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巫清聊完后郁舟明显有些不在状态,巫清叫来人送郁舟回去。
看着车子消失在森林中,巫清再度点燃一支烟。
“老大,您跟他透露的信息是不是太多了,这违反了规定。”一个女人从楼里出来,走到巫清旁边,皱眉说道。
巫清眯了眯眼,看着郁舟离开的方向:“我看不透他。”
女人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使用了能力也看不透?他不就是个普通人吗?”
巫清点头,露出一丝兴味的表情:“蒙着一层雾似的,这还是头一回。”
女人的脸色有些凝重,眉峰皱紧:“血族再度出现有没有可能和他有关?”
巫清直接否定了女人的猜测:“他是人,我不至于连这都分不清。”
“那……要不要派人盯着他?”女人说。
巫清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没必要,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孩儿而已,人手不够,别浪费了,先安排人把那只吸血鬼抓到手。”
女人点了点头:“是。”
“局里对那只吸血鬼的评估结果出来了吗?”巫清问。
女人回答:“目前得到的信息还不够,只能做模糊评估,按照前辈们留下的分级标准判断,这只应该在b级到c级之间,根据我们那次跟它的正面交锋来看,大概率是一只c级吸血鬼。”
巫清若有所思,吩咐道:“宁粤,写一份b级预警报告交上去。”
宁粤不太理解:“可如果最终评估结果出来只是c级,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上头问责不说,调来人后的人员安排以及后续的保密工作都是大难题……”
巫清摆摆手:“我有预感,绝对不止那一只,再不重视,会出大乱子。”
宁粤见巫清这么严肃,也不敢轻心,点了点头:“是。”
—
郁舟抬起手,阳光照射,在手链边缘反射出一道炫目的光,盯着那道光看了一会儿,他收回手,重新窝回沙发里。
从异族研究局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坐了一夜,不知不觉太阳都出来了。
阳台上的阳光正好,打在身上,可他却感觉不到温度,好像又回到了傅沉睦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被灰暗笼罩。
郁舟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话就轻易改变目的的人,巫清的话给他带来的最大的影响其实是逼他面对现实。
让他哥变成吸血鬼复活的这个想法本身就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不只是怎么操作这种技术性层面的问题,就像巫清说的,他哥愿不愿意变成一个靠吸血生存的东西,以及……
他连他哥的…尸体都找不到,一切都无从谈起。
这些不成熟的地方郁舟心里一直清楚,与其说他之前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法,不如说他只是利用这个念头短暂地支撑了一段时间。
望梅止渴,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以躲避傅沉睦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的事实。
这个希望摇摇欲坠,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就可以击碎。
巫清的话恰好充当了那一点外力。
傅沉睦……死了。
在心里念出这句话时郁舟感觉好像被什么拧住了脖子,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低下头,手撑在膝盖上扶着额头,呼吸微颤,眼泪一滴接一滴砸在阳光笼罩的地面,绽开的朵朵阴影很快又被阳光蒸发。
怎么可能呢?
郁舟不止一次在心里这么问过,明明从小到大傅沉睦都在的,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在了呢?
他没有亲生父母,养父母也视他为透明人,唯一在乎的人就是傅沉睦。
可生活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将他仅有的这一个也夺走。
不知道坐了多久,客厅里的手机狂响,郁舟抬起头,用手指擦掉眼角的两滴泪,起身去拿手机。
按下接听键,郁舟的声音因为情绪不佳而带着冷淡:“喂?”
对面的声音却比他还冷两个度。
“你在哪?”
听到这个声音,郁舟微顿,看了看号码。
果然是陈兰——他的养母。
“什么事?”郁舟眼底带着阴霾。
如果不是有事的话,陈兰不会找他。
“听你们老师说你不在学校?”陈兰道。
如果忽略语气的话,只听内容,恐怕会觉得这是在关心,但郁舟很早就清楚不可能,这一句质问只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放在往常郁舟会配合的回答一句,今天心情不佳,知道陈兰的目的不在这就干脆没出声。
陈兰没等到回答也没说什么,只是再开口时语气更差了。
“之前你们陈老师就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一声不吭请假了,还问我你在哪儿,那时我替你敷衍了过去,没想到你心这么野,到现在还没去学校……”
陈兰批评的话劈天盖地传来,郁舟捏了下眉心,心想难怪他连着两个星期没去学校陈老师后来也没说什么,原来是和陈兰联系过。
好好的一个人没见踪影,按理来说总会担心出事了,学校和老师找不到人肯定第一时间联系家长……陈兰倒是丝毫没这方面的担忧,不仅没找他,还直接替他挡下了学校的询问。
哪天他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恐怕没人会知道。
郁舟心里闪过这些念头,却没有多难受,他对养父母早就不抱期待了,反倒觉得陈兰的做法确实替他挡下了一些麻烦,那段时间他守在黎江大桥旁边,分不出任何心思去应付学校。
“……既然学不想上了,今天就回家来,家里有事。”陈兰终于结束了对郁舟的批判,说出了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原来是想叫他回家。
虽然和养父母关系不好,但他们的要求只要没有触及底线郁舟都不会拒绝,毕竟他们养过他。
应下后郁舟挂断电话,环顾了一圈整个房子,脑海里闪过无数回忆。
心头沉甸甸的,郁舟压下情绪,将屋子里打扫了一遍。
收拾厨房的时候因为想起以前的事走了会儿神,不小心被刀割了下手,鲜红的血液立马从伤口冒出,郁舟感觉到疼才回神,他用水冲掉血,去傅沉睦房里拿创可贴。
伤口稍微有些深,从床头柜里拿个创可贴的功夫就又出血了,血液滴在地板上,郁舟快速擦干手指上的血贴上创可贴,之后拿纸巾将地板上的血液擦干。
这个小插曲没影响什么,郁舟接着打扫,临走之前他给窗台上的绿植浇了水,所有的一切都维持得和傅沉睦还在时一样。
太久没来郁家了,郁舟进小区时还被保安给拦了,等保安给陈兰打电话确认完才让进,走时隐约听到保安在嘀咕:“没听说郁先生家还有一个儿子啊……”
到了郁家是家里的阿姨给开的门,刘阿姨在郁家的时间长,倒是能认出郁舟,但是只讪笑着点了下头,随后就匆匆回厨房去了,显然知道郁舟在郁家的地位尴尬。
郁舟对这些并不在意,清楚养父母对他的态度后他就没再将自己看作郁家人。
客厅里没人,郁舟将自己的书包放下,索性拿出书开始复习。
陈兰将他叫过来,却不告诉他要做什么,他不可能浪费自己的时间干等。
写了没多久就听到楼上传来声响,郁舟抬眸,就见郁家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从楼上走下来,中间的小孩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神采奕奕,陈兰脸上带笑,不停地夸着儿子,旁边的郁诚远嘴角微扬,看着妻儿眼神温柔。
温馨的气氛在三人看到客厅的郁舟时戛然而止,变脸最快的是中间的小孩,脸色一臭:
“妈!他怎么来了!”
陈兰的笑容瞬间收起,好声好气地哄儿子:“等下他跟我们一起去,就这一次,宸宸听话……”
郁宸将领结一扔,开始撒泼打滚:“我不要郁舟和我们一起去!我不要郁舟和我们一起去!凭什么!他又不是我们家的!”
陈兰接着劝,但郁宸油盐不进,还是郁诚远沉下脸说了句“胡闹”后才堪堪收起闹腾。
这样的场景郁舟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次,心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不紧不慢地写了两道题。
郁宸转身回了房间,陈兰追着哄去了,客厅里就剩郁舟和郁诚远。
过了一会儿,郁诚远的声音响起。
“快高考了吧?”
郁舟抬眸,看到郁诚远神色温和,眼神里带着关切似的。
与他表现出的态度比起来,郁舟的态度淡很多,只“嗯”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写题。
郁诚远仿佛感受不到郁舟的冷淡,继续和郁舟搭话。
“高三了,压力很大吧?”
郁舟又是“嗯”了一声,笔尖没停,旁若无人地沉浸在试卷中。
郁诚远嘴角的笑意收了收,也不再自讨没趣,坐到一边看报纸。
郁舟心里涌起的厌烦降下去,蹙起的眉峰也难得平缓了些。
好半天陈兰和郁宸才终于从楼上下来,也不知道陈兰说了什么,郁宸脸上虽然依旧不情愿,但至少没再撒泼。
陈兰走到郁舟面前,语气生硬,指了指左边:“那边房里放了你的衣服,去换上,一会儿和我们出去一趟。”
和郁诚远总爱戴着温和的面具和郁舟演父子情深的戏码比起来,陈兰这种直来直去的态度堪称舒适,郁舟收起笔,走向陈兰说的房间。
房里的床上放了一套西服,郁舟直接换上,对今天陈兰要他做的事心里有了数。
大概率又是要去见郁诚远的生意伙伴,郁诚远有个养子的事虽不张扬,但也不是没有人听说,有些场合如果郁舟不出现的话总会惹些争议,郁诚远是个好面子的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就会让郁舟跟着一起。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郁舟和他们的关系已经肉眼可见僵硬的情况下郁诚远还要对郁舟表演慈爱。
郁舟记幼年时被郁家养过的情,哪怕和郁家夫妇的收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也很少拒绝他们的要求。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做不来,在郁诚远夫妻俩明显对他疏远的情况下他不会刻意讨好他们,能相安无事的处着最好,只要不触及底线,很多事情郁舟都会配合。
换好衣服出来时郁家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上车前陈兰看着郁舟直皱眉,这时才发现郁舟的气色不太好,没什么精神,嘴唇没有血色不说,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
当下有些不喜,这么带出去别人该以为他们家虐待养子了。
“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你晚上没睡觉?”陈兰皱眉质问。
郁舟倒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差到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不过也没多意外,他这段时间确实过得很煎熬,抬手摸了摸腕上微凉的手链,没有说话。
郁诚远这时也注意到了郁舟的状态,眉峰紧了紧:“在车上补个觉,到那儿露个面就回来。”
时间来不及,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陈兰皱眉点头,但上了车后忍不住开口数落,一边叮嘱一些注意事项,生怕郁舟在一会儿的宴会上给他们捅娄子。
郁舟看着车窗外,不自觉想起了傅沉睦,情绪不怎么好,听到陈兰的声音不由蹙起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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