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江肆做怪,慕挽辞那一瞬的犹豫不在,仰着头染着哭腔催促她:“快些…”
江肆顿觉自己被雪莲信香缠住,忽略了她方才的情绪。
慕挽辞后颈的牙印又重了几分,被束缚住的不适都让江肆发泄在了这里。
落幕时,已经夜半三更,慕挽辞累极,乖巧的躺在她的怀里,倒在床榻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江肆早就不见了人影——
那一日之后,江肆不会白日陪伴她,都是夜晚而归,早早出门,慕挽辞看见了她,又好似只看见了一个影子似的。
彻夜缠绵却没几分相处的时间,慕挽辞为此不解。
而脚下虚软的感觉,也日日陪伴着她。
这一日,慕挽辞在房间内小憩,知渺脚步匆忙的敲着门:“殿下,侯爷请您到前院…”
慕挽辞睡得有些昏沉,一时间竟然没反应的过来,知渺又说了一遍后,慕挽辞才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知道了。”
江肆这几日的行为早就把慕挽辞惹恼了,她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就遂了江肆的愿。
在屋内梳妆打扮了近半个时辰,慕挽辞才出了门。
圣旨在前几日便下了,江肆拿过来给她看过,并非是慕泽晟亲手所写,而是由陶遵代劳。
陶遵作为她的启蒙老师时,字迹便是如此,之后做太子太傅时见的也多,慕挽辞一眼便认了出来。
而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陶遵是又能力让人看不出他的字迹,却没有那样做。
一刻钟后,慕挽辞才到了太守府前院厅堂。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江肆,其次是南宫骁与南宫媗,之后便是苏洵蓝韶,叶婵程璞等人。
江肆面无表情,南宫骁噙笑看她,南宫媗则是一脸的不悦。
众人皆是在等着慕挽辞。
慕挽辞穿着一身正红色襦裙,衣袖轻轻摆起略有歉意的说着:“让各位久等了。”
江肆只说了到前院厅堂,并未说明时间,如今谁也说不出慕挽辞一个不字,就是南宫媗有气,也只能忍着。
本就等的烦躁,如今见慕挽辞这副穿着姿态,南宫媗更是气恼。
她生母为南凉王继妃,按照南凉宗法算不得正妻,所以膝下子女皆不得穿正红,南宫媗在王府多年备受宠爱,也正因为如此,对待不能穿正红之事才格外在意。
如今慕挽辞不仅穿了,还在她的面前摆弄。
南宫媗就不信她慕挽辞不是故意的。
见面多次,两人分外眼红,南宫媗输多赢少,除了在军务之事上能够扳回一局,事事皆输。
而且因为南宫骁的到来,她每见慕挽辞一面,都要输两次!
所以接下来说起去南凉的行程,南宫媗甚是少言,一旁的南宫骁见了都给她递眼色,见没人注意时还开口问询:“可是不高兴了?”
对待南宫骁,南宫媗的感情着实复杂了些。
她记事起南宫骁便已经成年,还是钦定的世子,在王府的地位只在她父王之下,而在她父王成为摄政王之后,南宫骁的地位简直更是万人之上,世人都知南凉皇朝虽不在南凉王手里,将来也定会在南凉世子的手中。
因此南宫媗格外的觉得不公,若她分化成乾元,必然有一争之力。
就算不是乾元,她也努力比乾元还要优秀,可她的母妃却从来都是看不见,父王偶尔还会哄哄她,母妃却是日日夸赞南宫骁,偏偏他南宫骁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说过将来南凉皇朝易主时,她要想得也可。
越是这样,她看南宫骁越是不顺眼,完全找不到幼时崇拜的心情。
见到他难受,见到他对其他人上心也难受,这个人若是慕挽辞,那就更难受了。
“你若是真那么喜欢嘉靖侯,王兄可帮你…”
“不必。”
“我只是看慕挽辞不顺眼,你也不许看她。”
南宫媗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把话说了出来,南宫骁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小声的说:“原来妹妹是舍不得王兄啊…”
“你…!”
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到底还是被人瞧了去,而且南宫媗的眼神明显的不能再明显,是看慕挽辞的。
江肆不清楚她又是哪根筋不对,但慕挽辞…
旁人可不能对她有这么多的想法,看法。
“此行,南宫郡主可还有何要说?”
江肆与她说话,南宫媗立即坐正了身子,在南宫骁嫌弃的眼神下,笑着说:“没有,一切都由你来定就好。”
“南凉风光你还没见过,倒时我带你多走走。”
南宫媗此番话说的旁若无人,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神色各异。
南宫骁是无奈加宠溺,苏洵和蓝韶等人是看都不看她,而慕挽辞…倒是勾唇笑了笑,拉住江肆的手,顺着南宫媗的话说:“侯爷,郡主的一番好心你可切莫要辜负了。”
语气温柔至极,可只有江肆自己清楚,慕挽辞拉着她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
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江肆自知理亏,而且慕挽辞捏的也不算是多疼,便任由她捏,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动作十足亲密,而且相互标记的乾元和坤泽有一种无形的磁场,只要触碰在一起,其他的乾元和坤泽皆能感受的到。
太过细节的差别,大概就是不能感受的清楚,到底是永久标记还是临时标记。
所以慕挽辞的这番动作和话语,更像是宣誓主权。
南宫媗清楚,这话就是给她听的,她与慕挽辞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或许没有江肆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番南下,她想到有慕挽辞在就心里不痛快,之前只是因为江肆,现下更是也有南宫骁的原因在。
定下路线后,几人聚在一起用晚膳,南宫骁坐在江肆的身边,两人左右分别是慕挽辞和南宫媗,算是对坐着。
南宫媗因为自身原因对慕挽辞不算太过和善,南宫骁却是不能如她一般意气用事,也没有理由如此,因此饭桌上就属他话最多,聊的多是南凉的事,邀请江肆和慕挽辞去这这那。
慕挽辞表现的十分乖顺,与江肆紧挨着,也都听她的。
不过江肆也没再提过由南宫媗带她多走走的事,仿佛刚才就是敷衍。
南宫媗情绪一直不悦,用膳后走回院落的路上,南宫媗急匆匆的走,丝毫不顾虑身后的南宫骁。
纵然对她十分宠溺,可正事上南宫骁还是有分寸的,他厉声喊住南宫媗:“媗儿。”
南宫骁对待她严厉的时候较少,但有效。
南宫媗顿住脚步,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过头看他,低声的喊着:“兄长。”
“我不管你对江肆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你看不出她对韶元长公主有所不同吗?尽管身份为妾室,可是公主该有的哪一份尊重她嘉靖侯是没给到?”
“轮得到你在这摆脸色吗?”南宫骁越说语气越是低沉,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南宫媗愣是一句话不敢接。
说道最后,南宫骁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清了清嗓子走到她的面前,轻拍着她的头说道:“南凉王府需要嘉靖侯这个盟友。”
“你别任性,将来兄长为你找到一个更好的。”
“我们媗儿,怎可与其他坤泽争一个乾元?”
“兄长…”南宫媗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不服气的盯着南宫骁看。
其实她对南宫骁的感情,很怪。
说怕也怕,说厌烦也真的是厌烦,而有时,又觉得他极为可靠。
他会哄她,却不会完全由着她的性子来,比如此刻便是。
南宫媗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能服软。
“兄长,我喜欢江肆,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喜欢了…”
南宫骁眼眸一沉,四处看了看,凑到南宫媗的耳边小声说着:“既如此,为兄只能…”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站在两人不远处的江肆一句完全听不到了。
她掏了掏耳朵,无奈哂笑:“他们兄妹可算是知道有些话该背着人了。”
太守府并不大,各自回到院落时都是要路过这花园,南宫兄妹驻足聊天时,江肆和慕挽辞正好走到假山附近,没放下脚步就把两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除了后面那一句。
不过,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思,这两人也都清楚一二。
江肆拉着她的手,穿过假山。
这时一直都没开口的慕挽辞突然说道:“南宫媗既心属你,那么就不会罢休,说不定…”
“说不定他们两人是准备用药,或是你,或是我。”慕挽辞的话还没说完,江肆便接话说道,之后又停了下来,看着慕挽辞的眼睛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我们都被下药,你会送到南宫骁那里,我会送到…南宫媗那里。”
“当然,更不排除他们兄妹下手狠一些,对你痛下杀手。”
“这种可能性很大,因为你表面上的依仗只有我,而我…还有用处,毕竟靖远军的兵力不容小觑。”
江肆此话不假,慕挽辞想了下,便认同的点了点头。
“若真如此,你还会护我吗?”慕挽辞淡笑问她,江肆挑了挑眉,揽住她的腰身俯身暧昧的说着:“自然会,因为你是我的坤泽,我不护你的话…”
“还有谁能护呢?”
这话似肯定,其中却好像掺杂着其他的意思,慕挽辞轻轻抚上腰间的手,犹豫着开口问询时,江肆倒先开了口:“挽辞,你对我何时能够坦诚一些呢?”
“比如,那信鸽飞往何处?”
第 62 章
去往南凉的路程需要七日,江肆与慕挽辞共乘一辆马车,偶尔江肆会出去骑马透风,但大多时间两人都是坐在车厢上相对无言。
因为出发前日的事情,江肆和慕挽辞都变的安静了许多。
雨露期已过,临时标记的影响也早就消了下去,两人坐在一起也不会擦出任何的火花,不过顾虑南宫兄妹,江肆还是不忍放她一人在马车里面,几乎都是同吃同住,投宿客栈时两人自然也是挤在一张床上。
“江肆,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烤鱼?”
到了南凉边界,河流渐多,南宫媗捕鱼本事高超,吵着要她吃烤鱼的次数也多,不过前两次江肆都已经填饱肚子为由拒绝了她,而今日…坐在车厢之中格外压抑,江肆便下了马车。
与之吃鱼共饮。
本该在远处的南宫骁也参与了进来,江肆本是放松的,却一瞬间变的警惕起来。
“南凉人多以捕鱼为业,且鱼肉鲜美异常,怕是侯爷在北境吃不到的美味。”
鱼肉确实鲜嫩,但南宫骁也确实夸张了些。
江肆本就好吃,对各种肉类皆不挑剔,就说这鱼肉,在没来这里之前她吃过好的,来到这里之后,慕挽辞铜火锅里面下的鱼肉也不比差。
所以她也没惯着谁,直言道:“那是世子还未吃过火锅里的涮鱼肉,味道比之鲜美许多。”
“铜火锅?那是何物,我还从未听说过…”
南宫骁不知此物,南宫媗也不知,两人皆好奇的看着江肆。
这一看倒是把江肆看的不知如何作答。
她本是想说,铜火锅是上京特有的美食,慕挽辞亲自带到北境来的…
可她不想提慕挽辞,便含糊的说着:“上京的铜火锅享誉越国,有朝一日我带你们品尝。”
“不说越国,此刻你在南凉,该品尝南凉美食。”
江肆虽然未提慕挽辞的名字,但想也知道,上京的美食极有可能是因为慕挽辞才品尝到的,南宫媗嘴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不过还是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悦才笑着与江肆说出这些话来,还把烤鱼往她的嘴边递过去。
江肆欣然结果,只是吃的并不多。
南凉的口味要偏甜一些,就连烤鱼都是咸甜口的,江肆有点吃不惯。
南宫媗却不会如此想,她只以为是江肆不喜欢她的食物。
偏喜欢慕挽辞给她的食物。
想到前几日出发前南宫骁与她说起的话,南宫媗心里开始动摇起来。
按照南宫骁的说法,慕挽辞如今有江肆庇护,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不能强取豪夺,却可以设计江肆标记她,若是有了标记,无论两人是何关系,江肆因为同盟之谊都不会全然不负责。
只是南宫骁提起时,南宫媗便拒绝了。
被江肆标记的结果她可以接受,可若是因为计谋,她将永远都得不到江肆的心。
这不是她想要的。
慕挽辞体贴,她也可以。
慕挽辞听话,她也可以。
慕挽辞能够做到的一切她都会尽力做到,而慕挽辞做不到的,她也可以。
江肆想要天下,南凉王府内她能够调遣的一切都会听命与江肆。
当然,这要江肆完全信任,喜欢她才行。
“鱼好吃吗?”南宫媗不死心的发问。
然而事实明显,江肆吃的并不多,可她若是说一句假话,南宫媗也是爱听的。
南凉流域的特产鱼确实肉质鲜嫩,不过南宫媗的手艺…也着实难说。
“还…挺好吃的。”信口胡来的说话江肆做不到自然,所以说出的话有些勉强。
她本觉得如此明显了,南宫媗不说生气也绝对不能再有什么举动,谁曾想她居然娇笑着说:“你既爱吃,那我便每日为你烤…”
“咳咳咳…咳咳…”南宫骁着实看不下去,猛的咳嗽了几声,闭着眼捂住胸口…
他是故意的,南宫媗自然看的出来,有些不悦的抿着唇赶人:“兄长,你怎么了?若是不适不如回马车上休息。”
“不必,只是喝水呛到了。”南宫骁婉拒道,南宫媗自然不会多说。
而这一打岔,江肆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烤鱼,站起身来。
“江肆,你要作何去?”
“累了,想回马车休息一下。”江肆干脆的说道,便迈着步子往马车上走。
她自然不是真累,而且看到慕挽辞在马车旁架起了火锅。
此番乘坐的马车是慕挽辞从侯府出来时的那架马车,空间大不说,还专门带有冰鉴,里面的食材丰富,故而慕挽辞可以席地吃铜火锅。
“可是烤鱼不好吃,侯爷怎的回来了?”慕挽辞只关心锅里的肉菜,目不斜视的问江肆。
自那日被质问后,慕挽辞一直如此,对待江肆不似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张口闭口又全是侯爷。
江肆心里也十分的不痛快,那日没问出准确答案慕挽辞便开始对她不冷不热起来。
她坐在地上,诚实的说:“不好吃,还是想吃铜火锅。”
慕挽辞不管她,自顾自的下着肉,江肆想吃便吃。
反正食材多是从嘉靖侯府带来了,冰鉴谁能保存,可若是再不吃也要变味。
太过新鲜的她也不想吃,便多给江肆夹了几筷子:“多吃些。”
江肆的碗里本就不少,慕挽辞又给她夹了许多,她顿住看向慕挽辞的碗里,见那里压根就没几块肉,闷着声说:“你自己吃。”
“妾为侯爷布菜,是最自然不过的。”
“我…你…”江肆支吾两声,又瞥着眉看她,相比她的不知所谓,慕挽辞倒是淡然许多,脸上还噙着笑,不停的往她这里的夹着肉。
她在想,是不是那日她过分了?
慕挽辞回答了,只是含糊的:“到了南凉你便会知道。”
她心存疑虑,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慕挽辞,只以为是她的推辞,当晚便沉默了许多。
出发之后,却是慕挽辞变的寡言,除了必要客套再无闲话,称呼也从‘你’又变回了侯爷。
江肆也被迫跟她变了回来。
“公主,这两日奔波,你该多吃些。”
“无妨,妾坐在马车之上,倒不疲乏,不比侯爷偶尔还要外出骑马。”
慕挽辞的话意有所指,江肆听了竟然还有些心虚,倒是奇怪…
她自认为两人如此并非她一个人的原因,为何会这般?
铜火锅第一次不咸不淡的吃着,江肆心中纳闷,便更加的沉默。
之后的路程一直到南凉王府也皆是如此。
南凉王亲自接见,江肆与慕挽辞再次留宿一晚,半夜时分江肆与众人聊完军务归来。
慕挽辞正站在床边,就犹如那日在等待信鸽一般。
江肆心思微动,这几日来第一次主动与慕挽辞说道:“你站在这里作甚?”
“侯爷不是能够猜想的到吗?”慕挽辞并未回身,说话的语气也极为冷淡。
被江肆指责不够坦诚,慕挽辞觉得心里十分不公,对待她也不似之前那般热络,而她越是如此,江肆便也离她更远。
若不是两人的身份摆在这,恐怕江肆早就会离她而去了。
心中气恼,说话便也毫无顾忌,足够冷淡的对待她。
“你那日说,到了南凉我便会知道…”
“侯爷既如此不信任妾,何须多言?”慕挽辞微垂着眸,嘲讽一笑。
那种难受的感觉又布满了江肆的全身,手脚如灌了铅似的,走不到慕挽辞的身边去。
慕挽辞看了看她,也不打算与之兜圈,直言道:“身为越国长公主,我自然不可能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往日依仗与你,皆是因为…”慕挽辞说说话,突然顿住,脸颊瞬间潮红一片,江肆看了便跟着心急,脚步加快的走到的她的身边,扶住她的手臂,气急败坏的说道:“难不成真是南宫骁下药…”
“并非,只是我身体微恙。”慕挽辞轻轻推开她,自己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尽管蓝韶如此研制的药物已经十分温和,可她多年都在太医院里拿药,自然弊端极大。
她已经不似一般坤泽那般,若想保命,她需要江肆。
也需要她的信任。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一早我们可就要离开南凉王府?”
“是…”
“江肆,明日就按照我说的做,可好?”
慕挽辞的语气似是央求,江肆看着又开始心软,也彷徨。
“既然想知道我要做什么,那便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南凉王府,绝不是首选。”
这话有理,虽然达成了同盟,可到底是在他人的地盘。
若说江肆不完全信任慕挽辞,那么南凉王府的人就更加的不可信——
翌日一早,南凉王与王妃亲自送行,昨日只见南凉王,今日见到王妃江肆心中倒是不免惊讶,王妃似乎对她敌意很重。
见到她的时候,面色不悦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倒是南凉王一脸和蔼,为人亲善,拜别时南凉王面露可惜,还想与江肆畅谈。
“王爷莫急,本侯不过是准备在城中早一院落住上一阵,之后怕还是要叨扰南凉王与王妃。”
“好好好,本王等着。”
江肆与慕挽辞拜别南凉王后便在南岳城中寻找院落。
按照慕挽辞所说,两人在上午看了三座院落,下午又看了一套,最后才定下其中一套。
这一套算是在南岳城中,离南凉王府不远不近,热闹喧嚣。
院落和房间简单收拾了下,便入住其中,江肆沐浴后见慕挽辞还是站在窗边。
按照江肆对她的了解,多半不会选这样的院子。
她行为诡异。
“只是租住而已,公主兜的圈子也太大了。”
“这是我母妃名下的院落,多看几座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江肆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挽辞:“你…”
话没说完,信鸽飞至。
慕挽辞拿到信件之后浅看了一眼,便交给了江肆。
“侯爷所好奇之事,皆在这里。”
江肆顿了顿,又在慕挽辞的提示下低头看去。
信中内容与江肆所想相差甚远。
她怀疑慕挽辞的事情有许多,或许是与慕泽晟联系,或许是越国朝臣,唯独没想到的是…
“紫雾书院?”江肆不解的问她,这书院的名头她在原文中没听过,倒是来到这里之后,偶然听了提过,大能许多,却只收坤泽为学生。
“不错,正是紫雾书院。”
“世人皆以为此地与寻常书院无异,特殊的只在招收坤泽,但更深层的作用是周旋与各国,传递情报。”
“同样凌驾于各国之上,轻易没人敢得罪。”
“江肆,这是我准备送给你的礼物,你敢要吗?”
第 63 章
江肆并未率先回答要还是不要,只是不解的看着慕挽辞。
她没想到自己在怀疑的时候,慕挽辞竟然在想如何助力于她,更没想到的是,慕挽辞竟然手中握着如此大的组织。
那为何还会屡次涉险?
像是猜出江肆的想法,慕挽辞也继续解释着:“我母后是上一任院长的女儿,本该继承书院,岂料一次外出爱上了我的父皇,便脱离书院来到越国。”
“从前我也只听闻过紫雾书院,从未想到会与自己有任何的关系,是上次回到京中,偶遇了母后在世时的贴身宫女,她对母妃极忠心,对我和慕泽晟都十分的好,如今安享晚年。”
“是冒着丧命的风险把母后信物的所藏地告知了我。”
“江肆,你让我坦诚一些,所以我没想过骗你,只是信物是否有效需要考证,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我才敢放心的告知你。”
“所以现在,你敢要吗?”
“我…”江肆语塞,更是羞愧自责。
是啊,她问慕挽辞何时能够坦诚,那么她自己呢?又准备拿什么去面对慕挽辞的坦诚?
她张着嘴,半天还是说不上话,慕挽辞等的乏了,轻轻推开她:“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你若是不累,就去榻上睡吧。”
慕挽辞的情绪十分明显,等着江肆的答案等不到,那便不等了。
如此,江肆有些着急的拽住她的手腕:“我…十分抱歉。”
除了此话像是别的都无法发出口,脑子里有些乱。
她想不通,慕挽辞为何会把紫雾书院当做是礼物送给她。
只能耿直发问:“我想不通,你为何要把这么强大的情报网送给我?”
慕挽辞被拽住时一直都没回过神,听到江肆的这句问话倒是忍不住转了过来,看着江肆的眼中带着笑意,却是轻轻的自嘲:“你只需回答我,要还是,不要。”
慕挽辞自认,表达出的心意已经足够,无需再多说。
之后便甩开江肆的手走到床上就寝。
留下江肆在窗边,有些不知所措。
江肆倒也不是想不通其中的用意,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相信,这完全不在她的理解范围内。
因为经历,所以让她没法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无条件的付出。
她与慕挽辞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只交身不交心,如今慕挽辞这般,自然让她惶恐不安——
夜晚,江肆还是选择了榻上睡,她与慕挽辞一整晚都没有话说。
第二日一早,江肆受邀到南凉王府议事。
她走时慕挽辞还未睡醒,江肆整理好走近了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的开始想,若是自己走了,慕挽辞早上该吃什么?
随即听到门外的声响,又知道自己想的太多,慕挽辞身边伺候的人并不少,何时就需要她操心了?
殊不知她出门后,慕挽辞便睁开了眼睛。
这一晚觉她睡得极浅,江肆从榻上起来她便醒了,一直关注着江肆的举动,感受到她靠近时慕挽辞竟然莫名紧张,怕江肆发现她是在装睡。
可现在,她眼底里只剩下失望。
自嘲的笑了笑便喊知渺进来。
更衣后,知渺让人把早膳端进来,见慕挽辞情绪不高便只简单的了介绍了一下菜式便退了出去。
慕挽辞如此情绪的时候并不少,知渺多说都知道该如何做。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可今日慕挽辞却有所不同,她无甚胃口,却想出门逛逛。
“早就听闻南岳城热闹非凡,堪比南都,既然到了该去见识一下…”
“殿下…这在南凉,不比越国…”知渺犹豫担忧,没在一时间应承下来,慕挽辞面容的不悦越来越明显,眼神也逐渐发冷。
她知道,知渺的担忧不无道理,可到了这南岳城难道她便要一直屈居于此,没有江肆连面都出不得?
慕挽辞极少有跟自己较劲的时候,但此刻就是想如此。
这房间内她不喜待着,便到哪里都好——
除了府邸,慕挽辞在前,两位武婢断后,知渺给其撑伞,卫念则是拿着银钱,一行人走在南岳城中心街上着实是有些惹眼的。
慕挽辞更是一路走走停停,南岳城的天比淮城还要热,没多久的时间慕挽辞额头便布满了汗水。
“殿下…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知渺担忧的问着,慕挽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她摇了摇头:“出门在外,称呼从简。”
“是…夫人,你该…”知渺改变称呼极快,而且慕挽辞如今的打扮一看便是已为人妇,叫夫人更合适一些。
不过她想要慕挽辞休息的心没变,喊完人又想劝她休息。
慕挽辞也累,抬头看着茶楼便说道:“去这里逛逛…”
南岳城因为盛产白茶贡眉,又称茶城,所以到了南岳最为吸引慕挽辞的就要属这些着立足百年的清风茶楼了。
茶楼雅致,进入其中更有令人欣喜的清香气味。
品茶这人众多,因此慕挽辞并未去到雅间,只是在大厅坐下,顺便想听听南岳城中趣事。
却没想这趣事听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听说了吗?越国那位赫赫有名的嘉靖侯来咱们南岳城了。”
“自然听说了,那阵仗好似威武!”
“停停停!那嘉靖侯有何威武的,若是真威武何须寻求我南凉王的庇护,怕也就是在那越国草包皇帝面前能耐,敢羞辱一国长公主。”
隔壁桌的两位男乾元一人一句,聊的还算是正经了些,谁料后面来了一位女乾元来后,谈话变了味。
她贼眉鼠眼的笑着说道:“我跟你们说,我可是远远的看过那长公主一面否认,长的呢真是标致!不比郡主差。”
乾元本性使然,附近能够听到的人除了慕挽辞之外,都往那桌看去。
那女乾元倒也越说越起劲。
听到全部的知渺气的咬牙切齿,有心让两位武婢过去教训教训她们。
“慢着,再听听他们怎么说。”
“夫人…这…”
“听话。”慕挽辞淡笑安抚一句,知渺仍然是不解气,她想不通茶楼此地怎么还有如此混不吝之人,气恼的瞪了那位女乾元一眼。
女乾元说的投入,自然是看不见,继续说着:“要我说这嘉靖侯也是个没品味的,我们郡主就比那位越国公主强多了。”
南凉王封地便是在南岳,多年经营百姓安居乐业,对待南凉王府更是无比尊敬,对待南宫兄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慕挽辞眼尖的看到,这位说话的女乾元腰上带着南凉军的腰佩。
除了生气的知渺外,卫念和那两位武婢也注意到了。
慕挽辞听了一会儿便不动神色的品着茶,那些人说的够了也就不再言语,不过那位女乾元倒是时不时的看向慕挽辞。
慕挽辞猜出,这人许是认识她,那些话也都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走吧,我乏了。”慕挽辞放下茶杯,对知渺说了一句便站起身,卫念放好银钱也跟在后面。
几人出了茶楼,果然就看到那位女乾元跟了上来。
走到一个偏僻的胡同时,这位女乾元才露出真面目,身边也多了五六个男乾元。
知渺又惊又怕,却还是第一个冲到慕挽辞的面前,叫出声来:“放肆!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何人?”
知渺向来如此,有些蠢但行动力极快。
女乾元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阴沉着脸走向知渺,慕挽辞见状不对便想要拉住知渺,却没有女乾元的速度快。
两位武婢是在慕挽辞的身侧,有心想要护住知渺,却更要护住慕挽辞。
知渺被甩到一边的时候,两位武婢已经围住了慕挽辞。
一人要带慕挽辞走,另一个准备迎战对面的众人。
女乾元甩完知渺后,笑了笑歪着头看慕挽辞:“我自然知道你是何人,若不知道我又何必在此?”
“不过嘛,这里是南凉,你若说不知道也就是不知道了。
“毕竟韶元长公主殿下又没有昭告天下,你来了南岳城。”她说完朝后面的人打了手势,一群人瞬间围了上来。
与女乾元交手的是其中一个武婢,两人实力相当,女乾元有些恼怒,却又看向剩下围住慕挽辞的人,得意的说:“你以为凭借你们二人能够带慕挽辞安全…呃…”
女乾元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之人持刀刺入身体。
她回头看去,熟悉的面孔让她惊讶不已:“你…你…”——
“战事忙碌,此番好不容易来了南岳城,本侯向南凉王学习了许多治理之道。”
“不过这南岳城的风貌也不容错过。”
江肆一早到了南凉王府,聊完五日后举兵平津之事,南凉王便意图十分明显的为了南宫媗牵线搭桥,江肆听不下去,便提出离开。
南凉王知道江肆的耐心已用尽,也不好久留,便放人离去。
来时急匆匆,江肆走时更是匆匆。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不安,有些惦记慕挽辞。
一回到府邸便直奔卧房,没见到人,又跑去问蓝韶。
蓝韶窝在房里哪里会知道,不过见没人也有些着急的跟着她一块出门。
正巧又遇到回府的苏洵,三人便一块骑马分几路寻找。
比起苏洵和蓝韶,江肆的更为焦急,速度最快也最先找到了人。
偏僻的胡同里满是血腥味,六七个横躺其中全部都断了气息,慕挽辞的身上也带着血迹,正蹲在墙角抱着知渺。
她不确定血迹到底是谁的,但心脏确实疼的厉害。
翻身下马直接跑到慕挽辞的身边,把人给捞了起来,上下打量后还是不确定的问:“你有哪里受伤?”
“没有。”
“那这些人是…?”
“南凉军。”慕挽辞面无表情的说着,眼神却是盯着江肆,想看她此刻会选择什么。
良久,她看到是满目通红,气恼不止的江肆。
慕挽辞勾唇笑了笑,指着地上的人问她:“如今因为我,怕是要损害了你经营许久的同盟关系。”
“侯爷,你要如何做?把我交给南凉王府吗?”
江肆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当中,恨不得这些南凉军死伤不够彻底,便听到慕挽辞如此问她。
疑心重又胆小她承认,所以与慕挽辞对弈时,她自己的感受总是在第一位的。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人,或者说是与南凉王的关系会比慕挽辞还要重。
心脏又开始发疼,她攥紧了慕挽辞的手,看了看受伤的知渺和两位武婢,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躺在地上的南凉军身上。
摇了摇头,又坚定的说着:“不会,我曾说过你是我的坤泽,那么无论何时,你与旁人,我都会无条件的选你。”
第 64 章
“无论何时,你与旁人,我都会无条件的选你。”
江肆坚定的话不断的在慕挽辞的脑海中重复,尽管被攥着的手隐隐发疼,她也没有挣脱开的意思。
倒是江肆先松开了她的手,去查看了南凉军的情况。
“确定这些人,都死透了吗?”
慕挽辞的眼神随着江肆过去,目光放在那些南凉军,尤其是那位女乾元的身上。
眼神与看向江肆柔和不同,变的凌厉起来。
是因为她伤了知渺,伤了卫念以及两个武婢。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江肆的身边,小声的说:“这些人都是紫雾书院的人杀的。”
江肆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是如何会让人遐想,只是顺口而出,可她却因为慕挽辞的话而千思百转。
她侧目看向慕挽辞,而后扯了扯嘴角点头:“确实,你的那两个武婢,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像是打趣,也更是事实。
能够跟在慕挽辞身边的人能力自然不差,而躺着的这些也都是军中悍将,人数少些还好,二对七,毫无胜算。
看到那两人伤的样子就能猜得出,只是没想到慕挽辞会这般直接的告诉她。
“紫雾书院的人就在南岳,不过我也不识得…”慕挽辞说着说着顿住。
江肆在盯着她的看,耳尖还红了几分。
对视许久,江肆先抵不住的瞥了头,岔开话题问她:“那你怎么知道是紫雾书院的人?”
慕挽辞垂眸,轻声解释:“紫雾书院的人,都有特制的玉佩。”
“嗯…我知道了。”江肆含糊应了一声,匆忙站起身去查看了一下知渺的伤势。
要不得命,只是腿折了,卫念那两个武婢还没知渺伤的重,些许的皮外伤。
“蓝韶和苏洵一会儿应该会找来,我一路留了记号。”江肆对着慕挽辞说了一句,是想让她放心,然后站起身就要拉着慕挽辞先离开。
慕挽辞却是没动,看向知渺卫念然后对江肆说:“我不放心。”
“那等蓝韶她们过来吧。”
话音落下,胡同前方传来脚步声,江肆把慕挽辞护在身后转头看过去。
走来的人是南宫媗和许吉和南凉军们,而在最后是骑着马看着她的苏洵和蓝韶。
两人见到这样的状况不需多问便已经提起刀来——
南宫媗背着身走来,让身边的许吉去查看一下那些人的身份,许吉一一查看,而后回到南宫媗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南宫媗本是笑着的脸突然沉了下来,眼睛看着慕挽辞,嘴里却问着江肆:“嘉靖候,这些南凉军的人,是谁杀的?”
“我杀的。”江肆眼睛也不眨的说着,另一只空着的手也往腰间滑去。
南宫媗见了咬紧了牙,质问江肆:“理由。”
“杀他们的理由。”
南凉王虽只是王,但南凉一多半的兵力都握在南凉王以及南宫兄妹的手里,本就不容小觑,而与江肆合作不过是想锦上添花,若合作之人能够轻易杀害南凉军,这件事不管是在南凉王还是南宫骁那里都不是会那么轻易的过去。
南宫媗不会觉得什么,因为她在意江肆,可却也不想让江肆与她父兄为敌。
急匆匆的走到江肆的面前,她甩开江肆拉着慕挽辞的手,又瞪了慕挽辞一眼,才转过看向江肆。
许久,她红着眼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她。”
“可这么做,值得吗?”
无法共情南宫媗的情绪,江肆垂着眼去寻找慕挽辞,又把她护在了身后。
“他们对我的坤泽不敬,南宫郡主想要我袖手旁观?”
“你…!”
江肆的身上只沾染了少许的血迹,而南凉军的这几个人南宫媗熟识,江肆一个不可能轻易的杀掉。
身上也绝不会这样干净。
南宫媗背过身,不再看江肆,冰冷的说着:“南凉靖远军交好,可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嘉靖侯怕也需付出代价。”
“我明白。”
“不过手下的人伤势很重,明日江肆亲自到南凉王府告罪。”
虽然背着身,但是南宫媗还是能察觉到,说出此番话的时候江肆是躬着身的。
两人相识已经有大半年的光景,江肆对她说话从来都未曾如此过,如今为了慕挽辞…
甘愿低她一等。
眼眶更红,南宫媗气恼的高喊一声:“许吉,走!”
甩手就走,头都没有转,甚至是看到蓝韶和苏洵时并未有以前的热络不说,连看都不看一眼——
蓝韶和苏洵把知渺卫念等人带回府邸,江肆和慕挽辞骑马跟在后面。
慕挽辞略微有些担忧的扯了扯江肆衣袖问她:“南凉王和世子会如何?”
“你以为会如何?”
“会…”
“会与我终止盟约,让我割地赔偿?”
“或者索要金银…?”江肆轻松的说着,甚至还转头看她,而慕挽辞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坚定的看她:“南凉王不会放弃与合作的。”
江肆不置可否,转过身去。
后背却有人紧靠了过来。
燥热的南岳城让两人,相贴的触感更为明显。
江肆呼吸一滞,腰腹收紧。
这让本是十分自然靠在她背上的慕挽辞也有些紧张。
她拉住江肆的腰带,想要借力直起身来,江肆却空出手来扶住她的背,僵硬的说着:“累了就靠着。”
“睡一觉就回家了。”
“好…”
慕挽辞听话的闭了眼睛。
她确实累了。
从离开上京之日起她就紧绷着,到嘉靖侯府的每一天更是如此。
与江肆对弈时亦然。
只有想要袒露,又发现江肆对自己而言不同时,她的心境变了。
不是变的不累,只是不再提心吊胆。
变成了混沌,和不安宁。
而此刻短暂的安心,让她十分贪恋——
到府邸时,慕挽辞被江肆扶着下马,一路到卧房之中都紧握着她的手。
蓝韶安排好其他人之后,又来到两人的房间为慕挽辞诊脉。
“知渺如何了?还有卫念…”
比起自己,慕挽辞更担忧的是卫念等人,直到听了蓝韶把四人的伤势一一说明之后,她才伸出手让蓝韶诊脉。
“殿下无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晚些时候属下开些宁神的药给殿下送过来。”
蓝韶并未久留,江肆也担忧慕挽辞的身体,让她一个人休息便追着蓝韶出去。
蓝韶在门外等着她,见她过来开口第一句不是慕挽辞的伤势,而是与南凉军有关。
“知渺的伤势不重,并非是因为南凉军下手轻,而是因为…”
“他们来不及。”
“你们走后,趁着南凉军的人来收尸之前,我去看了一眼那些人的伤势,几乎是一招毙命,除了其中的那位女乾元。
“我听卫念说了事情的经过,为首的人便是这位女乾元。”
“自然,关于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卫念不会说起,我只是猜测,公主殿下她…”
“我知道。”
“你知道?”
蓝韶不解,江肆却也不想多做解释。
不过不解只是一瞬,而后蓝韶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清楚…”
“我只是担心,南凉军的若是发现什么会起疑心。”
对于和慕挽辞的关系,除了她自己外,最清楚的那个人就要属蓝韶了。
不是她参与的多,而是她总是会有心留意自己和慕挽辞。
之前江肆不过是觉得蓝韶过于八卦,现下却总是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看向蓝韶,蓝韶却坦坦荡荡。
“身为越国长公主,身边若真没有人那才是真奇了怪,之前西钥枫之事我才是对公主起了疑心,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真诚与否,江肆一眼看的出来。
她疑心重并非是自愿如此,而是出于自我保护,若是能够清楚来人是何目的她也不需如此。
对蓝韶便是。
“那你说,南凉军会查出来吗?”
“许是不会往公主殿下的身上想,而是会想侯爷你暗藏心思与南凉军合作。”
“那倒无妨,南凉军难不成一定是真心相待吗?”
江肆说完,蓝韶并未直接开口,欲言又止的许久,才说出一句:“南宫郡主未必,不过此关系也希望侯爷好好处理,若是处理不当,助力便会随即成为障碍。”——
江肆配着蓝韶熬完汤药,才给慕挽辞送过去。
知渺和卫念受伤,慕挽辞又不喜旁人照顾,所以府中的丫鬟皆退至门外。
府中管家也在其中,见到江肆回来,跪成一排。
“奴才等伺候不周,请侯爷降罪。”
江肆本是没想那么多的,反而是看到这跪着众人皱了皱眉。
“快些起来,嘉靖侯府不需如此,如今本侯买下府邸,这里的一切也都按照嘉靖侯府。”
刘金并未被江肆带在身边,如今府中的事务皆有裘寒管理,江肆便要管家带着人去找裘寒,告知她也府中的规矩。
而后推开门,径直的走向床边。
慕挽辞沐浴过,此刻正在小憩,江肆也没扰她,而是坐在一旁等着她醒。
许是受过惊吓,慕挽辞这一觉睡得极不安慰,一直拧着眉。
江肆见了帮她抚平,可过了不久慕挽辞又会皱起眉头。
嘴里还不知道小声嘟囔着什么,江肆俯身过去也听不大清楚。
直到不久后,慕挽辞悠悠转醒,眼眶却是红的。
见到江肆的一眼便是紧紧拉着她的手。
“我方才梦到你了。”
“江肆你骗了我,在梦中…你并未如你所说那般选择我。”
“只是梦境,那做不得真…”江肆下意识的便安抚起她来,可如此一说慕挽辞含在眼眶的泪水却是掉了下来。
哭的让江肆心里一疼,很是后悔她今日去的太晚。
第 65 章
慕挽辞听到这句话,眼泪流的更凶。
起初还未觉得有什么,被江肆看的久了竟然害羞起来,揽住她的脖颈,把脸埋在了她的肩头。
说是劫后余生属实是夸张了些,但经历了些什么之后如此安心的情绪却是少有。
江肆能给予她的心情,是先帝在世时才有的。
泪水不知在何时止住,慕挽辞捏了一下她的肩头,细声说着:“蓝韶不是让你送来汤药吗?不急着喝吗?”
温热的呼吸一直打在耳畔,江肆早就觉得别扭了,因为不想拒绝慕挽辞便一直梗着脖子没动,慕挽辞一开口她倒是松了口气:“急,现在便喝…”
没等慕挽辞松开手,江肆便把她的手放了下去,起身去拿汤药。
她背身时慕挽辞的眼底满是失落,见她端着汤药走来有浅浅的笑着。
泪痕还在脸上,江肆放下汤药第一时间是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
慕挽辞怔了一瞬,而后闭上眼睛。
江肆总是如此,每次遇险都会体贴关怀,行为举动让慕挽辞能感受到被偏爱,而等她脱离某种情绪的时候,江肆也会抽身而去。
如此反复江肆平淡自如,却每次都让她的心荡起涟漪来。
“江肆,你为何不会一直如此?”
江肆帮她擦完泪痕,又把汤药端到了她的嘴边等着她张嘴,却没想听到了这句话。
她脱口而出:“什么…?喂你汤药吗?”
说完见慕挽辞微微张开了嘴,江肆顺势把汤药喂了进去,好笑的说着:“这事可不能总有,毕竟喝药可不是什么好事。”
慕挽辞咽下发苦的汤药,微微皱眉不语。
江肆直以为她的嫌苦,却没想是因为她答非所问,笑了笑伸手去拿桌上的糖果:“你快些喝完,有糖吃。”
江肆的性子可能就是这般,说话不解风情,做出来的事情…
倒是总能戳到她的内心。
“好…”慕挽辞笑了笑回答,张嘴配合她把汤药喝完。
江肆如约的把糖递给她:“这些都是南岳城有名的糖铺买的,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命人带回北境一些。”
慕挽辞没说要不要带回去,而是问她:“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肆挠了挠头,摆手:“不是我去买的,是刚刚熬药时我听两个婢女说起,便让她们去了一趟。”
“南凉人嗜甜,所以铺子里糖果的种类繁多,我让她们都买了一些。”
“你可以每日喝完汤药都吃一颗。”
“不可以多吃些吗?”
“当然可以,那刚才的味道你喜欢吗?”
南凉气候原因,水果的种类比北境多,就连草莓都有,其实今日婢女买完江肆就尝了一个,而刚刚递给慕挽辞的也是草莓味,她自己喜欢所以也希望慕挽辞能喜欢。
不过慕挽辞却有自己的想法。她从盘子里拿了另一颗,含了一会儿才对江肆说:“柠果,我喜欢柠果的。”
她说完,江肆也好奇的尝了尝,之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酸。”
见到江肆如此,慕挽辞噙着笑说:“嗯,我喜酸。”
江肆见她真不想被酸到的样子,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用药之后江肆被慕挽辞催促着沐浴,回来时慕挽辞已经把靠床边的位置给她让了出来,背着身。
江肆以为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躺下,躺好之后身边便出现了一只环着她腰的手。
慕挽辞好像喜欢窝在她的肩膀边上。
江肆转头,看到的是慕挽辞乌黑的长发挡住的半张脸,还操着软糯的声音说着:“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南凉王府。”
“不用,我自己去便好。”
“此事因我而起,不能让你独自面对。”
慕挽辞坐起身来,脸色凝重抓住江肆的手腕,生怕她不让自己去似的。
“那便…一起去。”江肆见状只能如此说,又把她拉下来,搂着她进入梦乡。
慕挽辞尽管下午睡了一觉,可还是累极,而且又有江肆在身边,好闻又安心的琥珀信香让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可江肆却迟迟没有睡意,心里一直思索着明日去南凉王府的事情。
此事一出,确实对她和南凉王的合作有损,几个南凉士兵的命本不值钱,却能成为对方谈判的筹码。
她赌南凉王不可能会撕破脸,可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想着这事,江肆不知是何时睡着的,而且也睡得不踏实,天蒙蒙亮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昨夜思索的事情在今早又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带着慕挽辞去,不妥。
所以她趁着慕挽辞还睡着的时候出了门。
苏洵就住在她的不远处,起得早,她敲了门苏洵就把门打开了。
并未等她见礼,江肆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你与蓝韶同我去,让裘寒守着长公主和她的人,看到响箭,或者未时我们还没回来,就让她带着人回淮城。”
利害关系无需江肆多说苏洵便都清楚,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侯爷放心,裘寒必能办好此事。”
“你手下的人,我放心。”江肆拍了拍她的肩,有嘱咐她一会儿去南凉王府时卸下兵刃,只带着响箭。
此事无论如何都算是嘉靖侯府理亏,那几位乾元再对慕挽辞不敬也死无对证。
江肆自然信慕挽辞所言,南凉王府的人,就算是信,也不会信——
到达南凉王府时天色已经是大亮,江肆的身后除了苏洵和蓝韶之外,带着都是府邸里的下人。
此番算是告罪,赔礼自然是要有的。
可是平日友好的南凉王府却没让人进,身子是苏洵和蓝韶也进不得。
守门的是南凉军士兵,双刀抵在江肆等人的面前大声道:“郡主有令,只需嘉靖侯一人入府。”
无需赔礼,人也带不进去。
江肆对此倒是有所预见,苏洵却是不忿,差点要与两位士兵动手。
江肆拦在前面:“苏洵,你和蓝韶在门外等我。”
“主上…”
“别急,南凉侯府而已,本侯还出不去了?”
江肆让两人退下等候,迈着步子便进了南凉王府。
前几次来,南凉王,南宫兄妹皆在外迎候,如今却要一人进去。
物是人非,倒也让见识自得。
南凉王府议政厅内,南凉王与南宫兄妹的居上而坐,身侧都是跟在身边信任的副官极南凉军。
昨日死去的南凉军也在厅内。
这一幕自然是给江肆看的,南凉王黑着脸,比之前的和善的模样区别甚大。
南宫骁倒还是一如往常,见江肆过来命人赐座。
“多谢世子好意,今日江肆是来告罪的,坐不得。”
江肆摇头笑道,南宫骁自然是不会再让,闭嘴不言,把目光放到了南宫媗的身上。
从进入之后,江肆一直没有特意给过她眼神,南宫媗起初也不愿意看她,后来却觉得十分不服,盯着她看。
见她不坐更是站起身来。
“我南凉军与嘉靖侯合作起始,便一心为了大业,并未有过伤害双方之事,对吧侯爷?”
“自然。”
“南凉军骁勇,与之多次合作给予靖远军大力支持。”
“我,身为南凉郡主,也绝没有伤害过你手下之人。”
“是,郡主待靖远军亲厚。”
“那么此番,嘉靖侯无端杀害南凉军将士,该如何解释?”
南宫媗之前所说句句属实,江肆自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句句应下。
而这句,她不认同。
也没办法认同。
昨日事情发生后,她不止询问了慕挽辞的身边的人,还特意让苏洵去了一趟清风茶楼,事情始末她能说得清楚。
可…
因为有她在,所以慕挽辞所在之事,在坐的人都愿意给她一个面子,可说到底,心底里都是对越国慕氏的看轻,与厌恶。
而如今,便只能…
“本侯却是无端杀害南凉军,本侯承认。”
“可却不是南凉军什么都没做吧?”
这些人对我妻子不敬,我杀的没错。”
“若是因为与南凉军合作,便要舍弃自己的妻子,任由其羞辱,那我江肆还做什么嘉靖侯?”
“还怎么统领靖远军?”
江肆说着便慢悠悠坐在了南宫骁的身边,正对南宫媗看着她的反应。
她已经查明,为首的女乾元名叫袁青,是南宫媗手下的人,仰慕南宫媗多年,对她早就有所不满,对慕挽辞自然也是,毕竟南凉军的人就是看不上越国。
南凉军与她合作,确实是惹的众多人不满,其中就包括这个袁青。
江肆不信此事与南宫媗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是想要试探慕挽辞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或者…直接痛下杀手也是有可能的。
“你的…妻子?”
南宫媗隐忍怒气的重复了一遍,又在看到江肆笑着点头时,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
“好,既如此,那么我为手下士兵向嘉靖侯与夫人道歉。”
而后又轻蔑的笑了笑:“昨日我见到了,夫人好像并未怎样?侯爷的行为本郡主无法像军中将士解释。”
“侯爷可否帮本郡主想个办法,是平津之外,还是淮城更能解释得通?”
江肆想过南宫媗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是除了淮城之外,整个南境她都要——
江肆回到侯府时刚过午时,午膳南凉王府自然未留,回去后便使唤管家去做些饭食送到书房。
她想回来休息片刻吃过饭再去找慕挽辞的,却没想开了门就见人坐在书案边,桌上还放着她喜欢的奶香糕和水煮肉片。
“殿下不是说不会做吗?这水煮肉片倒是做的色泽浓郁十分馋人!”
慕挽辞没接话,而是委屈的开口问她:“你为何故意不带我。”
她起的很早,江肆却起的比她还要早,见她如此问也不言语,还吃了一口水煮肉片。
慕挽辞气恼的把筷子拿下来,盯着她看。
江肆这才擦了擦嘴说:“我一人应付的了。”
“怎么应付的?”
“赔了几座城罢了,而且也都是许诺未打下的,你无需担心。”江肆不以为意的说着,甚至还要抢筷子吃水煮肉片。
慕挽辞不给,她便丧气的说道:“我早膳就未吃,这会儿饿的慌。”
“我说你不需担心便是不需要。”
“南凉军的几个士兵值什么钱,不过是要地方,我给的起。”
“之前几次战役,所占多数城池都归属靖远军,或是土地肥沃,或是…”
“你甘愿吗?”慕挽辞打断她,江肆怔了怔。
仔细的看看慕挽辞,才低头说道:“甘愿。”
“人毕竟死于我们手中,偿命的办法可能只有这些,我知你知这些人不怀好心思,可真要说起来,死无对证。”
“合作继续,这些早晚我都能要回来就是了。”
“我不能让任何人觉得,我轻看你。”
第 66 章
“你无需自责,南宫媗的心思早就十分明显,得到积城等地她不满足,觊觎着淮城,甚至是南境其他城池。”
“不是这一次下次也会因为其他而与我谈条件。”
“在则说,如今我们可是在南凉,若是真的刀剑相向,就算得过脱身,我也会损失更多。”
“倒不如当她许愿,成不成的都是我说了算。”
江肆说的轻描淡写,慕挽辞却觉得十分愧疚。
若不是她,江肆与南凉军绝对不会达成这般不公平的条约,若不是因为她…
“江肆…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全紫雾书院。”
“你倒也不必如此想,知道了紫雾书院的存在,对南凉军有益,对我可就不友好了,也算不得全是为你。”
江肆把关系撇的极清,是不想慕挽辞心里太过负担,可慕挽辞却不如此觉得,她知道江肆所为的目的。
“不让人看轻我,方才是你说的。”她抓住江肆的手,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盯着她看。
江肆被看到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说道:“疲惫一天,我乏了…”
她说完便躺在了床上,丝毫不理慕挽辞是何反应。
也正如她所说,她乏累极了,沾枕头就睡着了。
倒是慕挽辞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江肆与她说的那句不能让人觉得我看轻你。
离开上京近一年的时间,多数都在与江肆相处。
但今日对江肆的印象才算是变的彻底清晰。
她会因为江肆的这一句话欣喜。
入睡时,慕挽辞小心翼翼的枕在江肆的臂弯上。
轻轻刮着她的鼻尖,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给她带来异样感觉的江肆。
等到她沉沉睡去时,江肆才睁开了眼睛。
看着怀里的慕挽辞。
冰色冷淡好像是她的保护色,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慕挽辞才会如此,拽住她的衣袖不放开。
“挽辞…”
“我真的该…”
算了,把一颗心交给人的行为,简直冒傻气。
江肆不敢。
所以今日去南凉王府的事情什么都跟慕挽辞说了,唯独没说那句要娶她为妻的事情。
她被拒绝过,就永远都会惦记着。
慕挽辞与她到底是如何想到,她其实也叫不准,更不敢轻易犯险——
江肆向来没有慕挽辞那般嗜睡,所以在第二日一早先醒了过来,轻轻的把自己的手臂从慕挽辞头下抽了出来,安排好早膳后便去了府邸后院。
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表面和解,其实谁心里都会有疙瘩,像江肆这样疑心重的人,自然是不愿屈居在南岳城,昨晚回来便与苏洵说了准备离开的事情。
藏在南岳城的精卫营只有三四百人,这也是江肆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而尽早离开南岳城也是上上之策。
不过,离开的人只有慕挽辞极其婢女。
精卫营大多数守在南凉王府和城门周围,眼下的人只有三十四人,倒也足够护住慕挽辞。
“苏洵,这次你亲自带着精卫营的人,再抽调一些靖远军的人,务必安全的把长公主送回凌上城。”
昨日紧迫,便想着到淮城也好,今日可行完全之法,慕挽辞只有到了凌上城,她才能够彻底的放心下来。
“属下明白,整顿好之后便会出发,侯爷您身边…”
“我今日恐怕还需去趟南凉王府,蓝韶陪我。”
听闻是蓝韶,苏洵皱了皱眉,好似不相信她似的,在一旁听着的蓝韶第一时间跳出来:“阿洵,别以为只有你一人武艺高强,我也能保护侯爷。”
苏洵不接话,但眼神仍旧怀疑,蓝韶也更加的气急败坏。
苏洵惯是闷头做事的那个,不喜欢多言,也说不过蓝韶,最后还是靠江肆出面:“蓝郎将,本侯知道你能耐。”
“不过也希望你最好不要再欺负苏洵。”
“阿洵真是好命,有主上事事护着。”蓝韶撇撇嘴不服气的说着,苏洵到底还是一言不发。
倒是转过身看向江肆,躬身道:“主上放心,送长公主到凌上城后,苏洵便即刻前往淮城。”——
离开南岳城之事江肆并未与慕挽辞说起,昨日没来得及,便在吃早膳的时候说了。
慕挽辞听完并未有任何的异议,倒是让江肆一愣。
她以为…慕挽辞会问她缘由,却没想她什么都没说,还自然的给她夹菜。
“今日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慕挽辞的声音有些惆怅,江肆听了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昨夜的彷徨又出现了。
“你若不想我挂心,以后便事事都与我说清楚。”
“今日之事你先斩后奏,我可以不介意,但日后希望你能与我提前说。”
慕挽辞也并非没有想法,她清楚自己的存在会让江肆束手束脚,不如回到凌上城安心等她回来。
江肆听完,倒是有些理亏的沉默。
她想象中的慕挽辞,也逐渐开始出现偏差。
昨日瞒着的事突然有冲动告诉她。
“我…我有件事想与你说,就是…”她开始吞吞吐吐,慕挽辞善解人意的说着:“不急,你好好想清楚,等你回凌上城时再与我说也可。”
江肆确实还没想清楚,慕挽辞如此说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分别时,江肆送慕挽辞到城门之外,话并未多说,慕挽辞也只是看着她。
马车出发时,轻轻的拉了一下江肆的手,递给了她一封书信。
“回到府中,安全时再打开。”
在江肆错愕的眼神下,马车已经渐行渐远。
她看了看书信,又看了看远处的慕挽辞…
看不到人影后才转身准备回到南岳城中,却见南宫媗骑着高头大马在身后。
“你看了多久?”
“也没多久,马车出发我才到城门。”
“倒是你,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
“自然是看我的妻子,郡主可还有事?”
“有。”
“昨日侯爷许诺之事,可还算的数?”
“算。”
“那为何今日一早便把长公主送离南岳城?”
对话许久,江肆的眼神一直都没放到南宫媗的身上,比之从前更让南宫媗难过。
昨日之事南宫媗看似赢了,却也输的彻底。
江肆许诺平津,田城,康城归南凉所有,答应时利落的让她不敢相信,今日便出了送走慕挽辞的事情。
她来晚了一步,想拦慕挽辞,可出了南岳城几里之外皆是靖远军,她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如江肆在南岳城中一般。
本是想友善的合作一番,却没想到与江肆会走到这一步。
“江肆,为了慕挽辞舍下几座城池,你真甘愿?”
“不甘愿又如何?我在南岳城,命都在你们的手里,我又死无对证,你们谁会站在我这边?”
“不过有一点。”
“我也想问南宫郡主你。”
“与盟友如此,将来就不怕…与我靖远军倒戈相向吗?”
“江肆,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宫媗神情突然激动起来,翻身下马想要与她理论,江肆却在她贴近的前一刻后退了一步。
“南宫郡主还请自重,身后站着的可都是南凉军的将士。”
“江肆…!我是气不过你为了慕挽辞如此。”
“南宫郡主以何种立场如此?你我除了盟约,毫无关系,南宫郡主还请再别如此说话,省的有心无心之人皆会误会。”
江肆说完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的南凉军。
觉得南宫媗有些可笑。
“你我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都是贪心的。”
“不过,我贪生怕死想要保命,只能如此,而你是想要无上的权利。”
“别把自己说的如此好,你想要城池是真。”
话既然已经说出,江肆不会轻易毁约,但也绝不会南宫家的人那么轻易的得到——
战事已经打响,平津之战由江肆和南宫媗一同前往,今次没有了南宫骁,南宫媗也不再如之前一般缠着她,倒是让她有了不少的闲暇时光。
平津易守难攻,江肆打的注意便是南凉军粮草未有靖远军充足。
她不疾不徐,急的人只有南宫媗。
南凉军虽强,但粮草一直是个大问题,与江肆合作一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
出征之日,江肆表面和气,可兵临平津时却因为粮草屡次刁难南宫媗。
平津一战艰难,更因为江肆的懈怠,三月都未打的下来。
“江肆,你便是如此与南凉军合作的?”
“靖远军已经尽力了,郡主也清楚,平津的地形可并非那么好打。”
打下平津,意味着江肆彻底反了。
送往凌上城的圣旨早就辗转到了她的手中,说起来作为嘉靖王转头打南凉军也并无不可。
她不打下平津,就是想让南宫媗提心吊胆,时刻提防着她。
“南宫媗,你我相处也有大半年了,难不成从未想过我是小心眼的人?”
“当日在南岳城中,我处处受限,如今可是不同了。”
“所以你答应的那般痛快,便是等着今日?”
“不然呢?”
“你我合作,本该平等处之,可你南凉军却想占上风,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过也对,南凉王虽称南凉王,却与南凉皇帝无异,怎么能看得上我这个边远军候呢?”
江肆摸着手上的扳指,笑着对南宫媗说着,许久不听她回答却是连看都不在看她。
离别三月,江肆手中一直带着慕挽辞送给她的扳指,也一直想念着她。
这如血一般红艳的扳指,是慕挽辞送给她的紫雾书院信物,也像是每日提醒着她和慕挽辞在南岳城所受的一切羞辱。
“有时自视甚高只会害人不浅。”
“不过你放心,若是拿下平津,我江肆说话算话,这块地界,定然还是属于你南凉王府的。”
第 67 章
江肆遵守盟约,在南凉军粮草不足时给予补给,南宫媗只能有苦没处说。
南凉军悍,武器和马匹比靖远军都是上乘,虽然江肆有出其不意的响箭,却也没办法批量生产,南凉人多武器配备比靖远军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也正因为如此,南凉军自以为是。
在他们心中强健的体魄与绝好的武器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粮草…
南凉国界之内向来是天热雨多,粮食虽不富裕也差之不多,可要命就要命在一场战役从未打过超过三个月。
“本侯每日都会按照事先与郡主说好的数量划分粮草给南凉军,若是还不足。”
“本侯也无能为力,毕竟靖远军也是要吃饭的。”
江肆说完便拿起桌上的书信来,显然是不想与南宫媗继续说下去。
南宫媗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未动。
江肆已经拆开了桌上军报,才抬头看她:“本侯要看军报了,南宫郡主可是还有事?”
“无事。”如今她为鱼肉,只能如此。
咬牙切齿的拂袖而去,走到账门前却是停顿了一下,侧目看着江肆,见她拿着书信嘴角带笑。
营帐驻扎在平津二十里开外,而先锋军却在平津附近徘徊,日日都有军报,可哪一次她也未见过江肆如此。
攻打淮城积城等地时,靖远与南凉军报皆是互通,如今这次,江肆维持表面平和也一直如此。
可自从来了这平津城外,江肆跟她划开的界限十分明显。
而今日这份军报,江肆与她划开的界限十分明显,显然就不是什么军报。
而是书信。
她没傻到去问询江肆,心里倒也不痛不快。
只是她没立场,之前闹是因为她不觉得江肆多看重慕挽辞,但如今…
南凉人许是惯有的毛病,自视甚高——
南宫媗走后,江肆也离开了书案,躺在榻上十分悠然的看着慕挽辞给她的书信。
离别三月,两人通信的次数并不多,皆是运送粮草时捎带过来的,因此一月一封,慕挽辞会说起在凌上城的日常,语气平淡,可江肆每次都看的意犹未尽。
她想念慕挽辞也是一次次信件中发现的。
因为看完之后总觉得心里空出来了一块。
那块位置叫想念。
她在想念慕挽辞。
如今已经是九月,凌上城的天气骤然转冷,慕挽辞说无事时与府中女红学着做袄子,说等她回来时拿给她看。
不管慕挽辞书信中是何意,江肆读到的都是慕挽辞在与她分享。
今日分享这个,明日分享那个,因为远距甚远只能用书信往来,却也有种别样的意味。
像是网恋。
所以江肆开始期待奔现的日子,恨不得此刻就将平津拿下,凯旋而归。
毕竟战事拉长对靖远军来说也是益大于弊。
已经三月有余,是该一举拿下平津了。
江肆把书信收好,放到专门存放慕挽辞书信的匣子里面,刚落下锁,苏洵便气势汹汹的走到前来。
“启禀侯爷,平津王慕舒阳阵前求见…”
江肆一怔,问道:“可是要打开城门迎接靖远军?”
倒不是江肆学了南凉的自视甚高,而是平津确实不足为惧。
如今阵前的先锋军乃是从淮城支援的叶婵,与许吉一起跟慕舒阳耗了数月。
慕舒阳虽然一直戍守南境,但与靖远军相差甚远,戎狄虽然屡次进犯却也十分忌惮靖远军,多为骚扰。
而南凉军不同,这些年在慕舒阳手下南境也是丢了几座城池的,唯一不可撼动的便是这平津城。
能作为南境首城,其地理位置自然最佳,所以慕舒阳收的住。
可若是有靖远军参与其中,平津危矣!
“慕舒阳只身前来,求见侯爷一面。”
“你命叶婵…”
“不,你亲自去一趟。”
这三月以来,都是从淮城支援的叶婵与南凉军的许吉在阵前守着,名为攻打,实为骚扰。
许吉等南凉军早就不满,若是把叶婵支走,指不定南凉军做什么,还是苏洵去一趟稳妥些。
“回来之后无需带到账中,在账外等着便是。”
慕舒阳如今求见,无非就是为了求和
平津王虽然也是一方诸王,可实际兵力一直不如靖远军,若不然之前也无需靖远军支援。
而今日,她也是想让慕舒阳见见她从前的对手,以及其盟友。
与苏洵说完之后,江肆便窝在榻上小憩,约摸半个时辰后,苏洵带着慕舒阳在账外求见。
江肆不慌不忙,玄色盔甲一层一层的往身上套。
到账外见到慕舒阳时甚至还调侃起她来。
“平津王还真是胆子不小,敢只身前来…”
这算得上是江肆第一次与慕舒阳见面,不得不承认,慕氏皇族的基因强大,冷眼瞧着慕舒阳居然还和慕挽辞有些许的相似。
只是慕舒阳的五官更加冷厉,不似慕挽辞那般柔媚。
顶着这样一张脸跪在她的面前,江肆还极为不习惯,她快走几步假模假式的把慕舒阳扶了起来。
“如今韶元长公主是我的人,与平津王也算是沾亲带故,如此大礼江肆可受不起。”
慕舒阳面色不虞,十分僵硬的顺着江肆的力道而起。
若非无奈,她绝对不可能来求和。
一方诸王心比天高,本以为与南凉合作算是十拿九稳,倒是平分天下也好,南凉想要多些也可,岂料半路杀出来个江肆。
一向不理南境战事,任性妄为的嘉靖侯竟然会来南境分一杯羹。
可此时她也只能整理情绪笑脸相对。
因为更让她恼火的那人,是南宫媗。
皇后有孕,慕泽晟如今对陶遵更是言听计从,若是不此刻投诚,将来定然也没好果子吃。
慕舒阳处境尴尬,要么是江肆一举攻下平津,要么就是她双手奉上。
“南境多数城池都已归侯爷所有,如今本王送上平津城,以示忠心。”
慕舒阳再一次不甘而归,但看向南宫媗莫名又震惊的表情倒是有些畅快。
嘉靖侯姓江,可府里到底还有一个韶元长公主姓慕,与她来说,慕泽晟与慕挽辞她倒是更佩服慕挽辞一些。
毕竟在慕挽辞未分化的那些年里,她平津一脉还未有彻底反的心思。
“平津王快快请起,你我既然同盟那就是平起平坐,本侯可不会搞一些让盟友难做的事情。”
江肆意有所指,慕舒阳与南宫媗都十分清楚,两人面色自然也是不同。
慕舒阳得意,南宫媗则是深深的低下了头——
江肆把慕舒阳迎入账中,密谈了许多之后,慕舒阳才与苏洵一起离开营帐,去往平津城。
江肆送到门口,看到不远处的南宫媗。
对视时南宫媗眼神愤恨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江肆向她摆了摆手:“郡主,可要进来坐?”
南宫媗是犹豫有一刻,还是迈着步子进入了营帐。
江肆洗净,就算在外也比其他乾元君讲究,营帐之中一直都有淡淡的檀香味,她进入之后怔了怔才走到椅子上坐下。
江肆在上方,不看她一眼,到是看出她的心思。
“檀香是公主留下的,本侯日日用着便如公主一直在侧。”
江肆从前本不欲利用南宫媗对她,或者说对原主的那份爱慕。
毕竟情爱无罪,利用起来她心中也有愧似的,但经历南岳城一事,她小心眼的性子犯了,偏要恶心南宫媗。
果然,在她眼里看到厌恶情绪的时候,江肆心情大好。
把慕舒阳的事情也一一讲述给南宫媗听。
“初到平津本王便曾修书给慕舒阳,靖远军的兵力自然不足以让慕舒阳犯险投诚,可有你南凉军啊。”
“虽然大费周章也算是成功了。”
“我想郡主,也该高兴吧?毕竟按照设想,靖远军与南凉军的损伤已经降至最低。”
“而且,我已经与慕舒阳谈妥,明日入城,先行的…是南凉军。”
“我靖远军守在城外,绝不踏入一步。”
江肆在告诉她,完成约定她是认真的,可南宫媗却觉得遍体生寒。
是她忽略了江肆,在南岳城的情况只能屈,而到了平津之后大展拳脚,与慕舒阳发的密信她一概不知。
而此时也不便多问,南宫媗还不想捅破这层两人互不信任的窗户纸。
能够拿下平津也算是喜事,她看了江肆许久,见她随便拿了一份军报在手上,明显是送客,南宫媗才不甘心的走开——
平津的僵局打开,其他几城倒是容易许多,江肆都按照约定一一送给南宫媗。
对待南宫媗也并非之前那般冷淡,事事都与之商议,不过也都会带着慕舒阳一起。
南宫媗与慕舒阳从盟友到对手,又因为她重新变成盟友,唇枪舌战时笑里藏刀,偶尔情绪外露又是两相生厌。
江肆看的多了越发的觉得有趣,因此三人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不过慕舒阳如今算是归属在江肆麾下,见到南宫媗也不敢太过造次。
这一日,前方线报送到江肆营帐,两人更是舌战几番,最后江肆被吵的不行把两人都赶了出去。
她清净下来,便开始给慕挽辞回信。
如今又过了几月,春节前夕她应是能回到凌上城,自然该要为慕挽辞准备贺礼。
她摸了摸扳指,开始别别扭扭的写着。
不想假他人之手,所以只能猜测慕挽辞能看出几分。
利用慕挽辞留下的紫雾书院,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把南岳城的布防图拿到了手,会顺着这份书信一起交到慕挽辞都是手中,若是慕挽辞心思也在此。
那自是再好不过。
第 68 章
行军半年,两军合力共拿下南境十六座城池,中原一带两座城池。
南凉,北越,西陲三国鼎立,彻底失了南境的越国式微,慕泽晟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慕舒阳未打而降,平津归南凉所有,与她靖远军,可以说是关系不大。
靖远军甚至以支援的身份保住淮城,及周边两座小城,还有积城丰城。
又按照约定,平津,田城与康城以及其余小城五座,归属南凉。
田城康城衔接南岳城,所以被南凉王一族看中,而积城与丰城接近东海,不算好,也算不得多差,只是当初不愿那么遂了南宫媗的意,所得之城能与南凉国土衔接。
南凉王一族的心思江肆看得明白,自然也得拿下南宫骁看重的积城才是。
最重要的是,那两座小城衔接西陲,与南岳城也算不得远,方便她探听两地消息。
江肆早先便说过,她志不在南境,南宫媗对如今的局势虽有不满也不敢说些什么。
至于慕舒阳,她投诚投的是她江肆,与南凉军无关,而身为皇族之人,江肆也不可能苛待,淮城大半年的整治已经全然归顺于她,江肆可不会在把慕舒阳塞到哪里去,便把被南凉军嫌弃的丰城给她驻守。
慕舒阳清楚自己的位置,能够偏居南境一隅便足矣。
来年的战事许是还要更苦,南境一役结束已经临近着年关,城池由各路将士戍守,
江肆带着苏洵和蓝韶已经精卫营回了凌上城。
匆匆一年而过,江肆几乎都是在外,回到凌上城时竟然也生出了归家的心思。
路程一步的时候,下起了大雪路途更远了些。
江肆催着苏洵问了好几次:“好要几日才能到?”
“这,要看大雪会不会封山。”苏洵面无表情的回答着,江肆没再接茬,而是继续策马狂奔。
希望能够赶在大雪彻底下成之前,翻过眼前的这座山。
江肆等人及精卫营的人骑着的都是宝马良驹,干起路来全然不惧,之前是觉得时间够用,如今大雪下起,江肆是真的心急。
原定下还有五日的路程,硬生生的让江肆三日赶了出来。
到达凌上城时,人累的不行,战马也差点累趴下。
靖远军大军未归,但也算得上是凯旋,凌上城中每日都有人期盼嘉靖侯归来,眼尖的几人嚷叫了几声,刚刚入城的队伍便被百姓夹道欢迎。
这也就导致了明明两刻钟便能到达侯府的路,变成了两个时辰。
晌午时到,进入侯府是夜幕已经降临。
江肆遣散了人之后便一人来到了南院。
回来之时她并未提前通知,因为事发也算突然。
慕舒阳虽投,但田城,康城两地太守却是一心为了越国,宁死不投,酣战许久才把两城拿下。
所以丰城积城两地江肆也是这般打算的,告知慕挽辞恐怕不能回去过春节的书信已经发了出去,却不想几日后两城太守便如慕舒阳一般,未打就先降了。
再发书信已来不及,甚至都不如她赶路回来。
敲门之前,江肆先深呼吸了一口,之后又嘲笑自己,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而这时知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殿下,门外好像有人…”
接着是慕挽辞平静的声音:“你去开门瞧瞧。”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江肆身子绷直没了动作,静等着知渺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不冷吗?”
预想的知渺她没见到,却是看到了慕挽辞。
她穿着白色的裘袄,地龙许是很暖,脸颊微微泛着红色。
看了一瞬,江肆的视线便透过她,她往里面看了看,知渺低头跪坐一旁,方才应该是在下棋。
现下是在煮茶。
哪里向她似的,风尘仆仆,一肩落雪。
直到落雪被慕挽辞轻拍了几下,江肆才回神似的抓住了她的手。
白嫩的指尖处是已经化开的雪,却暖烘烘的。
江肆抿了抿唇,没松开她,也没敢握紧。
倒是慕挽辞反手握住她,轻声的说着:“侯爷身子骨再好,也不能一直站在此处。”
之后便回身轻轻喊了声知渺。
知渺福了福身,把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到了她的身前。
慕挽辞眼中带笑,示意她接过。
不久却撇着眉,因为江肆一动未动。
“侯爷莫不是冻傻了?”
这样一句话传过来,江肆才接过。
温度正好,像是慕挽辞在等着她似的。
被迎入门中,知渺识趣的关上了门。
慕挽辞又亲自帮她褪去一身寒凉的衣物,问询她:“是先沐浴,还是暖一会儿地龙?”
“暖一会儿,太冷了。”
急匆匆的赶路回来,倒是未觉得有多冷,如今进了这暖和的房间才觉得,浑身都快冻木了。
意识也开始回笼,主动拉住了慕挽辞的手问她:“你知道我要回来?”
“知道,下午外面闹哄哄的,便开始准备饭食等你了……”慕挽辞盯着她看,十分大方的承认。
她在等她。
“我出发之日与书信不过几日,传信的人脚程怕是还没我快,便没提前与你说。”
“我知道。”
“南境已经拿下,明年便可进入中原。”
“我知道。”
“我又得到了南岳城的布防图,若是你愿意的话…”
“江肆,这些我都知道,你在书信中都已经说过了。” 慕挽辞打断道,江肆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她都在书信中说明了。
慕挽辞也回信给她了。
这几个月来最多的事情便是这些,她也想见面后再与慕挽辞说说,可这一打断她竟然有些语塞。
她垂着眸,感受到慕挽辞坐的更近了一些,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的问她:“我更想知道,你这几个月如何?”
“书信中都是战事,你还从未说过你过的怎么样。”
“伙食怎样?休息如何?”
江肆怔住,慕挽辞说起前半句的时候她想了很多,比如南宫媗的事情,比如慕舒阳是如何降的,怎么也没想到慕挽辞在问她吃的如何,睡得好不好。
此事太小,以至于她已经忽略太久。
“还成…”她听得清楚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
慕挽辞便又把茶水递到她的嘴边。
等着她喝。
也是喂给她喝。
江肆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温度正好的茶水进入口腔,更是直入内心。
让她比那一刻都更加的火热。
顾不上此刻的时间是否合适,她拉住慕挽辞的手,把人给抱在了怀里。
脸埋在她的肩上,软着声说:“吃的不太好,南境的菜色我不喜欢,每日也就只能睡两个时辰,我许久未睡过懒觉了。”
“我今日给你特意熬了粥,你回来一路严寒,热粥暖身。”
“明日小年,府中大小事务我都交给刘金了,你刚刚回来怕是北境军务也压着不少,我让知渺去通知苏洵了,下午在来向你汇报。”
“你可以赖床。”
慕挽辞句句回应,江肆心中暖成一团,甚至有些迷糊。
抱的她更近,离后颈也特别近。
腻腻歪歪的问她:“你明日会陪我吗?”
“陪什么?”
“陪我睡懒觉。”
“难,府中女红留给我的作业还未完成,明日还要…”
“不差半日,陪我吧?”
“我…”
一句想念卡在喉咙,江肆突然脸红的不想说了,便用了些力气咬了咬她的后颈,又在听到慕挽辞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时候松开了嘴,紧张的问:“弄疼你了?”
“并不,只是…”
“许久未见你,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的人哪里是慕挽辞一个?
江肆也不习惯。
上次分别时,她还不是一个能与慕挽辞说出这种话的人,但现在不知为何,这些话有感而发。
江肆想了想,都归结于分开太久——
“挽辞,何时用膳。”说了一会儿话,江肆挨不住肚子饿,想马上吃东西了。
“粥一直都在炉上温着,我让知渺给你拿进来。”慕挽辞说完便要从江肆的腿上起来,岂料又被她扯了回去。
江肆有点舍不得,犹豫半天才说:“我还可以挺一挺,再与你说说话。”
“说什么?”
“说你在府中如何。”
“书信当中不是都与你说了?每日刺绣,煮茶,下棋,还学习做了新的袄子。”
“你身上这件就是?”
“是。”
慕挽辞干脆的答道,却没有江肆所想的问问她如何,好不好看。
她不动神色的撇撇嘴又继续问慕挽辞其他的。
说道最后,是她肚子叫唤的声音太大,慕挽辞不得不起身去帮她把粥喊了进来。
配上了爽口的小菜,跟当初她做给慕挽辞的一样。
江肆一连喝了两碗,之后沐浴后便与慕挽辞一块躺在床榻上。
并着排,只拉着手,还想再与她说说话。
“我想拿下南岳城,你怎么想?”那份书信江肆早就寄出去了,慕挽辞却迟迟没有回音,江肆不确定她是如何想的,便直接问。
“听你的,不过我也怕你是一时赌气。”
“南凉王在南岳城多年,树大根深,你若是想要需好好斟酌。”
江肆也清楚这些,不过她咽不下这口气,无论怎么样都想让南宫一族肉疼。
不过也不得不认同慕挽辞所言:“确实还需从长计议。”
“嗯…”慕挽辞应完翻身而起,端坐着看向江肆。
两人分别许久,有些事情是该心照不宣的,江肆拉着她说话也不过是太久没见了,而这种事…
她向来没慕挽辞主动。
慕挽辞也确实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雪莲香,江肆下意识已经开始想要闭上眼睛,却听慕挽辞开口说话:“我听传闻,嘉靖侯当日在南凉王府,说我是你的妻子,这可是真的?”
第 69 章
江肆闻言怔了怔,脸颊瞬间泛红,眼神移到别处,支吾的问她:“你…从哪里听来的传闻?”
“你只需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
这话江肆说过,没办法扯谎,也没必要。
两人姿势处处透露着暧昧,从前是这样,如今更是。
甚至回来的这一夜,江肆觉得过的十分快,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快要歇息的时间。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
虽然新奇,却也兴奋。
所以慕挽辞的问题,她没理由不据实回答。
“你…”她呐呐的开口想要问些什么,慕挽辞却捂住了她的唇,继续问着她话:“那日,你为何会这般说?”
有些事情慕挽辞并非没有答案,只是想要江肆言明。
她逐渐开始面对自己的内心,可她却发现江肆不愿。
“那日的情况…”江肆又开始吞吐,不知为何对待旁的事务她无需这么多思考的时间,面对慕挽辞的问题却总是如此。
但在那般厉色的眼神下,江肆张了张嘴还是继续说着:“那日情况不同,你我被南凉王府轻怠。”
“你与南凉王府终究是立场不同,又没有依仗,所以我想…只能我是你的依仗。”
“便那般说了。”
“未做过他想?”江肆话音落下,慕挽辞便紧跟着问,不想给她胡乱作答的机会。
江肆也不辜负她的期望,小声的说了句:“想。”
“可你拒绝过我一次。”
江肆说过她小心眼,却没想到小心眼到如此地步。
她无奈叹气,松开了揽着江肆的手臂,缓缓坐了回去。
江肆也跟着她起身,对立而坐。
“你就未曾想过,当日局面与如今不同。”
“想过。”
“那也执拗?”
“额…嗯!”江肆有些没脸看她,微微侧过脸含糊的说着。
这般的江肆倒也让慕挽辞无话可说,她气恼的瞪了一眼,而后背身睡去。
不理江肆了。
坐了许久的江肆察觉出慕挽辞许是生气了,抬手戳了一下她的手臂。
慕挽辞没反应。
她又戳了戳。
慕挽辞不耐的声音传来:“你烦不烦?”
“你…你还没回答我,是从哪里听说的?”
背过身的慕挽辞手里紧紧握着被褥,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说着:“精卫营中,人人都清楚。”
慕挽辞的话说完,倒是江肆极其不解。
那日她明明把人都赶走了,为何谁都清楚?
护送慕挽辞回来的人会这样八卦?
似乎是猜到她所想,慕挽辞回头看她,眼神发沉。
江肆没来由的眉心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你又在疑虑什么?”
“不过就是回来途中,几位将士不忿南凉王行事,随口说出来而已。”
“并未刻意。”
江肆疑心重,慕挽辞一早就发现了,若不是如此两人的关系何至于此呢?
今日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慕挽辞便也有心把所想告知她。
而这一次江肆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微恼,本想当面与慕挽辞说起的话,被她提前给说了出来。
“我并未那般想,就是…”
“有些难为情。”
江肆如此耿直,倒也是慕挽辞没想到的。
因此她也有些脸红,又把脸转了过去,瓮声说道:“你不必如此想,若是我无意与你,当初便也不会在你面前表现出对慕泽晟的不满,这几月也不会与你通信。”
江肆听完倒是愈发沉默,而后又轻出了一口气。
她来到这里一年多,从彷徨不定到如今,也经历了许多。
而经历的越多,倒越是觉得当初的那个她越来越远。
她好像生来就是嘉靖侯,莫名的使命感总是在驱使着她。
“不必强求,随心便是。”慕挽辞轻柔的声音传来,江肆才惊觉自己的身体开始紧绷起来。
慕挽辞也帮她抚平了眉心,想哄她似的。
江肆老脸一红,动了动嘴还没等说什么,就又听慕挽辞说:“随心是爱慕之心,并非是让你胡思乱想的。”
“你可谨记了。”
温柔一瞬,慕挽辞又严厉起来。
江肆眨了眨眼,也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
慕挽辞说的有理——
有些话说开了,江肆的动作也大胆了些。
外面暴雪肆虐,屋内地龙烧的正旺,怀中的人又…
实在是容易让她生出旖旎。
琥珀信香像是困住许久的猛兽一般,终得释放,缠住慕挽辞那可怜摇曳的雪莲香便是不放。
扣住后颈,一寸一寸的欣赏着雪莲花的美。
花瓣摇曳,慕挽辞也无助的咬着唇。
“江肆…”
“你的信香太浓郁了…”
“你不喜?”
慕挽辞红着脸不看她,嘴唇差点就要咬破了:“明日小年,忙碌的事情多着呢。”
“你方才说了,可以睡懒觉。”
“在则说,你我分别许久,殿下就不想我…?”
江肆轻易不会如此,就如同她已经能较好的控制自己信香不轻易外露,可一旦释放出来,便容易胡言乱语。
慕挽辞见她脸颊酡红,怕是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明日自己的都未必会记得。
“江肆…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慕挽辞突然坏笑着揽住她的脖颈,江肆一怔,后知后觉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她没言语,又听慕挽辞问她:“你可是想我了?”
江肆突然支吾的说不出话来,突然一发力把她身上的薄纱扯了下来。
慕挽辞倒是也不怒,笑吟吟的问她:“只问你一句,便就恼了?”
江肆的脸紧紧的贴在慕挽辞后颈周围,面对慕挽辞的质问丝毫不理,本是想缩一会儿在作答,却没想信香在不知不觉中变了问道。
良久,慕挽辞才侧目看她。
这人原来是睡着了。
慕挽辞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柔和。
知道她这一路累的很,慕挽辞没喊她,任由她这样抱着。
睡到半夜时,慕挽辞才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的人动了,躺到了一边又把她捞进了怀里。
她也困极,挣扎都没有便乖顺的窝在她的怀里——
年节忙碌,又赶上冰嬉节慕挽辞这一月几乎都不得空,江肆不在,侯府大小事刘金都会过问她。
就算江肆已经回来了,也依旧如此。
大早上刘金便在南院门口候着,把年节需要支出的费用一一让她过目。
而且因为战事大捷,犒赏必不可少,眼看着嘉靖侯府的银子越来越薄,慕挽辞面露难色。
北境归嘉靖侯所有,赋税营收不计其数,但养兵耗费之大也是慕挽辞没想到的。
早膳已经备好,与刘金商议年节支出后,慕挽辞便带着早膳回了卧房。
江肆已经醒来,只是真如她所说赖在床榻上不起。
慕挽辞有心喊她,可是想她劳累也有点忍不下心,便坐在了她的一旁,掀开被子看她。
“怎么了?”江肆瞪着眼睛明知故问,慕挽辞笑了笑说:“该起了。”
江肆不服气:“你昨日说了我可以赖床。”
“本侯都没计较你为何不陪,你反倒是来怪罪我。”
慕挽辞无可奈何,她哪里又怪罪江肆的意思?
嗔了她一眼扭过头小声说她:“小心眼。”
“我小心眼这事你是今日才知道的吗?”江肆理直气壮,笑容灿烂的从床上爬起来,慕挽辞还以为她是要起床,便也准备起,却没想手腕把抓住,整个人都倒在了江肆的身上。
之后她又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勾住自己的下巴。
“我算是清楚,为何君王不愿意早朝了。”
“每日都有殿下这般美人,本侯也不愿意起。”
江肆少有的开了句玩笑话,慕挽辞本就被她扯的惊恐的脸,却在听完之后彻底黯淡了下去。
江肆以为自己是闹过了,松开了她的手腕,规矩做好。
“弄疼你了?”
“并未,只是…”
慕挽辞沉默了好一会儿,江肆一直坐在床上看着她。
慕挽辞起身她也跟着看过去,直到见她从盒子里翻出一封书信来,才疑惑歪了下头。
没等她问是何物,慕挽辞已经把信拆开。
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上京送来的信件,经营多年我还是有些人脉的,不过也只能传递消息罢了。”
江肆接过信拆开来看,一目十行。
看完震惊的看向慕挽辞,见她抿着唇,淡声开口:“皇子诞生几月便被立为太子。”
“是嫡子,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太子的亲外公是陶遵,这就让人不得不联想许多。”
“可也就是我这傻弟弟不觉得如何,竟然还走上了寻丹问药的路子。
慕挽辞所言,便是信中所写。
而江肆之所以震惊,是历代帝王寻丹问药皆没有好的结果。
也不想想这世上怎么就会有如此的好事?真要有,人人都能得以长生。
“江肆,我不希望有一日你也会如此。”慕挽辞的眼中藏不住的是浓浓的失望,对慕泽晟,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帝王失望。
而对江肆是提醒。
江肆看出来了,伸手蹭了一下她的手背,轻声的说:“我不会的。”
慕挽辞点头: “我决定信任你,自然不希望你让我失望。”
“若你也信我,明年开春出兵东海如何?”
信任二字在两人之间难能可贵,江肆蹭她的动作顿住,有感而发:“我确实不容易轻信,可若是信任了也很难收回去。”说完又感觉自己过于矫情,不理慕挽辞作何反应,又把话题扯到了东海之事,问询慕挽辞了解多少。
相处一年多的时间里,慕挽辞几乎就没干预过军政之事,江肆想要打哪就打哪,她会问结果,过程不重要。
而这次慕挽辞的认了真的,她想了想后才缓缓开口:“东海多是岛屿,链接越国南凉之地都是些穷乡僻壤,我幼时在父皇身侧时便听闻许多哪里的事迹。”
“其实除了传闻仙岛之外,东海渔鲜更甚,父皇年迈,出征劳心费神,又恐百姓困苦。”
“而如今的局面,走与不走,皆已如此,倒不如走一步险棋,东海链接两国,若是占据其中定能…”
慕挽辞越说眼里越是发亮,江肆看着她冷不丁的想到,若是当年慕挽辞真的分化成乾元,成为越国的皇帝,恐怕如今朝堂内外也不必如此动荡。
现在来看,慕泽晟这让人若是抓软肋极其容易拿捏,好比现在控制在陶遵的手下。
他并不清楚一个皇帝该做的是什么,一心只想皇权,枉费了慕挽辞这么多年的教诲。
与她侃侃而谈时,慕挽辞尚能如此,若是为了自小长大的越国,那又会是如何?
“江肆,你怎么想?”慕挽辞说了许多,却见江肆看她的眼神发直,忍不住提醒她一句,江肆却没接话,而是拉过她的手问:“韶元长公主献策我自然赞成。”
“不过…”江肆顿了顿,双眸紧紧盯着她:“倒时你与我同去,可好?”
第 70 章
慕挽辞在深宫多年,而后又来到这北境,其他去的地方去之又少,所以听到江肆的问询,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只是她的顾虑也颇多。
与江肆摊开说话确实畅快,可靖远军中多人且不说服她,就是被江肆带入军营之事怎会没人不满?
因此她不好开口。
江肆想是猜出了似的,靠近了她一些,从她的话中提取到的消息再用来说服她:“如今看来,慕泽晟自是十分看重丹药,也一定会多次派人入东海问药,能够占据先机,必然也能瓦解他和陶遵的关系。”说着江肆目光瞥向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又说了两。
“自古以来,能够走到寻丹问药这条路未有一人善终,皇权捧杀不能要命,可若是陶遵迟迟寻不来药,他便会不信任陶遵。”
“而若是东海有你在,这样的效果会更加明显。”
江肆所言不无道理,慕挽辞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有她在,慕泽晟的注意力会偏向她,倒是不管陶遵做没做什么,都会让两人的关系不复以往。
帝王心,向来都是如此。
慕泽晟这般,倒也让她觉得正常,只是好笑江肆还会顾及她的情绪。
她笑了笑,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慕泽晟在朝中信任世家,世家又皆以陶遵为首,贪污舞弊之气盛之,去年工部所修堤坝今年雨季已经冲垮,慕泽晟他…”
“只顾着长生之事,下令免去工部尚书,把薛家的人扶持了起来。”
“你不在朝廷可能不知,薛家便是陶遵的母族,想当年陶家薛家都只算是寒门,因为陶遵这十余年间已经排得上越国五大世家,陶家为首,薛家次之。”
江肆便只是听着这些事就觉得荒唐,堂堂一国之君为何偏要如此行事。
心中不由得感叹,越国只百年的基业,竟然这么快的便陨落。
也真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眼看着慕挽辞神情落寞,江肆从床榻上起来,穿好衣服便要拉着她走:“不开心的事便不想了,今日小年,你带我去庖厨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江肆情绪倒是转变的快,慕挽辞被她拽的踉跄了一下,紧跟着她过去。
一路上江肆不提糟心的事,说起吃食,又说起了去东海要做之事。
慕挽辞听了一路,忍不住说道:“东海之行,你当是游玩吗?”
“那里多是岛屿,吃穿都成问题。”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谓吃穿都是问题,不过是那里的百姓们吃腻了,若是我们过去,指不定当是食物多新鲜呢?”江肆笑眯眯的说着,慕挽辞一脸的不信:“当真?可听闻东海百姓,冬季严寒夏季酷热,地动山摇,连大米都吃不上。”
“唔…那可能也是真的,东海气候上不适合种稻子,所以产量少一年也吃不到多少,可越是这样,我们不是更有机会开发吗?”
原本去东海只为让慕泽晟不顺心,现在越想越是妙计。
这个时候的运输便是漕运和镖局,危险系数高,若是由军队专门开设漕运或镖局,从东海运送海鲜,再从北境运送粮食,简直是赚翻了!
她越想越起劲,恨不得年都不过了就去往东海。
“去往东海之事需要早就打算,要做个十分结实的船只,一路遥远,可不能出岔子。”
吃饭的时候江肆都在想着这事,慕挽辞敲打了一下她的额头,警告她:“食不言。”
江肆如今愿意在慕挽辞的面前暴露出这些情绪来,想东想西说干就干,慕挽辞也不假辞色的训教与她。
“殿下果然是十分严厉,若是将来教育小孩子,怕是时不时就要吓哭。”
江肆本意只想说她严厉,却没想慕挽辞听到后嘴上的动作都停了,声音冷淡的说:“本宫无甚胃口,侯爷慢用。”起身便要离去,江肆以为她生气把起身拽住她,却见她脸颊绯红…
这才意识到,慕挽辞是害羞了。
解释,只会更加误会,江肆未提小孩子的事情,只说:“殿下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严肃许多。”
“不,是严厉许多。才有感而发。”
慕挽辞却是不听,挣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又说了一遍:“我吃饱了。”
这话与刚才的话有些不一样,却是柔和了许多。
江肆以为她好了,便笑了笑,提出晚上一起去看烟花的事情。
征战半年,也就这个春节能够放松下来,江肆不想放过任何外出的机会。
也不会错过,与慕挽辞玩乐的机会。
可慕挽辞却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说:“天色尚早,侯爷若是无事大可去书房看看兵书,将来定然用的着。”
江肆不肯,怨念的问她:“那你作何去?”
“煮茶,下棋。”
慕挽辞的喜好也真不多,就这么两样,倒也让江肆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了半响说道:“江肆棋艺不精,还想向殿下讨教。”
慕挽辞不接茬,却是走到了棋盘上,把黑子留给了她,见她还未动便催促一句:“还不过来?”
江肆以为她会不应呢,被叫的这一声后忙不迭的就坐到了她的对面上去。
她一个想要讨教的人神情十分放松,慕挽辞却一直绷着脸。
教导的时候格外认真,不久之后江肆便觉得有些累。
可看她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多言。
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良久慕挽辞被她看的有些羞恼,闭了闭眼这说道:“侯爷心不静,还是外出吧…”
“好!”——
虽是小年,可凌上城边还是围着满满的人,江肆与慕挽辞出来这一趟并未带人,只有她们两人。
怕人挤到慕挽辞江肆便把她护在怀里,姿势十分暧昧。
起初慕挽辞还未觉察什么,安静的看着烟花,江肆也是如此。
可时间久了,慕挽辞觉出些不对劲来。
江肆不看烟花了,而是其他,
“怎么了?”慕挽辞小声的问,江肆这次收回了视线回答她:“北境竟然有卖酒酿圆子的,想尝一尝。”
江肆嘴馋,慕挽辞倒不是不清楚,所以也纵着她。
两人落座在小商贩那里,江肆吃酒酿圆子来津津有味,慕挽辞却瞥了瞥眉。
她生在上京,地处江南不远,而宫中最不缺的就是江南的厨子,是以酒酿圆子曾是她幼时最爱的食物之一,吃了不知道有多少。
所以如今碗酒酿圆子到了嘴里,一口就尝出了不正宗。
江肆倒没有,一碗很快就下肚了,脸上一片餍足。
慕挽辞心思微动,想到之前这人给她做过的吃食,自己倒是甚少给她做些什么,便放下碗筷细声的说着:“这酒酿圆子不正宗,改日我给你做一份。”
江肆吃的挺好,却没想慕挽辞这般说,又低下头看了看她碗里几乎未动的酒酿圆子,淡笑的应下:“好。”
小年的烟花自然不会有除夕夜放得多,两人起身走后烟花便也就放的差不多了,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可逛的,江肆便拉着慕挽辞回了府中。
地龙暖呼呼的,江肆洗完澡等着慕挽辞有些犯困,直到见她穿着薄纱走来是,瞌睡一瞬间都散了去。
不过却也未敢吓动,只是噙着笑看她。
“夜深了。”慕挽辞小声提醒,要她让出些地方来给她,江肆却跟听不到似的,仍然坐在床榻中央。
拿不准江肆的注意,慕挽辞也不动,就静静的看着她。
“你还未答应,东海与我同去。”
慕挽辞眉头一挑,没想到江肆是这般较劲的性子,她那时的默认…以为江肆懂了呢,却没想会在这个时候还发问。
她不语,江肆却急了,直接把人拉到了腿上。
抚着薄纱,像哄人似的说着:“东海之事是你提出,自然要陪我。”
“侯爷是耍无赖?妾哪里说过不去了。”
慕挽辞虽是在她的怀里,可腰板却挺的很直,不触碰她,江肆渐渐觉出不对劲来。
称呼不对,慕挽辞的语气表情都不对。
她只顾着自己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却没给慕挽辞。
把人放在床榻之上,江肆轻吻着她的嘴角:“挽辞若是愿意,我这几日便安排婚宴事宜…”
话没说完,慕挽辞撇开了头,江肆嘴巴落空,又急着追她。
“年节事忙,你帮不上就算了,还要添乱?”
“这…怎是添乱?婚姻大事…”
“年后还要一同去东海,时间本就紧迫,还不是添乱?”
江肆听到她愿意一同去东海本是高兴的,可下一句话却让她不知道要怎么接,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你是何意…?”
“从东海归来之后。”
慕挽辞与江肆心中所想差距不小。
慕挽辞以为她怎么算都只能是江肆的人,不必急于一时,而江肆却以为她是在推据。
面色有些落寞的从慕挽辞的身上离开,没了方才的闹人劲。
可琥珀信香已经发出邀请,难耐的人倒是成了慕挽辞,她发力的抓住江肆的衣襟,凑上前吻住她。
一吻过后,慕挽辞轻声埋怨道:“你可是又多想了?”
“我…没有。”江肆弱弱反驳,明知没什么可信度可也还是想说…
丝毫没察觉到雪莲信香变了味,直到慕挽辞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才顿悟。
环抱住她的腰身,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弄着。
薄纱如同虚设,很快便点了火。
侧过身的慕挽辞撩起头发,把后颈完全露了出来。
哪有半分不愿意的意思。
江肆为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感到愧疚,咬下去的时候轻声又含糊说了一句:“你若如此想,听你的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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