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因为与慕挽辞关系近了一步,这个年江肆过的格外滋润,买年货向来是她喜欢的,这次却可以不用拉着蓝韶,而是拉着慕挽辞一道去。
小年过后几乎日日都去买东西,慕挽辞告诉过她年节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她如此。
江肆却绷着脸有些不高兴,想来想去便把自己买的这些东西,全部分发给了都尉郎将的家里。
她买回来,刘金和桑枝便安排分发,两人虽然都甚是不理解自家侯爷喜欢亲自外出采买的喜好,但也只能听命。
之前江肆已经命苏洵犒赏全军,这一番算是给都尉郎将特意加的恩赐,仁义之名又在北境传开了。
北境不比南境或者中原商户那般多,可也是有几家底蕴极深大家族,游家便是其中之一,算是北境的产粮大户。
北境安宁他们这些商户才能有利可盈,戎狄轻易不敢来犯,北境版图扩大,自然也是清楚靖远军辛苦。
往年便也会捐物送粮,可今年的东西却是足足翻了几倍。
其余不比游家的商户,也都翻着倍的往嘉靖侯府送东西,起初江肆还有些不好意思拿这么多,想要把人拒之门外。
是慕挽辞劝告了她。
“朝廷有皇商,而在这北境,如今的游家也算得上是。”
产粮大户,若是北境不宁,何来的粮食可产?
江肆所做之事倒并非与游家有直接关系,却是间接有关。
而这些道理江肆也并非不懂,只是觉得游家拿出的东西太多了。
这话两人是关起房门说的,慕挽辞一边为她斟茶一边盯着她看。
没想过江肆心底会存有这样的念头。
“你保一方平安,自然理所应当。”
“可…靖远军向来不为粮草一事发愁,游家确实是产粮大户,可靖远军闲暇时便也会种地收成,粮食堆了不知有多少。”
“天有不测风云,侯爷怎么就能敢保证一直会如此?”
诚如江肆自己所言,她执拗的很,道理都懂,只不过私心以为外出征战,与保卫北境不同。
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政见不合,慕挽辞说了几句便也不再劝她,让她自己想通。
这一想,也不过是一盏茶都功夫,江肆便不再跟自己较劲。
“挽辞说的对,是我狭隘了,若是我一直这般下去受苦的是将士们。”
慕挽辞听她所言,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继续说着:“所谓皇商,便是吃皇家饭,必要时一心为皇家助力。”
“侯爷将来必然会称帝,而游家,也未必只会是游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一年多来江肆多是在征战,战事上志得意满,归属之地越来越多,每日所想却依旧是下一城池该如何夺得,却没想过百姓安居,归服之心如何稳固。
她许是只有将才之能,未必能成为明君。
茶水饮尽,江肆看向慕挽辞,欲言又止。
慕挽辞也放下茶杯看向她,等着她开口说话。
良久,江肆才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惋惜,把心中仓藏了许久的话说给慕挽辞听:“从前听闻你的事情,便有可惜,若是越国皇帝是你,便不可能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而如今,知道慕泽晟沉迷丹药,不理朝政至南方水灾不顾,再加上如今你这番言论…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许是将来打下天下,殿下来做女帝,倒也不错。”
“侯爷,此事可万不能说笑。”
“自古以来,女帝不少,可从未有过坤泽做女帝的。”
慕挽辞沉着脸,看向江肆的眼神十分郑重,恨不得她当即把话收回。
可江肆却十分不赞同,觉得慕挽辞过于迂腐。
“不说了,如今也没到那一日,我们两个人呛的脸红有何用?”
“倒不如说说晚膳吃什么。”
江肆平日里便贪嘴,却在除夕宴上吃的极少,这两日也不见食欲大开,慕挽辞着实不知道她还想吃什么,便把府中采买的样式都跟她说了一遍。
江肆听完摇头晃脑,不大同意。
慕挽辞没忍住脾气,有些冲的问她:“那你还想吃什么?”
“吃酒酿圆子,你曾答应过我的。”
合着这几日胃里闹脾气就是因为酒酿圆子,慕挽辞听完更是没好气:“出息。”
与之相处越来越随意,可能也是江肆这人私下里面与她没大没小的缘故,这样被她说了也不恼,还跟着她起身去后面的小厨房。
北院那边江肆已经甚少过去了,吃住都在这边,路也极熟。
没几步就跑到了慕挽辞的前面去,小声叮嘱她:“小心脚下。”
左右不过几步路,慕挽辞觉得江肆有些大惊小怪,不过被她握住的手温热,也没跟她计较。
小厨房这会儿没人,进去后江肆松开手把炉灶生起来,又去把面拿出来。
慕挽辞只能算是会做酒酿圆子,有信心比街边买的好吃,可真做起来却有些拿不准了。
“若是不好吃,你可不要怪我。”
江肆听她说话时正在加木头,一时间被熏到,揉了揉眼睛后才摆手:“不会,我信你。”
听到满意的答复,慕挽辞才开始做起来。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酒酿圆子才出锅。
慕挽辞做的不少,够江肆吃个三四碗的,而她自己只有一碗。
怕味道不佳她忍着烫,先吃了一口。
结果味道是不错了,她嘴里烫的发疼。
正要准备吃的江肆看到她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出锅的得多热啊!
“慕挽辞,你是不是犯傻?”她赶快去接了一碗凉水递到慕挽辞的面前。
慕挽辞抿着嘴接过去,含糊的说着:“味道不错。”
“比街边买的好吃。”
这会儿哪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江肆担心她,把酒酿圆子早就放到一边去了,见她喝水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心也跟着提起来。
“不好吃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心意,所以你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江肆说完又拿起酒酿圆子开始吃,慕挽辞站在身后看着她,沉默不语。
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她。
生在皇族,其实甚少有这样的时候,除了江肆,没人会,也没人敢这样对待她。
相处放松,那句犯傻骂的慕挽辞心里发暖。
比酒酿圆子还要暖。
最后江肆把酒酿圆子吃多了,躺在床上晾着肚子给自己揉。
慕挽辞简直没眼看她,瞥了几眼,放下手中的书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的这般没出息,几碗酒酿圆子就把你给吃成这样?”
江肆微微眯着眼睛,揉的都快把自己哄睡了,听到慕挽辞如此说却是一下翻身坐起,把慕挽辞往床榻里面拉。
“我还没沐浴…脏。”慕挽辞推据道,江肆却是不以为意,继续拉着她:“左右就我们两人,我都不嫌弃你自己嫌弃什么?”
“外出打仗时,什么样的我没见过?”
慕挽辞依旧不语,却是往里面凑了些,江肆没再劝,而是拉着她说话:“明日一早我便要开始准备出发东海的事宜,苏洵是我手下第一人可代表我征战,蓝韶倒是与我们同去,你可有何想法?”
军营调动之事,这倒是江肆头一次与慕挽辞说,慕挽辞虽然欣喜表面却是不愿意多说,直到江肆又催促了她几句,她才说道:“苏将军自然是能力极强,不过只是…将军之名未必能够震慑南宫媗和慕舒阳。”
“你的意思是?”
“侯爷称王,大封下属。”
“好。”——
江肆执行能力强,与慕挽辞说好的第二日便让她拟定大封人选和称谓,她自己则是与苏洵刘金一起筹备大封庆典,出发东海事宜全权交给蓝韶去办。
慕泽晟早先便封江肆为嘉靖王,不过那时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慕泽晟不过是为了安抚,又派了冯尧过来恶心人。
如今的王并非是一方诸王,而是一国之王。
地界未分的那般清楚,国号却是立了的,北靖国,取北境谐音,又取靖远军之靖。
情况特殊,所以庆典并不奢华,只是在凌上城中举行,由北境百姓见证。
江肆宣布了称王事宜后,便急着分封下去,苏洵封武平侯,蓝韶叶婵程璞等封伯爵,余下都尉郎将皆封子爵。
甚至就连刘金都没落下,封为王府侍中。
北靖成国之事只是在江肆与慕挽辞闲聊间便促成,可手下官员与北境百姓却未有不重视之意,小朝廷自此成立,北境再不受越国管辖。
百姓欢呼雀跃,江肆趁机宣布出征东海之事,更重要的还有另一件事。
“韶元长公主,秀外慧中,端华睿智,实乃北靖王妃不二人选,此时特殊,待本王凯旋而归便是与殿下成婚之时。”
江肆这段话铿锵有力,可说完之后百姓与军中官员却是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也不知是谁突然带头鼓掌,众人才回过神,欢呼雀跃,齐喊北靖王与北靖王妃。
江肆站在台上见此场景才算松了口气。
北境偏居一隅,从前只认嘉靖侯,却不认越国帝,因此历代嘉靖侯才遭忌惮,对北境百姓也算不得友好,她生怕百姓对慕挽辞也是不接受,却没想,慕挽辞比她还受百姓爱戴。
甚至还被百姓簇拥上台,与江肆站在一处。
她并非突发奇想要在今日说这些,只是没告诉慕挽辞罢了,于是两人碰了面,慕挽辞有些怪罪的说:“为何不早与我说起此事?”
江肆有些心虚,自己却又觉得盲目有理:“之前你答应过我自东海归来便成婚,今日我所说之言并未有一假话。”
“所以殿下这北靖王妃,赖不掉。”
第 72 章
慕挽辞说过的话倒是没想赖,只是没想到江肆会在这样的日子宣布此事…
若是知道,她会换一身更得体的衣裳。
不管府中如何对待,江肆如何对待,她都改变不了为妾的事实,穿衣打扮自当要讲究本分,若是早知道江肆会如此,她定然是不会穿这一身桃粉。
慕挽辞嗔怪似的瞪了她一眼,江肆也跟着笑了笑,偷偷的拉住她的手。
好在百姓欢呼雀跃注意不到她,慕挽辞便也放松下来对着江肆笑,却感受到一双眼睛从远处盯着她看。
她的魂不守舍被江肆看在眼里,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我方才察觉有一双眼睛才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看着你?”
按理说,只是看着慕挽辞不会如此,若能如此事情此事未必会多小,江肆也紧张了起来,找寻许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人。
此时北境还是冬日,穿着斗笠不足为奇,奇的是这人包裹的很紧,背着身不看台上。
而且身形也让江肆觉得熟悉的很。
“这是…”
“这是冯尧。”
江肆看到的人的时候,慕挽辞也跟着看过去了。
对于冯尧,她比江肆还要熟悉些,所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看出来了江肆浓浓的不满。
自去年在南凉王府之后,两人谁都没再提过冯尧,江肆私心是不想让慕挽辞知道她的消息。
慕挽辞亦然,她压根就不在意冯尧如何。
不过眼下看见了,江肆还是据实说:“半年前冯尧便被我赶出了靖远军。”
“她来此北境一趟的目的,也压根不是为了什么巡视,只是慕泽晟用来恶心你我的。”
这行为在江肆看来或许是幼稚胡闹,处理冯尧之后她却想了想,若是原主还在,还能是胡闹吗?
冯尧怕是不会活,慕挽辞也不会好过——
江肆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原主的那么些事了,冷不丁想起情绪有些低落,晚饭没吃多少,之后又一个人回了北院的书房。
慕挽辞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虽是好奇,但她不说自己也绝不会问。
今日折腾一天,慕挽辞也累极,沐浴后便先睡下了。
只是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床榻边有人靠近,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穿着玄色锦袍的江肆。
神色阴郁,一只手狠狠的攥住她的手腕。
硬生生的把她从床上拉了下来。
慕挽辞刚想喊她,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江肆把她拽到地上。
本是有地龙的榻边此刻却冰冷刺骨,慕挽辞没忍住哆嗦一下,便感觉后颈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是江肆,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用尖牙啃咬着。
她没感受到任何的信香,只是啃咬。
奋力挣脱,却始终脱离不了江肆的禁锢,更甚的是…江肆掐住了她的脖颈。
时间久了,慕挽辞眼里开始有泪水打转,江肆仍然是不管不管,直到呼吸发紧,眼前漆黑一片的时候,慕挽辞闻到了淡淡的腥臭味。
她还有力气呕出声来,又使劲敲打了几下江肆的手臂后,太让人眼前变的光亮。
勒住她脖颈的人正一脸关切的坐在她的身边。
“挽辞,你怎么样?做噩梦了吗?”
噩梦吗?
慕挽辞轻轻擦了擦泪水,又仔细的看了看江肆。
却时与她方才所见之人不同,表情不假,穿着的也不是方才那一身玄色锦袍,而是平日里在府中穿着的常服。
担忧的喊着她的名字:“挽辞…”
可慕挽辞仍旧心有余悸,微微低头说道:“无事。”
“只是做噩梦了。”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我去点些安神香,你再好好睡。”说罢,江肆松开了一直握着她的手,翻身下床。
这几日亲密有加,慕挽辞已经习惯了江肆如此的触碰,可刚刚…
她心生厌恶,甚至在江肆松开她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放松。
可又很奇怪,她看着江肆忙忙碌碌心中也会发软,可她再一过来的时候,她还是…
不知是噩梦的影响,还是什么…慕挽辞察觉不对,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香点了,你要不要沐浴之后再睡?”
因为噩梦,慕挽辞出了一身的汗,江肆怕她不舒服便提出了这句。
慕挽辞却极其敏感,后颈发凉的看着江肆。
压抑住自己的恐惧情绪问她:“不是在北院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会回来。”
慕挽辞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找话题让自己冷静,江肆却想岔了,以为慕挽辞是在怪罪她。
她从前凑了凑,离慕挽辞更近一些准备解释,却见她不动神色的躲了躲。
江肆抿嘴,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今日想起了许多事,所以准备一个人消化一下,没待多久便也就好了,之后又听蓝韶报告了船只建造的进度,回到南院之前又去了庖厨,给慕挽辞做些宵夜。
一来二去时间便晚了,而一进来就看到慕挽辞在梦中呜咽。
不敢叫醒,便只好拉着手陪在她的身边。
这会儿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实话实说,还是就闭嘴算了。
良久,还是慕挽辞又拉住了她问:“可还有热水?”
“有。”
“一身黏腻不舒服,你陪我沐浴吧。”
临时标记多次,慕挽辞能够认清楚江肆的信香,她情绪低落信香也不会好到哪去。
也正是因为这琥珀气味,让她意识到自己在犯傻。
只是个梦境而已,眼前的江肆又有什么错呢?
江肆察觉有异,但也懒得细问,慕挽辞如此说她自然没拒绝。
岂料,进入浴桶之后,慕挽辞十分粘人,几乎是挂在了她的身上。
本以为是某种邀请,江肆却发现慕挽辞只是贪恋她的信香。
心思要比她纯净的多——
此事,就这般揭过,第二日一早江肆不在想着原主所做之事,慕挽辞也跟忘了那一场梦境似的,两人到了凌上河边去查看船只建造的情况。
如今凌上城还未彻底开化,要等到三月的时候才能行驶,还有近两月的时间靖造营的士兵们紧赶慢赶。
图纸是江肆熬了两个大夜画的,又考虑了如今的技术,建造出来的雏形让江肆颇为满意。
不过偌大的船只很显眼,江肆准备带着慕挽辞先行一步,从中原腹地绕道东海,倒是在书给蓝韶何时出发。
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以防万一,谁都没真正的去过东海,那里到底是何种景象谁都不清楚。
出发之日定在正月十六,过完元宵节。
必行江肆特意带了房林在身边办事,护卫有精卫营在。
慕挽辞的马车护在上百位精卫营将士的中间,江肆骑马并进。
此次路途遥远,长达一个月之久,走走停停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还需投宿,所以时间更漫长了些。
到中原时,江肆和慕挽辞也才意识到水灾到底有多么严重。
所带粮食不多,但也还是尽可能的送给了灾民们不少。
日夜相处,慕挽辞与江肆两人已经相处十分自然,可是江肆分发下去的时候,慕挽辞看向她的眼神还是亮了亮。
今日她总被噩梦折磨,明明之前江肆并未在身边的时候睡得不错,刚刚回来时因为有琥珀信香陪伴也睡得极好,只是这日子一久,这噩梦侵袭的她看江肆都变了样。
“挽辞,喝些热汤。”
走过大半个月,又到了中原,可天气依旧很冷,江肆怕把慕挽辞冻着,特意吩咐下去做了驱寒的汤送到她面前来。
慕挽辞接到手中的时候怔了怔,有些退缩的意思,江肆眉眼间闪过不解,却也没问她什么,把汤放到她面前之后喝起了自己的那份。
慕挽辞沉默不语,良久也拿起了汤。
晚上投宿在客栈,两人可以好好的洗洗澡了,只是不如像在府中的时候两人可以分别沐浴,热水被送过来后,江肆调了温度便去喊慕挽辞。
慕挽辞静静点头,接过帕子便进了沐浴间。
江肆拿出远在凌上城蓝韶递来的书信,先是说了船只建造的进度,又说了挨近北境的越国难民们成群结队的过来,正好赶上靖远军招兵,招去了年轻气壮的乾元进去。
招兵之前是江肆吩咐下去的,本意是在北境之内,却没想这个时候会有越国难民加入。
受过苦受过穷的人接受了靖远军的优待之后,定然会十分忠心,兵力会加强,又没有后顾之忧江肆心情十分的好。
正在沐浴的慕挽辞都听到了她的笑声。
不过这笑声没多久便戛然而止,接下来她听到的是江肆痛苦的闷哼声。
慕挽辞顿时一急,随意披着衣服便径直走了出去。
眼前的江肆低着头,一手捂着后颈…
抬眼看她的时候,脸颊泛红,双眼更是红的如血一般。
“江肆,你怎么了?”这种时刻,慕挽辞忘记了所有,直接扑倒了江肆的面前去。
不过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慕挽辞感觉腰间一紧,脖颈被江肆狠狠的咬住。
又被她身体的温度烫到,险些无法呼吸。
肌肤相亲不陌生,可这样的江肆却极为陌生。
琥珀信香强势着碾压着慕挽辞意识,她昏昏沉沉的环抱住江肆,坤泽的敏感脆弱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恐慌有,但更多的是在意江肆到底怎么了。
“我…后颈很疼。”
疼痛让江肆面目都开始狰狞起来,颤颤巍巍的扶着慕挽辞的肩膀才稳定下来,才能够把话说清楚。
从七日之约开始,江肆的后颈便在也没有这般的疼通过,慕挽辞每次也都会惯着她,任由她所为,此刻却感觉什么都不对劲。
抓住慕挽辞好像没抓住似的。
“慕挽辞,你离我,再近一点好不好?”
江肆眯着眼说,却看到慕挽辞颤抖了一下,并未有想要靠近的意思,甚至还有些怕她。
头脑混乱,她更理不清楚慕挽辞到底为何,只是凭借本能的抱住她,呼吸在慕挽辞的耳边,琥珀香也试图勾住慕挽辞的雪莲香。
几次之后,江肆才发觉慕挽辞压根就没有释放出信香,只有她一个人在纠缠。
她的眼神逐渐变冷,慢慢的放下了搂着慕挽辞的手,瘫坐在地上空洞的看着她。
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这些日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那日你做了什么样的梦,才让你…”江肆是清楚她们从何时开始不对劲的,就是在庆典之后的那个夜晚。
慕挽辞看着她,先是低头,而后又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抬头看她:“江肆,我梦到…你要杀了我。”
第 73 章
“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在…很多地方都有过类似的梦境。”
“我最近几乎每晚都会梦到,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慕挽辞的每一句话都让江肆僵硬一些。
话音彻底落下的时候,江肆也彻底松开了禁锢住慕挽辞的双臂。
仰着头,双手拄在地上,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只是低声的重复了几遍:“我杀了你…”
心中彷徨,却又隐隐有个答案在告诉她,慕挽辞的梦境绝对不可能是梦境那么简单…
后颈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直视慕挽辞都成了一种煎熬,她试着抬起,而后又垂下头反驳道:“那不是我…”
慕挽辞好似没听到一般,帮她整理衣物。
江肆却僵硬的躲闪了一下,抬起头,双眼猩红的问:“只是一个梦而已,至于让你离我如此远吗?”
“我…没有。”慕挽辞否认,眼神却是在闪躲,因为她明白了江肆话里暗藏的含义。
不是身体的远,而是这些时日不,她的内心开始走远了。
也牵挂,但又会在不经意间闪躲江肆。
“那些梦做不得数,梦到过你或者是一些不该梦到的,可你自己的心如何,你不清楚吗?”
“或者说,我对你如何,你也丝毫不清楚吗?”
慕挽辞见不得江肆如此的样子,微微撇过头吐出两个字来:“清楚…”
可这番的举动只会让江肆觉得慕挽辞言不由衷,她自嘲般的笑了笑,忍着后颈强烈的疼痛起身,慕挽辞见状想要拉住她,江肆也下意识的躲了躲。
自嘲的笑声又一次传来,躲避的动作十分流畅,江肆自己都觉得十分过分。
慕挽辞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自己杀了她,吓的不轻,她偏还要闹脾气。
“无事,我去敷药。”她踉跄了几步,慕挽辞快步追上,看着她的眼神晦涩难懂。
相顾无言,还是江肆先笑了笑:“真的没事,走之前蓝韶交给我了许多药,我去敷一敷便好了。”
本该是轻松愉悦的一晚,因为慕挽辞的一句话就变的如此,让她十分自责。
江肆说的不错,那些都是梦境,江肆如何对她她也比谁都要清楚,可为何与她相处就做不到从前般自如了呢?
江肆也是,提起这些事来敏感的很。
眼看着江肆走远,慕挽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人往后颈上药,是较为困难的事情,从前慕挽辞上药都是有知渺帮忙,江肆恐怕也是由蓝韶或者是桑枝代劳,如今笨手笨脚的。
慕挽辞看不过眼,走过去把药抢了下来。
强势的说着:“我来帮你。”
她以为江肆会拒绝,所以才这般,可江肆非但没躲,还十分顺从。
可能是一个人真的上不好药吧,慕挽辞如此想着。
可敷好之后,江肆却一言不发,起身便去沐浴——
坐在床榻上等待的时间变的十分难熬,这次江肆洗的很慢,出来时甚至都有些脱力。
每日赶路十分乏累,江肆还多是在骑马,今日到了中原施粥分发粮食也都亲力亲为,自然更累。
走路都有些虚浮。
慕挽辞想要起身去扶她,江肆却连个眼神都没给,提着力气三两步就走到了床榻边,二话不说的开始打包被褥,铺在了地上。
她把自己裹的严实,可房间内还是有淡淡的琥珀味道。
尽管用了抑制膏,作为被标记过的坤泽,慕挽辞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甚至能够感受到,在她面前把脸埋在被子里一半的乾元心情很低落。
慕挽辞心中自然不忍,便轻声的唤她:“江肆…”
“地上凉,你到床榻上来。”
关切的神情不作假,江肆心中发软,把整个头都露了出来,巴望着她。
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慕挽辞起身,缓缓的蹲在她的身边开口,哄她似的开口:“中原虽暖,可地上仍有寒气,别把自己冻坏了。”
她是那样温柔,江肆也确实被哄到了。
磨磨蹭蹭的想要拿出自己的手来,却没想慕挽辞耐心耗尽的站起身来。
不再看她,而是径直的走向床榻上。
江肆怔愣的看着她,好像这一背身又切断了这些时日与慕挽辞的情分一样。
江肆咬咬牙也学着她的样子背过身去。
过了许久,江肆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慕挽辞,我早就与你说过,我不是原来的江肆。”
“不止你做个奇奇怪怪的梦,我也做过。”
“而且我之前的生活与这里天差地别,甚至这里就是一本…”
江肆停住了话头,本意是想全盘托出的,可是想要说出小说两字时,却有些迷茫。
穿越之事本就扯淡,慕挽辞不一定会信。
说出这里是一本小说,所有人都是纸片人,慕挽辞也不会信。
有时江肆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如果是书中世界,那她算什么?
“是一本什么?”
慕挽辞冷淡的声音在黑夜中想起,是质问,也有些许的不信任。
这就是江肆怕全盘托出的原因。
梦境代表不了什么,可慕挽辞依旧会胆战心惊,因为梦的多了,因为她…
“你相信梦中发生的一切吗?”
“我不知道。”
“但你并没有全不信。”
慕挽辞沉默不答,许久后才问她:“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一本什么?”
“话本子吗?”
压根没给她回答的时间,慕挽辞又紧接着说了下去,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总之不是相信江肆的语气。
饶是想过这件事情不会轻易让人相信,但慕挽辞这样的语气还是让她坐了起来。
冲动的想要与她理论,可是看到她的样子,江肆又不忍起来。
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到了慕挽辞那泪眼朦胧的双眼。
浑身血液好像凝固一般。
她不像是慕挽辞,她清楚的知道原本的嘉靖侯和慕挽辞的结局。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总之,我不是你梦里的那个人。”
“至于你为何会梦到,我不清楚。”
江肆说完等了一会儿,见慕挽辞并未有说话的意思,又躺了回去,彻底转过身背着她。
她本以为聊过这些会睡不着,可能也还是太累,翻来覆去一会儿便还是睡了过去。
慕挽辞如何她不清楚,总之应该是不比她好受,因为天际泛白时江肆半梦半醒,慕挽辞还是坐在床榻上。
江肆微微眯着眼睛看她,有心想要起身的,可好像是看到她动了,慕挽辞翻身上床把被子盖紧了。
这一下江肆倒是彻底睡不着了,瞪着眼睛慕挽辞。
看到她进入梦乡,天色大亮才静悄悄的翻身起来——
今日是在中原最后一次施粥,过后便要继续赶路去东海。
可这一路的心情却是变了不少。
江肆雨露期的情况还是有些明显,经历过坤泽后,哪还有那么好用的抑制膏了?
不过与慕挽辞不说话,她也没有脸面过去找慕挽辞帮忙…
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僵持着,
慕挽辞在马车上面极少下来,江肆也甚少过去,只有投宿或者是吃饭时会与慕挽辞言语一声。
直到见了在东海附近与蓝韶汇和之后。
建造船只需要的时间不短,可这一路来走走停停竟然与蓝韶到东海的时间差不多。
船上都是靖造营的士兵,蓝韶在甲板上笑着看向江肆。
“王爷…”蓝韶喊了一声,却见江肆面色严肃,并未有喜悦之意,她一怔,跳下了甲板快步到江肆身边问:“出什么事了吗?”
“并未,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蓝韶顿了顿,见队伍人数全有没有损失,也当着以为没事,又到她耳边悄声说着:“你让我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江肆一噎,有些僵硬的对着她笑了笑:“我谢谢你…”
“你什么时候交给长公主?”
江肆已经不想再说,可蓝韶还继续提起,半响她还是说了实话:“我跟长公主…”
“闹别扭了。”
她只能这般说,要不然也真的没办法跟蓝韶解释。
可蓝韶却想歪了,指着身后的船说:“你把这些东西交给长公主,可能就不会闹别扭了。”
“还是算了…”
“上船吧。”
蓝韶还想再说什么,江肆大手一挥,下令上船。
慕挽辞也终于从马车上下来。
从那晚过后不过是五六日的路程,江肆见到慕挽辞的次数却一个手都数的清楚,话大概两个手能数清。
多数是她跟慕挽辞说,慕挽辞有时命知渺回话,有时自己也会说几句,反正是冷淡的。
这会儿江肆见了她也不想说话,可是熟悉的雪莲信香越来越近时还是忍不住的把视线放到她的身上。
“蓝军医,此行辛苦了。”慕挽辞礼貌的与蓝韶说话,蓝韶自然不能不答,便躬着身把功劳推到江肆身上:“哪里的话,图纸都是王爷拿来,建造和一路过来都是有靖造营的士兵,我哪里有什么辛苦。”
“而且王爷这次…”
“蓝韶!”
两人别扭的状况蓝韶自然是看清楚了,也想帮着化解,可刚开口就被江肆严厉训斥了一句,她莫名其妙,便也不再吭声——
所有人都上船之后,江肆犹豫了许久还是由之前想象的那般,为慕挽辞介绍起来。
慕挽辞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最后停在了本属于两个人的卧房门口。
地方本是很宽敞,可蓝韶放了两个箱子过来就显得有些小了。
江肆看着箱子有些怅然,身后的慕挽辞便突然问她:“你这几日的身体可还受得住?”
江肆的先瞬间变的好了一些,感觉这句能够称得上是关心。
随即江肆又开始唾弃自己,好像有些太好哄了。
闷着声说了一句:“还好。”
便起身要把两个‘碍眼’的箱子挪走。
这一动,身后的慕挽辞也跟着动了,她在后面拉住了江肆准备抬起的手。
江肆等着她会说些什么,可直到她等着有些不耐烦了,慕挽辞还是没说。
轻轻的挣脱开她的手,指着面前的箱子问:“慕挽辞,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慕挽辞的视线随她的手过去,而后摇了摇头。
江肆低头笑了笑,很想告诉慕挽辞,这里面准备的是凤冠霞帔,因为她想和慕挽辞在海边办婚宴的…
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办。
而且卧房的床也很大,足够两人在上面翻滚。
可她现在要一个人忍受雨露期。
她讨厌这样的冷战,开口把话挑明:“我们要回到从前那样吗?”
“安全距离…不走心的绑在一起?”
第 74 章
“江肆…”
慕挽辞垂着眼,许久之后只轻轻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江肆猜不出那是默许还是什么,总之她走上前来,勾起慕挽辞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片刻后,慕挽辞还是又一次垂下了眼。
不愿意与她对视。
江肆有些失落,又不死心的问:“你难道看不出,我心悦你吗?”
“还是,你这几日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知道不该如此对待,可江肆心里也是极度的不平衡。
最后慕挽辞像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我不该…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可那是事实,不是吗?”
“我性子不大好,执拗较真,心眼小又容易记仇,所以慕挽辞上次你的那些话,真的伤到我了。”
“我以为我们…”
江肆越说越气恼,嗓门都大了许多,可看到慕挽辞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声音突然就消了下去。
不该再说。
也没必要说。
“船里的卧房有许多,我去楼下…”
眼下她们二人在三楼,整个一层都是两人的卧房,有餐厅会客厅,还有慕挽辞煮茶所需的茶具,棋盘…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多余了。
她踉跄的下了楼,却半坐在楼梯上面,侧耳听着楼下慕挽辞传来的动静。
没有动静。
慕挽辞安安静静的,好像就没挪过位置,没走到里间,也没来…找她。
她下了楼,看到的是正在往上面搬东西的蓝韶。
二楼一共有两间卧房,蓝韶是除了她和慕挽辞官职最高的人,自然是住在这里。
所以也空出来一间。
见她下楼,蓝韶先是纳闷,而后又笑了笑问她:“没去哄殿下?”
江肆心里本就生着慕挽辞的气,听到蓝韶这也讲自然也是不愿意的,撇过头说着:“我为何要哄她?”
对于蓝韶,江肆其实也是充满好奇的。
她对自己和慕挽辞的事情,未必太过上心。
情绪不佳,又想找人聊聊,江肆随手拿了两瓶酒,带着蓝韶又到庖厨拿了烧鸡。
“走,去外面喝点。”
“王爷确定吗?现下可是在航行途中,外面是…”
“确定,我们就在甲板上喝。”
江肆拉着她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下,对着厨娘说道:“你…做点温养的食物给长公主。”
厨娘应下后,江肆才又带着蓝韶往外面走。
海风清凉,江肆举起酒瓶就开始喝…
坐在她身边的蓝韶不满的抢了过来:“有多大的别扭至于你如此啊?”
江肆不可能一口就醉,却是一心求醉,说起话来含含糊糊:“我还是喜欢你这么说话,别总是叫王爷叫侯爷的,叫名字。”
蓝韶确实比起府中的所有人跟江肆在一起最随便。
江肆,也确实最喜欢她。
最令人好奇的也是她。
“蓝韶,过去那么多年,你为何躲开我呢?”
“江肆,我是乾元。”
蓝韶的话让江肆莫名其妙,扭过头看她的时候见她一脸防备更是无语。
“虽然你是主上,可你我都是乾元君,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别肉麻兮兮的看着我。”
蓝韶这副嫌弃的样子,让江肆也有点后悔,竟然觉得最喜欢的属下是她。
还不如苏洵,苏旭虽然有时说话不中听,可她不针对,也不是故意的!
江肆眯了眯眼看她,也不愿与她在这种问题上胡扯,而是问她:“我问你的话,可否正面回答?”
“问我,为何要躲着你吗?”
“江肆,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何这些年的你,与年少时不同了?”
“你什么意思…!”江肆突然扭头怒瞪着她,蓝韶没接话,却是拿起酒杯继续喝着。
江肆也喝,很快一瓶酒快见底了,两人脸上都染上红晕,蓝韶才扶着栏杆站起身,遥望着海面,指给江肆看:“那边…是西陲。”
“江肆,你还记得不得,那年你与前嘉靖侯出征,那是你第一次出征,就是在西陲边塞,你救了我。”
“我之后日日跟在你身后,沉默不语,你也不会嫌烦。”
江肆哑然,她自然是不记得的。
就喝的多了,可以替她掩盖许多,她不回答蓝韶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又继续说:“你曾问过我,为何会对西钥枫如此熟悉。”
“因为,我们是表姐妹。”
“她逝去的娘亲,是我母亲的亲妹妹。”
“一母同胞。”
“什…么?”江肆轻声又诧异的问道,蓝韶笑着点头:“正如你所想,我来自西陲巫毒之最的…西钥家。”
“西钥枫的娘亲,是坤泽且比我母亲小了许多,在她沦为舞姬时,我母亲在西陲边塞苟延残喘,为抵抗西门氏,解救西钥族人。”
“不过结局显而易见,失败了。”
“我被寄养在母亲手上的巫医手中,巫医姓蓝,便是我的师父,养育我到遇到你的前一年,去世前告诉了我所有关于西钥家族的秘辛。”
“江肆,你不属于这里。”
“或者说,你不只属于这里。”
蓝韶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夜光中就连样子都好像变了似的。
江肆突然毛骨悚然,她觉得骇世惊闻的话就这么轻易的从蓝韶的话中说了出来。
她不属于这里…
不只属于这里?
江肆站起身抓住蓝韶的手,激动的问:“蓝韶,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蓝韶摇摇头,把最后一滴酒喝掉,而后双眼无神的对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的出来罢了。”
“你…为什么看的出来,因为你是西钥家的人?”
“那西钥枫呢?”
“她都知道什么?她为什么会冒死为慕挽辞送解药,还要那样另类的方式。”
“那我更不清楚,她的过往我都与你说过,如何做,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你我无法干涉。”蓝韶说话变的木然,看向她的眼神也是。
江肆十分不解:“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从说起西钥家开始,从海风吹起,蓝韶开始变的十分不正常,不只双眼无神,手脚也…变的十分僵硬。
“你是因为喝酒,才变成这副样子的吗?”
“我,很讨厌之前的你,希望…你再也不要让她出现了。”
许是真的醉了,蓝韶说完这话便起身往里面走,踉踉跄跄,江肆要扶着被她甩开。
不久之后,她又返了回来。
拿着两瓶酒递到江肆的面前去。
自己怀里也抱着两瓶,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蓝韶的话江肆似懂非懂,又因为慕挽辞心里别扭,也不管那些,捧着酒开喝。
又是一瓶下肚后,蓝韶恢复了正常,没个正经的挂在她的身上:“江肆,那些都是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其他的,你自己琢磨去吧。”
“那慕挽辞的事…”江肆猜出她是喝醉了,可还是想问。
蓝韶却捂住她的嘴,颇为神秘的说了一句:“不可说…”
“你…!”
“算了,不跟你这个醉鬼计较。”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蓝韶这一杯酒下肚之后醉的极快,供着劲儿的让她也快些喝。
最后,江肆也喝的迷迷糊糊,往回走的时候只听到蓝韶说了一句:“你在雨露期吗?!”
“信香的味道好难闻啊!”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被软软乎乎的什么东西给抱住了,她还不撒手的蹭了蹭…——
“摸够了吗?”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江肆感觉像是慕挽辞的声音,可抬眼的时候却看不清楚人。
每次喝酒都是象征性的喝一些,身为嘉靖侯没人敢灌她的酒,都是哄着她来的,所以以往都只是喝了几杯,有些晕晕乎乎的就被送回了房间。
导致江肆都快忘记了…她酒量极差。
而且还会断片胡闹。
“冰淇淋。”
她觉得眼前的明明就是硕大的冰淇淋,软软甜甜又很凉爽,让她浑身的燥热都下去了不少。
抱着‘冰淇淋’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
被按着头离开!
江肆不满的叫嚷:“你不该说话的!”
‘冰淇淋’安静下来,江肆这才满意的抱着她睡去——
这几日饱受雨露期折磨,江肆难得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脸颊红润,被她抱了一整晚的人却无精打采…
“睡够了?”
慕挽辞支着下巴问她,刚睁开眼睛的江肆皱眉想了一会儿,问慕挽辞:“我…怎么会在这?”
“我倒也想问呢,蓝韶为何把你送到我面前来?”
想起昨夜被人翻来覆去抱个没完没了慕挽辞就很气恼,而且…她还被叫了一晚上陌生的名字。
虽然与江肆还在冷战中,但慕挽辞依旧左右不了自己的情绪,冰冷的问她:“那个叫冰淇淋的是何人?王爷的新欢吗?”
江肆脑袋空白了一瞬,愣是没想明白怎么有冰淇淋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词,如果她不是说的,慕挽辞也绝对不会知道。
“我…”江肆下意识便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过来问她:“你就这般想我,随意的沾花惹草?”
“你整晚喊着旁人的名字,要我如何想呢?”慕挽辞冷静的陈述着她所认为的一切,听的江肆咬牙切齿。
不过一想到昨夜醉酒她肯定会把慕挽辞折腾够呛,心就有些发虚,也顾不得这几日还在冷战,伸手便把她拉到了身前来。
嘴唇差点碰到时江肆呼吸一滞,不过还是开口说道:“冰淇淋是一种食物,我…从前很喜欢。”
她说完,慕挽辞没有任何的回应,脸色平淡无比。
江肆顿时泄气,又十分不甘。
搂紧慕挽辞的腰身压在床上,恼羞成怒的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你可以不信任其他的,但是!你要相信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喜欢!”
第 75 章
江肆发了狠似的咬着慕挽辞的嘴唇。
起初,慕挽辞双唇紧闭任由着她咬,可信香实在太会作乱了,慕挽辞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唇,江肆趁虚而入…
不断撕咬着,慕挽辞进退不得,只能放弃抵抗。
而这个时候江肆却停了下来,微喘着说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这样过。”
慕挽辞紧抿着嘴,撇过去看她。
心中却荡起了一种陌生的,委屈情绪。
昨夜的江肆霸道难缠,她厉声呵不住,软声也不见她听话,禁锢着,又被舔.吻,了一夜的滋味并不好受。
江肆只跟她这般过,她又何尝不是呢?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撑起身子下了床。
比起江肆,她更加的衣冠不整,所以下了床慢条细理的穿起衣服来。
心中的失落情绪未散,她不想说话。
江肆便以为是慕挽辞不想理她,也有些赌气的下了床,可看到她后背斑驳的红痕时,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混蛋!
慕挽辞不清楚‘冰淇淋’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嘛?
自己跟她较什么劲儿啊!
她缓缓跟在慕挽辞的身后,在她穿衣裳的时候搭了一把手,慕挽辞的手顿时一僵,回头看她。
这一眼,满目春情。
因为受到江肆信香的感染,因为那些淡浓不一的红痕。
江肆哑着嗓说了一句:“你信我,我绝没有其他人。”
慕挽辞何尝不想信她呢?
只是江肆没给她机会罢了,‘冰淇淋’是何人,她自问有资格问她,得到的却只是…
蓦的想到江肆那句旁的人她谁不喜欢,慕挽辞身体瞬间僵直。
满心都是江肆念着别人在搂抱亲吻她的时候,还有方才那强势的吻,让她忽略了这句话,如今想起来,慕挽辞不知道该如何做表情。
便把头有扭了回去,彻底的背对着江肆说:“我信你。”
“不过你以后,酒醉之后不许再胡闹了。”
“好…好!”江肆本是有些木然的回答着,可是又琢磨了一遍,才发现慕挽辞语气里的松动。
她扬着笑,站在了慕挽辞的正面前,见她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像是害羞。
“你不是想知道冰淇淋是什么吗?晚些时候我做给你吃如何?”
慕挽辞虽然说了信她没有旁的人,但是对待冰淇淋这样古怪的食物名字,还是十分不解的,又怕自己信了她出糗,便小心翼翼的问:“当真,有这种食物?”
“当真!”
“你想吃吗?若是想的话…额…”江肆本意是要做给慕挽辞吃的,可想到身处的环境,似乎做不成,便开始支支吾吾。
慕挽辞眼神一凛,问道:“怎么?有何难处?”
“没…就是…”江肆挠了挠头,想说明原因,但是看向慕挽辞变了色的脸,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没有难处,今日我便做给你吃。”
江肆说完就走,急吼吼的样子逗笑了慕挽辞。
她哪里会不知道江肆有没有旁人呢?虽说闹了‘别扭’可这么久的时日都是她们两个人在相处。
纵然她会因为日日做梦而忧虑,担惊,可不妨她能看清楚江肆的心。
没在别处——
“蓝韶,你这次过来有带羊奶吗?”
昨夜宿醉,蓝韶醒的比江肆还要晚,被江肆喊醒的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在床榻上翻滚一圈才拖着酸软的身体给江肆开口。
“江肆,你做什么?”
“带羊奶了吗?”
“嗯…?”
大清早的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喊醒,蓝韶十分想发脾气,可面前的人是江肆。
她必须忍住脾气,不过也没什么笑脸:“有的,应该是在…”
宿醉之后蓝韶的记忆力也有些不大好,说道一半愣是没想起来被谁放到了哪里。
江肆性子急,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等等,我换身衣裳。”蓝韶十分无奈的说着,江肆这次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蓝韶还只穿着里衣,这怎么跟她出门嘛。
她后退了半步,说道:“我在门外等你。”
哐的一声,蓝韶把门关严。
过来大概半刻钟的时间,蓝韶才走出门去,跟江肆一起去找从北境特意带过来的羊奶。
可上下三层都找了个遍,两人也没找到。
最后蓝韶想起了最后把羊奶交给了谁,找到人之后问了才知道,刚刚被卫念拿走了。
“王爷,回去找长公主讨要便好,属下要回去睡觉了…”昨夜没睡多少,蓝韶有些犯困,想回去睡个回笼觉,江肆也没拦着,摆摆手便回到了三楼。
进屋时知渺和卫念正围着慕挽辞,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了,江肆才问到奶香味…
羊奶被这两人给煮好了,慕挽辞则是在煮茶。
“这…挽辞,可否把羊奶让出来给我一些?”
这羊奶明明是蓝韶带过来的,江肆这会儿说出想要一些的话竟然有些别扭,好在慕挽辞不在意,点头示意知渺给江肆拿过去一些。
拿的不多,知渺像是知道两人在闹‘别扭’似的,对江肆的态度又跟最开始的时候有些相似,有礼貌,但不比前段时间亲近。
江肆接过之后没说话,只是看了看慕挽辞,见她低头继续煮茶也没打扰。
她想做冰淇淋的事情没打算跟慕挽辞说明,怕失败。
因为她只记得理论知识,不过之前做过几次冰沙也算有点…经验——
庖厨在一层,江肆拿着羊奶过去翻箱倒柜,找到了些饴糖,还有鸡蛋,准备大操大干起来。
较劲的性格贯穿始终,这会儿江肆压根想不起来自己还在跟慕挽辞冷战,一心想让她尝一尝这冰淇淋。
她问过船夫,到达东海还需要三日的时间。
也就是说她这三日如果不做些什么,将是非常无聊的三日。
不比慕挽辞,身边有两个丫鬟,能煮茶能对弈,而她自己…
有一个较为嫌弃她的蓝韶作伴。
一忙碌便是一上午的时间,厨娘回到庖厨做午饭的时候江肆正好休息一会儿,她让人别碰她这些东西,然后就回到了三楼的小隔间休息。
这里是专门用作午休所用,也幸亏她设计的时候想到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要不然…
与慕挽辞主仆三人面面相觑她还真的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抱着冰淇淋睡得一整夜江肆也没多好,这会儿刚刚躺下便来了困意。
雨露期的最后几天格外难熬,睡觉的时候时冷时热,被子被她踹开了几次就拿回来了几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彻底的睡得踏实了些。
而踏实之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梦境。
胡乱却又能够理出一条线来。
梦境中的慕挽辞居住凌上庄园中偏僻的小院子里,身边没有熟悉的知渺和卫念,只有一个看着就不善良的老妇,江肆推开门走到院中的时候,老妇一脸谄媚的喊着侯爷,又啰嗦的把慕挽辞的日常琐事说了一遍。
每日只有一顿饭,与下人吃食一样,若是听话了许是还能吃的像样一些。
但从老妇的言语中她听到,慕挽辞并不听话。
想来也是,慕挽辞也是个性子倔强的人,怎么可能任凭旁人摆布,除了她愿意,什么人都摆布不了。
这像是梦外江肆的想法,却也像是梦中嘉靖侯的想法。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迈着步子进到了房间里,入眼便是杂乱,许久没有人来整理。
在往里面走,是一个屏风,透过去能够看到慕挽辞的身影。
比江肆见到的,不管是梦中还是梦外的慕挽辞都要消瘦。
视线慢慢靠近,江肆看的清楚,不只是消瘦,慕挽辞还极其的憔悴,见到人走过来时的眼神都十分木然。
“慕挽辞,不听话的代价,你真的想好了吗?”
江肆听到阴恻恻的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面传出来,慕挽辞浑身一僵,却一直低着头,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那你就永远都不要见她!”
“永远!”
江肆看到‘自己’拍了拍手,门外的老妇猫着腰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硬是塞到了慕挽辞的手中。
“记住了,今后…她就是阿越。”
“是你和本侯的阿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梦境开始支离破碎,慕挽辞变成了七八个,那老妇也是。
唯独江肆,她看不到其余的分身,只有她自己。
还有围绕着的,腥臭的味道。
她被臭味熏醒,起来时看到蓝韶手里举着一个黄色的东西…
江肆只看了一眼就捂住了鼻子,坐起了身来。
“蓝韶,你在做什么…”江肆说着一愣,看清楚了蓝韶怀里抱着的东西。
是榴莲。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东西?”江肆问她,蓝韶笑嘻嘻的说着:“刚刚船停靠在小岛屿,那里全部都是这东西。”
“我好奇,想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入药…”
“能,不过这个吃起来倒也是挺香的。”
“你吃过?”蓝韶虽是问她,但表情也十分的笃定,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最后推给江肆:“知道这个怎么吃的吗?”
榴莲扎手江肆可不想接,推了推说道:“知道,不过你还是请别人来帮你。”
“好,我去叫厨娘。”蓝韶说走就走。
江肆也醒了醒神,跟着她出去了。
这一出去她才发现,甲板上放了最少有十个榴莲。
她倒是喜欢吃的,只不过是太久没接触了,冷不丁的闻到味道有些受不了,现在竟然开始下意识咽口水。
馋了。
好多榴莲,吃法也可以有许多种。
江肆对这些一点都不掖着藏着,指挥着庖厨里面的人开始动作。
榴莲这种水果就是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
蓝韶显然是喜欢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这味道难闻,甚至扒开的时候第一个尝了尝。
“好甜!”
不喜欢的人纷纷皱眉,江肆也不强迫,把那些遣散去做晚饭,剩下的人跟她一起忙活。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榴莲都被扒开,只剩下两个给蓝韶研究入药的。
而江肆抱着最大的一块榴莲走了,她要做榴莲冰淇淋。
蓝韶也拿了一个,然后跟着她一起去了二楼。
江肆本是准备在一楼做,但也不是谁都能够受得了这味道,只好委曲求全到了二楼的小厨房里面去。
蓝韶跟的很紧,看到她又是羊奶又是鸡蛋还有饴糖放在一起折腾,便问她:“做什么的?”
“冰淇淋。”江肆头也没回的说着,说完才意识到,她不该告诉蓝韶的。
冰淇淋是她想要做给慕挽辞吃的,如果慕挽辞吃不惯榴莲,也才有可能会分给蓝韶。
结果她回头时,看到蓝韶的眼睛亮了亮。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蓝韶也是个吃货呢?
“别惦记,这是我做给长公主殿下的。”
“喔。”
“殿下若是不喜…”
“殿下不喜我喜,我…我吃不下给你送过去。”
蓝韶恹恹的应了一声,抱着榴莲转身就走,却看到了下楼的知渺和卫念。
两人见礼之后,知渺便因为受不了这味道捂住口鼻快走了几步,倒是卫念,没任何的反应,倒是看着蓝韶出神。
蓝韶跟随江肆出征有大半年的时间,卫念甚少能够见到她,而每次见她也都胆怯的不敢开口。
一是场合不对,二是…只有蓝韶的时候她更不敢说什么。
这会儿知渺在身边,她似乎胆子大了一些,主动问蓝韶:“蓝军医,这是何物?”
“榴莲!”
“我们王爷说的,她还说要做冰淇淋给你们殿下吃!”
回答的两句话几乎都和江肆有关,卫念脸色有些黯淡,却也还是说道:“王爷有心,我们殿下这会儿正在小憩,怕是赶不上晚膳了。”
蓝韶背后的江肆听到后,只是一顿,没说什么话。
知渺和卫念走后,江肆才对蓝韶说:“你怎么那么多嘴?”
蓝韶一脸不屑:“我这是在帮你,你见过我在别的事情上多嘴吗?”
倒也确实。
江肆既无奈又无法反驳,只好继续做冰淇淋——
废寝忘食四个字已经脱离江肆有一段时间了。
自从回了凌上城之后,她就这么不计时间的做过什么事情,导致她把下午做的梦早就忘道了脑后。
草草吃过晚膳后,江肆把做好的羊奶冰淇淋,和榴莲冰淇淋端到了三楼。
轻轻的敲门,慕挽辞应了一声她便走了进去。
慕挽辞的样子像是刚醒,江肆正好体贴的带了一碗炸酱面进来。
越到东海天气越热,慕挽辞身着薄纱,房间里也放了不少的冰块,可她还是睡得脸颊泛红。
“可是有事?”慕挽辞随口问着,好像一点都没想到冰淇淋的事情。
江肆皱着眉,没言语把餐盘放到了慕挽辞的面前。
“先吃面,然后把冰淇淋吃掉。”
想到慕挽辞没有吃饭的事情,江肆在冰淇淋的周围放了不少的冰块保温,过半个时辰再吃都没问题。
慕挽辞没直接吃,而是披了件外衣在身上。
她不觉得什么,江肆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
盯着外衣出神的想,或许她与慕挽辞之间的隔阂就像那层外衣似的。
不厚,但就是存在。
慕挽辞不知道她的想法,却只觉得她的眼神不单纯。
“江肆,你该看够了吧?”这话有些不明所以,江肆一时间分析出好几种可能。
一是慕挽辞暗说她昨晚做的事,二是觉得她眼神太赤果,三是…就不想让她看!
却也觉得哪个都不太对劲。
最后还是瞥过了头,不再看她,而是…
看着对面镜中的慕挽辞,姣好身材一览无遗,比在梦中…
江肆眼神一变,终于想起这么半天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梦境整理出来并不难,那就是…
阿越是慕挽辞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很可能,被原主给…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被丢弃或者是…
她想不明白,却转过头想问慕挽辞了。
面已经下了大半,慕挽辞见她又盯着自己,脸颊又开始泛红,后颈的郁热十分明显。
江肆身上也不是腥臭的味道,而是淡淡的琥珀味,让她的心十分安定。
梦境的难堪被她压了下去。
“这便是冰淇淋?”
“是…”江肆下意识的回答,慕挽辞已经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还是榴莲口味的。
她端着进来时慕挽辞就没任何的反应,现在吃的样子,应该也是很喜欢。
不过…
“你刚刚吃过饭,太冷了肠胃会不舒服。”她关心道,慕挽辞却在意的是她的反常。
“你想问我什么?”
江肆方才见她吃的开心,就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这一被问住一时没了反应。
慕挽辞倒是像没看出来,听了江肆的话放下勺子,淡淡的开口:“我梦到你带着一个孩子来找我,告诉我,她叫阿越。”
江肆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和慕挽辞做了同样的梦?
第 76 章
晌午江肆取完羊奶之后,知渺发了几声牢骚。
无非就是觉得江肆惹得自己生气,慕挽辞听不下去,表情一凛训斥了知渺几句。
虽说知道知渺是一心偏着她,可对错与否,她自己都没分辨的清楚,自然不能任由她说着江肆的不是。
慕挽辞与江肆共同点其实并不算多,护短算是一个。
压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护着江肆的短,知渺被训斥的不敢开口,卫念本就安静,没一会儿慕挽辞吩咐两人下去了。
取了羊奶,她是准备煮奶茶的,想着或许…江肆会喜欢。
不过这会儿却是完全没了心思。
疲软的身体开始支配着慕挽辞,刚刚躺在榻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今日她有些害怕睡觉,噩梦如影随形,好在昨夜还算是好的,一夜无梦,只是被江肆折腾的累,所以这会儿对入睡,慕挽辞没有任何的抵触。
只是梦境,依旧不算的上多么美好。
甚至比往此都要让她心惊,不是梦中的江肆要杀了她,而是…
要杀了她怀中的孩子。
她轻声的唤着‘阿越’的孩子。
在梦里,慕挽辞挣扎的很凶,奋力的抵抗着江肆的强硬,可她哪里会是乾元的对手?
那几下就像是挠痒痒似的,‘阿越’最后还是被江肆给抱走了。
梦境破碎无法拼接,可慕挽辞很清楚的感受到,她饿了几日后,江肆又抱着孩子回来了,说这…就是她和自己的阿越。
怎么醒来的慕挽辞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的眼角有泪水划过,她轻擦了几下,江肆便敲门进来了。
送来饭菜,和所谓的‘冰淇淋’。
慕挽辞无甚胃口,可还是耐着心吃了许多。
倒不是她想与江肆如此,只是每次被梦境所扰的时候,她都没办法冷静的对待江肆。
梦境太真实了,她的疼也是真实的。
看出江肆的欲言又止,慕挽辞没掖着藏着,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梦到你带着一个孩子来找我,告诉我,她叫阿越。”
说完她便注意着江肆的表情。
她并不意外。
甚至还有几分惊讶,惊讶也不像是对她所说之话的惊讶,而是…
“江肆,你知道?”
“我…方才也做了和你差不多的梦。”江肆小声说着,慕挽辞淡淡的点头。
也想到了江肆曾说过的几句话,她说,她也会做梦,胡乱又纷杂的梦境。
又想起,江肆说她,不是原本的嘉靖侯。
慕挽辞只以为是这个人的心境变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她彷徨过,也相信过,因为诸多小事在告诉她,江肆确实不同传闻。
她的雨露期,被西钥枫掠走时,在南凉受困时,江肆所表达出来的皆是十分可靠,又让她心动的样子。
只是回答她的是江肆的沉默。
半响,慕挽辞整理了一下衣物,坐到了江肆的面前去。
轻轻揽住了她。
贴着她的耳边叹谓道:“江肆,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见你时,便惦念,你昨夜醉酒我也会担心。”
“可一旦那犹如真实的梦境侵袭我的时候,我便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了。”
“或许有一日,我会被打败。”
“江肆,你如何想?”
慕挽辞所说的可能性并非没有,而且很大。
因为她近日的举动就验证了一切,明明已经交心,两人却又开始离的远了。
她的恐惧江肆能够理解,但…未必能接受的了。
就像,她怕全盘托出之后,慕挽辞仍旧会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因为只是试探,慕挽辞便一点不信。
“你以为,梦境是什么?”
慕挽辞一怔,她没想过。
因为除了心底深处让她觉得痛苦难过之外,她无暇顾及其他。
“我不知道。”慕挽辞有些失神的说着。
江肆叹了口气。
原文她没背诵下来不说,就连许多细枝末节她也不清楚,只有大致走向。
这梦境让她都十分不解,也没办法跟慕挽辞做出解释来。
但有一点她能够肯定。
“你问我如何想,我现在便告诉你,我不如何想,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不可能因为这些梦境就被击破。”
江肆拉着慕挽辞的手。
面前的这个人,是少有的让她心动的人,她不愿也不甘因为这些事情就放弃掉。
从未有过的占有情绪沾满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揽着慕挽辞的腰身,把她带到自己怀中,不复以往的温柔咬着她唇,琥珀信香也开始发酵。
抵着她的额头说道:“这些事,或许是在曾经,未来发生,可慕挽辞绝不是我。”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说完,不等慕挽辞做什么反应,江肆便顺着薄纱攻略城池,慕挽辞闷哼一声,却没抗拒她。
雨露期将近,琥珀信香的吸引力对她来说极大。
再则…她也贪恋江肆这算不得上温柔的对待,能够让她忘却一切。
后颈被江肆捏住,慕挽辞浑身的泛着软,乖顺的攀着她的肩膀,任她标记。
结束时间尚早,慕挽辞赖在江肆的怀里闭着眼,之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说道:“那边…有我为你做的奶茶。”
她记得自己的喜好,江肆心中流淌出一种名叫甜蜜的念头。
明明之前两人还在冷战,明明慕挽辞方才还冷脸相对。
却偷偷的给她做了奶茶喝。
“好甜。”
“你是放了多少糖?”江肆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着。
慕挽辞也坐起身来尝了一口,没觉得有多甜,便说道:“尚可。”又在江肆不解的神情下说着:“微甜,还有淡淡的茶香。”
“哦,那我尝尝。”江肆说是要尝,却抱住了慕挽辞,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
之后抿着唇说:“是有些微甜。”
嬉笑打闹,让人忘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慕挽辞脸颊微红的躺在她的怀里,吃着她做给自己的榴莲味道冰淇淋。
江肆所为确实不会伤害自己,慕挽辞在说服自己,并且准备好好补偿一下用抑制膏度过雨露期的乾元。
纵着她一整夜,直到累的瘫倒在她的怀里。
江肆精神到是十足,下了床去拿了些热水来给自己和慕挽辞擦了擦身体。
之后就静静的坐在慕挽辞的身侧,看着她的睡颜。
这事慕挽辞决定压在心底,可江肆总觉得有事发生。
尤其是蓝韶昨夜醉酒之后说出的话之后。
还不属于这里,又不只属于这里?
她想不明白,穿越之事本就离奇,若是按照蓝韶所说那么可能会有更加奇怪的事情,她或许,原本就该属于这里,难不成…被夺舍了?
无迹可寻。
可她穿越,和慕挽辞屡次梦到的事情,也无迹可寻。
江肆突然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是前世被父母抛弃,受尽养父母和弟弟白眼是真,还是这里是真?——
端坐着直到天色渐亮,江肆才准备上床入睡,可却在这时听到了外头打杀的声音,江肆停下动作仔细辨别着方位,却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
是乌泰。
“王爷,船外有水匪来袭,请王爷和殿下切莫出屋,属下会尽快解决…”
“怎么回事?”乌泰说话时江肆已经到了门口,听到有水匪时便坐不住了,走到了门口。
“来人多少?”
“大约…五六十人,两艘船。”乌泰据实禀告,又想提醒江肆应该护着长公主的安全,可又怕自己多嘴。
因为方才说了一次,江肆便没听进去。
却没想江肆下句话便说道:“好,精卫营上百人,对付水匪应该绰绰有余,本王回去歇着了。”
江肆在军营当中一直以身作则,从不因为主帅便退居幕后,杀敌之数名列前茅,这会儿却…
“殿下自然不能没人护住,旁的人护本王不放心。”
“你还有何事?”
江肆着急,也不过是急着了解情况,了解之后便…得叫醒慕挽辞让她穿好衣服!
“属下告退。”乌泰识趣的没再说话,退了下去。
江肆见她走了急忙忙的关门去找慕挽辞。
虽然对精卫营有信心才对乌泰如此说,可遇到水匪之事也是头一遭,江肆心中也不免担忧。
而最大的担忧,便是慕挽辞。
“挽辞,醒醒…”
慕挽辞累极,叫了许久江肆才把她叫醒,醒来时有些迷糊,却在听到江肆说下一句话时清醒了过来。
“水匪来袭,你快些穿好衣服。”
江肆把她的衣物往床上一堆,之后便去拿好自己的银枪坐在椅子上等着慕挽辞。
奶茶早就凉了,江肆却顾不上,直接喝了一口解渴。
在战场征战许久,可江肆却犹如第一次入战场那般紧张,无他原因。
只是因为身后的人是慕挽辞。
她害怕,自己护不住她。
所以连这个房间都不敢出。
慕挽辞穿好衣服后,蓝韶来过一次,说起知渺和卫念已经安全让慕挽辞切莫担心。
期间,江肆一直维持着坐姿一动未动。
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可突然,江肆动了,她看向慕挽辞,表情十分的凝重。
像是忘记什么事情似的懊恼起来,然后站起身去梳妆台前左翻右翻,最后拿着瓷瓶走到慕挽辞的身前来。
“把这个抑制膏涂抹了。”
“你身上的信香味道太重,我怕…”
慕挽辞没接,却问起话来:“江肆,这段时日,你有没有怪过我?”
“因为那些不知真假的梦境,便疏远你?”
“没,没怪过。”江肆说的有些敷衍,耳朵不停听着外面的声音,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她把翻找出来的抑制膏,阻隔粉都用上了,生怕慕挽辞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进入了雨露期。
她一个乾元倒是好说,就算是雨露期也无伤大雅,慕挽辞可不一样。
她得把人护好了。
要不然…
江肆猩红的眼看着还杵着的慕挽辞,咬牙问她:“你就不怕吗?”
慕挽辞该怕的,但江肆种种行为,都在告诉她。
不要怕,有她在。
愧疚情绪几乎压倒了慕挽辞的理智,她像是在胡闹,但江肆每一次都在护住她的性命。
无法辨别真假的梦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你在,我不怕。”
“我…”
慕挽辞说的跟情话似的,原本还着急的江肆突然就停了下来,动作放慢的把抑制膏塞进她的手里,低声的问:“要是我护不住你呢?”
说出这一刻的时候,江肆心里酥酥麻麻的开始泛疼,好像…她真的就有没护住慕挽辞的时候一样。
慕挽辞却别她坚定的多,接受了抑制膏,紧紧的抱住她说:“江肆,每一次,其实你都护住我了。”
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江肆竟然生出了一股念头,或许她和慕挽辞就是要历经坎坷才能,真正的在一起吧。
第 77 章
东海多是岛屿,江肆在来之前也想过并非一帆风顺,却没想到在距离东海甚远的地方也会遇到。
最近的岛屿,赶路要大半天的时间才能到,所以他们这一次遭受到的袭击,可能就是东海的常态。
作为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水匪自然猖獗。
也幸好,江肆的准备做的充足,并非十分担心。
而坐在她的身边的慕挽辞不清楚,看向她的时候欲言又止。
“想知道什么?”江肆笑着问她。
说起来这些事情,她并非有瞒着慕挽辞的意思,不过就是因为最近…冷战了,所以她没主动说起。
慕挽辞想知道,她便会如实相告。
可慕挽辞却没问她计划如何,而是说道:“还要喝奶茶吗?我为你再煮一些。”
江肆一怔,应下声来。
慕挽辞也开始抬手煮奶茶,动作与往常一般平淡自如。
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她不怕。
反倒是江肆,慌乱的厉害。
一旦遇到这样的危险状况,她就会心有余悸,想到的也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
外面陆续传来激烈打斗声,慕挽辞不为所动,把奶茶放到江肆的面前。
“趁热喝,少放了糖,该是合你口味的。”
她的安然状态似乎也影响了江肆,银枪被她放到了一旁,伸手接过。
味道确实如慕挽辞所说,味道不甜,茶香淡淡,奶香浓郁。
她喝了一口抬眼看慕挽辞问:“换茶了?”
慕挽辞没回答,而是问她:“喜欢吗?”
“喜欢。”
“是云雾,我看到出你不喜浓茶,便擅自做主用了云雾。”
“确实,很合我的口味。”
奶茶没那么烫了江肆一饮而尽,之后才觉得自己神经过去紧绷,现下好转了许多。
慕挽辞又递给了她一杯,江肆这次却是慢慢喝的了。
打斗的声音减小,慕挽辞把她带到棋盘旁,递给她黑子。
“进入东海之后,有何打算?”
此行是为何而来两人心中都是有数,慕挽辞如此问自然是问具体打算,这也是两人出发后第一次详谈。
江肆知道,慕挽辞暂时放下了那些纠结,自己也不该老念着,便对她侃侃而谈。
早先便派过靖远军的先锋营来过东海,具体从那座岛屿登陆是有所安排的,江肆说了大概方位,慕挽辞静静点头。
围棋一道,江肆向来不如慕挽辞,说起话时更是敷衍了事,慕挽辞突然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严厉的说着:“对弈如对战,不可懈怠。”
“哦。”
江肆被训斥了一句,开始用起心来下,不过她的水平有限,就算执黑子有先手优势,也还是被慕挽辞打了个满盘皆输。
输掉之后,慕挽辞又重新推翻从来,直到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慕挽辞放下棋子起身撵人:“你该出去了。”
“一夜酣战,精卫营的人都是等着你论功行赏,水匪也该处理。”
慕挽辞的信心看似比江肆还要足,打了个哈欠便坐到了床榻上,也不能江肆便开始脱下衣服入睡。
江肆知道自己昨晚把人折腾了,又一直熬到了天亮,也没说什么,拿起银枪轻手轻脚的往外面走。
关门时,听到慕挽辞小声的说着:“我等你回来。”
“好…”——
“王爷,方才已经审问了一遍,这些水匪都是土生土长的东海人,多是部族生活在一起,坤泽负责生儿育女,中庸以捕鱼为业,他们这些乾元日常在海面活动,对路过的船只烧杀抢掠。”乌泰在江肆身边汇报着审问的结果,江肆轻轻点头,看向一排跪着的男女乾元。
笑着说:“所以这次,他们盯上了我们?”
“是,我问过领头的,他说只是见到船只豪华便心生歹念,毫无计划。”乌泰所言算是替着他们表态,越是传达自己的判断。
江肆也这样觉得,毕竟他们一个个衣不蔽体,不像是有意为之的样子。
都是因为生存。
江肆又看了这排的人,挑着中间一个腰板挺的最直的女乾元问道:“你们那里,大约有多少人?”
女乾元也盯着江肆看,眼神确实恨恨的不愿说话。
乌泰给身边的士兵递了个眼色,把女乾元压到了江肆的面前来。
女乾元也仍旧不服:“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江肆这才明白,这人是担心自己会去威胁她的家人。
她笑了笑不解释这个,而是站起身来说道:“东海在几百年前,三国未分裂时乃流放之地,之后战争多年,地貌时代皆在变化,东海便成了让人头疼,却又不想轻易踏足之地。”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前朝罪犯,早就生长成了野蛮人。”
“为了最基本的生存日日忧虑。”
“你说什么!”被控制住的女乾元突然发狠,扑向江肆。
江肆连躲都没多躲,女乾元又再次被控制住,发狠的盯着江肆嘴上不干不净的骂着。
“其实不怪你,不过是几百年而已,一代又一代的人只学会了生存,还没有到追求生存质量的地步。”
“但是,你有吧?”
“所以才会在我说,野蛮人的时候你便如此失去理智。”
女乾元突然安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江肆,不知作何反应。
干枯的手掌又黑又脏,脸颊上不知是沾了多少泥土灰尘,可看向江肆的眼神却变了。
她与身后的那些人不同。
江肆与她说话,士兵把她带的自己身前的时候,她身后的那些人只会瑟瑟发抖,围成一团。
“你叫什么名字?”
“任九…”女乾元老实下来,回答了江肆的问题,甚至看向江肆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期冀。
“是…前朝那位任相的,后裔?”
“文韬武略,受人敬仰的任相,当年成为世家之争的牺牲品,受前朝皇帝所猜忌,流放东海…”
“东海酷暑,吃不饱也穿不暖,在三国还未平和之时,谁也不想费尽心力财力来东海。”
江肆所言句句属实,若非慕挽辞提起其实她也未曾想过,不过既然提起了,也决定来这一趟,那么她就好做好十足的准备。
东海由来,地貌民情,如何降服都要在她的计划之内。
今日与任九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江肆无需再说,说了她也未必听得进去,便挥了挥手在任九不情愿的眼神下让乌泰把人给带走。
一起带走的还有与她一起,存活二十几人。
船够大,羁押地方也是早就准出来的,她安排之后便回到了三楼,去找慕挽辞。
慕挽辞还未睡下,只是眯着眼睛等她,听到声响便翻身坐起。
“处理好了?”
“第一步还算不错。”
了解前朝的事情,是慕挽辞借给她看的书,计策两人只说了几句后来便也没在谈过,江肆有心想说几句,慕挽辞却有些着急,站起身拉着江肆的手说:“快些上床,我很困。”
知道慕挽辞一直在等她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的一回事,江肆心中一团,顺着她的力气坐在床上。
衣裳褪去,抱着她入眠——
在船上,摇摇晃晃的两人睡的十分踏实,进入雨露期的慕挽辞十分依赖江肆,尤其是睡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上。
临近东海,连吹的风都是热的,江肆醒来时一身细汗,看了看窗外的太阳知道快落山了,便想把慕挽辞喊醒。
一日未进食,怕是早就饿了。
可雨露期的坤泽不止粘人,还十分矜贵,江肆喊了几声慕挽辞有些不耐:“再睡会儿。”
她甚少有如此耍赖的时候,江肆顿了顿,便也由着她。
起身去庖厨准备做些吃食。
此时已经临近东海,她便心念一动的想去捕捞些海鲜吃,可奈何她不会,手下的士兵也笨手笨脚,抓来的都不是她想要的。
想了想,江肆把乌泰叫来,让他去喊任九。
乌泰面露犹豫,江肆笑了笑:“我靖远军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任九?”
乌泰想了想也是,便应下声去把人带来。
任九在船底一日,走出外面时晃眼的厉害,士兵也并没有因此而优待,倒是江肆看不过眼喊了一声:“慢些走。”这才慢了下来。
任九被带到她的面前,江肆让人松绑,指了指海面说道:“我想要螃蟹,还有贝类,你能抓来吗?”
任九一怔,没想到江肆叫她过来只是为了这事,面露疑色,江肆便又问她:“抓不到?”
“能抓到!”
许是怕她露出轻蔑的表情,任九抢着说道,接着又看江肆笑,才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可答应了下来,必要履行,便跟她讨要自己的工具。
他们的船被乌泰等人收走,就放在甲板上,她三两步过去翻找到自己的叉子,招呼也不打就下了海。
乌泰怕她逃脱快步跟了上去,却被江肆拦住。
“没事,船底还有许多人,她不会跑的。”
等待的时间不久,小半个时辰任九就游了上来,带着的东西比江肆想象的还要多。
江肆取了自己想要的,便大手一挥让乌泰分给将士们吃。
至于任九…
她也饿了,眼巴巴的看着江肆分走却没敢言语。
倒是江肆问她:“想不想吃点新鲜的?”
海鲜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新鲜,可对任九等人来说,一碗米饭才是新鲜。
任九不吭声说想不想,江肆还是吩咐了下去。
任九站在原地,生硬的问她:“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因为我要给我媳妇熬粥。”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你为何要留下…”
“就是这个,我现下要去熬粥,你的问题,之后再说…”
江肆说完便火急火燎的走了,留下任九一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 78 章
海鲜江肆倒也许久未吃海鲜,她嘴馋,但怎么也抵不过想要分享给慕挽辞的心情,可她一日未吃,又是在雨露期,还是喝粥好些。
不然一定要做一顿海鲜大咖给慕挽辞吃。
海鲜粥熬好,江肆便端到了三楼去。
慕挽辞的样子像是刚刚醒来,回头看她的时候眼里水波荡漾,软乎乎的。
而且离别有一会儿,江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总觉得慕挽辞见到她眼神比之前要多了一层情愫,心里有些发烫,快步走过去把粥放到她的面前:“尝尝,我…亲自命人抓完,然后煮给你的。”
她笑盈盈的说,看着慕挽辞的眼神也格外温柔。
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让慕挽辞十分诧异。
不过江肆却不想解释一句,只是拿起勺子放到她的嘴边。
她早就该想到的,许多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她能够阻止,或者改变的,但事在人为。
可能她压根就没给过慕挽辞安全感吧。
或者说,她也想从慕挽辞的身上得到安全感,但她们两人其实都不是会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性格。
可能是因为许多事情的发生,或者可能发生,造成的。
那么从今日起,她想改变这些。
与她是,与慕挽辞也是。
“喝吧,趁热。”
海鲜粥有许多,江肆特意给慕挽辞盛了一碗,然后夹出螃蟹剥开。
而慕挽辞却是没动,盯着她问:“你不吃?”
“吃,你先。”江肆头也不抬的说着。
剥螃蟹这事她太久没干过,手生的厉害,也幸亏慕挽辞吃饭速度慢,小半碗粥下去后,江肆把螃蟹腿递给了她:“尝尝,这可是大闸蟹!”
“大闸蟹?”
“对。”江肆点头,又拿出另一个螃腿,嘴上没停:“不知道你从前有没有吃过,但我还是想…”
慕挽辞看着蟹腿,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打断道:“你为何,突然对我这般好?”
江肆以为自己的行为并不明显,可还是被慕挽辞察觉了。
她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螃蟹,有些难为情的说:“两个人想要在一起,总该付出吧?”
“我自认不是个会付出的人,因为…没什么人为我付出过。”
“但是这次,我想试试。”
慕挽辞闻言停了下来,江肆也剥出了好几块,就一股脑的全都给她了,然后才又说:“你不是也这般对我嘛,制作果汁,煮奶茶,还有诸多小事…”江肆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记不大清楚,那些小事都是什么了,只是她知道,慕挽辞做的不只是这两件事。
在她说完之后,慕挽辞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轻轻的把碗递过去,轻声的说:“再盛一碗。”
“好。”江肆应下,盛完递给她。
慕挽辞接过放到了一边去,又盯着她剥蟹腿的动作看。
“怎么了?”江肆不明所以的问她,慕挽辞摇摇头,拿起一旁的空碗也给江肆盛了一碗。
“你怕是也一日未怎么吃,别忙了。”
江肆说了试一试之后慕挽辞没有表态,可做出了的反应却让她觉得,慕挽辞好像认同了。
笑了笑接过慕挽辞递过来的粥,与她一起喝——
晚饭后歇了许久,江肆便带着慕挽辞来到了甲板上面。
此处距离东海又近了不少,零星的可以看到不少的岛屿,只是黑乎乎的,借着船上的灯亮才能看清楚一二。
“那些,应该就是东海周围散落的小部落岛屿,挽辞,你有想过在这样的地方一直生活吗?”
这样的夜里,江肆的另一种活法在心里生根发芽,若是有朝一日,这里的发展真的可以比与内陆无异,其实生活起来倒也是惬意。
只是慕挽辞还没想过,被她问的一怔。
江肆才笑了笑说:“这不过就是个愿景,如今的样子生活起来还差的远,前朝罪臣之后在这里生活十分困难,不过…今日抓住的水匪里面当中一人,倒是让我萌生起了不少想法。”
“何人?”
“前朝任相之后。”江肆清楚慕挽辞定然清楚任相是何人,因为慕挽辞曾给她看过那本流传百年的治国之术。
挽辞对任相确实欣赏,而且慕氏祖先也曾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任相有过交集,那本治国之术本是任相赠与的,先帝传到了她的手中,她一直都视若珍宝的藏在隐秘之处。
因此江肆提到的时候,她也想到了,轻叹了一句:“任相的,后人吗?”
“是,明日你可要见见?”
“见。”慕挽辞轻轻点头,江肆满意的笑了笑。
其实留下任九,她也并给只是为自己留下,更是为了慕挽辞。
她清楚,在慕挽辞的身边,任九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而她的作用,有限。
“早些回去睡吧,后日傍晚差不多就能着陆了。”
着陆之后会如何江肆还没想好,可想来不会轻松,慕挽辞自然也清楚。
毕竟这一路不是用来她和江肆谈情说爱,畅快游玩的。
正事还有许多要做的——
之后的两日里面,两人相处自然融洽,以为她们‘闹别扭’的蓝韶自认为自己立了大功,在江肆面前颇有些嘚瑟。
江肆看着晃晃悠悠的她有些头疼,便问:“作何?”
“你与长公主可是和好如初了?”
“算是。”江肆放下苏洵送来的飞鸽传书,轻声的回答了一句,蓝韶这下更是凑近了她。
“那婚宴何时办?我搬来的这几箱东西,也不能白费力气了。”
这几日乱糟糟的,江肆都快忘记了这事,若不是蓝韶提醒,怕是下船卸东西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她顿时有些慌乱。
并不想让慕挽辞看到这些。
她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并非常态,若要真说起来。
当初的北靖王妃之言,简直就是…夸大其词。
“你把那些东西放…放到你的房间里面去,别让人提起,就当是没有这回事。”
“为何?”
“你与长公主如今不都是好好的了吗?”蓝韶十分纳闷,搞不懂江肆这番操作是为哪般。
“若是旁人知道我可能还需解释一番,难道你不清楚是为何吗?”
醉酒之日所言,蓝韶记得不大清楚了,可江肆醉酒时控制不了所为所言,醒来后却能记得清清楚楚。
蓝韶就是知道些什么,偏偏不说明白。
不说,也就不说吧。
她自己也有许多事情是藏在自己的心里的,哪好意思要求别人呢?
可那也别明知故问的好!
“我与长公主还需慢慢来,此事操之过急了。”
“慢慢来什么?等到统一大业的时候,让长公主直接成为皇后吗?”蓝韶耿直的发问,倒是把江肆问住了。
眼下,她还没想到那么远去,最多…就是想到了东海行程之后,不过蓝韶倒也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只想要慕挽辞做皇后吗?
并不是。
她从前并未仔细的想过,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两人来说都不可以一句带过,她是想要,平等,又真诚的与慕挽辞相对。
什么侯爷王爷,长公主那些虚位都不重要。
只是江肆,和慕挽辞便好。
这么一想,便又觉得蓝韶问的实在是讨人嫌,小心眼的戳她心窝子:“蓝韶,你年纪也不小,是该找个人成家了吧?”
江肆不再提及方才的事,岔开了话题,一瞬让蓝韶脸颊红了。
她可从未想过要娶妻。
“主上说笑了,蓝韶膝下有蓝月,用不着…”
“怎会用不着?是你曾说过乾元到了一定年纪也会如坤泽一般,除非你是不行。”
江肆是笑着说的,蓝韶反应过来,这人在挤兑她呢。
她不急不慌,坐在了江肆对面,故作伤心的说道:“是,属下不行,都算不得是个乾元呢。”
江肆也顺着她说:“那该如何是好?本王也给你找个乾元…你看可行?”
越说越离谱,蓝韶还是没有江肆般不要脸皮,摆了摆手不想跟她说起此事却听到门外传来的‘咣当’一声。
蓝韶表情一凛,快步走到了门口,去看来人是谁。
“蓝…蓝军医。”卫念是按照慕挽辞的吩咐来请江肆品茶的,却没想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这番话。
她自然是惶恐不安。
又十分同情的看向蓝韶。
蓝韶这会儿也憋屈,只是跟江肆随意瞎聊了几句,却让人卫念给听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直到江肆走到门口,见来人是卫念便问:“何事?”
“回王爷的话,殿下请你过去品茶。”
“好,我这便去。”
除了品茶之事,慕挽辞这会儿怕是更想见见任九,现下该是催她了。
“蓝韶,你去让乌泰把任九带出来…”
江肆说完话,却见蓝韶没吭声,眼神发直的看向前方。
前方…是卫念,她正三两步一回头,担忧的看着蓝韶。
江肆心道不好,刚才打趣的话,怕是被卫念当真了。
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卫念对蓝韶有心思,只有蓝韶这人看不出来。
所以,这会儿卫念的担忧,蓝韶该是认为自己丢人了。
果然,等卫念的人影不见了之后,蓝韶黑着脸带着怒气的说:“江肆,你让我被人嘲笑了。”
“卫念又不是坤泽,这也…”
“那也不许。”
“哦。”
江肆急着去见慕挽辞,并不想安慰她受伤的情绪,说了一句之后便走了。
只是去往三楼的这一路都在想着,她和慕挽辞身边这些人的事情。
卫念喜欢蓝韶,蓝韶不知。
苏洵喜欢知渺,知渺不知。
江肆闷着发笑,等一路到了三楼卧房时,看到红着脸出来的卫念才敛了笑。
慕挽辞出门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卫念之后两人才进到卧房当中。
江肆没问卫念如何,倒是慕挽辞先开口:“王爷对卫念怎么看?”
“听话,少言。”
“那,可配得上蓝韶?”
方才卫念红着眼进来,便是对慕挽辞说了心许蓝韶的话,慕挽辞并未多问,只是卫念这般失态倒是少见,并未准允什么,也未说不行。
只是她身边的女官,到底配不配得上江肆身边的爵爷,倒还需要商榷。
江肆琢磨着这事,慕挽辞却也不再说话。
良久江肆才开口:“卫念这丫头倒是胆子大,这话便直接说出口了。”
江肆言语中有欣赏之意,神色却又有些落寞。
眼睛直直盯着慕挽辞,开口说道:“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若说配不上,我也配不上长公主。”
“只是心许,无错之有。”
江肆话里蕴含的深意,让慕挽辞为之一振,她闭了闭眼没想到江肆这般会借题发挥,变着法的表明心意。
第 79 章
慕挽辞听懂了江肆话中的含义,面上不自觉带上了些羞涩的意味。
江肆笑看着,关于两人的事情并未再说,而是说起蓝韶和卫念:“就按照她们两人的意思来吧,我们不干涉。”
慕挽辞正有此意,只是听闻卫念心许蓝韶之事后有些担忧。
何况,她说着说着竟然少有的情绪外露哭了起来,慕挽辞便想找江肆说说,以为是…身份不匹配之由。
说起来,她更应该问的人是蓝韶怎么看,可关系在这,问江肆更为妥帖一些。
江肆的话有双重含义,她便也不适合在多言,顺其自然便好。
之后便谈起旁的事情。
“我唤你来,是想问问具体何时能到东海。”
“还有,何时让我见见任九?”
来之前,江肆便想到慕挽辞找她便是这两件事,蓝韶和卫念的事情不过就是打了个岔,所以几乎未思考便回答着:“可能提前,明日午后便能到了。”
“任九的话…你若想见,随时可以。”
“那便现在吧。”
“…好。”倒是没想到慕挽辞会如此急。江肆突然有些不情愿了。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慕挽辞如此主动又急切的提出要见一个乾元,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两人还没有任何的焦急,日后也未必能如何,心里还是酸酸涩涩的。
但见任九之事是她提的,可没有脸闹情绪,便又继续说:“走,我带你过去。”
“好。”慕挽辞笑了笑,便提裙跟在她的身后。
江肆背着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近些日子,慕挽辞笑的时候极少,却没想今日能见到任九笑的竟还这般灿烂。
两人左拐右拐,江肆一直背手走在前面,没看慕挽辞一眼。
自然也不知道慕挽辞一直盯着她的背看。
江肆的个子比慕挽辞高了小半头,走路时背脊一直都挺直的,这会儿竟然有些弯。
慕挽辞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佳,却没想出是哪个环节除了差错,却还是敛了笑容,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直到吩咐乌泰把任九提到甲板上的时候,慕挽辞看着她眉皱的十分紧,才恍然,怕是因为她要见任九的事情。
可见面之事,是她提起,又为何生气?
慕挽辞不解,却也知道此事不该直接发问,场合不对。
再则,她也不觉得自己何错之有,真的问出来什么,她要怎么哄江肆?
哄?
哄人这事离慕挽辞十分远,她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到要哄江肆。
不自在的侧过了脸,不看前方正背着身的江肆。
直到不久后,乌泰把任九带了上来,一路背身的江肆才回头跟她说了第一句话:“挽辞,人带到了。”
情绪还是不佳。
慕挽辞心中明镜似的,又想…哄一哄或许也没什么,毕竟江肆也算‘哄’了她许多次。
她走上前,微微倚靠着江肆,轻点头问她:“这便是任相后人,任九?”
慕挽辞的指甲轻触到了江肆的手背,江肆觉得有些痒,想要回答的时候却发现慕挽辞离她十分近。
举动亲昵,像是要给什么人看似的。
她忍不住的扬起嘴角,又生怕人看出来,用力抿着唇压了下来,含糊的说着:“正是此人…”
慕挽辞向前走了一步,却轻轻的勾住她的手指,带着她一起往前。
任九才不清楚这两人暗地里做了什么,看到她们靠近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几步。
在船底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没有人虐待,顿顿也都能吃到从前吃不到的米面干粮,可受人制肘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尤其是看到了,船上靖远军的能力之后,心中暗自后悔,冒着这般风险过来截船。
东海岛屿上部族众多,打杀掠夺乃是常事。
倒不是谁都想欺负人,只是生存艰难,不主动出击就会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所以,对待外界她很敏感,在没弄清楚江肆和慕挽辞是何目的时,不会轻举妄动。
她战不过,便该想着如何活命,就算自己活不了,也要力保部族存亡。
江肆与慕挽辞越走越近时,任九反倒是不退了,而是弯腰扣头,祈求道:“任九贱命一条多有得罪,要杀要剐任凭处置,只希望能放我部族之人一条生路。”
“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江肆往前一步反驳道,说完又开始看慕挽辞的神色。
她是没想到任九会如此说,毕竟她可是从未想过要杀人灭口,只是任九这话说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很残暴一样!
她也生怕慕挽辞如此觉得,便看向了她。
好在慕挽辞并未在意,或者说,她相信她。
江肆的情绪下去了一些,转身看向任九,见她如此倒也…
理解了些。
因为截船被抓,江肆除了最初问了她几句话之外也并未与她说过什么。
倒也不怪她是觉得自己隐忍不发,早晚会对其灭口。
这在这种世道是常事,只是江肆,异于常人罢了。
就是乌泰等人对任九部族的人也是痛下杀手,五六十人只剩下现在的不到二十人。
这不对吗?
也对,毕竟若不是船上的是她们,而是一些商户家的船队,怕是也会命丧任九等人之手。
“我从未想过杀了你,或者是杀光你部族的人。”
“若是想,早在那日便就动手了。”
江肆解释了一番,任九依旧不敢全然相信,头却也是抬起了一些,然后就猛的低了下去。
虽然面对江肆她已是低人一等,却敢直视。
因为她同自己一样,是乾元君。
可如今站在身边慕挽辞,却是让她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小人惶恐,还请把这位坤泽大人请离…”任九颤着音说道。
对于部族来说,乾坤庸等级森严,坤泽虽是负责养育子女地位却是崇高的,虽非特殊之日,或者嫁娶之时乾元几乎不能面见坤泽。
任九虽为部族统领,但也只是在乾元当中有地位,部族坤泽与其居住并非在一地,普通时日相见一面难如登天。
因此慕挽辞站在她的面前,让任九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奇怪举动惹的江肆与慕挽辞对视一眼,其中含义并未全然知道,不过江肆倒是约摸出一些来。
这几日并未对任九及其部族之人动手,可能是让她以为…自己不是说了算的人。
直到见到了慕挽辞,她才觉得自己或许命不久矣。
任九的反应,也让她知道,东海之内坤泽的地位竟然高至如此。
几百年封闭,让东海与外界彻底颠倒了。
是退化,江肆猜想坤泽地位崇高就与曾经的母系氏族一样。
“任九,这位是越国长公主慕挽辞,我的…未婚妻。”
“慕氏一族曾在你祖先任相门下求学,长公主此来不过是想见见你。”
“无需如此害怕。”
江肆轻言几句,怎可能让任九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思想转变的了,坤泽尊贵崇高,掌握着乾元与中庸的命脉,怎么可能只属于一位乾元?
她闷着声不发,不住的摇头。
江肆说了也白说,气这个死脑筋便不再言语,倒是慕挽辞命她抬头,她听话的照做。
“东海几百年,是如何生存的,还需你与本宫说说。”
慕挽辞上位者的气质,是岛上所有坤泽大人无法比拟,任九几乎没有任何的挣扎便谦卑的开口:“几百年前的事情小人并不清楚,只是从出生开始,每一户都以生出坤泽为荣,捕获所有都由坤泽大人们最先…最先享用,之后便是坤泽大人家人,再之后便是…如小人这般,几代都没分化出坤泽的乾元户。”
任相当年受冤屈一家发配东海,是三国分裂的开端,门下学子纷纷不满朝堂,近百年的分裂后前朝晋以及其他十余个政权彻底瓦解,三国鼎立的局面就此展开。
登陆东海,江肆并非是第一人,要不然也不会又传言那般东海苦穷野蛮之流言,只是无暇顾及,没有心力去处理三国惯称的东海蛮族。
任其自由生长的结果,便是变化的比预想更大。
若是岛上以坤泽做尊,那就意味着江肆带领的靖远军在收服路上避免不了强硬手段…
“任九,你知道我来东海是为何吗?”
“清楚。”任九低沉又坚定的说着,她曾听过祖父说过,百年前也曾有人想要登陆东海将岛上居民收服,争斗许久后不知为何退了回去,却也给岛上带来了灾难。
“你们想要征服…”
“并非,或者说不只是征服,我知道曾有人觊觎此地,后来又不了了之。”
“任九你可知为何?”
“不知。”任九茫然的摇了摇头,却也在江肆的预料当中,她笑了笑继续说:“东海地远,资源虽然丰富却又单一,若是真利用起来劳民伤财,是以许多人觉得不值当。”
任九听懂了江肆的解释,可却也觉得,若是如此说江肆此举就更莫名。
只是她没开口说出,不过表情十分明显。
慕挽辞也想知道她要如何做,便把视线也放在她的身上。
江肆还是笑,却多了些志在必得。
这次话没对着任九说,而是对着慕挽辞说:“其他人争抢都是这块地方,我却不想。”
“我想要的是三国缺少的物资,并非占有,而是共赢。”
“倒是亦可人人平等,多劳多得。”
出发东海之时慕挽辞对江肆的想法就觉得新鲜的很,而她也如江肆口中那些人一般,登陆东海不是占有还能是何为?
听完这番言论,心思千回百转。
任九就更是如此了。
从前侵略国的想法她也知道一二,正如江肆所言皆是占尽东海让他们这些人为奴为婢,并非如江肆这般想。
江肆所言,让她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向往。
谁人不想做自己的主呢?
第 80 章
东海诸岛有大小十几个部族组成,而任九缩在的部族里面有数百人,算得上是这东海诸岛里面第二打的部族,坐落到的如今正前方最大的岛屿的侧面,也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到。
可生活依旧十分压抑,不只是部族内,有时还需要往最大的部族进贡,食物本就紧缺,如此一来除了掠夺便别无他法。
任九在乾元当中能过混出头,纯粹是她的武力比他人强悍,不过就是弱肉强食罢了。
可到底寡不敌众,岛内坤泽地位崇高,跟随在左右的人多是能人,想要改变,十分困难。
江肆若当真能够如她所言那般,任九自然愿意跟随。
只是她不知道,江肆会如何想。
江肆话音落时掷地有声,现下也十分安静的等着她说话。
等了许久未见任九开口,才叹了口气,问慕挽辞:“殿下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甚好。”慕挽辞认同与她,江肆一时间笑的十分开心,把眼前的任九像忘记了似的,拉着慕挽辞想要往回走。
慕挽辞一怔,侧目看了她一眼,才反应过来是为何。
江肆能留下任九,便是有所想法,任九也定然不是不明白,要不然与她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她看的出,任九并非是那种会因为形式而轻易低头的人,若是她不情愿,多说无益。
与慕挽辞走到船舱内的时候,身后的任九喊住了江肆。
“王爷…我,小人愿意跟随王爷。”任九不住的磕头,不敢看江肆的眼睛。
江肆看出来后,便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问她:“为何不敢看我。”
“小人…不知王爷是否同意我跟随,便壮着胆子说下此话…”
“你知道的,我会同意。”
“不敢开口,不过是多年被压出来的奴性罢了。”
江肆把心中所感实话实说。
任九在一众乾元面前表现的十分勇武有担当,但身处在部族的制度下,除了坤泽也皆是奴婢。
三国征伐东海,与她关系不大,更多损伤的都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坤泽。
所以,任九需要她。
正如同,她需要任九。
“快起来,进入岛中本王还需要你,快去好生休息,换身得体的衣服。”
“是…小人多谢王爷,多谢长公主。”任九跪谢江肆与慕挽辞后,便被乌泰带走。
只是路过慕挽辞的时候,被她叫住。
来这么一趟,慕挽辞一直都是在看江肆如何说,还未与任九多聊几句。
“你识字吗?”慕挽辞这样问着,任九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四处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在岛上,才极其小声的说道:“识得一些,不全。”
岛中之人除了少数的坤泽识字之外,其余的乾元和中庸皆没有一人识得。
只有他们任家,一直把祖上留下的书本暗藏起来,不过多年过去所剩无几,到了她这一辈只能一知半解的认识些简单的字,生僻的还是不认得。
“这是本宫抄下来,你祖上任相的治国之道,你若看的懂,便多学一些。”
“此大礼,小人不敢收。”任九躬着身说道,慕挽辞却不在理会,而是直接塞进了她的话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后面走过来的江肆瞥了一眼说道:“长公主交给你,那你便好好保存,好好学习便是。”
她说完也走,隐约听到了任九磕头跪谢的声音。
她向来受不得这些,三两步往前追慕挽辞去了。
进了房门后,微微撇着嘴不说话,试图吸引慕挽辞的注意力。
“可是有人惹到王爷了?”慕挽辞头都没抬的开口,江肆听到后磨磨蹭蹭的走到她面前去。
“你把亲自抄下来的书给她,为何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为何要说?这书…”
“这书是你抄的,可…可她是乾元君,你这样…”
“让我很没面子。”江肆沉着脸陈述自以为的事实。
慕挽辞却被她逗笑了。
“王爷便是这般小心眼的?”
“是。”江肆不躲不闪,看着她的眼睛回应。
方才表明了心意,慕挽辞就送给其他乾元君‘礼物’
“我心中所想你都知道,不过就是要…你与我单纯的相处,抛弃一切身份与杂念,可你这样…”
“怎么让我心无杂念啊!”江肆越说越急,慕挽辞却笑声不止,也不说话。
直到江肆闹的团团转时,慕挽辞敛了笑:“好啦,不过是一本任相的抄书,送给他的后人有和不妥?”
“在则说,任九常年这种制度下生存,还能认字,实属难得。”
谁说难不难的事了?
要是真送,江肆自己也可以送,她不过是不喜欢慕挽辞送给旁人礼物。
“那我也要礼物。”
“这不是礼物。”慕挽辞纠正道,江肆还是越想越不痛快,委屈又气恼的小声吼着:“那我也要书,你亲笔抄的!”
慕挽辞怔然,没想到这江肆的小心眼还真是…处处都在。
她点了点头,笑着哄道:“好啊,我送你一本我刚刚抄好的书。”
江肆顿时欣喜,却在慕挽辞拿出书的那一刻面容僵住…
因为她拿出的是一本,兵书。
江肆这一年多看的最多的书就是兵书,不看不行,但看的多了总是会恶心的。
慕挽辞拿出这个来,不还是在诚心气她吗?
可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看字迹也确实是慕挽辞亲笔,江肆想了想…开心又有些憋屈的收好。
“王爷现在便开始看吧,傍晚后我要亲自查验…”
“什么…?”
慕挽辞这样的做法不就跟老师检查作业似的吗?江肆本是想着慢慢看,顺便欣赏一下慕挽辞的字迹,可这样一来,她更不能做到心无杂念了。
“挽辞,我…你…”
“乌泰可能还有事情要找我,我先走一步。”江肆说完就溜,看都不敢看慕挽辞一眼,生怕她把自己喊回来。
“好,王爷事忙,那便晚上睡前查验。”
“你…”
这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江肆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又挪了回来。
她信慕挽辞言出必行,这方面她向来严格。
拿回书,江肆磨磨蹭蹭的说道:“我去小书房看,你好好休息会儿吧。”
小书房就在卧房的隔壁,一帘子隔,她到底用不用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慕挽辞同意了她的提议。
等人走后,她也到了床上假寐。
这次的雨露期虽然有江肆陪伴在左右,但慕挽辞总还是觉得不舒坦,可却与往日不同,是一种她说不出的难受。
心口发闷,食欲不振。
甚至有些嗜睡。
在床上这么一躺下,不过半刻钟慕挽辞就混混睡去。
是到了晚饭时分,知渺过来把她喊醒的。
尽管外出,慕挽辞依旧在意自己的仪态,没等她喊第二句就坐起了身:“何事?”
“晚膳时间了,奴婢来请殿下和王爷。”
“好…?”慕挽辞应下,又想起江肆来,四处看了一眼问知渺:“王爷呢?”
“王爷应是还在小书房,可要去喊她?”
江肆身边没有贴近照顾之人,一是她不喜人亲近,二是她所到之处带着人不甚方便,桑枝便一直被她留在凌上城府中,协助刘金处理事务。
这次来东海,倒是想有一个在身边办事的人,便选了房林,可行至半路她却换了想法,把人扔进了靖卫营中历练,这身边又没人了。
之前两人就算闹别扭,也是与许多人在一起,总有人会照顾江肆。
可现下在一个房檐下,她自然不会放着江肆不管。
“去喊她吧,看了一下午也该乏了。”
“是。”知渺应下,便走到小书房去喊人,可走了几步又被慕挽辞喊住。
“本宫去喊,你去把晚膳叫进来吧。”
无视知渺好奇的眼神,慕挽辞微微低着头到了小书房,轻声的喊道:“江肆,该用晚膳了。”
她喊完,却久久未听到江肆回应,更不见她开门。
知渺已经着人把晚膳送到卧房内,等人都退出去后,慕挽辞才把门推开。
江肆正坐椅子上,手杵着下巴…睡觉。
慕挽辞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人还是没醒,最后还是忍不住抬高音量喊她:“江肆。”
江肆睡得香,慕挽辞这一喊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撑住书案,江肆扯着笑问:“挽…挽辞,怎么了?”
她有些心虚,说是来小书房学习,却睡了整整一个下午,说完便眼神闪躲起来。
慕挽辞倒是没继续开口,就是眼神发冷。
江肆顿感不妙,她这是…把慕挽辞惹生气了。
“我…就是。”
解释很苍白,慕挽辞看到她睡觉了。
江肆垂着头实话实说:“近日太累了,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打瞌睡。”
“知晓了,先去用膳。”慕挽辞面色又犹如寻常了,江肆松了一口气,笑着答应跟她一块出门——
因为到了东海地界,晚膳海鲜居多,这东西在哪朝哪代都算得上是稀罕物,江肆不知道慕挽辞从前吃过多少,现在见她喜欢自然愿意都给她。
因此在席间,江肆更多的是为慕挽辞剥虾剥螃蟹,知渺的手都不用。
吃到一半,慕挽辞把人给遣走,就剩下她们两个。
放下筷子,笑看着江肆。
“怎…怎么了?”江肆不解,却见慕挽辞笑了笑,也跟着笑。
“王爷可是心虚了,所以才这般殷勤?”
“我…我心虚什么?”江肆硬撑着,可笑容还是凝固了下来,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慕挽辞也敛了笑,擦了擦嘴角站起了身,江肆见状也跟着要走,慕挽辞却回头轻声的说着:“沐浴之后我在小书房等着,查验王爷到底记住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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