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皇上, 臣妾被你说的都想穿回你的小时候,最好是当你额娘,这样臣妾也可以宠爱你,你小时候就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别胡言乱语。”康熙捂住徐氏的嘴, 她这张嘴太会胡说了, 什么话都敢说,他年长她二十岁, 若是她当他额娘, 那得早他多少年出生才能当上他额娘,而且她真是他额娘, 被她溺爱,他跟胤祄一样喜欢躲在额娘与姐姐身后,懦弱不成事,他想皇祖母未必要推他坐上这个位置,可能会选福全或是常宁。
“呜呜呜……”
他捂紧,徐氏越想挣扎躲避, 两人莫名嬉闹起来。
康熙被她弄得身子一热,随后把她推倒在床上。
……
“额娘, 皇阿玛, 你们刚刚是不是又做了羞羞的事情?”
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时, 小豆丁睁着大眼睛直接问他们,嘴角带着偷笑。
“吃你的饭,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额娘害羞了。”
徐香宁瞪着小豆丁, 给她夹肉塞到她嘴边。
小豆丁还在偷笑。
徐香宁也看了皇上一眼,见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好吧,他不管, 那她也不管。
“罚你今天不许吃肉,这肉不想吃就别吃了。”
“吃吃吃,我吃还不行嘛,额娘别生气。”小豆丁用手抓那块肉,利落地放进嘴里。
这小孩真是人小鬼大,徐香宁眼神无奈。
吃过晚膳后,姐弟两一听说明日要上书房,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在小豆丁主导下,两人都去哀求皇上,结果都被骂了,皇上骂一句,两个人都老实了,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身子站着。
徐香宁在一旁忍不住大笑出声。
两个小家伙看过来,齐齐生气地喊一声:“额娘……”
“叫额娘也没用,该念书还是得念书,别晃悠了,明日得早起,怜雪,快带他们去沐浴,然后歇息。”
人被带走,房间内就安静许多。
“你这个额娘也应该去上书房。”
“皇上,臣妾都这么大年纪了,上书房就免了,还是你有办法治得住他们,平日里跟臣妾顶嘴顶得厉害,被你骂一句,他们就不敢说话了。”
康熙觉得平日里徐氏压根不像额娘,常带着两个小孩玩,更像是同龄人,都十分爱玩,幼稚得厉害,成天胡言乱语,他捏了捏徐氏的肉脸,“他们去歇息了,也该轮到我们歇息啦。”
“皇上,你莫不是……吃了牛鞭羊腰?”
“什么?”康熙不解。
“没什么。”
越说什么,康熙越是觉得有什么,不过他记下了这两样东西,没有继续问下去。
徐香宁本来以为皇上晚上还要来一次,好在真的只是纯粹歇息睡觉,没有其他动作,不然她真以为皇上人到中年,不对是人到五十忽涨体力,她都快三十岁都没这体力跟精神。
翌日清晨,外面还没完全天亮,徐香宁是记着两个小孩要上书房的事,醒得比较早,那两个小孩也被人揪起来,有起床气,闹着不肯穿衣服。
“快点,别耽误去上学。”
徐香宁板着脸,过去帮小豆丁穿衣服。
“额娘,让弟弟一个人去上学就好了,我就不去了,反正人家说只有男子上书房,女子不用。”
“少废话,当初可是你要跟着弟弟去上学的,不能半途而废,你们不用走路,都坐在马车里面,有马车在宫门口候着呢。”
“可是好冷。”
“额娘给你穿很多衣服。”
给小豆丁穿好衣服后,徐香宁又过去小豆包的房间给他穿衣服,很明显小豆包乖多了,知道她过来,没说不去,老老实实任她给他穿衣。
都穿好衣服后,他们早上吃点酥饼跟一碗温热的马奶被打包送过去上书房了。
徐香宁回到她的房间,发现皇上已经醒了。
这屋不够亮,张嬷嬷也把蜡烛点上了。
“皇上,你要去上朝吗?”
“不用。”
“那要不你再睡会?”
“朕要回乾清宫看折子。”
徐香宁又伺候皇上穿衣,等送走皇上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她累得又回去睡个回笼觉。
……
而另一端,康熙回到乾清宫后忽然看向梁九功,问道:“牛鞭羊腰是什么?”
“啊?”梁九功一愣,“它们是什么?皇上此话怎讲?”
梁九功以为皇上要吃这两样东西,可是又觉得皇上不大喜欢吃一些脏器,皇上平日里不想让嫔妃们看出他喜好什么,但唯独一样,后宫嫔妃都知道,那便是皇上不喜欢吃一些内脏,于是他没有直接回答。
康熙把当时的情景大概描述一下。
梁九功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徐妃娘娘她……这牛鞭羊腰是壮阳之物,能让男人功力大增。”
他没接着往下说。
康熙听完梁九功说的就明白了,挥挥手让他下去,心想这徐氏昨晚莫不是以为他要来第二次,她真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不少,他轻笑一声后随即开始批阅折子。
……
三月初,漫长严寒的冬季终于过去,随着春季回暖,灾情也慢慢消失,京城开始恢复正常,四阿哥被皇上称赞治灾有功,这后宫也缓过来了,至少在膳食上又开始丰富起来,腌菜咸菜到餐桌的份量没那么多。
徐香宁这里的膳食已经跟先前没那么两样,新鲜蔬菜瓜果都有,内务府的人给她送来一盘子水蜜桃,约有十个,原本水蜜桃的时节是六月才开始有的,七八月是成熟期,不过是这果树据说是温室里养的,所以才在三月份便出了一批果子。
她给长春宫的小主一人一个,尝尝鲜。
常常在跑到她屋子里,问她要第二个。
“哪有第二个,都分完了,本来就不多,你嘴馋了。”
常常在坐在铺榻上,晃悠着双腿,“可不是嘴馋了嘛,前两个月可是连苹果都没得吃,每日咸菜,吃得我腻得慌,御膳房那边好不容易恢复我们的膳食,不过新鲜水果依旧是没有,只有你这里有,我一个常在当然要蹭你这个宠妃吃的,内务府那帮人又不会给我送这些。”
“干果你吃不吃,我这里还有一些干果。”
“吃吃吃,我什么都吃。”
徐香宁让张嬷嬷给常常在拿些干果出来,干果蜜饯这些东西,她平日里不敢放在外面,两个小家伙特别爱吃,她怕他们吃多了把牙齿弄坏,一般都是藏起来放着,不让他们看见。
常常在边吃边说话。
“襄嫔是不是快生了?”
“听说是四月生。”
“襄嫔跟我年纪差不多,她竟然还能怀上孩子,这么大年纪生孩子是不是有风险?”
“无论多大年纪,生孩子都会有风险。”
常常在点点头,“也是。”
徐香宁原本还想跟常常在说些什么,上次意外怀孕之事,她想给她科普一下性.知识,想说别以为太监就不会让人怀孕,她晓得他们两依旧没断,可能更隐蔽了,可是话到嘴边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你也小心一点,这么大年纪生孩子比年轻时候更高。”
她说得隐晦,不过常常在一下子就听懂了。
“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怀孕。”
张嬷嬷在一旁接话说道::“常在别说这种丧气话,襄嫔能怀孕,你跟襄嫔差不多大的年纪,你也能怀孕,只要你有机会侍寝。”
常常在笑道,并不在意:“也是,不过我想我应该没什么机会侍寝,皇上怕是都不记得我,连宜妃侍寝次数都变少了。”
……
另一端的宜妃打了一个喷嚏,她病了快两个月,感染风寒,一直没好,先是发烧,后是咳嗽流鼻涕,人一生病就没有力气去想什么,病怏怏的,成天只待在自己屋子里,躺在床上,药喝了一碗又一碗,病情也不见好转。
她都忍不住叫来几个太医骂了一通,一点小病都治不好。
皇上来看过她两回,她生病,自然不能侍寝,好在皇上年前年后都特别忙,翻牌子的次数不频繁,最经常侍寝的还是徐妃,她也已经习惯徐妃最得宠了,不习惯也得习惯。
“咳咳……”喉咙发痒,宜妃又咳嗽两声。
“娘娘,喝点止咳药吧。”翠玉端来一碗温热的药汁。
宜妃摆摆手,说她不喝,她这阵子喝药都快喝吐了,喝了那么多药,该病还是得病,那群庸医治不好她,让她病了这么久,她都以为自己要跟章佳氏一样病逝,好在这几天好很多了,只是不停咳嗽而已。
“本宫想吃点水果,有什么水果?”
“水果?我们宫里有苹果跟梨,娘娘,要不吃个梨吧,对嗓子好。”
“就这两样?”宜妃皱眉,“没有别的了?”
“娘娘,这大雪刚过去,雪降得厉害,什么果树都遭殃,从庄子那边运进宫里的水果没多少。”
说是这么说,宜妃晓得再怎么下雪,皇宫里哪里会缺吃的,只是吃的不送到她们这边而已,“徐妃那呢?徐妃那是不是也只有这两样?”
“这个……”翠玉犹豫,不敢说实话,她才刚得知内务府那边给徐妃送过去一批很难得的水蜜桃,这宫里只有皇上,太后跟徐妃那里有。
“说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本宫又不会像石庶妃那样殴打你。”宜妃语气不耐烦,又咳两声。
“这不是雪灾刚过去,果树受损,结的果子少,送进宫里的水果也就少了,但听说庄子那边得了一批不应季的水蜜桃,桃子在这个季节不易得,所以送进宫里的桃子不多,内务府就将这些桃子分到皇上那,太后那还有徐妃那,其他人都没有。”
“连荣妃都没有?”
“荣妃娘娘好像主动让出来了。”
宜妃撇撇嘴,荣妃倒是大气,还主动让出来了,她不想要,她们还想要呢,哪能全都送到徐妃那,这不是慷他人之慨嘛,同样是妃子,怎么徐妃就得到这种厚待。
内务府那帮奴才也是趋炎附势,谄媚至极,只看得见一个得宠的徐妃,不把她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吗?按照位份,按照入宫年份,这桃子都轮不到徐妃吧。
宜妃身子好多了,咽不下这口气,她让翠玉给她梳妆打扮。
“娘娘,这是?”
“本宫要去找荣妃。”
找荣妃?翠玉疑惑,但见自家娘娘神色不大好,不敢多说什么,开始给宜妃梳妆打扮。
宜妃带着翠玉过去钟粹宫,要求进见荣妃,没过多久,荣妃宫里的奴才就领着她们进去。
荣妃这内堂里燃着香,宜妃这几天鼻子通了,一下子闻到香薰的味道还觉得刺鼻,她用手帕在面前挥了挥,想散掉这味道。
“妹妹不是病着,怎么过来了?”荣妃从内室里出来,“身子可好些?”
“好多了,多谢姐姐关心。”
“快请坐。”
落座后,宜妃开口道:“姐姐,妹妹听说有一批桃子送进宫里,妹妹生病这段时间,非常馋桃子,馋得要紧,听说有桃子,妹妹想着吃上一两个,可为何一直不见桃子送到妹妹这来。”
“桃子?是有这么一批桃子,不过这桃子也就二三十个而已,不多,内务府那边是分到皇上跟太后那了,桃子不多,还是让皇上跟太后吃好为主。”
“是吗?妹妹怎么听说这桃子也分到徐妃那里了?而且分到不少,徐妃是妃子,可妹妹跟姐姐也是妃子,还是有封号的妃子,上头还有贵妃呢,怎么内务府那帮人这么不懂事,同样是妃子,他们把桃子送到徐妃那,却不给我们送,这是什么道理?姐姐协理后宫,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这不是厚此薄彼吗?这内务府那帮人那么不懂事,姐姐难道就这么看着,这么不公平的事发生在后宫,姐姐应该制止才是。”
“宜妃这是在指责本宫吗?”
“妹妹不敢,妹妹只是觉得不公平。”
荣妃嘴角微微上扬,划过一抹嘲讽,宜妃这会求公平来了,先前她得宠时可不说公平这事,“宜妃,这桃子不多,内务府那帮人是送到皇上跟太后那,至于皇上跟太后要把这桃子分给谁,本宫管不了,内务府也管不了,要是论起来,徐妃其实也没有得到桃子。”
宜妃听荣妃这么一说,心里更气了,荣妃这意思不就是说内务府跟她是没分给徐妃,但皇上把他那一份桃子分给徐妃,只分给徐妃一个人嘛,这比内务府把桃子分给徐妃更令人生气。
“宜妃,本宫左右不了皇上的心,徐妃那是昨日才得的桃子,宜妃要是想吃,可以过去徐妃那讨要。”
宜妃瞪了荣妃一眼,讨要?她好歹也是有封号的妃子,去跟一个没封号的妃子讨要桃子,这说出去不是丢人嘛,她哪有脸去讨要。
她压着怒气,冷声道:“还是算了,妹妹不缺这个桃子,妹妹本以为是内务府跟娘娘授意,原来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妹妹也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事,妹妹就先走了。”
“妹妹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
宜妃没再说什么,带着翠玉离开。
皇上独独把桃子给徐妃,这心偏得离谱,宜妃在荣妃这受气,知道皇上偏心更受气,她回去后气得捶床。
“娘娘……”
“你不是说是内务府把桃子分给徐妃吗?”
“这……奴婢可能消息有误,娘娘,别生气了。”
“皇上这个偏心眼的,本宫生病都没有桃子,皇上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翠玉不敢接话,娘娘可以骂皇上,但她们可不敢,皇上其实待自家娘娘已经很好了,生病两个月来看过两回,襄嫔怀孕,皇上也只是去看过一回,襄嫔如今都快生了,皇上也没有过来看第二回 。
这桃子不应季,少了一点,等应季的时候,她们这肯定会有的,可能正是因为少了,皇上才没有分,就二十几个哪里够分,干脆只给徐妃算了。
“削个梨给本宫。”
“是,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削梨。”
宜妃气缓过来了,她是比不过徐妃得宠了,不过皇上的确偏心,等她病好了,她要跟皇上说一说,要给自己争口气。
这么一想,没过几日,宜妃觉得自己的病彻底好了,她先是让人去乾清宫那边问问看皇上有没有在接见大臣,得知没有后,她便带着翠玉过去乾清宫。
“皇上……”
“宜妃,你的病好了?”
“臣妾的病好了,多谢皇上关心,皇上在干什么?练字吗?”
宜妃绕到皇上身后,见皇上在练字,她就过去给皇上磨墨。
“皇上,臣妾听说庄子那边往宫里送过来一些桃子,臣妾病刚好,特别馋桃子,皇上,你能让那些奴才往臣妾宫里送几个过来吗?”
“桃子?这个,你让人去内务府那边问问看,朕哪里知道这些。”
“他们没往皇上这里送吗?”
“前几日送过一些,不过朕都赏给别人了。”
“赏给谁?”
“宜妃,你想说什么?”康熙觉得不对劲,直接了当地问。
“皇上,你是不是都赏给徐妃了?”
“是赏了一些给徐妃。”
“皇上怎么不想着赏给臣妾,臣妾连一个都没有得到。”
康熙其实也没想那么多,这一批桃子不是那么鲜甜,是皇庄那边的人在温室里面弄出来,听说他们在做试验,看能不能在室内种植出一些不应季的蔬果,正因为不鲜甜,他是不想再吃,又怕放久了会坏掉,于是就把它们都赏给徐氏,他是没想过要赏给其他人。
“只是十几个桃子而已,桃子并不鲜甜,宜妃要是想吃,等到六七月,朕让人给你送过去一筐,那会的桃子才是最鲜甜的。”
谁要吃六七月的桃子,三月份的桃子才是难得,代表皇上的心,代表着皇上的恩宠,皇上把全部桃子都给徐妃,压根就没想过分给她们,这才是最让她伤心的。
宜妃越想越难过,眼泪就掉下来了。
“宜妃,下次朕一定想着你,别哭了。”
宜妃知道不能硬犟,尤其是跟皇上,趁着皇上还有耐心哄她的时候,她自己得下台阶,她抹抹眼泪,她推一下皇上的胸膛,“皇上,你说的话,你要记得,不要再把难得的桃子全都给徐妃,这样臣妾会很嫉妒徐妃。”
“朕对你对她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
到底是哪里一样,这么难得的桃子,皇上全都给徐妃,她一个都没有,这叫对她对徐妃都是一样的,分明是偏心眼,当然,她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会惹皇上不高兴,“臣妾知道皇上仁慈宽厚,对后宫姐妹都是一样爱护,可是臣妾有时候想要皇上的一点点偏心。”
“朕对宜妃已经很偏心了。”
“是吗?皇上这阵子都没有召臣妾侍寝,是不是都没想着臣妾?”
宜妃搂住皇上的脖子,凑上香唇。
其他人已经自动回避。
康熙也回搂着她。
两个人就在书房做了一次。
宜妃气也消了,心满意足地离开。
……
徐香宁是完全不知道十个桃子能惹出事,她以为是内务府那帮人给她的,没想到是皇上让人给她的,其他人都没有,两个小家伙白天上课,上五天休息一天,她这个老母亲是清闲不少。
白天串门,跟姐妹们聊天,时常在长春宫的前院里一起踢毽子或是跳绳,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襄嫔在四月中旬生了一个阿哥,皇上取名为胤禝,排行十九,徐香宁跟春喜她们过去探望襄嫔,送了几套小孩子的新衣服给襄嫔,闲聊两句便离开,她们又遇到新封的林常在。
林常在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像是生病的样子,她主动过来跟她们攀谈几句,常常在随口说了一句让她有空过来长春宫坐一坐,可能是这句话,林常在第二天就过来长春宫来找她。
可能她是主位娘娘,她要先过来拜访她。
徐香宁是见过林常在好几次的,毕竟她是石庶妃的贴身婢女,她碰到石庶妃时就能看到林常在,还有一次碰到石庶妃让她罚跪。
“林常在,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林常在摸自己的脸,“是吗?是不是看起来很糟糕?娘娘所有不知,我先前是石庶妃的婢女,莫名被皇上封为常在后,石庶妃看我不顺眼,石庶妃又跟荣妃,襄嫔的关系很好,所以石庶妃为难我,我在钟粹宫孤立无援,膳房那边的人也为难我,我每天吃的饭都是冷的。”
林常在说着说着就哭了,越说越伤心,哭得很大声。
徐香宁有点吓一跳,一来是觉得林常在对她未免太过信任,这算是她们第一次真正的交谈,她就跟她说这么多,二是她们真的不算熟悉,她这么快对她敞开心扉,对她而言是一种负担,这并非是她看不起林常在,而是她真的跟林常在不熟,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是帮她。
“林常在,石庶妃为难你,荣妃跟襄嫔知道吗?”
襄嫔给她的感觉还是蛮平和的一个人,她第一次见到襄嫔已经是十年前,她觉得襄嫔是高岭之花,不沾俗世,气质清新文雅,这么多年还是如此,跟石庶妃有一点不一样,虽然她们关系很好,但襄嫔给人感觉善良许多。
“我不知道她们知不知道,不过石庶妃跟她们关系更好,我只是一个婢女,即使跟她们说了,她们也会站在石庶妃那一边,还不如不说,娘娘,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常在,是皇上要罚石庶妃才封我为常在,为什么石庶妃要针对我,我明明是无辜的。”
她们的恩怨纠葛,徐香宁并不清楚,不过石庶妃会针对林常在,这一点她并不惊讶,石庶妃的性格算不上良善。
“别哭了,你可以试着告诉襄嫔,告诉荣妃,实在不行,你可以试着告诉皇上。”
“皇上哪里会记得我这个婢女。”
徐香宁有些无助地看向张嬷嬷,她真不好插手钟粹宫的事,况且她们不熟,她也没有办法为了她去得罪荣妃她们,交情没到这份上,说她无心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反正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自是知道明哲保身的好处,大家都相安无事最好。
“常在,你别哭了,石庶妃毕竟已经是庶妃,你是常在,你不能让她欺负,性子得强硬起来。”
林常在擦擦眼泪,“是,嬷嬷说得对,我得变得强硬起来,多谢娘娘听我说这么多,很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叨扰了娘娘,本来是想过来找常常在聊聊天的,不过我哭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去见常常在,我还是先回去吧。”
送走林常在后,徐香宁也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林常在开口要她帮她,还好只是倾述一番。
连着三天,林常在过来长春宫,都是来她宫里坐一坐,聊聊天,聊了一会后她就离开了,说她攀关系吧,她好像也不算攀关心,她那天哭过之后也没有再说起她跟石庶妃的事,就是闲聊。
徐香宁觉得自己好像又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她让秋铃去请来太医给她把脉看诊,她有点发烧,太医给开了药。
徐香宁觉得自己的体质算不上很好,但也不算很差,两年感冒一次,频率也不算太高,她安心喝了退烧药,不过退烧药不管用,她皮肤突然开始发红,这症状有点过敏。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尤其是看到自己手臂跟大腿上开始起了红点时,她觉得自己不是感冒,可能是过敏,可是她为什么会过敏,她知道自己对花粉过敏,这几天她都没去御花园,院子里的花也都是摆放在墙角,她即便是碰到了也不会过敏,除非她是长时间浸染在花粉中,只是简单触碰,她不会过敏的。
“娘娘,娘娘这是过敏了吗?”
“我想应该是,快去请太医给我过敏药。”
张嬷嬷与秋铃等人有点吓坏了,因为她全身开始发红,起了红点,连小豆丁他们也吓到了,上课回来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额娘没事,别担心,额娘很快就会好的。”
张嬷嬷是知道她对花粉过敏的,也知道她严重过敏是什么样的,她眼眶泛红,“娘娘,静竹去请太医,娘娘再忍忍,是不是又碰到花了?”
“没碰到,不过我觉得是过敏。”是不是花粉过敏就不知道,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对花粉过敏,会不会也对其他东西过敏就不知道了。
“额娘,我害怕。”小豆丁趴在她怀里,哭着说道。
“没事,额娘会没事的,这红点很快就会消下去的。”
徐香宁安慰小豆丁,不想让她担心,目前是还好,身子有些发热,没热到受不住的程度,皮肤发红,但也没红痒到发疼的程度,她也还有意识,能开口说话,可能是她过敏没到最严重的程度。
曾太医跟王太医过来,在她说完后,说她的确有可能是过敏,问她吃了什么,接触过什么。
她的病历档上是有记录的,先前过敏时有之前的太医给她开的药,每次太医开药都是要记下的,可能她的病历档上有治疗的记录,她让他们翻看她的病历档,查阅一下先前林太医给她开过的过敏药,参考参考。
两位太医先回太医院查她的病历档,然后才给她开药。
……
傍晚,天已经黑了,乌云密布。
得知徐氏全身发红的康熙匆匆赶到长春宫。
“你是不是去御花园了?”
春日里御花园那边的花草树木都开得正盛,若是徐氏过去御花园那边接触到那些花,是有可能会过敏的,她先前就是因为接触到花才全身发红,这么多年又发生一次。
康熙见到躺在床上的徐氏,她脸上也有红点,估计全身都有了,这红点还不是一大片的那种红,不过看起来也很可怖。
“皇上,臣妾有好几日没去御花园了。”
“那为什么会这样?”
“臣妾也不知道,皇上,你用过膳没有?”
康熙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还发烧了?太医有没有给你开药,先前有过一次,那些太医是治好你的,朕让他们把那些对的药方记下来的,他们有没有看你的病历档?”
徐香宁没想到皇上还记得这事,还特意让人把药方记下来,她都不知道他背地里有让人特意记下对的药方,“皇上,你站太高了,你坐到床边来。”
在皇上坐下来时,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皇上,你对臣妾太好了。”
“太医给你开过药没有?你喝药了吗?”
徐香宁从床上坐起来,搂住皇上。
“好啦,你别那么紧张,臣妾没事,不像上次那么严重,喝过药了,还喝了两碗,你这么紧张,被小豆丁他们看到,他们会更紧张,他们半个时辰前都被吓哭了。”
徐香宁是真的觉得没有上次那么严重,喝了药之后虽然没有起效那么快,但她能感觉到至少没有继续恶化。
康熙觉得徐氏心大,都这样还说不严重,上次她是昏迷过去,好几天才醒,太医们是想了很多办法才救了她,如今又发生一次,怎么不让他担心。
“这些红点都没了,朕才会不担心。”
“过几天应该就没有了,皇上,你用过膳没有,我们刚刚都吃过了,你让梁公公把你的膳食摆到这边。”
“奴才已经让人去摆了。”
徐香宁朝梁九功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第一大总管公公,总是先吩咐好事情,揣摩皇上的心思揣摩得很到位。
“皇上,你先去用膳吧,别饿着,要是饿着,臣妾会很心疼的。”
康熙的确还没用膳,急着过来,他见徐氏目前没有异样,能说能笑,他就先过去用膳。
徐香宁在皇上用膳时也让人备水,为皇上准备好穿的衣服,过敏应该不会传染,皇上跟她睡同一张床应该没有大碍。
正当她们在准备时,胤祄从他房间里走过来,说是要跟她一起睡。
“可是你皇阿玛要跟额娘一起睡,你要睡在额娘跟皇阿玛中间吗?”
胤祄犹豫了一下,“皇阿玛回去,我跟额娘一起睡。”
沐浴完的皇上过来,听到这话,喊了一声胤祄。
胤祄回过头,眼神里流露出害怕,“皇阿玛……”
“你这么大了,不要跟你额娘睡在一块。”
“可是额娘说可以,额娘刚刚答应我了。”
徐香宁诧异,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都学会说谎了,对上皇上看过来的目光,她只想装傻,不想加入他们父子之间的斗争。
“你额娘溺爱你,但是你不能这样,你是大人了,不可以跟你额娘睡在一张床,你那些哥哥们会笑话你的,快回你房间。”
“可是额娘想跟我睡。”
“你想跟他睡?”
“臣妾想一个人睡。”
“把他带出去。”
皇上下令,有人立即执行,好在胤祄没有跟他皇阿玛争执,看了看她后还是离开,每走一步回一次头。
徐香宁的心都快化了。
“皇上,别总是凶他。”
“朕哪有凶他。”康熙觉得自己刚刚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你别总是污蔑朕。”
“好吧,臣妾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臣妾,臣妾嘴笨。”
徐香宁双手合十,求饶道。
康熙回到床上,又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说变丑了。
徐香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找打是不是?你跟一个病人说这话合适吗?”
康熙这才得意地笑了笑,“朕说实话还说不得吗?你看你的脸,满脸红点,这不是丑是什么,你没去御花园,为何会过敏?”
“臣妾也不知道,臣妾让他们把屋子里的盆栽都挪出去了,可能是臣妾吃错什么东西了。”
第112章
“你吃了什么?”
徐香宁想了一下, 这两天她真的是没吃什么特别的,“好像也没吃什么啊,糖醋排骨,藕片, 牛肉, 羊肉,辣椒……”
康熙听着徐氏把她这两天吃的食物一一点一遍, 她对吃的倒是记得清楚。
“没什么不对啊, 臣妾之前吃这些都没什么问题,皇上, 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查查膳房那边的人,病从口入。”
徐香宁皱眉,她的吃食都是小厨房那边的师傅给他们弄的,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没出问题,况且张嬷嬷他们也吃了,没见她们出事, 她觉得不是膳房那边的人。
“皇上,这事你先别插手, 臣妾先自己看着办。”
只有她出事, 应是能够接触到她的人, 目前还没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她怕皇上一插手就先杀掉几个人, 二话不说先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逼供, 可能不是那些奴才做的,但也要遭一顿毒打, 她宫里的人也伺候她多年,万一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白挨一顿打了。
“万一你查不出来怎么办?”
徐氏仁慈心软,康熙觉得她即便是查出来是谁,也不会处置,不舍得伤他们性命。
“那臣妾再求助皇上。”
“不要心软!”
“臣妾晓得的,肯定不会放过害臣妾的人。”
“睡吧。”
徐香宁的确累了,不知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一阖眼就很快睡着。
第二天醒来,皇上已经离开,她起来得晚。
“娘娘,太医在外面等着。”
徐香宁先看看自己身上的皮肤,红点虽然没有完全褪下去,但也没有持续变红,面积放大加重,也没有变得很痒,喝的药起作用了。
“娘娘,今天好点没有?”
张嬷嬷给她穿衣时,担心地问了一句。
“好多了。”
妆扮好之后,徐香宁才出去给太医看诊,太医都说她今日的病症减轻不少,说明她的确是过敏,而昨晚开的药是几年前她过敏时开过的药方,说明对症下药了,她并非是简单的感冒发烧。
太医走后,徐香宁才开始吃早膳。
张嬷嬷担心,是先用银针把端上来的饭菜都插一遍,无毒才让她吃。
徐香宁在吃的时候,把这两天吃过的食物还有接触过的人都回想一遍,她觉得自己并非对某种食物过敏,还是花粉过敏,可这花粉从哪里来呢?
“娘娘,我觉得那个林常在不对劲。”
她抬眸看向张嬷嬷,“怎么说?”
“林常在身上有一股香味,不知娘娘有没有闻到?她前几日过来跟娘娘聊天,别的不说,我们宫里的人都伺候那么久,无论是静竹还是晓曼,亦或是伺候小阿哥的杜鹃跟画眉她们,都是在我们宫里待了好几年,要是她们想害娘娘早就动手,况且她们入宫晚,未必知道娘娘对花粉过敏,但林常在在石庶妃身边多年,入宫比娘娘还早,她可能晓得娘娘多花粉过敏。”
徐香宁回想一下,她的确在林常在身上闻到香味,她没有多想,闻不出来是什么香,后宫不少女子都喜欢在身上喷香,不少人都喜欢自己身上香喷喷的,得不到香水的人是往自己身上挂一个香袋,像有些嫔妃是让底下的奴才每次清洗完衣服后要给衣服特意熏香的,连宫殿内都特意焚香。
所以在她们身上闻到香味并不奇怪,她对林常在身上的香味没有多想,亦没有多问。
被张嬷嬷这么一提醒,徐香宁也觉得林常在嫌疑不小,她与她不熟,没有交情,又是在她过敏前有好几天跟她待在一块,她若是刻意往自己身上弄些花粉或是藏一些花粉制成的香料,她跟她待的这一段时间就能接触到花粉,连着几天累积下来是积少成多,她才爆发过敏。
至于她害她的目的,且先不去追究,目前要确认是不是她做的。
“嬷嬷,去把小邓子叫过来。”
徐香宁吩咐小邓子去查一查,若是林常在做的,她应该要搞到很多花才行。
过了一天,小邓子就回来说林常在前阵子的确常常让人去御花园捡花瓣,她只是常在,而且是不受宠的常在,先前又只是宫女,御花园的奴才是不会给她特意送花的,她只能去捡花瓣才能搞来一些花粉。
徐香宁没想到真的是林常在,她跟她真的是无冤无仇,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人都敢狠下心害她,她气到想当面跟林常在对峙,不过还是忍下来,先让身上的红点褪下去再说。
好在反应得及时,晓得是过敏,太医开的药连着喝几天后,她已经好很多,身上的红疹也慢慢消失。
这几天也一直有人来探望她,在她好得差不多时,林常在也过来探望她。
“娘娘,要见她吗?”
林常在还在外面等候。
“嬷嬷,你说她会不会身上又带着香味?”
“我刚刚让秋铃闻了闻,是有香味的,估计还存着要害娘娘的心,依嬷嬷看,还是不要见她,娘娘才刚好,别被这个贱人弄得又复发了。”
“不,还是请她进来吧,本宫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在张嬷嬷领着人进来前,徐香宁戴上面纱,遮住口鼻。
“见过徐妃娘娘,娘娘吉祥。”
“妹妹请起,来人啊,快给林常在赐坐,本宫今日戴着面纱,是因容颜溃烂,不能见人,还请妹妹见谅。”
张嬷嬷给林常在搬来椅子坐下,徐香宁是坐在平榻上,离得有一米距离,她坐在高位,跟林常在说话时视线要往下。
“妹妹听说姐姐生病了,过来看看姐姐,不知姐姐的病情如何,太医怎么说?”
“太医开了药方,本宫也喝了几副药,不过这病没见好,本宫的脸目前是起了红疹,而且伤口开始溃烂,怕是要毁容了,这副面容不适合见人,妹妹不介意吧?”
徐香宁盯着林常在的一举一动,对方的眼神很明显开始有躲闪。
“我不介意,娘娘养好身子要紧。”
“妹妹,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本宫坐在这都能闻得到,可否告诉姐姐?”
“就一般的香,娘娘身份尊贵,我用的香不适合娘娘用,娘娘适合用更好更高级的香。”
“是什么香?”
“就是一般的香料,从内务府那边拿的。”
徐香宁看到林常在开始捏紧她的手帕,面色不自然,她走下来,抬起林常在的手臂,隔着面纱闻了闻她的袖子,连袖子都带着香味,她嘴角有过一抹嘲讽,这林常在该不会将全身都浸沾上花粉吧。
“娘娘……”
“林常在,你去御花园偷偷摘了不少花,捡了不少花瓣吧,这身旗装是不是都在花瓣水里浸泡过,浸泡了很久吧。”
林常在终于有更明显的慌乱,“娘娘,娘娘……你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徐香宁转到林常在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听不懂?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林常在,本宫先前还觉得你被石庶妃虐待针对,可怜同情过你,可你却反咬本宫一口,天天去御花园那边捡花瓣很辛苦吧,知道本宫对花粉过敏,用花瓣浸泡过衣服,将它们穿在身上,特意过来接近本宫,难道林常在没存着要害本宫的意思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用花瓣浸泡过的衣服很香,我……我没有要害娘娘,我没有。”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你觉得本宫会信吗?是不是石庶妃指使你过来害本宫的?”
“不是,跟石庶妃无关,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
林常在否定得很快,徐香宁越怀疑是石庶妃在背后指使,说不定还可能是荣妃在背后指使。
“都是我一人所为,我就是想害娘娘,娘娘凭什么得宠,我见不得娘娘得宠,若是娘娘死了,皇上就会看到后宫其他人,而不是眼里只有娘娘一个,我也当了主子,为什么我不能侍寝,为什么我不可以得宠,徐妃,你必须得死,只有你死了,其他人才有机会,我就是要害你!”
林常在一改怯弱磕巴,一下子说了很多话,连眼神都坚定许多。
徐香宁见对方亲口说出要害她,气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本宫跟你无冤无仇,从未害过你,你竟然想害本宫,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林常在呵呵笑两声,自暴自弃地摇摇头,“徐妃娘娘,没有人,只是我觉得你该死,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嫉妒你,嫉妒你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我,娘娘,要不你杀了我吧,反正都东窗事发了,想必娘娘也不想放过我。”
“没有人指使?本宫怎么不信呢,你别着急死,本宫先让人把你拖去慎刑司,对你严刑逼供,本宫要看你能不能招架得住。”
“娘娘爱信不信,真的是我一人所为,没有人指使,娘娘受宠,这宫里没人敢害娘娘,只有我,我贱命一条,我不怕死,娘娘,你处置我吧,别说那么多,是我一人所为,跟其他人没关系,跟着我的那两个宫女是内务府刚分给我的,她们瞧不起我,不愿意去做我吩咐的事情,花瓣是我一个人去捡的,要杀要剐,随娘娘的便。”
“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本宫即便是杀你,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本宫,你想痛痛快快地死,没那么容易,小邓子,你进来。”
“娘娘……”
“让人把她送去慎刑司,务必让她吐出背后指使的人。”
“是。”
小邓子让人把林常在带走,拖去慎刑司,林常在不哭不闹,不喊冤,就这样随着小邓子离开房间。
这是徐香宁第一回 把人送去慎刑司,这等于是动私刑,里面的各种行刑很可怕很残忍,她想从林常在口中撬出什么,可是见到林常在平静接受的样子,她又觉得撬不出什么。
林常在分明是不怕死。
“娘娘,这是她罪有应得,她想要害娘娘,死不足惜,娘娘不能心软。”
“我没有心软,我只是觉得她什么都不会说。”
徐香宁摘下面纱,无奈地坐下来。
“娘娘刚刚是不是靠她靠太近了,我给娘娘擦擦脸,免得沾到那些香粉。”
张嬷嬷拧干毛巾给她擦脸。
过了两个时辰后,小邓子回来说林常在死了,受刑的时候自己忽然撞墙死的,她什么也不肯说,说就是她一个人干的。
徐香宁愣了一下,还真死了?
“娘娘,这要怎么办?”
好歹也是一个常在,林常在这一死反而赖娘娘私自对她动刑,残害小主怎么办,张嬷嬷有些担心,在皇上那不好交代,虽说自家娘娘是宫妃,但没有权利私自处死后宫小主的。
“小邓子,你再去乾清宫把这事如实通禀给皇上吧,不必隐瞒。”
“奴才这就去。”
徐香宁莫名开始抬起自己的手,这算不算她手上沾了一条人命,她并不觉得愧疚,是林常在先要害她的,也是她自己想要寻死的,她没有太多愧疚跟心软,只是觉得惋惜,没从林常在口中撬出什么。
这事真的是林常在一人所为吗?没有第二个人在背后指使?
……
荣妃先得知这个消息,比较惊讶,“徐妃把林常在处死了?”
“听说是林常在害徐妃身子发红疹,徐妃对林常在私自动刑,林常在受不住慎刑司那些人用的私刑,这才自杀的。”贵嬷嬷把知道的消息说一遍。
“林常在是我们宫里的人,徐妃怎么能绕过本宫对林常在私自动刑,她好大的胆子,林常在有没有害她都不得而知,她怎么可以私自处置林常在。”
荣妃对徐妃不满,她是协理东西六宫的人,可徐妃绕过她处置林常在,等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林常在还是钟粹宫的人,先前虽是宫女,但如今已经是小主,她没有权利处置后宫小主的。
“可不是嘛,这徐妃仗着得宠就敢随意处置后宫小主,不把娘娘跟恵妃放在眼里,连请示都没请示娘娘。”
“皇上那边怎么说?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听说徐妃把人弄死了,才派人去跟皇上说的,人都死了,皇上能怎么说,一个是得宠的妃子,一个是不得宠的常在,皇上只让人把林常在的尸体处理掉,对徐妃没有任何责罚。”
荣妃冷笑两声,皇上的确会这样做,极其护着那个徐妃,林常在的死算得了什么,不过林常在为何要害徐妃,徐妃身上起红疹难道不是她自己弄的吗,竟然是被林常在害的,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娘娘,我们要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皇上都没有责罚徐妃,我们能做什么,林常在死了就死了,让人把她的房间收拾出来就行,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吧,把死人的东西留在宫里有些晦气。”
荣妃想到什么,让贵嬷嬷去把石庶妃叫过来。
等石庶妃过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
“林常在被徐妃弄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石庶妃很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徐妃为何要弄死芍药?”
“两个时辰前,芍药害徐妃身上起了红疹,徐妃让人把她拉去慎刑司用刑,芍药顶不住就自杀了。”
石庶妃更是惊到合不拢嘴,“芍药害徐妃起红疹?”
荣妃见石庶妃的神色不是在作假,这事连石庶妃都不知道?她还以为是石庶妃指使芍药干的,“这事跟你无关吗?不是你指使芍药害徐妃的吗?”
石庶妃连忙摇头,扑通一声跪下来,“娘娘,我没有指使芍药害徐妃,我真的没有,不是我做的,我完全不知情。”
石庶妃是不想看到徐妃好过,可徐妃这么得宠,皇上护着她,想要害徐妃可不是一件易事,被查出来更是有可能丢掉性命,她哪里敢去害徐妃,有这份心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一直没有真正实施过。
“真不知情?”
“真的不知情,我是听娘娘说才知道有这件事,真不是我指使芍药害徐妃,我也不知道芍药为什么害徐妃,我跟芍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还请娘娘明鉴。”
“不是你就行,要是你的话,本宫也护不住你,徐妃今日敢处死一个常在,明日她若是查到是你指使,她也敢处死一个庶妃,所以本宫劝你在谋害徐妃之前想想自己的本事,能不能逃过皇上的彻查,若是逃不过,还是安分守己一点。”
“是,妹妹谨遵娘娘教诲。”
“芍药死了,她那屋空着,她毕竟跟你有二十年的主仆情分,你去收拾她的房间吧,该扔的东西要扔,该烧的要烧。”
“是,妹妹知道了。”
从荣妃宫里出来的石庶妃还有些晃神,身子都有点发软,她是恨芍药,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死,毕竟二十年主仆情分,朝夕相处,她对芍药还有一份感情在的。
“芙蓉,芍药死了。”
“奴婢刚刚听到了。”
芙蓉说着也哽咽了,石庶妃偏头看她,情绪也有点绷不住,后悔自己当初对芍药那么刻薄,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
她们先绕到芍药的房间看一看,内务府给芍药分配的两个宫女正在收拾东西,她们估计又得回到内务府。
“芍药的东西呢?”
那两个宫女说芍药的东西还没收拾,她们是先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们收拾好了吗?收拾好的话就走吧,别留在这碍眼。”石庶妃心情不好,让那两个宫女赶紧走,等她们一走,她才环扫一眼整间房间,就是一个单间,芍药刚住过来几个月,东西不多,那两个宫女收拾走她们的东西后,这房间内也显得空荡。
“小主,这是芍药那个铁盒子。”
芙蓉从床上拿过来一个铁盒子,盒子不大,甚至有些生锈,石庶妃想起芍药说的,这里面装着她所有家当,其实就是她放银两首饰的盒子,每次宫女发放月银,她都特别开心地把那二两银子存放进去。
石庶妃没想到自己能想起这么多事。
“打开看看。”
芙蓉把盒子盖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些碎银跟饰物。
石庶妃数了数,里面大概是芍药全部家当,一共四十两银子,在宫里这么多年只攒下这么多,可能是跟了她这个不得宠常在的缘故,所以攒下的银两不多,好看的饰物也没有很多。
“小主,我想芍药了。”
芙蓉绷不住,哭了。
石庶妃也很后悔当初自己对芍药那么冷漠刻薄,后悔自己当初老是责罚她们,都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却没有好好善待她们,她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她拆开一个项坠,这个项坠是可以掰成两半的,里面原本是空的,她却看到有一张纸塞在里面。
“小主,这……”
石庶妃拿起来一看,是芍药写的字,她字写得不好看,不过她屋里的东西要她收拾归纳,她学会写字后就常常记下那些贵重的东西,记了一个账册,不过她记的那本账册此时在她房间里。
她细读那张纸写了什么,看完后直接哭了。
“小主,你怎么了?芍药写了什么?”
芙蓉不识字,所以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石庶妃知道,她真的错怪芍药了,她没有要当小主的心,她一直想留在她身边伺候,哪怕她那样责罚她,她还是想留在她身边伺候她,她想要害徐妃也是因为她常常跟她说徐妃的不好,她常常跟她说她想怎么谋害徐妃,她有多讨厌徐妃。
芍药说她除掉徐妃的话,她这个主子应该会高兴,然后就会原谅她。
石庶妃没有指使芍药害徐妃,当初只是她嫉恨徐妃,所以说了很多恶毒的话,她没有真的害过徐妃,不过芍药记下了,芍药为求得她的原谅而去害徐妃。
她等于是间接害徐妃的人。
可是徐妃只是全身起红疹,她为什么要处死芍药,芍药罪不至死。
石庶妃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顿时觉得一切都错了,这二十年来都错了,都是她的错,她才是罪魁祸首,才是真正杀死芍药的人。
“小主,别哭了,芍药看你这样估计会伤心的。”
“芙蓉,我错了,我害了你们,我害了芍药。”
“小主……”
石庶妃跟芙蓉哭了很久才从房间里出来。
……
恵妃是隔了一天才得知徐妃把钟粹宫一个常在处死了,她见荣妃没什么动静,于是她也没管这事,反正皇上也默认徐妃的行为,她还管什么,只是没想到徐妃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也会有发狠的一天。
唯一管这事的人反而是宜妃,宜妃本来对皇上把桃子全给徐妃这一事对徐妃有些不满,觉得徐妃日渐“猖狂”,如今连一个常在都敢越位处死,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尤其是荣妃跟恵妃都假装没这事,她更生气了,于是她召集后宫的姐妹到承乾宫,名义上是一起品茶,实际上就是为了说这事。
她当然没有先对徐妃发难,而是对荣妃跟恵妃发难,认为她们两个人没有掌管好后宫,宫规形同虚设。
“宜妃,你想说什么?指的是哪一件事?”荣妃问了一句。
“很多事,内务府那帮奴才对后宫姐妹区别对待,份例上的东西也没有给到位,暗自克扣,而有些小主嫔妃又得到超出份例上的东西,导致后宫分配不均,这些应该是荣妃跟恵妃把控掌管好的,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不能因为得宠就得到优待,佟贵妃,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的佟贵妃歪坐在椅子上,幽幽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本来拉佟贵妃坐阵的宜妃被佟贵妃的话弄得一愣,又看向荣妃,“总之宫有宫规,不能无视宫规。”
“这后宫难道不是宜妃最得宠吗?宜妃,你想说什么?内务府那帮奴才不是也常常把好东西送到宜妃那,宜妃是还不满足吗?”荣妃略显不耐烦道,她掌管后宫那么多年,几乎天天看账册,皇上每次出巡,她都得前前后后打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让宜妃这么污蔑,“宜妃,你是觉得内务府这阵子轻待你了吗?还是轻待了后宫哪个姐妹?”
“本宫是觉得这后宫还是要有些规矩。”
“谁没有规矩了,宜妃有话不妨直说。”恵妃也接着开口,“别吞吞吐吐。”
“本宫也是听说前几天徐妃把林常在私自处死了,好歹是一个常在,是什么原因处死一个常在,这个,后宫姐妹总得知道吧,荣妃,恵妃,你们好歹跟我们说一声是什么原因,不要让我们暗自猜测纷纷。”
荣妃就知道宜妃要折腾事,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她跟恵妃不管事,没敢指责徐妃,先前宜妃得宠时那叫一个趾高气扬,如今她都知道要避徐妃的锋芒了,不敢指责徐妃,倒是敢指责她们。
“人是徐妃处死的,你问我们是什么原因,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这事,宜妃你难道不应该问徐妃吗?”
“人虽是徐妃处死的,但你们是协理六宫的人,死了一个常在,你们掌管后宫是不是得向我们说明一下情况,你们难道连这事都不管吗?”
荣妃跟恵妃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不耐。
荣妃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徐妃,说:“既然如此,徐妃,你跟宜妃说一说吧,林常在毕竟是你私自处死的,具体缘由,我们知道的没你多。”
“林常在是自杀,与我无关。”
又是一阵静默。
荣妃是没想到徐妃会这么说,这是想撇清干系吗?
“可据说林常在是受不了酷刑才自杀的,说是被你宫里的人押着去慎刑司,林常在是做了什么惹徐妃这么动怒?”荣妃只好顺着徐妃的话说,“不管如何,你都应该先知会本宫与恵妃,不然就像宜妃所说的,这后宫都没有规矩了。”
“下次我一定知会给两位姐姐,这次是妹妹我轻率了,林常在是想害我性命,我只是让她去慎刑司受一顿刑罚,没想过要她的性命,只不过她自己一时想不开,所以就自杀了,不知我有没有说清楚缘由,还需要我再补充什么吗?”
宜妃开口:“那林常在为何会想要害你性命?”
“这个得问林常在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觉得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我也想不明白。”
被瞧了一眼的荣妃就知道徐妃在怀疑她,怀疑是她指使的,毕竟是钟粹宫的人,这口锅,她真的是莫名被扣上,又无从解释,怎么解释,估计徐妃都会怀疑她。
荣妃沉声道:“本宫是希望后宫姐妹能够和睦相处,这样的事情,本宫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不要做伤人害己的事情,此事因林常在而起,既然林常在都死了,此事就算了结,宜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若是没有,我们就好好品茶吧。”
宜妃不问了。
大家开始品茶。
品得差不多后,大家又各自回宫。
宜妃把徐妃留下。
“妹妹,我刚刚不是在针对你,还请妹妹不要介意,这林常在想要害你性命,那么她死不足惜。”
“我晓得娘娘不是在针对我。”
“你知道就好,这林常在到底是怎么害你?听说你起红疹就是因为她?”
“她拿了一把匕首想要刺我,唉,都过去了,有惊无险。”
宜妃惊讶,“她拿匕首想要刺你?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宜妃是真的不知道这事,竟然是拿匕首刺人,不是因为起红疹?
“那妹妹没受伤吧?”
“没事,我及时躲过了,多谢娘娘关心。”
“还好没事,这林常在是疯了吗?她是不是受谁指使?”
“我也不知道,没问出来人就死了,我也觉得有蹊跷,不过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宜妃直觉觉得是荣妃让人干的,林常在是钟粹宫的人,不知荣妃是让人给林常在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直接死无对证了,又让荣妃逃过一劫。
“妹妹没事就好。”
……
徐香宁从宜妃宫里出来,宜妃说不是针对她,不过她晓得可能是针对她,宜妃跟她本来就是泛泛之交,不交心,表面和谐那一种,这会宜妃可能是又瞧她不顺眼了,于是来这么一出。
反正她跟林常在的事,林常在已经死了,她也就可以信口胡诌,林常在用花瓣浸泡自己的衣服,进而穿在身上靠近她,让她过敏,这方法还是别张扬出去,万一下一次还有人这么对她,她防不胜防,毕竟衣服穿在别人身上。
只要皇上没追究,她也就没有大碍。
到了傍晚,敬事房的人过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额娘,我想要你陪我,你别去皇阿玛那好不好?”小豆包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额娘白天不陪我,晚上也不陪我。”
“白天你不是上书房去了嘛,晚上的话,额娘前面几天不是都陪着你嘛,额娘哪有不陪你,陪你的时候好像比较多吧,乖乖的,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不要挑食,晚上好好睡觉,明日你还要起早去上书房呢。”
“我不想让你陪皇阿玛。”
“怎么了,你皇阿玛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皇阿玛今日骂我说我念书不认真。”
“那是不是你皇阿玛问你的问题,你没答出来?”
“那是因为我还没学到,没学到的东西,我怎么答,皇阿玛都不听我解释,他夸姐姐不夸我,我的字都写得比姐姐好了,他都不夸我。”
徐香宁摸了摸小豆包的脑袋,“你皇阿玛对你姐姐跟对你是不一样的。”
“就是不一样,他喜欢姐姐多过我。”
“不是这样的,他是对你要求高,对姐姐要求低,你姐姐念书念成什么样,他都是高兴的,但你不一样,你必须得念得很好,你皇阿玛才会夸你,因为他对你寄予厚望,他希望你独当一面,学识渊博。”
“为什么他不希望姐姐这样?”
徐香宁心想这要怎么说呢,爱新觉罗家重男轻女呗,不对,应该说整个大清都在重男轻女,皇上对小豆包要求严格是因为小豆包若是能长大,是在朝堂做事的,但小豆丁不需要,在皇上看来,她一个公主可能需要的只是基本的管家能力,嫁一户好人家,标准非常低,标准低自然就没那么严苛。
“因为你跟姐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你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你要像你那些哥哥们一样,比如太子哥哥,比如四哥哥,而姐姐呢,她不需要,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够了。”
“我也想做自己。”
徐香宁蹲下来跟小豆包说话,“你可以做自己,但是你现在还小,你得学会听皇阿玛的话,等你长大再说,不要跟你皇阿玛争执,他骂你,你就认错,他夸你呢,你就接受,反正目前你听你皇阿玛的话,不要跟他唱反调,他说什么,你做什么,在你皇阿玛面前一定要乖巧听话。”
“万一皇阿玛是错的呢?”
“他错了,你也不要当面跟他争执,回来告诉额娘,额娘再去跟他说,好啦,快回你房间,额娘要过去了。”
小豆包点头。
徐香宁坐上桥辇去乾清宫。
第113章
第113章
徐香宁过去乾清宫陪皇上用了晚膳。
皇上这膳食一如既往丰富, 她一口一口吃着就吃撑了,沐浴后直接躺在床上,吃饱喝足就想睡觉,皇上用过膳后磨磨蹭蹭不知又去干什么了, 反正寝殿内的挂钟指向八点时, 他才姗姗来迟。
“累了?”
“是困了。”
“不用特意等朕,想睡就睡。”
徐香宁心想这不是怕他有兴致想办事嘛, 她过来不就是为了侍寝, 要是不等皇上就睡了,他万一心情不好责怪她不懂事, 借此发挥怎么办,她还是不能太恃宠而骄,尤其是她还“处死”一个常在,白天刚被“围攻”,更要小心谨慎,别被抓住把柄。
“也没等多久, 皇上,你快躺下吧, 最累的人是你。”
皇上躺下后似乎没有要办事的意思, 徐香宁这才没有顾忌地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康熙一偏头就看到徐氏睡着了,他有什么心思也都放弃, 一个天天在屋子里待的人竟然会这么累, 他是属实没想到,心宽体胖说的是就是她, 成天只关心吃喝睡,不被外界所困扰。
第二天,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的。
一大早的,皇上似乎有心思了,不着急起床,手一直揉捏着她的两个肉团子,然后就疾风骤雨地来了一次。
事后,徐香宁发现她刚刚不小心挠了皇上前胸一下,有一道红痕还蛮明显的,抓破皮了。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去给你拿药涂上。”
“没事,不碍事,朕不疼。”
“真不疼?”
“ 不疼。”
行吧,他说不疼就不疼,徐香宁松一口气,“皇上,今日要上早朝吗?”
“不用,朕有一天可以陪你。”
“是臣妾陪你才对。”
徐香宁起来给皇上穿衣服。
康熙垂眸看着徐氏温顺的样子,低头攫住她红唇。
“皇上,不许再闹了,这外面的人都晓得我们在里面做了什么。”
“他们晓得又怎么样。”
徐香宁给他理理领子,推一下他胸膛,娇嗔道:“皇上不要脸,臣妾还要脸呢,况且臣妾现在是又饿又渴,该吃早膳了。”
“好吧,放过你。”
徐香宁努努嘴,在心里吐槽以他的体力怕也不能来第二次。
早膳摆上桌后,她先喝点一碗羊肉清汤解渴。
“慢点喝,朕让他们再给你弄一碗。”
“没事,臣妾喝一碗就行,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
康熙忍不住笑了笑,徐氏这么多年依旧那么爱吃,她这身形这么多年还是一样,脸圆了这么多年,除了生病的时候瘦下去一点,其他时候真的是肉乎乎的。
皇上说有一天陪她,但实际上她是陪他,他上午要看折子,过了晌午后,他们又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后去溪春园走走。
太后又生病了,听皇上说太后这一生病就极其想念她的老家,她从科尔沁大草原那边嫁到京城,这么多年只是回去过两次,人一生病就想念自己的故乡,想念自己的父母,太后已经年迈,不大可能再出巡塞外,皇上准备八月出巡塞外,回太后的故乡,拜祭太后的父母,替太后尽孝心,他也尽了一份孝心。
“皇上,臣妾可以陪着你过去。”
“朕怕你觉得辛苦。”
“臣妾不怕辛苦,不过胤祄跟其其格就不用跟着了,他们还是体弱,比不上大人。”徐香宁怕再像上次那样在路途中生病,出巡塞外比南巡似乎更辛苦一些,她不想两个小孩那么折腾。
“他们就不用跟着,留在京城。”
徐香宁挽着皇上的手,太后年迈,皇上也逐渐上年纪,他跟她说这么多,其实还是想她陪他,可能是怕孤单,老人家不都是这样嘛,想要身边的人陪着,她何不遂他的意,也不是没去过塞外,只要两个小孩别跟着他们折腾就行,尤其是胤祄。
“皇上吉祥,徐妃吉祥。”
乌答应过来跟他们行礼。
“起来吧。”
“皇上跟徐妃在看金鱼吗?臣妾这里有鱼食,皇上要喂吗?”
“不用了,我们要回去了。”
徐香宁其实还蛮想喂鱼的,不过皇上这么说,她也只好随皇上回去。
乌答应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嫉妒又无可奈何。
今晚还是她侍寝。
第二天,皇上终于去上朝了,徐香宁吃过早膳后离开乾清宫,经过梁公公时,闻到一股异味。
“梁公公……”
“奴才在,娘娘有何吩咐?”
“梁公公身上是什么味道?”
梁九功愣了一下,然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没觉得有什么味道,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徐妃,“是……什么味道,奴才好像闻不到。”
“烟味,梁公公是抽烟了吗?”
不怪徐香宁这么敏感,因为她自己都很久没有闻到烟味了,乍一下闻到,她还觉得满惊奇的,属于香烟的味道,应该说比香烟更浓烈一点的味道,带有一点臭味。
梁九功愣住了,他抽完烟是净身了的,就怕在御前当差被皇上闻到,没成想皇上没闻到,徐妃娘娘先闻到了。
“娘娘,你的鼻子好灵。”
“本宫只是对这味道有点熟悉。”
熟悉是什么意思,徐妃也抽烟吗?还是徐妃见过谁抽烟?梁九功见徐妃走开,坐上轿辇,他又忍不住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又让乾清宫的奴才闻了闻,还真是有味道。
梁九功心想往后可不能再抽烟了,在御前当差是要干干净净,不能让一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污了皇上的鼻子,被皇上闻到的话,皇上怕是会生气。
……
如今已是七月,皇上八月要巡幸塞外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可能是晓得皇上哪怕是巡幸塞外,带去的人也大多是皇上平日里宠幸的人,不得宠的人跟着去也没什么侍寝的机会,于是大家就没那么积极争取,宫里的老人已经随遇而安,大多数人已经没什么心思争宠,有孩子的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的,没有孩子的只希望安享晚年。
徐香宁这过敏的症状才刚好不久,又生病了,这是人到三十,身体就大不如从前吗?一觉醒来,她觉得头重脚轻的,鼻子感觉快呼吸不过来,鼻涕直流。
明明是七月份的天,她觉得是又冷又热。
“娘娘,来,先喝碗姜汤,许是昨夜受寒了,晓曼去请太医了。”
徐香宁喝掉姜汤,热热的姜汤入了肚,她觉得舒服许多。
“娘娘,你好好躺床上休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张嬷嬷给她掖好被子。
她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嬷嬷,我只是生病,又不是瘫痪,可以下床走动的。”
“小病也不能轻视,娘娘才刚好,怎么又生病了,是不是昨天没盖好被子,早知道我就让秋铃她们隔一个时辰过来看看娘娘有没有掖好被子。”
“哪有这么夸张,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是起来吧,我躺太久手脚会发软,太医什么时候会过来?”
“估计快了。”
徐香宁还是起来,穿好衣服,等着太医过来,闲着无事,她过去看看小豆丁的鹦鹉。
“格格,格格……”
这只小鹦鹉就会说三个词语,第一个是小小,第二个是皇阿玛,第三个是格格,奇怪的是它看到男的就喊皇阿玛,看到女的就喊格格,其实还算是聪明的。
“格格,格格……”
“好啦,别叫了。”徐香宁伸手进笼子里面,摸了摸鹦鹉的毛发,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养一只猫或是一条狗,不过这宫里除了良嫔,大家都不养猫狗,说是皇上不喜欢别人养猫狗,于是大家就通通都不养。
她寻思着等有空去问问皇上,她能不能养一只小宠物狗。
“娘娘,太医过来了。”秋铃进来通禀。
徐香宁出去给太医把脉问诊,过来的是穆察太医,把完脉后,太医说她的确是感染风寒,他开了退烧的药方,同时还是治鼻塞的药方。
春喜她们得知她生病,都过来探望她。
“你说你,怎么年纪上来了,身子就变差了。”春喜忍不住说了一句。
“年纪上来了,身子可不是变差了嘛,不比年轻的时候那么能嚯嚯了,三十岁了,不对,是三十一岁,算是步入中年,比不上十八岁的时候,你看我皱纹都变多了,我是人老珠黄了。”
通贵人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陈贵人跟着说一句:“你是人老珠黄,那我们是什么,千年老妖精吗?”
她们当中是陈贵人最年轻,四十一岁,其次是通贵人,通贵人也四十岁了,常常在三十七岁,她跟春喜三十一岁,可以说都已经步入中年,在皇宫里耗掉最好的年华。
“陈姐姐是万年老妖精,专吃人的那一种。”
陈贵人笑着推她。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还是要赶紧好起来,别把小病拖成大病,让太医日日过来给你看诊。”春喜握着她的手,“总之还是别生病最好,好好养身子,皇上巡幸塞外,你要是还在病着,就别跟过去了,这路途遥远颠簸,生病的人在马车里估计不好受。”
“八月份才去呢,估计到八月,我的病就好了。”
“香宁若是跟过去,我们是不是又有三个月不能见到你,上次你们南巡,也去了两个月。”常常在坐在床边,苦恼道。
徐香宁笑了笑,她这还没去呢就苦恼上了,皇上那边肯定是希望她跟着,没什么事的话,她应该也会跟着。
“你要是想天天见我,我就去跟荣妃说,让她把你安排到随行的名单里,你看怎么样?”
常常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我才不要,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哪也不去。”
“好啦,我没事,过几天就能好了,你们别担心我。”
她们几个人在屋子里闲聊一会儿后才散开。
秋铃又端着药过来,“娘娘,该喝药了。”
“秋铃,我能不喝吗?”
“当然不可以,嬷嬷要我盯着娘娘把药喝了。”
徐香宁叹口气,还是老实地把药喝了,喝完就躺下去睡个午觉。
到了申时两刻,一大早过去上课的两个小家伙回来了,一回来就跑到她房间问她有没有好一点,徐香宁忍不住一只手揽住两个小家伙,真不愧是她的孩子。
“额娘好多了,你们今日都学了什么?”
小豆丁说了今日学的东西,看得出是有认真听课的,“额娘,今天弟弟跟胤礼打架了。”
“你怎么告状?”小豆包一听就急了,瞪了小豆丁一眼。
告状成功的小豆丁得意地左右扭头。
“胤祄,能跟额娘说为什么打架吗?”
“就是胤礼打扎西,扎西是我的伴读,只能我打他,胤礼不能打他,所以我就跟他打起来了,额娘,没事,我们已经和好了。”
“真的和好了?”
胤祄点头说他们真的和好了,他给胤礼哥哥一只上好的宣笔,胤礼哥哥就原谅他了。
“胤礼为什么打扎西?”
扎西没记错的话,是胤祄的哈哈珠子,是京城一五品礼部外郎的孩子。
“扎西不小心撞到胤礼哥哥,扎西道歉了,胤礼哥哥不接受他的道歉,于是他们就打起来了。”
徐香宁觉得这应该是几个男孩子之间的小矛盾,他们自个解决就好,她们作为大人就不插手了。
“打架是不好的,你们也别老打架,都互相让着点,要是传到你们皇阿玛那,你皇阿玛怕是要生气,然后就责罚你们。”
“我跟胤礼哥哥说好了,这事不告诉皇阿玛,是我们之间的事。”
他们在书房打架,估计早就传到皇上耳中了。
徐香宁摸了摸胤祄的脑袋,“好啦,你们要是饿的话,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这会还没到吃晚膳的时候,或者吃点水果。”
“我们不饿,我们想出去玩。”
“去吧。”
徐香宁也不拘着他们,左右都是在皇宫里,有奴才们跟着他们就行,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
张嬷嬷进来,都忍不住感慨一句:“娘娘,小格格跟小阿哥长得真快,都快赶上娘娘了。”
“是啊,其其格都八岁了,连胤祄都六岁了,他们两个已经是小大人啦,这日子过得是真快。”
“听说温恪格格都到议亲的年纪了。”
“温恪几岁了?”
“比我们家小格格大八岁呢。”
章佳氏的温恪格格小时候跟小豆丁发生过矛盾,在小豆丁小的时候殴打过小豆丁,章佳氏死后,她们搬到阿哥所那边,虽然跟小豆丁也有过几次来往,但不多,说是姐妹,其实算不上熟悉,如今都到议亲的年纪了。
十六岁,对古代的女孩子而言的确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不知皇上会不会让温恪格格远嫁蒙古和亲,若是温恪嫁人了,这宫里只余下敦格跟小豆丁两位公主了。
她连小豆丁嫁人都舍不得,更何况要远嫁。
一想到这问题,她的头就更疼了。
“想吃葡萄。”
“娘娘,你就是贪嘴。”
徐香宁挽着张嬷嬷的手,轻笑道:“没办法,我就是想吃,葡萄不是刚送过来的吗?七月的葡萄应该很甜。”
张嬷嬷很慈爱地看着自家娘娘,随后叫静竹过来拿葡萄去洗。
……
过了三日,七月十日,徐香宁的病还没好,一直在喝药,喉咙也开始有点发炎,说话时声音都有点沙哑。
宫里开始有一则流言,说是她偷偷喝避孕汤药,每次侍寝后都偷偷喝药。
流言刚开始的两天,徐香宁并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荣妃已经派人过来请她过去钟粹宫。
荣妃不仅请了她,还请了后宫不少姐妹,连佟贵妃都请过来了,又有三堂会审的感觉。
几乎六宫有位份的小主都被请过来。
“给徐妃赐坐。”
徐香宁到一处空位上坐下。
“徐妃,最近宫中有一则流言,本宫协理六宫,不能坐视不管,这也有损徐妃你本人的声誉,所以请徐妃过来跟后宫的姐妹解释解释,别让这则流言就这么传下去,对谁都不是很好。”
荣妃开口,这也是宜妃过来找她的,让她找来徐妃说清此事,别让流言这么传下去,名义上是说要还徐妃清白,实则就是想折腾搞事,她干脆就如宜妃的愿。
徐香宁假装不知,“是什么流言?我这几日生病,只顾着养病了,不知后宫又发生了什么事。”
宜妃耐不住先说话:“徐妃,听说你在偷偷喝避子汤药,每次侍寝后都偷偷喝一碗,你还让太医帮你开药,让太医帮你隐瞒,若是真的,这可是在谋害皇嗣啊,先前春常在可是因此被打入冷宫。”
徐香宁看一眼宜妃,宜妃的表情更多像是抓住她的把柄,急着大肆宣扬,让其他人也知道。
“本宫没有,本宫是生病,喝的是退烧药,喝的是治疗风寒的药,不知这流言是从哪来,这是想损害本宫的名声,是谁这么说的,你让她站出来,跟本宫当面对质,她是哪会只眼睛看到本宫喝什么避子汤药,宜妃,这宫中流言本来就是真真假假,宜妃,你在后宫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你应该是知道的,没有的事,怎么说的跟真的似的。”
宜妃急着说道:“既然没有,那更要说清楚,我也只是想让这流言平息下去,别再乱传,妹妹没必要跟姐姐我生气,流言不是我传的,我只站在妹妹这一边的。”
荣妃:“是谁传的不要紧,假的成不了真的,徐妃没喝避子汤药就行,本宫也是相信徐妃没有谋害皇嗣,不过如宜妃所说,这宫中流言终归是要平息,不能任其这样发展下去,所以才找来徐妃跟后宫姐妹,想在此替徐妃澄清。”
荣妃话语刚落,乌答应就站出来出声道:“娘娘,流言是真是假,我们都不知道,可是就这么一问,好像太过简单了吧,徐妃说没有就是没有吗?万一有呢,徐妃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是不是得先查证一下?”
“如何查证?乌答应不妨说一说。”
“搜宫,既然徐妃清清白白,搜宫总可以吧。”
一说搜宫,其他人脸色就变了,大多是看戏,只有长春宫的人脸色有些凝重。
徐香宁睨了一眼乌答应,没有说话。
荣妃看向徐妃,问道:“徐妃,你觉得如何?你可允许搜宫?”
“娘娘,我也听说几则流言,我听说这后宫有不少人在喝避子汤药,连娘娘也喝了,不仅是娘娘喝了,宜妃跟乌答应也喝了,既然要搜宫,不如一起搜了吧,将后宫所有小主的房间都搜一遍,不如娘娘,意下如何?”
荣妃也不说话了。
乌答应反而无所谓,“搜啊,我不怕搜,心里有鬼的人才怕搜宫。”
荣妃忍不住看了一眼乌答应,有些不耐,若是都搜一遍,动静如此大,皇上岂能不知,闹到这种程度的话,皇上该治她管教不力的罪名了。
“乌答应,搜宫不可,无凭无据就搜宫,有辱宫妃,大家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证明徐妃的清白吗?”
“这不是应该让徐妃自己证明吗?怎么还问上我们?徐妃娘娘,要不把你身边的奴才都请过来,一个一个问,他们近身伺候,肯定知道徐妃有没有喝避孕药。”
乌答应的话又让大家的目光聚集在徐香宁身上,徐香宁都快烦死了,真是无凭无据就想审问她,她好歹也是妃子,而且是宠妃,凭什么陪他们在这里搞什么自证清白。
“正如我所说,我也听过很多流言,既然要我自证清白,那是不是你们也要自证清白,你们若是不拿出证据,空口污蔑我,恕我不会在这里奉陪,我正生病,还要回去休养。”
“徐妃,你侍寝那么多回,为什么不会怀孕,难道不正是因为你偷偷喝了避子汤药?”
“乌答应,本宫记得你侍寝了不少次,你还那么年轻,为何你不会怀孕,是不是你也喝避子汤药,乌答应,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答应,你再空口污蔑本宫,那就是以下犯上了,依照宫规,荣妃,你觉得以下犯上要怎么处置?杖毙吗?”
这话一出,乌答应就噤声了。
“这避子汤药总归是要有药,这药从何而来,是太医院那边给开的药还是说从宫外悄悄弄进来的药,其实先问一问太医院的太医们,荣妃,不如把给徐妃开过药的太医都叫过来,查一查徐妃的病历档,或许这事就明了,徐妃,你觉得这样如何,不问你身边人,问太医可以吗?总归是关乎你的清白,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恵妃说话了。
荣妃也赞同:“这是个好方法,徐妃,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我觉得……”徐香宁顿了顿,“我觉得这事特别可笑,我觉得你们可笑,荣妃,恵妃,你们掌管后宫多年,无凭无据的事,你们非得把我找过来,先是要我自证清白,后是要找太医证明我的清白,你们就不能先拿出点证据再来审问我吗?你们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吗?我与你们同为宫妃,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折辱我,你们管不好这后宫,任由这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干脆不要管了,卸位辞职吧,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后宫有的是人能管理好整个后宫。”
在场的人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大概没想到徐妃敢跟荣妃与恵妃这么说话。
很明显荣妃跟恵妃脸上都有一丝龟裂,目光变得不满。
“徐妃,本宫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别好赖不分。”恵妃不满道,“你别仗着你得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以下犯上。”
“我不需要你的建议,知道我得宠还招惹我,是你们无凭无据想治我的罪,什么以下犯上,少拿这些压我,有本事你们就拿出证据,不然我走了。”
徐香宁起身离开,懒得再搭理她们。
……
等春喜她们也回到长春宫,常常在说当时荣妃跟恵妃的脸色都绿了,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反正你也是徐妃,她们也是妃子,真论起来,她们不敢治你的罪,只有皇上能治你的罪。”常常在笑道。
“撕破脸就撕破脸,此事都是她们无理,皇上真追究起来,也是她们的错。”春喜更无所谓,本来她就恨荣妃,如今香宁已经是得宠的宫妃,有了阿哥,在后宫地位已经稳固,已经不需要再顾及荣妃跟恵妃她们,有皇上在,她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刁难香宁。
“你们是长春宫的人,还是得小心点,我怕她们为难不了我,反过来为难你们。”
“不会的,要是为难我们,我们就去告状,总不能不给我们吃的吧。”
常常在比较乐观,觉得荣妃她们不敢的,要是让皇上知道,说不定觉得她们管教后宫不力,不管怎么样,都是皇上最大,权利最高,她们也不会让后宫乱糟糟的,惹皇上烦心。
……
然而此事还没有过去,过了几天,宫里又开始有传言,说上次恭亲王的福晋马氏入宫,是她接见的,这避孕药不是太医院开的,而是从宫外偷偷运送进来的,是由福晋马氏带进宫给她的。
只是传言,荣妃她们倒是不敢再找她过去对峙审问。
徐香宁听到这流言,本来生病,绿头牌都撤下去了,也没去见皇上,因为这则流言,她让人弄了一份清热解暑的酸梅汤,提着过去乾清宫,求见皇上。
没等多久,洪公公就出来迎她进去,让她先在寝殿等着,皇上正接见几位阿哥,于是她就在寝殿等着,等了快一个时辰,皇上才忙完过来。
“不是生病了吗?”
“对啊,被气病的,皇上,你都不为臣妾做主,臣妾都生病了,还要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烦心,这病是越来越重,说不定再过一阵子,臣妾就病重了,很快就死翘翘了。”
康熙凝眉,沉声道:“少说胡话。”
“皇上,不对,臣妾还是别靠皇上太近,怕把病气传给皇上,皇上,那份酸梅汤,你先喝了吧,臣妾只是过来给你送酸梅汤的,酸梅汤送到了,臣妾先走了。”
康熙拉住欲走掉的徐氏,无奈道:“这是在闹什么?”
“闹?臣妾的清白,不对是清誉都快没了,这后宫都在说臣妾喝避孕药,谋害皇嗣,说不定有折子弹劾臣妾呢,臣妾背的罪名可大了。”
“你没有吗?”
徐香宁捶皇上胸膛两下,跺脚,“皇上!”
“你是不是也想气死臣妾,气死臣妾,就没人陪你去塞外了。”
康熙搂住徐氏的腰,攫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按理说那些流言其实也没说错啊,她的确是在喝避孕药,只不过这避孕药是他赐给她的,怎么流传出来的,他也不知道,正让人查这事。
徐香宁有求于人,所以特别温顺,双手环住皇上的脖子,眼角的余光见到寝殿内的奴才们都纷纷弯腰垂眸,无声又迅速地撤出去。
她也使劲地迎合他,勾着他的舌头。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后,她喘着气,低声道:“皇上,你得为臣妾做主。”
“怎么做主?”
“反正臣妾不管,你得为臣妾做主,不然荣妃她们该为难臣妾了。”
“怎么跟朕听说的不一样,朕听说你可是把荣妃跟恵妃都气到了,你都敢得罪她们了,还在乎那些流言吗?”
“皇上,你都知道了还不为臣妾做主,臣妾哪里敢气她们,是她们先胡搅蛮缠的,臣妾是不在乎那些流言,可这毕竟关乎是皇嗣,她们说臣妾谋害皇嗣,这罪名太大了,臣妾不敢担。”
“你没有吗?”
“臣妾要是有,那皇上也逃不了干系,你烦不烦人啊,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再这样,臣妾真生气了,臣妾生病,就不陪皇上去塞外了。”
正因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不管那些流言,这宫里流言太多了,传一会就过去了,他只需要查出是谁把这消息泄露出去的就行,其它的,他觉得徐氏也未必真的会在意,不过听她这么一说,谋害皇嗣这罪名的确很大。
“有的人是陪朕。”他故意逗她,果然招来徐氏一记怒瞪,被揪住耳朵。
“皇上,你真坏,好啊,那你就让别人陪你去,臣妾不去了。”
康熙抱住背过身的徐氏,隔着衣服揉了揉她的肉团子,“朕会帮你澄清的,别担心,朕又不会治你的罪,你担心什么。”
“臣妾当然担心,这流言要是越传越广,到时候想辟谣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朕知道了,朕会想想办法。”
“皇上,你干什么?你的手,你怎么这样,这可是大白天,还有酸梅汤没喝呢,臣妾还在生病,你听臣妾的声音,都沙哑了。”
康熙把她扭过来,再次攫住她的红唇,吞掉她的话语。
事后,康熙亲自给她倒水。
“慢点喝。”
“还不是怪你。”
康熙摸了摸徐氏的脑袋,问道:“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臣妾哪里知道,臣妾天天喝药都喝怕了,皇上,你是真不怕臣妾把病气传给你啊,还是说色字当头,顾不得了,你好歹还是一国之君呢。”
“一国之君也有憋不住的时候,尤其是面对佳人。”
“佳人?谁是佳人?是在说臣妾吗?别人都说臣妾长相一般,皇上,臣妾想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臣妾,臣妾明明长得不好看啊。”
“在朕眼里是好看的。”
徐氏真是好看的,越看越耐看。
“嘻嘻……皇上,你嘴真甜,赏你一口水吧。”
徐香宁其实听着也是蛮高兴的,毕竟没人想听到自己的男人说自己长得丑,她只是没想到皇上滤镜还挺厚的,他好像除了开玩笑的时候说她丑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很正经地说她是好看的,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康熙接过杯子,也喝了一口。
“腰疼,皇上,你帮按按腰吧。”
“朕还要看折子。”
“皇上,你这是……过河拆桥,不行,你得给臣妾按按,快点,别喝水了,不给你喝,这是臣妾的水。”
康熙觉得耍小性子的徐氏很可爱,见她已经背躺着,他只好帮她揉按,她的腰其实不算纤细,一直都有肉,不过摸着舒服。
“皇上,你的手法这么多年怎么还不精进。”
“你的手法也没有精进啊。”
“没有吗?臣妾没有吗?臣妾看皇上之前都蛮舒服的,你还求臣妾来着。”
康熙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掐她的腰一下,“你胆子大得很,还说朕,朕你看才是色字当头。”
“哈哈哈,臣妾又没说错。”
“好啦,可以了。”揉按了一会的康熙收手,徐氏又正过身,笑吟吟地看着他。
“皇上,你待臣妾真好,臣妾来世做牛做马还要服侍你。”
来世?康熙也被这个词说动了,心头一热,“真的吗?不后悔?”
“后悔什么,臣妾求神告佛才得来的机会,来世,臣妾还要遇见你。”
“真会说话,嘴真甜,快喝口水吧。”康熙把她说的话还回去,心情很好,摸了摸她的脸。
徐香宁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第114章
傍晚, 徐香宁还留在乾清宫。
皇上吃过晚膳后闲着没事想要泡茶给她喝,说是这新鲜的君山银针喝了对身子好,清热解毒,正好夏日炎热, 她喝了之后, 晚上也好睡觉。
“可是茶喝了,晚上不是更不好入睡吗?”
“不会。”
皇上都这么有兴致了, 她不能扰他的兴,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梁九功等人搬来茶具, 他是亲自动手,烫洗过所有茶具后,他慢慢悠悠地开始泡茶,一丝急躁都没有。
莫名的,徐香宁也静下来,坐在一边看着他泡茶。
“朕每次静不下来心来时, 便会泡茶。”
“泡完茶后就会静下心吗?”
“会,至少朕要专注在上面。”
徐香宁双手托着下巴看他, 皇上上年纪了, 两鬓开始发白, 到底是一国之君,哪能真的清闲, 估计每天都要筹谋吧, 比她这个后宫闲人要思虑得多。
“皇上,早知道臣妾就不拿这些小事烦你, 其实臣妾也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臣妾晓得皇上是相信臣妾的就行。”
“你的事, 朕不会嫌烦的。”
“皇上,今天你的小嘴是抹了蜜了吗?怎么尽会哄臣妾开心。”
专心泡茶的康熙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又继续泡茶,泡茶没有过多技巧,第一遍泡的茶先倒掉,第二遍泡的茶才递到她面前。
徐香宁端起来喝一口,浅浅品尝一下,竟然尝到一丝回甜,她又把剩下的都喝完,这个时候肯定要称赞一两句,她笑道:“很好喝,有一股特殊的清香,还会会甘。”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很好喝,臣妾品尝到皇上的心意,皇上,你就别追着问臣妾,臣妾的文化水平就到这了,要臣妾吟出一两句诗句或是出口成章,臣妾指定是做不到的。”
康熙不由地笑了笑,还真是这样,会识字但偏偏背不出什么复杂的诗句,更别说自己造诗句了。
“皇上,你也喝,自己亲手泡的茶肯定很好喝。”
两人就慢慢品一会茶,之后才去歇息。
……
流言随着皇上惩处两个奴才而平息下去,无人敢在宫里继续嚼舌根。
夜深了,荣妃卸完头上的珠钗跟耳坠被红月搀着回床上歇息,这流言怎么传出来的,她不知晓,不过她也知道是皇上给徐妃赐的避子汤药,哪怕流言传得人尽皆知也不会伤徐妃半分半毫,药是皇上赐的,有皇上护着,徐妃不会有事的。
只是正因为有皇上护着,徐妃又有阿哥,她在后宫是越发嚣张,连她跟恵妃都敢顶撞,以前徐妃还是小答应的时候,哪里敢这么对她跟恵妃,哪次面对她们不是毕恭毕敬的。
只可惜……在徐妃还是答应的时候,她们没能把她弄下去,反而让她日益受宠,以致于到了今日这局面,徐妃不仅有皇上的恩宠,也有孩子,在后宫也有自己的势力,不再只是一个势力单薄的小答应了。
她们想动徐妃已经成了一件难事。
“襄嫔的孩子怎么样了?还病着?”
“好像是还病着。”
荣妃叹口气,襄嫔这孩子是足月生的,偏偏三天两头生病,虽说小孩子体弱多病是常事,不过襄嫔这孩子每生一次病都瘦一点,这么小的小孩子再瘦下去怕是撑不过一周岁。
“娘娘,你别想那么多,好好歇息才是。”
荣妃躺到床上,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睡觉。
红月放下床帐后又过去熄灯,她睡在旁边的小床上。
翌日。
荣妃吃过早膳后过去看襄嫔,襄嫔一颗心都系在孩子身上,胤禝还生着病,小脸是又红又白,幸亏还有精神喝奶,乳母正在喂他。
“娘娘,你来了。”
“你这脸色怎么比孩子都不如,有乳母看顾着,你别太亲力亲为,日夜都照看他,反而把自己身子都折腾坏了。”
襄嫔扯住一抹笑容,人的确憔悴,这孩子生病,不日夜盯着,她放心不下,“娘娘,妹妹是怕胤禝找我,他找不到我就会哭。”
“总之你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照顾孩子,有这么多人在照顾他,你不要太操心。”
荣妃其实也能理解襄嫔的心情,这么多年才生出一个孩子,前两胎都意外小产,好不容易有一个孩子,做额娘的自然很操心,什么都放心不下,她们都这个年纪,要是想再生已经不大可能。
“没事,我很好,就是这几日辛苦一点,等他病好了,我肯定好好休息一番。”
荣妃也不再劝说什么。
过一会儿,石庶妃也过来,带来一个消息,和常在怀孕。
“可是真的?”
“好像是真的。”
和常在小产过一次后这阵子是复宠了,侍寝也多了,怀孕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惊讶,只不过和常在是长春宫的人,徐妃宫里人怀孕,估计她又得嚣张了,气焰更盛了。
荣妃不免皱眉,这宫里最得宠的目前就是徐妃跟和常在,都在长春宫,宜妃也老了,不是那么得宠了,侍寝机会都变少,怪不得徐妃那日有底气骂她跟恵妃,连占着茅坑不拉屎这种粗俗的话都敢对着她说。
“小阿哥还没好吗?”石庶妃摸了摸胤禝的脸。
“还没,昨晚又吐了,今日烧才退了一些。”
听到襄嫔的话,荣妃忍不住说道:“这小婴儿是最忌发烧,待会让太医过来瞧瞧,要把烧弄退了。”
小孩子一发烧就容易出事,她记得她有两个孩子生出来,感冒发烧,高烧不退就夭折了。
“是,我待会就让人去请。”
荣妃在襄嫔屋里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娘娘,吃点葡萄,刚洗干净的。”贵嬷嬷端来一盘紫色大葡萄。
“和常在怀孕了。”
“和常在?长春宫的和常在?”
荣妃点点头。
“娘娘在担心什么?”
“本宫在担心徐妃的势力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把本宫挤走。”
贵嬷嬷安慰道:“不会的,娘娘,这个你别担心,徐妃只是徐妃,她管不了后宫,她又不是佟贵妃,佟贵妃都不想管理后宫,更何况徐妃,徐妃瞧着性子更懒散,后宫琐事那么多,她不会想管的,娘娘不应该担心这个。”
“是本宫杞人忧天了吗?”
“娘娘,这后宫没有人会挤走娘娘,娘娘地位稳固,你掌管后宫这么多年,皇上是看在眼里的。”
荣妃心想,不会吗?
皇上如今这么宠徐妃,她就怕皇上还把掌管后宫的权利也移交给徐妃,反正徐妃想要的,皇上都会捧到她面前。
她是被徐妃说的话刺激到了吗?那日徐妃的嚣张,她是看在眼里的。
“娘娘,奴婢觉得徐妃跟佟贵妃一样,她们都不想掌管后宫,奴婢不会看错人的。”
荣妃轻叹一口气,是她太过紧张了,皇上也老了,估计也不想后宫动荡,上了年纪的人都是求稳的,皇上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她的确是太过担忧,说不定没几年是太子的天下了。
……
那尔泰是肃亲王的长子,已经是贝勒,为人嚣张,成天在京城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肃亲王是世袭的亲王封号,铁帽子,在京城自有一番势力。
那尔泰在一戏楼里碰到太子胤礽,两人因戏楼的一个花旦起了争执,那尔泰想包下那个花旦到他府里唱戏,不过太子先看上了,也先付了银子,让花旦先给他唱完戏再去那尔泰的府邸,别影响他听戏的心情。
可那尔泰不干,非要那花旦当下立即去他府邸,砸的银子比太子多,非拉着人过去,太子出宫,带的人只有一个太监跟两位侍卫,不过那尔泰人更少,只有一个随从。
那尔泰还大言不惭,侮辱太子,太子一生气就让人围殴那尔泰,把那尔泰的双手都给弄折,那尔泰是被抬着回府的。
这事传到肃亲王那里,肃亲王觉得太子行事太过嚣张,竟然如此残忍把他儿子的两只手都给弄折,他告状告到皇上那里去,写奏折弹劾太子生性残暴,控诉太子种种不端行为。
本来众人以为皇上肃清索额图党羽,等于削弱太子势力,已经对太子不满,肃亲王敢弹劾太子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谁都知道太子的声势下去了,最大的靠山索额图及其党羽都被皇上除得七七八八,如今是几个阿哥声势上来了,支持大阿哥的,支持三阿哥的,支持四阿哥的,支持八阿哥的都有,朝中已经有明显的党派。
反正太子如今是大不如以前,也遭到皇上的嫌弃,正所谓人弱被人欺。
肃亲王只是借势踩一脚而已。
可是肃亲王也没想到他这一弹劾,惹来皇上的大怒,认为他是对储君的不敬,明明是他儿子的错,他儿子品行不端,却不分黑白弹劾太子,直接让人把那尔泰下狱一个月,关进宗人府,而素亲王也被罚俸禄一年。
因为这事,朝中风向又有些许改变。
大家又开始猜测皇上这是力挺太子,对太子仍抱有希望,还没真正厌弃太子。
别人以为皇上整治索额图以及其党羽,其实就是在整治太子,可没成想过了一年多,皇上对太子态度似乎有好转。
太子终究还是太子,不管是肃亲王还是肃亲王的儿子都没认清事实,皇上再怎么待太子,太子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而且原先也是最器重的那一个,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这一举动不仅是对太子落井下石,还有对皇上的不敬。
太子再怎么落势,还是储君,这皇家宗室里,谁能保证永远都不犯错,今日被革爵,明日又能封王,这天子脚下的人,都是要看天子的心意,顺心遂意,可能就得道升天。
皇上不仅训斥肃亲王,还在朝堂上帮太子说话,说太子为人仁慈,在上次雪灾中亲自到京郊外搭棚施粥,此举大有爱心,为百姓排忧解难,让朝堂百官向太子学习,为百姓着想,为百姓做事。
这是皇上在整治索额图及其党羽后,第一次夸太子。
在所有人都觉得太子要失势了,皇上似乎又对太子好起来了,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不介意先前种种。
……
四阿哥胤禛昨日跟他的幕僚商讨完当今局势后进宫,今日是他亲生额娘的生辰,他带着福晋跟侧福晋给她贺寿。
他额娘在后宫里并不是特别显眼,也不算得宠,所以皇阿玛是不会单独为她庆生贺寿。
他们到景仁宫。
“四哥。”
胤禵朝他简单行个礼,他这个十四弟也已经长大,个高都快比得上他了,比他还早到。
“四哥,你给额娘带来什么生辰礼?”
“你嫂嫂挑的,待会你就知道了。”
“就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吗?”
“你准备了什么?”
“是我亲手雕的一根银簪。”
“你有心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快快进来。”
胤禛看了看他额娘德妃,她招呼他们进屋。
虽然还不到晌午用膳的时间,不过她宫里人准备了一桌膳食,让他们先坐下吃饭。
胤禵在吃饭前先呈上他的礼物,德妃喜笑颜开。
他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呈上他们送的礼物,是两套头面,德妃笑得也很开心,不过很明显,她收到胤禵的礼物时更开心,觉得胤禵那份礼物更用心,哪怕他们送的更贵重。
饭吃得很平常,吃到一半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说是徐妃娘娘让人送来生辰礼,胤禛对这个徐妃是很有印象的,皇阿玛的宠妃,他见过几次,面相很有福气的一个人。
他额娘让人进来,对方派来一个宫女把生辰礼呈上,说了几句客套话后,那宫女离开,同样是宫妃,能记得生辰,再让人送生辰礼过来已经是看重了。
吃完饭后,胤禛先过去找皇阿玛说事,又意外在乾清宫碰到徐妃娘娘跟她的两个孩子。
“四哥哥……”
其其格朝他招手。
胤禛也露出笑容,“十六妹妹,骑马骑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谙达后来有教我,不过还是谢谢四哥哥那天教我。”
“四阿哥吉祥。”
胤禛奇怪的是徐妃娘娘每次见到他,都很客气地叫他,跟他行礼,像宜妃见到他都不会主动跟他行礼或是打招呼,都是等他先开口,徐妃每次见到他都很恭敬,完全不像一个宠妃对他的态度。
“徐妃吉祥。”
“四阿哥你进去找皇上吧,我们先走了。”
胤禛点点头,他转过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徐妃每只手都牵着他的弟弟妹妹,这样的场景似乎没发生在他跟他额娘之间,他似乎没被他额娘这样牵过手,他额娘倒是这样牵过胤禵的手。
“四阿哥,皇上让你进去。”
“多谢洪公公。”
“不敢当不敢当,四阿哥,请吧。”
……
徐香宁碰到四阿哥也有点意外的,这不是快八月了,离出发去巡幸塞外的日子越来越近,没剩几天了,她带着两个小家伙过来乾清宫,是让他们跟皇上告别的,这一去去三个月,时间蛮长的,小豆丁跟小豆包都不跟着过去,他们说要跟皇上告别,她心想让他们单独跟皇上告个别也成,于是就带他们过来乾清宫了。
“四哥哥什么时候教你骑马了?”
四阿哥教小豆丁骑马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之前。”
“之前是多久之前,几天前还是一个月前?”
“好像是十几天前,我们学骑马的时候碰到四哥哥,四哥哥就顺道教我了。”
四阿哥有这份闲心还是很让她意外的,他似乎从小时候就对小豆丁不错,还肯教她骑马。
“胤祄没人教吗?”
“他是太子哥哥教的,那天我们碰到四哥哥跟太子哥哥,四哥哥教我,太子哥哥教胤祄。”
徐香宁皱眉,还碰到两个人了,她轻敲一下小豆丁的脑袋,“那你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额娘说?”
小豆丁一脸疑惑,“额娘,为什么这是大事?不就是骑马嘛?我还没学会呢,等我学会了再跟额娘说。”
徐香宁叹口气,这是在对牛弹琴,他们两个小孩根本没这方面的意识,算啦,小孩子思想单纯,年纪又小,他们两个哥哥应该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回到长春宫后,徐香宁又去探望怀孕的和常在,她月信没来,迟了二十几天,应该是怀孕了,一个月多,目前还不能诊出双脉,可能是上次孕吐得厉害,这次和常在好很多,还没有孕吐,除了嗜睡,月信迟了,没有其它怀孕的症状。
“娘娘,我肚子有没有凸起来?”
和常在抚平她肚子上的衣角,问她。
“没那么快,至少三个月才显怀呢。”
“我就怕我不是真的怀孕。”
和常在有些焦虑,没诊出双脉,她的心一直悬着。
徐香宁摸了摸她肚子,“瞎担心什么,顺其自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不在的时候就去找通贵人她们。”
和常在撅着嘴,小孩子气地抱住她的腰,窝在她怀里,“娘娘,你要跟皇上去塞外了,还去三个月,等你们回来,我肚子应该凸起来了。”
“是啊,到时候我要给你们带一些礼物。”
“什么礼物?”
“拔一下草原上的草带回来给你们。”
和常在嫌弃地长咦一声,“这算什么礼物,娘娘,我不要什么草,你给我带别的好不好?”
“我要看看有什么适合带回来,没有适合的,我就不带了,反正你就是好好休养,照顾好自己。”
“我连门不出,天天在房间里待着。”
徐香宁晓得她这是上次怀孕后的后遗症,已经不敢出门,就怕摔着。
“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娘娘,我会想你的。”
徐香宁笑了笑,也说她会想她们。
皇上此次去塞外,带去的人不多,除了她还有陈常在跟布贵人,不过听说随行的阿哥带了不少。
八月初,他们一行人出发去塞外,在路上过了十余天到了端静公主的府邸,端静公主是皇上的第五女,是布贵人的女儿,母女两见面自然是情绪比较激动。
在端静公主的府邸待了几天又出发过去端敏公主的府邸,端敏公主算是皇上的姐姐,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端敏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姐姐的女儿,但是太后亲自抚养,此次前来奉太后的命令特意前来。
反正整个出巡,徐香宁基本上是陪着皇上,与皇上共乘一辆马车,大多数时候,他去干什么,她就跟着去,祭拜谁,拜访谁,皇上都会带着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
九月初,紫禁城。
和常在终于被确诊怀孕,两个多月开始把出双脉,她就更小心翼翼,真是连门都不出,只待在自己屋子里,实在待不住就在墨韵阁的院子里走一走,乌答应想过来看她时,被她拒之门外,她哪里还敢见乌答应,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乌答应晓得和常在不愿意见她,于是也没有自讨无趣,皇上不在,后宫还是比较平静,她无聊的时候会去御花园或是溪春园走走。
这一日,她碰到春常在,春常在带着徐妃的两个孩子在溪春园里玩。
“春常在吉祥。”
“起来吧。”
两个小孩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捡些什么东西,乌答应走近春常在,“春常在,和常在又怀孕了,不知春常在还会不会推和常在第二次。”
“乌答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乌答应冷哼一声,听不懂?她懂得很,她不知道上次和常在有没有回去告诉春常在她说的话,若是告诉了,春常在还是没有动静,说明她还挺沉得住气。
“春常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是别装傻了,你不傻,我也不傻,上次和常在小产的事,我知道是你推的,你别不承认,别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但我知道,你就是一个刽子手,和常在的孩子就是被你狠心害死的,你别以为没人看到你动手,其实有人看到了,不过我们目前扳不倒你罢了。”
春常在还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乌答应看着就来气,真的是长了一张精致的面孔,底下却是恶毒的心,“春常在,你的恶行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乌答应,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和常在的孩子明明是你害死的,连皇上都惩处你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诬赖人。”
见到春常在有恃无恐的样子,乌答应更是气得牙痒痒,这事就是没有证人,所以才让春常在早躲过一劫,“春常在,你别得意,和常在会知道是你做的,我会让那个看到的人告诉和常在。”
“乌答应,你别空口污蔑人了,明明是你推的,还想赖我身上,最恶毒的人明明是你。”
乌答应看了看徐妃的两个孩子,春常在是仗着徐妃的势才敢这么嚣张,徐妃若是倒了,她一个不得宠的常在也不足为惧。
“没想到徐妃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你想干什么?”
乌答应难得见春常在情绪有些波动,看来徐妃的孩子不仅对徐妃重要,春常在也很在乎徐妃的孩子嘛,“你怕什么?这么大的孩子,我还能害他们不成,他们又不是五个月的胎儿,我也不是春常在,我对孩子下不了手。”
“乌答应,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乌答应再次冷笑一声,“春常在,我太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正因为知道,才让你得意那么久,不然你可能得进一次冷宫。”
“乌答应,那就看看有没有这一天。”
乌答应没再说什么,绕到溪春园另一边逛一逛。
……
过了两日,小万子去冷宫送东西时被当场擒住,被押到钟粹宫。
荣妃叫来不少人,春喜见到小万子就知道这是在针对她,朝着她而来的,她扫一眼在场的人,乌答应笑得尤其明显。
“你是何人?”
“奴才……奴才小万子。”
“哪个宫的,是谁的奴才?”
荣妃的审问让小万子不敢回答,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
春喜主动站出来,“荣妃娘娘,他是我宫里的小万子。”
“既然是春常在的奴才,为何会出现在冷宫,春常在难道不知道旁人是不得随意进出冷宫的吗?春常在是公然违反宫规吗?”
“回娘娘,我只是让他给里面的人送点东西。”
“给谁?”
“那拉常在。”
荣妃让人去把冷宫里的那拉常在请过来。
宜妃对那拉常在没什么印象了,她小声问旁边的德妃,问她知不知道那拉常在是谁。
“我也没有印象了。”
那拉常在被从冷宫里带过来,面容看上去很苍老,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不过宜妃一看到对方倒是想起来是谁了,跟她是同一年进宫的,因为她阿玛犯了事,给吴三桂通信,等于是叛国,她被她阿玛牵连,刚入宫不久得宠一段时间后因为这事直接被皇上打入冷宫,数一数日子,也有三十年了。
这个那拉常在其实也只是四十几岁而已,入宫时才十五六岁,不过在冷宫待这么多年,肯定比养尊处优的她们老得快。
那拉常在常年处在冷宫中,早就不知道后宫小主谁是谁,谁当了嫔妃,谁没当,消息是一点都不灵通,不过有些人她还是看着面熟的,最面熟的自然是春喜,她跟春喜对视一眼,很快跪下来。
“臣妾那拉.芙玥叩见各位娘娘,各位娘娘吉祥,不知叫臣妾过来所谓何事?”
“那拉常在,本宫记得你。”
那拉常在抬头,也接着应道:“是,芙玥也记得荣嫔娘娘。”
“本宫如今是荣妃了。”
“荣妃娘娘。”
荣妃没有寒暄太多,指着小万子问那拉常在,“这个人是不是给你送东西?”
“是,万公公是给臣妾送一些东西。”
“他是奉春常在的令给你送东西,可是旁人是不得随意进出冷宫,更不能给你们随意送东西,春常在这是在违反宫规,你知不知道?”
那拉常在反而不急不缓:“回娘娘的话,春常在仁慈,叫人过来给我送东西,不知是违反了哪条宫规?”
“冷宫是封禁之地,旁人是不得随意进出的,更不得探视。”
“我以为冷宫只是我们不得随意进出,皇上只让我们不得随意进出,至于探视的话,皇上当初把我打入冷宫时,没有说不让人探视我,所以娘娘,我不觉得春常在违反了哪条宫规,春常在只是让人进来给我送东西,我没有进出冷宫,我们都没有违反宫规。”
荣妃一愣,谁还记得三十年前皇上对她下的是什么惩罚令,冷宫本来就不能让人随意探视进出,好像是对被打入冷宫的人说的,本来她们这些在外面的人也不会想进出冷宫,被她这么一说,她还找不到春常在的错处。
“她给你送东西本来就是错了,你一个被打入冷宫的人是没有权利收受别人给你的东西。”恵妃开口,“如果你还可以随意收受外面的人给你东西,那叫什么打入冷宫。”
“恵嫔娘娘,皇上没这么说,皇上没说我不可以收别人的东西,皇上只是将我打入冷宫,不让我随意进出,但没说不可以收别人的东西,没说别人不可以探视,要是论位份,我还是常在,皇上没有降低我的位份,只是这么多年,我在冷宫里,从来没有得到常在位份上的东西,各位娘娘,我这些年缺漏的东西,我该向谁讨要?春常在心善,见我可怜,让人给我送点东西,何错之有,你们这些娘娘掌管后宫,这么苛待我一个常在,还见不得别人送给我一点点东西?若是你们依照宫规,给我发放常在份例上的东西,我想春常在也不必让人给我送东西,错的是你们。”
乌答应没想到这个那拉常在这么能说,本以为铁板钉钉的事情似乎又出了变故,春常在让人往冷宫里送东西是她先发现的,她禀告给荣妃娘娘,本想着春常在触犯宫规,怎么着也也有一顿责罚,结果被这个那拉常在这么一说,好像春常在又没有什么错了,还赢得一个心善的名声。
荣妃也没想到这个那拉常在经过这么多年,还变得口齿伶俐起来,把她们说得无法反驳,哑口无言,反过来指责她们。
这场闹剧就这样莫名结束。
春喜没有得到惩罚,不过荣妃让人去守着冷宫,名义上是不让冷宫里的人随意出入,实际上怕有人再往里面送东西,那拉常在只出来一会又被关进去了。
……
另一端的徐香宁跟着皇上,在这个营地停留几天,过几天又到别的营地,皇上有孝心,到孝庄太后的阿玛墓前祭拜行礼,整个出巡的行程还是相对比较紧凑的。
这会皇上是留下太子监国,似乎又对太子恢复了信任,其它成年的阿哥随行。
晚上,徐香宁在皇上的营帐内,吃饱喝足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起来有三个月的身孕,哪怕是出巡,皇上也没忘让人给她喝避孕汤药,不过由于是出巡,肯定不如在皇宫里那般舒服,所以他们做的次数是没有那么多,数一数过去一个月也就五次而已。
“皇上,小豆丁他们让臣妾回去给他们带礼物,你说臣妾要带什么回去比较好?”
“过几日去打猎,你给他们带一些獠牙回去就好。”
“什么动物的獠牙?”
“老虎,狮子。”
徐香宁听着皱眉,上次碰到一个野猪都足够让她吓死,要是真碰到什么老虎狮子,她估计真会吓破胆,“皇上,你别吓我,打猎就打猎,可千万别碰上这些凶猛的动物,它们可是会扑人咬人吃人的,伤着怎么办?”
康熙也摸了摸徐氏的肚子,笑道:“害怕了?”
“当然害怕,那可是老虎狮子,它们嗜血的。”
更别说还是野外的老虎狮子,那血性多重啊,人多也架不住它们扑上来的速度,这里的打猎不像是围场那边,围场那边是有人驯养一些小动物在里面,可能那些大只的野兽吃饱了,在这塞外,大只的野兽怕是饿了好几天吧。
“胆小,又不是让你一个人跟它们对抗。”
“十个人也不行,皇上,你见没见过狮子?”
“朕自然是见过的。”
“不是关在笼子里那一种哦。”
“那还真没有。”
徐香宁白他一眼,他打猎时没见过,估计是见到别人已经捕捉好关进笼子那一种,有攻击性但是因为在笼子里,观赏性的,也伤不到人,真遇到,她就不信他不会害怕。
“好啦,别想那么多,我们不会碰到的,不过朕可以跟他们讨要。”
“真的可以要到吗?”
“嗯。”
徐香宁搂住皇上的脖子,亲他一口,“多谢皇上。”
“就只是这样?”
徐香宁看了看营帐内的其他人。
“你们出去吧。”康熙挥挥手。
其他人纷纷出去。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昏黄的烛光映得他们脸色发黄,徐香宁勾住皇上,将他往床上推。
康熙就看着徐氏动作,忽而想到什么,“你先用这里。”
他点了点她的唇。
“不要。”
“你敢拒绝朕?”
“就拒绝你,皇上,你别说话。”
徐香宁堵住他的嘴。
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康熙虽然想着别的,不过慢慢的,也沉浸在这个吻中。
徐氏就是会折腾人的,尤其是她哼哼叫又不愿意动的时候,她懒得要命,最后还是他来。
“你还要朕伺候你,你说要你有什么用。”
“什么叫伺候臣妾,我们是互帮互助,臣妾要是不在这,皇上就孤枕难眠了,有臣妾跟着皇上到处跑,夜晚还给皇上暖床,臣妾的作用太大了,不然你就一个人来好了,别带上臣妾,臣妾还想念臣妾的床呢,谁要跑到大草原来,除了羊还是羊,每天风尘仆仆的,臣妾的脸每天都洗出一盆沙子。”
“你在说什么,有你这么说话的,还一盆沙子,你怎么不说你就是沙子。”
“你才是傻子。”
康熙轻笑,搂着她,“再骂朕,把你丢出去。”
“嘿嘿,你才舍不得,你把我丢出去,说不定我就跑到别人的营帐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康熙觉得徐氏真的是太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说,她还跑到别人的营帐,这话什么意思,她还不知道嘛,真是欠收拾,他巴掌拍一下她的屁股,“你在胡说什么,这种话都敢往外说,你是真不怕朕生气。”
“皇上大人有大量,我是没见过皇上这么宽宏大量的人,这么纵容我的人,我知道皇上不会生气的,你知道在这叫什么吗?这叫闺房秘话,只有我们能听到。”
康熙的耳朵被捏住,细细揉捏,他抓住她作乱的手,“还闺房?就知道胡说。”
“哈哈……”徐香宁又揪了揪皇上的辫子,似乎长了一点。
“别乱揪,朕的辫子不能乱揪。”
“哈哈哈,只有我可以揪。”
“只有你会揪。”
两人事后抱着说一些话。
外面月色不错,不过他们无暇理会。
梁九功站在营帐外,这九月的天,尤其是在夜晚的草原上,那风是呼呼地吹,吹得他身子发冷,穿多少衣裳都不管用,不过在草原上的星星是蛮好看的。
他抬头看看天空,皇上上年纪了,他也上年纪了,下一次出巡塞外,估计他这身子骨怕是不能随着皇上过来,这一次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真是老了,体力不支,逐渐跟不上皇上的步伐,人还是要服老的。
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 觉得这身子骨脆得很,仿佛走几步路就能听到骨头咯吱响,他应该是最后一次随皇上出巡,以后估计只能待在宫里服侍皇上。
出巡这种差事还是交给小年轻吧。
“干爹,要不你回去歇息吧,让我在这里等就好。”
“没事,没几天了,以后也见不到塞外的天空,见不到塞外的星星,这样好的夜晚,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经历不了几天,多看一天是一天。”
“干爹,你在说什么?干爹一点都不老。”
梁九功看了看洪宝全,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还是站在营帐外,等着皇上叫他。
第115章
十一月初, 皇上一行人终于回宫。
刚回宫不久,皇上知晓裕亲王生病,接连三日出宫探望裕亲王。
裕亲王比皇上年长,这一生病不是小事, 尤其是裕亲王还病了一段时间, 可能是晓得时日不多,撑着等皇上回宫, 连皇太后都出宫探望裕亲王。
不过裕亲王还是没撑过十一月, 在月中旬病逝,皇上悲恸不已, 在丧礼前,皇上顶着悲恸的情绪给病逝的裕亲王赏赐,包括马匹、瓷器,蟒缎与银两等东西,不少东西是跟着裕亲王下葬的,还上了谥号, 还让裕亲王的儿子保泰袭爵,保泰并没有降一级世袭, 而是直接世袭裕亲王的称号。
裕亲王的丧礼上, 皇上是哭着在柩前奠酒。
比起恭亲王, 皇上似乎对裕亲王的情感更深更看重一些,当初恭亲王死的时候, 没有谥号, 他的儿子袭爵时是降了一级,只是郡王。
就这样到了十二月。
一眨眼又是年末。
皇上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听闻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都统公鄂伦岱的家人在京郊禁地放鸟枪,不小心射中一人, 人没死,但是伤着了,皇上一气就把革掉鄂伦岱的议政大臣与都统两个职位,只余下一个一等侍卫。
祸不单行的是襄嫔的孩子还是早夭了,在年末殇,皇上前去襄嫔宫里安慰一番。
不知是皇上心变得仁慈,想着做善事给后代积福,听闻那拉常在在冷宫里关了三十年,先前只是因她阿玛犯事,她本人没有过错,便让她从冷宫里出来。
那拉常在跟春喜过来她的房间找她聊天。
“要不是春喜,出去后还惦记着我,我估计都不会出来。”那拉常在说起时满脸感慨。
“是姐姐在冷宫里照顾我,如若不是姐姐照顾我,我很有可能死在冷宫里。”
两人说着说着都有些激动。
徐香宁给她们倒茶水。
“还是托香宁你的福,没有你,我们都不会有今日。”
徐香宁对上春喜感激的目光,笑了笑,“好啦,别说这些,说得我都难为情了,说点别的。”
“你好像从塞外回来瘦了一些。”
徐香宁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形,疑惑地问道:“有吗?”
春喜点头,说:“是瘦了,这一去三个月,瘦了不少,也黑了。”
毕竟舟车劳顿,不过这一趟,她没觉得多辛苦,徐香宁无所谓地摆摆手,“黑了就黑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又白回来,你们两个要不要在我这里用膳,陪我用膳吧。”
春喜跟那拉常在陪她用午膳。
早上,徐香宁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这会小厨房的人送来一份鸭血汤,汤是熬的,上面的鸭血很嫩,加了葱花后更是让人食欲大增,她先把这一份鸭血汤吃了,热热的,在冬日入肚很舒服。
不过那拉常在跟春喜不怎么吃得惯这鸭血,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徐香宁让她们吃别的,吃完后,三人还去御花园那边走一走。
那拉常在已经有很久没有去过御花园,她是刚入宫没到一年就被关进冷宫,这关进冷宫的小主在冷宫里大多没几年就死了,熬不住,特别是当时受宠的小主,特别接受不了自己进了冷宫,吃住都不好,人是日渐消瘦,也没有出去的希望,心态崩了,身子跟着崩了,一般进冷宫的人都活不过五年。
那拉常在说起时还有点伤感,随后她自己又想开了,笑了笑,“还好我心态还行,想着能过一日是一日,没想到好运还真降临在我身上,我还能来御花园走一走,我上一次来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前,我如今都四十六岁了,你们看这花开得真好。”
那拉常在凑过去闻了闻花香。
“是开得挺好的。”徐香宁接着说了一句,她也摸了摸那紫色的绣球花,这一团团的紫色很是好看,尤其在这冬日还开得不错,花团锦簇的。
三人在这边赏花。
另一边的乌答应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她们,没有上前打招呼,她是没想到那个关在冷宫里的常在害因祸得福了,春常在不仅没受罚,还把冷宫里的人弄出来了。
她们真是走了什么运,皇上未免太护着徐妃了,连徐妃身边的人都跟着走好运。
乌答应忿愤,不想撞见她们,于是多看几眼后还是转身离开,没有在御花园久留。
……
康熙四十四年,大年初一。
按照惯例,皇上率领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议政大臣、大学士等先到慈宁宫行礼,后移驾到太和殿接受朝贺。
徐香宁是申时初到太和殿参加筳宴。
“徐妃今日打扮真好看。”宜妃说了一句。
徐香宁也称赞宜妃今日的打扮好看,宜妃发髻上的点翠蝴蝶簪很是精致,戴的璎珞更是镶嵌着一连串红宝石,烟罗紫缕金蝶纹旗装正正合身,没多一分没少一分,整个人是既华丽又端庄。
到了傍晚,筳宴才结束。
回到长春宫的徐香宁又接受来自两个小家伙的拜年,张嬷嬷说要依照礼仪,两个人是跪下叩头,她拿着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他们。
“谢谢额娘。”
“谢谢额娘。”
“快起来吧。”徐香宁把他们拉过来,亲了亲他们小脸,其其格已经九岁了,而胤祄也七岁了,其其格比胤祄还要高一点,两人的身高已经到她腰间,尤其是其其格,估摸着也有一米三了。
她见其其格频频摸鼻子,问她怎么了。
“鼻子痒,要流鼻涕了。”
她赶忙摸了摸她额头,摸不出有没有发烧,不过她还是让人准备一碗姜汤。
这过年期间,少不了后宫姐妹互相串门,气氛热闹不少。
不过其其格在大年初五那一天发烧了,她赶紧让人请来太医给她查看,喂她喝了退烧药,这其其格发烧没几天,胤祄也发烧了。
别人过年是热热闹闹,欢乐喜庆。
但在徐香宁这就是忙着照看两个生病发烧的小孩,其其格情况还好一点,看上去精神不少,哪怕是发烧了,她还嚷嚷出去玩,能跑能跳,可胤祄就虚弱不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床上,气虚无力。
她一整颗心都是揪着悬着,太医除了开药方,给他针灸,别无他法,可胤祄这病情不见好。
徐香宁真怕跟上次那样到后面人都虚脱了,宫里可没有一个郑大夫救胤祄。
张嬷嬷每天都会到佛堂拜佛烧香,乞求胤祄平安。
“胤祄如何了?”
忙完的皇上抽空过来看胤祄。
徐香宁摇摇头,“昨晚是吐了两回,吃什么都吃不下,今日勉强喝点粥。”
康熙见徐氏脸色也很苍白,人很憔悴,眼皮底下都有乌青,他摸了摸她的脸,“好啦,太医们都在,肯定能治好胤祄。”
“皇阿玛……”躺在床上的胤祄喊他。
康熙上前坐在床边,也摸了摸胤祄的小脸,这孩子明明出生的时候还很康健,怎么越长大生病越多,一生病还不是小病,越来越严重,“皇阿玛在这呢。”
“皇阿玛,我也想要一个鹦鹉。”
“鹦鹉?好,皇阿玛待会就让人给你送一只过来,你今天就能用一只鹦鹉,你想跟鹦鹉玩,就得快快好起来。”
徐香宁第一次见到皇上慈父的一面,跟胤祄说话时声音都刻意放软。
“万一我好不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你肯定会好起来的,皇阿玛相信你,再过几日,你就会好起来了。”
“咳咳……”胤祄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
徐香宁赶紧扶他起来给他顺气,也让人拿来痰盂。
康熙神色有些凝重,尤其是见到胤祄咳出血丝的时候。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睡着后,康熙牵着徐氏的手到她的房间。
“这几日,你辛苦了。”
“皇上,臣妾只想看着胤祄好起来。”
“若是太医没有办法,朕再让人去请民间大夫,胤祄肯定会好起来的。”
徐香宁只能点点头。
“好啦,别哭了,胤祄会好起来的。”康熙见徐氏眼眶泛红,抱住她。
两人相互依偎,都在为胤祄担心。
康熙走出长春宫后就让人去拿鹦鹉送到长春宫。
胤祄看到鹦鹉后开心一会,精神好了一些,不过并不持久。
连着好几天,胤祄都在发烧,整个人是又吐又拉,吐出来的液体都是带血的,人是消瘦一圈,小脸都凹陷下去,这症状跟前年差不多,徐香宁满是焦虑,皇上也让人民间大夫进宫替胤祄看诊,大夫说胤祄有可能是痨病。
痨病难治。
徐香宁隐约记得痨病是肺痨,在古代是极其难治,先前那个贵妃钮祜禄氏就是痨病,最后去世的。
胤祄每日只能勉强吃点东西,药也不能喝进去,真的是靠强行喂他才能灌进去一点。
这痨病有可能传染,徐香宁也不敢让过多人接触胤祄,尤其是其其格,别一个病好了,另一个又生病。
胤祄是日渐虚弱,她真的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太医每天过来看诊,从他们的神色看出来胤祄情况不大乐观,春喜她们安慰她,可安慰对她作用不大,她只希望胤祄能赶快好起来。
……
十八阿哥病危的消息是传遍后宫,有人喜有人忧。
荣妃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是喜的,等徐妃没有了阿哥,她再得宠也不足为惧,没有了阿哥,徐妃往后怕是不会那么嚣张。
“听说十八阿哥快不行了,徐妃这几日是焦虑不已。”贵嬷嬷说这句时语气有些轻快,她是看着徐妃顶撞自家娘娘,眼看着徐妃在后宫日益嚣张,这会报应来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娘娘作对。
“本宫明日过去看看。”
“娘娘还是别过去,徐妃不愿意见人,听说前去探望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而且听说这十八阿哥的病是会传染的,奴婢觉得娘娘还是别过去了。”
“传染?莫不是疫病?”
“不是,说是痨病,咳嗽能咳出血那一种,跟钮祜禄氏的病差不多。”
荣妃便打消过去探望的念头。
最近宫里宫外都不大太平,先是裕亲王薨了,后是襄嫔的孩子,再是徐妃的孩子,连太后这阵子身子都不是很好。
“还是挑一些上好的药材送过去给徐妃吧,人参党参什么送过去一点。”
“还是娘娘仁善,奴婢等会就让人挑一些送过去。”
不知是皇上也同样觉得最近厄运连连皇上去天坛那边祭祀,后请了法师过来驱除厄运,还请来天泉寺的住持过来算命,总之是想尽办法除掉霉运。
不知住持跟法师说了什么,也可能是皇上念及十八阿哥病危,命不久矣,想要用好的东西,用福运压住十八阿哥的命,皇上竟然破例册封十八阿哥为多罗贝勒。
十八阿哥上头的几个哥哥,从九阿哥都没有被册封为多罗贝勒,皇上只在康熙三十八年册封阿哥们,当时只册封到八阿哥,年纪更小的没有册封,没想到因十八阿哥这一生病,皇上竟然跳过前面那些阿哥直接册封十八阿哥。
因为十八阿哥病重,大家也就没多想,毕竟人都快死了,哪怕是被册封为贝勒,也没有命享受。
可不知是皇上这一册封还真的压住十八阿哥的命,还是十八阿哥命不该绝,反正自从册封之外,十八阿哥的病情逐渐好转,皇上给那些法师跟住持不少赏赐。
为此皇上还请了不少僧人在佛堂念经,反正是为了挽回十八阿哥的命做了不少事情。
一月过去,二月过去,到了开春的三月,十八阿哥至少没有传说什么病危的消息,人似乎是缓过来了。
荣妃才回过头来想,这十八阿哥是因祸得福,竟然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封为贝勒,跟八阿哥一样都是贝勒了,这皇上究竟是看十八阿哥病重才越矩封他为贝勒还是皇上真的宠徐妃宠到想让徐妃的儿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是贝勒,亦或是皇上想要重新立储,想推十八阿哥坐上帝位。
反正十八阿哥这一被册封,让后宫的人还有前朝的人都不由多想,甚至连那些成年的阿哥都思忖起来皇阿玛此举是何用意。
紧接着听说徐妃的哥哥立了战功,被升为正红旗汉军副都统。
不管是别人如何羡慕嫉妒,如何揣度,十八阿哥被封为贝勒一事已成定局,皇上诏书都发布了,不可能再撤回。
……
徐香宁没想那么多,在胤祄病危,命悬一线时,皇上是请了算命的过来,说是要想救胤祄的命,须得给他加予更尊贵的身份,以贵命压住恶疾,皇上就想着封他为贝勒,没成想还真的有效,反正是被册封后,胤祄的病是逐渐好起来。
这一册封,对胤祄而言就是救命而已,别的意义不多。
他才七岁而已,被封为贝勒又怎么样,跟上头那些三十岁二十几岁的哥哥相比,他还是一个小孩子,连九阿哥都开始在朝中做事,他病好之后还是得乖乖上书房。
她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看到胤祄慢慢好起来的时候,不过生病这段期间,瘦下去的肉还得再养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这孩子每次一生病都会变得越来越严重,明明是其其格先生病的,其其格的病不到十日就好得差不多,偏偏他是病得更严重。
其其格也有点吓到了,还愧疚她把病传给弟弟。
这一生病,书房自然是上不了。
他们是待在长春宫,先养好身体再说。
“额娘,我的鹦鹉呢?”
“在外面呢,让江公公喂食,你别老把它放在房间,夜里它叫唤会吵醒你的。”
自从得到了鹦鹉,胤祄是天天都要看到他的鹦鹉,真是恨不得天天搂着那个鸟笼。
“来,吃点苹果。”
胤祄张口吃苹果,边吃边坐不住想要往外面走。
“等一下,让杜鹃给你穿衣服才行,不能再冻着。”
胤祄停下来,乖乖让婢女给他穿衣服,穿了好几件,将全身裹得结实后,徐香宁才放他离开房间。
过一会儿,陈常在带着十七阿哥过来。
几个小孩玩在一块。
“十八阿哥看起来好多了,真是老天保佑。”
徐香宁给陈常在倒茶,看了看正在玩闹的三个小孩,“真的是老天保佑,不过胤祄还没彻底好起来,他的胳膊细得跟什么似的,还得再养养。”
“我们家胤礼这阵子没见到胤祄,他一个人上书房无聊,都盼着胤祄赶紧好起来。”
“上书房还不着急,他还得再养胖一点。”
陈常在也点点头,“是,不着急,等身子养好了再说,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这书读或是不读都不是十分重要,他们又不是要科举,这小孩要养大真不容易,襄嫔的孩子足月出生,结果刚过周岁就殁了。
陈常在看着胤祄是瘦削不少,小脸都尖了,不过也因祸得福,皇上封他为贝勒,年纪最小的贝勒,她们家胤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册封,估摸着还要十几年,到那会,皇上他……不知还在不在。
“娘娘瞧着也瘦了不少。”
“唉,提心吊胆几个月,不瘦都难,本宫是吃什么都吃不下。”
陈常在一听就觉得凶险,万一换成胤礼,她估计更吃不下,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胤祄生病,皇上还会为此担忧,不仅请民间的大夫进宫,又是摆阵算命,让僧人念经保佑,若是胤礼生病,皇上肯定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娘娘辛苦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徐香宁叹口气,估计还过不去,八岁还没到呢。
三个小孩玩了一会后,徐香宁怕胤祄在外面待太久又着凉,让他别玩了,回屋暖暖身子。
陈常在也带着胤礼离开。
“额娘,我想要一只鹦鹉。”
听到胤礼的话,陈常在皱眉,“你养不了,你别看别人有,你就想要。”
“为什么胤祄可以有,我却没有,连其其格都有鹦鹉,我为什么不能有一只,他们说是皇阿玛给他们的,为什么皇阿玛不给我。”
“你皇阿玛不是不给你,你又没跟他要,他自然不会给你。”
“那我可以跟皇阿玛要吗?”
“当然不可以,胤礼,你什么都不可以跟你皇阿玛要,你只能等皇阿玛主动给你,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贪心。”
胤礼撅着嘴,不满道:“额娘,我究竟什么身份,我也是阿哥啊,其其格还是格格呢,阿哥不是比格格尊贵吗?为什么额娘总是这样说,我只是要一只鹦鹉而已。”
陈常在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太过自大,阿哥又怎么样,他是她的孩子,注定比不上别的阿哥,自然身份低微,就要克己复礼,老实本分,不要奢求额外的东西,免得惹皇上厌烦,他额娘不是徐妃,注定身份有别。
“胤礼,阿哥不比格格尊贵,你不是你弟弟胤祄,胤祄的额娘是宫妃,他们额娘得宠,你额娘不得宠,你额娘身份比不上徐妃尊贵,你自然也比不上胤祄尊贵,你皇阿玛更喜欢胤祄,他可以养一只鹦鹉,你不可以,你要是想要你皇阿玛喜欢你,你必须要做到听话乖巧,不要试图跟别人比较,这样你皇阿玛才会喜欢你。”
“皇阿玛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更喜欢胤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别为那么多为什么,这世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乖乖听额娘的准没错,我们不要惹事,况且胤祄跟你姐姐不是也要让你玩他们的鹦鹉了吗?你要是想玩,额娘再带你过来,总之你不能养,宫里没有几个人养鹦鹉的,鹦鹉也不好养。”
八岁的胤礼似懂非懂,见自己额娘有些生气,他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陈常在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她要让她的孩子知道身份有别,她先前只是舞女,本来身份就低微,她的孩子不能太贪心,她们母子两在后宫要谨慎行事的,越低调越好,阿哥跟阿哥之间本来就不一样,别的阿哥生下来还是太子呢,哪里能比较,一比较,失落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第116章
皇上翻她牌子, 徐香宁这几个月忙着照顾胤祄,无暇顾及其它,皇上还册封胤祄,在胤祄生病时是出人出力, 她都没来得及跟皇上道谢。
“秋铃, 要好看一点,把好的首饰给戴上。”
她坐在镜子前让秋铃给她好好打扮。
静竹也过来替她梳发。
内务府那边送过来的绒花还没用上, 徐香宁让她们把绒花插在髻上, 粉红色的绒花捏起来跟真花的花瓣差不多,栩栩如生, 跟绣球一样圆,插在中间很是娇嫩。
银色的步摇下面垂着两串银白色的珍珠。
“娘娘,好啦。”
“秋铃随我过去吧。”
徐香宁坐上轿辇过去乾清宫。
此时是酉时,不过天已经黑了,天空中已经有零零落落的星星,初春的风轻缓,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香味,她深吸一口, 闻着是果香, 很是好闻, 不知是什么什么果子在这个时候成熟。
“娘娘冷吗?”
“不冷,你冷吗?”
“奴婢不冷, 奴婢怕娘娘冷, 娘娘还是拢紧领子吧。”
徐香宁点了点秋铃的脑袋。
秋铃乐得一笑。
到乾清宫后,皇上还没用膳, 她也没有,于是先陪着皇上用膳, 皇上问胤祄的情况,她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用完膳后,他们漱口沐浴,等真的回床上躺着已经是酉时末。
“皇上,臣妾还没谢谢皇上呢。”
“谢什么?”
“谢皇上这几个月对胤祄的照顾,谢皇上救了胤祄的命,谢皇上对臣妾的包容,臣妾这几个月一定对皇上有所疏忽,总之就是谢皇上,谢皇上还请高僧过来替胤祄祈福。”
“胤祄也是朕的孩子,朕希望胤祄能平平安安的。”
徐香宁的手搭在皇上腰上,面朝着他,“臣妾知道,臣妾知道皇上虽然平日里对胤祄很严厉,都是为了胤祄好,臣妾知道皇上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有你这个阿玛是他们的荣幸,三生修来的福气。”
“你啊,朕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别成天掉眼泪。”
“这臣妾管不住自己。”
胤祄病危时,她的确有点控制不住掉眼泪,主要是看到胤祄那么虚弱,她当然想哭,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要是就这样没了,换成谁都会很伤心的。
“还好胤祄没事,多亏了皇上,皇上,你想要臣妾怎么报答你?”
“你别哭就是对朕最好的报答。”
“要不……”徐香宁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康熙意动,偏头看着她,她的确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帮他这样过了,“朕不会强求你。”
“不是强求,臣妾自个愿意行不行,你怎么那么多话呢。”
“朕还没说什么呢,别着急,先做这个。”
康熙先攫住她红唇,他是蛮喜欢跟她亲吻的,先亲热起来。
……
事后,康熙是舒爽了,叫了一次水,等两人再次躺回到床上时,他还是搂着徐氏的腰,之后又摸了摸,觉得徐氏瘦了,这几个月,她担心受怕的,吃也吃不下,哭了好几天,瘦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得多吃一点,把肉补回来。”
“臣妾这一身横肉,也就皇上喜欢了,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肉,你又要臣妾补回来,你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臣妾变丑了,你就开心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丑。”
“皇上,你真会说话,你怎么那么好,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这么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就是有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嫁给她的丈夫后,她的丈夫把她养胖,她变得不好看了,她的丈夫就很安心,为什么很安心,因为她的丈夫觉得他的娘子不好看了就不会红杏出墙,因为没有别的男人看上一个丑女人。”
“你是说朕是那个丈夫?”
“你是吗?”
康熙垂眸看着徐氏,见她偷笑,眼睛亮亮的,含着大大的笑意,说这话时声音也轻柔,整个人是可爱娇憨,“你还想红杏出墙吗?”
“臣妾不想,臣妾就是打个比喻。”
“别乱说话,小心朕罚你。”连红杏出墙都说得出来,她若是红杏出墙,那便是秽乱后宫,污乱皇家血脉,是重罪,康熙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啊,别以为朕不敢罚你。
徐香宁抱着皇上,亲了亲他下巴,“你罚臣妾吧,狠狠地惩罚臣妾,臣妾都受着。”
“朕怎么听着不对劲?你在说什么?”
徐香宁又凑在皇上耳边说了一番话。
“受虐,你脑子里到底藏了什么,那些话本子别看了,天天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朕明日就让人缴了你那些话本子。”
“臣妾没说谎,真的是有人喜欢这样,他们还会动用鞭子呢。”
“朕没这个喜好,你老实一点。”
“臣妾向来都是老实孩子。”
康熙觉得徐氏向来都是不老实的,“快睡吧,朕让人熄灯。”
“渴,想喝水。”
康熙让人进来,给徐氏倒水,等她喝完水后才叫人熄灯,放下床帐。
“皇上,臣妾忘了一件事,胤祄封为贝勒,可他上头那些哥哥还不是贝勒,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他们年纪大了,朕也会封他们为贝勒的。”
“嗯,那臣妾睡了。”
翌日,徐香宁起来,等皇上下朝跟他一起用膳,用完膳后,皇上要跟大学士议事,她便回长春宫了。
胤祄还在教他的鹦鹉说话,他的鹦鹉才养没多久,又是刚出生半年被调教一二才被送过来的,还不会讲话,当初其其格教她的鹦鹉说话都教了很久。
“你怎么还不会讲话?”
徐香宁噗嗤笑出声,蹲下来跟胤祄一起看鹦鹉,“你耐心点,你姐姐都教了很久才会说话的,你要耐心点,它只能说些单词,你说一长串,它肯定学不了。”
“可是我想要它跟我说话。”
“那你要教很久,今日吃了什么,早膳用过没有?”
“吃了一个鸡蛋,还有一碗粥,杜鹃还让我吃半个苹果。”
胤祄病刚好,吃不了那些油腻,难消化的东西,她给杜鹃一个赞赏的眼神,说她做得对。
杜鹃也笑了笑。
“好啦,你别整天只顾着跟鹦鹉玩,要看看书,不去上书房也要看一会书。”
“哦,我知道了,额娘,我待会就看。”
徐香宁又去找其其格,这丫头不知跑哪去了,一问才知道她又跑去溪春园那边,一大早就待不住,说是春喜跟着,她也就没管,她是难得清闲,拿起看过的话本子重看。
过一会儿,和常在的婢女求见,说是和常在出血了。
和常在才怀胎六个多月,这会出血可不是好事,她赶着过去和常在那边。
“怎么回事?”
“娘娘……”和常在躺在床上有些害怕地抓着她的手。
“请太医了没有?”
“娘娘,奴婢让小林子去请了。”
“怎么了?哪出血?”
“今天早上和常在起来发现下面出了一点血,常在有些害怕。”彩霞回到。
“出了多少血?现在还在出吗?”徐香宁看向和常在,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奴婢让常在换下亵裤,亵裤还在,奴婢拿来给娘娘看看。”
等彩霞拿过来,徐香宁看了看,是出了一点血,但不算多,应该没有大碍,可能吃一两副安胎药就行了,“只是今天出血吗?之前有没有?”
和常在摇头说没有。
“那应该没事,血量不多,让太医过来给你开安胎药,你也别太紧张,怀孕的时候心情很重要,太紧张焦虑对胎儿不好,等太医过来给你看看,本宫在这里陪着你。”
汪太医过来,汪太医是妇科的资深太医,他询问一番后也说没有大碍,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开了两副安胎药让她们去煎熬,给和常在喝下去,若是后续没有出血,应该是没有问题。
“好啦,没事了,彩霞,你去盯着熬药吧,人别离开锅,守在旁边。”
徐香宁吩咐一句。
彩霞立即就明白,拿去药去膳房那边。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孩子保不住了。”
和常在年纪小,又极其看中这一胎,毕竟上一胎小产,她怕这一胎也有意外,难免慌张一些。
“若是不流血了,你之后在房间内走一走,不然到时候不好生。”
“好的,我听娘娘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徐香宁从和常在那走出来,和常在毕竟六个多月的身孕了,接生产婆应该候在长春宫了,她问张嬷嬷为什么不见接生产婆。
“会不会是荣妃那边没让人过来?”
荣妃这是想为难长春宫的人吗?徐香宁凝眉,她让小邓子过去钟粹宫那边跟荣妃说一说,让荣妃派两个接生产婆过来,不过得到的回复是和常在才怀孕六个多月,没那么快生,再过一个月,产婆才会进宫。
“嬷嬷,荣妃这是想刁难我们吗?”
这后宫只有和常在怀孕,产婆哪那么紧缺,分明是荣妃不想派人过来。
“不知道,荣妃她……不会吧,只是两个接生产婆而已。”
徐香宁也搞不懂荣妃在想什么,不过产婆没到,产房也先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她让彩霞在墨韵阁弄出一个房间,用热水擦拭几遍,一些生孩子前要用的东西先准备起来。
没想到再过一个月,她让人去催荣妃,把产婆送进宫,结果荣妃说京城的接生产婆都忙着接生其他人的孩子,还抽不出空,还要过几日再进宫。
她晓得这只是荣妃的说辞,她亲自去钟粹宫,求见荣妃。
“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姐姐,是和常在快要生了,妹妹觉得是时候让接生产婆进宫待着,免得和常在半夜生孩子,姐姐,你说是不是?”
“妹妹,并非本宫为难和常在,主要是这京城的接生产婆实在紧缺,忙得很,尤其是五六月正是大多数人生孩子的时候,这一时半会进不来,和常在怀孕七个多月吧,想来还有一个多月才会生,本宫已经让人去请了,产婆过几日应该就能进宫,当然,要是妹妹着急,妹妹在京城有相熟的产婆,也可以派人去请她们进宫。”
“这宫外的接生产婆没有,这宫里的总有吧。”
“都告假出宫了,不过有会接生的医女,医女是常常在宫里的,本宫先让医女过去,徐妃,你别着急,和常在还要过两个月才生,孩子不会那么快出来,等她生的时候肯定有产婆的。”
徐香宁看了看荣妃,她淡定得很,面色如常,她猜不出荣妃说的是真的是假,哪能宫里宫外的接生产婆都同时没空。
“反正和常在若是有什么意外,妹妹会如实禀告给皇上,和常在前几日还出血了,吃了安胎药,妹妹也是怕有意外,姐姐你也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向来不是易事。”
“本宫会让人催产婆进宫,妹妹放心吧,让和常在就安心养胎就是。”
过了两日,荣妃不仅让接生的医女入住长春宫,也让两位接生产婆进宫。
和常在这一胎算是安稳来到八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徐香宁怕她胎儿太大,不容易生,让她多走动走动,别总是躺着坐着,吃东西也别太胡吃海塞,到这个时候应该少吃一点。
到了五月初,和常在终于生了,半夜破水,到第二天早上才生的,生了一个小格格,到后面出生的孩子,皇上都是倾向于让她们的生母亲自抚养,而不是记在哪位嫔妃名下抚养。
皇上还没有赐名。
荣妃也只是让内务府那边送过来两个乳母过来伺候小格格,本来小格格至少应该有四名乳母四名保姆照顾的。
和常在坐月子时每天乐呵地看着她的闺女,不是特别在意这个,说是两个乳母够了。
徐香宁是觉得乳母只照顾一段时间,等小格格再长大一些,乳母估计就要走了,到时候还要挑伺候小格格的人,荣妃万一之后都不派人过来了怎么办,不过和常在说她们照顾得过来,目前先这样,还是先别劳烦荣妃,之后实在照顾不过来,缺人再找荣妃。
徐香宁也就先不管这事。
第117章
第117章
和常在刚生完, 不能侍寝,目前侍寝比较多的是乌答应跟徐妃。
荣妃跟恵妃跟皇上提议选秀的事情,距离上一次选秀已经过去六年,按理说可以再大选了, 不过被皇上拒绝, 说是后宫小主嫔妃众多,无需再充盈后宫。
荣妃她们只能作罢。
后宫因没什么大事发生显得很平静。
徐香宁紧张地看着通贵人。
边上的炕桌上放着一些冰块跟几个耳钉, 通贵人拿着一根可以穿棉线的针, 先用火烧一边又擦拭好几遍后,等粗针边凉之后准备给小豆丁扎耳洞。
小豆丁九岁了, 正是爱漂亮的时候,她看到别人能戴好看的耳饰,她也想要戴,可是她小时候没忍心给她扎耳洞,这几日她缠着想要扎耳洞,这样她可以戴漂亮的耳坠, 徐香宁寻思着既然她想要扎耳洞,那她便随她, 通贵人说她会扎, 于是她叫来通贵人帮小豆丁扎耳洞。
春喜也在一旁也不忍心看, 偏过眼。
小豆丁可能是想到她可以戴漂亮的耳坠,坐在炕上还很开心。
“好啦, 不准乱动哦。”
通贵人一说, 小豆丁就安静坐好。
“好啦,不疼, 会轻轻扎一下。”通贵人边安抚边迅速扎一下,穿过耳垂。
“啊……好疼……疼……”
刚扎完, 小豆丁就疼得直叫,耳垂直接渗血,两眼瞬间含着泪,“我不要扎了,好疼啊。”
通贵人在她哭的时候也迅速往右边扎一个。
小豆丁哭得更厉害了。
徐香宁赶紧拿冰块给她镇痛。
“额娘……”小豆丁抱住她的腰,脸贴着她肚子痛哭。
春喜她们也很担忧地看着小豆丁。
徐香宁反而笑出声。
“额娘!”小豆丁发现她在笑后气得直喊。
“好好好,额娘不笑,这是你自己想要扎耳洞,可怪不得我们。”
冰块镇一会后,通贵人把血擦干净后把耳钉给小豆丁戴上,戴一个月基本上耳洞就不会再愈合。
“还是好疼啊。”
小豆丁还在哭。
徐香宁让怜雪她们给她拿冰块继续冰。
春喜摸了摸小豆丁的脑袋,说过一会儿就不疼了,别的女孩子是扎了四个以上,她扎两个就够了。
“那扎四次得多疼啊。”
“可不是嘛,所以你再忍忍,等好了,你可以戴漂亮的耳环了。”
春喜这么一安慰,小豆丁总算是不哭了,不过还在抽噎。
这疼是持续了一整天,小豆丁到了傍晚跟她说她后悔扎耳洞了,徐香宁见她的耳朵只是通红,没有肿起来,没有发炎,她就松了一口气,跟她说再过几日就好了。
夜里,小豆丁说她耳朵疼,跑过来跟她一起睡。
母女两一起睡的次数还是蛮多的,小豆丁常常跑过来跟她一起睡。
一眨眼,原先的小婴儿长大成一个小大人了。
“额娘,我听人说女孩子长大后都要嫁人,我可不可以一直留在额娘身边?”
“这个……万一你碰到喜欢的人怎么办?”
“我喜欢他,可是我不要嫁人,听说我嫁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额娘了。”
“不会的,额娘会一直陪着你,你别嫌额娘烦就行。”
母女两夜里说悄悄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
六月九日是太后的生辰,今年太后的生辰是大办,尤其是太后大病初愈,皇上为了表示孝心,不仅让文武百官给太后贺寿,也要每人给太后献礼。
筳宴上,皇上先给太后献礼,之后是阿哥与格格们,再之后是宗室王公,太后这一晚收的礼特别多,唱名都唱不过来,太后也变老了,乐呵呵地坐在上面,人也变得慈祥不少。
送礼环节进行得差不多后,筳宴才真正开始。
徐香宁坐在下面,比较专心在吃喝上面,有太监给她添茶时,不小心趔趄一步,那壶热茶似乎要倒在她身上,她迅速用瓷碟一挡,将茶壶打偏,那茶壶是外面甩出去,在地面上滚两圈,里面的热茶流出来不少,还冒着丝丝热气。
这茶水要是倒在她身上肯定会烫伤吧。
那个倒茶水的太监也吓得后退两步。
宜妃坐在她旁边,见状也忍不住生气,“你这个奴才怎么回事,倒个茶水都倒不好,这么热的茶水万一烫着人怎么办,你这个差事怎么干的,狗奴才!”
那个太监连忙跪下认错求饶。
本来还挺热闹的筳宴,不少人的目光朝她们移过来,毕竟是太后的寿宴,徐香宁不想闹出大动静,也不想引人注目,在这里惩罚一个奴才喧宾夺主,她只是让那个太监赶紧把茶壶捡起来,退下去。
“娘娘,你没事吧?”后头的静竹忍不住问了一句,也将桌前的东西一一规整好。
“没事。”
“这奴才也真是,你就不应该惯着他们,那么热的茶水万一倒下来怎么办,还好你手快,就应该狠狠惩罚他们,不然他们还能闯出更大的祸。”宜妃忿愤不平,刚才茶壶的水若是溅倒出来,也有可能烫到宜妃,所以她才这么生气。
“可能是太烫,他一时脱手,没事,这是太后的寿宴,我们就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追究一个奴才的过错。”
徐香宁不想追究,她没伤着,一追究把事情闹大,给太后的寿宴添麻烦,场面就更加不好看了。
“你啊,也就你脾气好,谁知道这帮奴才是不是故意的,这么烫的茶水就不应该往我们杯中倒,是想烫死我们吗?万一一倒,我们喝下去不就烫到了。”
宜妃这么一说,徐香宁也觉得不对劲,按理奴才们应该知道这么烫的茶水是不应该给她们倒的,奴才们倒的茶水大多是温偏热,不会烫到这种程度,刚才那茶壶里的茶水像是刚煮沸装进去的。
“静竹,你有留意刚刚的太监长什么样吗?”
“奴婢没有留意到,奴婢刚顾着担忧娘娘了。”
刚刚的太监一直垂着头,其实她也没有留意到对方的长相,对方撤下去后,她更没有看清楚人,要是想再找到对方,怕是难了。
果然筳宴到结束,那个太监就一直没出现,都是别人给她们添茶上菜。
筳宴结束,人更是找不到了,徐香宁也只好作罢。
晚上,皇上过来长春宫,他似乎喝了一点酒,他脸色通红,梁公公等人把醒酒汤送过来,她伺候皇上喝了醒酒汤,晚上安歇的时候,皇上难得一改往日的寡言形象,一直在絮絮叨叨,先是絮叨小豆丁打耳洞的事,也不知是谁告诉他的,后是絮叨小豆包上书房的事,说小豆包康复了,应该早点去上课,免得落下功课。
徐香宁觉得小豆包还需要养一养,因为他目前太瘦了,之前生病瘦下去的肉还没养回来,不急着上书房,反正他自己也会看书。
“皇上,你快躺下吧,胤祄不着急上书房。”
“你这是慈母多败儿。”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胤祄还蛮听话的,又不是特别顽皮的孩子,怎么败儿了,徐香宁瞪他一眼,让他躺下去。
“你太纵容胤祄了,你看胤礼,他的学识已经比胤祄高了。”
“皇上,该歇息了,你别说话了。”
“朕还是要说,慈母多败儿,他的病已经好了,你应该让他上书房。”
徐香宁用帕子塞住皇上的嘴,免得说出什么她不爱听的话。
“你干什么?”
“臣妾想打你,不过念在皇上喝多的份上,臣妾就先忍着,不过你真的该睡觉了,都这么晚了,快点睡吧。”
康熙拿开帕子,把徐氏也拉下来,想要吻她。
徐香宁正在气他,哪里肯让他亲,她扭动挣扎。
“你别动。”
“你快睡吧,别折腾了。”
“你都不愿意跟朕亲热了吗?你是嫌弃朕吗?”
徐香宁觉得皇上不是喝了一点酒,是喝了很多酒,今晚怎么能唠叨,这么折腾,爱亲就亲吧,她也不挣扎了。
康熙见徐氏乖顺了,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这一次对徐香宁而言就是不得章法的一次,他老人家是醉了,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折腾了蛮久,可是就是没有重点,她也没有得到舒爽,最后他把自己折腾睡了,她去熄灯后才重新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皇上竟然还记得胤祄上书房的事。
“不着急,等他养好身子再说。”
徐香宁还是一样的回复,躺在床上看着别人替皇上穿衣。
康熙回头看了一眼懒洋洋的徐氏,昨晚他的确喝了不少清酒,不过做过的事他还记得,他记得徐氏最后是很无奈地让他早点安歇,“你……是不是觉得朕没用了?”
“啊?”徐香宁赶不上皇上的思维跳跃,一脸疑惑,“什么没用?”
“没事。”
“胤祄的事,你决定吧,朕不管了。”
“多谢皇上。”
等皇上离开后,徐香宁又倒头大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不知皇上抽什么疯,从那日开始连着五天到她这边过夜,每一次都要她侍寝,在床上还特别勇猛,非要折腾她,让她表现出舒爽的样子,他才放过她,她琢磨出味了,原来他说的没用是这个意思。
她那天打击到他男人的自尊心了?
也不怪她啊,他都醉了,能有什么力气,不就是跟她瞎胡闹,她当时只想着让他早点歇息,可能……可能是有那么一丁点不耐烦,毕竟她当时也想要歇息了。
徐香宁觉得有一点点无语,毕竟他一个五旬老大爷怎么还在意这些,谁过了五旬都不可能跟二三十岁那样啊,年轻本来就是本钱,年轻就是体力好。
不过帝王的自尊心可能不容“践踏”,反正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是有说好听话哄他,五天后,他自己可能也实在撑不住这样日日表现,之后他就不过来了,连着二十天没召人侍寝。
……
眨眼间到了九月,胤祄自己想着去上书房,说是想念他的小伙伴,于是她也同意他去书房。
她自己每日在宫里的日子就平淡许多,真的是养养花种种草,针线活她不爱干,春喜她们凑在一起做针线活的时候,她在一旁看书。
和常在生了小格格之后,一门心思在小格格身上,侍寝得宠什么,她似乎也不是特别在乎了。
刚刚突然下雨,雨哗啦啦地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屋檐上时噼里啪啦作响。
徐香宁站在走廊下望着这厚厚的雨帘,想着小豆丁他们几时回来,不知怜雪她们有没有带雨伞,马车厢里面有没有雨伞,会不会淋到雨,她担心他们两个淋到雨会生病发烧。
下这么大的雨,她是希望他们等雨停后才从书房那边回来。
“娘娘,别担心了,有崔公公他们跟着,不会被雨淋到的。”张嬷嬷出来,给她拿了一件披风披上,“娘娘别冻着。”
“我不冷。”
“没事,披着。”
徐香宁还是披上。
一般小豆丁他们去书房大概会在申时初回来,若是他们自己没有额外去哪里玩的话,看时间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小格格跟小阿哥他们估计会晚点回来。”
“要煮两份姜汤备着,等她们回来可以喝。”
徐香宁吩咐一句。
张嬷嬷点头,叫来小目子,让他跟膳房那边的人说一声。
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徐香宁还是回屋了,边看书边等他们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很久,原先下雨时天还没黑的,等到都天黑了,再看时间,都申时末了,应该回来了,怎么会耽搁那么久,徐香宁实在忍不住叫来小目子,让他往书房那边跑一趟看看,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没等小目子出发,怜雪先跑回来了,说是她们没找着小阿哥。
“没找着小阿哥是什么意思,小阿哥不是上书房了吗?”
“是,上完课后小阿哥想要跟十七阿哥他们多待一会,小阿哥又过去阿哥所那边跟十七阿哥他们玩了,我们在阿哥所外面等,等了好久不见小阿哥出来,小格格着急就进去找小阿哥,可是没找着人,十七阿哥他们说小阿哥已经走了,说是从后门走的,小格格让奴婢回来告诉娘娘,他们还在那边找小阿哥。”
徐香宁心里咯噔一下,急急想要往阿哥所那边走。
“娘娘,撑伞,拿伞先。”
张嬷嬷这话让她理智稍微回来一点,她看向小目子,让小目子去乾清宫那边找皇上,就说是十八阿哥不见了,让皇上多派几个侍卫到阿哥所那边。
“娘娘,奴才也跟着娘娘。”小邓子赶紧说道。
张嬷嬷她们也把油纸伞拿出来。
备马车已经来不及了,徐香宁带着小邓子跟秋铃他们直接走去阿哥所那边,胤礼住的是东五所,他们几乎是用跑的,伞等于是没撑。
人不可能凭空不见的,徐香宁心里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等他们赶到胤礼住的地方后,小豆丁先出来,哭着说:“额娘,额娘,胤祄落水了。”
“他在哪呢?先带额娘去找他。”
“在里面,我带额娘过去。”
人是找到,不过落水了,人正昏迷,不仅仅是胤祄落水,胤祄的哈哈珠子扎西也跟着落水了,扎西是溺水死了,胤祄还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床。
徐香宁扫一眼围着的人后去试探胤祄的呼吸,呼吸还是有的,人却没醒,太医已经赶过来,说是胤祄呛到水了。
“水吐出来没有?”
“刚刚吐了一点,还要等十八阿哥醒来才行。”
这才刚大病初愈,又呛到水,还不知道泡在水里泡了多久,徐香宁都怕胤祄这身子撑不住,她摸胤祄的手脚,都觉得冰凉,好在是换了一身衣裳。
“怎么回事,弟弟在哪里落的水?”
她回头问小豆丁。
小豆丁摇头,说她不知道。
她又看向崔明斌他们,他们应该紧身跟着胤祄才是,如今落水还闹出人命了。
“娘娘,小阿哥跟扎西他们去玩,没有让奴才们跟着。”
徐香宁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这会胤祄还没醒,太医们说等醒来后才知道怎么样,他们已经给胤祄针灸过逼出一点体内的水,现在就是等胤祄清醒。
她难得对崔明斌他们有些不满,明明嘱咐过要贴身跟着他们,偏偏还要让胤祄他们脱离他们的视线,不过这会不是追究他们责任的时候,而是要弄清楚是怎么落水的。
“胤礼,胤祄是不是过来找你玩?”
“是,徐妃额娘,胤祄是过来找我跟胤禄玩。”
“那怎么会落水?这里有池塘吗?”
“是有一个小池塘,是胤祄跟扎西藏起来了,我们不知道胤祄怎么落水的,我们只是听到有人叫人。”
皇上也过来了,问了一圈后知道是胤祄跟扎西过来找胤礼跟胤禄一起玩,几人玩的时候没让人跟着,就在玩什么捉迷藏,当时还没下雨,他们都没让奴才们跟着,说是怕被看见,再之后是胤祄跟扎西一同落水,他们找不到人才开始喊人一起找,之后是九阿哥看到有人在池塘里溺水,这才把人救上来。
而小豆丁不想跟他们几个男孩一起玩,跑去西五所那边找敦恪格格她们玩,所以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两个人落水,胤祄还在昏迷,扎西却溺水死了。
徐香宁觉得他们不至于自己跳进池塘里面,不会水的人是不想下水的,况且胤祄都七岁了,扎西也九岁了,两人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更像是有人要害胤祄他们。
只是没人看到是谁,只能等胤祄醒来,看他知不知道什么。
皇上下令彻查此事。
徐香宁还是把胤祄带回长春宫。
“太医说胤祄只要醒来就没事,你别担心。”
回到长春宫后,皇上安慰她。
徐香宁只能扯出笑容应付他,说她知道了。
“若是有人想害胤祄,朕也会把人找出来的。”
徐香宁点点头。
等到夜里,胤祄才醒过来,看起来像是受惊过度,人目前看起来没有大碍,徐香宁先让他喝一碗瘦肉粥,再喂他喝药,姜汤也喝了半碗。
皇上也已经离开,房间内只有他们。
徐香宁是等皇上走后才细细问一遍崔明斌他们,他们说他们只看到胤祄落水,是被叫声叫过去的,九阿哥当时已经跳进去救人了,并没有看到胤祄落水的过程。
“额娘……”
“额娘在呢,别害怕。”
“额娘,扎西呢?”
“扎西他溺水了,额娘已经让人去通知扎西的阿玛他们。”
好好的孩子送进宫,却没了命,徐香宁是觉得对不起扎西的父母,皇上说会好好给他们赏赐嘉奖,让他们体面安葬掉那个孩子。
“死了是吗?”
徐香宁点点头,不忍心瞒他。
“额娘,扎西是为了救我才死的,他撑着我,没让我进水,雨下得好大,我们叫人都没人听见,额娘,有人要害我们,是有人推我们进水的。”
“不知道,我没看到,扎西看到了,我只看到那人的袍角是紫色的,是有人推我,额娘,我好害怕。”
“是胤礼吗?”
“不是胤礼,不是胤礼,胤礼躲进来,胤禄要找我们,我们都躲起来了,我跟扎西躲在石头后面,后来就有人把我们都推下去,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我只看到一个人穿的衣裳。”
胤祄说话时声音还在颤抖,不过她听明白了,是有两个人把他们推下水,真的是有人要害胤祄,徐香宁心不由揪紧。
“好啦,没事了,你先好好休息,额娘会帮你查清楚的,你别害怕,额娘在这呢。”
“我要额娘陪我一起睡,我害怕。”
“嗯,额娘陪你睡。”
胤祄体弱,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徐香宁怕他受冷,浸在水里估计有一会,九月份的天,她也让人在房间里燃上炭火。
“娘娘……”
“嬷嬷,别守着了,去睡吧,我也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
翌日。
徐香宁先醒来,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她穿好衣服后让太医进来给胤祄把脉,太医说可能是受寒了,开了药方给他们。
小豆丁也从她房间过来,一脸内疚,“额娘,你有没有生我的气?我不应该去找姐姐玩,我应该跟在弟弟身边的。”
徐香宁捧着她的脸,认真道:“额娘没怪你,不是你的错,你想跟姐姐玩是可以的,弟弟落水跟你没关系。”
她虽然不知道小豆丁是怎么又跟敦恪两姐妹玩在一块的,不过这宫里大一点的格格都出嫁了,留在宫里的格格本来就不多,敦恪也算是跟她年纪相仿,能玩在一块也不奇怪。
“可是我没保护好弟弟。”
“不关你的事,好啦,你看看弟弟吧,看他醒没醒。”
“他醒了,正看着我们呢。”
徐香宁回头,果然看到胤祄已经醒了,然后咳嗽两声,估计真是受寒了,又要感冒发烧了。
正好怜雪也把姜汤端进来,她让怜雪伺候胤祄吃了姜汤,然后给他穿好厚一点的衣服。
小豆丁过去跟胤祄说话,然后又忙不迭地跑出去把胤祄的鹦鹉提进来。
徐香宁让他们姐弟两玩,她出去把昨晚跟在胤祄身边的奴才叫去她房间,问他们昨晚有没有记得谁穿紫色的衣服。
崔明斌他们都没有印象,说是当时急着把小阿哥他们捞上来,急着救人,没有留意谁穿紫色衣服,一堆人围在一块手忙脚乱,况且当时还突然下雨了,更无暇顾及。
“你们这几天再好好想一想,想到什么再告诉本宫,不过本宫让你们贴身跟着小阿哥,你们没有做到,通通罚三个月俸禄,还有崔公公,你自己下去领五杖吧。”
“谢娘娘饶命之恩,奴才下次不会了,一定紧紧跟在小阿哥身边,昨日之事,是奴才们不对,没有保护好小阿哥,奴才知错。”
崔明斌他们跪下来认错。
“下去领罚,再有下次,你们就别在小阿哥身边伺候了,通通去慎刑司做苦役。”
“是,奴才知道了。”
他们自己宫里的杖打都是宫里人自己执行,崔明斌不敢让打他的奴才下手轻一点,老老实实挨了五板子,屁股疼得要命,还不能偷懒,屁股再疼都得伺候小阿哥,这事的确是他的错,小阿哥说不能跟着,他还真就不跟了,这才出了事。
小阿哥他们一看就不可能自己落水,肯定是有人要害小阿哥。
徐香宁把胤祄醒来时说的话告诉皇上,凶手肯定要找到,不然的话还有下一次,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害胤祄。
春喜跟她说可能是跟胤祄被册封为贝勒有关,上头那些阿哥还没被册封,太子目前又被皇上削弱势力,大家可能觉得皇上有重新立储的心,而胤祄又在这个时候被册封为贝勒,这是从所未有的,她又十分得宠。
那些人怕皇上起了别的心思,与其等着胤祄长大,人一长大就更不受控,还不如趁着年纪小的时候先下手,等于是掐死在摇篮之中,少一个皇位的竞争。
徐香宁本以为胤祄被封为贝勒不是什么大事,前面那些阿哥已经年纪那么大,在朝堂中有自己的势力,甚至四阿哥都有自己的统领,是镶白旗的旗主了,有了一定兵权。
等胤祄长大,他们早就站稳脚跟,何必惧怕一个七岁小孩。
他们都不能让一个七岁孩子长大,这么急着扼杀。
徐香宁只觉得可怕。
夺嫡早就开始了,在还没有废太子之前。
而她有了胤祄,似乎也不能置身事外,她想置身事外,可惜别人不让。
“胤祄身边应该跟着两个侍卫才行。”春喜建议道。
徐香宁点点头,说她会让皇上分派两个侍卫跟着胤祄。
而那个哈哈珠子扎西是夺嫡的牺牲品之一,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之后肯定还有许许多多条生命奔赴在这条道路上。
徐香宁让人送三百两白银过去给扎西的父母聊表歉意。
胤祄还是生病了,发烧,不过还能吃得下东西。
陈常在带着胤礼过来探望慰问,看胤祄跟胤礼相处时的样子,至少看起来感情还不错,虽然是在胤礼住的地方出的事,不过应该跟他无关,胤礼住的三进宅邸不止是住着他一个人,还有十六阿哥,十五阿哥跟九阿哥。
九阿哥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也成婚了,不过还没有出宫建府,每个阿哥出宫建府都是需要一大批银两的。
听说这几年国库不充盈,暂时还拨不出银两给九阿哥出宫建府,因九阿哥救了胤祄,她也让人送些贵重的东西过去给九阿哥,以示感谢。
皇上还在查是谁推了胤祄下水,不过徐香宁觉得当时没人亲眼看到,扎西倒是看到人了,不过扎西死了,胤祄又只是看到袍角,等于是没有证人,查起来可能有些难度,需要时间,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的,只能耐心等待。
“额娘,我能跟胤礼在院子里玩吗?”
“还是别出去了,在屋子里玩吧,外面地滑。”
“外面又没有下雨,为什么不可以出去?”
“等你病好了再说。”
胤祄撅着嘴,有些不开心,只能跟胤礼在房间内玩玩具。
过一会儿,陈常在也把胤礼带走了。
“鹦鹉,去把我的鹦鹉拿过来。”
这孩子是闲不住,生病了还这么爱玩。
徐香宁目露无奈。
……
过了几天,胤祄咳嗽的症状也好了一些,烧也总算是退了。
不过和常在的小格格紧接着生病了,这几天,太医都是往长春宫跑,听说是闹肚子,几个月大的孩子闹肚子比较正常,徐香宁过去看了一下,乳母也在教和常在如何给小孩子拍嗝,如何给孩子揉按肚子让她好受一些,和常在正在认真学习。
她在和常在那也没待多久,很快就回她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开始结果成熟了,不过她没敢让小豆丁他们多吃,这石榴吃多了拉不出来就难受了,她自己都没有多吃,摘了一些品相比较好的送去给相熟的小主嫔妃们。
……
十月初,乌答应侍寝那么多回,终于诊出孕脉。
不过她本人不是特别开心,她这阵子正得宠,皇上除了召徐妃侍寝,剩下的就是她了,其他人一年到头都没什么侍寝机会。
诊出孕脉后,她坐在房间里露出愁容。
“小主,你怎么不开心啊,小主生一个阿哥多好,小主往后就有倚仗了。”梦璃都忍不住露出笑容,自家小主往后有倚仗,等于是她有倚仗,她只需要跟着她家小主就好了。
“梦璃,我正得宠,这个时候怀孕,皇上不会再召我侍寝了,等日子一久,皇上就会忘记我的。”
乌答应觉得她跟皇上的联系只有侍寝,平日里只有侍寝才能见到皇上,和常在怀孕后,侍寝的机会落到她身上,可是她如今也怀孕了,怀胎十月,加上坐月子,起码要一年后才能重新侍寝,到那个时候,皇上恐怕早就有别的新欢,把她忘得干净。
“可是小主,你到时候也有阿哥了,这宫里谁不期盼有一个阿哥啊,有阿哥就有倚仗,小主的后半生就不用忧愁。”
皇上毕竟上年纪了,可自家小主还十分年轻,这不得不考虑后半辈子的问题,若是皇上一走,没有子嗣的小主嫔妃要怎么办,先例是陪葬,能真正继续留在后宫居住的人是非常少的,有了孩子就不一样,至少不用陪葬,皇上走的时候,孩子若是还小,说不定小主能继续留在宫里抚养阿哥,余生留在后宫。
没有皇上,没有争宠,在后宫的生活至少是有保障的,梦璃是知道平民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宫里是不愁吃喝穿,但在外面过生活就不一定了。
“可是我不能再侍寝了,别人会分掉我的恩宠。”
“小主,恩宠没有子嗣重要,徐妃为何在后宫站稳脚跟,那是因为徐妃生了两个孩子,徐妃若是没有孩子,你看那些嫔妃会不会看重徐妃?不会的,她们只会把徐妃当做一个得宠的妃子而已,恩宠并不能维持一辈子,可是有了子嗣就不一样,至少小主的后半生是有倚仗的,小主,你才二十岁,你有没有想过……”
梦璃顿了顿,声音压低,“万一皇上过几年就走了,小主若是没有孩子,小主可能要陪葬的。”
“啊?陪葬?不会吧?”
“怎么不会,听说清世祖当时死的时候是要一些嫔妃陪葬的,尤其是没有子嗣的嫔妃。”
乌答应被梦璃这么一说,也跟着害怕起来,她才二十岁,她还这么年轻,不能陪葬,这么一想,其实有孩子还是有孩子的好处,她忍不住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奴婢不会骗小主的,奴婢肯定是为小主好,小主,这孩子,你得千万要小心保住,你看和常在,都有一个小格格,她之前不是也很得宠,可是有了小格格后,她似乎对恩宠也不是很在意了,可见和常在也觉得恩宠没有子嗣重要。”
乌答应看向梦璃,见她语气真挚,她也就不再纠结侍寝的事,先保住孩子再说。
第118章
乌答应怀孕了, 绿头牌撤下去。
康熙再翻牌子的时候,不知翻谁的,最后翻了佟贵妃的牌子,不过康熙去佟贵妃的翊坤宫遭拒。
“你既身子不适, 为何不将绿头牌撤下去?”
“回皇上, 臣妾忘记了,臣妾明日就让人把绿头牌撤下去, 皇上还是去其他姐妹那里吧, 臣妾怕把病气传给皇上。”佟贵妃站在门口,客气道。
康熙哪能没明白佟贵妃的意思, 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佟贵妃第二天让人把绿头牌撤下去。
康熙这几日都没翻牌子,没召人侍寝,过了差不多五天,他没翻牌子,不过过去徐氏那里, 还没到屋子里,刚到雨荷宫的院子里就看到胤祄缠着徐氏, 说是要跟徐氏一起睡。
他不由皱眉, 胤祄都几岁了, 快八岁的小孩还想着跟额娘一起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胤祄!”
“皇阿玛……”胤祄回头, “皇阿玛, 你用膳了吗?”
“嗯。”
“去找你的鹦鹉玩吧。”
胤祄跑开。
“胤祄病好了没有?”
“快好了,还有点咳嗽, 皇上,别站在外面, 快进屋吧。”
“朕若是没来,是不是你就答应他了?”
“不会,臣妾只跟小豆丁睡在一张床,胤祄长大了,臣妾不适合跟他睡在一块。”
“他已经八岁了。”
康熙不得不再次强调胤祄的年龄,虽说胤祄前阵子受了惊吓,但他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八岁的男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他八岁的时候已经登基了,不过他说到八岁的时候,徐氏的神色有些惆怅。
“八岁了,过了四月,胤祄就真的八岁了。”
胤祄的生辰是在四月,康熙牵着徐氏的手进屋,“他八岁了,还是什么都不会,病好了也不去上书房。”
“他病还没好。”
康熙就不跟徐氏争执胤祄病好没好的问题,他瞧着胤祄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胤祄刚经历一次溺水,差点命都没了,他也就让他多歇息一阵子,免得徐氏跟他抱怨他这个阿玛不称职,尤其是凶手还没找到。
晚上的时候,徐氏还是跟他说一些家常话。
康熙第二日是心情不错地离开长春宫。
……
张嬷嬷给她梳头,秋铃在一旁挑选首饰。
张嬷嬷低头看一眼,说道:“这些首饰都是内务府今年送过来的,但瞧着成色不是很好,比上一年的成色差了一截。”
“是吗?”徐香宁平日里不注意到这些东西,她其实也看不出好赖,不具备品鉴的能力,除非是差到极致,她才能瞧出来,平日里是张嬷嬷在管这些,听张嬷嬷这么一说,她才拿起来端详一番,“瞧着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玛瑙珠子好像不是那么碧绿。”
“娘娘都能看出来了,可见他们内务府定是知道的,说不定他们糊弄娘娘。”
“要不奴婢去问问。”秋铃在一旁接了一句。
张嬷嬷摇头,“问他们能问出什么,他们若是有心送这些成分不好的东西过来给娘娘,自是有一番借口,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或许他们送给其它嫔妃的东西还不如我们娘娘。”
“所以说我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谁知道其它娘娘收到的东西是怎么样的,反正这些东西送给谁,内务府都是让荣妃跟恵妃先过目的。”
嬷嬷这么一说,徐香宁就忍不住怀疑难道是荣妃她们故意磋磨她,送一些不是很好的东西过来给她?不过如嬷嬷所说,她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毕竟这东西好与不好都是她们主观的认为,别人要是硬是说好,她们也不能做什么。
“算了,都是一些首饰而已,随便挑两样戴上吧,和常在那边怎么样,小格格身子好些没有?”
“小格格还在生病,这小孩难免多病。”
张嬷嬷给她戴上耳坠,耳坠上半部分是两片银叶子,下面坠着不大不小的玉珠子,偏淡绿色,上面有些白点,成色不是那么通透。
听张嬷嬷这一说,和常在的小格格病还没好,反反复复的,她都忍不住担心,不到一岁的小孩时不时生病,想必和常在要揪心焦虑许多,这宫里不到一岁就殁了的婴儿真是不少,襄嫔的小阿哥就没有熬过一岁。
“和常在那边需要什么,尽量满足她们。”
张嬷嬷:“晓得的,娘娘宽心。”
打扮好之后,徐香宁带着小豆丁跟小豆包过去慈宁宫。
这太后上年纪了,人似乎也变得慈祥,这阵子频频叫后宫嫔妃过来陪她,有孩子的把孩子带过去,让她瞧一瞧孙子孙女,她自然也不能拒绝。
到了慈宁宫,她来得不是最早的,德妃也带着十四阿哥过来了,陈常在也带着十七阿哥落座了,过一会儿,宜妃也到了,跟九阿哥一起到的。
反正还住在宫里的阿哥跟格格今日都过来了。
等人齐之后,太后一一问过去,从在场最大的九阿哥问起,二十二岁的九阿哥已经成年男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因九阿哥下水救起胤祄,徐香宁对九阿哥是看得顺眼的,连带看宜妃都顺眼不少。
九阿哥是把他的福晋跟他的孩子也带过来。
“祖母这几日睡得可好?胤禟很想祖母。”
“好好好,有你们过来看祖母,祖母一切都好。”
太后一只手拍拍九阿哥的手臂,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瞧着是很有祖母慈爱的样子,轮到小豆丁他们上前时,太后也是特别慈爱地看着他们两,还称赞她把孩子教得很好,功劳不小。
徐香宁也把以前的事暂且忘记,太后这么大年纪,还能跟她计较什么呢。
关心慰问结束后,太后留他们吃饭,算是小型的筳宴。
吃好之后,太后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给每个小孩都送了一个香包,里面有一片金叶子,还特意把她留下来。
“徐妃啊,你有空多带其其格跟胤祄过来看看哀家,长春宫离慈宁宫不远,这两孩子,哀家瞧着教得不错,乖巧懂事,听说前阵子胤祄还落水了,你这个当额娘的,要多看顾着胤祄,胤祄这孩子特别像皇上。”
“放心吧,臣妾会看顾好他们的,也会带他们多多过来看太后娘娘。”
徐香宁笑着应付着。
“那就好,记得常来。”
她点点头应是,让小豆丁他们跟太后说再见。
“祖母再见,再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小豆丁笑道。
太后慈爱地摸了摸小豆丁的头,亲自送她们到门口。
走出慈宁宫时,两个小家伙又缠着她去溪春园,想要到那边喂金鱼。
她只好带他们过去。
两个人争着要拿鱼食抛下去。
胤祄还是有点害怕水,是不敢站在最边上,靠着旁边的石柱,更不敢把身子伸出去往下看,只敢站在离金鱼池围栏一步远的位置,往前扔鱼食。
小豆丁就没有这个害怕,恨不得下去捞鱼,半个身子都伸出去喂鱼。
“小心掉进去喂鱼,你身子别再倾出去了。”
徐香宁拉了拉小豆丁的领子,免得她身子再倾出去,这金鱼池不仅仅有鱼,还有石头,掉下去说不定脑袋砸到石头。
“没事的,掉不进去。”
“好啦,喂一会就够了,该回去了。”
徐香宁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这会风大,别在外面吹那么久的风,免得又生病,她把两个小家伙带回去。
虽说太后娘娘让他们常去慈宁宫,徐香宁也没有很常去,大概是十几天去一次吧,把两个小孩带过去,坐一会吃一顿饭就离开,有时候会碰到皇上,皇上还是还蛮常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
……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来到十二月,没想到和常在的小格格还是没活到周岁,夜里发烧惊厥,人就没了,没有名字,只有序齿,皇十七女,下葬礼是格格的规格。
和常在在小格格殁了之后,哭了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人是立即跟着消瘦一圈,人看起来特别没精神,明明是二十一岁的小姑娘,偏偏看起来像是四十岁的人。
徐香宁过去乾清宫侍寝。
事后,她窝在皇上怀里,开口让皇上去看看和常在,和常在这阵子很明显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们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偏偏她还是一副颓丧的样子,东西吃得也不多。
皇上就更别说了,没来看过。
“她怎么了?”
“心情不是很好,吃喝不下,皇上去安慰她几句吧,和常在也念着皇上。”
“你们都安慰过了,无需朕过去了吧。”
皇上这话说的……让徐香宁觉得他真的是冷血无情的人,好歹和常在也为他生了一个格格,果然皇上对后宫大多数的女人都是无情的,“臣妾求你了行不行,你过去安慰安慰她,我们安慰没有用,皇上安慰才有用,她是想着皇上的。”
“朕抽空过去看看。”
“多谢皇上。”
康熙真的看在徐氏求他的份上,他才想着过去安慰的,和常在没照顾好孩子,孩子生下来是康健的,足月出生,怎么还让孩子病死了,当初陈氏生胤礼是早产,没有足月,她就把胤礼养得很好。
徐香宁不知皇上心中所想,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翻他一个白眼。
康熙过几日,挑了白天过去看和常在,一看和常在,发现她真是憔悴,最后还是真心安慰她,让她想开一些,孩子还是会有的,跟她说了好长一会儿话。
和常在在他怀里哭得厉害,他也耐下心劝她,在和常在待了快半个时辰才离开。
徐香宁没想到自从皇上来安慰过和常在后,和常在似乎真的想开一些,愿意吃东西了,不像前几日那般万念俱灰的感觉,想来和常在对皇上还是有念想有情意的。
可能是真的想开了,和常在开始打扮自己了。
十二月底,皇上是翻了和常在的牌子,自和常在怀孕生产后,第一次被翻牌子。
等侍寝回来的第二天,和常在过来找她聊天,她的眉眼之间多了一分喜意,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也不再想着逝去的小格格,算是走出来了。
可见皇上这人无情归无情,他若是真想做一件事,他还是能做到的,说骗也好,说哄也罢,反正他是有能力的,尤其是哄和常在这种年纪又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小姑娘。
可能说几句好听话,和常在就听进去了。
反正这是好事,徐香宁还真的害怕和常在就这样黯然神伤下去,能走出来就行。
又是一个新年,徐香宁都不知道这是她在宫里过了第几个年。
皇上这阵子最常翻牌子的两个人是和常在跟襄嫔,两个人一个是丧子,一个是丧女,孩子都是不足一岁而殇。
年一过,胤祄八岁了,历史上胤祄是去行宫避暑,得了急病才死的,她想若是今年皇上还打算去行宫避暑,那他们就不要跟着去好了。
康熙四十五年一月底,宫里最近发生了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夜里烦闷,说是准备过来长春宫的路上不小心瞥见一个太监跟一个宫女在行秽乱之事。
两人是在一角落里行事的,平日里皇上其实夜里不会突然去哪里,天黑之下,宫里也不会有闲杂人等在宫里随便乱走,只是好巧不巧,皇上那日突然决定从乾清宫出来,还正巧瞥见这一幕。
太监是荣妃宫里的人,而宫女是内务府那边的人,一审问才知道两个人不仅是有做那档子事,而且说是私底下还成亲了,至于太监跟宫女怎么成亲的,她就不知道了。
皇上是大怒,下令严查,严查皇宫内有哪些太监跟宫女苟合在一块的,这种事只能靠揭发,皇上是发银子悬赏,五十两一对,揭发的人可以得到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对月银不高的宫女太监可是一大笔钱,反正后来又有三对被揭发,皇上对这些人要么处死,要么杖打,要么直接弄去慎刑司当苦役。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令严禁宫女太监互攀关系,违者处死。
因为有一个太监是荣妃宫里的人,荣妃知道后是立即前去乾清宫求皇上恕罪,在乾清宫内廷跪了很久,尤其是一月份,京城还飘着雪呢,跪完,皇上接见她之后,荣妃就生病了。
于是皇上没怎么责罚荣妃。
宫里这阵子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宫女跟太监真的是都不敢走在一块,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眼神都不敢接触,走在青石路上都是低着头。
徐香宁也叫来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让他们做事小心谨慎一些,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得谨言慎行,出了事,她也护不住他们,警告一番后,她才让他们下去干活。
……
到了二月中旬,小豆丁又生病了,尤其是换季的时候,小孩子容易生病,徐香宁一得知小豆丁生病,立即将姐弟两分开,让他们别凑在一块玩,两个人不能接触,吃的用的通通都分开。
“额娘,我喉咙疼。”
小豆丁躺在床上蔫蔫的。
“额娘知道,你刚刚喝了枇杷膏,这会喉咙可能有痰,所以很疼,再过几日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头疼不疼?”
“头不疼,但是重重的。”
“那就先躺着,别起来。”
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徐香宁出门去迎接。
“朕听说其其格病了。”
徐香宁看到穿着月白色锦袍的皇上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她在门口拦住他,“皇上,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小心染上病气,小豆丁在发烧。”
皇上有两三年没生过病了,还是别让他进去,免得皇上生病,皇上生病可是大事。
“皇阿玛,皇阿玛……”小豆丁在屋内喊人。
徐香宁没拦住皇上。
“皇阿玛,你来看我了。”
皇上上前直接坐在床边,摸了摸小豆丁额头,“怎么感觉有点烫。”
“她有些低烧。”
“太医呢,太医去哪了?怎么能让她这么烧着?”
徐香宁有时候是蛮庆幸皇上对她的两个孩子是在乎的,关心的,可能是由于她得宠,若是换成别人,皇上未必会过来,像和常在的小格格生病时,皇上都没有过来看过,他是喜欢与不喜欢都特别明显,无论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孩子。
“太医给她开了退烧药跟枇杷膏,药喝了,枇杷膏也喝了,不过烧一时半会还退不了,明日可能才退烧。”
“皇阿玛,我头疼,喉咙也疼,我吃东西的时候特别疼,都吃不下去。”小豆丁跟皇上撒娇,张开双手想要皇上抱她。
“皇上,你别抱她。”
然而她的话不管用,父女两抱在一块,皇上还哄小豆丁说很快就会好啦。
“皇阿玛,我好了之后能不能出宫玩?”
“可以。”
“谢谢皇阿玛,皇阿玛,你太好了,我让四哥哥带我出宫。”
“可以。”
皇上完全是慈父,小豆丁说什么,他都答应,父女两说了一会话,小豆丁终于睡着了。
“皇上,她就是仗着生病跟你提要求,你还真答应她。”
皇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只是出宫而已,有胤禛照看,她不会有事的。”
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后,徐香宁才搂住皇上,靠在他身上歇一会。
“其其格是不是很闹腾?”
“非常闹腾。”
小孩子一生病,她难免跟着担心,晚上也睡不好。
“性子随你。”
徐香宁抬头看皇上一眼,“臣妾哪里闹腾?臣妾一向乖巧的。”
“有吗?朕怎么没感觉到。”
徐香宁嗔他一眼,本想松开,结果被皇上搂住,他推着她到床边。
“皇上,这可是白天。”
“白天正好,看得见。”
徐香宁被推倒在床上,旗装领子的扣子被解开,很快,身上的衣服都被褪掉。
皇上今日就很有耐心,勾着她的唇一点点摩挲。
徐香宁一偏头都能看到窗外射进来的光。
事后,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口舌干燥,踢了踢皇上,让他去给她倒水。
康熙舒爽后是十分乐意伺候她的,起身去给她倒水,她没喝完的水,他接着喝完。
“皇上,你这是过来看小豆丁还是过来做这档子事的?”
“都有。”
徐香宁掐一把他的腰,“你真是……没皮没脸。”
康熙笑了笑,他跟她在一块舒服,自然也乐意找她,其他人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情投意合的滋味像酿了很久的酒,越品越有味,在这后宫,他只跟她是情投意合的。
“朕难道还不能来找你吗?”
“你找臣妾的时辰不对。”
“哪里不对?我们白天又不是没这样子过。”
先前他是克己复礼,不会在白天做这种事,后来跟徐氏在一块后,他也就没有这个忌讳,他记得他第一次跟徐氏在白天的时候做这种事,印象中还不是在床上,是在榻上。
“皇上,你闭嘴吧,你羞不羞啊,还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臣妾是要见人的。”
康熙轻笑,拿下徐氏软嫩的手,“这里又没有别人,别人不会听到的。”
“他们都在外面,肯定会听到的。”
那些伺候的人都是守在门外,就等着他们喊人,也怕错过他们的吩咐,不会走远的,徐香宁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厚得跟城墙似的,可有时候难免还是会想到外面有人在听着,一想到这,她的羞耻心又回来了。
“他们不会乱说的。”
“皇上,要在这用晚膳吗?”
“朕让人把折子带过来这边。”
“要不你还是回乾清宫吧,别折腾了。”
“你在赶朕?”
徐香宁轻哼一声,傲娇道:“就是在赶你,你赶紧走,你在臣妾这待久了,闲话越多。”
“谁敢说我们的闲话。”
“人家不敢说,但是人家知道,况且嘴长在别人身上,哪能堵住别人的嘴,皇上,说真的,你回乾清宫吧,小豆丁还病着,臣妾是真怕她把病气过给你,她要是醒了见到你还在这,指不定提出更多要求,她是得寸进尺的人。”
“你跟朕回去吧。”
徐香宁没想到皇上这变老了还变得黏人起来,她捏了捏他的脸,“才不要跟你回去,臣妾还要照顾小豆丁,皇上,你回去批你的折子吧。”
“小豆丁有人照顾,那些奴才照顾呢,朕才是没人照顾。”
“别闹了,赶紧起来穿衣服。”
最后皇上还是起身,穿好衣服后离开。
不过徐香宁没想到到了傍晚,天黑之后,皇上竟然翻她牌子,敬事房的人过来,轿辇也过来,总不能让他们空轿抬回去,她只好随便打扮一下便过去,一在寝殿见到皇上,她过去就咬他脖子一口。
“哈哈哈……”
“你还笑,你这不是折腾人嘛,要臣妾跑来跑去的。”
“好啦,别生气,朕实在想你,你陪朕用膳吧。”
没成想晚上的时候,皇上还能来一次,徐香宁心想皇上这是吃了什么东西,竟然还有这种精力,人上了年纪后似乎偶尔还能“回光返照”一下。
……
小豆丁的病来得突然,不过持续十天后也好了,只是喉咙的痰没有完全咳出来,吃东西的时候有些疼,人只要不发烧,肚子不疼,脑袋不疼,应该就没有大碍。
她反正是又松一口气。
不过听说京城忽然起了痘症,有几个人开始长痘。
徐香宁突然想起胤祄似乎还没种痘,小豆丁倒是种过痘了。
京城又开始有天花,她的心是跟着提起来,万一从京城传染到皇宫内怎么办,不是谁都像皇上那么幸运,得了天花还能逃过一劫幸存下来,她寻思着是不是该向皇上说要胤祄种痘。
皇上每次过年前都是下了旨令,让没有种过痘的外藩大臣与使臣们不必进京觐见,哪怕是皇上得了天花,还是害怕这病的。
可皇子种痘也是有一番准备的。
这京城忽然开始有痘症,太医们恐怕也要防控京城的痘情,恐怕抽不出来人给胤祄种痘。
果然,她跟皇上说的时候,皇上也说目前太医院那边的人都要控管这天花病,京城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抽不出人手,要种痘要等这一波天花过去才行,让她不要让胤祄随意进出,别接触到外人。
原先小豆丁还想着出宫玩,因为这一波天花疫情,只能好好待在皇宫里。
紫禁城又开始戒严,不能随意进出。
徐香宁也不让胤祄去上书房,让他好好待在宫里,不过她还是让他好好读书,每日都要看两个时辰的书,不能荒废学习。
皇上又问过她为什么不让胤祄上书房,她说是因为胤祄没种痘,所以她不能让他接触外人,那些教书的师傅都是进出宫的,不知道他们接触过什么人,皇上倒也没说什么。
徐香宁知道胤祄八岁了,不能掉以轻心,前面生了那么多次大病都侥幸逃过,这一年就不知道了,她不能赌这个可能性,她要让胤祄平安度过他八岁这一年。
这天花疫情比上一次那次疫情情况好一些,至少没有传出连着死了几十个人这种消息,不过也不容小觑,传染性极强的病总归是让人心慌的,皇宫内目前还没有人染上天花。
京城的情况,她们感知不多。
只是听说皇上夜里还要批奏折,应该还是棘手的。
“额娘,你看我写的字。”
徐香宁被胤祄打断思绪,她低头看他写的字,称赞道:“不错,写得很好。”
胤祄撇撇嘴,自家额娘任何时候都是夸他的,哪怕他写得不好还是夸他,可是他知道他写的字不算好,跟胤礼的字比起来,他还是差了一点点。
“额娘,你总是夸我,我没有进步,你还夸我。”
“是真的写得很好,额娘要把它们裱起来。”
“额娘,我的字写得不好看,不要裱起来。”
“好好好,不裱不裱。”
胤祄不开心,“额娘,你根本就看不懂字写得好不好。”
徐香宁垂眸,“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急上了,额娘觉得写得不错,额娘又没有说谎,额娘觉得不错,别人觉得还行,你觉得自己写得不好,那都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左右额娘的想法。”
“哼,我说不过额娘。”
胤祄生气地转过身,继续写字。
小孩子的脾气都是一阵一阵的,徐香宁不管他,他有心练字就够了,她继续看她的书。
看了一会后,她起身出去,站在走廊上看着小豆丁她们在翻花绳。
小豆丁把敦恪两姐妹带到雨荷宫玩,温恪已经十九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没想到温恪的性情似乎变了不少,小时候下手打小豆丁,长大后似乎变得温和许多,没有小时候那种戾气了。
而敦恪也已经十四岁,样貌比她的姐姐要逊色一些。
小时候不怎么融洽的三个人长大后反而处得还不错。
温恪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不知皇上对她是什么想法,是送去抚蒙还是留在京城。
“徐妃额娘……”温恪跟她打招呼。
徐香宁扬出笑容,“你们玩,别管我。”
三个人又继续翻花绳。
到了午膳时间,她留她们下来吃饭,让膳房的人多做几道菜,坐在一块的时候,她们还是稍显拘谨。
“想吃什么随便夹,不用管我,其其格,你好好招待姐姐们。”
“是啊是啊,你们随便吃,不用管我额娘。”小豆丁主动给她们夹菜。
徐香宁吃快一些,然后起身,让她们三姐妹自个吃,她吩咐膳房的人多做一些点心,到时候让她们带走。
等她们要回去的时候,徐香宁把做好的点心交给她们,让她们拿回去吃。
“多谢徐妃额娘。”
“不用客气,要常过来玩。”
“嗯,我们知道了。”温恪点头。
送走两姐妹后,院子里才恢复安静,徐香宁催着小豆丁去看一会书,不看书也行,练一会字,小豆丁是不情不愿跟胤祄坐在一块练字。
……
京城的天花疫情到了四月才开始好转。
听说皇上这两个月忙得很,都没怎么翻牌子叫人侍寝,徐香宁让膳房的人弄一份补血补气的药膳,她准备送到乾清宫。
过了一个时辰,她提着食盒过去乾清宫,没什么阻拦就进去了。
皇上在批折子。
“皇上……”
“过来替朕磨墨。”
“皇上,你要不还是趁热喝了这药膳,大补的,听说皇上这阵子朝务繁忙,臣妾特意让人熬煮的。”
“你端过来吧。”
徐香宁打开食盒,把药膳端出来,揭开蛊盖,上面飘着热气,有香味飘出来,里面有乌鸡,红枣,桂圆,人参片,枸杞,黄芪,甘草等东西,口味偏甜的。
她舀了一碗放到皇上面前。
皇上是给面地喝了一碗。
“好喝吗?还要吗?”
“够了。”
“臣妾也吃一碗看看。”
“不是送给朕的吗?你怎么还吃上了?”
徐香宁看他一眼,“你又不吃了,臣妾还不能吃一碗吗?”
皇上说够了,剩下那些肯定是赏给底下的奴才,她也没吃过,吃一碗都不行嘛。
“可以,吃吧。”康熙大方道,徐氏爱吃是他知道的,他刚刚是开玩笑的。
徐香宁就着皇上的碗勺吃一小碗,发现好像不是她想象中的味道,甜中带有一点苦味,好喝是好喝,但又没有那么好喝,它是回苦的,而不是回甘。
“怎么样?好喝吗?”
“没那么好喝,有药的味道。”
康熙笑得更明显了,看得出她真没偷喝过,“药膳就是这样,又不是甜羹,你没喝习惯。”
徐氏一看就是喜欢嗜甜的。
“把它都喝完吧,别浪费。”
“算了,臣妾喝饱了,皇上,这是臣妾的心意,你再喝一碗吧。”
“不好喝才让朕喝,好喝的话,你肯定会喝完的。”
“没剩多少了,只把汤喝了,对身体好,皇上近日劳累,臣妾为皇上着想。”
徐香宁想把剩下的都倒出来,发现那蛊身很烫,她一时烫手,吓得缩回手,差点把蛊盅弄倒,汤要是洒出来,肯定把折子弄脏,她尴尬得跟皇上四目相对。
“徐香宁,你笨手笨脚的,这种活还是让奴才做吧。”康熙目露无奈。
“只是太烫了,不能怪臣妾。”
徐香宁说着用手帕包着才将剩下的那些汤倒进碗里。
“皇上,你喝吧。”
“你是想撑死朕。”
“一点汤而已,皇上肚子大得很,快喝吧,都是臣妾的心意,臣妾又没让你吃那些红枣鸡肉。”
康熙还是把剩余的汤喝了,热热的汤喝下去其实挺暖身的,身子跟着热起来。
静竹在一旁赶忙把碗勺那些东西收走,放进食盒里面。
“你的丫鬟倒是有眼色。”
“不准多看。”
眼睛被遮住,康熙愣了一下,随后失笑,他要是动她身边的人,她肯定会跟他置气,他哪里敢,不过他很喜欢她拈酸吃醋的样子,他拿下她的手,“你啊,你哪里看到朕多看了。”
“你没有多看是因为臣妾遮住你的眼,皇上,你要是动臣妾身边人,臣妾肯定会讨厌你的,皇上,你以后就别来找臣妾了,也别翻臣妾的牌子,总之你离臣妾远远的,臣妾反正是不想再看到你。”
静竹也年轻,也有两分姿色,皇上上年纪后很明显喜欢年轻的女孩子,不过谁上年纪都年轻人,谁不喜欢年轻又好看,皮肤光滑的人啊,徐香宁得先跟他约法三章,免得有这样的事发生,这么年轻,可不能被老男人祸害了,人家说不定二十五岁要出宫嫁人的。
“放心吧,朕不会你讨厌朕的,快给朕磨墨吧。”
徐香宁这才站到一旁给他磨墨。
静竹已经寻思提着食盒出去,不敢再在皇上眼前,脚步慌乱,恨不得立即逃离,生怕惹自家娘娘生气。
第119章
第119章
等回长春宫时, 静竹看了看坐在轿辇上的娘娘,小心翼翼开口:“娘娘,奴婢绝对没有要当小主的心,奴婢只想着守在小主身边, 我绝对不会背叛娘娘的。”
静竹是真没有要当小主的心, 因为皇上毕竟年长她那么多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自家娘娘身边, 娘娘受宠,她们这些奴才过的日子也比一般奴才要好很多, 像宫里不受宠的庶妃与答应,都未必有她们这些奴才过得好。
“放心吧,本宫晓得的,那是玩笑话,不用放在心上,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本宫知道你对本宫的忠心, 你这么多年的尽心伺候, 本宫都看在眼里。”
静竹松了一口气。
徐香宁的确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寻思着等京城这一波天花疫情过去,她又想赶紧安排胤祄种痘, 又怕胤祄刚生完病, 身子不是特别康健,万一出什么事, 她单手撑着脑袋,有些苦恼。
到雨荷宫后, 春喜跟通贵人在院子里陪小豆丁在翻花绳。
胤祄倒是勤勉,有自制力,自个在房间里读书练字。
内务府那边的人将一些开得正好的花送过来,一共八盆,三盆牡丹花,两盆兰花还有三盆长春花,徐香宁无聊,亲自剪了几枝,搭配着放进屋内的花瓶里。
……
一天,京城的天正好,不冷不热,阳光也不晒,清风习习。
徐香宁她们去到御花园的大亭子里坐着品茶,桌上放了一些点心跟瓜果,小豆丁带着温恪格格跟敦恪格格在不远处跳绳,一根绳子让她们折腾出花了,又是翻花绳又是各种跳跟甩。
正当她们惬意地坐在亭子里面聊天赏花时,皇上过来了,众人齐齐行礼。
徐香宁也把小豆丁她们三个叫过来。
“皇阿玛……”
皇上看了看她们三,露出笑容,“温恪长大了,敦恪也长大了。”
“皇阿玛,你怎么不说我也长大了。”
徐香宁忍不住瞪了一眼小豆丁,这孩子在皇上面前太过自由自在了,皇上对着别人说话,她也插嘴,至于皇上说温恪跟敦恪她们长大了,大概是因为皇上鲜少见到她们,正因为很少见到,可能乍一看觉得长大了变样了,不像小豆丁,她自个都会时不时去乾清宫找皇上,时常能见到。
“对,你也长大了。”
小豆丁这才开心地笑了笑。
通贵人也笑着说三个格格都长得亭亭玉立,随了皇上。
陈贵人在一旁附和说:“眉眼的确跟皇上有几分相似,英气勃勃。”
反正皇上听着挺高兴的,一高兴就赏东西。
“是朕的女儿,自然跟朕长得像,洪宝全,赏温恪一对玉佩跟一对手镯,二者都要选最好的翡翠,碧绿通透那一种,温恪长大了,戴那种最合适,而敦格年纪小一些,就赏她两副银簪子吧,也挑好看的,至于你……”
皇上垂眸看了看小豆丁。
小豆丁正昂着头一脸期冀地看着他。
“你打了耳洞,赏两对耳坠吧。”
“谢皇阿玛。”
三人齐齐道谢。
要是论贵重,肯定是温恪得到的东西贵重,不过平日里她们得到的东西不少,这次让温恪得到的赏赐多一点,徐香宁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看小豆丁也很高兴。
“朕跟你们一起品一会茶吧。”
春喜是起身让出她的位置给皇上,皇上坐在她旁边。
三位格格得了赏赐后是不愿意跟她们的皇阿玛待在一块的,自个玩去了。
宜妃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连怀孕的乌答应不知是哪里听到的消息,挺着七个月的身孕也过来御花园,她这身子已经很大了,自然不能让她站着,和常在给她让的坐,本来只是长春宫的小主过来御花园坐一坐,因皇上与宜妃他们的加入就变成一个小小型的品茶会。
皇上在,大家都会有意识地捧着皇上。
可能皇上也意识到他成了众人焦点,于是坐了一会就说回去批折子了。
皇上一走,宜妃的目光就落在乌答应的肚子上,“七个月了,乌答应这是快生了吧。”
“还有一个多月呢。”
“乌答应应该安心在宫里养胎的,怎么还跑出去,和常在先前可是摔了一跤孩子就没了,有前车之鉴在这,乌答应怎么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出来,万一路滑摔倒怎么办?”
宜妃这话直接让在场的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变,这里谁不知道和常在第一胎没了是因为乌答应推了她,和常在都忍不住瞪了乌答应一眼。
“我会小心走路的,多谢宜妃娘娘关心。”
“孕妇其实也不应喝茶,对孩子不好,乌答应为了见皇上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刚刚乌答应喝了两杯茶,毕竟是品茶,不喝怎么品。
乌答应被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自从她怀孕后,皇上没召她侍寝,也没来看过她,她不想皇上忘记她,她一个答应又不能随随便便去见乾清宫,想要见皇上,当然是得她主动。
皇上难得出现在御花园,她得过来见一见,两杯茶而已,应该没有大碍,至于摔倒……她们应该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害她吧。
“多谢宜妃娘娘关心,我没有大碍,妹妹不能扫兴,也想跟各位姐姐一起说说话。”
“是想跟我们说话还是想见皇上,乌答应心里最清楚。”
乌答应被宜妃说得脸上挂不住,青一块白一块,想反驳又要顾及宜妃的身份,最后只能虚虚地赔笑。
“本宫也坐得乏了,这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徐妃,你陪本宫逛一逛御花园吧。”
徐香宁没有拒绝,跟宜妃去逛御花园,等她回来的时候,乌答应已经离开了。
“她怎么好意思过来。”和常在生气地说道。
“好啦,别生气。”徐香宁安慰和常在一句。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她可以怀孕生孩子,我的孩子却没了。”
通贵人她们也赶忙安慰和常在,安慰一会后,和常在自个心情也平复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外面待得也差不多了,她们一行人才回去。
……
皇上在六月初去巡幸京畿,这回没有带后宫的人,只带了几个阿哥过去,出行十天便回来了。
眼看着七月份快来了,皇上可能要去行宫那边避暑,徐香宁在皇上召她侍寝时,问了皇上今年打不打算去行宫避暑。
“怎么,你想去?”
“臣妾……臣妾是问皇上,皇上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是我先问的,你得先回答我。”
“你若是想去,朕可以过去,行宫又不远。”
“臣妾没想过去,皇宫挺好的,臣妾在宫里待得挺舒服的。”
“那你为什么要问朕?”
“这不是……想问皇上,皇上若是过去的话,就别带上臣妾,还有胤祄,他也不适合过去,老是生病,前几天还突然咳嗽,把臣妾吓一跳,京城的痘症快过去了,臣妾想给他接痘,又怕他身体撑不住,皇上,你说他什么时候种痘比较好?”
“再等等吧,等到初秋,跟胤禑他们一起。”
至于去行宫避暑,康熙这阵子朝事繁忙,今年未必会过去,温恪该议亲了,胤祹跟胤祥已经成婚,都请奏要出宫开府,总觉得有很多事要忙,可能就不过去了,他也才刚巡完京畿回来。
“都听皇上的。”
康熙搂着徐氏,没有别的欲.念,只是静静地搂着。
“胤祄上书房了没有?”
“去了去了,皇上,你以为臣妾不想让他多读书吗?他身子好了,臣妾就让他过去了,他没去书房的时候还自己练字呢。”
“到时候朕看看他的字练得怎么样。”
康熙是怕徐氏不忍心看着胤祄劳累,毕竟要起早,她慈母一个,平日里看胤祄看得紧,溺爱得很,这字还不知道练得怎么样,她是先夸上了。
“小孩子,你不能太严厉,不然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
听听,听听,康熙是满脸无奈,他都还没说什么,她已经觉得他会严厉了,还打击到自信心,八岁大的孩子还跟母妃一起住,徐氏就是太溺爱胤祄了,一点阿哥的担当都没有。
“你让朕怎么说你,朕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朕骂他都是有理由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你不能太严厉。”
康熙捏徐氏的脸,“你别护着他,他是阿哥,是要成事的,你是想让他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下吗?还欲加之罪,朕被你说得像是昏君了。”
“明君,皇上当然是明君,是臣妾一时失言,皇上别生我的气。”
徐香宁讨好地亲了亲他嘴唇,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别生气,好吧,你想骂就骂,一定是胤祄做得不对,你随便骂吧,臣妾晓得皇上肯定是希望胤祄优秀的,严厉一点是好事。”
“你这属于是墙头草。”他一生气,她就改口。
“不对,臣妾是全都听皇上的。”
“赶紧睡吧。”
徐香宁点点头,闭眼入睡,闲聊结束。
……
皇上今年似乎没有去行宫避暑的打算,眼下到了七月,还没有动静。
而乌答应这一胎快要生了,宫里很快又传出襄嫔怀孕的消息,说是月信迟了。
到了八月二日,乌答应白天破水。
她们一众小主嫔妃过去永寿宫,等着乌答应生产,当然也没有等很久,毕竟只是一个答应生孩子,这生孩子慢的时候要耗上一天甚至两天,她们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孩子还没生出来,这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荣妃就让她们回去等了,有什么消息会让人通知她们。
乌答应这边只剩下永寿宫的人陪着她生产,以庶妃戴佳氏为首,戴佳氏见乌答应生得艰难,还亲自进去陪她,毕竟是生产过的女人,对着血腥场面不是特别怵。
“听产婆的话,好好用力,不该用力的地方别使劲。”
乌答应也没想到生的时候会这么疼,她口中要咬着毛巾,不然她怕是会咬到她的舌头,等接生产婆让她别用力时,她这才缓一缓,吐出毛巾,双眼泪汪汪地看着戴佳氏,“姐姐,好疼,我不生了行不行。”
“说什么傻话,孩子就快出来了,应该是阿哥,你得撑住,我们都在这,医女跟太医都在这帮着你,你得加把劲,不能晕过去。”
“可是好疼,我要死了。”
“别说傻话,什么死不死。”
戴佳氏安慰乌答应,又看了看她下面,血还在流,这屋子里面全是血腥味,都说女子生产时会流很多血,只是这血出得也未免太多了,好几盆血水都端出去了,她的宫女端来参汤,“小主,喝点参汤。”
“这是第几碗参汤了?”
“第三碗。”
戴佳氏让梦璃把参汤端过来给她闻闻看。
梦璃有些紧张,“戴佳小主,是有什么问题吗?”
戴佳氏是怕有什么意外,只是闻闻看,这宫里暗害人的手段非常多,她只是为了小心谨慎一些,并非是参汤真的有问题,这一闻还真的觉得有点问题,她又喝一口,觉得这参汤的味道不是特别纯正,她看向梦璃,“这参汤是你看着煮的吗?”
“是小才子去熬煮的,戴佳小主,哪里有问题?”
“有没有离开过你们的眼睛?”
梦璃并不知道小才子有没有一直盯着,她有些疑惑,“奴婢不知道,奴婢让小才子去膳房那边煮的,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乌答应一听就开始紧张,“姐姐,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戴佳氏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下药,她只是觉得这参汤味道不够纯正,下不下药,她也喝不出来,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知道后宫的腌趱,这生孩子时只顾着生孩子,生孩子本来就危险,若是趁着生孩子的时候下手,更不会让人察觉,她们只会认为人死了是生孩子难产死的。
“算啦,还是先别喝了,去拿点参片嚼着吧。”
“是不是有人要害我?”乌答应尚且清醒,她紧张地抓着戴佳氏的手,“有人要害我,姐姐,你得护住我,我不想死。”
“别害怕,可能是我多虑了,你好好撑住,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用力。”
戴佳氏尽量安抚乌答应,“别害怕,你不会死的,产婆,宫口开得怎么样了?”
“快全开了。”
“好好接生,一定要母子平安。”
乌答应心里有个疑虑,她觉得有人要害她,趁着她生孩子的时候,原本她疼得要昏过去,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能昏过去,不能就这样被害死,一直强撑着,等接生产婆跟医女说她宫口要开了,让她使劲用力把孩子推出来时,她用力。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推出来了,还听到接生产婆说是个阿哥的时候,她才高兴地扯了扯嘴角,还好是个阿哥,阿哥好,还是阿哥好,可能是终于生出来了,她精神一下子松懈下去,人就昏过去了,没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她环顾一眼,是自己的房间,她还没死。
“小主,你醒啦。”
“梦璃,我没死吗?”
“小主说什么傻话,小主当然没死,小主还生了一个小阿哥。”
乌答应偏头看到梦璃的笑脸,她也跟着笑了笑,“小阿哥在哪里,抱过来给我看看。”
“好嘞,奴婢这就把小阿哥抱过来。”
过一会儿,梦璃把小阿哥抱过来,乌答应看到自己的孩子,心里想的是她有了阿哥,皇上要是走了,应该不会让她陪葬了吧。
“我……我这是睡了多久?”
“小主睡了很久,一天一夜,荣妃分过来两个乳母,小主醒了就好,奴婢让小才子去叫太医,小主,你饿不饿?”
乌答应是浑身动弹不了,因为一动就疼,她只有眼珠子在转,她还记着晕过去之前,戴佳姐姐说参汤有问题,有人要害她,“是不是参汤真的有问题?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我?”
“小主,那参汤……小主昏过去了,我们本想着把这事告诉荣妃,让太医检查参汤,不过戴佳小主说此事还是不要声张,所以我们只是把参汤扣下了,戴佳小主是偷偷让相熟的太医帮忙查看参汤里面还掺了什么,说是参汤里面掺了麝香,那人是想着让小主生产时大出血,流血致死。”
乌答应一听觉得不对,要是不告诉荣妃她们,不告诉皇上,怎么知道谁要害她,不声张怎么行,有人都敢害她,害皇嗣了,怎么能不声张。
“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不告诉荣妃?”
“戴佳小主说怕告诉了也没用,查不到人,她还说皇上未必会为她出头。”
乌答应一想,也是,皇上是不会为她这么大动干戈,弄出大动静的,这宫里想要害她的只有长春宫那些人,若是徐妃她们,皇上是不会为她出头的,她远远比不过徐妃,皇上不舍得动徐妃的。
可是难道她就这样忍气吞声吗?别人都要害死她,意图取她性命,她还什么都做不了,生了阿哥也没有用。
“小主,先别想那么多,你要把身子顾好先。”
“呜呜呜……”梦璃抱着的婴儿开始哭了,“应该是小阿哥饿了,奴婢把小阿哥交给乳母,小主,你先等等。”
乌答应看着梦璃出去,小阿哥肯定是跟她住在一块,不过她一个答应只有连着的两间房,一个是耳房,是平日里奴才们住的地方,不知梦璃要把她的孩子抱到哪里。
等梦璃回来,她问她把孩子抱到哪里了。
“小阿哥在戴佳小主那里养几天,戴佳小主说小主身子还没恢复,小阿哥若是跟小主住在一块,小主会歇息不好,等小主养好身子,再把小阿哥抱回来,乳母也跟着小阿哥在戴佳小主那,小主,奴婢让小才子去给你拿粥了,小主等会喝点粥,小主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梦璃,你觉得是谁要害我?”
乌答应还记着这事,她眼神怨恨,若是戴佳姐姐提前察觉,她很可能就死了,到时候对外肯定说她是难产死的,而不是被人害死。
“奴婢不知道。”
“肯定是长春宫的人,春常在,和常在,还有徐妃,说不定是她们三个人合伙害我。”
梦璃不敢多说,毕竟她们没有抓到实打实的证据,小才子那天并非一直盯着熬煮的参汤,可能还要盯着煮的热水,这膳房人多混杂,是谁下的药不大好说,不过的确是长春宫的小主嫌疑最大。
小才子这个时候刚好把熬好的粥提过来。
“小主,先喝点粥吧,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梦璃把乌答应扶起来,倚在床头上。
乌答应这一起身觉得全身都快散架了,下面疼得厉害,总觉得还在流血,梦璃应该将月信带给她包上了,怪不得在生孩子的时候动手,因为生孩子本来就是生死关。
其实戴佳姐姐的考量是对的,她若是告诉荣妃她们,荣妃也不会真心实意帮她查出凶手是谁,而皇上……她都未必能当着面告诉皇上有人要害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就像别人认为她推了和常在,若是真的找出凶手,皇上未必让她们以命偿命,若只是小惩小诫,也是白白折腾,还可能打草惊蛇。
她知道一定是长春宫那些人,她有机会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小主,不烫了。”
乌答应喝掉一碗粥还觉得肚子饿,又让梦璃给她再盛一碗。
吃饱后,她想看孩子,让梦璃去把孩子抱过来。
“小主,别着急,先让太医给你把把脉。”
乌答应虽然生产时流血过多,气血不足,好在她身旁有人照顾,梦璃尽心伺候,而孩子,戴佳氏也帮她照顾着,在她养伤恢复坐月子时,她是很少走动,若不是医女说她不走动几下,伤口粘连怕更难恢复,她才勉强下床走动一二。
她下面疼得已经不想着侍寝的事,皇上也没来看过她,她已经明白她在皇上心里是压根没位置,侍寝归侍寝,可皇上没把她放在心上。
……
康熙四十五年九月,八月京城外好几个地方连着下暴雨,听说黄河上下游的城市更是暴雨连连,导致黄河暴涨,黄河一涨,十几道河堤溃败缺口,修建好的河堤跟河防挡不住黄河的水,受灾十分严重,据说是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而四阿哥胤禛在户部做事,皇阿玛让他从户部拨出银两赈灾,可是他一查,发现国库亏得厉害,几乎没什么银两,没有银两何谈赈灾,户部不仅是没有银两,连囤积的粮食都没有多少,赈灾无非是银两跟粮食,二者都没有,怎么赈灾。
这国库空虚,他将此事汇报给皇阿玛。
皇阿玛是震怒,下令彻查,追踪国库的银两到底去哪了,谁拿了国库的银两,而他负责把银两追回来,不然哪来的银两拿去赈灾,那么多老百姓在受苦。
这一查,四阿哥发现银两主要是被那些大小不一的官员借去的,这又涉及到朝堂,四阿哥不得小心应对,既要为皇阿玛解忧,又要把钱追缴回来。
这差事实在是不好办。
这灾情等不得,灾民也等不得,四阿哥先恐吓一些官员,让他们把银两还回来,胆子小,想保住官职的官员很快就还了,在朝中支系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的官员,比如皇阿玛的亲信,那些人可不听他一个阿哥说的话,迟迟不肯归还借的银两,有恃无恐。
四阿哥动不了他们,是写了很多折子递上去给皇阿玛。
在皇阿玛的帮助下,那些人皇亲王公们才肯吐出来一点点,反正最后只有一千万银子拨出去赈灾,粮食是从各地借调的,从一些富豪乡坤那抢来的,说是借,但他知道还是还不了的,只能给他们一些口头便利,跟皇家沾点关系,总是会方便行事的。
这差事,他办得不怎么样,好在皇阿玛没有过多追究。
……
康熙知道胤禛敢把那些官员的折子递给他,却不敢递太子相关的折子,这国库亏空也有太子的一份“功劳”,他才知道太子是花了几十万两在通州建了宫殿,听说那宫殿奢华无比。
先前太子让他奶妈的丈夫凌普借着内务府的由头大肆贪污,他没有追究,他知道凌普贪污的钱财并非进了凌普一人的口袋,肯定也进了太子的口袋。
如今太子都敢贪污国库的银两,还私自建造了宫殿,这是想着当地下皇帝还是想着篡位。
他对太子是越来越失望了。
宫殿都造了,银子花出去了,太子此次也吐出一点银子,康熙觉得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这建造宫殿的事,他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这心情的确烦闷。
折子也不想批了,这黄河暴涨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送上来的折子十封有八封都在说这件事,不过这赈灾的事,他已经交给胤禛处理,等着钱粮下去能缓解一二。
他想了想还是过去找徐氏,到了长春宫,他示意人不用通报,到了徐氏那院,徐氏正开心地跳绳,有两个人摇着,一些人往里面跳,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笑声。
小邓子是先看到皇上的,赶紧高声道:“皇上吉祥。”
正在玩乐的众人一回头看到皇上,也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
徐香宁看了看皇上的神色,眼神示意其他人散开,“皇上,你怎么过来了?渴不渴?臣妾给你倒杯茶,还是你要喝酸梅汤?”
春喜她们是慢慢挪出去。
张嬷嬷也是赶忙备茶,也让人备酸梅汤。
这天还是热的,吃点清凉的正好解暑。
徐香宁用帕子给皇上擦擦额间的汗水,搀着皇上进屋,她这屋内没有什么冰山,毕竟最热的八月已经过去,内务府那边的人就没往她这送冰山。
果然,皇上一进屋就说热。
徐香宁让小邓子去跟膳房那边要点冰过来。
“你这里没冰块吗?”
“皇上,最热的天已经过去了,没冰块也没关系,臣妾受得住热。”
康熙不由皱眉,虽说八月已经过去,可是别的地方暴雨连连,京城是酷晒连连,九月初的天还是热得很,快要把人热化了,内务府那边应该给她送冰的。
“皇上是不是热,臣妾给皇上扇风。”
徐香宁拿一柄圆扇给皇上扇风。
“冰块没那么快送过来,要不,皇上,你先把领子的扣子解开。”
徐香宁觉得皇上穿这身长袖长衫的锦衣是够热的,又不透风,她上手把他的领子解开一点点。
她听说黄河暴涨导致水灾,灾情比上一次的雪灾还要严重,河堤口都被冲坏了,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而国库据说是没多少银子,所以赈灾的银两拨不出去。
皇上肯定是焦头烂额,他的脸色一看就不是很好,烦着呢。
不仅是她给皇上扇风,她也让秋铃给皇上扇风。
张嬷嬷是端来一碗酸梅汤。
“皇上喝点,解暑的。”
徐香宁晓得皇上心情不好,是特别尽心尽力伺候他。
“皇上,你要不要睡一觉?”
“不用。”
“哦。”
康熙被扇风,被捏肩膀被捶腿,看着徐氏温温顺顺的样子,心情好了一点,她是看眼色的,晓得他心情不好,原本不想睡的,不过反正都坐在床上了,他干脆躺下去。
冰山也送过来了,屋内清凉不少。
“内务府的人八月有给你送冰块吗?”
“有的,皇上,你别为臣妾这的事烦心了,都是一些小事琐事,若是有人欺负臣妾,臣妾肯定会告诉皇上的。”
徐香宁觉得皇上已经够烦心了,她就别给皇上添麻烦。
“就怕你被欺负还默默忍着。”
“臣妾不是那样的人,有皇上撑腰,谁敢欺负臣妾啊,臣妾才不是你说的那样软弱。”
“你不软弱,你只是仁慈。”
徐香宁低头亲了亲皇上的额头,笑着说:“这话,臣妾爱听,仁慈挺好的,臣妾是想当好人,不想当坏人,还热吗?臣妾继续为你扇风。”
张嬷嬷已经拉着秋铃她们出去,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窗户开着透风。
“胤祄他们呢?”
“去书房上课了啊,还早着,他们估计还有一两个时辰才回来。”
“朕这段时间忙,都没空问他们功课。”
“他们啊,肯定是半桶水使劲晃,尤其是小豆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上起得晚了,还不想去上课,当初明明是她要上书房的,臣妾是让人把她拖过去的,不管是谁,都得读书,总不能当个文盲吧,大字不识一个。”
康熙听着觉得很好笑,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觉悟。
“如果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科举当官。”
“女子不可以科举。”
“都是来世了,说不定我不是女子呢,说不定我变成男人了。”
“你要是变成男人,你是想想朕变成女人吗?”
徐香宁想到这,自个会禁不住笑了,原本她是坐在床边替皇上扇风的,后示意皇上往里面挪一挪,她也躺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我娶你啊,八抬大轿,皇上,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还不愿意吗?你来世是不想碰到我吗?”
“朕……没法想象你娶朕是什么样子的。”
“还能是什么样子的,你又不是没成过亲,成亲都不是那样子嘛,到时候你当我的新娘子。”
康熙觉得这话越聊越远,徐氏这脑袋瓜子里面装的是就不是常人有的东西,他干脆闭嘴噤声。
“皇上,你不许装听不见,你就说你来世还愿不愿意碰到我?”
“嗯……朕要再想想。”
“哼,那我来世也不要再遇见你。”
康熙转过身把她搂过来,刚搂住,徐氏就挣扎,他们莫名在床上翻滚起来,谁都想压住对方。
“啊,啊……手骨折了,骨折了。”
徐氏忽然惊叫一声,康熙吓得赶紧松开她,结果她竟然是假装,一个翻身把他压住,跨坐在他身上。
“哈哈哈,被我骗了吧,还是我赢了。”
康熙无奈地看着她,“你胜之不武。”
“我赢了,你就说我胜之不武,皇上,输了就输了,我又不会笑你,我平日吃得比你多,力气自然比你大,我要是输了,还对不起我吃的那些饭呢。”
“好吧,你赢了,快下来,朕都出汗了。”
“把衣服脱了,这么热的天就不应该穿衣服。”
康熙看着徐氏把他衣服全部褪掉,凉爽是凉爽,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薄被盖在他身上。
“皇上,你睡吧,我睡不着。”
“朕也睡不着啊,这是大白天。”
“那要不……我们起来吃饭。”
“还没到用膳的时辰。”
康熙见徐氏穿着衣服,他怎么也看不惯,于是想动手把她衣服脱掉,不过她笑着躲闪,扯着她的衣领不让他碰,时不时笑出声,他们又闹起来。
这么一闹,康熙的心情是好了不少,不再想着胤礽的事。
徐氏的力气的确不小,他都快压制不住她,经这么一闹,他消耗掉不少体力,不过他也把徐氏剥光,其实夏日炎热,不穿衣服还是清爽不少。
第120章
等到申时, 小豆丁姐弟两回来,皇上真的考他们功课,原先是小豆丁学得比较快,不过她可能晓得她的功课学得好与不好都不会被骂, 所以对学习比较松懈, 属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敷衍式学习, 当下皇上问他们, 还是胤祄先答出来。
皇上倒没有表扬称赞,只是神情柔和不少。
当小豆丁回答出来时, 皇上又笑得更明显了。
最后皇上还是夸赞他们两句才结束考问。
晚上,皇上留在她这边过夜。
再过一天,有人给她送冰山过来,想来是皇上的功劳,反正天的确还热,徐香宁接受得心安理得, 到了九月中旬,天开始转凉, 冰山才没有送过来。
徐香宁是偶然听到姐弟两聊天, 才知道姐弟两在宫里跟几个阿哥都有交集的, 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跟十七阿哥就不用说了, 他们几个算是年龄相仿, 又一同上书房。
她意外的是他们跟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阿哥关系似乎还不错,说是有时候会在宫里碰到大阿哥, 太子,四阿哥或是五阿哥, 几个阿哥会给他们一些小玩意或是好吃的点心,太子跟四阿哥教他们骑马就不用说,有时候他们也随着几个成年的阿哥一起出宫,当日出去当日回。
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有时候只是名义上去上书房,实际上瞒着她跑出宫。
她想训斥他们,又晓得他们开始长大,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她怕他们两个被拉入夺嫡的阵营,尤其是胤祄,若是跟别的阿哥走得太近,而非四阿哥,四阿哥会不会以为胤祄是那些阿哥阵营的人。
四阿哥登基成为雍正后对那些跟他争夺帝位的阿哥可以说是毫不留情,恨都不足以形容雍正对那些阿哥的“追杀”,那些阿哥以及附着他们的党羽都没有好下场的,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被牵连,只分死得惨烈还有不惨烈。
虽然胤祄还小,但她害怕胤祄前期跟别的阿哥走得太近,给四阿哥造成误会,到时候被四阿哥厌恶,皇上顶多还能活十几年,等皇上走的时候,胤祄才二十岁左右,到时候肯定还要在四阿哥手下当亲王的,若是被四阿哥厌恶,肯定会被使绊子。
可她又不能阻止他们跟其它阿哥走得过近,有些话不能太明说,小孩子越是不要做一件事,他们越是逆反怎么办。
她是叫来跟在小豆丁他们身边的奴才,让他们把姐弟两每日干了什么告诉她,结果那些奴才支支吾吾,问出来是姐弟两让他们不要告诉她的,说是他们是他们的人,而不是她的人,不应该全听她的话,而是听他们的话,若是告密的话,他们会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伺候。
徐香宁才知道这姐弟两不光长年纪,也长心眼了,还知道威胁奴才们。
算啦,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不管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原先失火的永和宫已经全部重建完成,不过目前是没有住人。
永和宫的安嫔生病,她过去探望安嫔时顺便去看一眼,才真正看到重建好的宫殿,格局跟她住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不过也大差不差。
安嫔也快五十岁,离五十岁还差一岁,这一生病,似乎病了很久,病了这么久才让人传出消息,她去探望的时候,安嫔脸色挺苍白的,人一下子老了很多。
安嫔进宫比较早,跟敬嫔两人几乎是最早进宫的,跟元后赫舍里氏在同一年进宫,她没有子嗣,在宫里也是安安分分,自从她生病的消息传出后,大家都或前或后去探望她。
连皇上也过来探望过两次。
只是她的病一直没好。
徐香宁第三次去探望时,安嫔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说的话其实有点像是遗言。
“徐妃,我这一生啊,还算过得不错,只是你原先住在永和宫时,没照顾好你们,着火了把小格格的脸烧毁了,徐妃,你会不会原谅我?”
“当然,又不是姐姐的错,其其格已经不在意她脸上的疤了,姐姐不要愧疚,与姐姐无关,姐姐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这身子……怕是养不好了,我晓得我时日不多了。”
“不会的,姐姐一定能好起来的,皇上都让院判过来给姐姐看病,姐姐肯定能好起来的。”
“咳咳……”安嫔躺在床上咳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徐妃,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好不了。”
从安嫔那出来,徐香宁忍不住问安嫔身边的宫女,安嫔这样子持续多久了。
“娘娘,我家娘娘这几日都是这样,跟每一位过来探望的小主都是这么说。”
“照顾好安嫔吧。”
安嫔的确跟每一个过来探望的人说话都像是交代遗言,对他们说最后的话语,连皇上也不例外。
她也跟她说得一样,时日不多,果然到了十月底,没撑过今年,安嫔过逝了,皇上是让底下的人按照嫔位安葬安嫔,这古代人活到四十九岁也算是高寿,不算英年早逝。
安嫔没有子嗣,在后宫也算是低调,皇上念在她进宫多年,一生没有犯过大错,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让她体体面面地离开。
不过这后宫少了一位嫔妃,生老病死本来就让人惆怅。
后宫在安嫔死后也吃斋三天,当然也有可能是国库亏空,银两没了,后宫自然也要缩减用度。
雨荷宫。
前院里种的果树此时叶子变黄不少,地上多是落叶。
今儿有阳光,不刺眼,晒在身上又和煦,十一月的京城还是变冷不少,徐香宁坐在院子里打毛衫,无聊了总想找事做,原先不爱做针线活,如今为了打发时间也愿意做一些。
她坐在太阳底下,娴熟后,两根细木棍可以来回穿梭。
春喜带着玉晴从外面进来。
“织得怎么样了?”
“一半都不到。”
“顾着点眼睛,内务府那边的人给你送的毛线都是好的,应该比较好织。”
春喜坐在她旁边,看了看她织的毛衫,“还行,进步不少。”
“这大小……是织给皇上的吗?”
“是织给他的,除了他生辰时,我给他送了一些生辰礼,说起来还没真正送过他什么,想着这冬日不是来了,赶在年前织好,送给皇上,就当是贺岁礼。”
“也好,是一份心意,皇上应该会开心的,你听说了吗?”
“什么?”徐香宁停下来,望向春喜,“听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三阿哥在酒楼花了五万两银子,被皇上训斥了,让三阿哥把五万两银子充公,五天之内要看到五万两,听说原先三阿哥也从国库那边借银两了,不过没有还回来,如今国库财政紧张,这水灾才刚过去不久,三阿哥这么豪掷千金,皇上对三阿哥很是不满,只是三阿哥一时半会拿不出五万两,荣妃那边正在给她儿子筹集呢。”
三阿哥先前从郡王降为贝勒,这么久还没升上去,如今又出事,怎么看都不是储君的人选,皇上对三阿哥显然不是很满意,也没听说三阿哥干出什么实事或是政绩。
五万两对一个皇子而言不算多,应该拿得出来的,怎么会让荣妃这个额娘筹集,那可能是三阿哥平日里太过奢侈奢靡了,五万两都能买下酒楼了,怎么就在酒楼花了五万两。
“三阿哥他……这是顶风作案啊。”徐香宁感慨一句。
“可不是顶风作案嘛,荣妃这几日怕是头发都要愁白了。”
春喜是高兴的,有些幸灾乐祸,荣妃只有这么一个阿哥,偏偏三阿哥不中用,犯错了还要荣妃替他收拾烂摊子,五万两是不多,但也不少,不过荣妃肯定能拿得出来,只是要出血而已。
两人聊了一会后又专心弄针线活,春喜帮她扯着毛线,也在一旁指导她。
过几日,徐香宁跟春喜在溪春园碰到乌答应,乌答应这肚子还没完全消下去,还是略像臃肿,好在她年轻,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生完快三个月了,据说乌答应的绿头牌已经让人放上去了。
“徐妃吉祥,春常在吉祥。”
“起来吧。”徐香宁淡淡道。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两位姐姐,我这刚出月子,在屋子里闷久了,想出来走走,透透气,见到两个姐姐,我可太高兴了。”
这乌答应也学会伪装了,说着高兴,眼里却没有笑意,皮笑肉不笑,徐香宁也随便问一句:“乌答应身子可好一些?小阿哥怎么样?”
“我好多了,小阿哥也挺好的,特别能吃,乳母都说他吃的奶很多,多谢娘娘关心。”
“小孩子能吃是福,你也是有福气的人。”
“可不是嘛,跟姐姐一样有福气,我们都生下阿哥,不对,我忘了春常在也生过阿哥,是我的错,我嘴太快。”乌答应故作惊讶地捂嘴。
徐香宁看她就知道她是故意提起的,春喜十几年前有过孩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偶尔侍寝,但一直没有孩子,好在春喜已经走出来了,她侧目看了看春喜。
春喜开口道:“是啊,我也生过阿哥,这孩子生下来不一定能活得久,比起成人,小孩子体弱,乌答应,你可要小心了,小孩子一生病可能就会没命,生下来也不管用,能把孩子养大成人才管用,皇上还没给小阿哥起名吧,那你更要小心了,万一小阿哥没起名就走了,很可能到最后连个名字都没有,这宫里没有名字的阿哥格格特别多。”
乌答应的脸色立即变了,也假装不下去,怒指着春喜:“你……你敢诅咒阿哥,你好歹毒,你一个后宫小主敢诅咒皇嗣,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仅想要害死我,也想要害死我的孩子。”
“乌答应,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心劝诫你,小孩子身子弱,你得看管好,你怎么把好心当驴肝肺呢。”
“你……你……”乌答应气得说不出来话反驳,脸色都涨红,目光愤恨地瞪着她们。
这毕竟是在溪春园,说不定暗处有人在偷听,春喜这话说得虽然解气,但是传到皇上耳中就不好了,她怕她们吵得更厉害,于是出来打圆场,“乌答应,春常在也是为你好,小孩子的确体弱多病,不过你的孩子肯定康健,会长命百岁的,我们去那边逛逛,就不在这里打扰乌答应散步。”
等走远一点,徐香宁才拍一下春喜的手,“你啊,逞一时之快,万一她添油加醋告诉皇上怎么办?”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的孩子才几个月大,能不能活过一年都不一定,你看襄嫔的孩子不是也早殇了,和常在的孩子也是,这孩子本来就脆弱,她平日里就跟我们过不去,一个答应还牛气哄哄的,她以为她是谁,就不惯着她。”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当心气坏自己身子。”
徐香宁挽着春喜的手臂,哄着道,没把乌答应放在心上,不值当为她这么生气,在溪春园逛的时候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
……
反倒是乌答应十分生气地回到永寿宫,气得想砸杯子,可她这屋里杯子不多,只能忍着,在屋里大叫两声。
“梦璃,一定是她们,就是她们要害我,你听听春常在说的,她就是想害死我,不仅想要我死,还想要我的孩子死,不对,她会不会也对小阿哥动手,会不会也给小阿哥下药,她要是下的毒药怎么办?”
乌答应刚坐下来就急着去看孩子,她的孩子已经放在她屋里养了,她急急忙忙去里屋看她的孩子,她的小阿哥睡得正香,她才松一口气,不过对徐妃她们的愤恨还是没减少,尤其是今日春常在说那番话的表情,巴不得她们母子两死。
“梦璃,你看到了是不是?一定是她们干的。”
“小主,你喝口水,别生气。”
乌答应喝了一口温水,还是气不顺,她一个小答应拿她们没有办法,想给她们下毒药,可是毒药搞不到,不然她真想给她们下毒药,她们不死,死的就是她还有她的孩子。
“给小阿哥吃的东西一定要用银针测一遍。”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奴婢知道了。”
乌答应坐在椅子上,气得手捏着桌角,其实春常在有句话说对了,皇上还没给她的孩子起名,若是她的孩子有什么意外,到时候肯定连名字都没有,她得让皇上赶紧起名。
可她又见不到皇上,她绿头牌已经挂上去了,只是皇上没翻她牌子,皇上这阵子比较常翻密嫔的牌子。
“梦璃,我们这还有多少银两?”
“小主,不多了。”
“那你拿一些贵重首饰过去敬事房,让他们把我的牌子放在前面一点,提点一下皇上。”
梦璃点头应是。
气顺之后,乌答应又去看小阿哥,才三个月,小婴儿长开不少,面色红润,她心想她的孩子肯定能长大成人,她不能让别人害到她的孩子。
可能是那些贵重首饰起作用了,没过几日,皇上竟然翻她牌子。
乌答应精心打扮一番,坐轿辇过去乾清宫,只可惜在沐浴前没碰到皇上,她的精心打扮,皇上没看到了,她沐浴后躺在床上好一会皇上才过来。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侍寝了,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皇上覆上来时,她都不敢喘气,几乎是屏气凝神,好在皇上可能察觉出她的紧张,跟她说了两句话,她才不紧张的。
她其实还没彻底瘦下来,肚子还是像有四个月身孕一样,不过好像皇上不是特别在意,还摸了摸她肚子,她忍不住搂住皇上的脖子,在皇上动作时,她哼出声。
事后,她见皇上心情还不错,试探性开口:“皇上,臣妾三个月前生了小阿哥,小阿哥还没有名字,皇上能给他起个名字吗?”
“朕知道了。”
乌答应知道皇上这是真的知道了,应该过一段时间会给她的孩子取名字,她的手搭在皇上的胸膛,娇声道:“臣妾多谢皇上。”
“睡吧。”
“嗯。”
乌答应侍寝回去后就等着皇上赐名,没过多久,皇上真的赐名了,她的孩子叫胤袀,袀字,代表同一,纯粹,是一个不错的字,她很满意这个名字。
戴佳氏也说这个名字不错。
赐名后,乌答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据她所知,春常在当初生下的孩子是死后才被赐名的,而且是叫长景,并非胤字开头,要是论尊贵,春常在的孩子还不如她的孩子尊贵。
自从产后,她第一次侍寝,皇上翻她牌子后,她开始陆陆续续有宠,皇上虽然待她的情意没有徐妃多,但是皇上还是喜欢她侍寝的。
她一个答应有宠就好,有宠,底下那些奴才不敢轻待她,况且她还有阿哥。
……
眼看着又快到年末了,皇宫里开始张罗起来,挂灯笼的挂灯笼,贴花的贴花。
可这个时候,皇上却生病了。
皇上已经有几年没病过了,这一生病,众人顿时开始紧张起来,毕竟皇上不年轻了。
徐香宁得知皇上生病后,当然也开始紧张,她是立即让膳房的人做一些药膳补汤,她要送去乾清宫。
“徐妃娘娘……”
“皇上在吗?洪公公能帮本宫通传吗?”
“奴才这就进去,还请娘娘稍等。”
过一会儿,洪公公出来,领着她进去。
皇上还坐在书房的案桌前看折子。
“皇上,你怎么还在看折子,你应该好好歇息。”
“朕没事。”徐香宁过去摸了摸皇上的额头,还真有点热,皇上此时面色还是可以的,唇色也没有惨白,只是有点烧,她刚想说话,皇上就咳嗽了。
“皇上,你都咳嗽了,还是别看折子了,快放下吧,回床上躺着。”
“朕睡不着,朕刚睡醒。”
“太医给你开过药没有?”
康熙抬头看徐氏,见她实在担忧,不由笑了笑,还是有人真的关心他。
“皇上,你还笑,臣妾都快担心死了。”
“朕没事,只是小风寒。”
徐香宁心想你老人家一点风寒都不能染上,都这么大年纪了,身子经不起折腾,一点小风寒发展着重病怎么办,她又摸了摸皇上的额头,“不行,还真有点烫,皇上,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要不臣妾给你念折子,你别盯着看了,太医给你开的药方呢,臣妾看看。”
“你又看不懂。”
“臣妾看了才能安心,你管臣妾看不看懂。”
康熙见徐氏语气有些急,示意洪宝全去把药方拿过来。
徐香宁一看那药方,也没有到看不懂的程度,一些连翘,板蓝根等药材,她还是看得懂,是治风寒的药草。
“怎么样,有没有安心一些?”
“臣妾安心不了。”
“好啦,朕真的没事,只是小风寒。”康熙搂着徐氏的腰,让她坐下来,坐在椅子旁边的空位上,“你帮朕念折子吧,朕不看了行不行,帮朕批阅。”
“皇上,臣妾还带来药膳,补身子的,你喝一喝吧。”
“又是上次那种药膳?”
“不是,换了,这回是鸽子汤,臣妾晓得上次药膳不是特别好喝,你先喝喝看,要是不好喝,臣妾再叫膳房的人弄别的。”
洪宝全也让人开始给鸽子汤验毒,没有异样后才呈到皇上面前。
康熙是不忍心辜负徐氏的心意,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也喝了小半碗。
“剩下的,你喝了吧,怕你嘴馋。”
徐香宁倒也不嫌弃,把剩下的半碗喝了,鸽子汤还行,鸽子被煨得很烂糊,肉质已经松软了,骨头都能抿下来,她还吃了半只鸽子。
“到底是拿给朕吃的还是拿给你吃的,就那么饿,早上没吃饱是不是?”
“臣妾吃得多,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吃好之后,徐香宁让人撤下去。
乾清宫的宫女也很快上前,端来一盆水,给她净手,另一干净的茶杯装着水让她漱口,等收拾好之后,她才开始给皇上念折子,遵照皇上的意思在上面批阅。
皇上都不怕她看到折子上面的内容,她就更不怕了。
她的字写得不好看,不过至少写对了。
这期间,后宫不少小主嫔妃都过来看皇上,洪公公是进进出出替她们通传,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在这,皇上没有召见,她们送过来的补汤都被皇上赐给底下的奴才喝了。
这折子批阅完后,徐香宁催着皇上去躺着。
康熙无奈,还是听从徐氏的话去床上躺着。
屋内的炭火也燃上,怕炭火的气味也不好闻,也熏上果香。
“皇上,臣妾就留在这伺候你,等你病好了,臣妾再走。”徐香宁觉得她还是留在乾清宫吧,不然把病气带回去长春宫,又传染给小豆丁他们怎么办,这年还没过,胤祄还是八岁,轻视不得。
康熙深深地看着徐氏,这么多年,她已经在他心里,她是真正关心他的人,已经不会有人像她这样担心他了,那些阿哥不会,后宫其它嫔妃也不会,他抓着徐氏的手,“你真想留下来?”
“当然,臣妾要看着皇上病好起来。”
“那你留下来吧,咳咳……”
徐香宁摸着他的胸膛给他顺气,“皇上,多喝点水吧,文露,去给皇上倒一杯温水过来,温偏热。”
“咳咳……”
康熙越咳越想咳,喉咙仿佛有一根羽毛在里面,弄得他喉咙十分痒,都止不住咳嗽,他见徐氏着急忙慌地端来一杯水,示意他喝下去。
水喝下去是好受一点。
“枇杷膏呢,也喝点枇杷膏吧,润喉。”
有宫女立即拿来枇杷膏。
“不用兑水了,皇上,就这样喝一口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徐氏在这,康熙晓得真有什么事,徐氏还能帮他,原本他没想睡的,不过躺在床上不久后,他昏昏欲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寝殿内寂静无声。
“徐香宁……”
“皇上,你叫臣妾,快,把烛火点上吧。”
徐香宁听到在外殿听到皇上叫她,她放下书走进去,也皇上搀扶坐起来,“有没有好一点?喉咙还难受吗?”
“更难受了。”
“那怎么办?是不是发炎了?太医就候在外面,臣妾叫他们进来。”
“叫他们进来吧。”
好几个太医轮流给皇上看病,几人诊断完后开始商量药方,徐香宁觉得皇上身上的体温似乎又升高了。
底下的人摆上晚膳,皇上也没什么胃口吃,可不吃东西怎么行,她晓得皇上此时吞咽可能不舒服,所以让他多喝点汤。
……
刚开始几天,皇上除了咳嗽,喉咙痛,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几个阿哥晓得他们阿玛生病后也会过来探望,皇上还是会接见他们,直到皇上开始呕吐,人变得更虚弱,他才不愿意见人,跟上次重病那样,太医们开始住在宫里,不得随意进出,不得泄露皇上的病情。
乾清宫也开始戒严。
徐香宁也没想到小风寒还能发展成这样,可能是皇上也老了,身体不如年轻那样健壮,小病小痛都轻视不得。
晚上,皇上坐在床上,在昏黄的烛光下,脸色也是发黄的。
“皇上,来喝药了。”
见皇上乖乖喝药,徐香宁不由笑了笑,“皇上,你生病的时候比胤祄乖多了,他总是不肯喝药。”
“朕又不是小孩子。”
“是,皇上不是小孩子,你特别乖,胤祄不乖。”
康熙抬眸,瞧了一眼徐氏,觉得徐氏这是把他当小孩子,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哄小孩子,他这几日手脚发软,头昏眼胀,大多时候都是躺在床上,还不知道这病能不能好,那群太医一点用都没有。
“喝完了,吃点蜜饯吧。”
嘴里被塞了两颗蜜饯,康熙慢慢含着,去除口中的苦味。
殿内的银丝炭在烧着,熏炉上面还是放着干掉的橘子皮,味道好闻不少。
“你们给皇上捏捏腿吧。”
老是躺着,肯定血液不循环,徐香宁示意宫女们给皇上捏腿,她也搬来折子念给皇上听,在他的吩咐给批阅,半个时辰后,她觉得差不多后,又让人摆膳。
少吃多餐,皇上的胃口不好,每回吃不了太多东西,所以多餐,一日四到五餐。
“你这几日辛苦了。”
“不辛苦。”
康熙瞧着徐氏气色还不错,虽然照顾他一个病人,但她看上去比较镇定,真出了事,他相信她是镇得住场面的。
“皇上,你今晚好像好了一点。”
“朕也觉得刚才睡醒后好了一点,备水,朕要沐浴。”
不过才说皇上的病好了一点,第二天皇上病情又加重,好像前一天是回光返照一般,皇上意识开始不清楚,人昏昏沉沉。
徐香宁反正是吓到了,尤其是皇上呓语的时候,她听不清他说什么,不过她知道他开始慢慢失去意识,又吐又拉,人像是虚脱一样。
那群太医开始束手无策,什么药方都试过了,不管用。
乾清宫虽然戒严,不过不像上次那样完全戒严,至少这一次太子胤礽是进得来的,他看到皇上昏迷的时候,是把那群太医狠狠责骂一顿,在乾清宫发威,说是太医不治好皇上,他们通通去陪葬。
等他发怒完后看向她,语气又恢复冷静,跟她说让他好好照顾皇上,至于朝堂国事,他暂且代理。
其实这是应该的,皇上昏迷,太子是储君,他代理朝政,代替皇上监国也是理所当然,徐香宁没说什么。
整个新年,皇上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昏迷的时候是真昏迷,对外界一无所知,清醒的时候倒不是特别清醒,思绪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她是听懂了□□成吧,跟安嫔一样,他开始念叨自己命不久矣。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徐香宁被穆察太医叫去一旁说悄悄话,她一听,后背都开始发凉。
“你说的是真的吗?”
“徐妃娘娘,微臣不敢欺瞒娘娘。”
“行,本宫知道了,本宫信得过你,皇上也信得过,之后皇上这边喝的药只会从你这边来,你去抓药送到乾清宫交给梁公公,此事,本宫等皇上清醒再告知皇上,你先假装不知,他们继续往乾清宫送药,本宫会让人偷偷倒掉,还有,你去找一些懂医术的洋人过来,此事也别宣扬,就说是让那些洋大人给皇上祈福,说他们是传教士。”
那群太医不行,吃的那些中药治不好皇上,皇上估计是什么细菌感染,可能要吃一些抗生素,这玩意估计只有洋人那有,不过可能大家都信不过一些西药,那么小的药丸,谁会相信能治好病。
她是看到皇宫里有一些洋人进出的,一是可能跟大清有些商业贸易,二是可能是过来传教,洋人漂洋过海地过来,肯定会随船带一些药,以防万一他们在途中生病,皇上都这样子了,再治不好,说不定还真就一命呜呼,目前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反正这里的历史跟她认知的历史还是有出入的,万一皇上真的在这个时候死了,登基的会是太子,历史改变了不一定,历史已经改变了,毕竟胤祄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而非密嫔。
“穆察太医,皇上若是还能活下来,你是最大的功臣,皇上会嘉奖你的。”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做微臣份内的事情。”
“别说那么多,快下去吧,别让人怀疑,乾清宫全是耳目。”
“微臣告退,微臣一定会办好娘娘吩咐的事情。”
过了几天,那些洋大人过来了,查看皇上的病情,当他们真的拿出一些药丸时,徐香宁真的是有一种见到现代文明的感觉。
“娘娘,这东西……”梁九功惊疑,徐妃娘娘这是要把洋人给的不知名东西给皇上吃下去,可是他不敢啊,谁知道那些是什么玩意,万一是毒物呢,徐妃娘娘怎么就相信那些洋人给的东西,皇上是万万不能吃这些来路不明的药物。
说是药,这玩意能是药吗?人吃了那么一丁点东西就能好吗?
他还是赶忙拦住,“娘娘,不可啊,皇上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吃这种东西。”
“梁公公,皇上都这样了,你就暂且相信本宫一回吧,本宫不会害皇上的。”
“可是……娘娘,这白色的……不像是药啊,万一皇上……”梁九功不敢往下说,皇上万一死了,他们可能是要被追责的,他瞧着这白兮兮的东西很不对劲,洋人带来的玩意能可信嘛。
“梁公公,皇上若是再病下去才是最大的问题,去倒水过来吧。”
徐香宁让梁公公扶起皇上,她亲自把两粒药丸给皇上灌下去。
药丸进肚后,她又看向那些洋人,让他们再留下一些。
不过那些洋人吝啬得很,只给了十粒,说是若是还没有起色,他们也没有办法,药不是万能的。
梁九功是紧张万分,在吃下洋人给的药后,他一直盯着皇上,皇上还是昏迷,人不见清醒。
徐妃比他镇定,已经在一旁看书。
梁九功有些猜不透徐妃,徐妃这是想皇上活着还是想皇上……他不敢说死字,连想都不敢想,不管怎么样,徐妃有一个阿哥,哪怕是皇上走了,徐妃后面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太难过。
只是他是皇上的奴才,他老了,太子可能不会让他身旁伺候,估计也不会让他告老还乡,他知道得太多,太子应该不会留他。
他是希望皇上活着,不过皇上这几日的症状,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样子,毕竟皇上也老了。
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六年,皇上坐在这个位置也有四十六年,太久了,有人等不及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