,身边有这么忠诚的狗。”
“坤泽嘛,没了这一个你还会有下一个。”
“我就不一样了,我此生除了慕挽辞,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说着她抬手摸了摸慕挽辞的侧脸,表现的深情无比。
一动不能动的慕挽辞只能深深的皱着眉头,西钥枫见了,又亲昵的问她:“你说,江肆会救你吗?”
西钥枫的举动让她作呕,但这一句话…
她把目光放到了江肆的身上,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如方才的自己一般,开始不受控制。
在与江肆的这段关系当中,慕挽辞不觉欠她什么,可若是被她救了,她想,她重新考量两人的关系。
若是不救,她心中会轻松许多。
这时,西钥枫还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她啊,救不了你。”
“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你。”
“你放屁!”听到她说话的江肆突然怒吼了一声,又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身体古怪的很,麻木的感觉从脚蔓延到小腿,随后又会消失不见,再反复循环。
咬着牙她能走,可速度太慢,又有苏洵牵制与她。
抬头看去时,江肆又从慕挽辞的眼中看到了动摇,便不忿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显然这句话惹怒了西钥枫,她的手已经开始顺着慕挽辞衣襟向后,手还放在了她的腰身上。
真就是…无耻!
愤怒让她的信香加速外涌,毒素也运转的更快,眼前模糊一片的时候,她看到慕挽辞对她摇了摇头——
“慕挽辞,你是我的坤泽。记住了,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昏迷之后的江肆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在梦中不断重复着,慕挽辞离她而去的场景,她大口呼吸,却依然觉得喘不过气。
“慕挽辞…!”
江肆大喊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还是躺在南院,起身时却不见慕挽辞和西钥枫的身上。
此刻她有些怨,怨蓝韶,也怨苏洵。
可是抬眼看到蓝韶关切的眼神时,怨恨消失。
只有沉重的无力感。
失去慕挽辞意味着什么,她没想过,所以此刻心里撕裂感极强。
隐隐有种感觉,这人,就该在她的身边。
“江肆,你没事吧?”
南宫媗见她神情怪异便蹲下身看着她,江肆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开了她的触碰。
眼神闪烁了一瞬,抓住蓝韶的手问:“过去多久了?”
南宫媗有些不乐意,抬高音量说着:“江肆,你不识好歹!”
江肆没空理她,也不想理她,继续问蓝韶:“过去多久了?”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苏洵已经带着精卫营剩下的人去寻长公主的踪迹了。”
江肆已经冷静了许多,局势也分析的清楚,若是当时一意孤行去救慕挽辞,想必她可能会先殒命,蓝韶与苏洵拦住她,亦在情理之中。
端坐了一会儿,她觉得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站起身时也能感受到毒素正在消退,站稳了她转头问她:“你为我解了毒?”
蓝韶一怔,摇了摇头,之后眼神却闪烁起来:“许是,你体内有两股信香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吧。”
蓝韶含糊其辞,江肆虽然觉得怪,也没打算深究。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把慕挽辞给找回来。
江肆一路走到门口,南宫媗跟随在后,甚至还要抬手去扶她,江肆轻轻的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说道:“我可以。”
南宫媗解释道:“方才你中了毒,现下还没全好,为何还要…”
“此乃嘉靖侯府之事,南宫郡主僭越了。”
“也请郡主放心,江肆绝不会耽误同盟大事。”
她冷然的样子让南宫媗有些受伤,为何总是这样,明明是关心的话语,江肆总会跟她扯同盟之事。
江肆看不见她的受伤,而是喊蓝韶一块出门。
蓝韶看了看南宫媗,欲言又止,之后又满是无奈的摇头,方才阻拦成功是因为江肆中毒,行动不自如,如今阻拦无用。
南宫媗怎么就不懂呢?——
距离凌上城三十里路的青龙沟,因为多方激战早已尸横遍野,血腥味刺鼻难闻,西钥枫把慕挽辞便是带到了这里。
此处慕挽辞极为陌生,更不知青龙沟深处竟还有一山洞,里面景色宜人,甚至还颇有些眼熟。
“韶元长公主,你不觉得这里,很像清漪殿吗?”
“你我初次相逢便是在清漪殿,我当时与父王进上京,你我年岁相差不多,便在一处游玩,你可还记得?”西钥枫贴近慕挽辞说着话,却忽略了她不能言语,当下便笑出声来,揽着她往里面走去。
从外面看起来,这里与清漪殿别无二致,等进去却发现完全不同,这里有许多的瓶瓶罐罐,装的都是蛇鼠爬虫一类的毒物,看的让人头皮发麻。
西钥枫却是见怪不怪。拉着慕挽辞坐到椅子上,为她解毒。
“慕挽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这里像清漪殿吗?”
“不像。”
慕挽辞能够开口说话了,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干涩嘶哑,难听的很。
西钥枫立马解释:“不必担心,你只是许久未说话有些不习惯而已。”
“时间久了,便会好了。”
“不然,若是只有这样的嗓子,我可不喜欢。”
西钥枫笑的十分暧昧,眼神轻佻的在慕挽辞的身上打量着,慕挽辞眼中冷然一片,她没忘记西钥枫与她说过那句‘嘉靖侯可愿与我共享你?’
而她越是这样西钥枫越是兴奋,甚至拍手大笑:“哈哈哈哈,慕挽辞,当日你在清漪殿中,不选择我,才会有今日的结局。”
“我本可与江肆共享你,你偏要选她!”
“我爱死了江肆的身份,地位还有你的这张脸。”
“慕挽辞,不要怪我心狠哦。”西钥枫撩起耳边的长发,把另外的半张脸露出来。
这长脸该怎么样形容呢?
是比她的眼神还要丑陋无比,看的出来她本可以长得妖艳妩媚,可半张脸却被人给毁了。
西钥枫的这张脸怪,说的也奇怪的很。
慕挽辞不清楚,她所说的清漪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也记不得自己曾经选过江肆。
幼时的记忆对她来说,只有无尽的学业,以及过早的应付朝堂之事…
西陲王进京那年的事情,也跟寻常的几年无甚差别。
或许,西钥枫口中的事,就是她所认为的小事,她这会儿竟然连辩都没办法辩。
无法动弹的双腿突然被束缚住,慕挽辞抬眼看西钥枫。
她在笑,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手里的红绳一层一层的缠住慕挽辞,从脚到手。
“此绳我用了特殊的毒药,不过你放心,不会伤到你。”
“一个时辰后,绳子会融化,药效…也会起效。”
“唔唔…”慕挽辞想要问她为什么,却发现自己又不能言语了。
西钥枫诡异的笑着,抬手触碰她的脸颊,轻声说:“别怕,我赌江肆会找到你的。”
“若是她找不到,三个时辰后我会带人来救你。”
“哦对,我还没告诉我下的是什么药。”
“媚姝你听说过吧?”
“这是西陲皇室专门为奴隶坤泽而制的药物,但还有一种毒药,名叫媚珠颜,是皇室宗族专门下给自己的妻妾怡情之药。”
“来时药效勇猛,只需标记便能解,十分简单。”
“可若是在五个时辰内解不得,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慕挽辞,我见不得你死,但我希望,你会卑微的求江肆。”
西钥枫说完便把慕挽辞抱起,小心翼翼的像是什么稀世珍宝,放在床榻上的时候还未她盖上了被子。
临走时,她又安抚起慕挽辞来:“江肆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
西钥枫说完就走,只留下满屋的恐怖爬虫与慕挽辞。
慕挽辞天性冷然,但十分怕这些东西,西钥枫在她强装镇定,此刻却是装不下去,她蜷缩在床角,头脑十分混乱。
药效无声无息的在发挥作用…
不属于她的记忆又开始侵袭她,好似熟悉,却又不是完全一样。
她看到了江肆,在凌上城的庄园当中,同样被红绳绑住,甚至身上还有道道鞭痕。
江肆更是用刀在她的后颈处不断的磨蹭,冰冷遇到灼热的腺体,让她浑身发抖
西钥枫走后一个时辰,果然如她所说,红绳被解开了。
慕挽辞身上的药效也发挥到了极致。
后颈灼热滚烫,慕挽辞只能轻蹭着后面枕头来得以缓解,不过缓解时间不过片刻,便又开始更加难受。
空虚,渴求,充斥着慕挽辞的全身。
她开始想念江肆。
本就滚烫的她,却开始想念拥有温暖信香的江肆。
脸颊绯红一片,床褥被她折腾不成样子,费力的怕到床边时,她轻声喊着:“江肆…”
这一次的声音嘶哑是因为药物,因为…
“…嗯~”床榻外面的冷空气触碰到肌肤时,慕挽辞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眼中的泪水模糊一片,她好像看到了江肆的人影,抬着手,想要去触碰她…
“江肆…”——
寻找慕挽辞的精卫营只能撒网般的寻找,是江肆与苏洵汇和之后才有了目标。
“在青龙沟。”
江肆说完这话,蓝韶和苏洵都齐齐看着她,不解她为何如此笃定。
苏洵更是开口说道:“侯爷,方才属下已经派人去青龙沟寻找过了,并没有人影。”
江肆说不清到底是为何,她能清晰感受到慕挽辞的雪莲香气,能感受到她的惧怕和愤然。
她握紧了拳头,指挥苏洵带着靖羽营开路,达到青龙沟时在原地等候。
一路向北,因为短途她特意骑着那匹见她十分亲昵的黑马,速度极快,明明是先锋部队的苏洵都快要被她追赶上。
到达青龙沟时,苏洵等人不知所谓,只能等待江肆。
见她来了,苏洵下马想要行礼,江肆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走到青龙沟一条极其偏僻的小路上。
若不是江肆找到此路,几乎没人注意到。
一路走着,雪莲气息变的十分浓郁,跟在江肆身边的几个乾元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影响,脸面发红。
江肆冷冷的瞥了一眼。
是占有十足,又十分凶狠的雨露期乾元的眼神,几位将士纷纷低下头。
唯独影响最小的是那人是苏洵,见状她把那几人拦住,躬身道:“侯爷,属下等人在此处等您。”
“再退后些。”江肆闷声说着,苏洵还要再说什么,江肆却已是不耐的摆了摆手。
她受到的影响可以说是最大的,远在三十里之外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能感受到慕挽辞的信香,在此刻更是成倍的。
像是在泡在雪莲池水里面。
又冷,又热,还有股勾人气息。
山洞深处,样似清漪殿的门让江肆一怔,之后才抬脚踏进去。
越走近,她越是听到慕挽辞的声音,痛苦隐忍,脚步急了不少,推开门的瞬间,江肆头皮发麻血脉冲顶。
慕挽辞虚弱的手在床边荡着,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
“江肆…”
撩开帘子看到慕挽辞的时候,江肆心都颤了一下。
是与那日梦中一般的双眼,不过这次不是恨意,而是迷离之极,不该出现在慕挽辞身上渴求。
她出现时,还未来得及触碰到慕挽辞,便把她极有力双臂环住,轻盈的跨,坐在她的腿上。
轻声呢喃:“江肆…江肆…”
一声声,格外的妩媚诱人。
江肆想要抓住她的手,不敢用力怕伤了她,而不用力又会被她…
嘴唇一片温热时,江肆放弃了推开她,而是揽住她怕她坐不稳。
头脑昏沉的前一刻,江肆眼底满是阴霾。
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杀念。
第 49 章
雪莲弥漫,江肆摒弃了一切念想,只想拥有面前的慕挽辞。
后颈,肩头,纷纷落下红痕。
江肆恨不能给她揉进…
“江肆…”
“标记我,好不好?”本该清冷的嗓音变的甜腻,在她耳边像是挠痒痒。
也就是这样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江肆头脑开始清醒过来。
低下头,看着眼尾泛红,嘴唇微肿的慕挽辞,江肆深深的叹谓了一声。
抽身而去时,慕挽辞抓着她的衣襟,又胡乱的寻找她的手…往后颈放去。
乖巧异常,却也让江肆更为愤怒。
她与慕挽辞曾有过肌肤相亲,太知道慕挽辞这种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隐忍,又特别会使坏才是慕挽辞该有的样子。
绝不是现在这般…
她咬着牙,穿过慕挽辞的双腿把她横抱起来。
本是不难,可慕挽辞的腿并不老实,这样一来,本就是挂在腿上的布料全部都散落在了床上。
没法出门。
江肆只好有把她放在床上,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开给她。
慕挽辞却又犹如一条蛇,紧紧的缠住了她。
她本就不耐,这番动作让她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
此处不行。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鬼东西绝不可以!
进来时匆忙,刚刚恢复神志的时候她已经看清楚所处的环境了。
若是慕挽辞醒来时,肯定会被吓坏,悔恨的要命!
她强忍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到慕挽辞的身上。
此时她有些混乱,微眯着眼睛不解的看向江肆,江肆边帮她系好斗篷边说:“我是江肆,现在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知话因落下,慕挽辞灼热的手触碰着她,不想让她继续乱动。
之后更是温热的红唇。
慕挽辞思绪不清,江肆只能温声的哄着她:“慕挽辞,别闹,乖点跟我回去好不好?”
慕挽辞听完却是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想要抱她。
这下正合江肆的心意,她也抱住慕挽辞,直接把她给举了起来。
此刻注意不了什么形象了,能给人抱傻逼就行。
罐子里的蛇鼠爬虫江肆看了也头皮发麻,低着头迅速的往外面走。
慕挽辞一路骚扰,江肆一路咬牙。
快到达苏洵等人等待的地方时,江肆又把她给放了下来,软若无骨的慕挽辞完全靠在她的身上,江肆捧着她的脸与她说:“外面都是的靖远军的将士,若是被人瞧见了你之后一定会后悔,现在好好听话行吗?”
慕挽辞不理解,还想抱着她。
身体的灼热只有抱着江肆才能缓解,倒是苦了江肆。
斗篷很大,完全能遮挡的住慕挽辞,这会儿江肆也不想再哄,直接把帽子给她戴上,横抱着人就往外面走。
蓝韶早早看出不对,便在山洞四周撒上药粉,两人出来时,靖远军的将士推至五十米之外。
此行匆忙连个马车都没有,江肆只好把慕挽辞放在她的身前,既然愿意抱,她就紧抱着她吧。
回去的路上,江肆除了要忍受颠簸之外还要忍受便是慕挽辞带给她的酥麻感。
路程并不算远,但江肆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浑身浸满了汗水。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若非怀中抱着的人是慕挽辞,绝不会如此。
回到南院,江肆还没把慕挽辞放下,知渺便急匆匆的跑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卫念。
知渺卫念担忧慕挽辞,在江肆意料之内,她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让身后的苏洵或者是蓝韶来给两人解释,之后便进了慕挽辞的卧房当中。
天色渐白,但是屋里的地龙烧的依旧很旺,江肆把慕挽辞放在床上,之后便准备褪去身上的衣物,谁知她一动,慕挽辞也跟着动。
黏腻感让江肆颇为不适。
慕挽辞也是如此,皱着眉委屈的说着:“沐浴…”
江肆被她气笑了,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想着沐浴?
也罢,浑身湿乎乎的她也不喜欢。
猜到知渺应是守在门外,江肆喊道:“知渺,备些热水来,你主子要沐浴。”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知渺应声后便离开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门被敲响。
江肆心想知渺的速度还真是快,把慕挽辞安顿好后便起身起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端着汤药的卫念,不是知渺。
她是中庸,对乾元和坤泽气味不敏感,但看样子也看出来怎么回事,脸颊绯红的低声说道:“蓝军医吩咐我来看一下殿下的情况。”
诊脉时,慕挽辞仍是躁动不安,江肆只好束缚住她的手脚。
许是看清楚了身边的人是卫念,慕挽辞动作小了一些,咬着唇把头撇到了一旁。
“与蓝军医说的无异,殿下怕是真中了媚姝颜。”
“媚姝颜?这又是何种毒药?”
“蓝军医说若是您急着知道,便外出找她,殿下这里由我看顾。”
“好…!”
虽然不是十分放心慕挽辞,但江肆此时也只能出去,毕竟盲目的守在慕挽辞身边也无济于事——
蓝韶就等在湖心亭中,见她出来几步便迎了上去,知道是慕挽辞的事情着急,蓝韶也没耽搁,把自己所知的情况全部都告诉她江肆:“公主所中之毒是媚姝颜。”
“中毒之后五个时辰之内会十分需要乾元…正常来说若是没有标记会立即毙命。”
“可妙就妙在,公主身中媚姝,媚姝颜便是其解药,两两相抵,几个时辰之后便会消失在公主的身体里,只是这段时间内会被坤泽的本能左右罢了,会极度需要侯爷安抚情绪。”
“我猜不出西钥枫的用意,以她的能力来说,定然会知道公主中了媚姝…那为何…”
蓝韶解释着两种毒药,江肆却突然听不进去,盯着她看。
“蓝韶,你认识西钥枫,你对她很熟悉。”是肯定句不是疑问。
西钥枫带走慕挽辞之前,两人对话的态度就有些古怪,只是当时江肆的注意力都在慕挽辞的身上,并未做他想。
这会才觉得怪得很。
蓝韶与江肆的关系向来和睦,调侃居多,此刻却闭口不言,当即跪倒在地:“侯爷…我…”
“起来说话,我最不喜跪来跪去。”
“是…!”
湖心亭中江肆坐着,蓝韶在她一旁站的挺直,江肆见了向她招招手:“过来说。”
她也不过就是好奇蓝韶与西钥枫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平日洒脱欢快的蓝韶会如此拘谨。
这一幕倒是少有,也还挺有趣的。
江肆并不想难为她,直言道:“不愿说的话可以不说,但西钥枫的事情最好全都告诉我。”
蓝韶抬眼看她,眼眶有些发红,默默点头后便开始说起西钥枫之事。
“西陲如今医巫之术盛行,但在百年前毒巫之术才是国术,西钥一族在西陲象征着毒巫之最,只是西门氏推翻了西陲□□之后,西钥一族大多数销声匿迹,少有的一部分也沦为了最低等的奴隶,西钥枫之母便是之一。”
“而西陲王年少时,在宫中偶见为皇宫舞女的其母,一见倾心,后自立为王时便把西钥枫之母带离皇宫,之后便有了西钥枫,只是西钥枫的母亲难产而亡,为纪念她,西钥枫才随的母姓。”
“西陲王前些年来虽征战四方,但对待西钥枫极好,只是她…”
“生母的身份还是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她的存在被西陲王正妻及其子女嫌弃,被带至上京后便更变本加厉,容貌被毁性情大变,再之后…”
听了这么多,江肆终于忍不住打断她:“你知道的这般清楚,就不怕追问你?”
“不会,侯爷说了我只需说想说的便可。”
“那你不怕我对你有所怀疑?毕竟对西钥枫,你了解的真够多的。”
蓝韶一脸凛然,毫无畏惧:“不怕,我一心为主上,日月可鉴。”
江肆笑了笑又让她继续说。
“其余细节属下知之甚少,只是曾听闻西钥枫被毁之容见不得光,只能在黑夜出入,且每日都需用药才可保证毒素不蔓延。”
“终日,离不开西陲。”
“所以她这次是冒死前来,之后又…只能回去?”
江肆只记得原文中记载的那一句话,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细节。
若是西钥枫如此,以后防着她不是要像防鬼似的?
这样的感觉可是真不好受。
“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除掉她?”
蓝韶摇了摇头,不确定的说:“属下可以一试。”
“那就没人能够治的了她?”
“有,西陲王妃,及其子女皆可。”
“属下曾听闻前几年西钥枫被西门宏玩弄在西陲蛇谷,几近濒死…不,传闻就是她死了!谁知又…”
听了这么多,江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了想问蓝韶:“西陲王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什么还会任由妻儿欺辱她?”
“最是薄情帝王家,侯爷难得不清楚吗?”
“她的那张脸长得十分像她故去的生母,所以西陲王怜爱,后来容貌被毁,什么情分都没有了,空有一个西陲王姬的名号。”
“最是薄情帝王家…”江肆小声的念叨了两遍这话,才又看向蓝韶:“你所知之事…”
“有朝一日,属下定然全盘托出。”蓝韶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接过了话茬,面色郑重,江肆也再不多说。
正好远处知渺已经把热水端来,江肆站起身让蓝韶回去休息,她则是回到慕挽辞的卧房当中——
卫念已经喂过药,慕挽辞的状况好了许多,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动,只是见江肆回来视线被她所吸引。
沐浴的水已经放好,江肆轻轻摆手对知渺等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屏风之后热气缭绕,慕挽辞的手缓缓伸出,江肆见了喊她:“公主,该沐浴了。”
江肆是以为她恢复了很多,所以才这般喊她,可是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媚姝颜的毒性只是被稳定下来,不会继续蔓延,但慕挽辞已经有了的感觉轻易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甚至…长时间的折磨让她控制不来自己的情绪。
她缓缓的招手,声音软糯极了:“没力气~”
江肆无奈的笑了笑,迈步往床榻边上去,慕挽辞见了她水波荡漾的眼里满是委屈。
力气说有还是有的,只是都用在江肆的身上了,她环住江肆的脖颈,软声问:“你去哪里了?走了那么久。”
出门与蓝韶说话,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卫念把药喂给慕挽辞之后不久她便回来了。
哪里就有很久了?
“若是醒来知道自己这样,怕是你会羞愤的不想见我。”
江肆凝视着她,慕挽辞也盯着她看,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更红,不理江肆说什么,只仰头闭眼吻她的唇角。
第 50 章
慕挽辞并不重,江肆毫不费力的就能把她放到浴桶里,只是…
这样赤果相对,还是让人十分难为情。
慕挽辞却心无旁骛,本就被自己撕破的衣裳轻而易举的脱在了脚下。
纤细又丰满的展露在江肆的面前去。
雪莲香气愈发浓郁,江肆笨拙的抬手把衣扣解开,还没解到一半的时候,柔软冰冷的手抓住了她,贴紧的温度让江肆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挽辞在…
在帮她解衣扣…
“公主,我来就好。”江肆试图抓住她的手,不过慕挽辞却躲闪的极快,然后不解的抬头问江肆:“不是沐浴吗?”
“是沐浴…我自己就可以…”
慕挽辞不听,低下头一直把扣子解到腰腹处才不再动作。
腰带她解开费力气,便不想解了。
之后便拉着江肆一起进入浴桶当中。
药效可能正在起效,慕挽辞扶在浴桶边,眼神一变再变,耳尖都开始泛红了起来。
江肆不多说话,默默的站在她身后,不确定她恢复到了什么程度,是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话语,还是轻吻她嘴角时候那有些可爱的模样。
江肆此刻看着慕挽辞,心境完全发生了变化。
若是没有被西钥枫带走的事情,可能她从今往后都会与慕挽辞相敬如宾,甚至如果她愿意就会放她和冯尧离开。
但现在…
她说不清楚,可就想慕挽辞在她的身边。
无关情爱,就是冥冥之中觉得这个人该在她的身边。
“你先沐浴吧,我…我去隔壁。”
江肆之前留宿的时候都会在耳房沐浴,所以知渺还是习惯的准备了两桶热水。
江肆说完便要走,慕挽辞却轻声喊住了她,她回头时,又把衣服扔在她的身上。
“公主这是何意?”江肆歪头看她,慕挽辞却又回过了头,许是害羞,她的背上浅浅开始变的粉红…
“你陪我,可好?”慕挽辞轻声的说着,能听得出来她在极力压制自己软糯的声音,刻意带了几分冷意。
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江肆强忍住笑,没离开,把衣服随意穿上,坐在了屏风后面的椅子上陪慕挽辞沐浴。
信香无处不在,渐渐的江肆的视线被慕挽辞吸引,模糊的背影和沐浴时撩水的声音都传到了江肆的耳朵里。
陪伴的时间变的有些难熬。
等到慕挽辞出浴时,江肆都不想抬眼看她。
越是亲密,好像慕挽辞的吸引力就对她越大似的,生怕自己下一刻便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全凭本能的行事,江肆很是不耻。
“公主,臣该去沐浴了。”江肆心想陪伴了这么久,慕挽辞应当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果然,她起身时慕挽辞并未吭声,江肆迈着的大步走向了隔壁。
沐浴之后回来,慕挽辞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很靠里面,裹着被子一动不动。
江肆走上前,轻轻的坐在床榻边上,熄灯歇息。
她沐浴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了很多,因为身上太脏,此刻也十分的乏累。
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要进入梦乡,而就在这时,怀中突然多了一个温凉又柔软的慕挽辞。
她轻轻环着她的脖颈,在肩膀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什么话都没有。
特别像她们之前几次同眠的样子。
月光洒下,江肆挺隐约看到她微颤的眼眸。
她在紧张。
导致江肆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上次如此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吧?自从她说了事后让她和冯尧一起走或者是留下的话,她们就在也没这般过。
偶尔会默契的互相关心,但绝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情…
“在山洞时,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中我不知被谁那样捆住,江肆,也是你来救的我。”说着说着慕挽辞睁开了眼睛,环住江肆脖颈的手臂也开始用力。
江肆扭头,下意识的问她:“怎么救的?”
“这样…”
慕挽辞微微起身,轻轻咬住她的唇瓣,后颈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江肆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确定慕挽辞是和她做过同样的梦,还是…在撩她!
坤泽的本能该是什么样子江肆已经十分清楚,她不在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这些都是懵懵懂懂的状态了,她反手搂住慕挽辞,把她压在了身上。
唇瓣分离,江肆又低下头,轻声的问她:“公主确定要如此吗?”
慕挽辞凝视着她,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说出让她和冯尧在一起的人是江肆,如今这般会让她有背弃诺言的感觉。
慕挽辞也不想遂她的愿。
本该是你情我愿,是江肆亲手把这件事扣上了枷锁。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如何救的。”
“侯爷切莫多想了。”
她喜欢待在江肆的身边,被她的琥珀香气包围着,并不代表…
“休息吧,我乏了。”慕挽辞轻轻推了推她,江肆撑着的胳膊顺势倒下。
心也开始渐渐下沉。
不平衡的想着,大晚上她折腾了许久把人救回来…
就是添堵的?
而且慕挽辞推走了她,这会儿却又在枕着她的臂弯…
一屋子的雪莲香气让江肆变的不太理智,她又翻身覆在慕挽辞的上方,捏着她的下巴问道:“我今日救了你,公主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慕挽辞没吭声,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对视都久了江肆也清楚她看的是哪里。
是嘴唇…
想到方才慕挽辞主动的那一吻,江肆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被慕挽辞捕捉到之后,她笑了笑,又抬起手来环住江肆的脖颈,抬身向上。
呼吸间的灼热江肆都感受的一清二楚,嗓子好像被堵住似的,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慕挽辞又拿着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接着又顺着脖颈下滑,一路到了胸口。
“侯爷想要妾怎么谢?”
“用嘴,还是用心?”
江肆上下扫了两眼,却不知何时慕挽辞的衣襟打开,春光无限。
她并没有一丝胆怯,却有满是震惊。
有了蓝韶的药,慕挽辞身上的两种毒素应该是会加快融合,也就是加快解毒,此刻她已经不再受坤泽的本能驱使。
可怎么还是如此大胆?
甚至有些轻浮。
江肆眼中闪过被愚弄的愤怒,慕挽辞视而不见,仰着头轻轻吻住她的下巴,手也顺着肩膀向后颈伸去。
摆明了就是撩拨她。
可嘴里却含糊的说着:“侯爷既要我把让给别人,又为何要救?”
慕挽辞果然清醒过来了,开始小心眼了。
江肆抬起头,不让她啃咬,还反手把她按在了床榻之上。
毫不费力,因为慕挽辞完全就是配合着她,甚至还微微侧身,把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后颈露出来。
眼神挑衅的看着她。
江肆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若是慕挽辞真不谢她,大可把她赶下床,赶出卧房之中,可这会儿所有的行为,都像是要她的一句话。
偏偏江肆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的太玄妙了。
舍不下慕挽辞,又没办法走近一步。
“睡吧,我也乏了。”
江肆直起身,躺在了她的身旁。
天亮之后便是年初一,凌上城的百姓又依旧可以看到朝阳,昨夜偷袭可能对很多人来说像是一场梦,多年来凌上城的百姓依旧习惯这样的战火,早上出府后约摸还是会看到小商小贩,和满街的吆喝声。
江肆想着想着便昏昏欲睡。
她与慕挽辞隔了一些距离,可半梦半醒见她却觉得手臂被人束缚住,耳边传来小声的低泣:“江肆…我怕。”
江肆顿时惊醒,起身时发现天已经大亮,身侧的慕挽辞沉沉睡着,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皱着眉,睫毛上也还沾着泪珠。
在她面前的时候,慕挽辞强装镇定,可实际上…
夏日时她见到过慕挽辞躲着爬虫走的样子,更别提那一屋子的瓶瓶罐罐,定然是吓坏了。
适当的信香可以安抚住慕挽辞的情绪,不算临时标记,也不算是永久标记。
就像是之前蓝韶在她的后颈提取出的信香一样,会让慕挽辞平静下来。
江肆想起昨夜的慕挽辞,又看了看如今的慕挽辞。
坚强下的脆弱才惹人心疼吧。
江肆扯了扯嘴角,抬起手犹豫了许久放到了慕挽辞的发丝上,轻抚了几下。
果然,慕挽辞的神色放松了许多,依赖的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这是,喜欢她的信香。
江肆不再犹豫,将她身体侧翻过来,牙齿轻轻的印在了她的腺体上。
除了释放信香之外,江肆心无杂念。
见她的手臂渐渐松下来,江肆才起身,整理好被她扯乱的衣物翻身下床——
昨夜的战事冯尧尚不知晓,且昨日醉酒,今日冯尧起的还有些晚,江肆与苏洵都已经在议政堂时,冯尧才姗姗而来。
这一趟过来念想的还是年初一要拜见长公主殿下。
江肆放下兵书,上下打量了一下衣冠楚楚的冯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昨夜靖远军在青龙沟奋战,冯尧这一身白衣而来,看着却是精神抖擞的。
江肆当即便下了决定。
“冯将军近日若是无事,可与臣去巍城走一遭?”
“巍城?所为何事?”冯尧下意识便问道,江肆笑着摇了摇头。
对待上京官员向来不看好的苏洵没忍住呛到:“昨夜敌袭,巍城被破,长公主被掳。”
“冯将军身娇体贵,喝了些酒便睡得那般沉,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怎会?我看侯府上下一切如常。”冯尧并不相信苏洵所说,说完便把目光放到了江肆的身上。
嘉靖侯府,靖远军对待敌袭已经稀松平常,若是一日能够解决,第二日必定是不会耽误凌上城的民生问题,自然看不出与平日有何不同。
但隐患一直存在。
冯尧出生在上京,但实际上并未有过出征打仗的机会,从前都尉之职是保卫上京一方平安,如今的将军也不过是空有虚职。
江肆不屑与她解释,到想带她去看看战时的北境。
“确是如此,冯将军以陛下名义而来,自然要体察民情,本侯今日整军明日便出发巍城,冯将军也回去准备一二。”
“可别拖了靖远军的后腿。”
孤身一人从上京到北境,冯尧自然是谁都不信,就是江肆说完此话,她也还是心有疑虑,张嘴便问:“长公主可知道此事?”
冯尧问话时,江肆又拿起了兵书,闻声顿住头也不抬的便说道:“本侯出征,何须长公主殿下同意?”
“还是…冯将军以陛下名义而来,实则是听从长公主调遣?”
江肆话语里满满的试探,冯尧倒并不觉得什么,甚至还默默认同江肆所言,她奉皇命而来,到了这北境的地界自然也会以长公主的命令为尊。
想至此,冯尧便想要反驳她,却见江肆的眼睛顺着她的身后看去。
转过身来,正是被知渺搀扶着的慕挽辞。
她穿着娇艳的襦裙,与在上京之上完全不同,冯尧一时间竟看呆了,没注意到慕挽辞一直看着江肆,脸上除了红润的嘴唇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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