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修改)
慕挽辞满目无措的坐在江肆的对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江肆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不久后,宫女来送了午膳,被江肆端到桌上,温和的开口:“先吃吧,什么都别想了。”
慕挽辞麻木的接过江肆递过来的筷子,可下一刻却拽住了她的手臂,顺势的站起身搂住她的腰身。
她眼眶微红,抵在江肆的后背上带着哭腔的问:“为什么?”
江肆没动,任由她抱着,希望她的情绪能够消失,可不知道是慕挽辞变了,还是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了解慕挽辞了。
她的后背被泪水打湿了,慕挽辞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闻到饭菜香味阿梧已经带着阿越走了出来,见到两人这个样子,阿梧瞪圆了眼睛,阿越都有精神一些了,微微张着嘴看她。
江肆抬起手,犹豫了好久才放在了慕挽辞环抱着她腰间的手臂上,好声好气的说着:“孩子们都看着呢,你做阿娘的不知羞吗?”
殊不知这声,让慕挽辞眼泪更是决堤,后背更湿了。
她只能先把阿梧和阿越哄进去,然后转过头来捧着慕挽辞的脸,算是鼓励的说道:“你还有阿越和阿梧,别这样。”
“当年冷傲的长公主,可是在嘉靖侯府门前吓的我不轻,如今可不许梨花带雨的。”
“往后…也不许。”
“江肆…”慕挽辞攥住她的衣袖,希望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些其他的情绪,却全部都是淡然。
她也不懂,是什么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大。
“来先吃…”江肆拉着她的手,慕挽辞却挣开了,红着眼看她,似在问‘你怎么就不信了呢?’
江肆却回避了眼神,自顾自的说着:“这几日你,只管待在我身边,做自己就好。”
很明显是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慕挽辞也知道问下去江肆也未必会告诉她,便叫来阿越和阿梧一起吃饭。
饭后,江肆便到榻上小憩。
慕挽辞看的出来,江肆很累,便让阿越和阿梧小声一点,别去吵到她。
而她也因此发现个了不得了的事情,前几日多是昏睡的阿越今日却精神的很,脸色也恢复了很多。
反倒是江肆,脸色快要没有血色了。
她受到了傍晚时分,江肆的情况也没有好转,只是她睡醒了。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慕挽辞呼吸为滞,因为江肆用了一种十分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半响,才恢复到正常,她身上的皮肤也逐渐红润。
“走吧,我不想慕舒阳的人过来叫。”
江肆整理的一下衣襟,抿着唇一直往门口走去,慕挽辞顿了顿还是带着阿越和阿梧跟在她的身后——
宫宴之上,全部都是久而未见的脸庞,从前在这大政殿上时,慕挽辞向来是俯瞰,可今次坐在高位却心中一直都在打鼓。
江肆坐在龙椅上更是话少的可怜,慕挽辞时不时的看她。
剩下都是看慕舒阳在大放厥词。
从歌颂靖远军一路南下至南凉,后又攻入中原之事都说了清楚,可不久画风又是一转:“本王与韶元长公主皆是前越血脉,皇上竟也能厚待,实为明主贤君。”
“朝堂动荡,最苦的自然是寻常百姓,所以臣斗胆,请奏陛下,京畿几城采用两制法,由皇长女监管此地。”
“其法好处有二,其一,皇长女乃是慕氏与您的尊贵血统,得以让众人信服,其二能够体现陛下仁爱之心。”
慕舒阳的话冗长繁琐,江肆早就闭上了眼睛养神,直到她停下后江肆才缓缓的睁开眼。
看了看这些前越朝臣,又把视线放到慕舒阳的身上,笑着问她:“你可否觉得,此事过于荒唐?”
“怎会有荒唐之意,臣只是为了朝局稳定,绝无二心啊陛下。”
江肆却没理会她,而笑意盈盈的看向了慕挽辞,见她从容不怕,反倒是下面的朝臣有些惊恐。
偏偏慕舒阳却是越演越入戏了。
也是,她演的这出戏也就是想让慕舒阳放下戒备,以为她真的对这些守旧派无可奈何,借慕挽辞前越皇族的身份来此平息不满。
她是来求和的,这些条件多会隐忍,若不然还坐在此处做什么?
“平津王说的不错,皇长女确实是朕之血脉,可如今不过一个幼齿孩童,若真是留在此地,长公主与朕怎会放心?”
此话仿佛正中慕舒阳的下怀,她最近微微上扬了一瞬,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江肆:“皇姐…乃陛下在北境时的妾室,至今也并未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若是留在此地,只怕会遭人诟病。”
“皇女生母的身份,难不成还证明不了什么吗?”龙椅上的江肆,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慕舒阳神色一僵,前越的文臣们也皆是不满。
江肆却当做看不到似的,站起身拉着阿越的手走到了前面,俯瞰着每一个前越朝臣的表情。
他们无非就是不甘,越国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而慕舒阳却在她还未彻底在上京站稳脚跟时趁虚而入。
以为她会犹如每一位国君一般,十分在意流言蜚语,不想让世人诟病。
当然,她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武夺虽易却不解气,她想要亲眼看着慕舒阳心中燃起希望,再到绝望。
从她对南宫媗下手这件事来说,江肆就没猜错,慕舒阳不希望节外生枝,更是这些年在京畿被人拥护,与世人一般,认为定都上京才是正统。
而她慕舒阳一直霸占的京畿地界不放,江肆才退居幸城称帝。
迂腐守旧之所以是迂腐守旧,便是这样的思维不易改变,再加上她假意带着慕挽辞和阿越阿梧入上京,更是做实了他们的想法。
若不然,慕舒阳也不敢轻易放江肆入上京,想要瓮中捉鳖。
所以那些文臣都是老神在在,由着慕舒阳自由发挥。
羞辱慕挽辞,又可伺机为慕挽辞讨要名分。
果然,沉默许久的慕舒阳,还是站了出来,躬身说道:“皇姐既然乃皇长女生母,自然该居后位!”
“请陛下下旨,册封慕挽辞为北靖国皇后!”
“请陛下下旨…”
此刻,在大殿上一直未开口过的前越文臣们,也开始纷纷发言,一时间吵的江肆有些头痛。
她皱着眉本是十分不耐的,却只能表现出一副心动,却又下不定主意的样子。
慕舒阳等人见此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江肆大手一挥:“此事过后再议…”
宫宴继续,方才的事无人再提,而江肆也见识到了上京的骄奢淫逸,载歌载舞自不必说,慕舒阳更是一点形象不顾的,拽过来一位舞女陪伴身侧。
江肆早就坐不住了,看到这一幕脸色不佳掩饰的黑了下来,拉着慕挽辞和阿梧阿越便起身要走。
慕舒阳装模作样的在身后喊她:“陛下,宴会上舞姿优美的坤泽许多,就没有一位让您动心的?”
“朕身体不如平津王康健,有心无力啊!”江肆淡笑的说着,可在一旁被她拉着的慕挽辞却侧目看她一眼,拉着她的手也紧了一分。
虽知道江肆的话是假,可慕挽辞的心还是狠狠的揪了起来。
行与不行不说,江肆的身体好像是真的出了问题。
这样想着,慕挽辞抓住的手更紧了一些。
这会儿已经出了大政殿挺远,江肆想要松开慕挽辞的手,却发现她拉的如此紧,便晃了晃问她:“你很紧张?”
“我没…”
“来之前,你应该就想过要留在上京的吧?”
“所以无需紧张,更何况多年前…我就承诺过会带你回上京的。”
“只是,晚了一些而已。”
江肆连着说了几句话后,便到了景苑,未等慕挽辞说些什么,就看到站在殿门外穿着内侍衣服的叶婵。
她本该在宫外,这时出现定然是有事找江肆,慕挽辞便默不作声的挨着阿越和阿梧去了偏殿。
等她走后,江肆才带着叶婵进殿。
关上了门,江肆便问叶婵:“都安排好了?”
“是陛下,南宫媗已经安排在慕舒阳的清溪殿之内,只要她回去了,就能看到。”
“好…”江肆应下声后,又问了一句:“到清溪殿前,你亲眼看到蓝钰下毒了吗?”
“看到了,下毒后南宫媗口鼻流血,蓝钰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血给止住了。”
虽然此事交给了蓝钰,但江肆听来还是觉得略有蹊跷。
不过又一想,这两人只要滚到一处去,什么毒,也不重要。
“叶婵,上京别苑那边…”
“回陛下,只找到陶遵,西陲王不知所踪,还有一事…”
“何事?”
“慕泽晟不在天牢里,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寻找西陲王和慕泽晟的踪影了。”
江肆点了点头,又把精卫营的令牌给了叶婵,告诉她:“乌泰如今在宫中,精卫营先听你的调遣,务必把西陲王找到,至于慕泽晟,倒是不急。”
叶婵稳稳接过,便起身告退。
只是还没走出去,便听到景苑之内有异响,她又推到了江肆身边。
江肆仔细听着,发现脚步十分轻易,而且是朝着偏殿去的,就算她现在过去,人也早就跑了。
“无事,你敞开大门去院内守着,我过去看。”
江肆抽出了长枪,也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到了偏殿时人已经走了,而偏殿灯也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
她直接破门而入,把枪放到慕挽辞的身前。
“殿下,可是见了谁?”她沉着脸,信香不由自主的开始散发出来,扰的已经睡着了的阿越和阿梧也坐了起来。
江肆的目光盯着看过去,却发现慕挽辞竟然握住了她的枪身。
力气不大,却实在挑衅。
“慕挽辞,你…”
“你无需担心,慕泽晟和西陲王,都在清漪殿。”
江肆抬眼看她,眼神波动了一瞬,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不过枪还是没放下,防备的看着她:“你如何知道的?”
“紫雾暗使,方才过来的是廖洋。”
江肆这也才想到,慕挽辞手里握着最为隐秘的紫雾书院,她点了点头把枪了下来说道:“哦对,你有紫雾暗使…”
说完,便要往外面走去,慕挽辞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她,把扳指放在了她的手心之上。
江肆起先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摊开手掌之后,才看清。
然后又把扳指还给慕挽辞:“你拿着吧,我没有用处…”
刚才拿枪指着自己的江肆,好像是幻觉一般,此刻的江肆十分温和,不似过往的强势,但慕挽辞却又一次把心揪了起来。
她解释道:“紫雾扳指交到你的手里,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没想过要回来。”
“就算今日你不来,我明日也会与你亲自说的。”
“够了!别再说了!”
江肆突然暴怒起来,慌乱着想要逃离似的准备离开偏殿,只是她步伐不稳,晃动的十分厉害,沉的就像是要…
“江肆!”慕挽辞抬了头,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手足无措的扶着她,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上,阿梧和阿越也往她们的身边去。
江肆的身体发烫,琥珀信香浓郁的像是在流失。
慕挽辞毫无章法的释放着自己的信香,更是抬手捂住江肆的腺体。
可依然毫无用处,慕挽辞的心里升起强烈的恐惧感,好像…她就要永远失去江肆的恐惧感。
最后,琥珀信香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腥臭的味道,江肆也像是突然有了精神,抬起眼睛看了看慕挽辞,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阿越。
声音沙哑的问慕挽辞:“你还记得,原本的今天,该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
本在哭泣的慕挽辞突然资止住了泪水,不可思议的看着怀里的人,她的手正在往自己的后颈绕。
过往记忆,一一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而就是在这时,阿越突然冲了过来,咬住江肆的手…
“阿越,别动!”
偏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焦急的喊声穿破慕挽辞的耳朵,让她有了几分清明。
她看着被阿越要的一脸痛苦的江肆,想要抬手阻拦,却没来得及,就看到阿越被江肆狠狠的踹到了一边。
“小野种,就凭你?”
江肆突然像是对慕挽辞失去了兴趣,转而往阿越的身边去,却在下一刻被砍了一记手刃,昏迷在了台阶之上。
本在哭泣的慕挽辞突然止住了泪水,不可思议的看着怀里的人,她的手正在往自己的后颈绕。
过往记忆,一一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而就是在这时,阿越突然冲了过来,咬住江肆的手…
“蓝…军医?”慕挽辞模糊的双眼费力的看清楚了来人,而后便像是脱了力似的跌坐下去。
阿梧完全懵住,在江肆和阿越的身边徘徊,最后也看向蓝韶:“蓝韶姨姨,你…救救阿母和姐姐。”
蓝韶赶来的匆忙,这一脚力气也踹的力气不小,稍微缓了口气才应声:“放心吧小殿下,都会没事的。”
慕挽辞不清楚她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上京,也不清楚她是怎么穿着内侍的衣服溜进来的,她的注意力都在江肆的身上,见蓝韶在,便把江肆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却没想蓝韶是先拿出了阿越的黑曜石,对她解释道:“本来,我该是在几日后,江肆处理了上京的所有事情,才到的。”
“可你们出发不久,我便在清明殿中发现了黑曜石,快马赶了过来。”
“蓝军医,这些事情,到底和黑曜石有什么关系?”
从没到上京开始,阿越的一切不适都是因为黑曜石,而江肆在知道阿越的黑曜石不见后,又像是变了个人,说完全没有关系,慕挽辞自然不会信。
只是江肆,不愿意对她解释那么多。
可蓝韶,是没觉得那么有必要瞒着慕挽辞的。
她默不作声的背着江肆去了后面的寝殿中,慕挽辞也想把阿越和阿梧带过去,蓝韶去出声阻止:“殿下,两位小殿下…就先在一旁吧。”
而后她与慕挽辞又来到了大殿之上。
瞒着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她。
一切的事情,都是从阿越出生起,蓝韶便看出她与江肆,相克相生。
准确的说,是与江肆身体里面的另一个‘江肆’相克。
所以才把黑曜石戴在阿越的身上,只需要过了三年,两人完全不碰面便会容易处理,可却没想因为江肆生死不明,慕挽辞离开了东海,后又到了上京。
阿越和江肆两人还是提前见了面,而第一面就是针锋相对。
“那江肆,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吗?”慕挽辞忍不住打断道,蓝韶顿了顿,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虽然之前她也有过不适,可在遇到阿越后,这种情况便的越来越多,情绪也总是会反复无常,很多事情都会按照一种,莫名的本能来行事。”
“后来,她当然只能离阿越很远,至于相克相生,以及的处理的办法…是我在离开幸城的前一日与她说的。”
一听到还有办法,慕挽辞一直提着的心放下去了一些,往寝殿看了看毫无血色的江肆,问蓝韶:“有什么办法?”
“殿下确定想要听?”
都这种时候了,慕挽辞怎么会有不想知道的道理呢?
她点了点头,蓝韶倒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阿越,沉声说道:“阿越她…自出生起就带着强大的命格,与江肆是益处。”
“只是如今另一个在江肆的身体占了上风,想要留住江肆的话,只能由阿越亲手灭杀。”
“这种情况是一人死,另一个人生。”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第 122 章
“前世…今生?”
听了蓝韶的话,慕挽辞跌坐在江肆的身侧,喃喃自语,把这几个字重复了好几遍。
视线也来回在江肆和阿越的身上徘徊。
蓝韶叹了口气,喊来门口一直守着的叶婵:“帮我把江肆,抬到正殿去。”
方才她突然出现在景苑的时候,叶婵还以为是刺客便与她过了几招,本就是一路从幸城快马加鞭赶来,蓝韶体力不支,没法一个把江肆抬走,只能喊来她。
叶婵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把江肆扛了起来。
事态紧急,她刚才追着蓝韶进来,虽然没看到事情的全貌,但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一些,比如,相克相生。
她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被江肆踹到一边满脸泪痕的阿越,抿紧了嘴跟蓝韶一起把江肆抬走。”
她前脚踏过门槛,蓝韶让她等了一下,又转头嘱咐慕挽辞:“小殿下还受着伤,我稳住江肆的身体就过来。”
慕挽辞这时回了神,可下意识的却想跟蓝韶一起离开。
“江肆…”
江肆的脸色已经又红转白,浑身虚软,完全倚靠在蓝韶和叶婵的身上。
她不放心。
可同时牵动她的也有阿越。
“江肆有和我叶婵在,小殿下才是需要你的人。”
蓝韶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她知道慕挽辞跟着她们走了几步,才停住脚步。
她面色无常,倒是叶婵拧了拧眉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
扶着江肆回答殿内躺下的时候,蓝韶才问叶婵:“你都听到了什么?方才回头又是为何?”
“我…只是觉得咱们侯…”叶婵下意识的喊出了从前的称谓,又在下一瞬意识到喊错了,立马改了口:“我只是觉得咱们陛下,太苦了。”
“怎么会和亲生的女儿相克呢?”
叶婵的声音已经隐隐带着哭腔,蓝韶心里也稍微有是不是滋味。
她和叶婵还有苏洵,三人算得上与江肆从小一起长大的,幼时前嘉靖侯对待江肆十分严苛,北境天气严寒,前嘉靖侯却偏要她在最寒冷的时候,在冰面上练枪,练的既是枪法,也是意志。
在最严寒难耐的时候,要苦苦坚持两个时辰。
她们几人还小,嘉靖侯没有特殊的要求,但作为江肆的近侍,自然也要寸步不离,尤其是叶婵和苏洵,陪在江肆的身边最多。
可江肆心善,会在满了一个时辰后驱赶她们,或者是用借口把她们谴走,叶婵单纯便信了江肆,多数时候都是苏洵陪在江肆的身侧,至于她。
因为自小懂得药理,在前嘉靖侯的眼里,自然与苏洵和叶婵不同些,只需要强身健体,需要时可保江肆就好,更多的时候是让她泡在侯府的药房中。
所以那些最苦的日子,都是苏洵和叶婵陪在江肆的身边。
就连前嘉靖侯离齐故去时,也是叶婵回来报的信,她是一个看到江肆是何种反应的人,没了前嘉靖侯看管,江肆更是严于律己。
但也残暴易怒,荒唐至极。
蓝韶多是冷眼旁观,对待此事甚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她也知道,叶婵对待江肆…
向来是愚忠的,若这些事情让她在苏洵和叶婵之间挑一个人坦白,绝对不会是叶婵。
只是今日,她实在无暇顾及叶婵就在一旁。
“你放心,有我在的。”
过去几年蓝韶与江肆刻意保持距离的时候,叶婵经常是看蓝韶不顺眼,而经过这些年之后,那些小心思早就没有了。
在她心中能够信任之人只有三个,江肆苏洵,还有蓝韶。
所以,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也毫不在乎。
可蓝韶不能任由着她发泄情绪,她自己也是清楚的,摸了两把眼泪后,便自动站到门外:“我去帮你守着,一定要让陛下平安无事。”
蓝韶自然会做到,不然她火急火燎的赶来的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
“江肆交代你的事情,你还没做好吧?先去…”
“不,我要守着!”叶婵有些着急打断蓝韶,却看到她沉下脸后意识到自己并不理智,又低下了头声音极小的说着:“我守两刻钟,可以吗?”
两刻钟能否让江肆苏醒过来,蓝韶不确定。
但她也想到了,或许这两刻钟会是最危险的时刻,她要全神贯注的把江肆叫醒,无法分神。
叶婵没继续叨扰她,关上门便离去了。
蓝韶才把玉佩从怀里掏了出来,每多一次为江肆祛除都会比上一次更难一些,所以这次,蓝韶是把玉佩浸泡在接满她血液的小碗里。
玉佩的颜色也一变再变,从乌黑变成翠绿再到血红…
蓝韶把江肆的身体翻转过来,直接把玉佩按到了她的后颈之上。
已经昏迷的江肆闷哼了一声,下一瞬却睁开了眼睛,这眼神对蓝韶来说并不陌生,但她十分嫌弃,几乎是没犹豫的就挡住了她的眼睛。
没有丝毫感情的说着:“灭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可我不想她跟着你一起犯险。”
不久后,她放下了手江肆的眼神已经变的空洞。
玉佩的力量发挥到最大,蓝韶很快就开始气喘吁吁,两刻钟一到,她拿下了玉佩,对着门外的叶婵喊了一声:“你该走了。”
却没想叶婵不但没应声,还压低了声音呵斥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不用猜,蓝韶也知道此刻会过来的是谁,她轻声的对叶婵说:“让殿下进来。”
叶婵不情不愿,但这种时候她选择听从了蓝韶的话,带有情绪的冷哼了一声,还是离开了景苑。
慕挽辞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江肆的那一刻,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
单单是从慕挽辞的角度来看,江肆并没有任何的好转,脸色还是惨白的吓人。
不过蓝韶却是整个人的沉静了下来,帮江肆掖好被角,转头对慕挽辞说:殿下放心,她无碍的,不久后就会醒过来了。”
然后又侧过身把位置让出来,让慕挽辞看的清楚一些。
但却没有让她靠近的意思,慕挽辞看出来,也没强求,距离不算的远的看了看江肆,方才听蓝韶说话而收敛起来的泪水,又开始往外涌。
她撇过头,轻轻擦拭,再次抬眼的时候恢复了一些冷静,问蓝韶:“方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真的。”
“所以,我才会在小殿下一出生的时候,就把黑曜石手串戴在她的手上。”
蓝韶说话的时候,视线已经放在江肆的脸上,见她已经恢复了血色,知道她不久之后可能会清醒,便有些着急的对她说:“为今之计,只有让故事再演,小殿下必须亲手…”
“再演?蓝韶。”
“为什么你会清楚这些?”
自从蓝韶说完那一席话,慕挽辞便觉得浑身发麻,把阿越哄好之后,她才缓过来神。
她有前世的记忆,江肆,是个外来者,那蓝韶呢?
她为什么什么都清楚?
可能她和自己的情况一样,也可能是和江肆一样。
但总是让人…有所顾虑。
尤其是处在她如今这个身份,既是阿越的亲娘,又是江肆的…
而蓝韶所说的办法,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灭杀一词带着太多凶险,稍有不慎…
这样的现实她没办法面对。
所以她开始怀疑蓝韶这些话的真实性,或许找到一些破绽,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蓝韶沉吟许久,看着江肆缓缓开口:“殿下,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也知道你想要怎么样的结果,你需要的解释,我可以告诉你。”
“那就是…我来自西陲,西钥家。”
“西钥?你和…西钥枫?”
“不,她只是姓西钥,归根结底还是西门家的人,与我不同。”
西钥家的事情,在平民之间或许只是世家大族,就连西陲的人也不大清楚其秘辛,只有皇族之人清楚,所以各国之间的皇族也稍有流传,自然也会有求与西钥家。
江肆不清楚,十分正常,需要蓝韶费劲去解释,而慕挽辞不同,只告诉她自己是真正西钥家的血脉,她便能清楚。
西钥家的医巫,医在先是为了做幌子,一身巫术才是真正的才能。
而西钥家擅长的是预兆术。
大到国运国势,小到婚姻嫁娶,西钥家的巫术都可以办得到,所以当年被西门家灭族,也是有这样的原因。
说起往事,蓝韶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一些不平静,可是话题转到江肆的身上的时候,她又变回了平淡的模样:“所以,我与你们不同。”
“只是能预料到…或者想一些办法规避。”
“规避不了的时候,就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比如现在…”蓝韶顿了顿,拿出自己的玉佩,上面的颜色又变成了翠绿色,她拿给慕挽辞看:“江肆的情况比阿越要差很多,无法使用一些小手段,只能定期用玉佩清洗她身体了堆积的污秽。”说完,又怕慕挽辞误会,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该叫那人什么,只能这样称呼。”
而后又把玉佩轻轻的放在江肆的枕边。
她以自身养玉,如今晶莹剔透便又放到江肆的身边。
有些对慕挽辞说:“可能…前世,也就是…你所拥有的记忆的那一世,我应该也用过非常手段,只是效果不佳,未能改变什么。”
“但殿下,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愿意让小殿下冒险吗?”
“怎么冒险…?”
一人生,则另一人死的这句话,又开始在慕挽辞的脑海里回荡。
方才在偏殿守着阿越的是时候,她便一直想着,如今…
或许还是该抉择。
只是还没等蓝韶说话,江肆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方才那般怨恨冷冽,而是温和的,看着四周,最后把目光定着了自己,和蓝韶的身上。
她似乎在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而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蓝韶:“你…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还没有全部,只是要小殿下…”
“慕挽辞,你先出去…”
“江肆…”慕挽辞并不想走,可看着江肆却因为她喊的这一声,就情绪激动的要坐起来,嘴上嚷着:“你出去!”
那样子,像是她不走,江肆马上就会下来赶人。
“好,我…在门口。”
“离的远一点!”
江肆表情坚决,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指门口,慕挽辞犹豫许久,还是蓝韶叹了口气,站起身请她出去:“殿下,你在外面稍等一刻,我晚些时候会去偏殿看萧殿下的情况。”
慕挽辞不情不愿的点头,视线却看着一直背身的江肆。
等到她出后,江肆才转过身来。
脸上满是羞恼的神色,指着蓝韶半天,才埋怨似的说道:“出发那日,你与我说的话,我不是没有同意吗?为什么你擅自做主?”
“可你同意了带着她们来上京,这就意味着…”蓝韶面无表情的说着,江肆的情绪又一次激动,大声喊着:“没有…!”
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放低了音量,贴近蓝韶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希望,有一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慕挽辞的一切都要重演。”
“你可以杀了我,不…不对…”江肆摇了摇头,轻声的说着:“是杀了她。”
“阿越动手,你留下来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蓝韶还是平静的很,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对江肆最有利的想,而江肆则是被折磨的没有了斗志似的,垂着头问:“为什么?!”
“因为,相克相生,她可能会因为小殿下而死,你更可能会因为小殿下而生。”
“那你敢不敢告诉慕挽辞,若留下来的是她,阿越…可能会死?”
第 123 章
蓝韶把这一切都摊开来说给江肆的时候,是在幸城她受伤的那段时间,宫宴后,江肆又与她据理力争了许久,蓝韶是说只要想到其他的办法,那就不会用阿越。
可这种情况性又微乎其微,江肆只能先带着慕挽辞,还有阿越阿梧入上京,若真是有不测,便把上京交到慕挽辞的手中。
可她没料想到,阿越会把黑曜石丢了,一切都变的更加紧急,蓝韶也不得已提前来了上京。
使用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可面对这样的江肆,蓝韶觉得十分无力,虽然她能够理解江肆的心情,但不赞成。
而江肆,在离开东海之后,变的十分固执,性情暴躁是受影响,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却是实打实的。
她觉得,慕挽辞在阿越和她之间,选择了阿越,所以当她说出有可能的解决办法时,第一时间就是拒绝,选择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
毕竟,就像江肆自己说的那样:“前世,慕挽辞便是因为那个人才遭受到那些的,她不信我也对,谁会选择一个,连身体自主权都掌控不了的人呢?”
“我怨吗?怨,可这不是慕挽辞,还有阿越的问题。”
“我不能让她们也和我一起,陷入这种危机当中。”
“江肆…”蓝韶还想极力劝说两句,江肆却觉得累了不想再说,她闭着眼朝蓝韶摆了摆手:“你先去看阿越吧,我想睡会儿。”
“那一脚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她太小了,肯定伤的也不算轻。”——
蓝韶拗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出去。
毕竟她说的有理,阿越太小,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一脚。
去到偏殿的时候,慕挽辞没什么表情的抱着阿越,见到蓝韶来了便松开了阿越,让她诊治。
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只是方才江肆的情况太危机了,她的心都被牵动走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蓝韶给阿越诊治,结束后听到蓝韶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臂有些小伤的时候,才放下了心来。
有了黑曜石,阿越的情况趋于稳定,敷了药之后,蓝韶又留下一枚药丸让阿越服下。
“止痛,还能让她安稳的睡上一觉。”
经历过这些时候,阿越和阿梧都十分安静,阿梧长大了眼睛,看着阿越吃了药丸之后,抓紧了她的衣袖。
方才确实把她吓坏了,她也想去看江肆,但这样的气氛让她张不开嘴,只能看着阿越有些昏昏欲睡后,也钻进了被窝里面。
可她闭着眼睡不着,在被子里紧紧拉着阿越的手,更是抬眼含着泪看向慕挽辞,小声的问她:“阿母…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阿母?”
慕挽辞掖被角的动作一顿,已经往外面走出去的蓝韶也停下了脚步,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推门离开了。
慕挽辞这才软着声哄她:“明日,明日就可以看到阿母了。”
有蓝韶来了,江肆明日一早定然是会安然无恙的。
可这却不是长久之计。
她曾以为江肆外来者的身份,能够改变一切,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上一世只是单一的难堪,那么现在更多的是痛苦抉择,更甚的是抱怨命运不公。
慕挽辞一直在床边守着阿越和阿梧,直到两人睡得熟了才走出偏殿,到了正殿门口。
微弱的烛光能够让她看到的是蓝韶忙碌的身影,和江肆那听不真切的梦呓。
待到天色渐白,慕挽辞准备回到偏殿的时候,却听到了不知从那处宫殿出来的尖叫声。
她还没来得及走,门就被蓝韶从里面推开,看她的时候一怔。
“殿下…你?”
慕挽辞脸颊微红,嗫嚅道:“我只是想知道,江肆怎么样了。”
“殿下无需担心,她只是睡得不太安慰。”
“反倒是小殿下,可能还是需要殿下多费心一些。”
提起阿梧,慕挽辞的脸色变的难看了一分,嗫嚅道:“阿越,她需要怎么样救江肆呢?”
“殿下可是愿意,让小殿下…”
“蓝韶!”
门突然被江肆打开,她穿戴好玄色锦服,是要外出的样子,却在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之后,冷着脸对蓝韶说:“她愿意,我也不愿意。”
说完便抬脚往外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慕挽辞。
她不想,让慕挽辞这样抉择。
说到底,是不信任,也是不想这辈子都欠下还不了的债——
慕挽辞和蓝韶面面相觑了半刻,一个跟上了江肆的脚步,另一个则是回了偏殿。
阿越和阿梧都醒了过来,阿梧睡得还有些迷糊,阿越倒是十分精神,手臂上的伤已经见好,她晃了晃胳膊给慕挽辞看:“阿娘你看,没关系了。”
对昨晚的事阿越只字不提,慕挽辞不知道她是因为刺激太大记不得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总之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阿越却抻着懒腰说饿,可这个时候却没到送早膳的时间,慕挽辞只能哄着她等一会儿…
“阿娘你看,是蓝姨姨!”阿梧突然朝着门外嚷着,慕挽辞以为是蓝韶过来,回过头便想要开口,却见来人是蓝钰。
她又撤下了纱笠,带着极度薄的面纱,那半张脸的疤痕都清晰可见。
“吃了早膳,随我一起去大政殿吧。”蓝钰的脸上带着笑,说完这句话,还往外面了一眼,慢悠悠的说:“今天啊,有热闹看。”
若是很久之前,蓝钰说出这句话…
不,是她手里拿着的早膳,慕挽辞都不会让她放下来,可自从给阿越治疗后,她对蓝钰的态度转变了许多,轻轻的应下后,喂阿越和阿梧吃过早膳后,便准备离开。
蓝钰一直在殿门口看着,见慕挽辞一口没吃,便问:“你不吃吗?”
“没胃口。”慕挽辞淡淡的说着,一手拉着阿越,一手拉着阿梧便往外走。
从景苑到大政殿的路不近,步行需要两刻钟,慕挽辞的脚步却是十分着急。
因为她知道,江肆就在大政殿,她着急想看江肆。
却被散步似的蓝钰拖慢了脚步,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停在了清溪殿的门口。
清溪殿,是越国历代储君住所,而如今却是慕舒阳的住所。
慕挽辞不明白她驻足此地是何意,却突然想到天亮时分听到的那一声尖锐的声音。
“今日这热闹,就是来自清溪殿。”
“慕舒阳?”慕挽辞轻声的问,蓝钰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南宫媗。”
“走吧,一会儿再不去该迟了。”
“好。”
不管是什么样的热闹,在此时的慕挽辞心中都比不上安然无恙的江肆,她昨晚没办法守着江肆,这会儿便十分的迫切。
耽搁了这半刻钟,慕挽辞的脚步更急,蓝钰也终于不再磨蹭,不久后两人便到了大政殿。
而巧的是,在大政殿的门口,竟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南宫瑶。
慕挽辞知道她不进宫,是江肆另有安排,却没想是为了今日的‘热闹’
南宫瑶见到她和蓝钰微微一笑,几人相互见礼后,便一同站在大政殿门口。
虽然离的远了些,慕挽辞也能看的到坐在龙椅上意气风发的江肆,与昨晚虚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慕舒阳,我北靖国向来与南凉交好,此刻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要朕怎么与南凉宜王交代啊?”
听了她的训斥声,慕挽辞才把视线放到了大殿之上。
慕舒阳衣冠不整,身边还有一个披头散发,被药瘾折磨的已经没了人形的南宫媗。
这样的南宫媗,不由得让慕挽辞想起了曾经的江肆。
在幸城的时候,她听到过那么几句,江肆曾经也是中了药瘾的,是蓝钰帮她解了,所以江肆才会那般信任她。
所以江肆她…
大殿之内吵闹的声音慕挽辞已经听不到了,只听到自己问:“江肆那个时候,也是这样骨瘦如柴吗?”
蓝钰头也没回,含笑打趣:“我本是想带你看热闹的,却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
“她那个时候啊…也是很瘦,不过没像南宫媗现在这样脏兮兮的。
“只是意识不清,浑身伤痕。”
“那她,清楚你的身份吗?”
这一问,却是让蓝钰怔然,她回过头盯着慕挽辞许久,才问:“你却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问我?”
“确定。”慕挽辞坚定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大殿中的江肆。
蓝钰也跟着看过去,才说:“她没问过我,我也没说过,那你猜…她会知道吗?”
“她应该…是知道的。”
“为什么?”
“因为江肆多疑,若是情况不允许的时候还好,只要允许,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知道你的身份,不然…她不会带你到幸城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呢?”
蓝钰问完这句话,慕挽辞沉默了许久,把阿越和阿梧带到了南宫瑶的身边去。
“劳烦宜王看顾一下。”
“好说!殿下之托,小王必定做到。”南宫瑶笑着应下,慕挽辞才放下的点了点头,回头就拉着蓝钰走到了远处。
蓝钰好笑的看着自己被慕挽辞牵住的胳膊:“你就不怕,再中毒吗?”
“不怕。”慕挽辞摇了摇头,走到墙角才松开了蓝钰的手,盯着她问:“江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什么事情?这次设计慕舒阳和南宫媗的事情吗?”
“不是,是她的信香,和…阿越相克的事情,可以由旁人来解决吗?比如至亲之人…”
“这我为什么会知道啊?”蓝钰低头把弄着自己的手套,眼神却是有些回避。
很细小的一幕,却被慕挽辞捕捉到了,她再次抓住西钥枫的手臂,迫使她看着自己,冰冷的开口:“西钥家擅预兆术,身为后人,你不可能不懂吧?西钥枫。”
第 124 章
被点名身份可能会出自慕挽辞的口中,这是蓝钰早就想过的,只是没想到是为了想要救治江肆的办法,慕挽辞才如此。
可她反骨惯了,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反而讥笑道:“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身份,慕挽辞…我又为何要帮你呢?”
“难不成,你忘了当年的事情?”
她可不是什么藏着好心思的人,当年不过是一次十分难得的外出机会,想要凑一把嘉靖侯纳韶元长公主为妾的热闹。
想知道慕挽辞被当年顺手救过的人如此侮辱是什么样子。
也想做到蓝韶做不到的事情,更是顺便破坏了西门塑的得意之势。
总之,没有一个心思是真的为了慕挽辞,反倒那愚弄是真心的。
蓝钰想起来这些,便忍不住发笑,实在想不通慕挽辞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帮她。
可下一刻,一直离她不算太远的慕挽辞突然走近了她,直勾勾的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对她说:“你自然没有理由帮我。”
“但你会帮江肆。”
“更会…帮蓝韶。”
听到蓝韶的名字,蓝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挽辞,慕挽辞倒是退了回去,笑着没有回答。
倒是蓝钰,脸颊露出不明的绯红,眼神也逐渐的羞恼。
可到底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良久,她才问道:“如此,你就不怕失去…”
“失去什么,都好过失去江肆。”
慕挽辞沉着的声音传来,让蓝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摇着头,面色还有有些许的犹豫。
而大政殿的喧闹声,则是更大了一些。
不久后,内侍高喊:“宣宜王觐见!”
慕挽辞不管蓝钰,径直的回到了阿越和阿梧的身侧。
而殿中的场景,也好似更热闹了一些——
前越那些文臣们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他们迂腐,看重慕舒阳的也不过她的血脉,可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当年江肆在西陲生死不明,慕舒阳在上京全面培养自己的势力,有野心,有手段,唯独…
少了江肆的那几分实力。
靖远军若以武力踏入上京,或许早就可以取下,但江肆养精蓄锐,却是给了慕舒阳另一种希望,赌她药瘾未解,丧失斗志不敢轻易犯进,更是要打着慕挽辞皇族血脉的身份来求和。
却没想,先使用的是这样的招数。
把一团烂泥似的南宫媗送到她的住所,还下了那种药,让她又一次标记了南宫媗!
慕舒阳却一解释都说不出来,因为只要是乾元或者是坤泽,都能够看的出来她们之间纠缠不断的信香。
江肆看着她久久不吭声,还有因为药瘾马上就要忍不住的南宫媗,想着赶快结束这一切。
她忍到现在来上京,无非就是想要让这两个人都万劫不复。
待南宫瑶进殿后,江肆见她纨绔王爷的姿态,笑了笑,扬声道:“赐宜王座。”
自以为殿中没有能够听信江肆之人,慕舒阳本还有些得意,却没想到隐匿在大政殿中的平静军首领陶盛亲自走了出来。
宜王落座后,江肆才又淡淡的开口:“南宫媗乃南凉郡主,身份尊贵,在上京出了这档子事情,朕也有责,宜王说出什么样的条件,朕自当满足。”
“陛下哪里话,此事为平津王一人所为,负责之事也该是平津王履行。”
慕舒阳知道两人是在一唱一和,可眼下她除了否认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陛下明鉴,此事…并非臣所愿…”
“哦?那平津王可是要杀妻灭子了?”
“一派胡言,本王什么时候…”
“那在氺城毒杀王姐之事,非你作为?”
慕舒阳想到很多,江肆入京后挑起矛盾的原因,却唯独没想到会从南宫媗的身上下手。
她与南宫媗当初本就是各取所需,江肆来京途中她只是担忧会有南宫媗同行,便派人去刺探一番,却没想那人根本就没回来。
原来…
“江肆,夺得天下时你如何勇武风光,为何也会使这种手段,陷害我…”
“因为啊,你不配。”江肆把玩着手指,轻笑着说道,又缓缓的把目光放到了殿外的慕挽辞身上,继续开口说道:“我从西陲离开近一年的时间,你屡次三番的试探,皆是以为我在幸城屈居,可你又怎么知道,京畿附近的关卡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就连你十分相信的陶盛,也一早就是我的人。”
“当年在氺城一役,我便看中了他。”
“还有,朕之血脉,将来必定会继承朕的江山,京畿一隅,有那么重要吗?”
“你却大言不惭的推举皇长女监管。”
几句话便让慕舒阳怒不可遏,她不敢相信,这一年多的时间她都是被江肆这般玩弄在股掌之中。
幸城的消息,全部都是假的,包括江肆的示弱,还有南宫媗一同前往的消息都是她故意透露出来的。
而这会儿她一身的怒气,只能发泄在南宫媗的身上,再也忍不住把肮脏的她踹到在地。
不过这一踹,南宫媗却是跟发了疯似的,她嘴上念念有词的朝着慕舒阳扑过去,慕舒阳自然不会傻站着不动,可被药瘾上来的南宫媗力气非常大,她抓住慕舒阳的衣袖不停的说着:“给我药…给我药!”
这样的一幕,江肆看的格外唏嘘。
当年,她们曾一起在攻入中原时点兵沙场,攻入一城便把酒言欢,如今却…
纠缠许久,慕舒阳终于把南宫媗推到了一旁去,气喘吁吁的对江肆说道:“江肆,你别以为只有你留了后手!”
“你昨日所用的东西,全部都是淬了毒的,包括今日午膳,和你如今坐着的龙椅。”
“西陲的毒药,可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的了,有没有那么大的命!”
“这毒药,不知我可否能解?”
慕舒阳的话还没说完,蓝钰便走到了大殿之上,慕舒阳看着她忘记了继续说话,而是指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西…西…西陲王…”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竟然变的含糊不清,蓝钰走过去轻拍着她的脸,笑问她:“蛊毒的滋味好吗?”
“你…不是死了嘛…”慕舒阳因为痛苦脸上的青筋凸起,喉咙更像是被毒哑了一般,十分的难听。
但她的手一直都指着蓝钰,那眼神更像是见了鬼。
“是啊,也正是因为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才会有今天…我看着你,和西门塑死。”
“你该知道,我擅用蛊毒,所以昨晚的南宫媗,才会那般热情…”
“而你和南宫媗,也会永远的捆绑在一起。”蓝钰的这句话都是贴在慕舒阳的耳边说的,因此旁人谁都没听清楚。
除了气定闲神的江肆,她看到蓝钰上场,自觉可以退朝了,便递给陶盛一个眼神,她带着由靖远军假扮的平津军把前越文臣羁押。
虽然怎么样继续折磨慕舒阳和南宫媗,是江肆拜托给蓝钰的事情,但现在她却不想管了。
她又传来陶盛,让她放响箭示意靖远大军入上京。
她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的混乱,还有逃窜的前越朝臣,缓缓的站起身来。
却与大政殿之外的慕挽辞对视上。
慕挽辞眼中的坚定之色,让江肆微微不解。
等朝臣都散去了不少,慕挽辞拉着阿越和阿梧走入殿中,明媚的笑着:“陛下,可否与妾去到清漪殿中?”
昨夜紫雾特使的消息,江肆也还记得,慕泽晟和西陲王窝如今正藏在清漪殿中。
江肆对此也是有所准备,大政殿的一切事宜都没泄露到內宫之中,而且清漪殿早就被悄悄戒严。
只是没想到,慕挽辞会邀请她同去。
江肆也是要走上一趟,也没有了拒绝慕挽辞的理由,便一人走在前方,任由她带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
只是往內宫走去时,她听到了宫门附近的叫嚷声。
江肆停下脚步看过去,才发现是叶婵的先锋军带着陶遵回来了。
此刻他也没有了当年内阁大臣的风光,四肢被结结实实的捆绑,却仍然叫嚣着不满:“老夫乃越国肱骨之臣,怎会有你这般的子孙。”
陶继在多年前便已经死了,如今陶遵的血脉只有陶盛一人,看到这样的一幕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江肆在笑了笑,能够理解陶遵此刻的气愤,他以为一直一心的孙子,却没想早就是她北靖国的人。
“祖父,若是越国无你,或许也不会败的如此快。”
陶盛不悦的接了一句话,倒是惹的陶遵更为动怒:“住口!是他慕氏小儿无能,老夫一直谨遵先帝教诲,对待越国绝无二心!”
“若不是韶元长公主分化成坤泽,越国怎么如此啊?!足智多谋有太祖之风,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慕泽晟那块朽木,为大权在握逼着韶元长公主入了北境…”
这老匹夫越说越离谱,江肆忍不住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慕挽辞。
却见她十分平静的拉着阿越和阿梧,一双眼只看着她。
江肆面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才迈着步子继续往內宫走,快到清漪殿的时候,叶婵前来禀告:“陛下,臣无能,到上京别苑时,只发现了陶遵一人,西陲王,和天牢里的慕泽晟也不见了踪影。”
“无妨,那两人在清漪殿。”江肆解释了一句,便派叶婵去协助蓝钰处理慕舒阳和南宫媗二人。
她继续与慕挽辞去到清漪殿。
这殿中有人守卫,不过慕挽辞却没想到蓝韶也会在此。
更没想到清漪殿敞开门前,会跪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一个是她十分熟悉的慕泽晟,另一个…应该是就是西陲王了。
西陲王如何倒是不打紧的,可慕泽晟的这副样子倒是让慕挽辞心中刺痛,她拉着阿越的手一紧,阿越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慕挽辞回神,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的说:“无事…”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直低着头的慕泽晟这时却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不似从前那般清秀,蓄起了胡须,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而在他身侧不远的西陲王也是这副模样,西陲王此人,众人都曾听说过,都以为会是十分狠辣之人,却没想会是以这样依附在慕泽晟身侧的姿态出现。
他把头埋在慕泽晟的怀中,不想见人,倒是慕泽晟一把推开了他,跪着到慕挽辞的腿边:“长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都是…都是我听信了陶遵那个老匹夫的谗言,不然当年怎么会同意送你到北境去…”
“都是慕舒阳,是西门塑…!”
总之,从慕泽晟的口中,他就是最大的受害人,所有的人都在逼迫他。
甚至最后他看到慕挽辞不为所动,竟然也开口质问她:“长姐…慕挽辞,若不是…若不是你多年霸权,我又怎么会…”
慕挽辞再听不下去,一记耳光便打在了慕泽晟的脸上,接着又在他没回神的时候,连着打了四五个耳光。
江肆侧目看过去了一眼,又让乌泰把想要扑向慕泽晟的西门塑拦住。
等到慕挽辞打够了,她才开口问一句:“你想怎么处置慕泽晟?”
“我…不想他死。”
慕挽辞的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平淡,却让两个人都变了脸色,慕泽晟像是看到希望一般盯着江肆。
江肆则是略有失望,和恍然的看着慕挽辞。
最后,她又听到慕挽辞说:“东海有一好去处,潮湿阴冷,不时可能还会有大鱼出没…”
“长姐…慕挽辞!你不可以…!”
“弟弟,姐姐保住了你的性命,不是吗?”
可自小生活在中原的慕泽晟哪里会水呢?这简直还是要他的命啊!!
“慕挽辞!你这个…妖妇!被江肆玩到…唔!”
慕泽晟说到一半,就被江肆一脚给踩在了嘴上,直到身边的几个侍卫按住了他的四肢江肆才放下脚,吩咐道;“先送到天牢…”
随后又把视线放在了一直盯着慕泽晟的西门塑身上:“把西门塑也先带到天牢去,蓝韶你再看看蓝钰什么时候有用,让她自己去天牢领人。”
西门塑先是挣扎不肯,却又在看到蓝韶的失声尖叫:“不!别碰我,你们姓蓝的都是怪物,别碰我!!!!”
同为西陲人,蓝韶对西门塑的失态显然有些理解,并没有当回事,命人把她带走,转而停住脚步看着江肆。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此刻清漪殿中只剩下江肆慕挽辞阿越阿梧,蓝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要把江肆也一起带走。
却没想江肆这会儿竟然自顾自的走到了清漪殿中,蓝韶想喊人,却见慕挽辞把阿越和阿梧放到了她的手边。
“清漪殿乃是我从前住所,想要再去看看,蓝军医帮我看管阿越阿梧可好?”
慕挽辞像是请求,但完全不给蓝韶拒绝的机会,松开阿越阿梧的手就跟在了江肆的身后,更是眼疾手快的把殿门关上。
蓝韶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再想开门已经迟了一步——
而走进去的江肆和慕挽辞,因为关上殿门面对的正是漆黑的一片。
清漪殿中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引着江肆在漆黑一片之中寻找到软榻,并大摇大摆的坐在上面,而慕挽辞紧随其后。
时间久了,仿佛能够看得清楚什么东西,江肆也知道跟在她后边的人是慕挽辞,她想回头看去,却被一闪的光亮晃的闭上了眼。
再抬眼时,慕挽辞正拿着金钗抵在她的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恐惧感突然遍布全身。
接着她听到自己颤着音问:“慕挽辞,你现在是想做什么?”
第 125 章
慕挽辞拿着金钗近在咫尺,门外是蓝韶用力砸门和阿越阿梧的哭喊声。
江肆却觉得时间好像定格了一般。
前尘往事犹如走马观花。
从父母离婚,再到惨遭抛弃送到不能生养的养父母手中。
快乐不常有,更是在养父母有了亲生孩子后,荡然无存,每一天都过的十分平淡,到她开始怨天尤人,再到…对许多事情,都变的十分淡漠。
偶尔她会做梦,梦到她生长在富庶之家,从小勤学练武,母亲关怀备至。
虽然年少时便失去了母亲,但母亲给她的爱,足以她支撑许久…
直到有一天,她意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彻底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意志。
每一次做了类似的梦之后,她都会什么都记不得。
她还碰到过一个极为漂亮,长着桃花眼的女人,虽然这女人冷淡又脆弱,但也还是让她一次次的动心,却又一次次的忘记。
极尽缠绵,铭心刻骨之后更是彻底的遗忘。
在那之后,她的注意力总是会放在其他女人身上,试图找到相似的影子,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让她能够真正的心动了。
后来,她出车祸,过完了怨恨无趣的一生。
谁知,这是一个轮回,她又重新开始了这样的人生,只是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她没有在车祸中死亡,而是真的见到了这个女人。
她的名字。
…叫慕挽辞。
此时此刻,正拿着金钗站在她的面前。
而她,因为蓄着眼泪,甚至都看不清慕挽辞的面容。
却能闻到十分浓浓郁的雪莲香气。
身体都被这熟悉又热烈的信香包裹着,江肆下意识的抬头想要去抓住慕挽辞,却扑了个空。
因为慕挽辞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脸颊绯红的亲吻着她的后颈。
方才还举着的金钗也被她放了下来。
此刻,她的心里防线彻底放了下来,身体竟然微微靠后,想要紧贴着慕挽辞那,火热的唇。
信香一股脑的灌入时,更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的后颈,嘴里也蔓延出鲜血的味道。
她听到自己说:“韶元,你真的等到她来了…”
而后又听到慕挽辞冷静的开口:“我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是你在上京登基的日子,也是你…死去的前一天。”
下一瞬,江肆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被金钗的冰冷激的浑身颤抖,再是身体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慕挽辞在身后紧紧的抱着她,她能感受到慕挽辞的唇角,触碰着她沾染着血迹的后颈,与之交融。
她像是饥饿了不知许久的人一样,贪婪的汲取着慕挽辞信香,不断充盈着身体…
金钗还在,疼痛也在,但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只有源源不断的雪莲信香。
垂着头,无法挣扎。
直到门终于被蓝韶撞开,她叫喊着:“慕挽辞,你在做什么?!”
抬腿跑过来想要把两人分开,她身后的阿越和阿梧也跟着跑。
可奇怪的是,蓝韶的力气竟然抵不过快三岁大的阿越,金钗被拔出来的那一刻,江肆的意识逐渐消退…
更清晰的一幕,却也浮现了出来。
前世,她死后,其实一直都在这具身体里,看着慕挽辞被带入上京,与失踪几年被蓝韶寻找回来的阿越团聚,又在这一刻,联手反杀。
当时她的心中,是畅意泰然的。
这对她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解脱,谁料她…竟然又重新走了一遭,这次占据主导的人变成了她,可那种身体发冷,有什么东西在流逝的感觉没有任何的变化…——
“殿下…慕挽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蓝韶不停的喘着粗气,是急的,也是气的。
眼看着阿越拔下金钗的时候,她心中也还有那么一丝激动。
可很快就被慕挽辞惨白的一张脸,还有江肆倒下的样子吓到了。
这种危机情况之前一点都没出现在她的预判当中,这一家人,难道还要谁都没办法安然无恙吗?
“是谁,告诉你这样的方法…”
“你不是知道我有前世记忆吗?这样的方法会的极少,自然是前世的你告诉我的。”
其实前世与今生早就大变样了,但有一点慕挽辞并未有说谎,最后在这清漪殿中刺杀江肆的机会,是蓝韶给的。
因为最后,是她将阿越带到了这里,江肆落的那样的结局,蓝韶的参与并不少。
而今,虽然事情变了许多,但蓝韶的性格没变,若她知道,她口中的污秽伤人伤己,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来。
正如她说完话之后,蓝韶陷入了沉默。
她自然是比慕挽辞还要更了解自己的,慕挽辞浅浅的笑了一下,拉着拔下金钗后就傻眼了的阿越,以及怯生生不知所措的阿梧。
三人的目光,最后齐齐落在了江肆的身上。
慕挽辞离的最近,比谁都更要清楚江肆当时的状况,知道江肆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
事已至此,蓝韶知道多说已经改不了什么,便蹲下身去看江肆的状况。
她的脸色算不得多好看,因为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遗憾。
若是由阿越来行此事,风险不小成功的几率也不小,而今算的两个人都参与进来,慕挽辞和阿越都不会有生命之忧,但江肆苏醒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她沉吟许久,才说道:“殿下,您先带小殿下们回去休息。”
慕挽辞却是不肯,站在原地不动。
蓝韶只好无奈的说出实话:“江肆,或许很难会苏醒过来。”
“为何会这样?”
蓝韶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解释一句,慕挽辞便站不住的往下倒…
阿越和阿梧伸手搂住她试图支撑着她的身体,可奈何力气太小,最后还是蓝韶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暂时放在另一侧的软榻上,与江肆躺在一处。
蓝韶深深叹了口气,又从外面喊来人,带卫念和知渺来清漪殿。
全面控制了上京之后,蓝韶就派人去把卫念知渺,还有蓝月接到了宫中,蓝月已经在景苑等着她了,等知渺和卫念到了便把两人都抬走。
这清漪殿,最好还是不要久留,被慕泽晟和西门塑弄的一团乱不说,两人共处一室也实在太不方便。
可谁知要离开的时候,慕挽辞却醒了过来,拉着了江肆垂下来的手,眼神倔强的不肯与江肆分开,阿梧也哭红了眼,巴望着江肆和慕挽辞。
只是这份清醒没坚持多久,慕挽辞便又昏迷了过去。
蓝韶这才带着人离开——
回到景苑,蓝韶一一查看了江肆的伤势,除了后颈一个非常大的缺口之外,其余地方倒是无事,与她料想的相差无几,而这样也说明了,江肆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折腾到夜幕降临,蓝韶让蓝月看管好江肆,便去了偏殿。
虽然有卫念在,但她还是不大放心。
她进去时,慕挽辞已经醒了,身侧还多了个人,本应该在天牢的蓝钰。
见到她的时候,蓝韶才有些恍然,再看她与慕挽辞说话的情况才明白过来,今日的情况为何会这般。
就算如慕挽辞所说,这样的法子她想的出,可也就不一定能够告诉慕挽辞。
但蓝钰,就不一样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发觉了自己好像没有进去的必要,慕挽辞好像没什么大碍,卫念和蓝钰也把她照顾的很好,便转身回到正殿去看江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肆除了平缓的呼吸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蓝月在一旁陪她,把着把江肆的药敷到后颈上去,才轻声的询问蓝韶:“师父,陛下还会醒吗?”
这几年先是游历在外,后又是寻找江肆,有两年多时间没和蓝月相处,有时蓝韶也很不适应蓝月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快到了分化的年龄,处事也变的越发沉稳。
去年一年在新都,她为江肆制的药也多是出自蓝月的手,她离开的时间蓝月医术有惊人的进步。
她看的角度,与蓝月的角度不同,所以她觉得有希望醒,但蓝月看江肆气脉紊乱,便觉得或许会无法醒来,才担心的问她。
可最终如何,都是要看江肆自己了,她若是还想面对这个世界,那便能醒,所以只能回答蓝月:“我不知道。”
而蓝韶话音刚落下,门外就传来敲门声,蓝月起身去开门,见是慕挽辞和蓝钰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往里面请,而是转头看向蓝韶:“师父…”
都在一处院子住着,慕挽辞又十分担心江肆,来见一面无可厚非,蓝韶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外走,又一边嘱咐蓝月:“你在这里陪殿下,有什么情况喊我,我就在院子里。”
“是,师父。”蓝月乖巧应下,便要让出位置给慕挽辞和蓝钰进来,只是慕挽辞刚刚走来,蓝韶却没让蓝钰进,而是带着她一块出了门。
走到院落当中的角落后,蓝韶才把蓝钰的手松开,也不质问,只是沉着脸看她。
蓝钰微微有些紧张,眼神回避了几次后,才终于鼓起勇气与她对视:“你想的不过就是,江肆能够彻底好起来,我的办法有什么错吗?”
“可你知道,若不是阿越及时出现,慕挽辞会遭受什么吗?她全身信香都会吸取殆尽,往后余生都会成为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说不定一场小病就能…”
归根结底,蓝韶就是觉得她这样的做法太过冒险,若是由阿越来做这些,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可她若是愿意呢?”
“蓝韶,你之前难道就没想过由慕挽辞来动手吗?”
“你想过的,对吧?”
“你早就有两手准备,最好是由阿越来,这样江肆苏醒的可能性更大,若是不行,再劝说慕挽辞。”
“而你现在来质问我,不就是因为江肆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所以心思烦躁,想找一个出口发泄吗?”
“你对她的感情,是有多深啊?!”
蓝钰每的一句话,都让蓝韶哑口无言,到最后脸上都没血色。
倒是蓝钰,面罩没挡住的另一半眼眶发红,更是激动的嘴唇都在发抖,最后看着无措的蓝韶摇了摇头,把面罩拿了下去。
她左脸上有一个从眉骨一直覆盖到眼睛的红痕,算不得多丑,但十分诡异。
蓝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眨不眨的盯着蓝钰看,很快,双眼发红的抬手去触碰蓝钰。
蓝钰却是一躲,满是苦涩的问她:“姐姐,这么多年你的心都在江肆那,压根就没想起要回去接我吧?”
第 126 章
无论蓝韶如何惊愕,抬起的手迟迟落不下去,蓝钰都已经将面罩戴好,整理了情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内心的情绪如何翻涌,她此刻都不想暴露给蓝韶看。
她不是卖惨,更不是纠缠,只是…等待多年略有不甘而已。
“阿越太小,除了惊吓过度之外看不出来,卫念就能照顾。
“慕挽辞我已经看过了,正如你所说,她的信香在逐渐流逝,到底最后会如何要看她的造化,其他…倒是有些异样,只是我没看出来,若是你照看江肆有余的话,可以去看看。”
蓝钰平静的把这些事情都嘱咐给蓝韶,便准备离去,蓝韶去没让她如愿,错身时拉住了她的手,哑着声问:“你这些年…”
知道她想问什么,蓝钰不加掩饰的实话实说:“我过的不好,也一直都在等你和姨母。”
蓝钰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含在眼里的泪水不存在,期待蓝韶接近的念头也不存在似的。
她越走越快,风吹干了泪水,整个人也便的十分阴郁。
直到回到天牢的时候,才变的愉悦起来。
面前的,是江肆按照约定交到她手里的西门塑,以及…慕舒阳这个礼物。
如她所说,在西陲的那些年,她过的不好,十分不好。
外界都传,前西陲王对西陲王姬宠爱有加,可这全部都是谎言,甚至她都是被欺骗的那一个。
六岁入上京时,她才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过是前西陲王想要讨好越国皇帝的礼物,只是可惜,她这份礼物没被慕挽辞看得上,也没被慕泽晟看得上。
就那么灰溜溜的回了西陲,过上了阴暗无比的生活。
前西陲王西门寿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回到西陲后便把她交给了王妃和世子,任由他们磋磨,也幸好那时年纪小,只是吃不饱穿不暖,偶尔试毒,她脸上的痕迹也是一次西门塑用错了毒,留下来的。
那个时候,她还是会求饶的,希望哥哥能够放过她,只是后来她发现求饶无用,只会让人越磋磨越上瘾,她选择了乖乖听到。
直到后来…蓝韶和姨母突然出现,她才清楚了那么多的过往,让她浑噩度日的心思消失。
因为在那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有姨母,还有表姐,也不知道曾经阿娘也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娇花,却都被西门一族毁了。
西门寿当年对阿娘就是强取豪夺,丝毫不在意阿娘腹中有她的事情,而在得到阿娘之后也是关怀备至。
可惜阿娘,早早的死了。
而这股邪念,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她期盼着,蓝韶和姨母来接她的某个夜晚里。
她等来了,西门寿。
十二岁这年,是她彻底遁入黑暗的一年,西门寿的腺体被她伤了,再不能人道,而在不久之后她也被王妃母子毒的再也不是个坤泽。
而且时刻用药物来操控她。
江肆身上的药瘾,她之所以会解,是因为她服用多年最终研制出了解药,当年去北境便是第一次的成功,只是持续时间不久,后来在西陲遇到江肆,那是她整整离开王府三个月,彻底治好了药瘾后。
江肆比她幸运。
而面前的几个人,能够遇到她,多半该是不幸。
但也罪有应得。
她残破的身躯,早就不属于自己了,这样的人生除了报复,可能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快乐了。
她也清楚,遭遇这些并非是蓝韶和姨母的错,西钥家支离破碎,处境困难,姨母孤身一个人带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的蓝韶,更难。
只是她也会怨啊。
这些怨,就只能发泄在人身上。
西门塑更是首当其冲。
世人都说西陲擅长用毒药,所以西门家的人从小都会用药物洗涤身体,多数都毒药侵害不了,当年她被用的也都是一些最新鲜,由西陲王妃亲配的毒药。
她恨自己的母亲,连带着自己也恨,西门塑也是被她耳濡目染。
只是好在西门塑虽然为乾元,却因为爱慕同为乾元的慕泽晟,所以没被王妃怂恿,早早的对自己下手。
但那让她失去人格的药瘾,却是西门塑下的。
“西门塑…得到了慕泽晟,你这回可是满意了吧?”蓝钰先是温声的问候,而后又紧了紧他的绳索,仿佛看不见他惊慌的眼神。
她戴好手套,从罐子里拿出毒虫,欲放在西门塑的伤口上…
“不…不要!妹妹…”
“你绕过哥哥,当年的事情我…我都可以解释的!”
“是母妃,是母妃她嫉妒你阿娘所以才…”
他急出哭腔来,惨白的脸颊都因为激动变的红润,蓝钰便直接放在了他的脸颊上爬,五官的动作更像是层层阻碍,逼的毒虫往他的嘴里爬。
西门塑虽然不完全清楚这些毒虫蓝钰是如何培育的,但他清楚,毒素定然不会低,若真爬进去…
“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告诉你…慕舒阳她想利用冯尧来害江肆和慕挽辞…”
“我告诉你这个,你饶过我好不好?”
事已至此,西门塑只想少一些痛苦,或许蓝钰不会因为这个消息放过他,但这个消息留着也没用,不如赌一把,毕竟他现在任何筹码都没有。
而让他松了口气的是,蓝钰还真把毒虫握在了手里,她开口问询。
“你仔细说一说,有用的话…”
“有用的,慕舒阳让冯尧给慕挽辞下媚姝颜…”
“媚姝颜?西门塑,你下毒就不会有点新意吗?”
“新意不重要,有用就行…”西门塑垂着头说,更是期盼的看着蓝钰,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蓝钰也不负他的期望,真的把毒虫放了回去。
又吩咐人来,去景苑让人告诉蓝韶这事。
然后,她又把手伸进了另一个罐子里,这次拿出来的毒虫是西陲都有少的西陲蛛,毒性本就强,被蓝钰制成蛊之后…
“西钥枫…你言而无信!你果然是个疯子!啊啊啊啊啊…”
出去传递消息的侍卫听到西门塑的惨叫后,脚步虚晃了一下,才又重新小跑着到了景苑。
平复了呼吸之后,才缓步走进了景苑的门。
他是从幸城跟着叶婵过来的人,自然认得蓝韶,见她在院中坐着,便把蓝钰让他转达的话说了一遍。
蓝韶脸色一变,迈着腿便往偏殿走去——
蓝韶的气势太过凶,守着慕挽辞的卫念和知渺看到后皆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让出位置,蓝韶就挤了过来把搭在了慕挽辞的脉上。
良久,卫念见她脸色苍白,便要问她如何,蓝韶却是二话不说,吩咐方才的侍卫:“你去找人,掘地三尺也把冯尧给我找出来!”
说完,她便又急匆匆的到了天牢。
那里关押的人不少,痛苦的喊叫声,却自从西门塑的嘴里传出来。
“西钥枫…你你…你再别过来!”他嘴角流着血,四肢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除了喊叫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蓝钰一点点的走过来。
而蓝钰却是面色平静,还解释了一句:“西钥枫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你不是清楚的吗?”
“而且,你刚才赌输了,你自己也是能猜到的吧,怕什么呢?”
“我只不过是,把从前你加注在我身上的,换给了你…一点点罢了。”
西门塑浑身抖的像个筛子,等待的时间久了,他不止嘴角,就连耳朵和眼眶也开始出血…
蓝韶走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幕。
甚至整间牢房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蓝钰…”她轻声的喊着,正准备凑近西门塑的蓝钰一顿,而后转头去看向她。
眼神有些直,嘴角却轻轻的扯了一下,喊着她:“姐姐。”
又把毒虫藏到了袖口,整个人也试图挡住西门塑。
她不想让蓝韶看到她这样不堪的一幕。
调整之后,她垂着眸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武侍卫说,殿下被下了媚姝颜…是和你当年给她的一样吗?”
“一样,所以慕挽辞的身上有三种媚姝,无法互相抵消,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了。”
“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蓝韶顺势说着,蓝钰…嘴角轻轻一扯,悄声的说着:“姐姐,转过头去…”
“什么…?”蓝韶没第一时间明白,可是在看来她身后的西门塑之后,还是回了头。
蓝钰松了口气,把毒虫放到了西门塑的指尖,又把他的嘴封住,声音极轻的在西门塑的耳边说:“小细虫你最了解了,走到哪里都未可知,我怕你叫的声音吵到隔壁慕舒阳和南宫媗休息,所以…”
“抱歉了,西陲王。”
同样的事情重新回到自己身上,西门塑除了屈辱之外,更多的是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让蓝钰把拿走,却又怕爬到嘴里去,只能含糊的哭泣几声,看着蓝钰走向蓝韶——
面纱已经不再需要,出了天牢蓝钰就摘掉了,走在蓝韶身边的时候,脚步轻快。
完全不是蓝韶那副紧张的样子。
一条命是值钱的,江肆救过蓝韶的命,所以江肆在她的心中分量极重,慕挽辞自然也低不到哪里去。
“我事先说好,慕挽辞的症状我未必能够治得了。”
“我知道,如今我也是没办法了…”蓝韶有些颓然的说道,倒是让蓝钰有些不自在,她扭过头没接话。
倒是走的更急了几分。
走到清溪殿的时候,蓝韶在蓝钰的身后,本还是要继续走的,却被蓝钰拦了下来。
对待危险,蓝钰会敏锐一些,而且现在蓝韶有些慌了神,被拦住的时候还有些迷惑的神色。
“那里,好像在打斗。”蓝钰指着的方向是景苑,被她这么一说蓝韶也听到了一些,两人对视一眼,速度更是加快了。
推开门,她们都被里面的场景惊了一瞬。
原来藏起来的冯尧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她的亲卫也在。
而景苑里只有叶婵留下的两个侍卫,和方才从天牢过来的武侍卫,应该是在蓝韶走后她还没来得及去喊人,就遭到了埋伏。
她的目的,果然还是中了毒的慕挽辞。
对面人多,蓝钰又是擅毒,这种情况自然束手束脚。
虽然和蓝韶联手想要把慕挽辞夺回来,却迟迟找不到机会。
直到一枪寒芒打在冯尧的手臂上,蓝韶和蓝钰才上前而去,蓝钰接过昏迷的慕挽辞,蓝韶与冯尧缠斗。
她轻拍着慕挽辞的脸,想要把人喊醒,却听到银枪震动的声音在周边传来,她一抬眼,才想起方才的银枪是…是江肆的。
而如今,她一脸冷漠,赤脚散发,盯着她怀里的慕挽辞看。
第 127 章
蓝韶虽然也曾习武,但多是强身健体,自保尚可,若是想要拿下冯尧却是差的远了。
毕竟上京都尉,忠武将军的名号也不是白白得来的,冯尧的实力不容小觑,蓝韶只能勉强接她几招,便一直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可因着江肆的加入,战局很快就扭转过来,银枪闪过之处几乎都让冯尧挂了彩,几招之后江肆更是对蓝韶使了眼色,让她先退下。
蓝韶犹豫一瞬,江肆便撞了她一下,不耐的说:“有你在,碍手碍脚的。”
闻言,蓝韶只好后退了几步,把目光放到冯尧的亲卫身上。
而江肆的动作,也正如她自己所说,毫无顾忌的直击冯尧要害处,几招之内便让冯尧气息紊乱,江肆见状笑了笑横枪一扫,直指冯尧的喉咙处。
她愣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江肆偏着头命令道:“放下刀。”
冯尧不服,犹豫一瞬,枪尖便离她又近了一寸后,最终她还是将刀放了下去,眼里却满是不甘:“江肆,若不是当初你横插一脚,殿下早就是我的…”
“哦,是吗?”
“若你如此自信,当年在凌上城的时候,你就应该达成夙愿了啊。”
“何必,闹成现在这样难看…呢?”江肆笑着,不在意的笑了笑,倒是让冯尧觉得屈辱。
因为她说的不假。
可是如今的冯尧怎么会愿意承认呢?她一心认定是江肆强抢,她才会和慕挽辞如此。
尽管她已经败北,但嘴上却不饶人:“你纳长公主为妾本就是羞辱行为,只有我才能给殿下幸福,我…”
“冯尧,我说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还是你压根不想懂,只想把自己处在被害者的身份上,编织一个你和慕挽辞相爱却被我拆散的故事?”
这句话像是被戳破了谎言,冯尧涨红着脸,羞恼的喊:“江肆你这个无耻之徒!”
“胡说,你胡说…!殿下就该是我的!先帝曾赐婚与我和殿下,若不是当年你以兵权逼着慕泽晟把殿下送到北境,我与殿下何至于此!”
冯尧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听的江肆有些烦,枪身往前了一寸,划破她的脖颈,冯尧却置若罔闻,直直的看着她的身后。
江肆没回头,但她听到了两道脚步声,该是蓝钰扶着慕挽辞走了过来。
而后她听到了慕挽辞虚弱的声音传来:“冯尧,你到底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你我之事,与任何人都无关,我从未对你有过那样的情谊。”
“就算不是江肆,我也不会与你在一起,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
“殿下…不是这样的,你我年少时…”
“年少时,我把你当做挚友,可在你选择权势富贵时,便荡然无存了。”
慕挽辞有气无力的几句话,比江肆说的要有用的多,让冯尧垂下头,斗志全无。
她闭着眼,对江肆说道:“你杀了我吧,叛贼,前朝余孽,什么样都名头都好,杀了我。”
“我为何,要如你所愿呢?”
江肆不愿动手取人性命,这些年的战争屠戮都是形式所为,如今朝堂稳定,冯尧再怎么样也掀不起风浪了,她没必要让自己的双手沾满她的血。
不过这话听到冯尧的耳朵里便不是这样的一回事。
当年慕泽晟派她到北境,本就是威胁之举,她什么都没做到,甚至连慕挽辞和江肆的关系都没挑拨成功,就被江肆赶出了北境,回到上京后她的处境艰难。
父母家人也都没落的好下场,是慕舒阳在上京培养势力,才想起了她。
她被磋磨的够了,心中的要求又如年少时一般,只想要与慕挽辞厮守,便信了慕舒阳的话,暗藏在宫中,不时便对慕挽辞下手。
却没想,慕舒阳自身难保,她也只能破釜沉舟。
选择在江肆受伤的时候,对慕挽辞下药,若是江肆不出来阻拦,或许她就真的能得偿所愿,把人带到一个偏远地方,度过余生。
可惜,江肆醒了。
她又要如当年那般,驱逐她,让她没有名利傍身,更没有慕挽辞相伴。
“江肆,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冯尧落寞的笑着说道,江肆却觉得莫名其妙的很。
难道活着不好吗?
人生,哪有那般应有尽有的。
不愿在与冯尧多做纠缠,江肆放下了银枪背身走远,把冯尧留给已经破门而进的叶婵处理。
她往回走时,路过被蓝钰搀扶着的慕挽辞,停顿了一瞬问蓝钰:“她怎么样?”
“还…还需要再看一下,情况或许不是很好。”
其实慕挽辞与冯尧说完话后气息变有些弱,江肆都是听到了的,可看到后又是另外一回事,此刻慕挽辞若是没有蓝钰的搀扶,或许都站不稳。
眼皮也一直黏在一起,想要看她都费劲。
江肆叹了口气,嘱咐蓝钰:“你帮她好好查看一下,我…我先去休息会儿。”
她脸色也不好看,方才与冯尧打斗完全是硬撑着,所以这会儿蓝钰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不过江肆脚步倒还稳,她看了一会儿才扶着慕挽辞往偏殿走——
方才江肆与冯尧对话时,慕挽辞醒的突然,说完那些话之后,便又开始昏睡。
蓝钰清楚,是这次的媚姝颜引起了上两次的毒药的残余,在和她体内的毒产生一种奇怪的变化。
不完全是媚药,或许对她的腺体也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蓝钰先是和卫念一起,把慕挽辞放到了床上,让后颈对着她。
那里红肿不堪,透着丝丝血迹,不多,但好像流了很久,把她的衣襟都浸透了。
对于解毒,蓝钰要比蓝韶有经验的多,昨天只是没想到慕挽辞还可能会又中了媚姝颜,所以一时不得其解,如今有了方向,便也能更好的研制解药。
媚姝颜,解毒时间不易过长,蓝钰连续试了几次,便过了近一个时辰,心里也开始也有了几分焦躁。
她转头看着同样焦躁的卫念,小声的问询:“宫中,可有冰寒草?”
冰寒草乃西陲良药,若是无法及时配出解药,对待媚姝颜也有缓解只用,只是此药十分难得。
如今这情况,蓝钰还是想碰碰运气,所以最后如她所料的看到卫念摇了摇头,她也还是略显失望。
却没想,蓝韶这时带着寒气走来,手中是拿着的正是蓝色的冰寒草。
“我有。”
“你拿去用。”
蓝钰也不客气,伸手便接了过来,然后把冰寒草捣碎,嘴上还问着:“你如何会有的?”
“在西陲找江肆时偶然遇到,当时便觉得以后或许会有用处,便摘了下来,一直保存着。”
蓝韶对待未知的事情,有着常人没有预知能力,所以蓝钰也不意外,她点了点头,继续捣药。
配置解药需要的药草,全部都是极寒之药,冰寒草尤甚,药调配好之后,蓝钰与在场的人慕挽辞相熟之人说道:“此药多半是有效的,但药力凶猛,给慕挽辞敷下后或许可能…她再不是坤泽了。”
蓝钰话音落下,卫念知渺等人脸色都是一变,不敢接茬,倒是来回的看着蓝钰手里的药物和慕挽辞。
蓝钰搅了搅药膏,又说道:“我知道,你们谁也不敢做主。”
“慕挽辞又不清醒,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她只能…身体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痛苦,死去…”
最后两个字蓝钰说的极轻,轻到知渺和卫念都以为自己听岔了,可是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蓝韶,又知道,她们没听错。
蓝钰说的真是…
“你们不用看她,若是我治不了慕挽辞,蓝韶更没办法。”
“若谁都做不了主,那我便只能试着把慕挽辞喊醒,让她亲自做主。”
卫念和知渺,仍然是沉默不语。
其实她们心中都有答案,就算不再是坤泽,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只是她们也确实没办法替慕挽辞做主。
“喊醒她。”
不知何时,江肆拄着银枪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脸色还是那般苍白,不过这次出门她穿了鞋,见到众人看向她,还轻笑了一声,而后径直走进偏殿,坐在了床榻上喊:“公主,醒醒。”
她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声音轻柔,但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苏醒迹象的慕挽辞却真的醒了过来。
睁开时眼神迷离,却下意识的抓住了江肆的手。
江肆猛的收紧,继而又任她拉着,温声的把方才蓝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慕挽辞抬眼,目光灼灼的看着江肆,颤音问道:“若…我不是坤泽了,你会在意吗?”
“我…只在意你会不会活着。”
江肆的语气一直淡淡的,却态度温和,她说完慕挽辞便笑了笑,虚弱的声音满是依恋:“那听你的。”
方才还任由慕挽辞拉着的手,听到这话却开始不老实了,江肆攥着劲想要挣开。
可她身体也虚弱,方才蓝韶给她喂了药,她也才缓过来些,所以这会儿只能抽走一半,便又听慕挽辞说:“江肆,我怕。”
江肆的手不再动了,而是反手握住了慕挽辞。
她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看都没看慕挽辞,只是看着蓝钰问:“我在这,会耽误你吗?”
“不会。”蓝钰点头说道,又提醒她:“最好你坐在这能控制一下慕挽辞,毕竟这药效是…非常凶猛的。”
“好!”
江肆像是迫不及待的回答,握着慕挽辞的手也紧了一分,只是把头也扭了过去。
她不忍看,又不敢离开。
因为慕挽辞,让她次次心动的人,软着声像撒娇似的说,她怕。
第 128 章
因为三种毒药的原因,慕挽辞的身体犹如烈火般灼烧,而主要由冰寒草配置的解药,药性寒凉,敷在后颈上时,几乎是常人无法忍受程度。
慕挽辞也不例外。
蓝韶把药膏只触碰到慕挽辞的后颈一丁点,慕挽辞便浑身颤抖,疼痛让她用尽几乎是全部的力气去握住江肆的手。
似是没想到慕挽辞会如此,江肆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良久,她强忍着想要抽出去的冲动,伸出另一只闲着的手试图安抚慕挽辞。
但在极度的疼痛之上,这样的动作显然起不到作用,甚至被慕挽辞无意识的抓出了血痕。
看到红色的那一刻,慕挽辞愣了一瞬,有些自责的看向江肆。
江肆想对她笑一下表示没事,却因为蓝钰涂抹了更多的药膏,吸引走了慕挽辞的注意力。
涂药的时间,长达半个时辰,最后慕挽辞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眼里泛泪,却十分空洞的看着上方,江肆不忍,在她耳边轻喊着:“公主…”
慕挽辞终是有了反应,不过只是一瞬,看了一眼江肆后就因为极度疼痛导致的疲惫昏睡了过去。
蓝钰收了药盒,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对江肆说:“对腺体的损伤具体如何,要看明日的了。”
江肆却不大关心,看着慕挽辞问她:“这个样子,还要多少次呢?”
“每日一次,最少七日。”蓝钰说出的语气平淡,江肆反应也不大,点了点她说:“那就是说,还有六次…”
“如果,效果好的话。”蓝钰严谨的补充了一句,江肆却像是没听到,这次连点头都没有,便起身拿枪往外走。
她身体还虚弱着,方才威风凛凛的耍银枪的江肆,好像是众人的幻觉一般,把银枪当成拐杖的江肆才是真的。
拄着枪走到门口,江肆停下脚步回头喊蓝韶:“再帮我上些药。”
她的伤,也在后颈,具体的情况其实比慕挽辞好不到哪里去,非常有可能再也做不了乾元君,只是她的病症没慕挽辞那么急,她会随着时间,逐渐丧失作为乾元的标记能力。
不过,江肆不在乎。
就犹如慕挽辞问她在不在乎时,她说的话,她一点都不在乎什么乾元坤泽的身份,还活着才重要——
她脚步虚浮的走回到门口,后来由蓝韶扶着进到正殿的,蓝韶关上门,江肆便瘫软在床榻上。
她没力气了。
拿下冯尧她就用了多半的力气,方才有力气完全是因为蓝韶给她续了药。
这会儿,她也需要。
“蓝钰那种,涂抹的药膏你有吗?”
“涂在后颈上,会不会好一点啊?”
她懒洋洋的问,完全不复平时飒爽的样子。
经历过这些,到她醒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平和的不可思议。
方才蓝韶见她脸色不好,跟上来时江肆也是这样,平淡问她有没有药,喂了之后便让她去看慕挽辞。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又去看慕挽辞了。
变的这般快,蓝韶有些措手不及,但心底也觉得,未必不是好事。
“有,也会很疼,你受得住?”
“受得住。”江肆浅笑,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应该,是没什么比刺进腺体更疼的了吧。”
蓝韶心中也认同了江肆的这句话,便拿出药给她抹上去。
这药,比蓝钰给慕挽辞配制的解药好一些,江肆只是疼的满脸通红,涂抹的时间也只有一刻钟。
涂抹完,江肆把头埋在枕头来,虚弱的说:“你去看看慕挽辞吧…”
“又要我去看慕挽辞?”蓝韶有些惊讶,毕竟江肆这副样子也是需要人照顾的,却一直把她往外推,她摇摇头说道:“你身体还未好转…”
“我只是有些累,想睡一觉。”
“而且…你若不去,我也没办法安心休息,毕竟慕挽辞是那副样子,还有阿越和阿梧,她们一定吓坏了。”她说完,蓝韶不再言语,而是嘱咐她:“那你好好睡。”
“今晚你和慕挽辞,我都会看顾着,放心。”
“那好…”
江肆终于是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蓝韶看了她许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去了偏殿——
往返了一夜,蓝韶也即将要熬不住的时候,恍惚的又在偏殿门口看到了江肆,那副样子还跟昨晚来的时候一样,松垮垮的披着外袍,手上握着银枪。
不过脚步却有力了许多,至少比起昨晚。
蓝韶起身迎她,刚刚开口说了一句你,就被江肆打断,她摆摆手小声的说:“她们都睡着,你别吵。”
她们,指的是自然是慕挽辞和阿越还有阿梧。
其他人几乎都是守着一晚没睡。
蓝韶见她这会儿还有心思管这些,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便知道她好多了。
不止如此,她还吩咐了人做早膳,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慕挽辞。
没等到慕挽辞醒来,却把阿越和阿梧等醒了。
昨晚闹起来的时候,阿越和阿梧一直由奶娘陪着,后来太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便睡了过去,这会儿醒来便都想要去找慕挽辞,发现慕挽辞叫不醒之后,又一起转头看向江肆。
阿梧先是憋着嘴喊她:“阿母。”
阿越则是躲避视线,最后看着阿梧扑向江肆,也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往前去。
只是她不知道阿母欢不欢迎她,怯怯挪着脚步。
可淡淡的琥珀香味却一直吸引着她,直到她离江肆十分近的时候,才又慌乱的退后了一步。
江肆如今抱不动阿梧,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脸,抬眼便看到这一的阿越,她试着笑了一下,阿越看到后却是一愣,不退后了,也没往前。
江肆伸出手,阿越盯着她看。
半响两人都没近一步,反而是江肆耐心的跟她解释了一下慕挽辞的情况:“你阿娘现在身体不舒服,要修养几日,别怕。”
阿梧对待江肆,从来就是有依恋在的,如今慕挽辞昏睡,阿梧下意识的就会想要靠近江肆,在她说话之后,阿梧就把小小的身体紧贴着江肆的臂弯。
阿越见状,有一瞬的无措,半张着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江肆的解释她听清楚了,而且比她从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味道也是好闻的。
可她…在前几日还咬过江肆,很用力,至今都能看得到她手臂上有淡淡的痕迹。
她犹豫片刻,壮着胆走上前轻触了一下江肆裸露在外的手臂,带着哭腔问她;“还很痛嘛?”
“什么…?”江肆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被阿越触碰的地方有些痒,低头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的痕迹。
这伤虽然当初有些血印,可对她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她张了张嘴说:“不疼,已经好了。”阿越却哄着眼圈直摇头,声音大了一些说道:“怎么会,我很用力的。”
小孩子的力气又有多大呢?
虽然当时是疼了一些,可过去了两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阿越依旧如临大敌,不听江肆的解释,轻轻对着手臂吹了吹。
那副小孩子的可爱模样,逗的江肆一笑。
这样的时光,还真是难得一见。
从前阿越对她的排斥十分深,而自己也一点都不比少。
如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却只觉得心酸。
阿越,是她和慕挽辞的孩子,前世今生。
都是。
可阿越却不如阿梧那般幸运,前世还在襁褓中就被那个可恶的霸占者,送到了北境边塞的一户农家,受尽苦楚还沦为那户人家索要钱财的工具。
当地官员惧怕又怨恨,编造了不知道阿越多少的谎言,希望她能被接走,或者怎么样都好。
如今,融汇了两世双魂的记忆,江肆知道的十分清楚,能够完整运用信香的人只有她,但前世的行为都是由那人主导,信香不存粹,就意味着那人没办法标记慕挽辞,临时永久都做不到,自然也清楚阿越到底是谁的孩子。
所以她厌恶,厌恶自己,厌恶阿越,最厌恶的…是慕挽辞。
因为慕挽辞曾经的那些好,其实都是对她的,十岁之前的她。
“我真的无事,你不必自责。”
面对阿越,江肆想有个好的态度,但话说出来却不太像是哄人,反倒是让阿越站直了身体,收起眼泪,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又看向在她怀里撒娇的阿梧。
眼神也逐渐变的期待。
左右是自己的孩子,主动一些没什么,江肆抬手便把阿越拉到了另一边来。
她还暂时不能让阿越和阿梧坐在她的腿上,只能一左一右的靠着她站,她什么都没说,阿越却浅浅的笑了笑,又挨近了些,小声的嘟囔:“阿母的味道好闻…”
离的不远江肆自然听的清楚,不过她看到阿越说完就别扭的转过脸,只是身体靠近她,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搂紧了她们,抬眼看慕挽辞。
蓝钰正在查看慕挽辞后颈上药物的情况,端详许久才开口:“比预想的要好,不过…这五日内也可能会出现一些突发的状况,若是…”说到一半,她顿住声抬眼去看着被阿越阿梧挤在中间的江肆。
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身体还没好,该好好休息。”
江肆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便觉得左边一空,阿越离的她远了一些,然后又去拉不明所以的阿梧。
被拽走了,阿梧才反应过来担忧的看向江肆,冲她喊:“阿母…”
“阿娘和阿母都需要休息,妹妹,我带你玩。”阿越哄着阿梧,阿梧也十分配合,用力的点着头,然后又过去轻轻摸了摸江肆的手,软乎乎的说:“阿母好好休息。”
“好。”江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抬眼看一旁板着小脸的阿越,无奈的笑了笑。
她倒是没发现,阿越是这般性格。
阿梧是个迷迷糊糊的小棉袄,阿越她…应该是个懂事的小铠甲——
阿越和阿梧被乳娘带走后,蓝钰又把闲杂人等也遣散了,卧房里只剩下三人,她和昏迷的慕挽辞,还有虚弱坐在椅子上的江肆。
“我…我先说好,只是有可能啊。”
“这药物在慕挽辞的体内奏效了,她十有八九在大好之后,不是坤泽。”
“可在大好前,作为坤泽的最后一丝气力,会渴望被永久标记。”
“如果腺体有生命,那么我…可以把这称之为,垂死挣扎。”蓝钰说完,自嘲的一笑,而后在江肆惊愕的眼神中说道:“你跟慕挽辞,应该没有永久标记过吧?”
“那么如果你不想她被其他乾元永久标记的话,就做好标记她的准备。”
第 129 章
蓝钰表情揶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却不想江肆十分平静。
只是问她:“那会是在什么时候?”
“你…难道就没有其他想要问我的吗?”蓝钰眨了眨眼问她,江肆摇了摇头:“没有,你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确实,她说的够清楚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江肆的反应…居然是没有反应。
她与江肆相识也近两年了,怎么也没想到上京这一变故会让江肆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忍不住上下打量江肆,打量到江肆皱着眉问她:“怎么了?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吗?”
“是有没问清楚的。”蓝钰纠正道,然后问:“你从前,难道也是这副样子吗?”
虽然没直接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但蓝钰多少是有猜测的,而且事实证明她猜测的也不差,所以才直言问她。
只是这问,倒是让江肆怔愣了一瞬,然后低声的说:“不太一样,但也和你认识时候的我,不一样。”
从前的她,性格有时淡泊随意,有时却会纠结于自身,有怨气,有不忿,对什么都充满了怀疑。
但历经两世,生死离别,又少了能够左右放大她情绪的根源,她自然而然变的十分通透,洒脱。
也懂得了知足和感恩,单说她能够活生生的坐在这里,还能看到慕挽辞,其他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在她含糊的算是解释了一句后,蓝钰也没再搭话,而是继续说慕挽辞的事情。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三日后,残余的信香会大量释放,释放到…分毫不剩。”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就…可能是现在的我吃不消的吧。”
“没错,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要做好其他准备,大不了之后…”蓝钰语气停顿,低头看了一眼慕挽辞,才继续说:“就解决掉。”
“不必,我可以的。”
这,或许是她作为乾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标记慕挽辞了,怎么好假他人之手?
不过…
江肆看向慕挽辞,低声的说:“还是等她醒了,问询一下她的想法。”
不是江肆觉得慕挽辞会选择别人,而是她不希望,全程都是慕挽辞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
“好,不过她应该会在午后才醒,江肆你先去休息吧。”
时间紧,任务重,江肆没办法再想昨天那样任性的,想要陪着慕挽辞,所以听了蓝钰的话她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慕挽辞,便起身往正殿走。
出去时,碰到了正在乳娘的照顾下吃早膳的阿越和阿梧。
她们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了,正值酷暑,这个时辰也是热的,可江肆身子虚,走到凉亭下却觉得有些冷。
但阿梧太热气,阿越的眼神也太期待,她只能忍着凉意坐下与两人吃早膳。
时间不长,尚能忍受,只是在桌上没跟阿越和阿梧说上几句话,阿梧有些想要缠着她。
不过或许是看出来她的不舒服,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不敢靠前。
比起阿越,阿梧是胆小的,慕挽辞一直躺在那里,虽然有熟识的人,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寻求阿母的庇护,但江肆虚的自己都照顾不了,完全没办法陪她玩。
但她也不忍心。
所以在临走时她对阿越和阿梧笑着说:“晚一些,晚一些我让蓝韶姨姨带你们过来玩。”
“好~!”阿梧激动的小声喊着,阿越则是不太好意思的抿唇点头——
江肆被蓝韶扶着回到正殿,江肆便把蓝钰的话都说了一遍,然后问她:“我应该…还可以吧?”
她不确定,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问的声音极小。
明明殿中就她们两人,大小也传不到外面去,江肆竟然会这般问。
蓝韶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对她解释:“你可不可以,那要看你们…”
她本是坦荡荡的说,曾经在军队里也有过伤了腺体的乾元将士,会问她还能不能人道,她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可面对江肆,她开了头,后半句话却说不出来了。
毕竟对方是慕挽辞,也算是她的熟识,还怪难为情的。
她踌躇许久,愣是没再继续开口。
江肆瞥眉,疑惑不解的问:“看什么?”
表情太真实,又带着些纯情,倒是让蓝韶更别扭了,可不说,也不大可行,便含糊的说着:“那要看你们之间是谁…”
“是谁什么?”
太小声,江肆听不到。
蓝韶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脖子一梗,说道:“看你们谁主动!”
“若是慕挽辞主动的话,没问题,你只是体力虚,不是信香虚,也不是嘴虚!”
“听懂了吧?”
江肆平淡的点头:“听懂了。”
后又在蓝韶去给她配药的时候,悄悄的揉着发红的耳尖。
等蓝韶再回来,江肆一切如常,脸色还是有些不健康的白,蓝韶叹了口气,把要放到她的手中,又搅合了一下涂抹的药,才说:“我在这里面多加了一味药,或许能…让你持久一点。”
“哦…。”药太苦了,江肆空挡期间,抽空了回了她一句,之后又低头喝药。
头低的很深,又撩了撩碎发,生怕蓝韶看到她没出息的耳朵。
喝了药,江肆又趴在床上,让蓝韶涂药。
这次的要比昨日要疼一些,江肆忍不住的拽进了床褥,紧咬着牙。
可脑子里却全都是昨日慕挽辞抓住她的手,疼的缩成一团,疼的眼角落泪的模样。
涂完了药,江肆翻过长出了一口气,转头问蓝韶:“蓝钰会在何时给慕挽辞上药?”
“应该要她醒来吧,晚膳前。”
“那好。”
时间够她休息了。
江肆缓缓的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蓝韶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看着她叹气。
这两日她叹气的次数明显增多,真觉得心有些累。
可又觉得畅快。
终于告别了那么多年提心吊胆的生活,虽然江肆现如今不比从前的体魄,可有她在,慢慢调养就是——
蓝韶出门时,正巧看到了由着乳娘带到正殿来的阿越和阿梧,脚步挺急的,蓝韶这也才想起来,方才回到正殿时,江肆嘱咐她,等她休息后把阿越阿梧带过来。
却没想这两个小丫头,急成这样。
算做是看着她们两个人出生的蓝韶,对待她们也有着别样的情绪,她抬起双手在两人的头顶揉了一把,笑吟吟的说:“你们阿母正在睡觉,姨姨先带你们玩好不好?”
阿越有些失望,可还是点了点头,阿梧看她如此,只是撇了撇嘴,也不情不愿的点头。
两人殿中都有人休息,蓝韶只好又把人给带到了凉亭中去,却没想一过去就看到了像是坐在那里许久了的蓝钰。
清楚了蓝钰的身份后,蓝韶每次见她都会莫名的局促,拉着阿越和阿梧的手都紧了一分,她们两个不懂这种情绪,所以都是疑惑的看向她。
蓝韶清了清嗓,脑子里想了一下如何开口招呼,就听蓝钰说:“带两个小家伙玩?”
“嗯…”她微微垂头的嗯了一声,便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说是陪阿越和阿梧玩,也多半都是乳娘,蓝韶偶尔会搭一把手跟两人一起,更多的注意力都在背后的蓝钰身上。
等阿越和阿梧玩的累了,由奶娘带走休息时,蓝韶才浑身僵硬的正视蓝钰。
蓝钰没了面纱,那道红痕明显的很,她杵着下巴笑问蓝韶:“是不是很丑啊?”
“没有…”蓝韶摇摇头。
蓝钰又问:“是不是在内疚?”
“没…”蓝韶还是下意识的摇头,却在听清楚她问什么的时候停了下来,支吾的说不出话来。
蓝钰笑了笑:“也不怪你,那个时候谁的处境好过呢?”
“不过,我还是想问,你后来找过我吗?”
似乎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蓝韶纠结许久才说:“找过…。”
“哦,那就好。”蓝钰笑着点点头,眼角却带着泪珠,不过只是一瞬,蓝韶再想看的时候就没有了。
她想解释的话,也暂时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慕挽辞醒了。
知渺过来喊的蓝钰,蓝韶想了想也过去看了一眼。
而一进去,她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早上的时候见过一面,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慕挽辞瘦了许多。
脸色也更没有血色。
迷茫的人不止她一个人,知渺和卫念也着急的问询她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慕挽辞,眼神迷茫。
“别惊慌,只是慕挽辞的腺体在汲取她身体里残余的信香和毒素,到一定时间就会停止,之后再慢慢养就好。”
蓝钰解释了一番,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而知渺却是突然抱住了卫念哭了出来。
这几日她忍了很久了,看到慕挽辞骨瘦如柴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而这一哭,倒是也把慕挽辞彻底的哭醒了,她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定在了蓝韶的身上,虚软着声问:“江肆呢?”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点头说道:“她不来也好,本就有伤,昨日我又弄的她…”
慕挽辞自顾自的嘟囔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却不愿停下。
直到众人让开了一条路,江肆缓缓的走过来,按住了她的手,扬着笑说:“我可比你好的多。”
“你还是顾好自己的身体再说。”
慕挽辞的话戛然而止,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江肆。
昨日的感觉有些虚幻,今日才真实了起来。
明明就还是前几日见到的那张脸,可就是变的不一样了。
她就这样看着江肆,看到眼底模糊,才伸出手去碰她的脸,低声的喊:“江肆…”
江肆轻点了下头,抬手想要帮把她眼角的泪擦下去,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蓝钰的手挡了一下。
她拿着干净的手帕,轻轻帮慕挽辞擦着。
然后有些责怪的说:“慕挽辞,你的眼睛是真不想要了吗?”
想流的眼泪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呢?慕挽辞轻轻摇着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她又抓住江肆的手,颤着音问:“江肆,是你吗?”
这一声,夹杂了委屈和眷恋,江肆怔然,一时间没作答,而是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曾经被她遗忘的那些日子。
慕挽辞那时并不知道她是如此存在在世间的,但情到浓时,也会问她:“江肆,是你吗?”
只是她和慕挽辞不一样,慕挽辞只是本能觉得,带着琥珀信香的人不是那个残暴无情的江肆。
她是带着期翼的问,而现在,是肯定的问询。
很显然,在清漪殿也让慕挽辞想起了前世的事情,隐藏的,全部都是她的记忆。
第 130 章
景苑偏殿门口站了一排的人,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里面两人说话。
都是些互相关心的话。
江肆要慕挽辞别再哭了,还拿蓝钰和蓝韶吓唬她,说她们两个人都诊治过,说是要哭眼睛就要坏了。
蓝钰听不下去,转头想冲进去,被蓝韶拽住。
蓝钰不忿的说:“我何时说过这话了?“
“还有,你说过吗?”
蓝韶点头:“我说过… 你刚刚也说了。”
蓝钰理亏不语,又不愿意听她说话,迈着步子往偏殿走,她进去时,江肆正支支吾吾的说着雨露期的事情,见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江肆如今腿脚没那么方便,便眨着眼看她,焦急的说:“你快来,与…与她说清楚。”
她语气焦急又亲昵,蓝钰以旁观的身份看的最清楚,慕挽辞落寞的抿了抿唇,垂在床边的手也无意识握紧了一些。
她心情好,这会儿也起了逗弄江肆和慕挽辞的心思,慢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装作不知的问:“要我说何事?”
“我们…”她故意抻着长音,见慕挽辞的脸色竟然隐隐有了红晕之色才好好说话。
事情说完了,慕挽辞那隐隐的红晕逐渐扩大。
因为她如今的脸色太过苍白,一点都红都是明显的,更何况红的脖颈这么大的范围。
江肆也没好到哪去,碎发后面露出的耳尖也微微泛着红。
蓝钰抱紧双臂,转头看向刚刚乳娘带过来看慕挽辞的阿越和阿梧,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孩子都这么大了,听到这样的事情,两人还纯情的跟什么似的。
不多时,乳娘带着阿越和阿梧走了进来,慕挽辞知道自己脸热,但架不住惦念两人,便张开双臂想要搂住她们。
站在一旁的蓝钰想要出言阻止,却没来得及就被站到慕挽辞面前的江肆抢先了。
“阿娘身体不适,你们只可站在床边与阿娘说话,不可以靠的太近。”
阿越先反应过来,轻轻拉住身边的阿梧,阿梧见状懵懂的点了点头,由阿越拉着走到慕挽辞的身边去。
母女之间的奔赴自然是双向的,慕挽辞微微有些失望,可江肆的话在理,她也无从辩驳,跟乖巧站在她床边的阿越阿梧一样,不伸手,只是简单的询问了这几日吃的如何,睡得如何。
阿越对慕挽辞的依恋要更深一些,阿梧被江肆训教后十分听话,阿越的手却开始蠢蠢欲动,盯着慕挽辞白皙瘦弱的手指。
眼圈也红了起来,最后却只是低下头瓮声说:“阿娘好生康养,我会照顾好妹妹的。”说完,才大着胆子去碰了碰慕挽辞的手。
眼神却警惕的看了一眼江肆。
江肆当做什么都看不到目视着前方,阿越才像是松了口气,微微用力的攥住慕挽辞。
阿梧也有样学样,把小手放到慕挽辞另一只空着的手里,笑容甜甜的让慕挽辞多吃一些。
这一日过去,慕挽辞也不至于瘦的骨瘦如柴,只是太快,长了眼睛都能看得出她的变化,只有慕挽辞还不觉得。
直到她低头看了许久被阿越和阿梧拉着的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都小了一圈似的。
她抬眼看蓝钰,又看蓝韶,最后把视线放在江肆身上。
未开口询问,江肆便先说:“这都是暂时的,以后都能将养好。”
慕挽辞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后,才又跟阿越和阿梧叙话。
小半个时辰过去,慕挽辞逐渐体力不支,端坐着都有些打晃了,江肆才让乳娘把阿越和阿梧带走。
她也没多打扰,跟蓝韶回了正殿。
江肆坐在榻上,言语有些吞吐的看向蓝韶。
蓝韶不明所以的问:“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江肆摇摇头,有些难为情的说:“我身体情况这般差,慕挽辞也好不到哪里去,若真到了雨露期那天…”
“我有些担心。”
越说,江肆的脸颊竟然越红,蓝韶这会儿看着她竟然有些理解为何方才蓝钰笑成那副样子。
也是,年纪都不小了,还有了三岁大的孩子,怎么就…像是从未有过似的。
“你害羞什么?”
“你和慕挽辞都…”
“你不懂,我只是…”江肆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有点解释不清楚,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绪。
害羞,是有的,但更多的是紧张,她和慕挽辞的多少次,都是在紧迫的情况下进行,甚少有情到浓处的时候,尤其是她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后,反倒是对前世更加的深刻。
每每这种时候,慕挽辞都是极其难耐不适,她以一个救赎者的身份出现,挽救脆弱易碎的慕挽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刻意的,询问对方的意思。
而慕挽辞,含糊不清,嫣红的脸颊能够说明她不排斥,但江肆还是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因为提心吊胆,怕真到了关键时刻…她不行。
“蓝韶,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会儿。”
蓝韶看出她不想细说,便也不追着问,含着笑应道:“好,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江肆含糊的嗯了一声,等她走出去关上门,自己悄悄的释放了一丝信香。
不久后。
江肆挫败的垂下头,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味道好像变淡了,似有若无的抓不住——
慕挽辞每次上药都是在傍晚时分,江肆会提前吃过晚膳,守在偏殿的门口,等到上药了蓝钰会把她请进去。
头一日的情况说不准,所以江肆才会去好几趟,现在慕挽辞肉眼可见的变好,江肆也开始注重自己的身体,除了想要每日在慕挽辞最痛的时候陪在身边,她会在晌午与阿越阿梧一起吃晚饭,剩下的时间都在休息。
敷药超过三日,慕挽辞的疼痛感减少,每日清醒的时间变多,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就好像当日蓝钰说的话都是夸张了些。
知渺卫念一直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可却让江肆觉得哪里不对。
敷药的第六日傍晚,江肆感觉的最明显。
明明前几日,慕挽辞身上没有任何的信香,今日她只是一踏进偏殿,就慕挽辞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雪莲香气,旁人像是感觉不到,面色皆是如常,只有她,脸颊绯红脚步艰难。
蓝钰搅好了药正好看见她那踌躇的样子,偏头问:“怎么?一连几日都过来,今日怎么难为情了?”
每次敷药,慕挽辞的衣裳都会被褪下一半,完整露出后颈的腺体,还有一侧的肩,第一次匆忙,第二日江肆还真的有些难为情,扭着头不看。
可后来几日,也逐渐习以为常,安静的坐着让慕挽辞拉住她的手。
被抓的多疼都是一动不动的,今日却奇怪的很,从进门开始就别扭起来,听到她的话更是摇了摇头:“不是,今日她的情况好像有些特殊…”
江肆说到一半,想起这种感觉蓝钰应该很难懂得,而且她说的若是清楚了,被旁人如此私密的事情,也不大好。
便快步走到蓝钰面前,小声说了一句。
哪知她说完,蓝钰脸色一变,搅药的手都快了几分。
卫念和知渺见状自然也清楚,她们该出去了。
慕挽辞今日嗜睡,蓝钰叫来江肆与一起把慕挽辞的身体侧翻过来,涂上药了慕挽辞才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江肆,她刚想开口,就被后颈的疼痛打断,闷哼了一声后,才触碰到江肆的指尖。
知她无力,江肆往前了一分,两人的手紧握住。
江肆因为看着她,白嫩的肌肤不由入了眼,她怔愣了一瞬,便因为手中传来的痛感回了神。
今日蓝钰十分急切,药涂的比往日厚了许多,慕挽辞习惯了几日的疼痛,又开始加深。
紧咬着唇,脸颊绯红,那本是淡淡的信香也浓郁了几分。
“没办法,她的雨露期临近了,今日的药最好还是涂抹了对她好些。”蓝钰在一旁说了一句,又开始迅速的在慕挽辞的后颈上涂抹药膏。
结束时,慕挽辞犹如第一次涂抹那般,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因为薄汗,发丝也沾在了脸上。
蓝钰小声提醒一句:“沐浴吗?”
“什么…?”江肆的视线从慕挽辞的脸上,挪到了蓝钰的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再说什么。
倒是慕挽辞,第一时间就领会了,手指更是下意识的动了几下,哑着嗓对蓝钰说:“劳烦…把知渺喊来吧。”——
被推着出门的江肆,后知后觉的清楚了蓝钰的用意。
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不停的在院中踱步。
蓝韶和蓝钰都在不远处陪着江肆,两个人表情却是完全不同,蓝韶十分无奈,明明这几日有她的药,江肆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和以前没办法比,可那些事情,完全应付的了。
而一旁的蓝钰却是看戏的模样,见蓝韶无奈也忍不住调侃她:“姐姐,虽然你为乾元,但想来你还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
“不过你有乾元的通病。”
“什么…?”
“自负。”
蓝钰语气淡淡,蓝韶拧着眉不满的看她,蓝钰才解释给她听:“从脉象来看,江肆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算得上是康复了,可说到底…没试过,还是不知道。”
“至于你,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话,蓝韶接不下去,她确实是个没有过经验的乾元,这么多年的雨露期都是靠她自己量身制作的抑制膏,效果甚好,无需坤泽,也没有人吸引她。
暂且,她算是认同了蓝钰的话,看待江肆的眼神也有些变了。
不久后,她收回眼神,因为偏殿的门被知渺急匆匆的打开了。
她和蓝钰都下意识的往前动了一下,而后又齐齐停下。
慕挽辞这会儿的信香已经浓郁到在外面都能嗅到了,她从前被江肆临时标记过,但时间太久,该有的痕迹早就没有了,这会儿算是无差别攻击,蓝钰不是乾元倒是还好些,蓝韶有些不适。
蓝钰回头看了她一眼:“退到外面吧,我知道你早就研究除了抵抗坤泽信香的药物,但…此刻不同以往。”
说完蓝钰便迈着步子往偏殿去。
慕挽辞雨露期的到来,比她预想的还要急了些,她本以为能够安然沐浴后,她能进去嘱咐两句的。
现在,只能进去扔一包药,让江肆事后泡给慕挽辞喝——
很快,偏殿之内的人都撤了进去,只剩下江肆和慕挽辞。
因为蓝钰焦急的嘱咐,江肆那股紧张的情绪已经消退了,她眼睛有些发直的看着帏帘下慕挽辞那曼妙的身姿,登时脸颊发烫,被她隐藏起来的紧张情绪又卷土重来。
她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
慕挽辞葱白的手也从帷幔下露了出来,发出几声难耐的气声。
似乎是在喊她,还带着隐隐的哭泣。
江肆不再犹豫,快走几步撩开了帏帘。
慕挽辞穿着整洁的里衣,系的又紧,很难让她想象到方才那几声是她喊出来的。
可泛红的眼尾,含着的雾气骗不了人。
江肆缓缓抬手,同时开始释放自己的信香,这对慕挽辞来说是真正的解药,清甜又腻人。
慕挽辞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了力气,坐起身手勾着江肆的脖颈,不费力的就把人给按在了床上。
江肆只觉得天旋地转,慕挽辞的里衣微微散开,露出带着雪莲香和淡淡药香的腺体。
脸颊红的不正常,眼神也直勾勾的。
“好甜…。”慕挽辞微喘着说,而后又抬手轻轻触碰了江肆的唇瓣,摩擦了两下,才又坐起了身,靠在她的肩头。
腺体很近,近的江肆有些迷糊。
味道浓郁的让她不知所谓,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混混沌沌的想着,蓝韶说看谁主动的话。
很显然,是慕挽辞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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