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后颈的咬痕隐隐发疼,无一不在告诉慕挽辞,江肆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少女思春是她没有过的经历。
所以此刻异常的心跳让她脸红不已。
对待江肆她曾怨恨,纠结,反复折磨着自己,想让她爱上自己,想要成为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却在昨夜之后,心境发生了许多变化。
与江肆,平和处之,可以。
与江肆更近一步,也并非不可。
“知渺,更衣。”
慕挽辞的身上并未有见不得人的痕迹,所以她大大方方的下床喊来了知渺为她更衣。
平日里的素色她看不过眼,偏偏挑中了鲜嫩的颜色,梳妆打扮后慕挽辞坐在镜子前,望着自己的这张脸。
夸赞之声自小便有,可慕挽辞却好似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容貌——
慕挽辞让知渺备下早膳,便直奔议政堂而去。
昨夜江肆救过她,慕挽辞自当表示,只让知渺去请显得不够诚意便亲自而去,而未走到议政堂时便听到了江肆的声音:“冯将军以陛下名义而来,实则是听从长公主调遣…”
慕挽辞此刻的感觉便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以为,与江肆可以有新的开始,可那也只是她的以为。
站在议政堂门口时,慕挽辞目光里只有江肆一人,江肆自然也看到了她。
她也看出了她听到了那句话。
江肆不尴不尬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去迎慕挽辞,面上与平时无二。
她自认为没说错什么,冯尧来到凌上城之后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更像是以慕挽辞为先,若是慕挽辞有二心,冯尧自当能助她一臂之力。
问冯尧这话,没问题,若是被慕挽辞听到做他想,江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来的如此早,所为何事?”不亲不外,分寸把握的极好,慕挽辞也整理了表情,看起来依旧冷若冰霜,与娇艳的襦裙实不相搭,平静的说道:“妾来请侯爷吃早膳。”
“好…这大清早的便与苏洵议事,确实还没吃过。”
苏洵还有事,且身份有别自然吃不得慕挽辞所准备的早膳,便先一步离开。
而冯尧,江肆若是不请,倒显得她这个做主人的不礼貌了,便笑着问她:“冯将军可要一起用早膳?”
江肆问完,冯尧的眼神便不动神色的落到慕挽辞,微微笑道:“好。”
南院与议政院相距不远,路上三人成排一句话都没说。
渐渐的江肆把脚步放慢,退至两人身后一些,看得清楚。
冯尧不动神色的要往慕挽辞的身边凑,道窄,慕挽辞避无可避,且她浑身紧绷的情绪非常明显。
江肆叫不准她是与冯尧在一处紧张,还是厌烦。
亦或者是因为有她在的原因。
多疑似乎成了江肆的心病,她既担心慕挽辞的安危,又怕冯尧来的这一趟,会让她失去很多——
用膳时,知渺在一旁布菜,江肆低头吃饭,冯尧找机会与慕挽辞说些上京趣事。
饭菜颇有上京特色,让半年多一直都吃北境的风味江肆有些吃不惯。
倒是冯尧吃的不错,慕挽辞则甚少动筷。
吃到一半时,知渺有端着两盆菜过来,打开之后竟然是北境特有的炖菜锅,江肆顿时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去拿。
“想着侯爷吃不惯上京食物,这是妾特意为你准备的。”
江肆闻言看了看菜,心中愤愤然,怪慕挽辞愚弄她,早知道她吃不惯为何就不能早点拿出来?
遇到合口的菜,江肆终于可以大快朵颐。
慕挽辞坐在中间的位置,看着江肆吃,还偶尔会帮她夹两道可口小菜,甚至是把茶水递到她的面前去。
江肆吃的开心没注意到,冯尧却把这些都看进去了。
食不知味,她便默默的放下筷子,就这般看着两人吃。
从上京而来,她其实看的出慕挽辞的疏离,只是从未这般明显过。
偏偏江肆这些都看不到。
心中难受,早膳后冯尧便要先行离去。
走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慕挽辞为江肆布菜的画面,却没想被江肆叫住:“冯将军,切勿忘记明日出征之事。”
江肆若是不提,冯尧还真的就忘记了,她转过身称是,眼神却看向慕挽辞。
见她一眼都没看着自己,才有些不甘的离开了南院。
跨过门口时,她听到慕挽辞还正问江肆:“明日侯爷要出征?”——
冯尧走后,江肆才放下茶杯问慕挽辞:“公主不该关心一下冯将军吗?”
“侯爷方才一直不开口,是把妾让给冯将军叙话吗?”
“你我有过约定,本侯只是遵守罢了,在则说人家远道而来,还要被我折腾到巍城去,公主安抚一下不是应该?”
“那昨夜侯爷为何又要救我?”
江肆被问的哑口无言,昨夜会救慕挽辞,那是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在作祟,那种未知的,不知道慕挽辞会如何的感觉让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可对待冯尧之事,并没有这般感觉,甚至越是见到冯尧越是理智,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慕挽辞更像是定时炸弹,因为她摸不透,她不敢十分交付。
二人沉默许久,开始慕挽辞先软了下来:“今次出征要多久?”
“可能用不了太久,戎狄向来如此行事,屡战屡败,像是狗皮膏一般,至于西陲…倒是还需要从长计议,我本不欲掺和西陲之事,如今怕是不行了。”
聊几句军事上的事,江肆又能够侃侃而谈,进军中原拿下上京之事都不打算瞒着慕挽辞。
反正她早晚会知道,早点知道甚至还对江肆的判断有帮助。
“最晚三年,长公主殿下就能回到上京了。”
“好,这一战,妾便提前预祝侯爷旗开得胜。”
“晚些与亭中煮茶可好?”
今日的慕挽辞又软又绵,江肆极为不适应,但慕挽辞看向她的眼神又光亮有神,完全不想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想了想今日无事,也是出征前最后的闲暇时光,江肆便答应了下来。
慕挽辞在北境多是煮红茶,今日却特意煮了中原才有的云雾,滋味醇香甘甜,是慕挽辞在上京最喜欢烹煮的茶。
“侯爷尝尝。”
这一上午在湖心亭中慕挽辞并未让人服侍,皆是她一人。
江肆略有些惶恐,喝茶的时候小心翼翼,慕挽辞见了轻轻勾着唇:“侯爷如此忌惮妾,又为何几次相救?”
几次相救?
江肆闻言歪着头看她,想了想才明白慕挽辞话中的意思。
与之做那种事,勉强也算得上是救,当日从巍城急急回来便是因为慕挽辞中毒。
好像每次,慕挽辞涉及危险之时,她总是能忘却所有。
慕挽辞安然无恙时,她又总能想起后颈被刺之痛。
如此反复,她也觉得很是奇怪。
她有头没尾的说着:“我胆子小,想活命,更想肆意的活。”
与慕挽辞在一起久了,就好像有一层枷锁在身上,慕挽辞若是陷入危险,她又会觉得,不做什么心里难安。
接着又是沉默,良久江肆才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昨夜是你中毒,身体不适。”
“换个人也侯爷也会如此嘛?”
江肆僵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叹道:“好茶,香气持久,公主好手艺。”
“今晚留下吧。”慕挽辞也说没头没尾,江肆凝视着她没什么表情的那张脸。
昨夜的情形是迫不得已,今日…她看到冯尧之后理智下来许多,与慕挽辞的许诺也不曾忘记,慕挽辞,她还是不敢留在身边的,可又觉得,冯尧这人暗戳戳的行为有些不配慕挽辞。
“妾今日与侯爷,有话要说,可否留下?”
她沉默,慕挽辞便又开口问询。
江肆这才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句:“臣陪公主外出走走如何。”
江肆记着的都是蓝韶所说,慕挽辞对乾元信香会有所依赖。
侯府当中最适合的人便是她了,同眠也不是第一次,没必要矫情。
只是天色尚早,两人如此便回房间显得格外轻浮,江肆便提出外出之事。
慕挽辞没有开口,却是坐直了身子凑向江肆。
如今湖心亭中只有两人,武婢在门外守着,知渺和卫念早早回了房间,没人能看得见。
江肆四处看过再回头时,慕挽辞已近在咫尺,指甲划在脸上时微疼又痒,江肆一把抓住,入眼便是蔻丹红。
又低头看向慕挽辞今日这身艳丽的襦裙,笑问:“公主如此难不成是为…”
“悦己者容?”
“不错。”慕挽辞大方承认,今日的她确实大胆了许多,江肆也不敢示弱,拦住她的腰。
慕挽辞既然喜欢这样的戏码,她陪着便是。
可对视之中,江肆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委屈。
不过也是一闪而过,快到让江肆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大概能够感受到,她们二人给对方的感觉可能是一样,时而远时而近,谁又都没办法放下所有的防备。
而这一次,又要由慕挽辞来做走近的那个人了。
“侯爷昨夜救妾时,妾便想过后果…”
“所以,侯爷是不敢,还是不行?”
“嗯…?”
慕挽辞那句婉转的疑问,完全像是在激怒她,江肆摇了摇头,顺势把她搂在怀中,撩起她耳边的碎发,低头咬住她的,耳,尖。
“你确定,自己不清楚吗?”
慕挽辞没吭声,呼吸却急促了一分,江肆立马松开她,冲着她洋溢的笑,下一秒笑容却凝固了起来。
因为慕挽辞问她:“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心悦的人是冯尧,而不是你?”
第 52 章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心悦的人是冯尧,而不是你?”
慕挽辞问完,顺势倚靠在江肆的怀里,因为感受到了琥珀信香,呼吸比刚刚还要喘的厉害,脸颊也渐渐红润。
被噎住江肆自然气不过,揽紧她的纤腰便问:“你哪里像是喜欢我了?”
慕挽辞没回答,而是低微微仰头看着她,目光低沉,如染了一层霜雾。
江肆顿觉不安,头竟然一阵刺痛,痛的她抬不起头来。
慕挽辞是一直盯着她看的,见她如此,甚至还把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轻声的问:“头痛吗?”
她不回答江肆的话,而是主动去关心她。
甚至还举起双手轻柔的帮她按了按。
江肆本想闭上眼睛,却有一分清醒在叫喊着她。
沉迷在雪莲信香当中,她又被这样有意的撩拨,那感觉极为不真实。
她抓住慕挽辞的手,急急的问:“这便是你表达的喜欢吗?”
“不,这只是妾该做的。”
“身为嘉靖侯之妾,自当该有这份自觉。”
江肆看似听着她说话,甚至还拿着她的手到了嘴边轻吻,而后才问她:“长公主殿下可想过做嘉靖侯夫人?”
慕挽辞怔然,一瞬间接不上话,就连被江肆握住的手都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
江肆自然没让,还拉着她的胳膊放人放到自己的腿上,欺身而去,调笑着问她:“公主怎么不回答?”
“若是可为妻,那为何我又只是妾?”
慕挽辞的委屈控诉,江肆听明白了。
顿时没有了立场与慕挽辞你来我往。
短暂的胜利并非真实的,原主带给她的负分,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挣回来的。
而且还是她解释多少次都没有用的负分。
她像是失了气力,松开了禁锢住慕挽辞的手,让她坐了回去。
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一般小声问着:“公主可想吃水煮肉片?臣出征后怕是许久会吃不上。”
“好。”
慕挽辞几乎是在她话落时便回答了,方才升起的不愉快完全消散开。
江肆要与她斗的时候她不服输,若是江肆示弱她也可——
庖厨的人都被江肆撵走了,此刻只有她们两人在,江肆用面糊拌上肉便问慕挽辞:“公主可要试试?”
对待此事,慕挽辞是好奇的,可也有些抗拒。
面糊若是碰到身上可就…
而江肆问这句好像不给她回答的机会,问完便把人拉过来,筷子塞进她的手里:“来,就这样试。”
手握着手,后背靠着前胸。
慕挽辞有些放不开,微微扭头看她,江肆倒是很认真,生怕这肉落在慕挽辞的手里糟蹋了。
所以尽管是慕挽辞拿着筷子,用力的人却是江肆。
“臣走了之后,公主若是想吃可以自己做,若是自己不喜欢做,就交给知渺来做。”
“一会儿调味的时候我也交给你,很简单。 ”
吃货属性上线的时候,江肆心无旁骛,完全看不到慕挽辞一直在盯着她看。
直到肉差不多时,江肆才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些危险。
退后了一步,想要把手松开的时候,慕挽辞的另一只手却突然拽住她的衣襟,在她的唇角轻吻了一下。
江肆想要扭头看她,慕挽辞却先问:“若是我们的开始不似这般,又会怎么样?”
“会…”江肆张了张嘴又想不出该什么样,最后只好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慕挽辞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去,刻意忽略掉后面源源不断的琥珀信香,问着江肆:“肉差不多好了吧?可以生火了。”
“好。”江肆利落的回答,松开手走到灶台前去生火。
慕挽辞看着她,很自然的闲聊:“你何时会生火的?说出去怕是都没什么人信。”
“看多了,也就会了。”江肆把引火的木片放进去,没一会儿就生出起了火,开始做菜。
她手艺娴熟,慕挽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到半个时辰就做了好几道可口的饭菜。
两人还是在湖心亭中吃的,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饭后慕挽辞主动拿起碗筷准备收拾,江肆伸手抢着,还笑着打趣:“长公主殿下岂能干这种粗活?”
“嘉靖侯身为乾元都能下庖厨,我为何不能了?”
说是如此说,可慕挽辞的手笨拙的很,几副碗筷都弄的不利索,最后还是江肆帮着她一起。
北境天寒,水自然也冷,江肆不忍她用冷水便烧起了热水,又等了一会儿。
只是两人依旧相顾无言,直到洗碗时才有了对话。
“今日信香够多了,侯爷无需留宿。”
江肆闻言一顿,心里有些闷闷的,嘴上还是答应下来;“好,那臣一会儿便去休息了。”
慕挽辞也未接话,直到分开时她才说:“明日出征,妾去送侯爷可好?”
外面不知何时竟又开始下了雪,与慕挽辞的白色的大氅混为一色,江肆看着她竟然生出些不舍来。
很淡,淡到她可以忽落不计。
也有开始想慕挽辞问她的那句‘若是我们的开始不似这般,又会怎么样?’
她们的开始…?
怎么样算是开始呢,她来到这个世界,接手原身留给她一切,便是开始了。
除非她能一直在此处,不会以羞辱的方式让慕挽辞为妾,不会成为慕泽晟的眼中钉,不会生在乱世。
或许她可以军候的身份,求娶长公主,成为一朝驸马。
慕挽辞可以成为边远军候的妻子。
“慕挽辞,你会放弃一切吗?”
“放弃韶元长公主的身份,放弃慕氏皇族的身份,放弃…亲弟。”
江肆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
慕挽辞心中却是一片怅然,原来…她在江肆的心中便是如此啊。
也对,敌对的身份,不公的开始,便是她们的一切。
多说无益,慕挽辞却还是想问她:“若我放弃,侯爷能放弃吗?”
“与我远走,不惹是非。”
回答她的是沉默,江肆不敢说话,眼神的光也熄灭了。
这倒是让慕挽辞胆子大了不少,凑到她的面前,微微仰头看她,肯定的说:“你怕我。”
“江肆,你害怕我。”
已经是饭后,慕挽辞的口脂依旧艳红,如血一般。
江肆没来由的便想起了后颈被刺之痛。
就算不想承认,也确实是如此。
她怕,怕慕挽辞。
不是怕这个人,而是怕与她相处之后,自己便不是自己。
慕挽辞自嘲的笑了笑,院中飘雪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去迎接。
背着身对江肆说:“你怕我,所以有一丝的不确定都不会想去尝试。”
“甚至惶恐不安,多疑试探。”
“其实江肆,我又何尝不是?”——
慕挽辞回了卧房,江肆站在雪里发呆了许久,才转身回到北院。
沐浴洗漱后,在床榻上久久不能眠。
慕挽辞的话一直不停的在她脑海里闪烁,也终于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她确实害怕。
也确实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越靠近越害怕,最后…
就变成了试探多疑的她。
江肆很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初初来到这里,便满是荆棘,她一步一个脚印做到如今已是费尽了心力,如今戎狄之事即将尘埃落定,她又怎么会因为私念,去冒险呢?
今日的慕挽辞,算是袒露心声了,而她没有…
因为慕挽辞说的对,她害怕,自私又多疑的害怕,所以只能这般——
天色见亮的时候江肆才沉沉睡去,睡得极沉。
梦中她处在雪莲池中,大胆又忘我的采下朵朵雪莲,慕挽辞在池边的秋千上等着她,见她走来笑颜如花。
“侯爷,辰时了,该起兵出发了。”
耳边声音传来,江肆猛的睁开眼,今日叫醒她的人不是桑枝,而是苏洵。
她已穿戴好盔甲,等待着江肆。
江肆见了也不磨蹭,翻身而起,简单洗漱后两人便离开的侯府,直奔凌上城楼。
五万靖远军以至青龙沟等待,城楼之上皆是军中悍将。
插旗,奏鼓,百姓堵满了城楼边。
江肆骑上马时目光才定在慕挽辞身上,她今日穿着比往日华贵许多。
手中更是捧着江肆未见过的酒。
“此酒是本宫从上京带来,每逢重要节日皆要饮一杯,今日为侯爷奉上。”
“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今日的慕挽辞言谈举止皆与往日不同,笑容淡淡,落落大方。
更是亲自斟酒,送到江肆的手上。
“一路小心。”
此话与那日与戎狄一战坚定许多,江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自然的说:“放心,等我。”
靖远军列阵在前,苏洵依旧是先发,江肆与蓝韶紧随其后。
最后才是派发给冯尧的靖旅营。
停至慕挽辞身边时,冯尧眼中露出妒火,更甚的翻身下马,众目睽睽之下站在慕挽辞的面前。
百姓欢送声极大,前方的对方压根就听不清后面如何,可江肆却有感觉似的,回头看向慕挽辞。
及她身边的冯尧。
不过也是看了一眼,江肆便又回过了头去,眼中十分平静。
慕挽辞与冯尧倒也瞧见了,冯尧无甚所谓,甚至开口说道:“臣拒下婚约,远赴北境便是为了殿下。”
慕挽辞听得清楚,只轻轻一笑,目光中并未有冯尧的身影,反问道:“本宫如今为靖远侯之妾,冯将军能够做什么?”
“与之出征,趁机灭口?”
“我只是想…”冯尧不解慕挽辞所言,皱着眉想解释,慕挽辞却不听她言,自顾自的说着:“本宫是嘉靖侯的人,冯将军最好是,能摆正位置。”
“且,你我在十年前,便已毫无瓜葛,冯将军更无需如此。”
第 53 章
“殿下为何这般无情?过去经年,难不成殿下都忘了吗?”
冯尧一脸受伤的问询着,倒是惹的慕挽辞发笑。
冯尧贯是喜欢明知故问的,就好比十年前在上京她也曾这样。
那时的她与冯尧确实曾交好过一段时间。
她自小被先帝作为储君培养,而冯尧作为开国军候的后代,蒙阴庇护,在众多世家子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她的伴读,换句话说,若她是乾元,冯尧是坤泽的话,必定是她后宫之人,所以两人可以说是日日相伴。
那时的两人都未分化,性子也单纯无比。
冯尧可以算做是慕挽辞的第一个朋友,之后也从未有过第二个。
让她拥有这份情感的人是冯尧,失去这种能力的人也是冯尧。
冯尧比她长了一岁,先分化了半年,这半年也是乾元成长最快的半年,从前接受国学礼教的慕挽辞与冯尧有了分别之时,作为武将,冯尧自小接触过这些,可后来因为成了她的伴读,只能在年节休沐时才可以去马场。
分化成乾元,意味着她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而慕挽辞不可以。
慕挽辞也曾期待过与她在马场肆意,一直期盼到她分化那日。
成为坤泽之后,她便不再是许多人的威胁,也失去了冯尧这个朋友。
冯尧不知何时起,成为了京城护卫,两人偶有联系。
冯尧会带着慕挽辞去马场,起初慕挽辞兴致勃勃,可在面对她分化成乾元的弟弟妹妹时,冯尧束手束脚,甚至还因为无法拒绝五王之邀,把她一人丢在陌生的马背上。
事情虽小,可也足以让慕挽辞明白,仕途之路才是冯尧看的最重。
这到是无可厚非,只是她愚蠢罢了,自以为的情谊在许多事上不堪一击。
高官厚禄,入先帝之眼成为了冯尧的目标。
直到她成为都尉的那天,先帝玩笑着两人的婚约,冯尧非但没拒绝,也是谈起多年情谊。
虽贵为帝姬,但慕挽辞清楚自己的婚姻之事并不由自己做主,先帝爱护但也想不出自己内心所想。
当真是以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总也比的旁人强,趁着在位时把慕挽辞的婚事定下,日后总好过与邻国和亲的好。
亲事只是先帝口头定下,还未来得及昭告天下,先帝就一病不起。
那些年慕挽辞忙着扶持栽培慕泽晟与冯尧相交甚少,直到来到北境这婚约都未曾有人提及过。
慕挽辞不问,是因为她不在意,不在意冯尧成为慕泽晟的人。
所以慕挽辞对其彻底失望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冯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如同当日问慕挽辞从马上甩下是否无恙一般。
她从未骑过马,便这样摔下来,怎么会无恙?
她从此再也不敢去马场,怎么会无恙?
“部队已经行至远处,冯将军若是不跟上,怕是要落下逃兵的名头。”慕挽辞轻声提醒,不愿再也之做过多的纠缠,转身便与知渺一同离去,可走到城楼之内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她以为是冯尧厚颜无耻的追来,便没有回头看,直到的高头大马从她身边掠过时,她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江肆。
停住脚步,仰头望着端坐在马上的江肆,轻声问询:“侯爷可是有事?”
江肆拉住缰绳,又看了看前方才对慕挽辞说:“水煮肉片的做法公主可记住了?”
慕挽辞一怔,而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看远处凝望着她们的冯尧,压住笑容说道:“记住了,回府后便会交给知渺,让她来做。”
“那好,本侯走了。”
江肆没等她回话,骑马边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背着身说:“此前说了事成允诺你和冯尧走或留,现在可以变一变,事成后…你可找喜欢的人留或走。”
“好。”慕挽辞也没回头看她,轻声答应后便踏入城楼内。
脚步缓慢,直到马蹄声渐远才放开脚步走。
知渺在她身旁目睹与冯尧对话,也目睹了与江肆的对话。
前者倒是还好,她在上京时几乎都在慕挽辞的身边,对冯尧的所作所为知之甚多,与江肆…
“殿下在与侯爷打什么哑谜?奴婢怎么听不懂?”
“公主何时要与冯都…冯将军走了?”
“又何时有喜欢的人了?”
只有慕挽辞和卫念在时,知渺依旧聒噪的很,慕挽辞不耐回答,卫念掏了掏耳朵问道:“你见殿下与谁相处过多了,难不成还猜不到?”
“嗯…?”知渺疑惑的看向卫念,在她耳边又开始问了起来:“殿下平日与侯爷相处最多,可殿下不是最不喜侯爷吗?”
“再有就是和…蓝军医和苏将军相处最多了,难不成殿下…!”
知渺惊呼一声,紧皱着眉头,又摇了摇头,扯着卫念的衣袖自以为小声的说:“阿念,怎么办?”
“殿下若是也喜欢蓝军医,那你可如何是好?”
“你胡说什么…?!”卫念被知渺说的脸颊绯红,更觉得她信口开河!
卫念急急的开口:“殿下何时…何时像喜欢蓝军医了?…你啊,可真是榆木脑袋!”她抬手敲了一下知渺的头,十分无语的说:“怪不得连苏将军喜欢你都看不出来!”
慕挽辞忍无可忍的开口,“好啦,你们俩个别斗嘴了,虽是在马车上,也要小心些!”之后又无奈的笑了笑。
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一个喜欢江肆身边的人,一个被江肆身边的人喜欢。
看来还是她们接触甚密,不然怎么会都有了这些心思呢?——
北境冬季漫长,直到三月才有嫩绿发芽,慕挽辞坐在湖心亭独自对弈,知渺穿着淡黄色的襦裙一路小跑到慕挽辞的身边,放下两份书信。
“殿下,一份是来自巍城,另一封来自上京,是陛下送来的!”
慕挽辞放下棋子,在两封书信上游移片刻,说道:“先拆开上京的这封。”
“是。”
书信是慕泽晟亲笔所写。
先是表达自上京分别后对慕挽辞的思念,问她何时有空归京一叙,而接下来,便是对江肆的封赏,护卫北境有功,支援南境亦然,赐封嘉靖王,世袭罔替。
慕挽辞看完书信,嗤笑了一声对二人说道:“不出三日,便要有圣旨到北境了。”
“圣旨?”知渺不解的看向慕挽辞,想不通慕泽晟到底是如何想的。
江肆已反虽未昭告天下,但行事作风该是能够想到的,慕泽晟所思所想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当今圣上如何,知渺看得久了也清楚。”
“胸无大志,心比天高,岳丈为当朝丞相,文臣之首。”
“其心…却不是那么简单,也就是我的傻弟弟才一心把慕氏皇族的人当回事,父皇亲信都得罪光了。”
自然,也包括她。
慕挽辞有时也想,是不是那些年对慕泽晟看管过多,才让他起了这样的心思,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可又一想,慕泽晟本性如此,就算她不作为,可能事情的发展也是如此。
“另一封信拿来。”
“是。”知渺又递过去江肆的那一封书信,信上什么字都没写,一片空白。
打开之后,字迹却十分奇怪。
慕挽辞拧着眉左看右看,字迹熟悉却又不能完全看懂,只能看出大概来。
战事以了,前往南凉。
知渺与卫念守在慕挽辞的身后,却突然觉得身边凉风吹过。
三月的天北境不算暖,但也不至于如此冷。
知渺在慕挽辞面前向来胆子大,这会儿凑着身向前看了一眼慕挽辞…
面若冰霜,怪不得冷呢。
知渺瑟缩了一下,往回退了两步。
想跟卫念念叨两句,却发现她面无表情还把头看向一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明明…明明卫念还与她一起缩脖子了呢!
知渺暗自堵气,扭头看向了一边去。
慕挽辞回头时便看到两人一左一右,皆不看她。
她不看知渺却把目光放到卫念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喊道:“卫念,本宫身体有些不适,你来看看是怎么了?”
卫念不敢耽误,跪下身为她诊脉。
平日里卫念是每隔几日便会为她诊脉,之前的两种毒倒是都消退了,如今却…
“殿下雨露期将近,才会有所不适,如今有蓝军医特配的抑制膏…”
“你觉得蓝韶特配的抑制膏有效吗?”慕挽辞噙着笑问,把卫念问的一愣。
就连一旁的知渺都愣住了。
不过看向慕挽辞后她又了然了几分。
卫念老实本分,有时还真看不出慕挽辞的心思。
知渺冲她眨了眨眼睛,卫念还是一脸疑惑。
知渺气的跺脚,终于忍不住开口:“蓝军医特配的抑制膏虽有效,但如今已经过去三月,天气转暖怕是会失了药效。”
“不会…”这下卫念回的很快,说完却见知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卫念皱眉不解,慕挽辞倒是笑了笑,而后又十分忧愁的说:“本宫也是有所顾虑,蓝将军此去怕是还要许久。”
“知渺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不如…去找侯爷?”知渺不确定的问,因为她实在看不懂慕挽辞和江肆之间的纠葛。
猜到慕挽辞有所想法,却是不太确定找谁。
于是顿了顿又说:“或者去找…蓝军医?”
慕挽辞闭了闭眼,竟然觉得十分好笑,便也顺着知渺说:“是啊,本宫要去找蓝军医开药。”
“那圣旨若是到了…?”猜出慕挽辞的目的,知渺也还是对圣上略有顾及。
“圣旨封赏的也是她嘉靖侯,与本宫何干?”
第 54 章
行军数月,多年劲敌戎狄终于赶回到了草原深处。
能够如此迅猛,也因为南凉王世子助阵。
江肆与南宫媗一直都有密切的联系,至巍城半月之后,南凉军北上,领军之人是南凉王手下第一猛将,甘虎。
南宫媗与世子南宫骁指随军而至。
达成盟约是与南宫媗,便也就是与南凉王府达成,南宫骁此行颇有诚意,把南宫媗的风头都压下去了不少。
靖远军南凉军南北两路包抄戎狄,南路由甘虎领军,南宫媗与许吉虽与之一起,到更像是摆设。
此战大捷,靖远军与南凉军一同篝火庆功,席间南宫媗多次想要与江肆说话都没有机会。
南宫骁总是抢在前头,南宫媗在他的面前像是小绵羊一般,温润无害,乖巧非常.
早在与南宫媗达成军事同盟时,江肆便派人打听过南凉王府。
世子南宫骁乃前南凉王妃所生,南凉王妃乃南凉先帝母族表妹,南凉王妃故去后,南宫骁便被立为世子。
几年后南宫媗生母入府,为南凉王继妃,虽也备受南凉王宠爱,但对南凉王和南宫媗极为冷淡。
南宫媗在王府的存在尴尬,母妃不喜,却被父王捧在手心,文武虽然皆修,却被南凉王看来是玩闹之举。
而南宫骁对其也是如此,当做是幼妹娇养,而他自己在南梁王府的地位超然。
说了几句欣赏靖远军之话后,南宫骁便把目光看向南宫媗,对她浅浅一笑,拉着她的手对江肆说:“媗不懂事,听闻去侯府叨扰许久,哲深感歉意,不若侯爷便趁此次机会到南凉王府一叙,哲可略尽地主之谊。”
“若是侯爷肯赏光,父王定然十分高兴。”
有靖远军做后盾,天下之大哪有江肆不敢去的地方?
只是却也不会那么容易答应。
“北境未稳,恐还需等一些时日。”
“那是自然,侯爷想去之地便是哲想去之地。”南宫骁边说边为江肆斟酒,态度十分真诚。
此番能去的地方也就是淮诚,南宫媗心系淮诚,南宫骁定然也是差不多,甚至比她还要迫切,只是表面应付之道比南宫媗强太多了。
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南凉世子——
战时众人自然皆住在营帐之内,庆功宴后各自回营,江肆一进去便吩咐人拿来纸笔,她要写一封书信回嘉靖侯府。
出来数月,她一封家书也没写过,本以为战后能返回凌上城,这若是去了南凉怕又要几个月,想着,她便觉得言语一声总该是有的。
可是手里拿着笔,却不知如何写才好。
繁体字她不熟练,简体字又怕慕挽辞看不太懂,可思来想去还是只能…
会写的皆写繁体,不会的便由简体代替。
写完之后,她又觉得专门写给慕挽辞太过…亲昵,信封上便什么都没留下。
送来纸笔的人是蓝韶,也瞟了几眼她写出来的东西。
因为多是简体字,江肆也没躲着藏着,心想蓝韶未必看得懂。
果然,蓝韶没看懂,但也不觉得有什么。
嘉靖侯武艺高强,字迹…确实糟糕的不行,见此,蓝韶便决定亲修一封书信到嘉靖侯府,以自己的名字,写给卫念。
此举完全是为了让江肆与慕挽辞更好的沟通,她没做她想,也想不到收到的信件的卫念会如何。
两封书信一起寄出之日,靖远军便与南凉军一同出发至淮诚。
路途并不算远,行军却要慢上许多,整整七日才到了淮城。
淮城为接壤之地,繁荣程度超出了南宫骁的想象。
南宫媗在书信中曾提到过对淮城的志在必得,当时南宫骁还不以为意,再后来与江肆合作后,江肆提出积城丰城等地归南凉,倒是合了南宫骁的心意。
南宫媗对他所为皆不知,他已经在积城附近经营多年,准备打越国个措手不及,江肆如此倒是行了他的方便。
不过看到淮城景象,南宫骁倒是生出几分觊觎之心。
不太明显,却没逃过江肆的眼睛。
一行人在淮城太守府落脚,淮城实际已为北境地界,自然以江肆为先,住的院落最佳,蓝韶苏洵与之相邻,之后才是南宫骁南宫媗。
接风洗尘必不可少,席间南宫骁说尽积城好处,不似南宫媗那般看不上,惹的南宫媗很是没面子。
骄扬跋扈乃是南宫媗刻在骨子里的,之前接不上话倒还好些,这会儿南宫骁与她想法截然不同。
“王兄,若是如此小,你怎会看的上?”
南宫媗为坤泽,但自小被养的那般野,内心里是极为不服南宫骁的。
南宫骁比她年长许多,今年已经三十五岁,做了近三十年的世子,对待南宫媗也极为宽松。
就在江肆以为南宫骁会因此发怒时,南宫骁却笑了笑,像是抚弄孩子般伸手要摸南宫媗的头顶,南宫媗也不给他面子,不悦的躲开。
“此处不比王府,王兄如此是否过分了些!”
“媗儿真是长大了,还不大点的时候总是缠着王兄,可是都忘了?”
“忘了!”南宫媗不止如此说,还坐的离他远了一些,挨着江肆。
南宫骁见此微微皱眉,而后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听闻侯爷府中未有正妻,不知我这小妹可否能入侯爷之眼。”
南宫骁眼毒之事江肆也有所耳闻,南宫媗自见到她起又从未有所收敛。
不说话时眼中有她,说话时更是。
江肆猜到他会看出来,却没猜到他能说的出来,一时间竟有些语塞,而后用对付南宫媗的那套说辞:“本侯已有心仪之人待大事功成,便会迎娶她过门。”
“哦?这我倒是想要见见了,是何人能入嘉靖侯的眼,毕竟连越国韶元长公主都只能为侯爷妾室,能迎娶过门之人必然是倾国倾城。”
“长公主殿下便是倾国倾城。”蓝韶笑眯眯的说了半句话,南宫媗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南宫骁倒是十分惊愕的看向江肆。
江肆佯装生气的瞪了一眼蓝韶:“本侯还未说话,你倒是嘴快。”
江肆生气与否皆是让人看的出来,南宫骁收敛了情绪,也算认同蓝韶这话:“韶元长公主之风姿,却是旁人不可敌,侯爷可真是好福气。”
“将来若是寻得正妻,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南宫骁所言确也为真,贵族乾元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像南宫骁本人便是,正妻平妻皆有,江肆江肆如此身份多了几个也并无不可。
说完南宫骁还爽朗的笑了几声,等笑完了才发现惹的满江肆和南宫媗不快。
南宫媗自不必说,她不是乾元,且一心都在江肆的身上,自然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至于江肆,她所受的就是一夫一妻的教育,压根就没想过这些,甚至与慕挽辞…她也没真想过什么妾不妾的,都是以她和慕挽辞有婚约关系束缚。
所以南宫骁的言论,她怎能认同?
她有所脾气还会收敛一些,南宫骁却是一点不会,她站起身来便喊了声江肆:“江肆,本郡主有军务要与你说。”
她有没有军务,旁人都清楚的很。
南宫骁更是知道自己惹的她不快,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宠溺的看着她。
苏洵和蓝韶想说,也没法说。
江肆是不太愿意与南宫媗独处的,但现在更不喜欢与南宫骁相处,便起身要与一块走。
只是门口还未踏出,叶婵便匆匆而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慕挽辞,知渺卫念,以及慕挽辞的两个人近身武婢。
“属下叶婵参见侯爷,世子郡主,及各位大人。”
“有贵客进门,属下便擅自做主给带了进来。”
江肆的视线一直定在叶婵身后,她说完便让她退到后面去,确定自己是没看错。
怎么慕挽辞…就来到淮城了呢?
她三两步走上前去迎,没注意她身边南宫媗不悦的情绪,倒是让慕挽辞看了个正着,她带着斗笠,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挑了挑眉。
待到江肆走到面前时,放下斗笠温和有礼的说道:“收到书信邀约,本宫便动身出发,看样子是与侯爷同日抵达。”
邀约?
江肆本欲开口的动作顿了顿……
书信她寄了,并未提及邀约之事啊。
可奈何她字写的够烂,慕挽辞三言两语说是便也就是了。
方才聊天时说起慕挽辞,这会儿见了真人,南宫骁眼里的惊艳无法掩饰,走向前便与慕挽辞打招呼。
“在下南宫骁,十余年前曾有幸见过公主一面,不知公主可还记得?”
“南凉世子风采过人,本宫自然记得。”
南宫骁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慕挽辞也会如此,两人便在席间寒暄了起来。
江肆倒是进退两难起来,南宫媗不愿意听,还记得她之前答应要去谈军务。
而慕挽辞来了,江肆倒也不愿意走了。
她不放心。
“江肆,我看你是真的喜欢上慕挽辞了。”
“之前还与我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看到人魂都没了。”
南宫媗的声音不算太小,只是相谈甚欢的南宫骁和慕挽辞听不到,苏洵蓝韶,知渺卫念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蓝韶胆子最大,直接反问道:“我家侯爷与长公主如何相处,难不成还需听南宫郡主的?”
“你…”南宫媗想要回怼,却没底气。
生气归生气,蓝韶说的是事实。
而冷眼旁观的知渺,看着几人心中更是复杂……
嘉靖侯若是如此看重殿下,日后知道了殿下这一程是为蓝军医而来,那可如何是好?
第 55 章
“久闻殿下擅茶艺,今次过来特意带来了些贡眉过来,不知骁可否有幸品尝。”
“世子谬赞,若世子有空便随时恭候。”
“那不如此刻?”慕挽辞的说辞像是寒暄,南宫骁当即便要去,说完还未等慕挽辞回答,便一脸可惜的看向江肆和南宫媗:“只是侯爷与小妹还有军务要谈…”
慕挽辞一听却是眼神微动,淡笑道:“煮茶只是休闲一刻,可不好耽误侯爷与郡主商议要事。”
此话一出,除了南宫骁之外其他人脸色皆是一变,言下之意,就是有没有江肆和南宫媗无伤大雅。
江肆听得此话心里极为不是滋味,她跟个局外人似的不说,还要把她和南宫媗绑在一起。
方才是因为不愿意听南宫骁多言才答应南宫媗的,出了这大门她可就打算与南宫媗分开,这会儿被两人这样一说,不出去这一趟,倒像是闹着玩了。
她站起身来,顺便也把苏洵叫了出来,与南宫媗一同商议‘军务’。
而南宫媗,却犹豫起来。
她想与江肆独处,可不是想要她带着苏洵的,这人黑着脸一杵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更不想慕挽辞与南宫骁在一处。
这两人对她来说都十分危险,不看着,不放心。
“军务并非多急,若有幸品尝长公主殿下煮的茶,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你说呢,侯爷?”南宫媗最后一句话还非要含羞的看着江肆问,问的江肆脸色僵硬,支吾的答应了两声。
因为她也不愿意慕挽辞与南宫骁独处,南宫家的人都非善类,她不放心——
慕挽辞外出并未带茶具,只能先用太守府内的茶具,到了府中花园时,管家已经把茶具摆好。
众人见了没多大反应,只有南宫骁挑剔:“长公主殿下的茶艺配此茶具怕是委屈了,甘虎你去派人把我带来的茶具拿来。”
外出打仗带着茶具很是奇怪,南宫骁吩咐完便解释道:“骁喜茶艺,只是不擅煮茶,又有收藏茶具茶叶的喜好,各位稍等片刻。”
有了解释,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尤其是慕挽辞。
这茶具她确实也没看得上,只是情况特殊,不是挑剔的时候。
南宫骁带来的贡眉品质上佳,最好是用琉璃制品。
也正如她所想,南宫骁派人端来的正是琉璃茶具,端来时南宫骁得意一笑:“贡眉用琉璃茶具烹煮,口味更佳。”
慕挽辞除了第一眼看到时眼前一亮之外,便看出情绪来,淡淡的应了一声:“世子所言不假。”
凉亭内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人对茶艺都算不得懂,插不上话,只得在一旁看着二人谈笑。
江肆就更是了,其他人是不太懂,她是完全不懂,只知道慕挽辞煮的茶清甜可口,步骤复杂。
其余一概不知。
入座时,以江肆和慕挽辞两人的关系自然是在一处的,而对面就是南宫骁和南宫媗,聊天的姿态她看的十分清楚,南宫媗眼里的妒火她看的也清楚。
好在她没太多情绪,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慕挽辞一直忙碌。
第一杯茶按照江肆所想,应该是递给南宫骁的,可是慕挽辞却放在了她的身边,放好后解释了一句:“侯爷不喜热茶。”
这也确实,她每次喝茶的时候都会晾一晾,不烫嘴的时候才能入口。
可这一次她接过时,却看到南宫骁眼中隐隐带着笑意。
第二杯慕挽辞递给南宫骁,他品茶的姿势与慕挽辞无异,倒显得江肆格外粗犷。
毕竟连南宫媗都是十分端庄的样子。
江肆把目光放到最后的蓝韶和苏洵两人身上。
苏洵不懂其道,只当解渴,倒是蓝韶在几人眼中看了看,一饮而尽。
主上如此,当属下的自然也要陪着——
品茶时间对江肆来说十分无聊,半个时辰就已经坐不住了,她瞥了一眼慕挽辞见她还津津有味,便也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太守府管家:“快到傍晚了,去派人准备饭食。”
“是,侯爷。”
江肆突然开口,慕挽辞和南宫骁才恍然时间已晚。
南宫骁站起身来躬身说道:“我与殿下相谈甚欢竟一时忘了时间,还请侯爷见谅。”
众人都在一起,只是你们两个聊的多了一些,怪的了谁?
江肆便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无妨。”几人便离开凉亭回到前院,江肆走在最前面,不过视线却是偶尔瞥向慕挽辞。
慕挽辞的一身穿着比起他人来有些繁琐,下楼梯时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江肆眼疾手快的退后一把揽住她的腰身。
而在她身后,南宫骁也正身手要扶,若是她快一步,此刻慕挽辞恐怕就要在南宫骁的怀里了。
更重要的是,还会带着满怀的雪莲香!
江肆想着攥紧了慕挽辞的腰身,在她耳边说道:“你没用抑制膏吗?为何信香这般浓!”
前几个字还好,最后三字的时候江肆有些咬牙切齿。
因为慕挽辞的香味太浓了。
这几人当中多是乾元,若是被人嗅到可得了?
“抑制膏不好用了,本宫此番才寻到淮诚的。”慕挽辞这也算是解释,然后轻轻推开了江肆。
两人耳语之时其他人都以下了凉亭,只有坐在里面的南宫兄妹在一旁看着。
南宫骁神色不明的笑着,南宫媗则是…黑了脸。
而越见她如此,慕挽辞的笑容更盛,抬手,把她刚刚给江肆弄的褶皱的衣襟整理一番。
江肆不当回事,还小声的叮嘱她:“走路慢些。”
慕挽辞浅浅一笑:“好~”——
晚膳是淮城特有的餐食,多是清蒸菜肴,因为地处南凉国界口味相对更合南宫骁和南宫媗,其他人都没吃太多,尤其是江肆。
口味太甜了,她喜欢咸辣的菜肴,只有一下没一下的吃了两口。
慕挽辞也和她差不多,甚至比她吃的还少些。
更在旁人看不到时悄悄扯了扯江肆的衣袖,明知故问:“可是不合胃口?”
江肆瞥了一眼,轻点头,然后又听慕挽辞问:“侯爷可是想吃水煮肉片一类的菜肴了?”
这下江肆反应大了不少,猛点头:“想吃!”
她如此的反应慕挽辞接下去倒是不问她了,直到席散后,两人往院子里走去的时候,慕挽辞突然说道:“自从侯爷走后,妾再也没吃过可口的菜肴了。”
“怎么?侯府之内有人敢苛待你不成?”江肆诧异的问道,不过一想又并无可能。
自从她来到侯府整顿之后,侯府之人对慕挽辞皆是毕恭毕敬,叶婵那般的情况再也没出现过,怎么可能有人敢苛待?
“倒也不是,只是再没人能做出侯爷那般味道的菜肴。”
江肆:“……”
慕挽辞是在…撒娇吗?
可是两人的关系谁都清楚,她还与人相谈甚欢,品一下午茶,怎么如今还好意思的撒娇呢?
江肆装作听不见,径直的往院子里面走。
慕挽辞跟在她身后勾唇笑了笑,让知渺和卫念退下,幽静小路之内只有她们两人。
府中一路都有灯笼,却不比在侯府时亮,若是走不稳…
慕挽辞觉得倒也不算稀奇,更何况她今日的裙摆过长,走路却也需要时刻小心。
于是便主动牵起了江肆的手。
江肆下意识的皱眉看她,慕挽辞软着声说道:“侯爷,妾走不稳。”
江肆想说要知渺和卫念扶着,可一回头看去,两人早就不在了。
她叹了口气,看向四周。
灯笼确实昏暗,慕挽辞的穿着又不方便,着实容易走不稳,便也就任由她拉着。
回到院里两人需经过庖厨。
江肆虽然没表明,但也确实被慕挽辞勾起了馋虫,几乎只犹豫了一瞬就带着慕挽辞走到了里面。
把人遣散走后,便开始看有什么食材。
淮城江肆住过一阵,食材倒也了解了些,这里的辣椒不辣,做不出水煮肉片,把只能做些其他的。
只要不甜,微辣也可。
她吃的很香,慕挽辞却吃不不多。
“怎么?还不符胃口吗?”
“并非,只是热的没有胃口。”——
回到房中,慕挽辞沐浴时,江肆叫人拿了冰块过来,可慕挽还是觉得极热,出来便只着一层薄纱,动作都是胸前几乎是一览无遗。
而与江肆独处时,她对这些向来是肆无忌惮的。
江肆的眼神无处可放,便也喝了一口问她:“你怎知我在淮城?”
书信当中江肆并未提起暂时来淮城一事,只说了去南凉,况且她的字迹…一言难尽,她都怕慕挽辞没看明白她要去南凉,却没想慕挽辞能够如此准确的找到她。
“蓝军医往府中寄了书信,言明你们几日到淮城,凌上城与之也不算远,便赶到了一处。”
绿豆汤放了许久,慕挽辞也没打算喝,这会儿见江肆喝了她也拿起轻抿了一口,便皱着眉说道:“好甜。”
江肆也这样觉得,便附和道:“是好甜,甜的有些腻人。”
此话说完江肆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抬眼看向慕挽辞,见她的神色也有几分欲言又止,甚至把衣襟都撩上去了一些。
江肆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不止是绿豆汤甜的腻人,慕挽辞的雪莲信香也有些甜的腻人…
江肆轻咳了两声,微微扭过头对慕挽辞:“蓝韶的抑制膏我用着挺好的,给你留下也不少,怎么会不管用呢?”
一边喝着解暑的绿豆汤,慕挽辞一边说着:“抑制膏恐是时日久了才并不十分好用,所以妾这次便想寻蓝军医新研制一些。”
“哦?”
“只为抑制膏所来嘛?”江肆挑眉笑问,话语里倒是有几分的不怀好意。
慕挽辞像是看不出来:“不然侯爷以为呢?”
“以为你只会找蓝韶而来。”江肆不解风情的说着,慕挽辞眉眼间闪过一丝羞恼。
江肆也学她,当做没看到似的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后煞有其事的说道:“还是甜,腻歪的呛人!”
边说还边看着慕挽辞的反应,直到…见她衣襟又有些大开的时候险些呛到:“咳…”
“侯爷可有事…?”慕挽辞面无表情的问询,可是脖颈下方的景色,却是格外好看…
江肆眼睛偏移了些,慕挽辞见了又凑过来关心她,轻拍着她的背。
江肆只觉得眼前呼之谷欠出。
她险些老脸一红,不过还是想到自己不能占下风,伸手便把人给搂进了怀里。
“从凌上城到此上百里路程,殿下到底是想找蓝韶制药?”
“还是…要臣做殿下的抑制膏呢?”
第 56 章
“从凌上城到此上百里路程,殿下到底是想找蓝韶制药?”
“还是…要臣做殿下的抑制膏呢?”
江肆接连反问让慕挽辞不知如何作答,便也就不答了,她轻轻抬手撩起江肆耳边的碎发,而后又把手放在了她的耳尖上。
有好几次了,慕挽辞便也就发现了江肆耳朵敏感至极,碰了会轻颤,亲了会发抖,还会红着耳朵躲开。
如今便是如此,江肆微微偏头时耳尖已经发红了。
慕挽辞浅浅笑道,更是得寸进尺捏住,贴到她的耳边问:“侯爷想如何?”
“吩咐蓝军医为我制药还是…亲自为妾医治?”
此话说的像是调情,江肆眼睛微微睁大,转头看慕挽辞,嘴唇轻蹭到了慕挽辞的脸颊。
有些事情极为奇怪,江肆早在之前就发现了,慕挽辞体寒,常年温度都差不多的情况有不会太耐热。
比如现在,被她亲吻到的柔软脸颊冰冰凉凉的,甚至手臂也是如此,可她的额间却沁出一层细汗。
“腻在一处,不会热吗?”江肆很不解风情的询问,问完没等慕挽辞的说话,自己先笑出了声来。
慕挽辞也勾了勾唇,双手环住她脖颈,小腿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膝盖。
就算做是给她明知故问的回答。
江肆不再犹豫,捏住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慕挽辞反应不过来,环着她的脖颈微微握拳,抵在她的肩膀上,尝到琥珀香之后才渐渐放松下来。
可心里也是有些埋怨的,埋怨她总是这样,亲热时不易主动,可主动之后,像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似的。
吻融合了雪莲和琥珀的香气,变的更加的甜腻,薄纱虽轻但也有些碍事。
不知何时已经已经掉落到了手肘处,慕挽辞也坐在了江肆的腿上。
呼吸微喘,脸颊绯红。
江肆埋在她的脖颈,不怀好意的询问她:“我比蓝韶研制的抑制膏好用吧?”
慕挽辞仰着头,紧抓着她的肩膀,不松口说一句话。
她怕,怕发出来的声音更让江肆得意,也更会让她脸红不止。
纠缠许久之后,江肆才放下了那些问题,把人给抱到了床榻上面去。
此时,薄纱早就不知道被江肆扔到了哪里去。
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比慕挽辞多了一层裹布。
乾元君比起坤泽多像是发育不良,跟慕挽辞完全没办法比,所以江肆坦坦荡荡的欺身而上。
琥珀信香也释放的及其浓郁,险些就要压到慕挽辞的雪莲香。
乾元君的本能占了上风。
找到后颈时,江肆还想着,若是在一年前有人告诉她,她会对一个人如此主动,她定然是不信的。
而现在,几次三番的她都会把人给翻来覆去折腾了遍。
慕挽辞也身体力行的表示着,愿意自己做她的抑制膏…——
深夜时刻,江肆像是从水里泡过似的坐起了身来。
在此之前,明明是慕挽辞吵着热,可最后热到不行的居然是她。
“公主,我们休息一会儿。”
江肆擦了擦额间的汗,身侧的慕挽辞却从后面抱住了她,明晃晃的嘲笑她:“侯爷果然不行呢~”
“你难道不热吗?”江肆闷闷的发问,心里有苦说不出。
说了慕挽辞也依旧会嘲笑。
索性江肆也不等她回答,直接翻身给她按在床榻上。
居高临下的问她:“公主如此激怒我…是想要被标记吗?”
慕挽辞听了嘴角微微上扬,而下一秒又因为江肆的话收了回去。
江肆在上,认真的问她:“你是准备彻底放弃冯尧了吗?”
试探与不信任还是存在在她们之间,慕挽辞闻言苦笑了一声,看着江肆的眼睛问她:“我若在乎她,方才为何是与你在一起?”
“你今日…总是喜欢明知故问。”
慕挽辞说了一句便不在看她,江肆撑着胳膊的姿势也没有动。
良久,慕挽辞才说:“侯爷曾说过,事成后我可寻喜欢之人,可还作数?”
“作数。”
“那便事成之后再说,这期间你我的关系不变,侯爷可还愿意做我的抑制膏?”
调戏慕挽辞时怎么都好,这会儿江肆却是有些语塞。
她猛眨了几下眼睛,而在她双臂之中的慕挽辞已经背过了身去,微微露出后颈来…
慕挽辞回头,极轻的问她:“还要吗?”
淡淡的雪莲香味布满了江肆的全身,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又一想,慕挽辞还曾反向标记过她,如此倒也不算是慕挽辞吃亏,你来我往而已。
尖牙刺入时,慕挽辞轻颤了颤,眼尾泛红。
江肆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股怜惜,抚着她的发丝,轻声安慰:“不怕。”
最后凑上前去,轻吻了吻她的眼尾——
韶元长公主来到淮城后,太守府上下更为谨慎,快到晌午时分都没人去敲响江肆院落的门。
只有知渺端着早膳在外候着的,自然也是换了一次又一次,生怕两位主子醒来早膳凉透了。
可惜到了这个时间,早膳已经不能再用,她便又到庖厨让人专门做了慕挽辞喜欢吃的菜,至于江肆…
知渺不知她的口味,便按照慕挽辞的喜好多准备了一份,之后继续在院外守着。
只是还没把里面的两位等出来,却等来了
苏洵。
“苏将军。”知渺福了福身见过苏洵,苏洵本是昂首向前,听到知渺的声音才往身侧看了看。
脚步顿住,不动神色的‘嗯’看一声,又继续往前面。
知渺见状,着急的喊住她:“苏将军,侯爷和殿下还未起。”
苏洵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此刻都快到晌午了,竟然还未…
她震惊的神色没瞒过知渺的眼睛,知渺低下头小声的说着:“侯爷与殿下久为见面,必然是昨夜睡迟了。”
为何睡迟,知渺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但她说完却见苏洵不以为意的说着:“平日行军一夜不睡都是有的,侯爷也不至于此。”
知渺对慕挽辞之事向来敏感,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听得懂,便也以为苏洵是此意,登时就没了恭敬,声音略大的质问:“将军的意思,是怪我们殿下了?”
她的脾气说来就来,苏洵十分无奈,解释道:“我只是想,侯爷可是身体有所不适,这与长公主又有何干了?”
一句两句全都说不到一块去,而且还误会了苏洵的意思,知渺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不言语了。
心里倒也想着之前在侯府听到的那些传闻。
苏洵将军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偏偏对感情一事无心,曾被人当街表白却把坤泽罚站与城楼之上。
军中有人不解苏洵行为,询问何故后,苏洵却说,坤泽不比乾元皮糙肉厚,自然不适合棍罚,只能如此。
之后苏洵榆木脑袋的称呼也就被人叫了出来。
而这会儿知渺就有些认同,实在是太对了。
太守府中不说人人吧,至少就连洒扫院落之人今日都没过来,偏偏只有苏洵过来了。
她反应向来迟钝,这会儿才渐渐品着不对劲来。
再则她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又是乾元,对某些事情还是清楚的。
但也因为如此,她面对知渺竟然有些别扭。
知渺就是坤泽,而且还是长得不错的坤泽,算是她在北境见过,除了长公主之外,最好看的人了。
所以每次见她,苏洵都会莫名的紧张。
“我…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禀告。”
苏洵没等知渺说话便急匆匆的走了,她步伐向来稳健,这会儿却是有些凌乱,知渺看过去的时候见她脸颊都有些微红,实在是滑稽的很,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苏洵的耳力极好,听到后身形一顿,才重新迈稳了脚步,飞速离去——
慕挽辞是被知渺的声音吵醒,因为平日都是知渺喊她,对她的声音慕挽辞很是敏锐。
醒来后,昨夜之梦犹如碎片般一闪而过,她也反应过来叫她之人不该是知渺。
应该是江肆。
只是起身时她却没看到江肆,有些失望。
她以为江肆早早就走了,转头时却看到这人竟然在书案前研读兵书。
甚至还能分心问她:“醒了?”
她身穿着里衣,那样子是没出过门的样子,桌上也不像是放过餐食的样子,慕挽辞轻声应了一句,又问她:“起的如此早为何不去用膳?”
“等你啊,若是被人知道了长公主殿下赖床到这般晚,定然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还不如我们一样,便也没人敢嚼。”
江肆的话让慕挽辞一怔。
后颈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生怕是自己因为临时标记才生出了一些…江肆体贴关心人的念头。
她低头笑了笑,笑自己不愿承认江肆,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她时而会替自己着想,比如知道她中毒之时,再到后来的七日之约。
仿佛不交心是她们之间默认的规矩,除此之外能给的,江肆几乎都给了。
“侯爷不饿吗?”
“饿,这不正等你睡醒传膳食吗?”江肆大咧咧的说着,手上兵书一放,又去隔壁把慕挽辞的衣物拿了过来。
慕挽辞只把被子放到肩头,露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可江肆还是把头瞥了过去,问她:“没人伺候,能穿吧?”
慕挽辞想说能,可见江肆躲着她的样子,又起了些坏心思。
被临时标记是第一次,但之前她标记过江肆,知道这般会粘人,而且坤泽体弱,事后理所当然的使唤自己的乾元也并无不可。
于是她便把襦裙放到了江肆的手臂上轻蹭了一下,软着声说:“后颈很痛。”
“腰酸腿软,侯爷可否能帮妾身?”
第 57 章
而在听到那样软绵的声音之后,心都有点开始发痒了。
上次被慕挽辞反向标记时,她就会有些…与平日不同。
而慕挽辞这人,昨日那边撩拨她,这要是被信香所影响,还指不定能够做的出来什么呢。
江肆有些怕,怕这七日,日日如此。
便想要好生的劝她自己穿,可一低头见到慕挽辞身上斑驳的痕迹,顿时有些心虚。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过分了些。
便屈服了一半,她拿过襦裙往慕挽辞的身上放:“你自己穿,我协助你…”
“好。”慕挽辞不再多言,不过准备穿上时,却发现少了肚兜。
她脸颊微红,江肆还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见她的视线下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落下了什么。
“你…你等等我,我再去给你取一趟。”江肆说完就走,耳朵却是红了。
慕挽辞盯着她看,浅浅笑了笑,还没笑完江肆便取完回来了。
慕挽辞赶紧微微低头,不让她看出来。
江肆一心都在速去速回上,也没注意到她笑自己,拿过来后便把帘子放下:“你先…自己穿这个。”
她在床榻边等着,慕挽辞也没扭捏,直接掀开被子就穿了上去,然后便把帘子打开喊她:“穿好了。”
江肆回头,见到的是慕挽辞一贯大胆的样子。
见得多了,倒也没那么难为情,江肆又提着襦裙上前。
慕挽辞的襦裙偏薄,款式也不复杂。
可江肆并未穿过,慕挽辞则是一直都有知渺在身边照料,两人穿的有些手忙脚乱,江肆帮着她,总是会有一下没有下的碰到她。
慕挽辞也没说假话,她确实腰腿酸软的厉害,甚至…
还因为是被眼前的江肆临时标记,对她的触碰有些敏感。
斑驳的痕迹下,竟然又开始变红。
江肆抬起头来,躲避这她发红的肌肤,可视线却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两股信香又开始变的浓郁,交缠。
主动的人依旧是慕挽辞,她环住江肆的脖颈,轻声问她:“侯爷想做其他?”
“没有…”江肆矢口否认。
可眼睛却心虚的不敢看她。
直到听到她笑了笑,手也放了下来才敢看她。
那双眼似若桃花,眼尾四周红晕,像极了昨晚…
江肆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心中开始忐忑。
七日之内,她能受得住这副样子的慕挽辞吗?
答案未知——
“别笑了,我肚子早就饿了。”
占下风时转移话题,是江肆会做的事情。
而这也确实是事实,让慕挽辞有些心里难安,因为江肆等了她许久。
“近日无聊,在凌上城学了做奶香糕。”
“侯爷想吃吗?”
在凌上城时,奶香糕简直就是江肆日常的零嘴,慕挽辞跟着吃过几次,见味道不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做了。
如今想来,可能是因为今日?
慕挽辞眉眼间的笑意越来越浓,看着江肆时更是温柔无比。
倒是让江肆有些无所适从,这样的慕挽辞,可不是她想象当中的。
因为,冷若冰霜才是她。
尽管在某些时候慕挽辞是妩媚多情的,但在她看来,那不过是需要罢了。
所以她摇了摇头,打趣道:“公主所做的奶香糕,味道真的会好?臣可不敢吃。”
慕挽辞闻言一怔,而后反应过来似的,低头笑了笑自顾自的说着:“本宫手艺欠佳,不过也是为了练手,日后可给心爱之人做罢了。”
这般,倒是让江肆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想起昨晚两人胡闹的时候提起冯尧,她好奇的问:“殿下若是不喜冯尧,当时为何会与其有婚约?”
慕挽辞没想到会这么问,顿时脸色一变,变成了江肆熟悉的冷脸。
“我与冯尧的婚约…只是父皇在世时有过口头的婚约。”
“不过是帝王之言,除我之外没人敢不当回事罢了。”
“所以…”
“侯爷难道不饿了吗?”慕挽辞打岔道,江肆抿了抿嘴,知道她是不愿意多说了,也不继续惹人嫌。
从床上起身后,江肆抻了个懒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问她慕挽辞:“奶香糕何时能吃到?”
“馋虫都被你勾出来了。”江肆略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慕挽辞见了即可收敛了情绪,露出了笑容来。
又站到江肆的身边轻声解释打断她的原因:“我不喜冯尧,侯爷可莫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说罢便往外面走去,江肆慢了她一步,还被她催促了一声:“不吃奶香糕了吗?”
“吃…!当然要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虽然不知道慕挽辞能把凌上城的奶香糕做到什么样,江肆也还是期待的。
她喜欢一切奶制品,来到这里之后只有奶香糕这个小点心可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如今出征也真是太久都没吃过了,想念极了。
院门外的知渺见到两人终于出来,可算是松了口气,端着午膳福了福身:“午膳已经备好,殿下与侯爷可要用一些。”
“唔…”江肆有些纠结,这会儿肚子倒是饿了的,可还想给奶香糕留着,所以…
“知渺,把带过来的奶香糕拿给侯爷。”
这奶香糕是慕挽辞特意从凌上城带过来的,她本以为是路上解闷的零嘴,却没想慕挽辞一口没碰,竟然是为了给江肆…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慕挽辞,之后又瞥了一眼江肆才答应:“是…”
等她走后,江肆转头不解的问:“不是现在要去做奶香糕吗?”
“本宫何时说过?侯爷怕是会错意了吧。”
“这奶香糕本就是本宫无聊时做的,顺便带到了淮城而已。”
江肆恍然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那侯爷以为呢?本宫现下情况还要去亲手制作吗?”
现下的情况…
江肆抬眼看了看慕挽辞的衣襟,点点红痕被挡住了,可细看之下还是有的,而且她…走起路来确实奇怪了些。
她有些过意不去,便提出给慕挽辞做些吃食。
慕挽辞毫不客气:“本宫想喝侯爷熬粥。”
“好…”
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两人连早膳都还未用过,这会儿慕挽辞说起来也不过就是玩闹,吃过午膳和奶香糕之后她便开始赶人了。
“侯爷应该还有要事繁忙,本宫也要休息…”
“那好,明日一早我去熬粥。”江肆答应的爽快,居然连话都没听慕挽辞说完,也没看出她有一些不高兴的情绪,起身便直接离开了宅院。
只有跟在身边的知渺一人看的清清楚楚。
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殿下到底…是对谁有意?
来到淮城之前她怀疑的人是蓝韶,可昨日见了长公主只字未提要蓝韶制作药物的事情,现下没人了,知渺看着慕挽辞红润的面色问道:“殿下…抑制膏还要蓝军医研制吗?”
她甚至也想问问其他的…
可是慕挽辞冷冷的眼刀已经杀了过来,知渺咽了咽口水,紧闭着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问的样子。
“知渺,你可知道,许多人死于多言。”
“奴婢知错…”知渺抢着说道,之后又把目光锁定在已经吃完的膳食上面:“奴婢先下去忙了。”
知渺走后,慕挽辞才,拖着酸软的双腿走到床榻之上。
她与江肆不同,经历了这样的事后异常的疲惫,且还要端着一副无事的样子就更加的疲惫。
除此被标记的感觉也并不是十分好,后颈现在还有灼热的感觉,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琥珀香气捣乱的感觉,左右着她的信香。
无处安放,无法化解。
退下衣裙后,慕挽辞趴在床榻上,眼皮发沉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当中。
而昨夜的梦境,又开始重复的钻进她的脑海里。
闪过的碎片重新拼接。
还是在凌上城的庄园当中,她被缚住手脚,浑身被抽打出血痕来。
像斗兽一般的江肆在她身上不断作乱,却始终无法标记她,甚至连信香释放不出来,直到她出口嘲讽她没有能力标记,江肆才抬起了头来。
不过那人不是江肆,而是…
她自己。
梦还在继续,慕挽辞却清晰的感觉的到,属于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发冷,她想离开梦境却怎么也离不开。
直到梦中的江肆再次出现。
释放出暖暖的琥珀信香包裹住她,才让她觉得舒适了许多。
她被腾空抱起,而本该在这个房间里的‘她’还在原地。
被束缚住手脚的是‘她’,被抽打出道道血痕的是‘她’,被刀磨着腺体的也是‘她’。
可施暴者,却不再是江肆了,那是一道黑影,她看不清楚的黑影。
在之后就是,她后颈刺痛,被抱着她的江肆永久标记了。
大量的琥珀信香让她忘却了所有,呼吸在一瞬间变的急促,她好像能听到知渺的声音,还有江肆的声音…
“侯爷,这可如何是好?奴婢只是走了一会儿的功夫,本以为殿下睡着便不想叨扰…却没想,却没想…”
“没想到殿下梦魇住了,怎么都叫不醒…”
“我来看看…”
这是江肆的声音,慕挽辞能够感受到她正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慕挽辞用力的睁开眼睛,却只睁开了一条缝隙,能够看到江肆走到她身边,低声的喊她:“公主…”
慕挽辞的手也想要拉住江肆,只是触碰到手指就好…
不知为何,慕挽辞就是这样觉得,只要碰到江肆她就能够醒的过来。
也幸好,江肆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她的手明明没动,却拉住了她。
慕挽辞才像是溺水了一般的醒来,坐起身的速度快到江肆反应不过来。
环抱住她的时候也很用力,更是带着哭腔的喊着:“江肆,别离开我,别离开…。”
第 58 章
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看着知渺脸颊发红,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
门外正赶过来的蓝韶和卫念也被她撵了出去,没人能够打扰江肆和慕挽辞。
拥抱的姿势维持了许久,慕挽辞也哭了许久。
江肆这人的心挺软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不愿太过走近慕挽辞,因为怕终有一日被伤到。
可见她如此,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她伸出手也回抱住了慕挽辞,甚至还轻抚着她的发丝,柔着声音哄她:“别怕。”
“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刚刚只是去处理了一下公务,晚饭还准备做些好吃的给你。”
一些没想过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像是倒豆一般噼里啪啦的往外说,等到慕挽辞的情绪平和了下来,江肆才觉得难为情。
因为慕挽辞一有事,她总是容易六神无主。
方才听苏洵和叶婵报告淮城及北境军务便有些心不在焉,没等听完便看到知渺匆匆而来。
面对慕挽辞的危险,江肆总是能有所感应,便不等她说就做好了准备。
见到的是满脸泪痕的慕挽辞,嘴上嘟囔的话听不清,却能看得出她特别痛苦。
那一刻江肆生出了些后悔来,应该更关心她一点的。
可是这些都已经无用,倒不如现在来安抚她的情绪。
慕挽辞攥着她的手很是用力,江肆被勒的有些疼,不过却能忍得住,细声的继续哄她。
许久之后,慕挽辞才回过神似的从她怀里出来,哭红的眼睛不想抬头看她,而是低下头,扭过声。
“让侯爷见笑了。”
“无事,不过是魇住了,谁都有过,公主无需放在心上…”
“侯爷也有过此种情形吗?”
“算是…有过,只不过我醒来的很快,醒来之后依旧会被梦境所扰罢了。”
江肆淡声的说着,去桌上帮她拿了一杯水过来:“喝一口。”
她坐在一边,看着背对着她的慕挽辞喝下水,才又说:“我一会儿命人放些安神的熏香,公主晚上定然能睡得好。”
“你晚上,有要事吗?若是没有…”
“没有,这会儿都处理完了,而且我晚上还派人去买了些淮城的辣椒,晚上做水煮肉片。”
“公主不是很久没吃了吗?”
江肆说了几句话,慕挽辞都没回应,依旧背着身,攥紧了被子。
但梦里难熬的情绪已经开始消退,不知是何故的她开始依赖江肆,听到她的称呼也觉得十分不入耳。
“日后,侯爷可不必以公主称呼我。”
江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并未直接回答,慕挽辞却心生不安的回头看她,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和不悦…
“之前我也曾说过,公主不必那般自称,公主也是没听。”
江肆是有点小心眼的,无论面对何人这毛病她都改不掉,赌气的说完这些,却是让慕挽辞破涕为笑。
大着胆子拉住她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的说着:“那你我日后都不许有尊称,我也不会再那般自称,可好?”
江肆嚼着慕挽辞这句可好,和她说话的神色,总觉得她自己才是像被哄的那个人。
老脸顿时一红,撇过头说着:“我…我去晚膳做了,你休息一会儿。”
她说完便要松开慕挽辞的手,岂料慕挽辞的力气很大,没松的开。
而且她回头时,慕挽辞眼神游移,声音极小的说着:“我怕,江肆…”
之后又抬眼,楚楚可怜的看着她:“我可不可以与你在一处?”——
慕挽辞刚刚梦魇被吓住,江肆自然是不忍心拒绝她的,只是…
慕挽辞比她想象的还要粘人一些。
到了庖厨,江肆把明早要做的粥提前到这会儿住,她怕慕挽辞刚被吓住没胃口,而淘米的时候,慕挽辞寸步不离。
“公主殿下,庖厨就这么大,你乖乖坐在那里就能看得到我,不至于…”江肆一边忙一边说,没注意到慕挽辞的嘴角微微向下,有些不高兴。
称呼不对,这话慕挽辞也不喜欢,所以江肆说完久久没听到回答。
把米淘完之后,江肆才扭头看她,见她紧抿着嘴,头低的很深,不由得问:“怎么了?”
慕挽辞没马上回应,而是伸手扯了扯江肆的衣摆:“你刚刚答应了,不叫公主的。”
江肆哑然失笑,原来是这回事。
她刚刚不过就是一时反应不过来,随口一说,慕挽辞…还真是严谨。
“那我该叫你什么?挽辞?”江肆笑着问她,慕挽辞郑重点头,重复一遍:“挽辞。”
“好,挽辞,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慕挽辞眼前一亮,她对厨艺向来不精通,如果能帮到江肆,着实会让她高兴一刻,结果没想到江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说道:“你帮忙让个地方,有些挪不开身了…”
慕挽辞:“……”
江肆看出慕挽辞有些不大高兴,可没办法…慕挽辞离得太近也确实是有些耽误的行动。
不过见她如此,江肆还是有些不忍心,算是哄她的说道:“你让出地方,我快点做好,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我们?”
慕挽辞小声呢喃了一句,已经开始忙碌的江肆没听清楚,回头问她:“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慕挽辞这次让出了地方,江肆耸耸肩膀也没再问她。
半个时辰后,蔬菜火腿粥熬好了,江肆又专门做了两道慕挽辞喜欢的小菜。
“这季节没有冻菜,蔬菜也是一样。”
“都有营养。”
“营养?”
“那是何物?”
“这…”江肆被问的一时语塞,想了想才糊弄道:“就…反正是好东西!”
“好。”慕挽辞也不再问,而是浅浅一笑,开始品尝江肆专门为她熬的粥——
与江肆相处,是慕挽辞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快,晚饭后没多久,两人分别沐浴准备就寝时,江肆就被苏洵叫走了。
而这之后过的极慢,慕挽辞彻夜难眠,待到凌晨江肆才回来。
一身疲惫,还有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气。
这本该是慕挽辞讨厌的事情,却在闻到琥珀香气时,格外的安心。
“江肆,你去忙什么了?”
这是第一次,慕挽辞正面问起江肆的事情。
江肆也没犹豫,直接回答:“谈论平津之事。”
“原淮城太守蔡英卫降了。”
“你这次把他带过来了?”
“是,就是想让他看看他之前的主子是个什么人,回到家门前了慕舒阳依旧畏手畏脚。”
“慕舒阳向来如此,早在上京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那为什么,慕泽晟却还要重用她?”
“他不是对慕氏皇族的人十分防备吗?”
这也是江肆第一次正面问慕挽辞关于慕泽晟之事,从前都是旁敲侧击,得到的结果也是如此。
而这一次问,她想结果应该是不太一样。
“与其说他防备慕氏皇族,倒不如说是防备我,防备父皇的子孙,慕舒阳…”
“他看不上,不认为其人有大能,甚至连血脉都不是正统。”
“为何?你们与慕舒阳不都是太祖血脉吗?”
“平津王一脉乃是庶出。”
“就这?”江肆难掩惊讶,语气也是极为的不屑。
慕泽晟愚蠢不说,还…自视甚高。
慕舒阳之所以畏手畏脚,是因为她的兵力确实不如江肆,可若是有支援,也未必不能一战。
“还有个消息,慕泽晟已经联合了西陲王,怕是会为平津军开路。”
“侯爷可怕?”
“自然不怕,平津王不足为惧,西陲王派出怕也只是先锋军,又有何惧?”
熬了一晚上的江肆眼皮发沉,不住的打瞌睡,慕挽辞见她如此捏了捏她的眉心,极小声的说:“睡吧。”
“就算有何惧怕…”
“挽辞,你今日梦到了什么?”
慕挽辞说着话,江肆却突然睁大了眼睛问她。
她早就想问,只是一直看慕挽辞有恐惧的情绪,便隐忍着。
白日被知渺叫来时,便觉得慕挽辞极其的不对劲,便把知渺赶远了些。
靡靡之音只她一个人听到了。
慕挽辞一声声叫她名字时也只有她听到了。
之后,便是慕挽辞不让她离开。
也格外的粘人。
慕挽辞被问住,抿嘴不语,江肆又追问:“你梦到我的了?是吗?”
“是…”
“我梦到了我们在凌上庄园,你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救了我。”
前面的梦境慕挽辞已经渐渐忘记,印象最深的反倒是江肆标记她。
所以说着说着,便红了脸颊,不想再说。
好在江肆没再问,而是笑了笑,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的说:“别怕,每一次遇到危险时,我都会救你的。”
江肆并没有把握,可是现在就是想要给她这样的承诺。
而在慕挽辞眼睛微闪,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江肆又闭上了眼睛,把她的手放在胸前说道:“睡吧,熬了半夜,我很累了。”
慕挽辞不再说话,任由她拉着。
听到她呼吸变得平缓,她悄悄的把手拿开。
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妆奁钱,翻找了一会儿,又走到了书案前。
慕挽辞在书案前写了许久的书信,那封信还是用特质的竹筒密封起来。
最后来到窗边,不知撒下了什么,不久后便飞来了信鸽。
而床上本该睡下的江肆,从她离开便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切。
直到竹筒被带走,慕挽辞转身回到床上时,江肆才翻身装作是寻找慕挽辞。
她与慕挽辞在一起睡觉有抱人的习惯,早上起来时,总是紧紧的把人揽在怀里。
第 59 章
昨晚江肆说好了做水煮肉片,却因为怕慕挽辞惊吓过度没有胃口改成了蔬菜火腿粥,所以今日一早起来便惦记这事。
早起吃太辣的不好,江肆便在处理完军务,与南宫媗和南宫骁定好了出行之日后才来到庖厨。
肉片是早就叫人备好的。
不过在凌上城时做的是水煮牛肉片,而在淮诚最多的肉便是猪肉,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在她的手艺在,做出来的相差无几。
端回房间的时候慕挽辞正在凉亭纳凉,见到江肆笑了笑,朝她招手。
“淮城天热,我见你日日在外奔波,特意煮的凉茶,小心暑气入体。”
“好…”江肆从她手中接过凉茶,一饮而尽,之后便直接皱起了眉,吐着舌头说:“好苦。”
“我询问过蓝韶后在凉茶里面加重了几味草药,所以会比平常的凉茶更苦些。”
江肆在心里忍不住说‘我真的谢谢你。’
艰难的咽下去后擦了擦嘴把茶杯放到了一边,才赶快吩咐人把水煮肉片和糖醋排骨放到桌上。
这两道菜是慕挽辞最喜欢吃的两道,江肆也最拿手。
所以看到的那一刻,江肆明显看到慕挽辞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自觉的也勾了勾唇。
“趁热,快尝尝。”
江肆把饭菜往她的面前退过去,她自己倒是不必,不喜欢热的,向来要等一等。
便坐在了椅子上搬弄慕挽辞的茶具。
她对这些不懂,但从前却是十分喜欢果茶的,如今这个世界还没有,也不知道能否做得出来。
吃饭时她惦记着这事,便在饭后与慕挽辞说了起来。
“淮城较之凌上城盛产水果,这个时间桃子极好,挽辞可想吃?”
肚子很饱,慕挽辞并没有吃水果的念头,但见江肆有些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
不久后,江肆太守府管家把樱桃,蜜瓜等水果全部都送了上来。
江肆左右看看,不过就是这么几样,有些少。
但聊胜于无,试试看也是好的。
只是她手笨的很,连削皮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她身边没有桑枝帮忙,也不想使唤其他人,就默默的较劲,最后是慕挽辞看不下去,伸手跟她要刀:“我来吧。”
江肆有几分犹豫,但是看了看皮肉都被削掉的蜜瓜,还是把刀和瓜递到了慕挽辞的手里。
语气雀跃的说着:“挽辞,我想喝果茶,你觉得什么茶和蜜瓜比较搭配?”
“南凉王世子送的贡眉就很合适,你觉得如何?”慕挽辞几乎是脱口而出,而江肆也肉眼可见的皱起眉头。
慕挽辞没觉得其他,只是以为她不喜欢,便又说道:“我还带了些乌龙茶,你若喜欢也可…”
“乌龙茶!乌龙茶就好…那个贡眉我不喜欢。”
要真说起来,也不是不喜欢贡眉茶,而是不大喜欢南宫骁…
不过慕挽辞到不觉得有什么,对茶的喜好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江肆不喜贡眉也可理解。
她点了点头,转头对知渺去:“去取些乌龙茶。”
“是。”——
淮城虽热,但在凉亭之下四面有风,倒是还算是舒坦,饭后的一头汗水都被吹干,江肆等待慕挽辞做出果茶的时候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蜜瓜乌龙茶已经好了。
“特意用的井水,冰凉可口。”慕挽辞把果茶推到她的身边去。
她坐起身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口
凉爽倒是不假,乌龙茶香也是够味,就是…不甜。
与她相信当中不同。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慕挽辞见了便问她:“怎么?不合胃口?”
“不甜…”
“不甜?”慕挽辞歪头不解,她已经觉得很甜了。
淮城的蜜瓜堪比西南边境的甜瓜,怎么会不甜?她不信的又喝了一口,之后坚定的告诉江肆:“是甜的。”
“这是微甜,我想要的那种…”
“侯爷,属下有事禀告。”江肆还没说出要哪种,就被叶婵打断了。
淮城如今算是叶婵和程璞的地界,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城中事务极军务多是由叶婵负责,所以她来这一趟极有可能是淮城有异。
江肆忘了果茶的事,猛的站起身往凉亭外走,拉着叶婵到一边才问:“何事?”
此番举动让慕挽辞眉头一跳,她当做看不见似的继续的研究江肆想要的果茶。
不久后,江肆沉着脸回来。
慕挽辞淡笑问她:“发生了何事?”
“圣旨到淮城了,由慕舒阳亲自送来。”
“圣旨?”慕挽辞虽发出疑问,但表情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江肆看了她一眼,又坐在了凉亭之中说道:“是啊,圣旨。”
“所为何事?”
“不知道,圣旨是给蔡英卫的,又不是我。”江肆简单说了几句,便不再提圣旨之事,而是指了指桌上说:“挽辞,你的果茶何时能够做好?”
慕挽辞没回答,而是提起了另外的一件事:“你回到凌上城后,也会接到旨意。”
“是何内容?”
“赐封嘉靖王的旨意。”
“王?王…”江肆像是听了笑话一般,连着说了好几句,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江肆想骂的,可又一想到底是慕挽辞的亲弟弟,还是一声没吭。
倒是慕挽辞自己,出言嘲讽:“母后当年便说过,泽晟难当大任,父皇不在意,我当初也不在意,以为驯化总归是有效的…”
“腐木,不可雕也。”慕挽辞的话还没说完,江肆就感叹的插了一句,慕挽辞怔愣住,而后又低下头。
虽不想承认,但江肆说的是事实。
“只是可惜了,越国基业才只传了几代…”
对慕泽晟,慕挽辞不觉得有任何的可惜,但说起越国基业,她是心中是有可惜的。
如若她分化成乾元,可能越国基业会是另外一副样子。
如若父皇当年不执意让他们姐弟执政,交由她的大哥,如今的周王,再或是两个并未分封的弟妹,或许结局都会如此。
先帝嫡子的名号,让慕泽晟最是志得意满,也最是在意,和防备拥有同样血脉的她。
“侯爷此番,该小心些。”
“他不足畏惧,朝中大臣也由着她胡闹,可慕舒阳却并非毫无建树之人,当朝丞相陶遵更是…颇有野心之人。”
说起当朝丞相陶遵,也是曾经慕挽辞与先帝为慕泽晟亲选的岳丈。
陶遵曾是太子太傅,为人做事滴水不漏,文韬武略更是样样精通,更入朝堂时为慕挽辞的启蒙老师,一年进入国子监,往后十年平步青云,先帝驾崩时已为太子太傅多年,其女端淑知礼,便定下了婚约。
慕挽辞不由得感叹出声:“当年初入朝堂的陶遵确实有抱负,只是位高权重多年,心思自然也就变了。”
江肆不清楚陶遵是何人,但也认同慕挽辞的说法:“那是自然,世上唯一不变之事,是人人都善变。或是因为权利,因为金钱,因为美色。”
“那你呢?也会变吗?”
慕挽辞这一问,没把江肆问住,倒是把她问笑了。
怎么不会变呢?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江肆一直在变。
从前她只想顾好自己,并没有过揣测别人的心思,而如今她揣测慕挽辞,揣测一切与她站在对立面的人已经成了常事。
就连…吩咐人行事,外出时桑枝会为她选好衣服这样的小事也习以为常。
“侯爷笑什么?”
“笑,笑你问的可爱,我也是人,自然会变而且还会变的…连我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了。”
江肆说起时是笑着的,可后来脸色越来越沉,话也变的极少。
圣旨该如何接,慕泽晟到底清不清楚她此刻在淮城,原本都是她考虑的事情,但这会儿她什么都不想了。
躺在凉亭中的躺椅上面,微眯着眼,看慕挽辞调制果茶。
慕挽辞也不说话。
她们总是这样,话题说道一半,戛然而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肆浅浅睡去,偶尔会听到知渺或者是慕挽辞走动的声音。
等她到醒来时,面前放了五杯果茶。
“蜜瓜乌龙,樱桃乌龙,西瓜乌龙,还有这两杯是柑橘云雾和荔枝云雾。”
“你不喜贡眉,我便自作主张换了云雾。”
“都尝尝看,看你喜欢哪一种口味。”
慕挽辞的语气温柔似水,刚刚醒来的江肆有些的不适应,而透露出的眼神…也更像是探究。
这种眼神很常见,只是近两日慕挽辞以为不会再出现在江肆的身上,没想到还是…
慕挽辞面色也有些难看,她精心调配了近两个时辰,江肆嗜甜,她便让知渺去寻来了蜂蜜和饴饧放在了果茶里面,任由江肆挑选喜欢的。
却没想,换来是这样。
“若是不喜,我这就叫人倒掉…”慕挽辞转头想换知渺,江肆见状喊道:“别…辛苦了你许久,怎能白白浪费?”
自知理亏,江肆一杯接着一杯的尝。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每一杯的味道都极好,酸甜适中,茶的苦涩也被掩盖住了。
江肆尝完,又把每一杯都喝光了,才笑眯眯的说:“好喝,我都喜欢。”
如此,慕挽辞一下午的功夫也不算是白费了,她又招手喊来知渺,把剩下的果茶也都端了过来。
刚刚只是一小杯,这会儿送过来的才是全部,慕挽辞每一个口味都做了一大罐,本是想给江肆存放着,她嘴馋的时候再拿出来,可现在。
她不想了。
“这些都是我的为你做的果茶,既然喜欢,那么…”
“你…你不会是让我都喝了吧?”
“我本只是想把你喜欢的一种送给你,既然你都喜欢,都喝了又何妨?”
第 60 章
“我…还是更喜欢柑橘云雾。”面对五杯果茶挑战,江肆还是决定乖乖说了实话。
而慕挽辞也毫不意外,她让知渺把其余几罐撤下。
等之下两人时,慕挽辞才浅笑着说道:“侯爷向来如此,看似来者不拒,实则心中都有答案。”
慕挽辞一语双关,江肆微微一顿,而后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果茶。
一罐果茶也算不得多大,江肆一口气喝了大半罐,最后还是慕挽辞看不下去了。
她抛出去的话又被江肆当做没听到,只埋头喝果茶,着实让人恼怒。
只是她面上不显,微微起身按住江肆握住杯子的手笑着说:“别喝了。”
“晚膳我特意准备的铜火锅,你留些肚子。”
“好~”江肆笑眯眯的放下杯子,回握住慕挽辞的手。
慕挽辞此行带来的东西着实不少,除了茶叶茶具和铜火锅之外,还把她在侯府一切解闷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晚膳后,她想与江肆下围棋,江肆本是想推脱一下,后来想了想又十分诚实的说了不会。
说了之后,她果然没在慕挽辞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惊讶之色,只是自己默默的摆好棋盘,独自对弈。
江肆对这些,也是有些好奇在的,眼神时不时的看过去。
慕挽辞起初没看到,可时间久了慕挽辞也察觉到了,她朝着江肆招了招手:“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慕挽辞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江肆原本是没有这个条件,而成为嘉靖侯自带的天赋是舞刀弄枪。
对于围棋,她说不上喜欢,倒也想见识见识。
所以慕挽辞喊她的时候,她几乎没犹豫就坐到了慕挽辞的对面。
慕挽辞把黑子给她递了过去,之后便安静坐着。
江肆不知所谓,把棋子握在手中。
这一动才让慕挽辞彻底的大跌眼镜。
她以为江肆说不会只是不擅,有推脱之意,却没想是完全不会,甚至连拿棋子的姿势都不对。
慕挽辞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亲自教她:“应该是这样…”
迎面扑来的是淡淡的雪莲香味,江肆注意力本是在手上,却不由得抬眼看她。
慕挽辞在沐浴后便换了衣裳,此刻只有肚兜和薄纱,看的江肆有些面红耳赤。
教了许久都不见江肆有任何的反应,慕挽辞才去看她。
这一看,脸颊瞬间通红。
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道:“作为学生,你该认真一些。”
“哦…”江肆默默收回视线,被慕挽辞带着下了第一子。
“皂色为尊,所以黑子先走。”
江肆有些不认同,下意识的辩驳:“既然皂色为尊,那该你拿黑子。”
“为何?”
“无论如何,你贵为越国长公主,理当如此。”
“你当真如此觉得?”
下棋之事被江肆的几句话就弄的变了味道,慕挽辞坐直了身,垂着眸问她:“你觉得越国长公主该有的体面,我还有吗?”
或许在慕挽辞的眼中,江肆作为罪魁祸首之一,本是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可她不是原主,该有的底气也还是有些的。
她把黑子递过去,十分自然的说着:“体面自在人心。长公主殿下的所作所为,我认为有。”
“最起码,比起我这个半吊子的嘉靖侯有。”
慕挽辞没接过来,却是被她最后一句话都笑了:“你如今已被此赐封嘉靖王了,日后更会大有作为,哪里算半吊子?”
“那也算,我可没有皇族贵胄娇养出来的气质,打打杀杀在行,对这些风雅东西,我弄不来。”江肆摆了摆手,起身想要离开,慕挽辞却喊住了她,表情也冷了下来,浑身都透着不悦。
江肆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闷声的说:“夜已深了。”
“你连执棋都没学会,便要休息了吗?”
慕挽辞语气十分严肃,让江肆有种错觉,她回到了学生时代,因为此刻的慕挽辞与她自小最惧怕严厉的老师别无二致。
“不…我是说,你不累吗?做了一下午的果茶,现在还要教我下棋。”
“你既已答应,那我便该教你。”
“那…你不该考虑学生的作息吗?学生现在乏了。”
江肆没觉得自己说多错多,直到看着慕挽辞的脸色越来越冷时,才发现了她与慕挽辞的区别。
往小了说,她的性格是随遇而安,往大了说那就是任性妄为。
而慕挽辞却是严于律己,十分在意细节又记仇的人。
两人的交流中含糊其辞,将来她可能还会吃类似于五杯果茶的亏。
就此屈服呢,她也不愿。
两人便只能僵持,或者像平日似的,话说不清楚就不了了之。
若不是这几日太过亲密,江肆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慕挽辞所在意的许多事,皆不是她在意的,有些事情她懒得解释,宁可错上加错。
凡事往悲观了想,也就不会被所谓的希望给打败。
就比如昨夜之事,她记在心里,不知该与慕挽辞提起,但提不提,她心里面都已经种下了不好的种子。
“既然困了,那便休息吧。”开口服软的那个人又是慕挽辞。
这让江肆心里不痛不快,从榻上下来的时候没什么表情。
慕挽辞见她这般却笑出声来,江肆困惑的看向她。
这般笑容,完全看不出刚刚有冷过脸的样子,难不成…慕挽辞对这些,其实是不在意的吗?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慕挽辞站到她的身边轻轻开口:“嘉靖侯英勇神武,琴棋书画不过是锦上添花,是我目光短浅了。”
“你认真的?”
“自然。”
慕挽辞浅笑着说道,倒是让江肆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的别扭像是她小心眼。
不过,她也确实是小心眼的。
因为昨夜之事,其实她一整日都在跟慕挽辞闹别扭。
叶婵来说圣旨之事,她明明…当着慕挽辞的面也不会有什么,却偏要躲着她。
她心里的不平衡,像要慕挽辞也体验一下。
可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在做无用功一样。
她咬咬牙,问询的话就在嘴边…
慕挽辞却先一步开口,撩起她耳边碎发问:“你出了许多汗,还要沐浴吗?”
“我…不必了吧。”江肆回答的有些犹豫,因为她确实热,却又觉得慕挽辞的眼神不对。
而当她说完之后,慕挽辞原本晶亮的眼睛有一瞬的黯淡,手从她的脸颊放下垂在腿边。
“那睡吧。”说完这句话,慕挽辞便朝着床榻边走去。
江肆没动,在后面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慕挽辞的身材要丰盈一些,只是走到榻上这短短的距离,都有点撩拨的意味——
“不是乏了吗?”
坐在榻上,慕挽辞见江肆傻傻的站在那里忍住催促了一句,江肆这像像是回过神了似的,迈着步子往慕挽辞的身边走来。
越走,雪莲信香的味道就越发浓郁。
江肆这才确定,刚刚不是她的错觉,是慕挽辞真的在撩拨,她瞬间打气十二分的精神面对慕挽辞。
两人并排而坐,谁也不先上。床,只是静坐着。
雪莲信香味道浓郁的让江肆忍住伸手出,想要去拉住慕挽辞,可在只动了两根手指的时候江肆停了下来。
不过她这一停,慕挽辞却动了,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还在她的耳边询问:“难不成,你是在害羞?”
“怎…怎么可能?”
饶是江肆再厚脸皮,其实也是害羞了的。
与慕挽辞接触的越多,她越是清楚,信香的味道意味着什么。
方才慕挽辞散发出来的香味,淡然悠长,明显就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江肆甚至都在怀疑,方才说起沐浴之事慕挽辞就是故意的,是像约她共浴才对…
“我是乾元…,怎么可能会害羞?”江肆撇过头,大声的说着,慕挽辞却在她耳边笑出声来,甚至还用手摸了摸她的耳尖,慢条斯理的说着:“那你这里…为什么红了?”
“我…我…”江肆支吾的说不出话来,慕挽辞便更过分的捏了一下,贴近她的耳边说:“还有,谁人说过乾元君不可害羞?”
“若是有人说,那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告诉他,乾元君也是会害羞的。”
周身满是雪莲的香气,慕挽辞又不停的撩拨,江肆很难承受的住,而且,也没有理由承受。
她伸出手,把身边的人一把给搂进了怀里。
这样的动作两人都是轻车熟路,慕挽辞还伸出双手环住了她。
手也有意无意的,拨弄着她的后颈。
江肆一阵战栗,琥珀香气控制不住的从后颈溢出,慕挽辞更是咬住她的耳尖,气声的说着:“我现在,浑身都沾染了你的信香。”
“你还会害羞吗?”
“我本就没有…”江肆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会口是心非,好像做出什么来就输给慕挽辞了一样。
可她也忘记了,每次到最后,她确实都是输给慕挽辞。
甚至满屋的琥珀信香都能作证,她每次都会败在雪莲之下。
慕挽辞微微抬腰,吮、吻住江肆的眉眼,也更凑近了些。
那层薄纱跟没有似的,刚才的丰盈,又好像不是错觉。
“公主,你…”
“不是说了不许如此叫吗?”
揽住纤腰,江肆声音都哑了一些,没听慕挽辞的询问,把人放下,含糊的说着:“我就想在这种时候,如此称呼你。”
“为…何?”慕挽辞微眯着眼,呼吸有些不顺畅的问她,江肆笑了笑,此刻才进入状态,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因为,…刺激。”
慕挽辞十分不解,却也顺从着她,任由她如此称呼她。
她每喊一声公主,慕挽辞都尽量回应,只有被标记时力竭才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帷幔摇曳,凉风四起时江肆才软在慕挽辞的身边。
尽管有风,可夏季还是一身细汗,这一次她大胆主动了许多,拉着慕挽辞的手想要去沐浴。
还恬不知耻的问:“你方才,主动问询我,是不是想…唔。”
慕挽辞现下听不的这话,捂住她的嘴瞪眼道:“闭嘴!”
江肆痴痴的笑,猛的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赤脚走到了隔壁去沐浴。
水花四溅,江肆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慕挽辞的身边。
浴桶很大,两人绰绰有余,她却偏要挨着。
事前事后两幅面孔让慕挽辞头疼不已,她推了推江肆想让她离的远些,这人却没等她开口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高难度的动作慕挽辞做的出,江肆后来不由得感叹道:“公主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是瞒着不想我知道的?”
这话一出,有些东西变了味,慕挽辞侧目看她,眼中含泪闪烁着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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