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竟然转醒了。
梁九功赶忙叫来徐妃, “娘娘,娘娘,皇上醒了,你快来看看。”
皇上是真的转醒, 一睁眼眼神都不是那么浑浊混沌, “朕……朕睡了多久?”
“没多久,皇上, 先喝点水吧。”
皇上醒来后也吃了一些流食, 有胃口吃东西了,吃过后, 皇上也没有反胃吐出来。
接下来几天,皇上渐渐得恢复过来,至少人开始清醒,不再是长时间的昏迷,吃喝已经没什么问题,尽管吃得不多, 那十粒西药都吃完了,她怕皇上不敢吃西药, 西药都是混着东西让皇上吃下去。
三天、五天、十天过去后, 皇上就好得差不多, 能坐能走,还可以批折子, 人虽然又消瘦一点, 瘦到可以看到清晰的下颌角,不过好在是扛过来了。
“你又救了朕一次。”
“是皇上福大命大, 臣妾做的微不足道。”
“朕都听梁九功说了,说是你请了洋医给朕救治, 朕这才缓过来。”
康熙执着徐氏的手,盯着她,她一次又一次想方设法救他护他,这份情意,很是贵重。
“臣妾晓得皇上一定没事的。”
康熙看着徐氏笃定的眼神,他都这把年纪,安嫔当时生病时,他也是看到的,他比安嫔年纪还大,本来以为这一次可能就没命了,好在徐氏聪明果断,又请了洋医给他救治,据说是洋医给他吃了什么洋人弄的药,他才好起来,可以说是救命之恩。
他紧紧抱住徐氏,沉声道:“这段日子让你担忧了。”
“是,臣妾的确都快担心死了,好在皇上好起来了。”
……
新年本来使臣过来朝贺进贡,不过由于皇上重病,太子出面代替皇上接受朝贺,这也引发担忧,不少人开始担心皇上的身体,认为皇上的病医治不好,有各种各样的猜疑。
过了一月后,二月中旬,皇上去上朝,这猜疑才少一些。
徐香宁在皇上病好之后才搬回长春宫,不过皇上可能是想让她时刻陪着她,老人家缺少安全感,不仅白天让她过来乾清宫,晚上也让她过去,她跟先前住在乾清宫时没什么两样。
而太子趁着皇上病重,让太医往治疗的药里掺杂对身体不利的药物,试图让皇上病情更加严重,等于说是想要加速皇上的死亡,若不是穆察太医察觉,跑过来告诉她,说不定皇上还真在这一次栽了。
在皇上病好之后,她还是把此事告诉皇上后,皇上当时的表情很克制,只是说他知道了,所有情绪都敛在严肃的面庞下,至少她当时是没看出来皇上是什么心思,失落还是失望?
做帝王的人,心思若是想掩藏,其实能藏得很深。
毕竟是父子,而且是皇上一手带大的孩子,皇上可能对太子还心存希望。
她也就不再管这事。
整个二月过去,皇上已经彻彻底底恢复过来,人也变得精神矍铄,也开始跟以往一样管理朝政。
她本以为皇上不会处理太子,而历史上皇上废太子是在康熙四十七年,还有一年时间,但到了三月,皇上开始处置太医院,将当时给皇上下药的太医通通处死,连太医院的院判跟副院判都革职,穆察太医当上院判。
大家可能也闻到一些危险的气息,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人人开始自危。
三月过去,四月三日,康熙在上早朝时,召集诸位亲王、大臣、侍卫,文武百官等齐聚在乾清宫的大殿前,叫太子胤礽跪在最中间,面色严肃冷静地说道:“朕继承大清大业四十六年,勤勉朝政,体恤群臣,惠及百姓,维持大清的安定,可太子胤礽屡次不顾祖德,性子残暴不仁,与朕之仁心相悖,当太子三十余年,只会结党营私,专揽私权,愈加放肆,品行不端,为人不善,朕还没亡就妄图把持朝政,身为太子却对诸王,朝廷大臣肆意欺负,□□殴打,仗着太子身份欺负各贝勒,对兄弟不仁不义。
朕生性节俭,而太子胤礽生性奢侈,不仅将外藩进贡之物揽入自己囊中,而且纵容其乳母之夫凌普在内务府大肆敛财,贪得无厌,挪用国库银两私自在外建造宫殿。
胤礽生而克母,从前又与逆臣索额图结党,意图干扰朝政,身为太子却没有为群臣,百姓着想,还搜刮民脂民膏来挥霍,不听朕言,不孝不仁不善不义,枉为储君,不配当大清的太子,违背祖训,今日起,废黜太子之位,囚禁咸安宫,赐食赐物,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
众人惊讶。
“皇上,请三思。”
“皇上……”
大殿内所有亲王、朝臣、侍卫通通都跪下来,有些为太子求情。
“再有为太子求情者,一律当斩。”
此话一出,大殿内才立即噤声安静下来,众人颤颤巍巍,心思各异。
“把太子押下去吧。”
“父皇,儿臣……儿臣罪该万死,儿臣知罪,儿臣领旨谢恩,儿臣死不足惜,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太子胤礽跪下重重磕头,磕头的响声在整个乾清宫的大殿都能听见,直接磕破脑袋,语气哽咽,被人押下去时也没有挣扎。
等大殿内的人都走后,康熙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
“皇上……”
梁九功见皇上坐了很久,忍不住出声唤一声。
“梁九功,你觉得朕狠心吗?”
“皇上仁善,是太子……是太子的错,皇上只是为了大清着想。”
“是啊,朕是为了大清着想。”
……
皇上废太子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到后宫,不到一日。
荣妃是真没想到皇上会废太子,她知道后都忍不住握住贵嬷嬷的手,她的手同样在颤抖,“皇上真……把太子给废了,这是什么意思,太子不是太子了,大清没有太子了吗?”
“娘娘,这消息……是真的吗?”连贵嬷嬷都有点怀疑。
“文武百官都听到了,太子也被质押了,应是不假吧,太子他……犯了什么事,皇上怎么突然就废太子了,天哪,没有太子,没有储君了,这一废,往后太子想要起来就不可能了。”
荣妃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总感觉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莫名的紧张还有一丝兴奋,太子已经不可能再起来了,已经当着诸位亲王贝勒,文武百官面前说了废太子,还条列了太子的罪状,皇上废太子的心很是决绝。
没有了太子,那会是谁继承大统,继承帝位?皇上毕竟年迈,这一病都差点出事,这帝位迟早要有别人坐上去,太子已废,那剩下的阿哥……
荣妃一想到这,手更加颤抖,她的胤祉是不是也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嬷嬷,你说皇上会再立太子吗?三阿哥他……有没有机会?”
她家胤祉也是大清的皇子,出身高贵,虽性子莽撞一些,但终归是皇子,太子被废,胤祉也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胤祉年龄也合适,也在朝中做事,为皇上分忧。
“娘娘……”贵嬷嬷也握住荣妃的手,“娘娘……三阿哥他是有机会的。”
是啊,胤祉也是有机会的,若是胤祉登上那个位置,她就是太后了,她们母子两绝对会光宗耀祖,让马佳一族以他们为荣。
后宫那些嫔妃通通要唯她是从。
一想到这,荣妃就止不住地激动,不过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此事还得筹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皇上病已经好了,还不知道要活多久。
她们得先冷静冷静。
“嬷嬷,快扶本宫坐下,本宫得先缓缓。”
“是,娘娘快坐,红月,你快去给娘娘倒杯茶水。”
钟粹宫这一边是震惊,而承乾宫那边同样震惊,太子被废一事实在是太令人意外,此事太过重大,无人不震惊,恵妃听闻此消息后也是一愣,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她自然是想着太子有什么意外,到时候皇位落到其它阿哥手中,太子若是没有发生意外,她晓得其它阿哥想要坐上帝位是难上加难,如今皇上主动废掉太子,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是不是想另立太子,对太子早已不满了吧,这刚刚病愈,就把太子给废了,她家胤禔比太子要好上几倍,成熟稳重,学识渊博,在朝中更是有好名声,替皇上办了不少事。
太子这个嫡子被废了,她家胤禔可是皇长子,若是再立太子,胤禔是很有希望的。
恵妃不由激动起来,太子没废之前,她不敢想这事,毕竟太子是储君,又是皇上亲手抚养长大,如今太子被废了,还被囚禁,她这才敢想这件事。
太子这些年做的事情太多了,罪行累累,性子如此残暴,本身就不是做帝王的最佳人选,至于为何被废,她其实不是特别在意,不过她猜想肯定跟结党营私有关,皇上前几年惩处了索额图一党,太子还不收敛,肆意妄为,也不怪皇上,皇上想来也是思量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流鸳,你说本宫该不该召大阿哥进宫?”
“娘娘,目前还是先不要吧。”
恵妃转念一想,也是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应着急一时,此乃多事之秋,胤禔毕竟住在宫外,入后宫肯定会被人知道,此时更应低调,皇上刚大病初愈,又突然废黜太子,想来心情一定是复杂且不佳的。
皇上废黜太子,应该是太子太过明目张胆觊觎皇位,皇上还没死呢,太子种种举动好像是巴不得皇上早死,好让他早早继承帝位。
皇上如今年迈,更见不得有人觊觎他的皇位,人越老越是贪婪,皇上对皇位显然还舍不得放手,此时见胤禔进宫,皇上怕是会多心,还是先按捺不住,胤禔那么聪明,肯定也不会那么在皇上面前表现得过于急切,心思太浅显会惹皇上厌恶的。
皇上是不希望别人觊觎他的位置,他想坐得再久一些。
皇上生病时只让徐妃跟梁公公等人守在床边,徐妃是很得皇上信任,恵妃无比庆幸的是徐妃生胤祄的时候生得太晚,不然皇上很有可能立胤祄为太子。
……
皇阿玛在上朝时跟朝廷百官告知太子被废之事,第二日,皇阿玛又召集百官在午门宣谕太子被废跟拘禁太子之事,可见皇阿玛不是一时用气,至少大家都意识到皇阿玛是真的要废太子,又过几日,皇上告祭太庙、祖宗牌位,颁诏天下。
太子被废,似乎成了定局。
无论是诸位亲王,阿哥,贝勒,贝子还是文武百官,大家显然都心思各异,喜的居多,太子党的人因皇上前几年惩治索额图时将其党羽削减得差不多了。
另外几个成年阿哥的支持者在朝堂上占了不少,各有党派。
四阿哥胤慎这段日子其实也不算好过,明面上他还是太子一党的人,皇上突然将太子罢黜,虽说已经颁诏天下,但他有些猜不透皇阿玛的心思,实在太过突然,他让人暗查一番后得知二哥竟然趁着皇阿玛病重时对皇阿玛下手了,这才是皇阿玛将二哥的太子之位罢黜的真正原因吧。
听说是徐妃救下皇阿玛的,他是看明白了,前朝后宫,皇阿玛最信任的人是徐妃娘娘,而徐妃……目前看来是没有辜负皇阿玛对她的信任,两次了,她两次救下皇阿玛。
若换成其他嫔妃……
胤慎觉得其他嫔妃未必有徐妃这般忠心于皇阿玛,恵妃是大哥的生母,而荣妃是三哥的生母,她们一定有私心,甚至宜妃都可能有私心,徐妃……胤祄还是年纪太小了,不具威胁。
皇阿玛还能活多久呢?几年还是十几年,亦或是二三十年?
皇阿玛若是活得久,胤祄也长大了,皇阿玛会立胤祄为太子吗?胤祄已经是贝勒,徐妃又备受皇阿玛宠爱与信任,若立为太子不是不可能。
不过皇阿玛他年纪真的大了,估计胤祄等不到那个时候,相反,他应该跟徐妃还有胤祄处好关系。
胤慎叫来他的幕僚,夜里商讨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认为对他最具危险的还是大哥,恵妃身份也不低,而他的额娘身份比恵妃还要低一点,况且他跟他额娘也不是特别亲近。
他是想要这个位置,不过目前,他们商讨出来的结果是敌不动我不动,刚废太子,皇阿玛又病愈了,二哥为何被废,大概是二哥这个太子当得太久,他不耐烦了,于是就开始作妖,弑父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个时候若是太过招摇反而惹皇阿玛反感,他还不如先老老实实地做事,替皇阿玛分忧。
……
太子被废一事显然成为后宫密谈的话题,长春宫也不例外,不过徐香宁怕皇上忽然到访,特意叮嘱看门的王启紧紧盯着,皇上若是朝这边过来一定要提前通报。
徐香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在这一年就把太子废掉了,提前了一年,而且也不是因胤祄的死而引发,是不是意味着胤祄不会死了。
春喜她们在聊太子被废一事时情绪还算平和,毕竟跟她们关系不算很大,她们没有子嗣,谁当皇帝对她们而言都差别不大。
“皇上会再立太子吗?”
常常在问了一句。
众人齐齐看向她。
“看我干什么,我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
常常在:“可是皇上很信任你,他没和你说过吗?”
“当然没有,这么大的事应该跟朝廷重臣说,跟我哪里说得上。”
“会立小豆包为太子吗?”
徐香宁立即捂住常常在的嘴,难得脸色严肃,“霁雯,有些话不要乱说,传出去,我们都会惹来杀身之祸,你怎么不长脑子,什么话都敢说,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小豆包,胤祄不会被立太子,也不会当皇帝,他还是小孩子,你们是长春宫的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们要清楚,你们也是后宫小主,别口无遮拦!”
常常在立即认错,“我错了,香宁,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
通贵人也出来打圆场,“是霁雯不对,我们姐妹聊天太过放松,失了分寸,往后我们大家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香宁,你也别生气,我们往后不会再说这个。”
“好啦,聊别的吧,别再聊这个,前朝的事跟我们这些后宅女子无关。”春喜也出声道。
这个话题才算终止。
等她们离开后,徐香宁坐在榻上,拧着眉。
“嬷嬷,你说是不是其他人也觉得胤祄会被立为太子?”
“娘娘,皇上太信任你,太宠爱你,她们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可是胤祄他才九岁,他懂什么。”
徐香宁觉得很莫名其妙,立谁为太子都不可能立胤祄啊,胤祄年纪这么小,皇上虽然当时八岁登基,那时有孝庄太后,他跟他那些兄弟相差不了几岁,那些兄弟在当时对他而言不具有威胁性,可是胤祄不一样,他的那些哥哥早就有能力,有人脉,甚至兵权都有一些,是个人都不会觉得胤祄能当太子能当皇帝,哪有这个能力,那些阿哥在朝堂上都有自己的党羽,皇上一走,胤祄一坐上那个位置,说不定就被薅下来了。
她阿玛连京官都不是,娘家不给力,对京城的局势是望尘莫及。
她也不像孝庄太后那样把持朝政,可以垂帘听政。
怪不得有人想害胤祄,他们脑子怕是被什么踢过。
这里面肯定不止常常在这么想。
徐香宁顿时觉得头疼。
“娘娘,我们阿哥生得太晚了。”
“什么晚不晚,嬷嬷,我从来没有这种心思。”
胤祄也不能有,她不能让胤祄也被动加入夺嫡的行列们,可胤祄是个阿哥,太子被废,在众人眼中,可不就是所有阿哥都有机会嘛。
胤祄又已经是贝勒,在其他人眼中,他的确是人选之一。
当天晚上,皇上翻她牌子。
徐香宁过去乾清宫。
正在风头上,皇上翻她牌子,怪不得别人会觉得胤祄有机会夺嫡,皇上对她是太过信任,自从病愈后,只翻她一个人的牌子,当然翻牌子不意味着侍寝,皇上这段日子估计也没心思做这些事,烦着呢。
废太子无疑是等于在他心头拔肉。
太子若是不想害皇上,皇上说不定还不会废太子。
心情错综复杂,她来到乾清宫,皇上还在用膳,他招呼她坐下,她跟着吃了一点,也吃了一些新鲜水果,随后一番洗漱,她才真的躺到床上。
先前她眼睛就受过伤,过了这么些年,她觉得她视力更不好了,许是近视了,有个一两百度,为了保护眼睛,她是尽量不在夜里看书,夜里烛光还是不如白天。
她在床上忍不住左扭扭右扭扭,尽量让自己的筋柔软一些,她想着有空找陈常在练练舞好了,陈常在这么多年身段还是纤细的,她肯定知道如何拉筋。
“在干什么?”
“扭动。”
“小心扭到腰。”
徐香宁抬眸看皇上,皇上也刚沐浴出来,辫子散开,穿着宽大柔软的寝衣,辫子发尾都有点发白,一小撮辫子都白了一半,他病愈了,但人似乎又老了一些。
“我才没那么容易扭到腰,我是练过的。”
“练过什么?”
“反正就是练过。”
康熙笑了笑,他躺在床外侧。
“皇上,你不要我侍寝吗?”
“你想侍寝吗?”
徐香宁眼珠子转了转,想想还是算了,皇上估计也没心情,可能也没体力。
“皇上,我们歇息吧,让人熄灯吧。”
“你想要了?”
什么鬼,她还不至于想榨干老人,她就是随口一问,她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皇上,你就别逗臣妾了,也别说荤话,我们早点歇息。”
“你想要的话,朕也可以满足你,朕已经好了。”
“皇上,你好烦,你怎么能说这些,臣妾不想要,快让人熄灯。”
她想要,他不一定能满足她,都说女子三四十如虎,为何如虎,还不是男人不中用,皇上作为帝王,他又没有服侍人的习惯,反正她有时候是感觉不到太多乐趣。
康熙是觉得徐氏害羞了,他其实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都过了两三个月,其实来上一次也是可以的,他将徐氏从被子扯出来,手在她身上游移。
徐香宁见皇上非要来一次,她也就配合他,来就来吧,又不是没做过。
这一次比较快,她跟皇上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徐香宁原本不想笑的,见皇上自个都呆愣住了,她就笑出声,笑完后她又急急捂住嘴,皇上不会责怪她吧。
“朕老了,不中用了。”
“皇上,你还是很厉害。”
“还是很厉害的话,你刚刚笑什么。”
徐香宁见皇上似乎不生气,“皇上,臣妾知错了。”
康熙还真的不生气,他接受自己老了,尤其是在徐氏面前,大概是徐氏看过他吐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昏迷不清醒的样子,十分虚弱得样子,他没必要在徐氏面前表现得很勇猛,他就是老了,他比徐氏还大二十岁。
她年轻,他年老,体力自然有差异。
他慢慢开始接受这种差异,在徐氏面前比较坦然。
“算了,你何错之有,朕不怪你。”
“真不怪臣妾?”
“你想朕怪你吗?”
徐香宁立即摇头。
康熙搂了搂徐氏,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
“还有这玩意?臣妾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哪里有?”
“有些宦官行不了事都是用那玩意让女子快乐,无奇不有,你一个后宫女子,不晓得是很正常的,过几日,朕会拿来让你看看。”
徐香宁见皇上竟然还有点骄傲的样子,拼命忍不住笑,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不过她意外的是皇上似乎在她面前越发没有帝王的样子,连她笑他男人的尊严,他都不生气,大度不少。
似乎又经历过一次重病后,他在她面前真是坦荡不少,不介意在她面前露怯。
“那皇上会用吗?”
“朕没用过,不过应该没有很难,况且那东西不是用在男子身上,而是用在女子身上。”
“会疼吗?”
“朕都说了朕没用过,朕怎么知道。”
“行吧,只能过几天才知道它长什么样,皇上,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康熙搂着徐氏入睡。
徐香宁睡之前想皇上似乎从废太子的阴霾走出来了,至少看起来心情还可以,没有太过沉重。
过了三日,皇上又翻她牌子,两人沐浴后,皇上是神秘兮兮地拿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屏退其他人,打开盒子让她看看。
徐香宁当然知道这些大概是什么东西,这玉块是坚硬无比,而且十分圆滑,没有一点棱角,质地通透,有五个,形状大小不一,长度不一,一摸还很冰凉。
“这就是朕跟你说的,怎么样?”
徐香宁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她跟皇上竟然研究探讨起这玩意,她觉得她额头三条黑线蛮明显的。
“皇上,臣妾觉得你还是收起来吧。”
……
翌日,徐香宁被身旁的人吵醒,她看着宫女太监们伺候皇上穿衣,估计要上朝。
他一回头,跟她对视上,她莫名觉得害羞,昨晚闹得太过,于是拉过被子盖过头。
康熙穿好朝服后,见徐氏躲在被子里面,她真的是很难得害羞,他们都处这么多年了,徐氏是越来越不害羞,尤其在他面前,他觉得很好笑,于是坐在床上,伸手去扯被子,“不怕憋坏啊。”
“皇上,你赶紧去上朝吧。”
“让朕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你去上朝吧。”
“那朕走了。”
过了一会儿,徐香宁拉开被子,见原本说走的人还坐在床边,又跟她四目相对,“皇上!”
“你羞什么?”
“你好烦呀。”
康熙笑得很开心,摸了摸徐氏的脸,低头下去亲她,被她躲过去。
“朕又不会取笑你。”
“你刚刚不是取笑吗?你分明就是取笑,快去上朝,臣妾不想看到你。”
“哈哈哈,好好好,朕这就去,等朕回来陪你用膳。”
徐香宁等皇上下朝回来她才真正起床,跟皇上用完膳后知道皇上待会要见接见大臣,她就离开乾清宫了。
天气正好,她抬头看看天空。
“娘娘,你在看什么?”秋铃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天好蓝。”
“奴婢也觉得。”
“秋铃,你几岁了?”
“奴婢二十三岁了。”
徐香宁看了秋铃一眼,她刚入宫时才十五六岁吧,没想到也这么快到二十五岁了,秋铃在宫外是有家人的,她还时不时让人把攒下的银子传出去给家里人,是一个孝顺孩子。
“宫女可以二十五岁出宫,你在宫外有家人,可以考虑出宫。”
当初迎蓉若是选择出宫,她还能活下来。
皇上目前看起来还算平静,不过越到后面,宫里局势越是诡谲,她有胤祄,难免会被拉入战局,往后在后宫的日子会不大太平,宫外或许好一些。
“娘娘,你是不想要奴婢了吗?”
“怎么会,本宫只觉得出宫对你而言是好一条好出路。”
“可奴婢还想伺候娘娘。”
“傻瓜,哪有人想当奴才的,你好好想想,出宫后你毕竟是在皇宫里待过的宫女,会有几分体面,也好找人家,在宫里,你只能当奴才。”
“奴婢愿意当奴才,只要能在娘娘身边。”
徐香宁拍拍秋铃的手,“你呀,难道你不想出宫见家里人吗?不过不着急,还有两年,你再想想,本宫不会不要你的,你若是出宫,本宫还会为你提前备一份嫁妆。”
“嫁人有什么好,男人都三妻四妾,奴婢就跟在娘娘身边。”
徐香宁也笑了笑,没再劝说。
……
没过两日,皇上又叫她过去,明明她牌子都没挂上去,来月信了,她干脆把她年前就织好的毛线带过去。
“这是什么?”
“无袖毛衣,臣妾原本想送给皇上当新年贺礼的,是臣妾亲手织的,不过臣妾针线活不好,织得慢,所以就送迟了,皇上你别嫌弃。”
其实她年前就织好了,不过皇上生病,后面又有很多事,她就一直没送,无袖自然是因为她技术不到家,不会织袖子,只能弄个无袖版,这都快六月份了,怕是一时半会也穿不了。
“算啦,臣妾手艺不怎么样,这也快到夏季了,穿不了,还是不要了。”
康熙拿过来,不让徐氏抢回去,“哪有人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去的,都送给朕了,不能要回去,朕瞧着挺好的,还是你亲手做的,很好看,也合朕的身形,给朕套上吧。”
“你先看看臣妾织得怎么样,别着急套上。”
“织得很好。”
“睁眼说瞎话,臣妾这手艺也就这样了。”
康熙觉得徐氏能为他织这么一大件毛衣,足以表达她的心意,从前的她都不做针线活的,“真的很好看,朕没说谎,这颜色也衬朕,青色正好,给朕穿上吧。”
徐香宁也不客气,直接给皇上套上去,套上去发现还是小了一号,皇上穿着显得很紧,这毛线又没有弹性,她捂着嘴偷笑起来。
“朕觉得挺好的。”
“那你就穿着上朝吧,穿着出门。”
“放心吧,朕会穿的。”
康熙越发觉得徐氏惹人怜爱,忍不住抱住她,“你待朕的心,朕都知道。”
“皇上,别说肉麻话了,脱下来吧,免得喘不上气。”
“没那么紧。”
戌时两刻,两人躺在床上,烛火已经吹灭了,殿内一片漆黑。
“胤祄有没有按时去上书房?”
“当然有,他比小豆丁自律多了,不过小豆丁比他聪明。”
小豆丁虽然敷衍式学习,不过她该懂的还是懂的,脑子好,记东西比较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专注,爱玩。
“朕有空教他射箭骑马。”
“皇上,你悠着点,骑马要当心,你可不是年轻人。”
“你是觉得朕老了吗?”
徐香宁绕了一个弯,笑道:“你比二十年前老。”
康熙也跟着轻笑,他当然比二十年前老,他拍了拍徐氏的屁股,大概也就徐氏说他老,他不生气,别人说他老,可能心里盼着他死,盼着他退位,徐氏没有,她盼着他长命百岁。
“放心吧,朕不会摔下马的。”
“臣妾才不担心你摔下马,臣妾是担心胤祄。”
“他九岁了,该学会骑马了。”
“他会骑马了,谁说他不会骑马。”
那些谙达有教他们骑马,骑马射箭是课程之一,胤祄跟小豆丁都学会骑马了,可能骑术不精湛,但至少会骑了,皇上有那么多孩子,不会照顾到每一个孩子,更不会记得他们学了什么。
“那就好,大清的男儿要会骑马射箭,胤祄不错。”
徐香宁心里一激灵,废太子已经是上两个月的事,如今还没传出要立哪个阿哥为太子的消息,皇上说胤祄不错,她还真怕皇上对外放出信号。
胤祄才九岁,上次推胤祄入水的人还没找到,他还是有危险的。
“皇上,胤祄还小,还什么都不懂,跟他的哥哥比,胤祄不够优秀,甚至都不如其其格。”
其其格比胤祄机灵,比胤祄更会处理人际关系。
“其其格是好,只可惜她是女孩子。”
她的话已经暗示到这了,皇上应该不会有立胤祄当太子的心吧,她倒是希望胤祄当个亲王就好了,甚至当个闲散亲王就可以了,不必在朝堂上立一番事业。
皇上既然会复立太子,应该没有要立其它阿哥当太子的心。
“女孩子也可以有一番成就。”
“嗯,其其格是大清的公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睡吧。”
徐香宁在心里叹口气,皇上不至于把胤祄推到前面,她得相信皇上,这一夜,她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第122章
废太子都过去两个月, 皇上没有要另立太子的心,可那些大臣有些着急,说国不可无储君,频频递折子请求另立太子。
皇上置之不理, 可折子依旧不断。
皇上在上朝时发了一次火, 说最近的折子杂事太多,要求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要有要事要奏, 无事不用递折子, 否则降官革职处理,请求另立太子的折子才少一些。
眨眼间到了七月, 皇上准备到行宫避暑。
徐香宁觉得皇上已经废完太子,而胤祄也已经九岁,若是皇上此次带他们去行宫,她应该不会拒绝。
果真,随行的名单下来,她们母女子三人都在名单里面, 这次随行的人还真不少,荣妃跟恵妃都一同随行, 几乎大半个后宫的人都搬过去, 这几日, 大家都在收拾。
徐香宁也不例外,好不容易觉得两个月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 她才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原先一直想着在后院里弄个秋千,总是因为各种事耽搁下来, 看着后院那一块空置的地方,她想着要把秋千安排上。
“小邓子呢, 算了,还是把小目子叫过来吧。”
“奴婢这就去。”秋铃去找小目子。
小目子在他那屋里歇息呢,被秋铃揪醒,让他赶紧起来,说他在偷懒,小目子是连忙道歉,穿好衣服后就很快出来。
“娘娘,小目子偷懒。”秋铃告状。
小目子赶紧下跪,求饶道:“娘娘,我只是困了,回床上补一觉,奴才的差事都做完了。”
“快起来吧,没什么大事别动不动就下跪,你去内务府营造司那边找人,看谁能在我们的院子里帮做一个秋千,问问需要多少银子,让他们尽快找人做好。”
“好嘞,奴才这就才。”
“你还是先整理整理自己的辫子吧,不着急,今日去就可,这会不用着急。”
“奴才回屋整理整理。”
小目子起身又跑进他那屋。
“干嘛吓唬他。”
秋铃笑道:“娘娘,我们宫里也不能松懈,他们仗着娘娘是好性子就懒怠,得给他们警醒警醒,不然他们还以为是过来当主子的,办事都找不到人,平时躲去偷懒。”
“把差事办好就行,平日里不用时时守在我身边。”
“娘娘,也就你这么好性子,万一皇上来了也找不到人伺候怎么办,不能让他们觉得可以随便偷懒,大白天的还能在屋子里睡觉,昨晚又不是他守夜。”
张嬷嬷管理着他们宫里的人,但张嬷嬷毕竟也有点年纪,平日里秋铃算是张嬷嬷的下手,也会帮着管理,徐香宁见秋铃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既然把差事交给她们,就能信任她们。
不过这奴才想偷会懒,睡回笼觉也无可厚非,她平日不会苛求他们无时无刻都在做事。
小目子去找内务府营造司那边找人,过了两日,营造司的人就把图纸送过来给她过目,她觉得没问题后就让他们开始准备木材,她本以为要花银子,但他们都说不用。
在去行宫之前,营造司的人已经把秋千要用到的东西送过来,一日的功夫就把秋千搭建起来,行动迅速,搭好之后不到两日,她们就出发去行宫避暑。
此次去行宫避暑带的人很多,浩浩汤汤的,原本只需一日的路程因为人多变成两日,到行宫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
她们又花了一个时辰安置,规整东西。
徐香宁到行宫后第一件事便是睡觉,在路上睡不着,其其格他们两个太兴奋,一路上都在吵闹,这一睡便到傍晚,外面的天都快黑了,远处的天空有着橘黄色的余晖。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皇上那边召你呢。”
“我还没吃饭呢。”她坐在床上,双眼无辜地看着张嬷嬷,人刚醒,是不大愿意过去皇上那边,才安置下来,懒得折腾,皇上的昭阳宫离她这里不算近。
“那娘娘随便吃点再过去,有点心。”
“算啦,就这样过去吧,我到那边再吃点东西。”
张嬷嬷又改口说:“也是,不能让皇上久等,洪公公在两刻钟前就过来通传了,我看娘娘一直没醒,洪公公又说不着急,我才没叫娘娘,娘娘快穿衣吧,有轿辇在外面等着呢,娘娘不用走路过去。”
徐香宁穿好衣服,头发没怎么弄,简单弄个包髻,首饰更是不戴,坐上轿辇过去皇上那。
皇上已经用完膳了,底下的奴才正在撤膳。
“皇上,臣妾还没吃呢。”
康熙瞧着徐氏素面朝天,连根簪子都不插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她一个坐在马车里的人还能这么累,又不是让她在外面骑马,“梁九功,让膳房的人做弄一份晚膳过来。”
“皇上,不用那么麻烦,把你吃剩的重新摆上来就行。”
原本在收膳的奴才们都看了看皇上,等待皇上的吩咐。
“都凉了,重新弄一份吧。”
“没事,这天也吃不了太热的,你才刚吃完,能凉到哪里去。”
“行吧,重新摆上吧。”
奴才们又把膳食摆上。
徐香宁太饿,几乎把剩下的食物都吃光,吃饱了摸摸自己的肚子。
“还以为朕虐待你,不给你吃的。”
“臣妾还想吃些果子。”
康熙眼神示意旁边的太监,小太监又赶紧出去忙活,弄来一盘新鲜清洗干净的水果,夏季有的李子跟荔枝都在里面,徐香宁转移到炕上,坐在炕上吃。
新鲜的荔枝甜蜜多汁。
“别吃多,小心上火,荔枝不能多吃。”
徐香宁剥一颗塞进皇上嘴里,示意他闭嘴。
康熙算是明白徐氏这身子瘦不下去的原因了,刚刚明明吃那么多,还能吃些这么多水果。
“上火别怪朕没提醒你。”
“放心吧,臣妾不会怪你的,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围在臣妾身边,臣妾边吃边歇一会。”
徐香宁吃的时候也不忘投喂给秋铃。
主仆两几乎将荔枝都吃完,李子只吃了几个,因为李子偏酸。
吃好之后,她才去沐浴。
行宫不像皇宫那么热,皇上的寝殿还摆着两盆冰山,她沐浴穿着单薄的勤寝衣还觉得有点冷,赶紧缩进被窝里,皇上在不远处的书桌前点着灯看折子。
“皇上,该歇息了,别累着眼睛。”
“行,朕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皇上果然上床了。
“你白天睡过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不知道,躺着躺着说不定就睡着了。”
“朕也把那些玉带过来了。”
徐香宁惊讶地看着皇上,“皇上,你带那玩意过来干什么啊。”
“朕瞧着那日弄你你挺舒服的。”
徐香宁拍他胸膛两下,“皇上,你快别说了,你怎么能……”
她不知道该什么说他,她莫名有点羞耻,老男人的尺度是越来越宽,她一个现代人都赶不上他,“皇上,快歇息吧,时辰不早了,别乱折腾,臣妾好得很,什么都不需要。”
“你睡不着,朕也没有困意,为何不需要,朕服侍你不好吗?”
徐香宁瞪他一眼,扯过被子盖过头,不想搭理他。
“没事,朕又不会笑你。”
他有什么资格笑她,应该是她笑他才对,老男人不中用,还要别的东西旁助,徐香宁忍不住又拉下被子瞪他,人越老越不要脸是真的,“皇上,你……你去找别人吧。”
“不找别人,朕只要你。”
“我不要你,你离我远一点。”
康熙乐得直笑,跟徐氏在一起,他至少能暂时忘记朝堂上的事。
……
翌日。
徐香宁迷糊中都能听到鸟叫声,醒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行宫,行宫里树木众多,有鸟叫声也不足为奇,她想起昨晚的事,有些懊恼,怎么就跟皇上胡来了呢,难不成她的尺度也被皇上越拉越宽。
她偏头一转,皇上又在不远处坐着看折子。
行宫里皇上住的地方是寝殿跟书房结合在一块,偏殿是跟大臣议事的地方。
“皇上,我渴了。”
“奴婢去给娘娘倒水。”
站在一旁的文露立即去倒水。
秋铃也站在床边扶她起来。
宫女们也陆陆续续进来,端着盥洗用具,她喝完水后开始净手漱口加洗脸。
“皇上,你用过早膳了吗?”
“在等你。”
徐香宁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后才慢慢挪到膳桌旁,皇上也走过来,在她身旁落座。
“皇上,今日要做什么?”
“批折子。”
“到来行宫了,还要批折子,不出去走走吗?你不是说要教胤祄他们骑马吗?臣妾瞧着今日天挺好的,不如我们去骑马怎么样。”
“明日吧,朕让马场那边的人先准备。”
徐香宁了然地点点头,确实是太过突然,皇上出行总归是要一些人保护的。
目前依旧算是多事之秋。
“那就明日,臣妾待会回去跟胤祄他们说。”
“嗯。”
吃过早膳后,徐香宁便从昭阳宫离开,在宫门口碰到过来找皇上的四阿哥,她坐在轿辇上,朝他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没作停留就往前走了。
来到行宫第三天,皇上带他们去马场骑马。
马场周围有不少侍卫守着。
其其格跟胤祄他们两个虽然学会骑马,但显然骑术并不精湛,骑的还是小马,他们不敢骑快,她也不让他们骑快,安全要紧,不能从马背上摔下来,皇上倒是绕着马场骑了三圈,速度比他们要快。
到了晌午,阳光太烈,他们才从马场回来。
……
荣妃跟恵妃难得坐在一块喝茶。
“皇上今日带着徐妃跟十八阿哥他们去骑马了,皇上兴致不错。”
“是啊,跟徐妃在一块,皇上似乎开心许多。”恵妃放下茶杯,望了望外面,“皇上对徐妃这么多年是情有独钟啊。”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还宠着,连带徐妃生的孩子也有眷顾,十八阿哥如今都九岁了。”
“是啊,九岁了,十八阿哥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生母亲自抚养,皇上又宠爱他,这么大的孩子还能住在后宫,跟皇上见面次数也多,太子被囚,皇上似乎把为数不多的父爱移情到十八阿哥身上了。”
闻言,荣妃忍不住看了看恵妃,嘴角划过一抹讽刺,太子被废被囚,另立太子也没有动静,恵妃怕是着急了,徐妃的孩子这么得宠,风头上皇上还带十八阿哥去骑马,十八阿哥年纪小,可一定会长大,到那时皇上若是还没走呢。
这位置有可能落到十八阿哥身上都不一定。
“这茶妹妹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头有些疼,还是先回去歇着,妹妹先告辞。”
荣妃让人送恵妃。
恵妃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担心皇上要立十八阿哥为太子,算起来她们的担忧是一样的,不过恵妃肯定比她着急,她可指着大阿哥呢。
“娘娘,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别管。”
荣妃是想她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不过她觉得她肯定没有恵妃那样期盼,毕竟胤祉比不上大阿哥。
……
在行宫的第一个月,徐香宁日子过得很悠闲。
到了八月五日,怜雪说胤祄昨夜闹肚子,肚子不是很舒服的时候,她立即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过去隔壁房间看胤祄。
“哪里不舒服?”
胤祄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去请太医了没有?”
“请了,太医正在过来。”怜雪回道。
徐香宁摸了摸胤祄的肚子,回头问怜雪跟崔明斌,“怎么回事?是昨天夜里着凉了吗?还是吃错东西?昨天有没有吃什么很凉的食物?昨天有吐吗?”
怜雪跟崔明斌均是摇摇头,说昨天没吃什么太凉的食物,就只是吃了一些荔枝。
“小阿哥只是说肚子不舒服,没有吐。”
“哪里疼?告诉额娘哪里疼,这样疼不疼?”徐香宁四处摁了摁胤祄的肚子,“是怎么个疼法?”
“就是肚子不舒服,好像有东西在里面烧。”
“烧?灼烧吗?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胤祄点点头,可能见她担心,他又说不是特别疼,一点点疼。
穆察太医带着两个吏目过来,听完胤祄的描述后,穆察太医也有些迷惑,不知道是怎么个疼法,肚子疼还是胃疼,不过他先开了治胃病的药方。
等熬好药,徐香宁亲自喂胤祄。
“额娘,弟弟又不舒服了吗?”
其其格站在一旁担忧道。
“是,弟弟肚子不舒服。”
“为什么他不舒服,我也吃了荔枝,我怎么就没事。”
徐香宁哪里知道是怎么得病,可能不是荔枝的问题,古代又不像现代,有个什么机器可以知道五脏六腑里面是什么问题,太医也只能大概地给出一个诊断结果。
她害怕胤祄是这一年得了急病去世,不过有可能是病从口入,她让崔明斌要时刻盯着胤祄的吃食,不能乱吃东西,膳房那边也要盯着,膳房那边的厨师给胤祄烧的饭菜都要不离眼地盯着。
不知是太医开的药起效了还是怎么的,过了四五日,胤祄就好了,肚子也不疼了,人也没有发烧,她才松一口气,可能是她太过紧张,小孩子偶尔肚子疼也不是罕见的事。
但没想到刚没好几天,胤祄肚子又开始疼,还是一样的感觉,灼烧感。
徐香宁觉得奇怪,怎么刚好就又疼,胤祄的一日三餐都没什么奇怪的,都是热食,而且她都不让他吃荔枝了。
“怎么又疼上了?会不会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崔公公有没有盯着膳房那边,会不会是被人下药了?”
徐香宁看着说话的春喜,下药?这些症状像是下药后的症状吗?
“崔明斌,你有让人时时刻刻盯着膳房那边吗?”
“娘娘,小阿哥病好之后,奴才就没让人盯着膳房那边。”
“先别轻举妄动,等今日的膳食送过来再说。”目前不是追究崔明斌失职的时候,徐香宁总觉得春喜说对了,说不定还真是有人暗中对胤祄下药,她让崔明斌时时刻刻盯着膳房那边的时候,胤祄就没事了,这不盯着就又出事。
在皇宫里,她们的膳食都是自个小厨房的厨师做的,信得过,在行宫这边是阿哥跟格格的膳食是由其中一个阿哥所那边的膳房厨师弄的,而后宫小主的膳食是由原先东西六宫膳房的厨师弄的,二者分开,不管怎么样,行宫里的膳房都是人多混杂,下药应该方便得多。
等今日午膳送过来,徐香宁先让银针试了,银针没有异样,她又把胤祄那一份膳食吃了一半,另一半留着等太医过来查验有什么问题。
她吃过之后过了一个时辰都没什么不对劲,难道真不是膳食的问题?
“怎么样,这食物有没有异样?”
穆察太医也摇摇头,说银针试过了,并无异样。
“除了银针,还有没有别的方法?通通都试一遍吧。”
穆察太医又带人用各种试毒的方法验一遍,均无异样。
徐香宁心想难道真不是食物的问题,可为何胤祄还是会不舒服,他也没有中暑,目前也没有发烧,只是肚子里面有灼烧感,穆察太医也开了胃药,跟治肚子疼的药方。
她让小邓子去找信得过的厨师给她弄膳,她的膳食跟胤祄他们是分开的,她这边的膳食多弄一些,匀一些给胤祄跟其其格,而原本胤祄这边的膳食依旧不断,还是送过来,她每日让人用银针试毒,不过没有吃。
特别奇怪的是胤祄自从不吃原本属于阿哥所膳房厨师那边送过来的膳食后,就慢慢好了,肚子不疼了,她越发肯定是有人往胤祄的膳食里下药了,而其其格也吃了,但其其格没事,可能是因为其其格比胤祄身体要好一些,脾胃要强壮一些,胤祄因为几次大病,身体要弱一些,脾胃也虚弱。
就这样到了八月底,胤祄的膳食还是送过来,崔明斌又用银针验毒时发现银针突然变黑了,他赶忙过来告诉她。
“娘娘,还真是有人往小阿哥膳食里下毒,娘娘,你看,银针变黑了。”
徐香宁跟春喜对视一眼,还真的被她们说中了,真的是有人给胤祄下毒。
她猜测之前是因为下的剂量少,所以银针测不出来,可能是今日不小心下多了,所以才被测出来。
她只觉得浑身冰凉,一次又一次,有人就是想置胤祄于死地啊。
“去,去把皇上叫过来,小邓子,你过去叫皇上。”
徐香宁吩咐道。
春喜:“香宁,你要先冷静。”
“不,我很冷静,无比冷静。”
徐香宁坐下来,等着皇上过来。
其其格跟胤祄也在一旁,两人都有些无措。
“你们还是回你们房间吧,这里没你们的事。”徐香宁还是不想让他们收到惊吓,不想让他们知道在皇宫里生存的残酷。
“不,额娘,我跟你一起等皇阿玛过来,有人要害弟弟,我要知道是谁。”
其其格反而坚定地说道,也坐一旁的椅子上。
胤祄也是默默地坐下来。
徐香宁看到他们如此坚定,也就不阻止,他们长大了,也该知道一些东西。
皇上过来得比较快,徐香宁把这事告诉皇上,皇上神情同样凝重。
“查,此事要查!梁九功,让侍卫们围住那个膳房,把那个膳房当值的人都审问一遍。”
等皇上吩咐后,皇上回头看着他们,肯定地说此事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原本在行宫待了快两个月,快回宫的时候,发生了这事,皇上是令人严查彻查,过了两天,人是找出来的,是阿哥所膳房的一名承应太监,叫小得子,小得子不肯说为何给十八阿哥下药,最后是严刑拷打一番,他才吐出来,说是下的砒.霜,不过下的不多,每次只下一点点,从过来行宫这边,他就开始着手下药了。
因为每次只下一点点,前面二十几天没出事,到后面砒.霜在胤祄肚子里越攒越多,胤祄才身体不适的。
小得子最后也不肯说是谁指使的,受不住严刑,最后失血过多死了。
徐香宁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很明显这个小得子只是执行的人,后面肯定还有幕后指使者,但小得子死了,没审出来,还得慢慢查,她怕慢慢查到最后就不了而了,就像胤祄落水一样。
九月初,他们一行人才回宫。
胤祄面色看上去没有大碍了,不过那些□□肯定还有些残留,他每天还是喝一点清肠的药,尽量排出来。
……
荣妃是觉得这事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十八阿哥被人下药,肯定是有人怕十八阿哥被皇上立为太子,徐妃太得宠,皇上因太宠徐妃而立十八阿哥为太子不是不可能,当初皇上对元后赫舍里氏便是如此,赫舍里氏难产死了,皇上在太子出生不久后就下诏立了太子。
只是回到紫禁城不久,胤祉进宫探望她这个生母。
胤祉给她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听完后都震惊了,盯着胤祉。
“你说什么?”
“额娘,救儿臣。”
“是你给十八阿哥下的砒.霜,是……是你让人做的?”
荣妃惊到结巴,“你为何要这样做?”
“儿臣是怕皇阿玛要立他为太子。”
“蠢货,真是蠢货!”荣妃忍不住破口大骂,都顾不上什么隔墙有耳了,“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你就应该去死,省得你连累本宫,为什么其他人没去害十八阿哥,你那些哥哥弟弟没想着去害他吗?难道他们不怕你皇阿玛立胤祄为太子吗?为什么他们不叫人给胤祄下药,为什么只有你这么做,你以为你比他们聪明是不是?”
荣妃气到口不择言,真的恨不得掐死这个儿子,真的太蠢太蠢了。
“娘娘,娘娘……”贵嬷嬷在一旁紧张道,给荣妃拍胸膛顺气。
荣妃真是一时喘不上来气,两眼一黑,快要晕厥过去,
“额娘……”
荣妃顺过来气后看着胤祉,她到底生出个什么东西啊。
“别叫我额娘,我不是你额娘,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儿子,你说,你是不是其他阿哥怂恿的?”
“他们的确在我面前说皇阿玛可能要立胤祄为太子,儿臣只是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额娘,儿臣也是皇子啊,二哥被废,儿臣是有希望的。”
荣妃气极反笑,有希望,呵呵,有希望,有个鬼希望,蠢成这样还有什么希望,让他当上皇帝,大清怕是要毁在他手上,她怎么就生出这个蠢儿子,她当初还觉得胤祉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还想着助他一臂之力,没成想一切毁在他的愚蠢冲动上。
那些阿哥跟人精似的,把她儿子当猴子耍,想着渔翁得利,肯定在胤祉耳边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知道胤祉性子冲动,又觊觎那个位置,人蠢得要命,就这样被利用了。
荣妃脸色发白,恨不得自己晕厥过去。
“额娘,你要救救儿臣啊,皇阿玛还在追查这事,万一追查到儿臣身上,儿臣……怕是会死,额娘,你要帮帮儿臣。”
帮?如何帮?皇上要查,哪是她一个后宫嫔妃阻拦得了的,徐妃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徐妃的儿子自然要比其他阿哥得宠,至少在皇上心里,十八阿哥比那些阿哥要得宠,皇上忌惮那些成年的阿哥,十八阿哥一是徐妃生的,而是年纪小,对皇位没有威胁,皇上自然喜欢十八阿哥。
荣妃只觉得自己在后宫多年,坐到这个位置,可能一朝之间就被她的亲儿子拉下去。
皇上若是查到是胤祉指使人给十八阿哥下□□,□□可是能害死人的东西,说胤祉不想要十八阿哥的命都不可信,就是奔着取十八阿哥的命才让人下药的,说什么借口都不管用。
一条残害兄弟的罪名就明晃晃地成立。
皇上是希望阿哥们友爱的,不然那些阿哥平日里为何要客套,像太子都知道教十八阿哥骑马来彰显他对弟弟的友爱,太子难道是真喜欢十八阿哥吗?两人差那么多岁,聊都聊不到一块去,无非是觉得皇上宠爱徐妃,对其它弟弟表示友爱都不如对十八阿哥表示友好来得直接。
太子自从皇上对索额图一党进行拔除后也是收敛不少,做一些事来挽回皇上对他的看法的。
胤祉太蠢了。
荣妃真是不得不再感慨一句,她生出个蠢儿子,无力回天了。
这么蠢也别当皇帝啦。
“额娘,救儿臣,儿臣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一定听额娘的话。”
胤祉语气哽咽,哭红了眼睛。
荣妃也知道皇上若是查出是胤祉做的,说不定胤祉会没命的,她还是得救她儿子的命,可是如何救,她知道直接下药的那个奴才被严刑拷打都没有说出胤祉的名字,也算是死无对证。
“你把这事详细跟额娘说一说,事无巨细地说一遍,你怎么安排的,怎么让人下手的。”
当胤祉说完后,荣妃脸色又白一分,也就经过两个奴才而已,一个是胤祉身边的奴才,那奴才在宫外弄的□□,交到下药的人手中,下药的人死了,皇上查那奴才接触过谁,很容易查到是胤祉的人。
连给阿哥下药这种事,他都是没有经过慎密的部署跟思考,这么直接来,皇上只要细细一查就能查到。
荣妃真觉得一切都完了,完了,无药可救。
她什么都做不了,借口都不用想。
“胤祉,额娘帮不了你。”
“额娘,你不帮儿臣,儿臣要是被皇阿玛查到,儿臣会没命的。”
“你去跟你皇阿玛直接认罪吧,或许你皇阿玛还能饶你一命,额娘无能为力。”
“额娘,儿臣若是认罪的话,皇阿玛会责罚儿臣的。”
荣妃坐在木椅上,叹一口气,“你皇阿玛责罚你是轻的,只能求你皇阿玛别把你处死,额娘真帮不了你,你若是想要活命,等皇阿玛查到真相的时候,你不要推诿否认,你就说你那些哥哥弟弟怂恿你的,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把他们都带上,你跟你皇阿玛说你怕他立十八阿哥为太子,你觉得你二哥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二哥罪不至此,你二哥当太子这么多年,他才是太子,你说你不想让别人坐上你二哥的位置,你还想着你二哥出来继续当太子,不对,你后日就去你皇阿玛认罪,说你一时糊涂,你那些哥哥弟弟暗自揣测你皇阿玛要立十八阿哥为太子……”
荣妃说着说着思绪清晰了一些,开始教胤祉如何做,她就只能赌皇上对太子还有一两分愧疚。
与其被皇上查到,不如胤祉先去认罪,求一个宽大处理,保住一命也好。
胤祉是什么性格,皇上也是清楚的,带上那些阿哥,皇上就知道胤祉肯定被人利用,胤祉只是被那些精明的阿哥们推到最前面。
荣妃也不奢求其它,保住胤祉的命就可以了。
……
过了两天,荣妃在后宫里坐着等,她这两天都没阖眼,不敢阖眼,如果按照她说的,胤祉今日便去向皇上认罪了,结果如何,她还在等。
“嬷嬷,你跟在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可能害你不能安享晚年了。”
贵嬷嬷忍不住握住荣妃的手,“娘娘,嬷嬷跟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要安享晚年,嬷嬷只想陪在娘娘身边,嬷嬷这辈子荣华富贵也享过了,这一生没有遗憾。”
红月在一旁也红了眼眶。
“你们都是好的,跟着本宫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本宫能有你们服侍在旁是本宫的荣幸,只可惜本宫生的阿哥不中用,他从小不在本宫身边长大,如今养成这样的性子,本宫都不知道是谁的错。”
“娘娘对三阿哥很好,娘娘,这不是你的错,皇上他……不一定怪罪娘娘。”
“唉,皇上不怪罪是最好,若是胤祉还能留住一命,本宫往后再也不刁难徐妃,本宫以后协理六宫一定勤勤恳恳,毫无怨言。”
荣妃等得心急,都忍不住去佛堂前跪着乞求。
又过了一天,荣妃才收到消息,皇上果然对胤祉所作所为极为愤怒,将胤祉贝勒的身份都剥夺,贬为庶人,让胤祉回府邸,将他囚禁起来,命护军看守,府内人员不得随意进出。
荣妃还是松了一口气,囚禁总比处死好,皇上仁慈,还是留了胤祉一条命。
她也没有为胤祉求情,就这样吧,胤祉算是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皇上对她的教子无方也做出处罚,她从荣妃降为荣嫔,罚俸禄两年,不过还是跟恵妃协理六宫,大概是没人想管六宫吧,佟贵妃不想管,安嫔又走了,宜妃没这个本事,德妃性子平和,也无心管理六宫,徐妃就更不用说了,为人懒散。
……
恵妃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讶,三阿哥指使人给十八阿哥下□□?
三阿哥被皇上囚禁了。
荣妃降为荣嫔。
这三个消息每一个对她而言都十足令人震惊,恵妃是真没想到,原先还以为荣妃想扶三阿哥上去,没成想三阿哥这么快就跌落下来,直接被皇上囚禁了,都贬为庶人了,连贝子都不是,也没有让三阿哥的儿子继承爵位。
这一囚禁,以后怕是没有被放出来的可能性。
若是放出来,皇上不好对徐妃交代。
如今她儿子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
恵妃心情难免激动,这一切好像都预示着她家胤禔会登上那个位置。
“海芸,荔枝还有吗?本宫今日想吃荔枝。”
“娘娘,有的,奴婢去给娘娘拿。”
海芸拿来也给恵妃剥去外壳。
恵妃悠哉地吃起来,今日的荔枝格外甜。
正当她吃荔枝的时候,宜妃求见。
“让她进来吧。”
“恵妃,荣妃跟三阿哥……”
“妹妹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宜妃实在想找个人说话,太过震惊了,她忍不住,不能去找徐妃,徐妃隔得太远,最近的便是同住一宫的恵妃,“荣妃她……”
“是荣嫔。”
宜妃看了看恵妃,没想到恵妃这么快就改口,的确,荣妃已经是荣嫔,不过皇上还是让她协理后宫,毕竟这么多年,后宫都是荣妃,不对,是荣嫔管的,还是荣嫔主管,恵妃从旁协助。
恵妃那脸上的喜意都挡不住。
“是真的吗?三阿哥真的被囚禁了?”
“妹妹为何不相信,三阿哥可是要谋害十八阿哥的命,要不是徐妃慧敏警惕,晓得是膳食的问题,十八阿哥可能就没命了,据说十八阿哥吃了含□□的膳食吃了快一个月,残害兄弟,皇上留三阿哥一命已是仁慈。”
“那三阿哥还有可能放出来吗?”
“那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宜妃觉得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太子被废,三阿哥也被囚禁,束于高墙之中,后半生有没有机会出来都不一定,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
“依姐姐看呢,三阿哥还会被放出来吗?”
“妹妹,荣嫔都没替三阿哥求情,你觉得荣嫔为何没去为三阿哥求情?”
宜妃想了想,说:“荣嫔是在明哲保身。”
“错!荣嫔是知道皇上不可能因为她的求情而放过三阿哥,三阿哥要害的是徐妃的孩子,荣嫔并非是明哲保身,而是她晓得事成定局,求情已经无用。”
是这样吗?宜妃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害怕,害怕多过其它情绪,皇上年迈,太子被废,皇位的争夺越到后面越激烈,她的胤禟应该避免不了,肯定会被卷入其中。
像太子,像三阿哥,后面是不是也有阿哥遭殃?
皇上对荣嫔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只是降为嫔。
若是胤禟犯错,皇上对她留情面吗?
“姐姐,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宜妃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在恵妃脸上看到喜色悦色,案几上堆了一些荔枝皮,恵妃有大阿哥,三阿哥被囚禁,她应该是高兴的,恵妃大概也想让大阿哥坐上那个位置。
“没什么,妹妹只是刚刚听到这些消息,太过诧异,想过来跟姐姐聊聊,妹妹没什么事了,先回去了。”
恵妃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
宜妃回去的时候有些晃神,阳光落下来,她都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蔚蓝的天。
第123章
第123章
另立太子迟迟没有动静, 三阿哥被囚禁,文武百官都按捺不住,又开始递折子请求另立太子。
可能是要试探,大家有意识把十八阿哥推出来, 先试探皇上有没有另立太子的心, 不少折子请求说立十八阿哥为太子,上递的折子上对十八阿哥百般赞美。
稍微聪明跟有点城府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可能立这么年幼的阿哥当太子, 可他们就是想试探。
恵妃知道前朝这个消息后都忍不住勾勾嘴角, 的确十八阿哥是试探皇上的最佳人选,十八阿哥年纪小, 尚未在朝堂上做事,并未人脉与党羽,皇上若是生气,也不会怀疑那些大臣是十八阿哥的拥趸者,不会怀疑他们是哪个阿哥的党羽。
皇上会不会另立太子就看皇上怎么回复应对这些折子。
可能是递上来的折子太多,恵妃得到的消息是皇上在朝堂上明确说了十八阿哥年幼, 尚且是稚子,担不起如此大任, 不会立十八阿哥为太子, 更不会让十八阿哥继承大统, 让那些朝臣不要再递相关折子。
恵妃都有点意外皇上会如此回复,回得太没有余地, 不会立十八阿哥为太子, 也不会让十八阿哥继承大统,这不就是说十八阿哥没有登基的可能性嘛。
至少她是松了一口气, 徐妃多么受宠都没关系,反正也受宠这么多年。
这段日子, 恵妃的心都是飘着的,心情大好,看到有一个奴才偷懒,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没有指责,换成以前,她多少都得训斥几句。
温恪格格排行十三,今年也二十岁,皇上也让温恪远嫁蒙古,恵妃也得跟荣嫔着手温恪的嫁妆,毕竟温恪的生母章佳氏已经不在了,每一个远嫁蒙古的公主嫁妆都得备厚一些。
不过先前已经有不少远嫁蒙古的宫女,拿先前的嫁妆单子填填补补就差不多了,跟荣嫔弄好嫁妆单子后再呈上去给皇上过目。
荣嫔的三阿哥已经被囚禁,皇上又加派了一些护军坚守三阿哥,可见三阿哥是不大可能被放出来,荣嫔虽然憔悴一些,不过人还没有垮,精神还是好的,没有哭哭啼啼,跟往常没什么区别,毕竟也只是降为嫔,还能协理后宫,掌管后宫的权利没有被剥夺,可见皇上对荣嫔还是有几分信赖的,并没有将三阿哥的错牵连到荣嫔身上。
荣嫔对她的态度也谦卑许多。
跟荣嫔一同协理六宫这么多年,恵妃也没有落井下石,对荣嫔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襄嫔又生了一个小格格,她们早早让几个乳母跟保姆住在襄嫔的宫里,方便照顾小格格。
后宫还算平静。
……
徐香宁自从得知皇上在上朝时对着文武百官说不会立胤祄为太子,也不会让胤祄继承帝位,这才真正松一口气,这下应该不会有人要害胤祄了。
至于三阿哥被囚禁,她也不同情,毕竟三阿哥让人给胤祄下砒.霜,本着要害胤祄的心在背后指使,能查出来是好事,荣妃被皇上降为荣嫔后,春喜比她还高兴。
因为温恪要出嫁,又是抚蒙,其其格知道蒙古路途遥远,姐妹陪她玩的人又少了一个,她这些日子也闷闷不乐,书房去得少,几乎每隔一天就去找温恪两姐妹,三人还时不时溜出宫,有几个侍卫跟着,皇上是准许的,她也就没管。
十月中旬,顺贞门停着不少马车,车夫牵着马候着后宫女眷,今儿太后带她们去京城的天泉寺拜佛,后日在民间传来是佛祖的诞辰,不过后日,老百姓要到寺庙上香。
她们这些皇家女眷到天泉寺是不得有外人打扰,寺庙的住持们要接待他们,整个寺庙也会团团封住来保证安全,后日是老百姓要上香还愿的日子,太后说不能耽误老百姓上香,于是她们提前两日过来上香。
内城的路肯定相对比较平稳,而且他们是缓行,生怕有一点颠簸,太后老人家是经不起折腾的。
皇家人出行,人肯定不少,浩浩汤汤的,徐香宁坐在马车里面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也很安静,老白姓只是站在路两旁安静地看着她们过去。
看了一会后,徐香宁就阖眼入睡,早晨起太早,还是要睡个回笼觉。
天泉寺是京城第一大寺庙,平日里过来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不过由于封寺,她们到的时候,除了她们还有原本寺庙里的住持与僧人,别无他人,算是冷清。
住持们是热情招待她们。
这一次其其格也跟着过来,不过她走在后面,跟温恪两姐妹走在一块,徐香宁是跟在太后后面,算是在队伍的前面。
即便是老百姓没有过来上香,寺庙也是烟雾缭绕,一些炉鼎上面还插着燃到一半或是末尾的香,有些香特别粗.大,是比较重要的日子才会用到的香。
到了宝殿后,徐香宁看了看中间最大的佛祖,鎏金的佛祖还闪着金光。
在住持的带领下,她们开始上香,几乎每一尊佛像,她们都要跪下来上香,别人嘴里还念叨着一些什么,即便是她自己不信这些,见到她们那么虔诚,她也有样学样。
天泉寺有好几个宝殿,求子求姻缘求平安全都有,她们几乎拜遍所有的佛像,香上了一柱又一柱。
徐香宁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拜的是哪一个佛,哪一个神,太后拜,她也就跟着拜。
一系列流程走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她们还要留在这里吃一顿斋饭。
等回到皇宫里时已经是申时末。
徐香宁刚回来没多久,敬事房那边的人又过来,她收拾收拾又过去乾清宫那边。
“皇上,臣妾今日的腿都要跪断了。”
“真的?上香拜佛应该虔诚,无怨无悔才是,你怎么是抱怨。”
“臣妾……也很虔诚啊,但是臣妾的腿也可以很疼啊。”
“朕让人给你拿一些跌打损伤药膏给你抹上?”
徐香宁摆摆手,说她还能再忍忍。
她跟皇上一起用膳,皇上这段日子没叫其他人侍寝,总是叫她过来,当然很多时候她也没有侍寝,只是过来陪他睡觉,念在他对查出害胤祄的人,也做出严厉的处罚,又将胤祄从夺嫡的行列中摘出去,她也就随他,没那么多抱怨。
晚上睡觉时,皇上查看她的膝盖。
“还真的有些淤青了,涂些药膏吧。”
她推了推皇上的胸膛,笑道:“一点点淤青而已。过两日就消下去了,不用涂药膏,不疼。”
“真不疼?”
“不疼。”
徐香宁见皇上盯着她,她刚想说什么,皇上就弯腰,攫住她的红唇。
有些用力,舌头还被咬了。
“皇上,很疼耶。”
“过一会儿就不疼了。”康熙摸了摸她的脸,安慰一句,安慰完又亲下来。
她满脸无奈。
其实两个人处得久,是熟稔更多,肯定没有最初那种陌生时带来的紧张感,她后来也慢慢对皇上没有心跳加速感,更多的是熟悉跟信任,再由此衍生出依赖跟亲密感。
如今跟皇上亲吻并不会让她口舌干燥,毕竟这么多年,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情的她,不过两人培养出来的默契还是让她从中得到一些愉悦。
一刻钟后,皇上叫水。
徐香宁抱着他,不想动弹。
“皇上,要不你让他们把臣妾抬过去吧。”
“可以。”
康熙见徐氏双颊晕出红圈,可见刚才是真的累到了,他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正准备叫人把她抬到屏风后面。
“你还真是叫啊,你是想让我丢尽脸面吗?”
“不是你说的吗?”
挨了一记白眼,康熙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见徐氏自个裹了一层薄被,自个走到屏风后面,他也跟着过去。
再次躺下时又过了一刻钟,身上清清爽爽,康熙还是忍不住搂住徐氏。
“热,皇上,你别靠那么近行不行?”
“朕想贴着你。”
徐香宁觉得皇上越上年纪越缠人,可能老人家体寒,她懒得理他,闭上眼睛睡觉。
……
温恪被封为和硕公主,十一月初下嫁博尔济锦氏郡王仓津,出嫁那一天,其其格是哭得特别厉害,温恪这么一走,宫里没剩下几个公主了。
徐香宁在得知温恪格格要远嫁蒙古时,又去问了皇上,其其格会不会也要远嫁蒙古,皇上说不会,她相信他说的,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至少其其格会留在京城,这就足够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过了一年。
康熙四十七年一月中旬,襄嫔生的小格格还是没留住,小格格早产了半个月,身子不算康健,没撑过周岁就殁了,襄嫔已经连着失去两个孩子,加上早年小产流失的一胎,已经是三个孩子。
其它小主也只能安慰襄嫔孩子还是会有的,可襄嫔毕竟年纪也不小,想要再次怀孕的可能性比较低,
一月过去,听说户部奏报皇上申请选秀,上一次选秀是在康熙三十七年,和常在她们就是在三十七年间入宫的,已经快过去十年没有再选过秀,连小选都没有,皇上这一次批准了。
选不选秀跟她其实没有多大关系,用春喜的话来说,她的恩宠已经很稳固,无需再争宠。
她是这么想,可别人不是这么想。
乌答应自从知道要选秀后,人就开始有些焦虑,不为别的,选秀意味着更年轻的姑娘要进宫,她能有一些恩宠就是仗着年轻,若是更年轻的姑娘进宫,往后哪还有她侍寝的机会。
皇上近半年几乎独宠徐妃,没召过别人侍寝。
她们这些人真的是只能羡慕嫉妒,没有一点办法。
乌答应庆幸的是她生了一个小阿哥,小阿哥还过了一周岁,不然以她答应的身份,没有恩宠,她在后宫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先前她还只想侍寝,不舍得侍寝的日子拿去生孩子,如今她是庆幸,恩宠重要,子嗣也重要。
她有胤袀,底下那帮奴才不敢轻待她,不像永寿宫的吴答应跟庶妃袁氏,位份低,没有恩宠,没有子嗣,家世也不高,她们过的就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而是粗茶淡饭的日子。
宫里新鲜的水果,上好的布料永远轮不到她们。
本着都是住永寿宫,戴佳姐姐心肠好,偶尔会贴补她们一下,乌答应想着都是住在一个宫,相互帮衬一点也是可以,不能在后宫太过孤立无援,她有时也会让人给她们送点东西。
恩宠于她们这些位份低的小主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可是皇上不给她们,她们只能制造机会,她就常去御花园那边走走,想巧遇皇上,巧遇是遇上了,可皇上当日也没有召她侍寝。
像胤袀生病的时候,她也会让人告诉皇上,想着皇上能过来看一眼,可是胤袀不是十八阿哥,她不是徐妃,皇上对胤袀不是那么在乎。
皇上有太多孩子了,他对孩子的新鲜感早已过去。
乌答应焦虑归焦虑,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她是眼看着长春宫那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内务府那边什么都紧着长春宫的人。
没什么比看着仇人过得比自己好更加令人生气。
“梦璃,选秀是什么时候?”
“据说是三月份开始。”
“那她们应该八九月进宫,你说皇上还会召我侍寝吗?”
“小主,你还年轻,皇上他……应该会召小主侍寝的。”
和常在的恩宠都变少了,更何况她,乌答应愁眉苦脸,想笑却笑不出来。
“小主,你看看小阿哥吧,小阿哥已经会爬了。”
乌答应也只好去看看胤袀。
胤袀长得还算白嫩,小手跟莲藕似的,一截一截的,乌答应是看过襄嫔那个小格格,瘦得跟什么似的,看起来就不康健,她想着小孩子还是有肉好一点,徐妃的两个孩子都看起来比较有肉,他们倒是健健康康长大了。
“胤袀,叫额娘,额娘……”
“呵呵……”
“小主,小阿哥笑了。”
乌答应也跟着笑了笑,心情好了一些,“胤袀是不是饿了,让乳母过来给他喂喂奶。”
梦璃去叫乳母。
不知是乌答应白天想皇上想得太多,皇上当晚还真的又翻她牌子了,乌答应还有点不可置信,隔了这么长时间,皇上终于又叫她侍寝了。
她赶紧让梦璃替她梳妆,她又隆重打扮过去乾清宫。
侍寝的时候,她看着皇上,可能是有一段日子没见皇上,忽然觉得皇上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还是跟以往一样,结束后,皇上也没说什么话,可能是跟她无话可说。
乌答应还是先挑起话头:“皇上,今日胤袀好像要开口说话了,他已经会翻身了,可能再过一段日子,他就会走路了。”
“很好,胤袀快两岁了吧,他该学会走路了。”
乌答应见皇上还能知道胤袀快两岁了,她以为皇上压根不记得胤袀有多大,她心里激动,“是,胤袀快两岁了,两岁的小孩应该快学会走路了,臣妾让他推着学步车一起走,他还能走上两步。”
“嗯,挺好,你好好照顾胤袀,小孩子要精心照顾。”
康熙觉得这几年出生的阿哥跟格格很少有能活下来长大的,襄嫔的两个孩子都是不到一周岁就殁了,而和常在的孩子也是如此,只有胤袀能活过一岁,他晓得乌答应肯定付出了很多。
“是,臣妾会好好照顾胤袀的,皇上,你放心。”
“睡吧。”
“嗯。”
过一会儿,康熙觉得乌答应在悄悄贴近他,小女孩的心思很容易猜,他没有避开,她就贴得更近了。
乌答应是连着侍寝了几天。
她十分高兴,觉得皇上又开始给她恩宠了。
几天过后,皇上就不怎么召人侍寝,鲜少踏入后宫。
……
“额娘。”
恵妃看着自己的孩子胤禔,她们母子两有一年多未见了,明明都是在京城,却很少能见到,她瞧着胤禔瘦了一些,定是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胤禔为此奔波劳累的。
“我的孩儿,你定是受苦了。”
“额娘,我没事。”
“你皇阿玛有没有为难你?”
“皇阿玛他……年纪大了。”胤禔没有正面回答,皇阿玛的确年纪大了,他吩咐阿哥们做事是常有的事,也算不上为难。
“是啊,你要更加小心谨慎,切忌不可着急,额娘明白你的心思,额娘也定会助你,有几个大臣是额娘当初让人提拔上来的,额娘把名单交给你,你看用不用得上。”
恵妃在后宫也并非跟前朝毫无瓜葛,当初她也是暗暗借着娘家人得势让家中弟兄提拔了几个臣子,算是他们的人。
“额娘……”胤禔欲言又止,“额娘,也把这份名单交给八弟吗?”
“什么意思?”恵妃脑子还没转过来,“这事跟胤禩有什么关系?”
胤禔看着自家的生母,他自幼不在她身边长大,可胤禩是被她抚养长大的,论起感情生疏,八弟跟他额娘说不定更亲近一些,“额娘,八弟的心思跟儿臣是一样的。”
恵妃有些诧异,嘴巴微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胤禩也想登上那个位置?
“额娘,你久居后宫,对前朝的事还是了解不够多,八弟他早就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他与儿臣虽相差九岁,不过八弟也已经二六,他的心思跟儿臣的心思是一样的,额娘,他从未告诉你吧。”
恵妃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下,胤禩也有这样的心思,她是有点意外,她以为胤禩会助胤禔一臂之力,没想到他是想另起山头,胤禩也从未说过他对皇位有想法,可能是先前太子还在,也可能是胤禩心思藏得深,不愿意什么事都告诉她这个养母。
“他的确没跟额娘提起过,不过,你才是额娘的儿子,额娘从来没把这份名单交给过胤禩,这个你放心,额娘毕竟只是胤禩的养母。”
亲生儿子跟养子,恵妃肯定还是选择亲生儿子,养子毕竟是养子,况且胤禩的生母良嫔还健在。
胤禔的确是放心不少,他还真怕自己额娘帮着胤禩。
“你跟额娘说说前朝的事,你说得对,额娘久居后宫,对前朝的事了解不够。”
毕竟是在后宫,消息传进来跟传出去都不是很方便,恵妃肯定没有胤禔身在前朝那么尽知前朝之事。
“八弟他……势力不小。”
胤禩跟九弟胤禟,十弟胤?与十四弟胤禵走得比较近,连佟国维都是胤禩的党羽,御史纳兰揆叙还有刑部尚书阿尔松均是胤禩的人,他在朝中声望日渐壮大。
这阵子京城上下流传着胤禩的美名,说胤禩面相带福,仁善敦厚,是贵命相,正因为胤禩有贵命相,所以胤禩适宜当太子,其品相能够昌旺大清。
这与二哥太子的名声相反,二哥是暴戾不仁。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为另立太子提前攒名声。
“那要怎么办?”恵妃忍不住问道,胤禩的人缘好,她是知道的,跟几个弟弟走得很近,胤禩的性格也的确和善许多,听胤禔这么一说,她怎么觉得胤禩也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怪不得荣嫔多年前跟她说过,要她从胤禔跟胤禩二选一,问她站在哪一边,原来荣嫔有预料到这两兄弟有此一争。
“额娘,儿臣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不过儿臣知道无论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都只是皇阿玛的一句话,要看皇阿玛的意思,儿臣能做的就是做好皇阿玛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这名单,儿臣收下了,额娘,你也别太忧心,无论是儿臣还是八弟,你都应开心。”
“额娘希望是你。”
胤禔笑了笑,“儿臣尽力而为。”
“一切要小心,不要忤逆你皇阿玛。”
母子两聊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等胤禔离开后,恵妃怔怔坐在软榻上,她本以为两兄弟会互帮互助,没成想是互相竞争,胤禩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吗?
胤禩的能力也不低,上书房的时候也被皇上称赞过聪明过人,就是胤禩的出身低了一些,良嫔来自辛者库,可即便是出身低,他也能拉拢到九阿哥,十阿哥跟十四阿哥,说明他有一定的本领。
她不想看到两兄弟互相残杀,不过她似乎也阻止不了,除非他们当中有谁放弃争夺皇位。
过了几日,恵妃听说皇上有另立太子的心,他让那些大臣举荐阿哥,哪个阿哥适合当太子,让他们在折子上写明理由。
她打听的消息是朝中不少大臣支持胤禩,如胤禔所说,胤禩势力不小。
当然也有人支持胤禔,支持四阿哥的人也有,不过人数都比不过胤禩。
……
请求另立太子的折子又开始呈上来,康熙看到那些折子厌烦得很,干脆让他们举荐,他倒是要看看那些阿哥当中有谁那么想坐上皇位,多半折子举荐了胤禩。
他竟不知道他的那些大臣都盼着别人来坐上他的位置,原来不止是太子觊觎皇位,那些阿哥也不例外。
那些朝臣到底忠的是他这个君还是那些阿哥?
康熙看到那些折子,脸色阴沉。
四月七日,康熙召阿哥们到乾清宫,他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的儿子们,个个挺拔玉立,长大成人,个个是有着狼子野心。
京城中那些传闻,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些朝臣是不是想让胤禩将他取而代之。
不知不觉中,朝堂上已经树党倾轧,个个觊觎皇位。
“朕看了那些大臣递上来的折子,他们请求朕立胤禩为太子,你们可有异议?”
大殿内先是静默,随后十四胤禵走出来说没有异议。
而胤禟也走出来说没有异议,对胤禩大肆赞美,说胤禩仁慈,具有大仁大义,跟胤礽的残暴不仁不同,应立为太子。
“皇阿玛,二哥他……当太子时尽职尽责,皇阿玛,儿臣觉得二哥才是太子人选。”胤祥也站出来,禀声道。
“胤禛,你觉得呢?”
“皇阿玛,儿臣……对皇阿玛所有决议都没有异议。”
“一个一个说吧,老五,你觉得呢?”
“皇阿玛,儿臣听从皇阿玛的。”
“老七?”
“儿臣也听从皇阿玛的。”
“十二?”
“儿臣听从皇阿玛的旨意。”
康熙扫一眼站在底下的儿子们,“很好,朕都不知道朕的儿子们都盼着朕死,盼着坐上这个皇位,胤禩,你是不是想着朕立你为太子?”
“儿臣不敢。”
“朕看你是敢得很,还有你们两个,是不是指着他坐上太子之位,日后登基,你们便能当上亲王,还大仁大义,朕看你们是不忠不孝,胤禩私下早就跟那些群臣结成党羽,你们这是逼着朕退位。”
“皇阿玛,二哥能当太子,为何八哥不可以,二哥性子残暴不仁,肆意妄为,二哥曾让十三倒着骑马,还曾殴打过儿臣,二哥不配当太子,八哥为人仁善,为什么不可以当太子。”
胤禵又忍不住高声说道。
“十四弟,二哥他当太子这么多年,为皇阿玛数次监国,处理朝政,他哪里做得不好。”胤祥反驳胤禵。
“二哥贪那么银两,杀过那么多人,还有跟奴才们苟合在一块,哪里配当太子?”
“胤礽不配,难道你八哥就配吗?胤禵,你是不是等不及要当亲王了?朕这个皇帝,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朕要不就自刎,让你八哥坐上这个位置!”
“皇阿玛,万万不可。”
所有阿哥都跪下来。
胤禩也意识到局势不对,替胤禵求情:“皇阿玛,十四弟口无遮拦,生性冲动,还请皇阿玛别跟十四弟计较,皇阿玛,儿臣十分敬重皇阿玛,儿臣希望皇阿玛长命百岁,儿臣绝没有要坐上皇阿玛位置的意思。”
“皇阿玛,二哥他的确不配当太子。”
“胤禵!”胤禩喝止。
康熙瞧着他的儿子们字字句句都在觊觎皇位,他气得直接拔旁边一等侍卫的剑,剑指胤禵。
“皇阿玛,万万不可,十四弟他知错了。”五阿哥胤祺抱住康熙的腿,挡住剑,“皇阿玛,十四弟他知错了,还请皇阿玛别生气,绕过十四弟一回。”
其它阿哥纷纷替十四阿哥求情。
康熙这才扔下剑,不过命人杖打胤禵二十杖,并将其逐出乾清宫。
第二天,康熙直接上谕诸皇子、议政大臣、大学士以及文武百官等,将八阿哥胤禩幽禁在其府邸,革去王爵,贬为闲散宗室。
然而对八阿哥及其党羽的惩处还没完毕。
过了一个月,康熙开始对举荐八阿哥为太子的大臣进行处理,大多贬官或是有他人坐上其官职。
调正蓝旗汉军都统李君为镶黄旗都统,福州将军卢广寒为镶白旗汉军都统,升镶黄旗汉军副都统冯马立为正红旗都统。
调正黄旗蒙古副都统伯纳恩为本旗满洲都统,调护军参领善巴为正白旗副都统,升奉天副都统博古为广州将军。
调翰林院侍读林永明为都察院都事,调通政司参议钮幸为宗人府副理事。
……
这段日子,户部特别忙,忙得焦头烂额,连户部的几个理事都被惩处。
八阿哥胤禩原本还是夺嫡的大热人选,这一下子势头就下去了。
谁都没想到会是如此,本以为八阿哥会被立太子,结果竟然是被幽禁,连九阿哥,十阿哥跟十四阿哥都被皇上狠狠训诫。
皇上直接下令往后不准再提立太子之事,如若违背,当斩。
没了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年纪小的十八阿哥更是直接被踢除,似乎剩下的阿哥当中没剩下几个了。
有些官员已经开始另谋出路,转投剩下那些阿哥。
皇上只要一天不另立太子,一天不退位,那些官员跟阿哥就不会消停,明哲保身的人只是少数。
徐香宁知道八阿哥被幽禁后也很是意外,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仿佛进行加速一番,虽然她知道到后面皇上会把八阿哥放出来,不过八阿哥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是真的,还惹皇上厌恶,基本上是没什么可能性了。
怪不得皇上都不召人侍寝,这阵子应该忙死了,哪有什么心情召人侍寝。
五月初,徐香宁在御花园碰到宜妃。
宜妃憔悴不少,毕竟九阿哥也被牵连其中。
“徐妃,你还有闲情雅致过来逛御花园。”
她怎么没有,反正胤祄已经退出皇位之争,前朝诡谲,风云多变其实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胤祄还是得乖乖去上书房,偶尔去马场学骑射,而其其格已经明确不会被送去抚蒙,她每日的日子过得跟从前一样,无聊又有点悠闲。
“这不是御花园的花这个时候开得正好,妹妹过来看看。”
“也是,妹妹的孩子没有被牵连其中,当然有心情赏花。”
徐香宁假装听不懂宜妃说的话,跟宜妃说她再去前头逛逛。
“这花,你都看了十几年了,还没看腻,你不是对花粉过敏吗?”
宜妃语气有些不耐,白她一眼。
“每一年花都开得不一样,妹妹实在无聊,只能随便走走。”
“内务府每日往你宫中送那么多新鲜的花,还没看够,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一样的嘛,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本宫?”
见宜妃心情不好,徐香宁也不好继续往前走,还是走进亭子里面,坐在宜妃对面,“妹妹是真想看花,孩子长大了,都想着自个玩,我在宫里实在无聊,这才想着看花,姐姐在烦心什么?”
“本宫在烦心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还请姐姐明说,妹妹消息不灵通。”
宜妃又翻了一个白眼,“妹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越来越强了,本宫都比不上你。”
宜妃说话阴阳怪气的,徐香宁在心里叹口气,自个给自个倒杯茶水,抿了一口。
“妹妹好福气,十八阿哥年纪小,皇上又护着,不像本宫每天忧心。”
“姐姐也可以不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说得倒轻巧,若换成是你的孩子,这话,你未必说得出来。”
“也是。”徐香宁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撑着下巴看亭子外的树木花丛,不再说话。
宜妃看向徐妃,“徐妃,皇上跟你朝夕相处,如此信任你,你能否透点消息给本宫,皇上他……想怎么样?”
徐香宁回过头,敷衍道:“姐姐,前朝的事,妹妹向来不会过问,皇上也不会跟臣妾说,臣妾只是后宫女子,每日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度日,人家说头发长见识短,妹妹头发虽然不是特别长,但见识是真短,眼界只有这么一丁点。”
她比了比手指头。
“本宫就不信皇上没跟你说过只言片语。”
皇上两次重病都是徐妃守在床边,皇上当时重病时肯定说了些什么,人死之前不是都有遗言嘛,皇上都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过去,肯定会说些什么。
“姐姐,皇上他口风很紧,姐姐跟皇上这么多年,应该了解皇上的性子,他不跟后宫女子讨论前朝政事。”
皇上其实是很大男子主义的人,他还真没跟她讨论太多这些事,他准许她看折子,但是不会跟她讨论,他会跟那些议政大臣,大学士,九卿们讨论,当然他想跟她讨论,她也不想搭理他,免得皇上疑心病犯了,以为她要插手前朝的事。
宜妃仔细一想,觉得徐妃说得有几分道理。
“你就是不想说。”宜妃不满地说了一句。
徐香宁只是笑了笑,行吧,就当是她不想说。
两人在坐的时候,荣嫔难得出现,朝她们走过来,刚想落座,宜妃就制止,“荣嫔,你怎么就坐下了,你难道不应该朝我们行礼吗?我们位份比你高。”
徐香宁偏头看宜妃,此时从她说话的语气又找到最初见到她时的那种嚣张,她见到荣嫔嘴角抽了抽,她都忍不住想笑,实在憋不住就捂着嘴。
荣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见过宜妃、徐妃,宜妃吉祥,徐妃吉祥。”
“起来吧。”
荣嫔再一次想坐下,宜妃又开口:“不对,我们没让你坐下,你不能坐。”
荣嫔再也忍不住了,瞪着宜妃,怒声道:“宜妃,你别仗势欺人,你就不怕有一日你变成我今天这样,我尚且还是嫔,你的九阿哥惹皇上生气,到时候皇上把你贬为庶妃都不一定。”
“荣嫔,你少诅咒我的胤禟,三阿哥什么能出来,你再说这话,至少胤禟没有被囚禁。”
“只是现在没有,往后就不一定了。”
“你……”宜妃也气得指着荣嫔,“你闭嘴,你信不信我让人掌你嘴,你这是以下犯上,还诅咒阿哥。”
“那你去告诉皇上,皇上这阵子估计都不想看到九阿哥,你去告诉皇上,皇上说不定因为你更加生九阿哥的气,说不定把九阿哥也囚禁了。”
宜妃被噎,想不出话来反驳,她还真不敢告诉皇上,多事之秋,她哪敢拿这种小事去麻烦皇上。
“我可以坐下了吗?”
“不可以。”
荣嫔还是坐下了,还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吃起来。
“徐妃,三阿哥当初谋害十八阿哥,你怎么就不恨她?”
徐香宁挑眉,事是三阿哥做的,皇上也将三阿哥囚禁了,她觉得荣嫔应该与此事无关,荣嫔想要是害人,思虑绝对会更周全,至少明面上查不出来是她做的。
荣嫔是嫔妃,她也无权处置嫔妃,她们属于是互相不喜欢但又干不掉对方,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可能是我大人有大量吧。”
“是,徐妃为人大度,这一点值得我学习,徐妃,先前种种,是我不对,我应该跟徐妃说一声抱歉。”
“一声抱歉不能一笔勾销。”
“也是。”
荣嫔就没继续往下说。
徐香宁觉得她跟荣嫔往后相安无事就好,不管抱歉不抱歉,她们也不可能成为好姐妹,大家保持着距离挺好的,反正可能也没剩下多少年了。
三人莫名开始沉默。
徐香宁真想去看看花,于是先起身走开了。
御花园的花五月份是开得最好的,各种花盛开,姹紫千红,周围弥漫着一股香气,甚至有蝴蝶萦绕在上面采花。
第124章
康熙四十七年六月, 罗马教皇派遣过来的使节多罗传教时屡屡干涉大清的内政,不少传教士为了传教将老百姓的民间习俗视作异端,抛在一边,要求老百姓信教而摒弃民间习俗。
康熙直接下诏谕示多罗以及一些传教士, 若是不遵守大清的律法, 不尊重大清习俗,可遣返回西洋, 不必留在大清, 若是再干扰内政,直接驱逐, 严重者会论斩。
康熙也谕示海关那边严加把控边关,西洋人不得随随便便进入大清。
因先前黄河暴涨,其下游的省市县受灾严重,康熙下令减少这些区域地方的各种赋税,包括粮税,田地税与盐税, 减轻老百姓的负担。
六月十四日得空,康熙率领着阿哥们以及善于骑射的侍卫们到京城城内的校场射箭, 他只亲射两回, 剩余时间看着阿哥们跟侍卫们射箭。
完毕后, 他们直接回宫。
当晚,他召徐氏过来乾清宫。
徐氏穿了一身绣着百花迎春的旗装, 丝线绣的各种花盘映在上衣, 杂而不乱,华丽精致, 她是难得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连头饰都是精致的步摇, 一看就是专门打扮过了。
“今日有什么好事值得你这样打扮?”
“臣妾听说秀女快入宫了,秀女年轻漂亮,臣妾怕失宠,得打扮打扮,免得到时候秀女入宫,皇上把臣妾忘记。”
康熙哭笑不得地看着徐氏,“你真这么想?”
“对啊,这衣裳送过来,臣妾还没穿过,一直放在柜子里,总得穿一穿,皇上,你瞧着衣裳好看吗?”
主要是因为没穿过,想穿一穿,康熙心想,他给徐氏的恩宠不至于让她觉得她会失宠,况且徐氏从来没在乎过谁比较得宠,她拈酸吃醋只是为了情趣,鲜少真的放在心上,真的计较。
“很好看,很衬你。”
这些年徐氏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脸上的皮肤还是水嫩的,没见苍老,还是很娇俏的模样,康熙都忍不住摸了摸徐氏肉乎乎的脸,“今日胤祄射箭射得不错,箭法很好。”
“是真好还是你想夸他?”
“真好,以他的年纪能有这样的箭法,说明他用功了。”
“能百里穿杨吗?”
“他年纪小,没这个力道,穿不了。”
能百里穿杨的人都是大清的武士,孔武有力那一种,力道要够才能穿杨,一般人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他年轻时都没有这种力道,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去沐浴吧。”
“白天出了汗,臣妾已经洗过,不想再洗,皇上,你去吧,臣妾等你。”
康熙也不勉强她。
换成别人肯定得先沐浴,不然要是她们藏着利器对他不利就危险了,徐氏不会,他不会怀疑她。
等他沐浴后,徐氏坐在床上,整个人弯腰往前压,用她的话说,她是在拉筋。
“该歇息了。”
他说了一句,徐氏才没有继续“拉筋”。
他将徐氏身上的寝衣褪去,疾风骤雨一番,舒爽过后不想动弹,只是让人简单擦拭后便躺回到床上,他上年纪了,做完有些疲惫,不过瞧徐氏,好像没什么疲惫感,她还是年轻。
徐香宁的确不累,不到一刻钟的运动有什么好累的,她白天跳绳都跳了半个时辰,她还很精神,过一会儿偏头看皇上,皇上已经睡着,她这才让人去熄灯,放下床帐。
她酝酿睡意酝酿了很久,睡不着难免翻身,好在没吵醒身边的人,老人家睡得就是很沉。
第二天,她起得晚,皇上已经吃过早膳去书房那边批折子了。
她在乾清宫吃过早膳后准备回长春宫,见到梁九功从内廷走过来,她目光落在他的脚上,问了一句:“梁公公,这是怎么了?走路怎么还一颠一颠的?”
梁九功回道:“娘娘,奴才年纪大了,站不稳,不小心摔了一跤,劳娘娘挂心了。”
“既然摔伤了,何不休息休息,皇上身边有很多人伺候。”
“没办法,皇上唤惯奴才了,奴才只是小伤,还能当差,奴才尽量吩咐那些小奴才去做事,娘娘不用担心。”
徐香宁看了看梁公公,梁公公也快五旬的人,人老了难免会磕磕碰碰,“梁公公还是当心点,皇上肯定也会体谅你的,你不用十二个时辰都在这里候着。”
梁九功轻笑两下,他一个奴才已经习惯在御前伺候,若是让他闲着,他还真不知道干什么好,当奴才当久了,习惯忙活,闲不下来,他笑道:“是,娘娘说的是,奴才会多当心点。”
徐香宁也不欲多说,跟他点点头很快上了轿辇。
回去之后,早膳吃得晚,午膳不想吃,还不饿,只简单吃了一些水果,胤祄去上书房了,而其其格去阿哥所那边找敦恪玩了,她无聊,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过去春喜那。
正好常常在也在,两人互相扯着绣线,正准备绣些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无聊,想绣些图案,到时候弄两件汉装,夏日穿着正好。”
这宫里女子打发时间的日常真的是做针线活比较多。
徐香宁也坐下来,也很有闲心地陪她们刺绣,她叫秋铃去把她的工具拿过来,她也跟着刺绣,准备弄刺几个花样,到时候将它们缝到其其格他们的新衣里。
刺绣是非常能消磨时间,如今她刺绣的手艺好了不少,至少绣出来的花很像花,她们从中午弄到下午,其其格他们回来,她才收起来那些绣线。
傍晚,晚膳是炖煮好的小羊腿跟羊排骨加上宽面,徐香宁吃了不少。
其其格也吃撑了,过去院子那边坐秋千。
胤祄倒是勤奋,还想着练字,她怕他看坏眼睛,不让他在夜里看书写字,胤祄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听她的话。
反正在宫里的日子比较清闲,日复一日。
今年选秀的秀女在九月进宫,不过皇上也决定在九月初南巡,今年虽然大选,不过大多不是为了皇上选秀女,而是为了那些阿哥与皇亲国戚们选秀女,互相指婚,真正进宫的只有三个秀女,比上一次大选的人数要少。
皇上也很吝啬,三个秀女通通为答应,位份均不高。
徐香宁作为宫妃自然要给新进宫的答应赏赐,在她们进宫后过来长春宫给她请安时,她给她们一些金银首饰,也顺带认认人,进宫的答应都很年轻,个个都是十五岁。
看着这么年轻水灵的女孩子,再想想皇上如今的年纪,她在心里不由地骂起老男人,真的是一大祸害啊,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送进宫,皇上估摸着也就剩下十来年,这些女孩子接下来的人生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一个是王答应,一个是石答应,一个是井答应,三人的样貌都算端正,小家碧玉型。
秀女进宫没多久后,皇上就南巡了,这一次徐香宁没跟着,因为她生病了,咳嗽,喉咙疼得厉害,倒是胤祄跟其其格跟着去了。
“没发烧了吧?”春喜坐在床边,探了探她额头。
“没事了,就是喉咙疼而已。”
“我们这把年纪不能轻视小病小痛。”
徐香宁喃喃道:“我们也没多老啊,怎么就这把年纪了。”
三十五岁很老吗?不就是人刚到中年嘛。
“快四十了,还不老啊,你看刚进宫的答应才十六岁。”
“离四十还很有五年了,不能这样算,她们年轻也不阻碍我们也是年轻人。”
春喜略显无语地看着她。
徐香宁自个乐呵地笑起来。
“得赶快好起来,太医给你开的药,你要按时喝,不能不喝。”
这宫里有很多生病的小主越病越严重,最后逝去的,小病也不能轻视,春喜交代道。
“我知道了,肯定按时喝药。”
徐香宁这一生病,过来探望的人不少,起初是喉咙痛,一吞咽就疼得厉害,过了十几天终于好了一些。
皇上南巡也会给宫里的嫔妃写信,徐香宁就有收到一封皇上的信,写他在路上的见闻,再问她的近况,总之是无关要紧的内容,她也回了一封信。
病好得差不多后,她跟春喜过去溪春园那边游湖。
湖边垂柳密布,随风飘动,阳光穿过时在地上留下斑驳影子。
她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病好之后鼻子也通了,能闻得到味道,这附近有一股树木的清香。
“徐妃吉祥。”
她们两个人在游湖的时候碰到荣嫔。
荣嫔朝她行礼。
不过春喜就没有,连福身都没有,定定地站在她身边。
“姐姐起来吧。”
“妹妹的病好了吗?”
“好多了,多谢姐姐关心。”
“这换季时节,妹妹要当心身子,不能着凉。”
“是,姐姐也是。”
两人寒暄几句后不知该说什么了,最后就是互相点点头就各自走开。
“荣嫔她还是过得不错,锦衣玉食的,皇上对她的处罚轻了。”春喜不满地说了一句。
“毕竟她陪了皇上多年,皇上念旧情。”
春喜撇撇嘴,皇上念旧情,荣嫔除了降位,等于是什么处罚都没有,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想害死她,结果仍然能安享晚年,瞧荣嫔今日这身打扮,跟当荣妃时没什么两样,她看着就不舒服,她是巴不得荣嫔被处死的。
可是荣嫔只要不犯大错,皇上估计会一直留她在后宫,她还要看着荣嫔那张得意的嘴脸,没有为她先前做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想到之前在冷宫中被饿死的经历,春喜对荣嫔的厌恶又多一分,她是见不得荣嫔过得好,可是她没有办法对付荣嫔,只能看着她得意。
……
徐香宁以为自己的病快好了,可是一觉睡醒,她又觉得喉咙开始疼起来,感觉里面在发热,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发热,她说话都快说不出,只有一些气声。
张嬷嬷等人是着急忙慌地叫留在宫中的太医过来。
太医原本以为她只是喉咙发炎,后又拿了一个很细很长的东西伸进她喉咙里面,拿出来后说是她喉咙里面长了一个东西,这东西似乎越长越大,有点堵住她的呼吸了。
“那要怎么办?”
“得把它切掉。”
张嬷嬷一愣,“在喉咙里面要怎么切?”
“要给娘娘开喉。”
“那岂不是……”
张嬷嬷没听说过什么开喉,只是听到太医说要切开喉咙,她就惊得说不出来话,几乎是两眼一黑的程度,切开喉咙岂不是会死吗?”
徐香宁也看了一眼那个王太医,用气声努力说话,声音比较微弱:“你能保证切开本宫的喉咙,本宫不会死吗?”
“微臣不敢保证。”
“那你说……死的几率是多少,十成,九成,八成还是……二三成?”
“微臣觉得有九成。”
“王太医!”徐香宁难得冷脸对太医,若是她能大声说话,她肯定训斥这个王太医,搁这跟她开玩笑,什么九成,就凭古代这些医术,没有一些医疗器械,这切开喉咙哪是九成会死,分明是百分之百会死,她估计是喉咙长了息肉,这息肉变大堵住她的呼吸道了。
太医们肯定没有办法把刀片伸进去她的喉咙把她的息肉割掉,唯一的办法就是切开喉咙,可是切开喉咙肯定会死,她瞪着王太医,“王太医,你是想死吗?还是你想本宫让人切开你的喉咙?”
“可是那东西不切掉,它越长越大,娘娘如今说话都费劲,若是它完全堵住娘娘的呼吸,人吸不上气的话……”
王太医话没说完,徐香宁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瞪他,明知切开喉咙会死,他还敢给她这样的建议,“王太医,若是皇上喉咙里也长了东西,你敢跟皇上这么说话吗?你是不是以为本宫不会处置你?”
她每说一句话都在扯着嗓子,嗓子生疼。
“微臣不敢,娘娘恕罪。”
王太医扑通一声跪下来。
“赶紧给本宫开药,去跟其它太医商量,要让那些东西小下去,若是治不好本宫,本宫会治你的罪!”
“娘娘,先喝口水吧。”静竹倒来一杯温水。
徐香宁喝了一口,咽下去时喉咙犹如被刀割了一下。
“是,微臣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娘娘,微臣这就下去跟他们商量出药方。”
“娘娘……”张嬷嬷已经哭了。
徐香宁握着张嬷嬷的手,用力说道:“我没事,先别哭,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
这喉咙长息肉在现代应该是很小的手术,不过在古代似乎是不治之症,张嬷嬷几人知道要切开喉咙才能治好后,每日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王太医他们给她开的药方也是以润喉松喉、消炎为主,她喝了那些药后还是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说话依旧是有气无力,不过还能呼吸,就是吃东西比较困难,每咽下去一口就难受一下,这几天通通改为吃流食。
过来探望她的人更多了,几乎后宫小主嫔妃都或前或后过来慰问她,她说不出来话,只是用手势示意,有时候写字跟她们沟通。
她没有写信给皇上告诉皇上,倒是宫里有别人给皇上写信,皇上在宫中有安排人给他传信,皇上出行,肯定有人给皇上写信告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务。
……
一行人驻跸蒲州城。
傍晚,用过膳的康熙坐在书桌前,拆开后宫的来信,看完所有内容后神色十分凝重,叫来洪宝全,让他吩咐下去,后日启程回京。
这一次南巡,梁九功没有跟过来,腿脚还没有好利索。
洪宝全听到皇上的话,实在震惊,还没到一个月,皇上怎么就突然决定回京了,行程还没过半呢,皇上的决议,洪宝全不敢质疑,只能点头应是,他出去后把底下的人叫过来,先通知给各个阿哥,再通知给跟过来的大臣们。
皇上突然决定返程回京,所有人都意料不及,不知发生了什么,包括那些阿哥。
胤禛得知皇阿玛要启程回京时是让人赶紧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才收到消息,原来是徐妃病重,还是不治之症,即将病逝,他这才松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前朝出了事,有人造反之类的。
此次留在京城中监国的是老九跟几个大臣,二哥,老八他们都被囚禁在京城,若是有人造反,他们肯定也始料不及。
徐妃的话,那只是皇阿玛后宫的事,不过皇阿玛为了一个病重的妃子立即决定启程回京,说明这徐妃在皇阿玛心中的份量很重。
他没记错的话,徐妃还很年纪,比皇阿玛小二十岁呢,皇阿玛不可能立十八为太子,徐妃给他留的印象还不错,其实他倒希望她活着,反正对他没什么影响。
不过徐妃对皇阿玛是忠心耿耿,两次救下皇阿玛,一次为皇阿玛挡箭,一次为皇阿玛请来西医治病,虽然面相憨厚温和,但也是有勇有谋的女人,而且是一心向着皇阿玛的女人。
他理解皇阿玛为何忽然决定回京。
既然皇阿玛决定回京,他们自然不会有异议,后续的行程只能中断。
……
徐香宁是没想到她的病情传到皇上那边成了不治之症,而且她命不久矣,她每日喝那些药,还有喝一些治喉咙的清凉药液,每日喉咙都好像是涂抹了风油精一样清凉。
在她看来,那息肉好像没有继续长大,不过一时半会也没有消下去,她说话还是费劲,但至少没有呼吸困难。
皇上回京的消息传到她耳边时,她也很诧异,这还不到一个月,才二十几天怎么就决定返程回京了,没听说京城发生什么大事啊。
“娘娘,该用膳了。”小目子摆膳,喊她一声。
又是粥跟汤,徐香宁皱着脸,这几日吃的流食快让她吃腻了,都是很清淡不上火的食物弄在粥跟汤里面,她每天吃得都是糊糊。
“娘娘,奴婢喂你吧。”
徐香宁摆摆手,费劲地说她可以自己来。
“娘娘,你还是别说话,太医说你喉咙需要静养,不能说话。”秋铃忍不住说道。
徐香宁点点头,作了一个闭嘴的姿势,然后开始喝粥。
用过膳后又开始喝药,徐香宁喝太多液体,一天要出恭好多次。
又过了五日,皇上回京,到城外了。
她们一行人应该去迎接的,不过她生病,自然可以不用去午门那边迎接,她心安理得地睡觉,不用起早,等她醒来时,听说皇上已经回到皇宫中。
她在慢条斯理地喝粥时,皇上就过来了,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皇上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拉着她去里间。
“你没事吧?那群太医去哪了,怎么不给你治病?”
徐香宁不能说话,指了指她喉咙,随后去拿笔墨纸砚,坐在榻上给皇上写字。
“臣妾不能说话,喉咙里长东西了。”
“长什么东西,张开让朕看看。”
“皇上看不到,长在喉咙里面。”
“不行,你张嘴让朕看看。”
徐香宁还想写字时,皇上就捏住她下巴,示意她张嘴,她只好无奈地张嘴。
康熙的确看不出什么,只看到她喉咙里面红红的。
“你可不许死!”他忍不住说道,神情有些凶狠。
“阎王爷要索臣妾的命,臣妾也没有办法。”
康熙看到她写的这行字,气得把纸撕掉,情绪激动,“去,去把太医给朕叫过来,治不好你,他们通通都去陪葬!”
徐香宁握住他的手,努力开口说话:“皇上,你冷静一点,太医们已经看过了,臣妾每日喝药,他们到了下午才回过来给臣妾问诊。”
康熙听着徐氏说话时声音比较无力,都是气声,低到不行,他就没法冷静,信中说要治疗此病只能切开喉咙,可是切开喉咙意味着去死,所以喉咙不能切开,不能切开等同于她的病治不好。
“不行,朕要听他们亲口说,你,你去把太医叫过来,把他们全都叫过来。”
康熙指了指徐氏宫里的人。
“是,奴婢这就过去。”
徐香宁无奈,只好随着他。
“皇上,其其格跟胤祄呢?”
“他们还在城外,朕快马加鞭先回来的,朕还没告诉他们。”
徐香宁看着皇上,问道:“皇上,你突然回京是因为臣妾吗?”
“不然你以为朕为什么突然回来,朕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她当下是很感动的,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薄唇,然后抱住他,窝在他怀里眼睛默默湿润了。
康熙也回搂着她。
两人抱了很久,直到太医们过来。
果然,那群太医在面对皇上的时候,说话就小心谨慎许多,斟酌用词,没有说要切开喉咙,而是说婉转地说若是喉咙里面的东西消下去,她就会没事,若是消不下去,他们会尽全力医治。
“她说话都成这样了,里面的东西何时才能消下去?”
“这个……微臣没法预估。”
“废物,都是废物,朕留你们有什么用。”
被叫来的太医都跪下,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皇上,跟他们无关,你别生气了,有些病就是这样,只能等,过一段时间才知道,他们也尽力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群太医赶紧起身退下去,一刻都不敢停留。
徐香宁也示意张嬷嬷她们出去,她把皇上的手拿过来,握住,“皇上,臣妾没事,臣妾这几日觉得好了一点,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里面的东西就没了。”
“他们不是说你不能说话,你还是别说话了。”
“没事,臣妾说一会儿没关系,你能听到就行,皇上赶回来,一定累了,皇上要不要回床上躺着,歇息歇息。”
康熙盯着徐氏的脸,她还是很温和,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她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不为自己的生死担忧,明明生病的人是她,“你若是死了,朕一定让他们陪葬的。”
以徐氏的善良,她一定见不得别人因她而死。
“臣妾不会死的,臣妾还要看着其其格他们长大的,臣妾让人打水过来给皇上擦擦脸,还是皇上,你想用膳,路途中,皇上肯定没吃好,要不先用膳吧。”
“朕不饿,你陪朕躺床上吧。”
“好。”
徐香宁想替皇上宽衣,皇上自个动手了,她就冲着他笑了笑。
两人回床上躺着,皇上紧紧搂着她,像是搂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反而弄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是真忍不住才推了推他,“皇上,臣妾要喘不过气了。”
“怎么了?”
康熙顿时紧张,刚刚太医说喉咙里面的东西长大就会让她喘不过气,人一旦喘不过气不就以为逝世嘛。
“你搂太紧了。”
康熙这才松开她。
徐香宁都忍不住笑了,不过她的笑没有声音。
康熙也才笑了笑,不敢搂着她,只是手搭在她腰上。
“胤祄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宫?”
“傍晚应该就能到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听太医的话。”
徐香宁于是比划一通,皇上眼神茫然,不知她的比划是什么意思。
“看吧,臣妾弄手势,你根本看不懂。”
“朕只是一时没看懂,算了,还是睡觉吧。”
徐香宁是刚睡醒,哪有睡意,不过见皇上眼底下有明显的乌青,估计这几天赶路赶得厉害,她也就假装闭眼,陪着他一起睡觉。
过一会儿,她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时便知道他睡着了,她偷偷摸摸地下床,走到外面。
“娘娘……”
“嘘,皇上睡着了。”
张嬷嬷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眼神示意她去喝药。
徐香宁见药汁还冒着热气,等晾凉了再喝,免得烫到喉咙。
“香宁……”
“嘘,常常在,皇上在里面。”
刚要进屋的常常在被张嬷嬷制止,常常在尴尬地缩缩脖子,小声道:“那我等会再过来,香宁,我走了。”
常常在又很快离开。
徐香宁开始看书。
屋内安静,外面的人经过时也不敢说话,脚步尽量轻。
过了一个时辰,皇上才醒来。
“洪宝全呢?”
“他在外面候着呢,皇上想要干嘛。”
“你怎么又说话。”
被骂的徐香宁只好闭嘴,无辜地看着他。
“你跟朕到乾清宫住吧,在你的病号之前都住乾清宫。”
徐香宁在纸上写字。
“皇上,等胤祄他们回来,臣妾看到他们,臣妾再过去。”
“也好。”
等到傍晚,胤祄他们才回宫,人没什么变化,也才过了一个月而已,不过他们听不到她说话时,两个人都急哭了,一个劲地问她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说话了,是不是成哑巴了。
一说哑巴,被一旁的皇上呵斥,说她不会成哑巴的,让他们别胡说。
两人这才不敢说哑巴二字,只是问她什么时候能说话。
皇上代她回答。
用过晚膳后,皇上就迫不及待拉她过去乾清宫,不得不说,她来乾清宫来的次数太多,乾清宫都有她的东西了,首饰也好,衣服也好,有一个小木制衣柜专门放着她的衣服,妆奁都有一个,里面放着她的首饰。
她的药也改成在皇上的御膳房里熬煮。
反正她就在乾清宫养病。
不过皇上事务繁多,白天基本没得空,她白天还是回长春宫。
胤祄年纪大了,再住在后宫不大合适,所以他得搬到阿哥所那边。
她盯着奴才们给胤祄收拾东西,挑了一个良辰吉日给他搬过去,跟十七阿哥胤礼是住在一个大宫殿里面。
她的喉咙还没完全好,但慢慢地也能说话了,可能是那息肉变小了。
她不由松一口气,果然人还是想活得久一些的,皇上也松一口气。
夜里,皇上见她恢复得还可以,太医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他就想跟她做那档子事。
“皇上,臣妾不要喝避子汤药,说不定跟臣妾现在喝的药药性相冲,所以你别进去。”
“朕不进去,你用手帮朕。”
徐香宁点点头。
最后他们也算是互帮互助,皇上用那些玉块帮她,她用手帮他。
病好得差不多后,她就搬回长春宫了。
……
乌答应听说徐妃得了不治之症之后,以为徐妃会没命,没成想过了一个月,两个月,徐妃还是好好的,顶多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有气无力,可人还是活得好好的,她只高兴了一阵,知道徐妃病又快好了的时候,又开始郁闷了。
皇上南巡回来后,徐妃住在乾清宫,其他人根本没机会侍寝,连新进宫的那些答应也没有,好不容易徐妃不住在乾清宫了,皇上却召和常在跟襄嫔侍寝,没召她。
她等啊等,等到年末,皇上才召她侍寝。
她得留住恩宠,所以侍寝时比较用心思,她是请戴佳姐姐宫里的老嬷嬷给她说侍寝时的姿势,该怎么服侍男人,她觉得皇上心情还不错。
果然第二日又召她侍寝了。
不过也就两日,之后又不召她了,乌答应心想应该是年前朝事繁忙,皇上也没召其他人侍寝。
又是一个新年。
本来在后宫等着侍寝的日子有些无聊,有了胤袀后,日子过得稍微快一些。
过了新年,皇上突然开始册封后宫,原先有过生育,生下过皇嗣,但位份不高的小主得到册封,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升为成嫔,通贵人为通嫔,春常在升为春贵人,而她升为乌贵人。
没有生育过的庶妃依旧没有得到册封。
她接到册封的圣旨时,手都是颤抖的,她从答应升为贵人了,入宫都快十年,第一次得到册封,还是因为她生下一个阿哥,若是没有生下胤袀,说不定她还只是答应。
“梦璃,我成贵人了。”
梦璃跟小才子跪下来向乌贵人贺喜。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成贵人了。”
乌答应,不对,是乌贵人喜极而泣,皇上还是记得她的,给她晋位,她不再只是一个答应,她如今是贵人了,这一刻,她等了很久。
“梦璃,你说得对,子嗣很重要,幸亏我生下胤袀。”
“小主,别哭了,这是大喜事,小主应该高兴才是。”
乌贵人擦擦眼泪,“也是,这是喜事,我应该高兴才是,你们也应该高兴,往后你们的小主就是贵人了。”
梦璃笑着说道:“是,奴婢们都是借了小主的光,小主,快起来吧,别跪着了,那些公公都走了。”
乌贵人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圣旨,这圣旨虽然很轻,但拿在她手里却很重,十年光阴,不知不觉,她入宫都快十年了,爹娘要是知道她成了贵人,应该会为她高兴吧。
美中不足的是那个春常在也成了春贵人,她先前也是生下过一个阿哥,不过她从一个答应变成跟她平起平坐,春常在比她还要早入宫,早十年,她如今也才成为贵人而已,她的大哥也已经死了。
论尊贵,还是她比春贵人尊贵,她有阿哥。
“额娘……”胤袀走过来,扯了扯她裙摆。
乌贵人低头,胤袀已经学会走路了,她蹲下身,把胤袀抱起来,“胤袀,你是额娘的福星,额娘今日成贵人了。”
“额娘,你说什么?”
胤袀年纪还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睛小小的,透着茫然,乌贵人亲了亲胤袀的脸颊,让梦璃把册封的圣旨放好。
“额娘没说什么,胤袀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你是额娘的依靠,额娘会努力保护好你的。”
胤袀还是很懵懂,含着手指。
他特别喜欢含手指,乌贵人把他手指拔出来。
胤袀就哭了,她暂时从惊喜的情绪出来,开始哄胤袀。
“好啦,别哭了,你含着吧,额娘错了。”
胤袀得逞后才不哭。
乌贵人轻叹一口气,想着胤袀的确还小,还不到三岁,有些小习惯改不了是正常的,她抱着胤袀想着等一下也要过去跟戴佳姐姐贺喜,戴佳姐姐一下子成了成嫔,是有封号的嫔妃,比她还值得贺喜。
第125章
第125章
乌贵人抱着胤袀过去成嫔那屋, 跟成嫔贺喜。
“也恭喜妹妹成了乌贵人,来,胤袀让我抱一抱。”
乌贵人把胤袀递过去。
因为成嫔也常常照顾胤袀,胤袀跟她很熟悉, 很开心地搂住成嫔的脖子。
“胤袀又重了, 他还在喝奶吗?”
乌贵人点点头,几个乳母还留在宫里, 胤袀才两岁多, 平日也不爱吃饭,所以还是要喂奶。
“也好, 胤袀还小。”
成嫔在宫中寂寞,胤佑又成婚,出宫建府了,来后宫探望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宫中的日子日复一日地重复无聊,有乌贵人的孩子在, 她还能过得快一些,所以她平日里常常过去照顾胤袀, 对他十分疼爱。
乌贵人也晓得成嫔喜欢胤袀, 不会有别人来抢她孩子的想法, 很乐意让成嫔照顾胤袀,原本是过来贺喜的, 结果两个人开始陪着胤袀一起玩。
等乌贵人回到自己那屋时, 永寿宫的吴答应跟庶妃袁氏过来跟她贺喜,这两人比她还早入宫, 结果她们既没有子嗣也没有恩宠,日子就难捱不少, 内务府那边不会给她们分好东西,小主当的还不如得宠嫔妃身边的奴才过得好。
看到她们两的境遇,乌贵人不得不再次庆幸她生了胤袀。
过了一个时辰,上一年才进宫的王答应也分到住在永寿宫,她也过来跟她贺喜,尽管已经是上一年进的宫,不过王答应还从来没侍寝过,新进宫的三位秀女都还没有。
皇上还是喜欢让宫里的“老人”侍寝。
过了几天,皇上翻她牌子。
乌贵人见到皇上时跪下来感谢皇上的册封。
“起来吧,你生了胤袀,把胤袀养得不错,这些是你应得的。”
“臣妾定会好好抚养胤袀,也会好好服侍皇上。”
“嗯,你这么想是最好的,起来吧。”
晚上侍寝的时候,乌贵人是使出浑身解数,就为了让皇上开心舒服,她舒不舒服不要紧。
第二天,她起得比皇上早,服侍皇上穿衣,等皇上出发去上早朝后,她也赶紧离开乾清宫,皇上是很少留她下来一起用早膳。
巧的是她回去永寿宫的路上碰到春贵人,春贵人跟和常在以及他们的奴才正在宫墙前低头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春姐姐……”她喊了一声,示意抬轿的人落轿。
侍寝结束,从乾清宫回自己宫时都是坐轿辇的,这是给侍寝小主的殊荣,不然平日里只有嫔妃能在宫中坐轿辇。
“你们在找什么?”
“找戒指,刚刚不小心甩掉了。”
乌贵人见春贵人回话,她如今见到她不用行礼了,她又看向和常在,笑道:“和常在,你是不是得向我行礼啊?”
和常在愣了一下,随后也很快福身朝她行礼。
乌贵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没管她们在找的什么戒指,示意奴才们可以抬轿了。
“她还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了,瞧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和常在在乌贵人走后,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别管她,继续找吧。”
她们从长春宫出来就是想出来走走,刚刚和常在说话太激动,不小心把自己手上的一素环的戒指甩出去了,她们这才停下来找戒指,没想到碰到从乾清宫出来的乌贵人。
原先的乌答应一下子成了贵人,跟她是同位份,这册封还不如不册封,春喜对皇上有一点点不满,皇上对乌贵人似乎还不错,册封都记得她,把她带上。
她们果然在宫墙角找到那枚戒指。
“要不我们别去溪春园,就去御花园那边走走吧,离得近。”和常在提议道。
春喜点点头。
这会二月初,天不算特别冷,最冷的是一月份,京城也不下雪了,早上还有点阳光,她们过去梅园那边看梅花,还准备摘几枝到屋内插着。
“春姐姐,你说要是我们把这些全都折了,管梅园的公公会不会怪我们。”
“哪里折得完,一大片呢,你的手不要了,折几枝就够了,要是折多了,不仅管梅园的公公会怪我们,说不定皇上也会怪我们。”
“皇上忙着呢,哪有空过来梅园,皇上估计在乌贵人这个温柔乡里舍不得出来呢,哪像我们这么闲。”
春喜忍不住看了一眼和常在,“好啦,别什么话都往外说,隔墙有耳知不知道,你侍寝次数比乌贵人还多,你有什么好嫉妒她的。”
“我侍寝次数多,可我还是常在,她就已经是贵人了。”
“她有十九阿哥。”
和常在撇撇嘴,若不是乌贵人害她,她第一胎生的便是阿哥,她的阿哥才是十九阿哥,她第一胎又害得流产,第二胎生的小格格又病逝,都不到一周岁,她是没有孩子了,可她也曾怀过两次,皇上都没想着册封她,反而册封了乌贵人,她的家世还比乌贵人好呢。
“春姐姐,你说我还能怀孕吗?”
春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比起前几年,皇上近几年召人侍寝的次数是减少不少,没那么频繁,可能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和常在偶尔有宠,只不过可能一个月有一次,像先前得宠的宜妃,这一两年都被翻过牌子,宜妃年纪也大了,以皇上目前翻牌子的频率其实想生孩子并不容易,生了其实也不一定能养活,孩子太脆弱了。
她反而已经不想着生孩子,反正有香宁得宠,她在后宫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舒适,已经没有奴才敢为难她。
“这要看上天的安排。”
“小主,皇上从那边过来了。”玉晴提醒她们一句。
她们立即噤声,抬头果然看到皇上走过来,后面跟着好几个奴才,待皇上走近一些,她们才向皇上行礼。
皇上叫她们起来后,春喜注意到皇上穿在外面的一件毛衫,那毛衫的针线不算细致,有些粗糙,她非常眼熟,知道这是香宁为皇上织的,香宁不会织袖子,还弄得是无袖版。
皇上是每日都有新衣穿的人,宫里有专门的绣娘为皇上织衣,他的衣裳都是华贵精致的锦衣,可是他却愿意穿上香宁为他织的毛衫,一件看起来很不怎么样,针线不好的毛衫,还不是穿在里面,而是在外面,压根不怕别人看见他一个帝王穿了一件不好看的毛衫。
春喜不免想到多年前,皇上生辰前,她为了给皇上裁剪一套衣裳,日以继夜地刺绣,就为了让衣裳好看精致,当时香宁看到她给皇上弄的新衣时,都被震了一下,她往衣服上刺的盘龙都是栩栩如生,一针一线地绣过来,可是她从未见过皇上穿过。
她想估计是压箱底了,她费了那么多心思给他弄的新衣,他根本不在意,穿都没有穿,在皇上心里,她跟香宁是不一样的,香宁是入了他的心,他宁愿穿香宁给他织得不好的毛衫,也不愿意穿她给裁制到完美的新衣。
男人心里有你跟没有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春喜忍不住看面前这个男人,曾经的爱慕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她再看他只觉得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年老的帝王,一个心里没有她的帝王。
“这些红梅,你们摘去干什么?”
“回皇上,我们想摘几枝放在屋内的花瓶,我们只摘几枝。”
“这种活吩咐奴才做就可以了。”
春喜笑了笑,“没事,臣妾跟和常在只是想出来逛一逛,亲手摘才有乐趣,这种小活就不劳烦奴才,还望皇上不要怪罪我们折梅之举。”
“天冷,你们当心点,别吹到风。”
春喜点点头,“是,皇上也应当心一点,这梅园风大,我们其实已经摘好了,就不在这里扫了皇上的兴,我们先回去了。”
见皇上点点头,春喜拉着和常在离开,手里有着刚刚折的三枝红梅。
“每次跟皇上在一块,我都不由紧张。”
春喜偏头看和常在,笑道:“紧张什么,你平日里那么大胆,还会怕皇上?”
“我当然怕,皇上平日里看似温柔,但他一沉脸,我就觉得害怕。”
“也是,算啦,别在外面聊这些,我们赶紧回去把红梅剪好,插在花瓶里,还能放几天,看着舒心。”
几人加快脚步,很快回到长春宫。
……
“给徐妃请安,徐妃吉祥。”孔永笑呵呵地打个千,“娘娘,这是果园那边新得的金桔,请娘娘品尝。”
秋铃把孔公公拿来的小篮子接过去,放在案几上。
“谢谢孔公公,秋铃,给孔公公打赏。”
孔永得了二两银子后又笑呵呵地离开。
徐香宁看向那篮子金桔,小小一个,颜色倒是不错,金黄金黄的,就不知甜不甜,宫里果园种的果树比起皇庄那边相对比较少,所以得的果子也相对珍贵一些。
这孔公公上一次给她一些新鲜枇杷后比较常往长春宫这边送果子。
她直接用帕子擦了擦,拿一个吃吃看,还行,不酸,微甜,但又不是特别甜,估计是冬日新出的第一批果子,还没到时节,一篮子也就二三十个,她准备留十个等着其其格她们回来吃,剩下的让张嬷嬷他们分了。
“跟着娘娘总有好吃的。”秋铃笑道。
徐香宁看向秋铃,秋铃二十五岁了,她有家人在外面,家里人传信,还是想让她出宫,秋铃原本想待在宫里,她劝她还是出宫吧,没了这次机会,往后想出宫可就难了。
可能秋铃也想自己家里人,最后还是决定出宫,开春后,她就要离开长春宫了,这些日子,她们都尽量不提这事,主仆两还是开开心心地度日。
“你得吃多一点,尽管吃。”
“也是,在宫外可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奴婢家里没有那么富裕,新鲜水果还是吃得少。”
徐香宁握了握秋铃的手,宫里宫外都有好处坏处。鱼跟熊掌不可兼得。
秋铃这一走,徐香宁是要把静竹提拔上来,嬷嬷也上年纪了,不能什么事都让她管,好在静竹也很稳重,做事稳妥。
她的嗓子这些日子是恢复不少,至少说话是清晰的,喉咙也没有继续疼痛下去,不过她还是不能太经常说话,就怕这息肉又开始长回来。
二月十日,皇上白天突然召她过去乾清宫。
她以为皇上是让她过去磨墨,没想到又是她家里来信了,她阿玛竟然过几天就到京城。
“皇上,臣妾的阿玛来京城干什么?”
“来述职,他当知州这么多年,只是递折子,还没来过京城,听说福建那边不大太平,海寇众多,朕要跟他商讨一二。”
她阿玛升为五品知州,皇上有没有看在她面前提拔她阿玛就不得而知,她的哥哥也成了副都统,这里面没有皇恩是不可能的。
“那臣妾……能看到他吗?”
“你想见吗?”
皇上叫她过来,应是会让她父女两见面的,徐香宁放下信,过去给皇上揉肩膀,“皇上,臣妾自然是想见的,臣妾有很多年没见到臣妾的阿玛了,皇上,你就让臣妾见一见吧,臣妾的阿玛都没见过其其格跟胤祄,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见过自己的外孙女跟外孙,皇上,你就宽容一二,让他们见一面。”
“到时朕会给你们安排。”
徐香宁低头亲了亲皇上的脸颊,“多谢皇上,皇上,你待臣妾真好。”
康熙也跟着笑了,随后也无心批阅折子,牵着她到寝殿。
这避孕汤药喝多了也不好,康熙是没弄进来,不过也得到舒爽,他跟徐氏无论身心都是契合的,跟她在一块也是最舒心的。
……
过了五日,她阿玛到京了,不过因为到京时不早了,天快黑了,他还要往宫里递折子,等皇上回复,批准了才能进宫,一来一回,最少也要后日才能见到皇上,不过她得先准备好。
听说她哥哥跟弟弟都添了不少孩子,她得她的侄女侄子们准备一点礼物,也得给她额娘准备些礼物,她阿玛虽是五品知州,但她也不知道他们是过得富裕还是不富裕,银子多总是没坏处的,她也备了一些银两。
等她阿玛进宫时,她是领着其其格跟胤祄站在外面等候,等她阿玛一从殿内出来就能看到他们,不过因为他们议事议得太久,最后他们被梁公公请去寝殿那边先等着。
外面冷,梁公公怕他们着凉。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梁公公过来通知他们,皇上跟那些大臣们议事完毕了,请他们过去。
徐香宁左右手各牵着一个从寝殿走去乾清宫的外殿大停那边,大厅内只余下皇上跟她的阿玛,她的阿玛穿着官服,回头一看到他们,情绪还算克制,没有流眼泪,朝他们行礼。
“老臣见过徐妃娘娘,见过十八阿哥,见过格格。”
“阿玛快快起来。”
徐香宁扶起她阿玛,她阿玛快六旬的人,身子清瘦,脸上皱纹横生,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人。
“徐爱卿,你们在这里说会话吧,朕先出去了。”
皇上体谅他们,给他们让出空间,大殿内只余下他们。
“娘娘看起来一切都好,微臣就放心了。”
“其其格,胤祄,这是额娘的阿玛,你们的外公,你们喊声外公吧。”
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其其格他们还是乖乖地喊一声外公。
她阿玛擦擦眼角的眼泪,声音有些苍老,哽咽道:“哪里敢让阿哥跟格格叫老臣外公啊,看着你们好就行,我们徐家有你们,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家里一切都好,你额娘也挺好,不用挂心。”
“皇上找阿玛上京是为了什么?”
“这是朝事,你一个后宫嫔妃,还是别过问太多。”
徐香宁顿时有些无语,这些大清的男人啊,迂腐与大男子主义真是刻在骨子里,“阿玛,你说一说又不会怎么样,本宫可不想被蒙在鼓里,真是因为海寇的事?”
“海寇只是其一,这南洋沿海的确屡屡被海寇侵扰,百姓的日常生活得不到保障,而有些将米粮出海,导致原驻的老百姓米粮不足,老臣想让皇上禁海的,不然海寇还频频来扰,我们的生活没法平静。”
禁海?
“皇上允了吗?”
“皇上没允,海关撤了,商舶也不准来往,海上贸易会严重受损。”
说白了还牵扯到钱,禁海的话,肯定沿海地区的经济效益低了,低了,那些地区给朝廷上贡的银两等东西也就少了,税收没了,谁给充盈国库,尤其是国库银两本来没多少,皇上其实想得没错。
不过她阿玛是福州的知州,福建又近海,若是海寇众多,老百姓生活不平静的话肯定会滋生更多问题。
“反正阿玛,你就听皇上的,皇上怎么说,你怎么做就行。”
“老臣这把年纪了,也该到退休的年纪,不过你哥哥弟弟撑不起来,不能给你们娘三带来坚实的后盾,老臣听说皇上前年有立胤祄为……”
“阿玛!”徐香宁赶紧打断,这毕竟是在乾清宫,虽说殿内只有他们,可隔墙有耳,她阿玛也太不小心谨慎,“阿玛,你们就不要妄想这些,阿玛年纪大了,该退休就退休,别累坏自己,我们,你就不用操心了。”
“是,是老臣说错了。”
“阿玛,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带回去给额娘他们,我都打包好了,待会我让人跟着你,你把那些东西带走,阿玛为男眷,女儿不能留阿玛在后宫用膳,还请阿玛见谅。”
跟她阿玛见完面后,徐香宁都松一口气,她没想到她阿玛还存了这样的心思,还好,只是跟她说而已,她阿玛年纪大了,估计再过一两年该退休了。
送走她阿玛后,她带着其其格跟胤祄又返回乾清宫,跟皇上用膳。
她阿玛只在京城留了三天便回去了。
皇上也给了一些赏赐,让她阿玛带回去。
……
徐香宁在后宫的日子过得相对波澜不惊,她听说太子生病了,年前就病了,因为冬日太过寒冷,太子那边炭火不足,反正就是病了,而且越病越严重,说是时日不多了。
可能皇上听到太子时日不多,原本一直囚禁在咸安宫,不得任何人探视的太子迎来皇上的探视。
她心里想的是皇上若是见到病重的太子,说不定又心神怜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皇上肯定是不想逼死自己的孩子,说不定皇上心软,怕太子真的殁了,会让把太子放出来,放出来后,皇上估计想着复立太子的事。
太子其实不是愚笨之人,也不是没有能力跟本领,皇上去出巡时,太子会留下来监国,他监国是监得不错的,说明他本人是有一定的能力去管理大清,只不过能力是有,但残暴不仁也是真。
三阿哥无用,八阿哥出身太低微,太子是嫡子,也有能力,皇上估计还是想让他继续当太子,当太子培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舍得一下子就放弃掉,又或者皇上觉得几个阿哥当中,还是太子最出色的,最适合当太子。
反正皇上这一去探视太子,前朝的人肯定心中又有波澜了。
这三阿哥跟八阿哥都被囚着,皇上也没有要放他们出来的心,倒是先去探视了太子,不就是在释放着什么信号嘛。
徐香宁在后宫也只是听个啷当响,左右都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还是照常过她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后,她突然收到一个噩耗,她前不久才刚见过她阿玛,这还没到两个月,竟然传来她阿玛病逝的消息,她拿到家信的时候,呆坐在榻上。
“娘娘,节哀顺变。”张嬷嬷安慰她。
虽然她阿玛不是真的是她亲生父亲,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明明一个多月前才见到活生生的人,怎么一下子就病逝了。
“娘娘,娘娘的阿玛都快六旬了,这算是喜丧。”
“可是我一个多月前才见过他。”
“世事无常。”
徐香宁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的确是世事无常,一个多月前见到的人突然间就没了,虽说她阿玛的确算是高龄,也当了那么多年官,不过她还是觉得很难过。
皇上给她阿玛赐了谥号,也算是给她阿玛一些荣光。
她阿玛的死只在她心中掀起波澜,不过这日子还是要过。
有一天,徐香宁在屋内绣香囊时,小邓子进屋。
“娘娘……”
“怎么了?”
“御膳房的郑师傅求见。”
“哪个御膳房?”
“西御膳房,先前常常给娘娘做膳的郑师傅。”
这么一提醒,徐香宁倒是想起来,在没有小厨房前,她的膳食大多是这个郑师傅做的,做得不错,还常常给她们弄一些珍贵的食材与好吃的菜,不过他怎么过来求见,毕竟她很久没有要求西御膳房的厨师给她做菜了,一求见肯定是有事要她帮忙,不过念在这个郑师傅之前对她们的照顾,徐香宁还是让小邓子把人领进来。
“奴才参见徐妃娘娘,娘娘万安。”
郑师傅行礼时直接行大礼,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娘娘,奴才是有事相求。”
“那你说吧。”徐香宁也就不拐弯抹角,让他直接说。
“这西御膳房的司膳长年纪大了,当不了司膳长,要出宫了,这西御膳房司膳长的位置要有人接替,这原先的司膳长属意另外一个师傅接替这位置,可是奴才当掌勺厨师这么多年,奴才自认奴才能管理整个膳房,所以奴才斗胆恳求娘娘,娘娘能从中帮奴才坐上司膳长的位置。”
“另外一个师傅是谁的人?”
“是恵妃的人。”
“本宫要怎么帮你?本宫要和谁说才有用?”
“娘娘,御膳房也是归内务府那边管的,你只需跟内务府的总管张公公说上一句即可,奴才想张公公可能给娘娘几分薄面。”
徐香宁觉得只是说上一句而已,恵妃的话,她目前也不怕得罪人,这郑师傅的确前面几年帮她们不少,不能让底下那些奴才白白奉承她们,大家都是图些什么,水至清则无鱼,没有那么多无欲无求的人。
“本宫会找张公公替你说一两句话,不过本宫不保证张公公一定会让你当上这个司膳长,毕竟那是恵妃,张公公给本宫几分薄面,也会给恵妃几分薄面。”
“多谢娘娘,奴才往后一定会为娘娘鞠躬尽瘁,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会对长春宫多加照顾。”
长春宫小主的膳食主要是从西御膳房这边做的,除开她的之外。
“你晓得就好,本宫明日会去找张公公,你先回去吧,老老实实做好你的事情。”
“是,奴才谨遵娘娘教诲。”
等郑师傅一走,小邓子看她。
“看本宫干什么?”
“娘娘,你真愿意帮他吗?”
“你都把人领进来了,本宫能不帮他吗?况且郑师傅的确是帮过我们不少,他帮没帮过我们,你不是最清楚,之前都是你过去拿膳的。”
小邓子挠挠头,笑道:“是,奴才的确受郑师傅的恩惠比较多,娘娘心善,明日,奴才就先去内务府那边看看,把张公公给你叫来。”
“算啦,既然是去求人的,还是我们过去吧。”
“也是。”
“出去吧,别愣在这啦。”
小邓子一溜烟跑开。
“娘娘,你就是心善,这忙可以不帮的,可是会得罪恵妃。”张嬷嬷忍不住说了一句。
“没事,我现在不怕得罪恵妃。”
她又不是先前的小答应了,她不怕得罪人,况且只是恵妃而已,大阿哥又不会登基,她跟她同为宫妃,即便是得罪恵妃,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翌日。
小邓子去内务府那边,先看张公公在不在,在的时候再回来叫她过去,免得找不到人,扑了一个空。
求人办事自然得花点银子,徐香宁让小邓子拿上一百两白银,她跟着小邓子过去内务府。
张公公是很热情地招待他们。
徐香宁也没有绕弯子,先把银子递上去,然后再说事。
“就这事啊,这事容易,那西膳房的司膳长六月要休退了,肯定是要人接管他的职位,奴才看郑师傅挺好的,会安排郑师傅当这个西膳房的司膳长。”
“多谢张公公。”
“都是小事,娘娘可以差人过来吩咐奴才一声就行,不必亲自过来一趟。”
“能劳烦公公的都不是小事,公公做的事都不是小事,这是麻烦公公了,希望公公没有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小事一桩,娘娘无需担心。”
徐香宁跟张公公聊完后就离开了。
内务府这边,张公公掂了掂手里的一百两白银,一百两其实不算多,不过也不算少,这差事其实不算难办。
张公公身旁的小太监忍不住问了一句:“张公公,这西膳房的司膳长不是要交给林大厨吗?林大厨是恵妃的人,若是交给郑大厨,岂不是会得罪恵妃?”
“是得罪恵妃好还是得罪徐妃好?”
小太监摇头,说他选不出来。
张公公用银子敲一下小太监的头,“徐妃这么得宠,你还选不出来,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恵妃是大阿哥的生母,奴才听说大阿哥有可能……”
张公公又敲一下,“说你笨还真没说错,恵妃靠的是大阿哥,可徐妃靠的是皇上,这皇上还在,哪轮得着大阿哥,皇上身子康健着呢,谁知道大阿哥什么时候能坐上那个位置,况且你怎么知道是大阿哥坐上那个位置,皇上不是都过去探视二阿哥了,是不是大阿哥还不一定,你说是得罪大阿哥好还是得罪皇上好?”
“得罪大阿哥。”
“这不就得了,谁都越不过皇上。”
小太监了然地点点头。
……
郑成志就等着消息了,还没剩下几个月了,前一个司膳长六月就要走了,到了五月,内务府的张公公就让他教他管理膳房的事务,他就知道这位置是轮到他了。
果然傍上徐妃娘娘有大大的好处,不枉他好几年前帮着徐妃娘娘,给徐妃娘娘做那么多好吃的。
郑成志嘴角都快笑烂了,这是找到好靠山的好处,徐妃娘娘为人爽快,说帮就帮,没有推脱,也不需要他上贡全部身家,主要是娘娘得宠,瞧不上他那点身家。
果然前司膳长一走,他就当上了司膳长,管着整个西膳房。
……
恵妃晓得这事是有点不高兴,她让人去打听了,知道那个郑大厨是徐妃的人,张公公不愿意得罪徐妃就得罪她,还是她站的位置不够高,她就等着胤禔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她当了太后,再好好整治这帮奴才。
只是皇上什么心思,她猜不透。
太子得了重病,皇上前去探视,也不知道太子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被囚着,没一丁点消息传出来,估计只有皇上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皇上一去见太子,太子痛哭流涕,皇上是不是就心软了。
太子已经被废,瞧皇上这意思,似乎还想着让太子重新起来?
如若是这样的话,胤禔怎么办。
比起什么司膳长,还是这事让她更加担心,夜里都睡不着那一种,若是皇上真的又把太子放出来,她们母子两该怎么办。
“娘娘,这是内务府那边送过来的一批新瓷器。”
恵妃只是简单扫一眼,这张公公知道他做错事,想着拿这些东西哄她,她缺这些瓷器吗?
“收进库房吧。”恵妃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没有全部打开查看,便让人收进库房。
皇上似乎真的存了扶持太子起来的心,听说这几日频频叫来那些大臣商议。
恵妃因过于焦虑担心而病倒了。
“妹妹怎么突然就病了?”
“年纪大了,难免多病。”
荣嫔笑了笑,“我还以为妹妹是因为皇上前去探视太子而病倒的。”
恵妃就知道荣嫔是过来说风凉话的,她的三阿哥是没有希望了,她还敢过来嘲讽她,躺在床上的恵妃难得翻了一个白眼,“荣嫔,不要妄议前朝的事,太子病重,皇上前去探视是应该的,皇上是太子的阿玛,阿玛探视儿子最是理所应当。”
“太子?难道不是前太子?说来奇怪,我跟妹妹都一时改不了口。”
恵妃也愣了一下,她的确也下意识说了太子,太子毕竟当了这么多储君,她们已经习惯叫他太子,而非二阿哥。
“总之姐姐劝妹妹一句,还是放宽心,不要太过忧虑,妹妹看我,我比你年纪还大,但是我没有生病,这人一想开了,身子自然也跟着好起来。”
恵妃看着荣嫔,扯了扯嘴角,假笑道:“皇上去探视太子,可皇上不曾去探视三阿哥,同样是被囚禁,在皇上那,三阿哥还是比太子差一点,荣嫔,你觉得三阿哥若是病重的话,皇上会去探望他吗?”
恵妃看到荣嫔脸色一沉,她忍不住勾勾嘴角,心里一乐,让她说风凉话,自己儿子都那样了,还敢在她面前说风凉话,皇上连看都没去看过三阿哥,太子有放出来的可能性,可三阿哥未必。
“人各有命,胤祉的确比不上太子,谁都比不上太子,总之妹妹还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别太焦虑,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我都阻止不了,你说是不是?”
“本宫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本宫身子弱,需要歇息,姐姐还是回钟粹宫吧,来人啊,送送荣嫔娘娘。”
荣嫔不介意地笑了笑,临走前拍拍恵妃的手,然后起身离开了。
恵妃的确对荣嫔有所不满,荣嫔过来探病还说戳她心窝的话,太子在皇上心里的确重要,其它阿哥比不上,毕竟太子是皇上亲自抚养长大的,人跟人的感情是处起来的。
她家胤褆是被内务府大臣噶礼家里抚养的,跟皇上的父子情还是相对少一些。
唉,难不成皇上真的让太子出来吗?
恵妃头更疼了。
第126章
第126章
秋铃出宫了, 徐香宁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还有不少首饰,还让人给她弄了两套新衣,她穿着光鲜体面地出宫,她说她家里人会叫来骡车在紫禁城宫门口那边等她。
小邓子跟崔公公两个人一起护送着她出宫, 帮她拿着包裹, 秋铃也在宫里待了十年,东西不少, 能带出宫的, 她就让她带出宫了。
秋铃一走,雨荷宫的人都有些低落, 气氛比较感伤,张嬷嬷更是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徐香宁自己都有点不习惯,秋铃平日里常常跟她说这说那,在她面前比较活泼,话比较多,如今身边少了她, 她都觉得安静不少,她更喜欢身边有人跟她说说话。
她们宫里的气氛低迷了好几天。
有时候她都想张口叫秋铃的名字, 可是忽然才意识过来秋铃已经出宫了。
六月十日, 太后又生病了。
各宫小主嫔妃前去探病, 本来她们应该轮流侍疾的,不过太后说她这里有人照顾, 不用劳烦后宫嫔妃。
徐香宁也带其其格跟胤祄他们前去探望太后, 太后虽然躺在病床上,但还跟他们说了好长一会儿话, 还问到她的病,问她有没有康复, 她也都一一回答了。
从太后的慈宁宫出来后,徐香宁又带着他们两个到溪春园,溪春园有一条长长的护宫河,说是河,其实更像是长沟,水从溪春园的湖水那边引过来,先前她与皇上曾经坐船游过,她也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坐船。
两人都很兴奋,其其格坐在船头,手伸进水里面。
胤祄不敢,还是有点惧水。
“额娘,你看他,胆小的。”
其其格取笑胤祄,还故意舀水泼胤祄。
“额娘,你看她。”
姐弟两吵架总是让她评理,徐香宁坐在船上不想理会,只是让其其格坐好,别掉下去。
两人开始互相泼水,好在如今已经是六月,水不凉,天也不冷,她看着他们玩闹。
上来时,姐弟两浑身湿透,不过都笑得很开心,怜雪她们拿手帕替他们擦拭脸上的水珠,生怕他们感冒,催促着他们赶紧回去,把湿透的衣服换下。
姐弟两又开始在宫里比赛谁跑得过谁。
“小格格跟小阿哥感情真好。”张嬷嬷搀着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胤祄如今住在阿哥所,他们见一面也不容易,不比以前天天都能见到。”
“是啊,奴婢见到小阿哥,都觉得小阿哥又长高不少。”
“嬷嬷,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哪里长高,还没有其其格高。”
前头两个一个十一岁,一个十岁,正欢快地跑着,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主仆两走在后面,慢悠悠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
六月的风是轻轻拂过的,不远处的树都正冒着青,叶子都是绿色的,阳光洒落在地砖上留在影子。
徐香宁觉得很惬意,希望这样平和的日子能过得久一些。
……
皇上先前频召大臣进宫商议,似乎没商议出结果,因太后生病,传说是因为太后怕自己命不久矣,特别想见太子,皇上便让太子胤礽出来探望太后一次。
之后听说太后的病越病越严重,太后痛哭流涕地跟皇上说太子罪不至此,太子还是很有仁德跟储君风范。
皇上是一个孝敬的儿子,因太后在病中百般哀求复立太子,他不忍太后难过,不想当不孝之子,百善孝为先,于是他决定全了太后的心愿,准备复立太子胤礽。
反正是这么据说的,有多少是真实的,她就不知道了。
皇上还是舍不得放弃太子胤礽,可能是太子跟皇上见面时说了很多,示弱求情,据说太子在被囚禁的时候每日写一封信呈递给皇上,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加上因为太子被废,重立太子风波不断,几个阿哥间矛盾更是激化,兄弟不是兄弟,连朝堂上的群臣都是各分党派,明争暗斗,互相揭发坑害,局势太过不可控。
皇上为了缓和局势,还是决定复立胤礽为太子。
七月初,皇上下诏,也让官员去告祭天地、宗庙、大社、大稷。
复立胤礽为太子已成定局。
不过皇上不仅复立太子,也把八阿哥胤禩放出来,三阿哥还是被囚禁在高墙中。
外面局势如何变化,身在后宫的徐香宁只是听个啷当响,没真切感受到,真的真切感受到的应该是几个成年的阿哥吧,或喜或忧,又亦或是恵妃,德妃跟宜妃她们。
傍晚,用过膳的她让静竹端来热水洗脸净手。
她也准备脱去衣裙,这古代就是日落而歇,夜里没什么活动,等她脱得只剩下寝衣时,听到外头喊皇上驾到,她跟静竹对看一眼,静竹她们出去迎接。
过一会儿,皇上进来。
“准备歇下了?”
“臣妾白天没午睡,这会累得很,皇上需要用膳吗?”
“用过了。”
“那是需要沐浴吗?臣妾让人备热水。”
“嗯。”
原本准备歇下的众人又开始忙活,徐香宁伺候皇上沐浴,他这些日子肯定也很烦躁,不顺,听说朝堂上有不少大臣是不支持复立太子的,折子也上了不少,就为了阻止皇上复立太子。
因皇上复立太子,又把八阿哥放出来,这反对的声音才稍微弱了一些。
她前天还去探望太后,太后其实也不像是重病的样子,至少是意识清晰,说话也清晰,估计是皇上存了复立太子的心,太后为太子求情只是一个由头,一个借口。
“我来吧。”
等皇上出来,徐香宁亲自为皇上弄干他的辫子,辫子毛发不多,不一会儿就弄干了。
“皇上,躺下吧。”
徐香宁示意静竹把烛灯灭了,她也把床帐放下,她是真的困了,白天没睡午觉,晚上就特别容易发困,她还是睡在里侧。
皇上似乎也很疲惫。
他们都没有说话,反正她是很快睡着。
第二天醒来,皇上已经走了。
连着好几天,皇上都过来她这边睡觉,也没干什么,就是睡觉,偶尔来得早碰到还没睡觉的其其格还没睡,父女两会说说话,一起下棋。
他也不跟她说朝堂上的事,她也假装不知那些事,就老老实实让皇上休息好,他一个五旬老人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今晚,皇上来得稍微迟一些。
冰山都消融不少,她让静竹再添一些,免得热着皇上。
她正准备让人备水给皇上沐浴时,皇上说他已经洗过了。
“那皇上去床上歇着吧。”
“你陪朕。”
两人一起回床上歇着。
先前皇上过来只是纯粹为了睡觉,这会瞧着精神不错,手又开始作乱了。
“皇上……”
“朕多久没碰你了?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朕这阵子比较繁忙,倒是把你忽略了。”
今儿心情不错,徐香宁听出来了。
“皇上,臣妾晓得你公务诸多,这阵子也身心交瘁,臣妾不给你惹事,只希望皇上顾着自己身子一点。”
“你怎么知道朕身心交瘁,朕好着呢,别担心。”
“皇上好就行,反正臣妾只盼着你身子康健。”
康熙搂着徐氏,他怎么着也得为她再多活几年,她虽是徐妃,若是他走了,别人未必像他对她那样,锦衣玉食地供着,生怕她在后宫里过得不舒坦,她娇生惯养的,就得穿最好的,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放心吧,朕再活个三五年不是问题。”
“什么三五年,你得长命百岁。”
康熙忍不住笑了,长命百岁的人还是少,大清都没几个,他估计自己活不了那么久,他揉了揉她的两个肉团,“朕要是真活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朕皮肤皱得跟什么似的,嫌弃朕老?”
“你活到什么时候都是比我大二十岁,要是臣妾想嫌弃你就早嫌弃你了,热吗?还需要多加点冰吗?”
“不热。”
康熙说完后便埋头下来,咬了咬。
“疼,皇上,你别真的用力。”
他们难得闹了很久,康熙舒爽过后平躺在床上,哪怕知道要叫水了,他还是不想动弹,他有点明白为何每次过后徐氏都是懒散地躺着,不想起来,哪怕是他爱干净此时也不想管那么多。
不过今日徐氏难得勤快一些,让人端水过来,她直接弄湿毛巾替他擦拭,他身子也清爽了,他是难得有这般体力。
“你……舒服吗?”
“皇上,你赶紧歇息吧,臣妾可不想再来一次。”
“你没有吗?”
徐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康熙这才笑了笑,拍了拍她肚子。
“好吧,睡吧,该安歇了。”
康熙入睡得很快,今晚的确累了。
……
恵妃知道复立太子后,原先已经康复的她又突然生病了,觉得头重脚轻,只能躺在床上,她只庆幸一件事,就是皇上也把胤禩放出来了,胤禩不管怎么样,都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她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
只是胤禩出来,不仅有几个阿哥支持他,连朝中不少大臣也支持他,一定会跟胤褆争得太厉害,不要真的反目成仇。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为了表达孝心而听从太后的话复立太子只是借口,皇上估计早存了复立太子的心,皇上说先前太子是受歹人撺掇,先前做的那些事并非他所愿。
恵妃都觉得讽刺,皇上改口改得太快了,这才过去多久,也就两年而已。
当初是皇上要废太子,如今也是皇上复立太子。
这一废一立,让她的心跟着上上下下。
太子若是没继续犯什么错,这继承大统的人会是太子。
恵妃一想到这,觉得自己的病又重了。
正好她生病,胤褆有理由进宫探望她。
她的孩儿还是瘦了,想来复立太子的事还是给他带来不少烦恼,让他忧心不已。
“额娘,你顾好你自己,儿臣一切都好。”
“你怎么瘦了?”
“儿臣没瘦,额娘看错了,八弟可来过额娘?”
恵妃摇摇头。
“八弟真没良心,额娘生病了也不过来看看。”
“许是他也为难。”恵妃清楚夹在中间的为难感,若是以前,她生病,胤禩怎么着也会过来看她,不过这会,估计不大方便,她是支持胤褆的,胤禩想来也是知道的,为了避免尴尬,胤禩就少过来探望她,偶尔去后宫探望良嫔。
“皇上对你是什么心思?”
“皇阿玛对儿臣能有什么心思,皇阿玛最喜欢的还是二哥,儿臣不及二哥。”
胤褆觉得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点一点地挣来的,他不是嫡子,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不过都走到今日了,他肯定得继续走下去。
皇阿玛能废掉二哥一次,也能废掉第二次。
他再耐心一点点,不能重蹈八弟的覆辙,八弟就是太快暴露自己的野心,让皇阿玛察觉,这才囚禁了一年。
“额娘,前朝的事,你先别管了,儿臣自己会看着办的,你养好自己的身子。”
恵妃不由觉得欣慰,她的胤褆到这个时候还担心她这个额娘的身体,都没让她操心,这么好的孩子,皇上怎么就看不见。
“行,不说这些,你跟额娘一起用一顿膳。”
胤褆点点头。
……
从蒙古那边传来一个噩耗,温恪公主因难产死了,生下一对双胞胎。
温恪公主才下嫁到蒙古那边一年多而已,没想到因为难产死了,还那么年轻,消息传到紫禁城后,大家都为温恪公主的死而惋惜。
其其格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哭了两日,后面去找温恪公主的妹妹敦恪时,两人又是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温恪公主的生母章佳氏已经死了,真正一母同胞的只有敦恪跟十三阿哥胤祥,胤祥也十分难过,直接病了,休假,没有上朝。
徐香宁也觉得惋惜,蒙古那边的医疗条件怕是更恶劣一些,人才嫁过去一年多就没了,其实嫁到蒙古的公主们大多是早逝,很少能寿终正寝的,可见那里有多艰苦。
幸亏其其格脸上留了疤,免去嫁去蒙古。
“拿点冰块让她敷眼睛吧。”其其格这几日伤心得厉害,眼睛都哭肿了,她吩咐怜雪拿冰块给她消消肿。
“额娘。”其其格直接靠在她胸前,“额娘,敦恪也要嫁去蒙古吗?”
“这个,额娘也不知道。”
“皇阿玛为什么让她们嫁到那边,我听说去那边的公主都会死得很早,皇阿玛怎么忍心。”
“别听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可传言都是真的,难道皇阿玛都不心疼她们吗?”
徐香宁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和亲抚蒙是为了稳固大清的江山,战乱四起的话,大清的老百姓也深受其害,只是那些公主可怜,没人为她们的命运而抗争,她们亦是受害者。
“你阿玛他……应该也是心疼的。”
“既然心疼的话,为何还要把她们送过去。”
“他也有他的苦衷。”
傍晚,皇上过来雨荷宫。
其其格还没睡,正在她屋子里跟她一起看书,看到皇上过来,她脸色变了,低着头不愿意看皇上。
“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肿得这么厉害的。”
皇上看向她,她让皇上自个问其其格。
“怎么了,跟皇阿玛说说。”
“哼,我不想理皇阿玛。”
其其格生气地背过身。
怕皇上生气,徐香宁也冷下声音,“其其格,你怎么跟你皇阿玛说话的,你跟你皇阿玛道歉。”
“我才不要道歉,是皇阿玛不对,是皇阿玛害死姐姐,是皇阿玛把姐姐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姐姐当初跟我说她不愿意去,可是皇阿玛还是把她送过去了,如今姐姐死了,都是皇阿玛害的。”
其其格大声地吼出来,原本就已经肿得厉害的眼睛又开始哭起来。
徐香宁心里一惊,再怎么样,其其格都不应该对着皇上说这些话,皇上帝王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皇上跟她们再亲,他都是皇上,怕皇上治其其格的罪,她就先甩了其其格一巴掌,怒道:“其其格,你在胡说什么,谁教你说这些的,你跟你皇阿玛道歉,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其其格性子也犟上来,捂着自己的脸,一脸不可置信,“额娘,你打我,额娘,你从来没打过我的,你怎么能打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谁都没有为姐姐的死难过。”
其其格从榻上下来,气呼呼地跑出来,谁都拦不住她。
张嬷嬷在一旁都快吓死了,不敢出声,其其格身边的宫女已经追出去了,大家都偷瞄皇上。
“皇上,你别听其其格的,她只是一时说错话。”
“她没有说错,是朕害了温恪。”
徐香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皇上,温恪公主是难产死的,不是皇上的错。”
“如果朕不让她嫁到蒙古,或许她也不会难产。”
徐香宁一时语塞,这和亲抚蒙从清太祖就开始了,这会想纠错也纠不过来,后面也还会有公主嫁过去,若是没有这一层缔结,蒙古那边跟大清也会纷争不少,抚蒙抚蒙,自然是为了安抚蒙古。
大清本来跟边界的几个国家就战乱不少,俄国也是屡屡骚扰入侵,先前那个噶尔丹也才刚死十几年,听说西北那边目前也有新的动静。
“皇上,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大清着想。”
康熙盯着徐氏,“若是朕也把其其格送去蒙古,你也觉得不是朕的错吗?”
“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知道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万事都不可能随心所愿,这世间的人大多是无奈的,无可奈何的,无能为力的,哪能事事随己,臣妾只知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也并非皇上心中所愿,皇上只是地做了权衡。”
“朕去找找其其格。”
“皇上,你去吧,你跟她聊聊。”
这么晚了,其其格也没跑出长春宫,而是去了春喜那里,她不知皇上跟其其格聊了什么,反正是把其其格带回来了,其其格哭累了就睡着了,怜雪她们把她抱回她的房间。
“皇上,你别生其其格的气。”
“朕不会生她的气。”
“你保证你不责罚她。”
康熙看着徐氏,晓得她是担心他责罚其其格,他不至于责罚其其格,她说的也有一半是实话,况且她还小,他能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她只是一时伤心而已。
“朕保证,你放心吧,朕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她是朕的女儿,朕能对她做什么,你别担心。”
徐香宁也看着皇上,默默松一口气,有时候皇上是挺纵容她们的。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时,都没有睡意。
“你刚刚打其其格是打给朕看的吗?你怕朕生气?”
“臣妾当然怕皇上生气,皇上生起气来的时候很吓人。”
“朕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皇上,你怎么能不记事呢,你生臣妾的气还少吗?先前不是有一年,你都没理过臣妾,把臣妾晾在后宫。”
“哪一年?”
“就那一年啊,你一生气把一个常在杖毙的时候。”
“那你怎么能怪在朕身上,不是你先惹朕生气的吗?明明是你不理朕,你还好意思说朕不理你?”康熙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他以为徐氏不怕他,毕竟他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到了今日他才发现徐氏是怕他的,这种怕让他觉得不对劲,他不希望徐氏怕她,他都这么宠她纵容她,她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怕他呢。
这让他不开心。
“不管是怎么样,你生气的时候都蛮可怕的。”
康熙不说话了,这会儿才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徐氏没懂他,他好像自以为他们是心意相通,坦诚相待的,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徐氏跟后宫其他嫔妃一样骨子里是惧怕他的。
徐香宁再怎么样都是怕皇上的,他是帝王,手里握着生杀大权,他先前当着她的面处死瑞常在,她不可能不怕他,人家是封建社会的帝王,她算得了什么,一声令下,她就能没命,他们就不是一个地位上的两个人,一高一低,她是仰视的那一个。
她也没察觉到皇上生气,她觉得她没说错话,以为皇上的沉默只是因为他困了,她也准备闭眼睡觉,想着明日要找其其格单独说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皇上叫人。
“掌灯。”
张嬷嬷几人进来把烛火点上,皇上起来。
“给朕穿衣。”
徐香宁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懵懵地问:“皇上,你要去哪啊?”
“朕要回乾清宫。”
“你为什么要回乾清宫?”
“朕不想见到你。”
哟,刚说到他生气的事,他怎么就立即气上了,徐香宁也赶忙起来,“皇上,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要乾清宫?宫门估计都落锁了。”
“朕会让他们开锁的。”
“你干什么,臣妾说错什么话了,你别走行不行,臣妾哪做错了,你告诉臣妾。”
“你没错,朕只是想回乾清宫。”
刚刚还说不想见到她,这会又说她没错,他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徐香宁示意张嬷嬷她们出去,不给皇上穿衣,她把皇上的脸掰过来,“到底怎么了?大半夜的,皇上,你有话直说行不行。”
“你说,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爱过朕?”
三更半夜在这纠结什么爱不爱,徐香宁一头雾水加一脸疑惑,老人家这是什么脑回路,怎么说到其其格的事情又扯到爱不爱了。
“皇上,你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
“徐香宁,你究竟是爱朕这个人还是爱朕的权势,你是爱朕还是爱朕给你带来的荣华富贵?”
她怎么还是不懂他想说什么,“皇上,你想说什么?”
“朕要你的回答!”
“臣妾当然是爱你,若不是不爱你,臣妾这么多年为了什么。”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过舒适日子,你真的爱朕这个人吗?还是你只是爱朕给你带来的一切,你不愿意生朕的孩子,惧怕朕,你还记得朕处死一个常在,你却不记得朕是因何处死那个常在,这么多年,你说你是为了什么,你为了你还有你那些姐妹的荣华富贵,在朕面前委曲求全,虚与委蛇,你并不爱朕。”
康熙忍不住控诉,谁都不爱他,阿玛最爱的是董鄂妃,额娘最爱的是阿玛,而皇祖母爱的是整个大清,他的儿子们爱的是皇位,他的嫔妃们爱的是他代表的权势,给她们带来锦衣玉食的生活,谁都不是真正爱他这个人。
徐氏也不是,她对他的惧怕,跟他在后宫那么多女人脸上见到的一模一样,她只是把他当帝王,而非她的枕边人。
一直以来,都是他想错了,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与徐氏心意相通,若是徐氏爱他,她就不应为了不侍寝而一直生病,也不会不愿生他的孩子。
徐香宁看着皇上,怎么感觉他在翻旧账,又扯到不生孩子的问题,问题是他也一直给她赐避孕汤药啊,而且她不是都生两个了嘛。
“皇上,臣妾爱你,爱的就是你这个人。”
“朕不信。”
“那你要怎么样,臣妾说了你也不信,你要臣妾怎么证明?”
“你不用证明,朕晓得你不爱朕。”
他一个老男人在纠结这些情爱干什么,徐香宁心里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觉得应该哄哄他,她捏了捏他耳朵,“皇上,你呢,你爱臣妾这个人吗?你觉得臣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朕不想跟你说话。”
“你怎么跟其其格一样,一生气就不想理人,你们父女两还真的很像。”
康熙背过身,不想理她,自个开始穿衣服,不过衣服被徐氏扯过去,他又抓过来又被她扯过去,他们开始就一件锦裤不断拉扯。
他还在生气,徐氏却扑哧一声笑了。
“皇上,你觉得我们两很幼稚,加起来年纪过百的两个人在抢裤子,要是让其其格跟胤祄看到,他们都会觉得我们幼稚。”
康熙也觉得这举动太小孩子气,他干脆松手,想去衣柜里拿别的衣裳,却被徐氏从背后搂住。
“皇上,你不准走,你这一走,后宫的人还以为臣妾失宠了,三更半夜皇上怒而离去,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臣妾,你不准走。”
“你果然只在想着你在后宫的生活,你舍不得荣华富贵。”
徐香宁跟他说不通,直接咬他脖子,他一个老男人搁这跟她说什么爱不爱的,他不害臊吗?都五旬的老人了,连她都快三十七了。
“反正你信不信,臣妾这荣华富贵是躲不掉了,臣妾就要享这荣华富贵,就要过舒服日子,你能拿臣妾怎么样,你难不成明日还要内务府那些人苛待我吗?不给我吃的,不给我用的,让我在后宫过得艰辛,这样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朕明日就让人不给你送冰块,也不让人往你这送东西,你月例上的东西一律都没有。”
“那我今晚就咬死你,咬死你,臣妾再自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康熙被她这句话说笑了,哪里来的话,莫名其妙的,四书五经上面有这话吗?
“你松开朕。”
“不要。”
“真咬伤朕,朕要治你的罪。”
“那你治吧,你都打算让臣妾过苦日子了,臣妾也不怕你治臣妾的罪。”
“你过不得苦日子?”
“过不得,臣妾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人,过不了苦日子。”
“明日就没有了,你该吃糟糠菜。”
脖子又被咬,康熙不由勾勾嘴角,莫名气消了,其实不管徐氏爱不爱他,她都是他的女人,这一生就已经属于他了,他转过脸看她,“你就不怕朕生气?”
“都说了臣妾害怕你生气。”
“朕再生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才不是,皇上,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想牵我的手,我躲开,你就生气了,又把我晾在后宫,还是我往乾清宫送姜茶,你才气消,那时臣妾还只是一个答应。”
“那你为什么躲开?”
“因为有别人在啊,都说了臣妾还只是一个答应,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牵我的手,臣妾怕被其他人针对。”
“你看谁还敢在朕面上自称我,你不应该怕朕,谁都可以怕朕,你不可以,已经有那么多人怕朕了,朕不需要多你一个。”
徐香宁凝着黑眸,隐隐明白了什么,“皇上,你是不希望我怕你吗?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
“怕你跟爱你又不冲突,你赐给我一个免死金牌,我就不会怕你了。”
“免死金牌?”
“对啊,免死金牌,若是臣妾犯什么错,免死金牌拿出来,臣妾就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这东西,你又是从哪听说有免死金牌的,大清律法没有这条法则。”
“皇上,我们躺下吧,这样说话,你不累吗?”
康熙也觉得老是回头看她,脖子都有点酸了,于是他躺下来。
“你是怕死吗?”
“臣妾当然怕死,谁不怕死。”
“朕又不会把你处死。”
“臣妾知道你不会,臣妾知道皇上对我很好很好,臣妾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赐给臣妾的。”
“那你还不爱朕?”
“我都说了我爱了,你又不相信。”
两人就着爱不爱的问题来回掰扯,之后徐香宁受不了,干脆用唇堵住他的话语。
在外间的张嬷嬷等人见到皇上跟自家娘娘吵架,皇上要离开,她们都吓到了,都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就怕皇上真的半夜离开,若是真的离开,说明皇上生娘娘的气。
小格格说的话太重,把皇上给指责上了,温恪格格是难产死的,又不是皇上害死的,小格格说的话不对,她们都担心皇上发怒。
刚开始听到里面的说话声,窸窸窣窣的,之后又听到里面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她们才松一口气,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若是皇上跟娘娘还能行房,说明没事了。
张嬷嬷也让静竹去跟门外的洪公公说一声,让他别守在外面,回偏房歇息。
……
翌日。
徐香宁起来时,皇上又走了,她一向起得比较晚,皇上习惯起早,她实在配合不了他。
“娘娘,药。”
徐香宁刚醒,张嬷嬷就把汤药断上前。
她喝完,问小格格在哪里。
“小格格昨晚睡得晚,这会还在睡。”
“等她睡醒了,把她叫过来。”
“娘娘,你别再动手打小格格。”
徐香宁那是打给皇上看的,就怕皇上治她的罪,皇上不在,她自然不会再打她,不过该教训还是得教训,皇上不仅是其其格的阿玛,还是皇帝,她不能太没大没小,不能仗着皇上平日里对她纵容而失去敬重。
皇上此时喜欢,不代表一直喜欢。
万一犯了什么错,皇上翻起旧账怎么办,就像太子,皇上当初肯定也是很喜欢太子的,说翻脸就翻脸,于其其格而言,皇上是阿玛,更是帝王,有些话只能是藏在心里的。
等其其格睡醒,她撅着嘴过来。
“在生额娘的气?”
“额娘,我的脸肿了。”
“你昨晚不应该那么跟你皇阿玛说话,任何时候不要说你皇阿玛错了,他错了也是对的。”
“我晓得错了,我知道了,额娘,我不应该说皇阿玛,我应该听皇阿玛的话,听额娘的话,我不能忤逆皇阿玛,不能跟皇阿玛生气,这事不是皇阿玛的错,皇阿玛只是为了大清的百姓们着想。”
其其格乖乖认错,徐香宁又说了几句后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也就结束训话,怕说多了,她逆反更严重,看起来皇上昨晚跟她说了不少。
“你认错就行,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额娘也不应该打你,额娘跟你道歉。”
“额娘,我脸上已经有疤,已经很丑了,额娘,下次别打脸行吗?我怕我越来越丑。”
“你不丑,你很漂亮。”
其其格抱住她。
徐香宁见她自己想开了,松一口气。
第127章
徐香宁没想到过了快二十日之后, 梁九功带着两个小太监忽然过来乾清宫,说是皇上给她赏赐,皇上是有几年没以他的名义给过她赏赐了,大多是内务府那边有好东西分过来给她。
除了金银珠宝跟一些名贵的瓷器之外, 梁九功还亲手交给她一个雕花盒子, 说是皇上给她的。
等人走后,她打开一看, 忍不住笑出来。
免死金牌, 不知道是不是新弄出来的,一个约莫她手掌大、正正当当, 三厘米厚的金块,免死金牌四个大字在正面,背面是皇上的名号、红色玺章与日期,爱新觉罗.玄烨与四十八年八月,还真是新制出来的免死金牌,新鲜出炉的。
“娘娘, 这是什么?”静竹凑过来,问了一句, “免死金牌?娘娘, 皇上为何赐给娘娘这个?”
“你应该问它有没有用。”
“有……有用吗?”
徐香宁将金块放进红漆雕花盒子里, 笑道:“还不知道,暂时还没用过, 收着吧, 这个别放进库房,就收放在梳妆台前吧。”
静竹接过盒子, 过去放好。
张嬷嬷把其他赏赐收进库房,她这里已经有两件库房, 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两个粉彩青枝绿叶纹盘,两个绿孔雀纹盘,一红花瓣大碗……”
张嬷嬷一样一样地盘点记档,晓曼在一旁把东西记在账册里面。
这些物什要是放在现代,那得多值钱,说不定她一夜成了大富翁都不一定,徐香宁过来看几眼,不知不觉中她在后宫也成了一个小小富翁,哪怕失宠,靠着攒下的这份“财产”,她在后宫应该也不愁吃穿。
等张嬷嬷清点完后,她才走出库房,上榻坐着。
胤祄这阵子经常要到马场练习骑马,这孩子越长大性格越坚韧,应该说是执拗,他什么都想做好学好,练字也是如此,平日里从书房回来还是会看书练字,就怕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是一个勤学努力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压力,勤学也好,她也就不干预他。
她担心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准备给他多弄几副护膝护臂的绑套,至少摔下来的时候能垫一下下,减少一点冲击。
静竹过来问她午膳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水果吧,我不饿。”
皇上这阵子开始让新入宫的答应们侍寝了,她们进宫也都快一年了,从来没承过宠,这会才开始侍寝,三个答应中井答应最得宠,侍寝最多,除开这三个年轻答应之外,襄嫔也有侍寝。
夏季一过,宫里就传来好消息,井答应跟襄嫔同时传出有孕的消息。
老男人还真是行,听到这个消息的徐香宁撇撇嘴,心想老男人真是祸害啊,这孩子真是没完没了了,五六十岁还能有孩子。
不过这好消息也伴随着坏消息,乌贵人的孩子十九阿哥胤袀生病了,据说是吃错什么东西才上吐下泻,到后面变严重,开始生病。
鉴于她跟乌贵人的关系,她就没有前去探望。
乌贵人说是膳房那边的人送来变质的食物才导致十九阿哥拉肚子,嚷嚷着要查西膳房的人,她一个贵人自然没有权利把膳房全部的人拉过来排查或是用刑,于是她跑去恵妃那里嚷嚷。
恵妃刚开始说小孩子脾胃虚弱,偶尔上吐下泻是正常的,让乌贵人请太医过来给小阿哥看诊,若是小阿哥能缓过来,应是没什么问题,两三岁的小孩子本来就脆弱。
当然恵妃也小惩一下当日给小阿哥弄吃食的厨师跟帮厨,均罚俸禄三个月,就这样把乌贵人劝回去。
可是十九阿哥这一病病了十几天,越病越严重,小孩子的确脆弱,乌贵人忙着照顾小阿哥,目前还没有精力去折腾其它,可是小孩子还是没撑住,在十月初走了。
……
乌贵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养了两年多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原本还好好的,活泼乱跳的,还叫她额娘,生病前她还把胤袀带去成嫔那里坐一坐,胤袀已经学会走路,当时他的小短腿在她们几个大人之间绕来绕去,笑得很开心。
她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胤袀稚嫩的笑声。
怎么就没了,乌贵人这几天哭得心都碎了,眼睛更是肿得不像样,谁过来安慰她都不管用,她还是一直哭一直哭,皇上让人把胤袀葬在皇陵里,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哭了几天后,乌贵人还是觉得自己的孩子病得蹊跷,怎么好端端喝一碗粥跟吃一点咸菜,人就没了,一定是有人给她的孩子下药,暗地里谋害她孩子的性命。
她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她得给她的孩子讨回公道。
一定是长春宫的人干的,她们见不得胤袀活得好好的,肯定是她们往胤袀的膳食里面下了毒药,这才害得她家胤袀没了命。
她过去找恵妃,可是恵妃说这无凭无据,她没法叫来长春宫的人质问,还说小孩子本来就脆弱,后宫很多孩子大多是这样走的,小孩子本来就是要精细着养,没有要害她的孩子。
乌贵人不相信,肯定是有人害她的孩子,不然她的孩子之前还健健康康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恵妃不给她做主,她就去找荣嫔,荣嫔也说小孩子脆弱,并非是有人害她的孩子,是她多想了。
她怎么可能多想,一定是长春宫的人干的,可惜恵妃跟荣嫔都不敢得罪徐妃,徐妃太得宠,她们都不肯给她做主,乌贵人失魂落魄地回到永寿宫。
梦璃看着也着急,她家小主自从小阿哥走后,整天痛哭不说,还一直说有人害死小阿哥,不管是不是有人害小阿哥,这都过去二十几天了,还真是什么证据都没了,无凭无据的事上哪说理。
她让她家小主把这事放下,可是她家小主不愿意,说一定要为小阿哥讨回公道。
“小主,你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会把自己的身子搞坏的。”
“梦璃,我不想吃,你拿走吧。”乌贵人还在想讨回公道这事,掌管东西六宫的恵妃跟荣嫔都不管这事,徐妃又这么得宠,其他人更不会管了,难道她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死了。
一想到这,乌贵人又忍不住眼泪,苦累了才会床上歇息。
梦璃想劝自家小主别纠结在这,十九阿哥已经没了,再纠结,十九阿哥也不会回来,可是小主不听,她给小主掖好被子后,不由叹口气。
翌日,梦璃见自家小主气色精神都好了一些,没有动不动就流眼泪。
“梦璃,你给我梳妆打扮吧,首饰挑素净一点的。”
梦璃还以为自家小主想开了,忙不迭给她梳妆打扮,还想给她抹点口脂增添点气色时,被她抬手制止。
“口脂不用抹了,我要去乾清宫。”
“小主要去乾清宫?小主是去……”
“我要找皇上,胤袀也是皇上的孩子,他被人害死,皇上应该要帮他找出凶手,不能让胤袀就这样白白枉死。”
梦璃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自家小主还没放下,“小主,可是小阿哥他……病了很久,我们没有证据。”
“正是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们才要去求皇上,让皇上彻查此事,梦璃,你别劝我,我一定要做这件事,胤袀死得太可怜了,那日的膳食就是有问题,肯定被人暗地里动了手脚。”
梦璃也只好噤声,随自家小主去乾清宫。
不巧的是皇上正在跟大学士们议事,洪公公出来跟她们说皇上没空见她们,让她们回去。
“没事,我就在这等,等皇上议完事后,我们再进去。”
洪宝全见乌贵人铁了心要等,也不好说什么,就让她们站在殿外等,等着那些大学士们出来,他再帮她通报一声。
十月初,正值中秋,外面风还是大的,紫禁城有些凉,乌贵人被风吹得拢紧身上的旗装,她抬头看看天,天上有些乌云,本是白天,却不见阳光,天色偏暗,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乾清宫的奴才进进出出,没人过来给她搬张椅子或是请她们进去。
大概她只是一个贵人,而且是失去阿哥的贵人,皇上又召那些新答应侍寝,她这个进宫的“老人”已经算失宠了,这两个月都没机会侍寝,在这些御前奴才眼里,她没什么值得巴结的,顶多觉得她可怜,换成得宠的嫔妃们,他们估计又是另外一幅面孔了。
实在等得太久,乌贵人站得腿麻,好在梦璃在一旁稍稍撑着她,见洪公公出来,赶忙拦住他,让他再进去通传一声。
“皇上还在议事,大臣们还没出来,小主再等等吧。”
乌贵人不好得罪御前的太监,只好继续等。
从大早上等到晌午过后,洪公公这才出来,说是皇上愿意见她了,领着她们进去,一进去,乌贵人就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你要为胤袀做主啊。”
“乌贵人,胤袀不是病死吗?要做什么主?”
“皇上,胤袀是病死,可是胤袀在生病之前是因为吃了不对的膳食才生病的,有人往胤袀的膳食里面下了药,这才害得胤袀上吐下泻,以至到后面脾胃受损,吃不下东西,皇上,你要为胤袀做主啊,是有人要害死胤袀,谋害皇嗣,皇上,臣妾绝无虚言,还请皇上彻查膳房的奴才。”
“那你说是谁要害胤袀?”
“是长春宫的人,是她们要害臣妾的孩子。”
“长春宫?长春宫的谁?”康熙眼眸微微眯起,这才抬头正眼看乌贵人。
“是……是春贵人,她一直见不得臣妾得宠,又嫉妒臣妾有胤袀,是她要害臣妾的孩子。”在皇上逼问下,乌贵人情急之下说出春贵人的名字,徐妃,她肯定不能说,皇上对徐妃是万般宠爱,十分信任,而她先前又有推和常在一把害得和常在小产的传闻,若是直指和常在,皇上怕是觉得她心虚,以为和常在报复她先前的“所作所为”而把胤袀的死推在和常在身上,皇上因此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认为她只是胡乱猜测,最后只能说是春贵人,先让皇上起念查这件事。
只要皇上用心查,无论是谁都能查出来。
“乌贵人,朕理解你丧子之痛,但你别信口胡诌,口说无凭,无凭无据的,你怎么会觉得是有人要害胤袀,太医不是说胤袀是病死吗?”
“胤袀是病死,可胤袀是因被人下药而脾胃不适,还口吐鲜血,皇上,臣妾只是贵人,没法下令彻查膳房的奴才,臣妾所言并非虚假,臣妾以臣妾的性命发誓,胤袀真是被人下药谋害而死,还请皇上帮帮胤袀,帮帮臣妾。”
康熙晓得后宫女子并非全部纯良,谋害皇嗣偶有发生,只不过乌贵人所言是真是假,他不得而知,那个春贵人似乎是徐氏在宫里的好姐妹,看起来不像是会下药害人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三岁稚儿。
“朕会让人彻查,你先回去吧。”
“多谢皇上,胤袀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皇上为他找到幕后凶手的。”
听到皇上说让人彻查,乌贵人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起身离开。
她就等着凶手绳之以法了。
……
长春宫的人倒是有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不过没做过的事情,她们并不惧怕,大多认为乌贵人因为丧子而变得不可理喻。
转眼间又到了十一月,这宫里的树木都开始发黄,京城也开始变冷。
徐香宁喉咙又开始有点不舒服,张嬷嬷吓得赶紧让小邓子去请太医,熬药煎药,喝清凉润喉的枇杷膏,就怕她变得越来越严重,到时呼吸不过来,还让她别说话。
徐香宁觉得这次只是喉咙有些痛而已,应该是不小心着凉了。
小豆包两姐弟也担心她,每日都要过来跟她请安,在宫里还是学了一些规矩。
好在过了十几日,她喉咙渐渐变好了。
身边伺候的人才大松一口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越来越冷。
京城开始下雪。
午时,静竹哆嗦着身子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就赶紧搓手,把手伸到炭盆前烤火。
“外面很冷是不是?”张嬷嬷问了一句。
“很冷,这雪越下越大,听小目子说我们宫井里的水都很难打上来。”
“结冰了吗?”坐在铺榻上的徐香宁也问了一句。
“倒是没结冰,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打水要露出手,这手不经冻,容易长冻疮。”
“小目子长冻疮了?赶紧给他拿两盒药膏。”徐香宁一向体恤底下伺候的人,她能用的东西也会赏给他们用,完全不吝啬。
“娘娘,你待我们太好了,不过小目子皮糙肉厚的,没长冻疮。”静竹笑着说,把手烤热后也走过来,“娘娘,又给小格格制冬衣呢。”
“可不是嘛,小孩子长高得快,上一年的衣服今年又不合穿了,短了一截,不过我这手艺,你们也知道,还得靠你们帮我修补修补。”
“娘娘的心意最重要,况且娘娘这手艺已经很好了。”
徐香宁抬眸看了静竹一眼,笑道:“你也学会拍我马屁了。”
静竹笑了笑。
这外面下雪,大家伙都尽量待在屋子里,她们这屋炭火足够,进屋十分暖和。
不过这外面再冷,胤祄都要上书房,这孩子勤奋得很,其其格也跟着去了,她上不上书房,那些教书的师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一个公主来不来无关要紧,不过胤祄若是缺席,他们会告诉皇上。
正说到小目子时,小目子就从外面进来,他戴着毡帽,全身裹得厚实,“娘娘,娘娘,不好了,春贵人那边……出事了。”
徐香宁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出什么事了?”
“乌贵人突然过来找春贵人,在春贵人那大声嚷嚷,要打砸了春贵人那的东西,说是春贵人害死了十九阿哥。”
她忍不住皱眉,先前乌贵人跑去跟恵妃与荣嫔她们说是长春宫的人害死十九阿哥,往十九阿哥的膳食里下药,她觉得清者自清,鉴于乌贵人的孩子刚死,她没有理会乌贵人的无理取闹,这都过去快两个月了,她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还跑过来砸东西。
“走,去看看。”
徐香宁起身下榻,过去春喜那边,还没到里面就听到乌贵人的声音。
“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谋害皇嗣,你应该被杖毙。”
“乌贵人,你跑过来长春宫闹什么,这里是你闹事的地方吗?”她冷声道,走了进去,春喜屋里的东西被砸了一点,桌椅也被推倒,看上去十分凌乱。
“我闹事?她害死我的孩子,我想杀她的心都有,我的孩子还不到三岁,她这个贱人,敢谋害皇嗣,她就应该立即被处死!”
“你在胡说什么,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春贵人害死你的孩子,你这是在诽谤。”
“我诽谤?我孩子的命,你们谁来偿还,就是你们害死我的孩子!你们别不承认!”
乌贵人跟皇上说完后都过了快两个月,依旧没有一丁点消息,她都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在查这件事,但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害死她的孩子,她有作为一个额娘的直觉,既然皇上不查,她只能闹,闹到皇上重视为止。
“乌贵人,你有本事拿出证据,别在这里空口诬赖人。”
“徐妃,你别以为你得宠,我就怕你,胤袀的死一定跟你们有关,皇上已经开始查了,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我会让你们为我的孩子偿命!”
徐香宁脸色难看,“乌贵人,你还知道本宫得宠啊,你在长春宫闹事就没想过本宫得宠吗?你只是贵人,本宫有权利责罚你!”
乌贵人冷笑两声,“反正我的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要不就杀了我吧。”
“你别以为本宫不敢!”
“你杀啊,要是你杀了我,能换来皇上彻查此事,为我家胤袀找出幕后凶手,我死就死了。”
“来人,把乌贵人赶出去!”
小目子先上前去拉扯乌贵人,春喜宫里的太监小万子也上前,两人将乌贵人跟她的婢女半拉半推地赶出去。
乌贵人一走就清净不少。
春喜面露无奈,说道:“这乌贵人是疯了,自己的孩子明明是病死,非得说是我害死的,简直是不可理喻,香宁,这样不行,先前她这么嚷嚷,我们不管她,可是她继续下去,把长春宫都带上,这对我们的名声都有所损害,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去请旨,让皇上给她一个交代,不然她继续疯下去,宫里的人还真以为是我们长春宫的人害死十九阿哥的。”
徐香宁觉得皇上年前事多,未必有空管这事。
“先把东西收拾了吧,我会交代王启他们不要让乌贵人进长春宫。”
“真是倒霉。”春喜吐槽一句,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玉晴也在一旁说乌贵人疯了。
乌贵人却是有点疯了,第二日她还过来,只不过她进不来长春宫,就在宫门外喊,没有要罢休的样子,徐香宁派人过去跟荣嫔与恵妃透个信,荣嫔恵妃她们干脆把这事透给皇上。
皇上传过来的话是说他会让人查十九阿哥的死因。
过了几天,整个西膳房的人都被提去审问,没成想还真审出一点东西,有人看到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那日过来膳房,瞧着不是原先西膳房的人,后追查一番找到那个小太监。
那个小太监叫小丁子,他不是西御膳房的人,他是东御膳房的一个抬水差使太监,问他为何会到西膳房,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被拉去慎刑司拷打一番后才说他是接了一个公公的十两银子,往送去乌贵人宫里的膳食下点药,那个公公说不是致命的药,只是让人拉一躺肚子而已,他信了,于是照做了。
小丁子去后宫里认人,一认发现给他药的公公是钟粹宫的洒扫太监曹公公,而那个曹公公说是钟粹宫的总管公公郝大亮给他的药,他只是奉令行事,因在郝公公手头下讨活,不敢不从,皇上让人搜查郝公公的屋子里,在郝公公屋子里找出一些砒.霜。
给小阿哥膳食里下的药并非是什么泻药,而是砒.霜。
砒.霜才是害死十九阿哥的药物。
而郝大亮是钟粹宫的总管太监,是荣嫔的人,他没说是荣嫔指使,在被严刑拷问时直接咬舌自尽了,是曹公公说郝公公曾私下跟他说,荣嫔讨厌乌贵人,恨不得杀了乌贵人,因乌贵人先前得宠时对荣嫔出言不逊,在荣嫔降位时还曾过来嘲讽,荣嫔不喜欢乌贵人,而郝公公只是奉了荣嫔的命令想要去害乌贵人,不过没想到药下错了,反倒害了十九阿哥。
皇上将这些太监都处死了,至于荣嫔,皇上将她囚禁禁足,不得任何人探视,不准她再踏出钟粹宫,后宫一切事宜交由恵妃跟德妃处理。
乌贵人也没想到会是荣嫔,她跟荣嫔没有那么大的过节啊。
这下人都处死了,想要追问似乎也迟了,乌贵人怎么都不敢相信是荣嫔害死她的胤袀,她对荣嫔也没有不恭敬啊,她记忆中也没有出言嘲讽过荣嫔。
乌贵人总觉得哪里奇怪。
……
元旦又到了,又是一年新年。
大年初一,雪依旧在下,宫墙角落里已经堆了厚厚一层。
傍晚,徐香宁从乾清宫那边回来,刚结束宫宴,一天的繁忙才结束,她到屋内后赶紧脱下厚厚的吉服,这吉服一年也就穿两三岁,逢年过节才会穿上。
年前荣嫔的事让她也有点意外,她实在想不到荣嫔害十九阿哥的理由,说是荣嫔不喜欢乌贵人也很牵强,荣嫔在后宫这么多年,谁得宠于她而言都不管要紧了吧,若是乌贵人在荣嫔从妃降为嫔时嘲讽她,荣嫔气不过想要害死乌贵人,这理由也很牵强,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三阿哥被囚,荣嫔看不到希望,自个心态崩了,遇到乌贵人的嘲讽,等于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她实在愤怒才去指使人给乌贵人下药。
这……其实也有点说不通,她觉得荣嫔不是那么容易崩的人,三阿哥虽然被囚,可她也只是降为嫔,还能掌管后宫,其实没怎么牵连到她,她还是可以在宫里舒舒服服,安享晚年。
她想不通,干脆不去想。
这事反正都这样了,她也不可能为荣嫔伸冤重审。
大冬天的,昨日洗过澡的她不打算沐浴,她晃晃酸痛的脖子。
静竹拿来润手膏给她擦手,这冬日的手反而容易干燥开裂,她每日都要擦润手膏跟润肤膏。
“娘娘,皇上过来了。”小目子进来通报。
“知道了。”
过一会儿,皇上果然过来了,他倒是把吉服换下了,不过还是穿得很厚,貂皮大衣,戴了毛茸的毡帽。
“皇上吉祥。”屋内除了她之外的人都行礼。
“赤着脚干什么?”
“臣妾都打算歇息了,刚把靴子脱掉,皇上就过来了,皇上可是好久没召臣妾侍寝,果然皇上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她调侃他一句。
皇上自从让新进宫的答应侍寝后,就很少叫她侍寝了,老男人果然喜欢年轻的,那些年轻姑娘真的是倒霉了。
“朕朝事繁忙。”
“皇上说啥便是啥。”
康熙觉得他也就三个月没召她侍寝,年前本来就事多,不过对上她挪揄的眼神,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其实他召人侍寝也不大频繁,差不多五六日才有一次,怎么被她说得好像他整日整日宣淫一样。
“今日宫宴可吃饱了?”
“当然吃饱了,臣妾爱吃,那马奶酒甚是好喝,皇上,你过来吧,臣妾替你解衣,听说皇上今日寅时便起来了,忙了一天肯定累了,我们早点安歇,静竹,你去打盆热水过来给皇上泡脚。”
静竹掀开帘子出去。
厚厚的貂皮大衣解下来,她放在一旁的衣架上。
“朕这个月会召你侍寝的。”
“还是别了,皇上若是不想让臣妾侍寝,不用召臣妾,臣妾很大方的,那些妹妹的确比我年轻漂亮,而且她们进宫这么久,的确应该多多承宠,臣妾没想你想得那么小气。”
“朕怕你不开心,朕最喜欢的还是你,朕都给你赐免死金牌了,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是是是,我心里也只有皇上一个,谢谢皇上赐给臣妾的免死金牌,我若是做错事,皇上记得别跟我计较。”
“不会的。”康熙低头去亲徐氏,她其实在后宫特别乖的,不像其他嫔妃总是想着要害谁,她骨子里良善,不会害人,除了偶尔跟他犟嘴,她不会做错事的,即便是做错事,他觉得他也会原谅她。
“皇上,你漱口了没有?”
“你嫌弃朕?”
“快,晓曼,去打水让皇上漱口。”
康熙无奈地看着她,“朕今日也喝了马奶酒,你没闻到吗?”
“睡觉前要漱口,不然等我们躺下去就懒得起来了。”
一番洗漱泡脚过后,两人才躺回到床上,一躺到床上,皇上就开始不安分了。
“朕身子热得很,你帮帮朕。”
“皇上是马奶酒喝多了,过一会儿就好了,实在热的话,皇上可以去外面溜达一会,保证身子就变凉的。”
“你明知道朕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朕这不是过来了嘛,你怎么还吃醋,那些人都比不上你。”
“男人在床上的话可信不得。”
康熙拉着徐氏的手往下。
“不要。”
徐氏在躲,他只好制住她。
最后他舒爽过一次后才有了睡意。
“睡吧。”
徐香宁见他不再折腾,自然也乐意歇息,他不进去,她还能少喝一回避子汤药,皇上到后面几年都一直有小主嫔妃传出怀孕的消息,她可不想超高龄还怀孕。
这屋内炭火足,其实不冷,甚至还有点热,不用贴着睡都可以,偏偏皇上搂着她,她把他的手拿开,他还再次放下来,不想跟他费口舌,只好随着他。
跟随过来的梁九功让另外两个小太监守夜,他到偏间休息,徐妃这的奴才也是有眼力劲的,每回他过来都会把他伺候得好好的,都帮他铺好被褥,房间内也有炭火。
他只管安心睡过去,当然伺候皇上也不能睡得太死,他得比皇上先醒,免得皇上早上醒的时候叫人叫不到人。
不过人老了,不如年轻的时候,他这一睡起来时发现天亮了,他赶紧起来,问几时了,大年初二,皇上还是要祭神的,一听已经辰时两刻,他穿衣服的动作都加快。
“梁公公,别着急,皇上已经走了,说梁公公你昨日疲劳,可以多睡一会。”小邓子过来说道。
“皇上已经走了?皇上有没有怪罪我?”
“怎么会怪罪公公,皇上说公公这几日辛劳,还嘱咐奴才们别吵醒公公,放心吧,梁公公,皇上没怪罪你,皇上说等你醒了再回乾清宫。”
梁九功这才放慢动作,他果然是老了,皇上都能起早,他却睡得太死,还好皇上没怪罪,徐妃的人给他端水洗脸漱口,还弄了一碗热腾腾的面过来,他吃好之后才离开长春宫。
皇上早上去祭神了,还没回乾清宫。
他便回他那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皇上祭神结束回来,梁九功看到太子跟在皇上身后,这太子虽然被皇上废过一次,但没过两年,皇上还是复立太子,说明皇上是属意太子坐上那个位置。
太子经过这么一遭后,人是谦卑低调不少,以前见到他这个御前太监,脸色称不上恭敬,当然也不会刻意折辱他,就是很傲气,瞧不上他们这些奴才,如今是学会遮掩了,不会再出现那种十分倨傲的样子。
梁九功觉得最后还是太子当上皇帝,不然皇上也不会复立太子,所以他自己对太子更恭敬了。
父子两一同进了乾清宫内殿。
梁九功让人赶紧上茶。
父子两要单独说话,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退出去。
等太子出来时,太子还特意称赞他今日穿的短袄颜色不错。
梁九功乐呵呵地说这是他特意挑的,过年就为了喜庆。
跟太子说上一句话后,梁九功心情一天下来心情都不错。
到了傍晚,敬事房的人过来请皇上翻牌子,皇上直接翻了徐妃的牌子。
徐妃是得宠的,这么多年没变,仔细想一想,宜妃已经很久没侍寝了,算起来还是徐妃最得宠。
好在徐妃对他们这些奴才从来不趾高气扬,他也乐意看到徐妃得宠。
徐妃坐暗轿过来还有点不高兴,他不小心听了一嘴,原来是徐妃觉得大冷天过来特别麻烦,不愿意过来,梁九功心想也就徐妃敢对着皇上说这话了。
他出去,跟洪宝全交接班,今日是洪宝全守夜当差。
“干爹,我放了一点东西在干爹屋子里,是干儿子孝敬干爹的。”
“是什么?”
“干爹看了就知道了。”
梁九功回他自己的房间,小全子就把东西呈上来,说是洪宝全孝敬他的,他瞧着是一精致的烟杆跟一些烟草,他闻了闻烟草的味道,味道很正,他被徐妃说过身上有味后就没敢再抽烟,就怕皇上闻到烟味。
隔了这么久,一闻还有点想念,洪宝全这个龟儿子肯定不会拿此等的东西糊弄他,这味闻着很好,梁九功想着抽一杆再去沐浴,身上应该就没味,明日起来就更会没味。
“公公,你要小的帮你点上吗?”
“点上吧。”
梁九功想着就抽一杆,解解馋,今晚他不当差。
这烟还是会令人沉醉的,梁九功抽的时候只觉得放松不少,手脚都跟着软下来,真是好东西,若不是要当差,他恨不得天天抽这玩意。
第128章
襄嫔传出怀孕后, 乌贵人就一直没去看过她,正好襄嫔住在钟粹宫,她过去探望襄嫔。
襄嫔这几年连着失去两个孩子,她过去探望她时, 襄嫔先哭了, 说是心疼她,同是丧子, 她们同病相怜, 乌贵人觉得襄嫔是真的为她哭,为她的孩子哭, 真心实意的,她都忍不住抱住襄嫔再痛哭一场。
过了一会儿,她才停止哭泣。
襄嫔怀着孕,其实不宜情绪太激动,会伤到肚中胎儿。
乌贵人用手帕擦掉眼泪,“娘娘, 你别哭了,你还怀着孩子, 没事了, 我已经走出来了。”
襄嫔也抹掉自己的眼泪, 单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没事, 已经过前三个月, 胎儿稳定下来了,十九阿哥实在太可怜了, 不过我觉得荣嫔娘娘跟你无冤无仇,没必要害你跟十九阿哥,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情?”
乌贵人也觉得襄嫔没必要害她跟她的孩子,她此次说是过来探望襄嫔,其实是想亲口问问荣嫔,不过皇上下令不得任何人探视荣嫔,她晓得襄嫔跟荣嫔关系不错,“娘娘,我也不知道,我想见见荣嫔,不知娘娘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试一试,你且先在这里等待。”
好在荣嫔也住在钟粹宫,襄嫔也在钟粹宫住了这么久,谁信得过信不过,她心里也有数,她让她换上宫女的衣服,她低着头走过去荣嫔住的正殿,荣嫔虽被禁足,但她宫里的奴才宫女是可以进出的。
乌贵人被领着进去后,荣嫔穿得素净,头发也只是简单挽成髻,什么首饰都不戴,正坐着长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到她过来也不意外,只是轻轻放下书,明明已经被禁足囚禁,连掌管后宫的权利也被剥去,恐怕后半辈子都要被关在这,荣嫔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
“乌贵人,如果说本宫没有害你,没有害十九阿哥,你信吗?”荣嫔淡淡道,目光看过来。
乌贵人其实是信的,她更相信是长春宫那些人害的,荣嫔跟她没那么大矛盾,虽然她跟荣嫔关系也没多好。
“如果不是娘娘,那为何会在娘娘身边的奴才宫里搜出砒.霜,那个奴才为何要畏罪自尽?”
“郝公公不是畏罪自尽,他是为了保护本宫这个主子,药是他房里搜出来的,他辩驳不清,又不想牵连本宫这个主子,于是就自尽了,这砒.霜从何而来,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乌贵人,这宫里的人没你看得那么纯善体面,多少腌趱事都藏在底下,一点砒.霜而已,这宫里的人藏着致命的毒药都是有可能的,郝公公只是不想让皇上继续追查下去才选择自尽的。”
砒.霜,毒药,避孕药,堕胎药……这宫里有的是办法搞到这些东西,荣嫔不敢说自己手上没有鲜血,郝公公是忠主的奴才,若是让皇上继续追查下去,这些药从何而来,如何被弄进后宫,牵扯到哪些宫里宫外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必定会牵连到她,他自尽是最快平息这件事的方法,不然皇上查这些东西,肯定还会牵扯到另案。
这砒.霜到底是他们原本有的还是别人偷偷放到郝公公屋子里的,她不得而知,人都被皇上处死了。
不得不说这后宫还是有人很恨她,等到这个时候陷害她。
她家胤祉已经被囚禁,没有翻身的可能,皇上若是想放胤祉出来,早在放八阿哥出来时一同将胤祉放了,可是没有,说明皇上不打算放胤祉出来,准备将他囚禁到死。
而作为生母的她或多或少被皇上不喜,胤祉被囚,皇上处理她这个生母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不会担心影响胤祉的名声。
皇上也许也想尽快平息此事,不想把此事再扩大,反正都查到她宫里人,有了人证,有了物证,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反正她已经被他不喜,所以皇上也没有听她辩白,直接将她禁足,将此事了结。
她从荣妃,到荣嫔,再到如今被禁足,一步步走过来都是皇上把她当成弃棋废棋在处理,胤祉犯了大错,她这个额娘跟着失时落势,不得不说背后算计她的人多多少少也在审时度势,揣摩对了皇上对她的心思,在这个时候下手,是算对了时候。
她被处罚,皇上不会觉得可惜,她于皇上而言已经无用了,这么多年,皇上对她已经无情无爱,原先也没有很爱她,她只是一个侍寝生子的嫔妃而已,皇上从未跟她风花雪月过。
“可是那个曹公公说是娘娘指使郝公公的。”
“曹公公是个叛主的奴才,他说的话不可信,指不定他被别人收买了,他若是没死,本宫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只可惜他死了,本宫估计曹公公也没想到皇上会将他也处死。”
富贵险中求,荣嫔觉得曹公公肯定被人收买利诱了,只是没想到皇上把他也处死,若只是杖打,他留住一条命,说不定那人还能记他的恩。
算计陷害她的人是够聪明够有城府,也够狠心。
十九阿哥才不到三岁,过了年才三岁,只可惜在年前就殁了。
“乌贵人,本宫说的话,你爱信不信,反正本宫都这样了,自身难保,本宫也帮不了你,乌贵人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在这后宫,谁是你真正的仇人,谁见不得你好过,你得罪过谁,或许你就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乌贵人告别荣嫔,把衣服换回去后,从钟粹宫出来回永寿宫时,她脑子一直想着荣嫔说的话,她坚信是长春宫那些人害死她的孩子,只是她不知道是长春宫的谁。
和常在,春贵人还是徐妃?
……
过年期间,皇上无论是祭祀榖坛,祭社稷坛,享祭太庙都带着太子胤礽,甚至还让太子代替他去祭陵。
反正复立太子后,皇上对太子似乎又开始恢复信任。
因为太子这层身份,尽管先前索额图一党被皇上剿得差不多,朝中还是有一些大臣是站太子,附庸太子的,毕竟皇上复立太子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太子是最有可能坐上帝位登基的。
不过太子对附庸他的大臣明面上已经保持距离,没有要结党成派的打算。
这一点让皇上有些欣慰。
梁九功是这一切看在眼里。
太子从乾清宫出来,他问太子要不要轿子,这大雪天的,太子从乾清宫走回毓庆宫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不用,我走回去。”
太子带着他的随从往前走,冒着飘着的雪回毓庆宫。
一月已经过去,意味着春节也过去,只是这京城还下着雪,外面白雪皑皑,冷飕飕的,梁九功看了太子离开的背影一眼,又很快进殿,有小太监赶紧把手炉给他递过来。
“皇上那边没事吧?”
“没事,皇上开始批折子了。”
梁九功刚说完,御前宫女文露就走出来,吩咐要往书房那边添点炭火,炭火快烧没了。
梁九功示意小太监赶紧去。
“文露姑娘,有你在皇上身边,老奴就很放心。”
“公公,你这是折煞奴婢了,有你在,奴婢才安心。”
梁九功笑了笑,“别这么说,奴才也只是简单做事的,比不上姑娘,皇上这阵子很依赖姑娘啊。”
文露虽是之前若字辈的大宫女们被弄下去后才被提拔上来的,不过她也在乾清宫干了这么多年,梁公公笑得很暧昧,她一下子就明白梁公公的意思,皇上会宠幸宫女,有些宫女长得漂亮,皇上会宠幸,但不是宠幸就意味着可以当主子,有时候真的只是简单的宠幸。
她自认自己长得一般,不好看也不难看,她也没想过要当主子,被皇上宠幸,曾经有这样奢望过,不过后来见到若兰的结局,她便不这样想了。
若兰先前就是偶然得到皇上的宠幸,本以为皇上会把她升为主子,可是皇上没有,她还是宫女,若兰不甘心,又想着怀上皇嗣之后,皇上就会升她为主子,于是就想着给皇上下春.药,只是有时候某些药放在一起,没有特别标注就会弄混,本想着给皇上下点春.药,她再献身一次能怀上孩子,结果下错了药,让皇上肚子痛,拉到人虚脱。
皇上以为有人要害他,当时可是弄出很大动静,要求彻查,当时乾清宫可是被严刑拷打死过好几个奴才,若兰怕有更多人受她牵连,于是主动站出来跟皇上坦白真相。
皇上一点都不心慈手软,还是处死了若兰。
她反正从若兰身上学到了一点,做人还是老实本分一些为好,她不奢盼当主子了,老老实实当御前宫女,才有可能善终。
“梁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奴婢就是当奴才的命,只想着好好伺候皇上,做好分内之事,皇上最依赖的人是梁公公才是,没有梁公公,整个乾清宫可能都陷入混乱了,我们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公公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都是皇上面前当差的,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应该互相扶持才是。”
“是,梁公公这话说得对,我们的确应该相互扶持,皇上跟前离不得人,奴婢要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
梁九功也看了看文露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姑娘倒是有几分自己的想法。
到了傍晚,皇上准备用晚膳时,梁九功亲自给皇上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
“你的手在抖什么?”
梁九功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小颤抖,他自己都没察觉,“许是奴才被这冬日严寒冷到了,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梁九功就让其他人伺候皇上用膳。
敬事房的奴才端着银盘过来,让皇上翻牌子,皇上翻了王答应的牌子。
他白天当值了,晚上便回去歇着,自从洪宝全给他送了旱烟跟烟杆后,他每日都要抽上一杆,抽完后再去沐浴,洗去烟味,他发现他的手还是有点微微颤抖,他控制不住。
他觉得奇怪,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以前他的手可稳了,在御前当差可轻忽不得,手要稳,不然给皇上倒杯茶都洒皇上一身怎么行,他以为是这冬日冷冻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
他也就先随它去。
小全子见到他回来,在他眼神示意下给他把烟点上,烟灰缸也奉上,他斜躺在床上静静地抽,抽完后觉得舒服极了,有些昏昏欲睡,还想着去沐浴净身时,不过抽着抽着就睡着了。
之后他被叫醒,发现快天亮了,他得赶紧到御前当差,一闻自己身上的味,又让小全子赶紧把他弄些香薰香料过来,弄好之后他才去皇上那。
……
又过了几天,到了二月中旬,梁九功竟然又摔了一跤,这会摔个大的,之前只是磕伤,这会把脚扭到了,脚踝肿得跟什么似的,走一步路都觉得疼,更别说他还摔到脸,脸还摔伤了,好大一块淤青,还破皮了。
他请了两个太医过来给他查看伤势,扭伤的脚一时半会好不了,得卧床休养,脸上的磕伤还好一些,等淤青慢慢消下去。
王太医给他把脉,神色有些凝重。
梁九功见他把这么久,心想难不成他这一摔伤还伤到五脏六腑了,“王太医,你有话直说,老奴是撑得住的。”
“梁公公,请稍等,让陈太医也给梁公公把把脉吧。”
他们不仅给他把脉,还看他舌苔跟手掌。
这严肃模样让梁九功摸不着头脑,“赶紧说,我这是怎么了?”
“公公近日可有食错什么东西,可有胸闷气短?”
“是有一点,怎么了?”
王太医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沉声道:“公公,我跟陈太医都觉得公公摔倒并非偶然,公公近日是否吃了些什么,公公的脉象不稳,虚弱无力,细滑无比,舌红苔腻,身子骨一下子虚弱不少,不知公公这阵子是否觉得身子空乏无力,口干舌燥,我们看公公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抖动,公公是不是连着吃了什么?”
“我每日膳食跟往常无异,太医这意思是说有人下毒谋害老奴?”
“这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公公这症状有点像孝庄文皇后,抽烟之人有的症状。”
王太医话语刚落,梁九功就怔愣一下,“老奴这阵子的确有抽烟,小全子,去把那些烟拿来给太医瞧瞧。”
两位太医看过那些烟草过后,了然地点点头。
“这烟可是对老奴身子有害?”
“不知公公抽完烟是否觉得舒服?”
梁九功点头,他舒服到想睡觉,意识都有点飘忽。
王太医接着说:“那便是了,这烟在紫禁城被称为麻.烟,是从洋人那传过来的,此烟能被称为麻.烟,便是因为它能让人酥麻舒服,也会让人上瘾,抽得多的人会意识不清,抽得久的人身子会出现问题。”
“什么问题?”
“不知公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泬,这麻.烟就像是蚂蚁,抽得久的人会慢慢被麻.烟侵蚀,慢慢掏空人的身体,使得抽它的人最后只余下一个空架子,浑身虚弱无力,胸闷气短,人原本可以活十年,这东西一抽可能只能活两年,不知微臣有没有说清楚?”
梁九功看着王太医,他自是相信太医的话,这王太医也在宫中当太医多年,医术毋庸置疑,他说得也清晰浅显,他听完后心头一震,这玩意还能这么祸害人。
“那老奴还能活太久?”
“公公也不用担心,听公公说公公也是近些日子才抽的,只要公公往后都不抽,好好调养,公公的身子也能恢复到以前,这东西,公公是万万不能再抽了。”
梁九功自然不敢再抽,他还想活得久一些。
“那劳烦两位太医给老奴开些补身子的药方吧,这烟,老奴不会再抽。”
“好好好,微臣就知道梁公公是个有魄力之人,我们会给梁公公开药的,梁公公尽管放心,这扭伤也是,公公这几日还是别下地行走,休养一段时间,消肿下去之后再慢慢行走,不可一时用力。”
王太医见梁公公听得进去他们说的话,是个听劝的人,他们也就放心了,再细细叮嘱一方后过去写药方。
等太医都走后,梁九功看着这烟草跟烟杆,心里想的是这些玩意是洪宝全给他送过来的,他这个干儿子知不知道这玩意能害人,若是知道,他还送过来,那岂不是盼着他这个老太监早死。
洪宝全现在已经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公公,这是见不得他挡住他的位置吗?
亏他还收他为干儿子,若不是他,洪宝全还不知在哪个宫里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他哪里能到御前伺候。
梁九功盯着那烟杆,气得想把那玩意砸坏。
狼心狗肺的东西。
“公公,奴才去拿药。”
梁九功摆摆手,让小全子去拿药,他坐在床上,越想越气,不过目前洪宝全估计在乾清宫当差,他不着急跟他对质,他若是有心,听说他这个干爹受伤,肯定会主动过来找他。
梁九功就等着了。
如王太医所说,这麻.烟是让人上瘾的,他这才一天不抽就惦记着,心里痒痒,他得克制住,他还想活久一点。
又过了一天,洪宝全这个龟儿子就过来他这了,他是倚在床上,脚伤了不能下地。
“干爹,我听说干爹受伤了,过来看看,是伤着脚了吗?”
梁九功扫了一眼洪宝全,幽幽问道:“皇上那怎么样,没了我,是不是一切都还行,没出大乱子吧?”
“没有,大家都小心谨慎,皇上这几日心情也不错,干爹,脸怎么也受伤了?”
“无碍,一点擦伤,我又不是靠脸当差,你之前送给干爹我的那些烟草跟烟杆,你可还记得?”
“记得啊,怎么了,可是那烟草不够好?”
“你从哪弄来的?”
“宫外,我让人从宫外给我倒腾过来的,每次只能运一点点,费了一点功夫。”
梁九功观察着洪宝全的神色,他说这话似乎都不心虚,“是吗?这东西可是最好的?”
“听说不错,说是孝庄文皇后都抽这东西,这东西精贵着,干儿子是孝敬干爹的,若是不够,干儿子再想办法弄点进来。”
梁九功一听这话,目光凌厉,恨不得拿茶杯砸人,可是他在床上没什么可以顺手砸的东西,只能瞪着他,恶狠狠地说:“好啊,洪宝全,枉我这么提拔你,你竟然想害死我,是不是巴不得我早死,你好当总管公公啊?”
洪宝全一脸懵,“干爹,你这是在说什么?”
“人家说孝庄文皇后就是抽这玩意才死的,你竟然还把它献上来给我,你难道不是盼着我早死吗?”
“干爹,我绝无此意,干儿子是听说孝庄文皇后抽这东西舒服,孝庄文皇后用的东西可不是最好的嘛,干儿子只想用最好的东西孝敬干爹,不敢拿那些劣质的东西给干爹,我绝对没有要害干爹的意思,这烟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这烟就是害人的,抽了这玩意不仅上瘾,还会早死,把我的身子掏空,你说这玩意有什么不对,没有我,你今日连皇上的面都不一定见得到,你竟然敢如此谋害我!”
“干爹,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害干爹的意思,若有违背,我愿天打五雷轰被雷劈死,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干爹帮我,我很感恩,我听说干爹喜好抽烟,这才让人从宫外弄这些东西过来献给干爹,我不知这烟有如此危害,还请干爹相信我。”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我今日伤成这样便是因为你?”
“干爹若不是不信,我愿意割小指。”
“好,那你割吧,小全子,去拿一把匕首给他。”梁九功可不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他这个干儿子也在御前当差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心眼的人。
“公公,这……”小全子有些犹豫。
“去,去拿过来。”洪宝全说道。
过一会儿,小全子拿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过来。
洪宝全二话不说拿开外鞘,对着自己左手的小指割下去,血立即就流出来了。
梁九功见他真的动手,也就信他五分,“好啦,别弄了,这血溅了一地,待会我还要人清扫,真弄断你还要怎么在皇上面前当差,皇上身边可不留残缺之人,小全子,赶紧去请太医,小亮子,你为洪公公包扎,别让血继续流了。”
“干爹,你可信我了吗?”
“信,你都这样,我还不信你,那我该信谁,我这把身子骨伺候不久了,你还年轻,做事不要急躁,我的位置以后总归是你的,你是被我培养的,我希望你能记恩,这一笔还一笔,若不是你送来这些麻.烟,让我身子变得虚弱,我也不会摔倒,赶紧包好,别让血再流了,真断了手指,你要我怎么向皇上交代,皇上身边一下子没了两个人。”
洪宝全用布包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认错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没问清这麻.烟的危害,干爹也不会受伤,还是我疏忽了。”
“别说那么多,我信你是无心之失。”
太医过来赶紧替洪宝全包扎,手指是保住了,不过缝了线,血还真是流了不少,梁九功让小亮子清理血迹。
洪宝全去御前当差的时候,还被皇上问了一句怎么手指包着纱布。
洪宝全说是不小心弄伤,过几天就好了。
皇上也只是问一句而已。
梁九功幸亏是没抽多久,他没真正上瘾,更惜命,想活得久一些,就没再抽过那些麻.烟,他的脚消肿后就立即去御前当差,走路当然没那么利索。
“好好养伤,这里暂时用不到你,走成这样还到朕跟前晃,不知道养伤吗?事情就先交给洪宝全做。”
梁九功知道圣上是关心他,不过他怕他歇养太久,洪宝全做得太好,太合皇上的意,往后这御前就没他的位置,他明白洪宝全虽是他收的干儿子,是他的人,不过他已经是乾清宫的副总管公公,他几乎可以接替他的位置,皇上还能活好几年,他比皇上小好几岁,他得守住自己的位置。
当乾清宫的总管公公,连太子都要看他三分脸面,他不能就这样不当了,这是权势的好处,除了皇上,他可以不用太看别人的脸色。
“没事,皇上,奴才闲着也是闲着,总想干点什么,奴才想伺候主子爷。”
“去养伤吧,养好了再来,不然还以为朕虐待你。”
梁九功只好退下去,先去养伤。
……
徐香宁这边知道梁九功脚扭到后,让人给他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她不知道梁公公跟洪公公这些曲曲绕绕。
胤祄十一岁了,他在上一年突然窜高不少,是个小小男子汉了,他难得从阿哥所那边过来长春宫给她请安,她看着长高的胤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额娘,不要摸儿臣的头。”
“我还不能摸了是吗?还儿臣,在额娘面前可以说我,怎么隔一段日子不见,你还跟额娘生疏了不成。”徐香宁忍不住调侃他,又摸了一次。
“儿臣没有,儿臣还是很想额娘,也想姐姐,也想张嬷嬷。”
张嬷嬷在一边听着乐得牙齿都露出来,“小阿哥真乖,嬷嬷也想小阿哥。”
“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跟额娘说说,额娘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见到你,都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爱说。”
胤祄跟个小大人似的,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吐露心事,小孩子想装大人的第一步便是不跟别人说心事。
“没事,一切都好,额娘别担心,额娘,你别让人往儿臣那边送东西,儿臣什么都不缺,内务府那些人不敢轻待儿臣。”
徐香宁撇撇嘴,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前额一看就是刚剃的头,“那是额娘的心意,额娘就是想送给你,额娘怕你冻着,吃不饱穿不暖,不送点什么,额娘的心就一直放不下。”
“姐姐呢?”胤祄转移了话题,环顾一眼。
徐香宁自然也看出来了,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其其格这会正在睡觉,她有点小发烧,这会又快到变季的时候,她怕其其格又生病,让她多休息。
“她还没醒呢。”
“姐姐这几日不常去书房。”
胤祄对自家姐姐的懒惰有些无奈,好在先生们不强求姐姐过来上课,若是换成他或是胤礼,先生们估计让人去通报给皇阿玛,说他们懒惰,不勤学,皇阿玛再把他们叫去训斥一顿。
“她有点发烧,先好好养病,这天寒地冻的,出去怕是又被冻到,病重了怎么办。”
胤祄忍不住看了看自家额娘,额娘是最宠他们的,在学习上没有过多要求他们,应该说是纵容,像胤礼的额娘对他就严格许多,胤礼常常说他半夜还要背书,仔细想想,还是他额娘好,他额娘从不让他在夜里看书,说是会看坏眼睛。
“也是,我去看看姐姐吧。”
“你去吧。”
胤祄到他姐姐的房间,他姐姐才刚醒,正由奴才们伺候她穿衣。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这是女孩子的闺房,你不能擅自闯进来。”
胤祄倒是忘了这一点,小时候他们房间是相邻着,所以经常串来串去,他学过伦理纲常,晓得女孩子的闺房的确不能随便出入,他准备退出去,被他姐姐骂了一句。
“你怎么回事,我只是随便一说而已,没不让你进,我们小时候经常串门,我不介意你进来,额娘,你看他,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变得这么规矩。”
他姐姐又向他额娘告状,这一点没变。
胤祄也停住脚步,没出去,额娘说过,他们是两姐弟,以后是要互相扶持,相亲相爱的,小时候能进来,长大后也能进来。
“你赶紧的,我们今日要吃锅子,还有没有发烧?怜雪,姜汤呢,先给她喝一碗姜汤。”
徐香宁过去摸了摸小豆丁的额头,还是有点烫,得喝点退烧药液才行。
“额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想喝姜汤。”
哪能由着她不喝姜汤,这古代感冒发烧不是小事,徐香宁还是盯着她喝完一碗姜汤,随后转移她那屋。
张嬷嬷等人也在准备着锅子的食材。
这冬日吃锅子最合适,炭盆随时烧煮着,不会一拿出来就变冷,随时可以加热,膳房那边还送过来一些新鲜的蘑菇,今日是清汤为主,涮点牛羊肉片。
一张大八仙桌上面摆着不少食材,肉片跟蔬菜都有。
胤祄也有点想念锅子,他在阿哥所不会这么折腾,怕别人说他奢靡浪费,听说西北那边起了战事,一打战肯定要用银子,这会他作为阿哥肯定不能太张扬,不然有人参报他。
可是他额娘不会这么想,他额娘就喜欢吃好的,喜欢折腾吃的。
“快坐下吧,都饿了吧,多吃一点。”徐香宁招呼他们坐下。
胤祄是难得过来一次,他住在阿哥所那边,一个月也就过来请安一次,他作为阿哥,不能频频出入后宫,一年到头,她见她自己的儿子加起来也就二十来次。
这汤煮沸之后就下肉片。
张嬷嬷等人围站在后面,桌子不够大,坐不了七八个人。
“我想吃辣酱。”
“你不能吃辣酱,都发烧了还吃什么辣酱,到时候喉咙发炎怎么办,弄点一般的酱沾着就好,听额娘的话。”
小豆丁撅嘴,“那好吧。”
他们在屋子里热热闹闹地吃锅子,外面没人看着,皇上过来都不知道,还是胤祄先看到皇上进来,赶紧起身。
“皇阿玛……”
徐香宁也回过头,“皇上,你怎么无声无息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朕是没让人通传,给你们一个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徐香宁在心里吐槽一句,问皇上有没有用过膳,皇上说没有,她们赶紧让皇上坐下。
皇上吃的东西肯定要先验毒,让旁人先吃几口,还得另起一锅,毕竟这些都是他们刚刚吃过的,可以说是沾了他们的口水,皇上自然不能吃别人吃剩的东西,等这一系列步骤完成后才真正开吃,原本张嬷嬷他们还能站着吃,皇上一来,她们自然不能跟着吃,站在一旁伺候皇上。
皇上吃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
徐香宁就没有这个原则,跟皇上说起小豆丁发烧的事,皇上也嗯嗯两声。
胤祄怕他皇阿玛,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倒是小豆丁心情不错地跟她皇阿玛聊起她看的书,把故事说一遍,其实是话本子。
皇上朝她瞟过来一眼,徐香宁心里一紧,默默低下头,其实小孩子看些故事本也是可以的吧,况且小豆丁已经十四岁了,在古代是及笄的年纪。
故事本谁不爱看,谁爱看一些文绉绉的古文啊。
用完午膳后,胤祄就离开长春宫了,其其格也回她自己的房间。
锅子什么都撤下去,开会窗透透风,把味道散去,张嬷嬷也把香薰点上,也让人备热水,以便皇上想沐浴,吃锅子身上难免沾点味道。
第129章
“你怎么把其其格给带坏了, 那些话本子你看就可以了,怎么能让其其格看这些,都是一些情情爱爱,她才多大, 你就不怕教坏她吗?”
也不全是情情爱爱吧, 一些话本子写得很好,立意很高远啊, 比如打破门第观念, 挣脱宗教桎梏,有些借着主人公的经历描述当时时代的社会政治文化, 以及历史的变迁。
古人写的东西还是非常打破固定思维的,并非只拘泥小情小爱,只可惜进得了宫的话本子还是少了一些,一些野史看不到,徐香宁没有反驳他,上前给皇上脱衣。
“你干什么?”康熙挡了挡。
“不是要午睡吗?”吃饱喝足, 下一步不就是睡觉嘛,她也困了, 想着睡个午觉, 见皇上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衣领, 她扑哧一笑,“皇上, 你以为臣妾要干什么?臣妾可不像你, 就知道白日宣淫。”
康熙还真以为徐氏要做什么,下意识这么一扯住自己的衣裳, 被徐氏这么一取笑,他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傻了, 真做什么,他其实还蛮乐意的,就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白天徐氏主动的次数不多。
他松开手,让徐氏替他宽衣,外面还是十分寒冷,穿得厚重自然不方便躺下歇息。
“你不许再给其其格看那些话本子,她好歹是一朝公主,问和尚能不能跟人谈情说爱像什么样子。”
“她一天天脑子想的东西多了,天马行空的,皇上没必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平日就是这样教她的?”
徐香宁捂住皇上的嘴,撒娇道:“好啦好啦,臣妾知错行不行,她要是再看那些话本子,臣妾就拿鞭子抽她。”
“你舍得?”康熙晓得徐氏很疼孩子,平日里很少打骂,偏偏这两个孩子在徐氏生气板脸的时候会听徐氏的话,不知为何,他想到太子,太子生气的时候不会听他的话,反而会跟他硬犟顶嘴。
“舍不得,不过只要皇上一吩咐,臣妾肯定照做。”
康熙听着怎么觉得不对,这样一来,不是弄得其其格他们反而会讨厌他嘛,她可以说是他下的旨令,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损害他这个阿玛的形象,他捏了捏徐氏的脸,“你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罚他们,说不定你还会去拦,慈母多败儿。”
徐香宁半推半拉他到床上歇息,“好啦好啦,皇上,你别念叨啰嗦了,臣妾这耳朵要起茧子了。”
康熙这才没继续说下去,躺到床上时,他偏头看徐氏困得打哈欠,平日里不用批折子,早起上朝的人,怎么整日一副疲惫困倦的样子,他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不由凑上去,拉着她缠绵炙热地接个吻。
“皇上,你还睡不睡啦。”
“先做点别的。”
康熙对她是怎么都不厌倦,最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纾解出来。
被褥都有些凌乱。
徐氏重新绑好自己的肚兜,也让人打一盆热水进来。
清理完后,两人重新躺回到床上时都很快睡着。
康熙从长春宫出来时,心情不错。
……
苏麻喇姑在三月初离世,以超高龄去世,曾经算是皇上半个满蒙语老师的人在孝庄文皇后离世后在后宫是安详富足地度过自己的余生,皇上也十分敬重她,让她跟孝庄文皇后葬在一块。
苏麻喇姑葬礼结束后,太后病倒了。
皇上只要在皇宫内每一日都要过去给太后请安,探望太后,不管皇上与太后关系如何,皇上对太后都是表示出极大的孝心,做儿子的皇上,哪怕不是太后亲生的,他都无可指摘。
徐香宁在太后生病后去侍疾过两回,太后病好之后,她们这些嫔妃才不用过去侍疾。
而襄嫔跟井答应在这期间也各自生下一个阿哥,一个排行二十,取名叫胤祎,一个排行二十一,取名叫胤禧。
眨眼间到了六月份,这会儿京城开始转热。
听闻前朝又发生了一点事,户部贪污,左副都御史上折子参疏参整个户部,贪污敛财,不少商人往户部送银子,为了行商方便,顺利通关,拿到各种公文文书。
皇上让刑部审查此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里面牵涉的人非常多,几乎户部一百多个官员都牵涉其内,不少人侵吞了数万计的银两。
等刑部查完后,皇上见涉案的人太多,最后没怎么追责那些官员,只是让他们把侵吞贪污的银两在限定期限内赔出来,拿出银两的官员可以免除处罚,若是银两拿不出来才会追责,严重者予以革职。
没办法,这几年处罚的官员太多,实在没人了,朝堂还是要运转,还是要有人办事。
到了七月份,皇上册封各位皇子,皇长子胤褆为信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皇七子胤佑为淳亲王,皇八子胤禩为敬郡王,皇十子胤俄为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禵,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皇十七子胤礼,皇十八子胤祄均为贝勒。
有些人从册封中试图猜出点什么,八阿哥胤禩似乎被皇上囚禁过一回后不被皇上喜欢,仅仅只是郡王,连七阿哥都有亲王。
雨荷宫。
徐香宁靠在软榻上,人看起来很懒散,常常在跟通嫔来她这屋,说是她屋内凉快许多,有内务府的人送冰山过来,她们是在下棋,边下棋边聊皇子册封的事。
大家都不敢说谁会当皇上,对这个都三缄其口,就怕被别人听到,只能简单聊聊册封皇子的事,也不敢聊太多,聊几句后就自动结束了,专心下棋。
徐香宁躺了一会后觉得骨头都软了,又起来走走,到后院坐秋千。
这秋千建得不错,她有时过来坐一坐,发一会呆也好,还没呆够,就听到其其格叫她。
“小格格不知又有什么事找娘娘。”静竹在后面笑着说一句。
徐香宁也勾勾嘴角,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她,肯定是有事。
“额娘……”
其其格跑进后院,后头还有怜雪跟怜霜跟着。
“额娘……”其其格气喘吁吁地过来,双手放在她腿上,语气有些着急,“额娘,你快去跟皇阿玛说说,我还不想嫁人,我不想嫁人,你让皇阿玛别把我嫁到大草原那边。”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是皇阿玛把我叫过来,跟我说这个,问我想不想嫁人,我说我不想,皇阿玛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皇阿玛要把我嫁出去,肯定是把我嫁到蒙古大草原那边,我不想嫁人,我不想跟姐姐一样,额娘,你快去求求皇阿玛,我还在留在宫里陪着额娘。”
“你先冷静,你阿玛怎么说的?”
“我去上书房,休息的时候皇阿玛把我叫去乾清宫,问我想不想嫁人,我回答完后皇阿玛就放我回书房了,皇阿玛肯定是想我嫁人了。”
其其格神情慌张,温恪嫁去蒙古没多久就死了的事还是给她造成很大阴影,出了一头汗,碎发都黏在额头上,她用手帕给她擦擦,冒出来的汗水。
徐香宁就没其其格那么慌张,况且其其格上面还有一个敦恪,那些阿哥们的女儿其实也长大了,虽说其其格是宫里年纪最小的公主,之后再也没有格格存活下来,皇上的女儿没剩下几个了,但皇上跟她说过,他不会把其其格嫁去蒙古,他应该不会反悔,违背他说过的话。
“你课都没上完就跑回来了。”
“反正先生也不会怪我,他们才不在意我学得好不好,额娘,你快去跟皇阿玛说说,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待在额娘身边。”
其其格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身上撒娇。
徐香宁抱着她,才惊觉这孩子已经很长大了,眨眼间都十五岁了,在这古代,十五岁的确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额娘等会去问问你阿玛,你先别着急,额娘不会让你这么早嫁人的,放心吧。”
其其格自然知道她阿玛很宠她额娘,在宫里谁不知道她额娘得宠,她的心稍微放了放,说:“额娘,你现在就去。”
“急什么,莽莽撞撞的,你也是大人了,有事也可以先跟你阿玛说一说,别什么事都想靠额娘。”
“可是阿玛不听我的话,阿玛会听额娘的话。”
这倒未必,徐香宁觉得她在皇上那说的话未必那么够份量,她让怜雪她们去给其其格换身衣服,出了一身汗,免得着凉。
她又回房间,让静竹去吩咐膳房弄一碗酸梅汤,她要送去乾清宫,顺带把小目子叫过来,让他先去乾清宫那边看看皇上有没有得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常常在问了一句。
“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徐香宁肯定地点头。
通嫔也看过来,“刚刚其其格找你,是跟其其格有关吗?”
徐香宁把事情说了一遍。
常常在跟通嫔都不由笑了笑,可能是觉得其其格太过紧张了,哪那么快谈婚论嫁。
“其其格上面还有一个敦恪格格呢,不过皇上是什么意思,其其格应该不会嫁去蒙古吧?”通嫔拧着眉,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也不希望其其格远嫁蒙古,又觉得皇上这么宠香宁,不至于把其其格嫁那么远,香宁肯定不愿意。
“不会。”
通嫔听到香宁这么肯定的回答,也松了一口气,她就说香宁肯定不同意,估计香宁跟皇上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香宁才会这么肯定。
过了一个时辰,临近傍晚的时候,徐香宁跟静竹过去乾清宫。
静竹提着食盒,里面有一份酸梅汤。
她们跟乾清宫守门的公公说一声后,奴才进去通报,很快出来领着她们进去。
“怎么了,有什么事?”
“臣妾就不能想皇上,所以才过来吗?非得是有事才能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朕晓得你的性子。”康熙知道徐氏主动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等着他翻她牌子,等着他召她。
“天热,皇上要不先喝酸梅汤解解暑。”
康熙摆摆手,说他白天已经喝过一碗酸梅汤了。
徐香宁也不强求他一定要喝酸梅汤,很快把酸梅汤收起来。
皇上坐在书桌前,桌上有笔墨纸砚,还堆着一沓折子,她绕到皇上身后,给他揉肩,“是其其格跟臣妾说皇上今日问她要不要嫁人,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其格也已经十五岁了,谈婚论嫁很正常。”
徐香宁捏一把皇上的脖子,“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臣妾不想她那么小就嫁人,你看她平日莽撞调皮的样子,哪里是当家主母,生儿育女的样子,皇上,你不许这么快就把她嫁出去。”
听徐氏的语气,她有点生气了,都说上不许两个字,康熙抓着她的手,把她弄到前面来,让她跟他一起坐在椅子上,免得他要回头看她,“朕也是为其其格着想。”
他毕竟上年纪了,他想在他活着的时候为其其格觅得良婿,为她挑一桩好的婚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徐氏更不放心,这京城适龄,家世良好的青年男子得先把信息搜集整合起来,再一一去排除,赶早不赶晚,免得别人先婚娶了。
“你先看看这些名单。”
徐香宁看皇上递过来的册子,上面罗列着京城内跟其其格年纪相仿,尚未婚娶,没有订下姻亲的男子,大多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大多是京官的公子,也不乏一些侯爵家的公子,约莫五十多位。
“朕还要考察考察他们,筛选筛选,并非是这一两年内把其其格嫁出去,只是先定亲,其其格是大清的公主,不能受委屈,她配得上大清最好的男儿,朕想在朕还活着的时候为其其格挑一个好人家,交给别人,朕不放心。”
徐香宁偏头看皇上,不知为何,皇上说他想在活着的时候为其其格挑好人家的时候,她眼眶莫名湿润起来,他在为她们母子女三人做打算了,趁着他还活着的时候,大概他不清楚他死后,下一任皇帝会如何对她们,那是他掌控不了的事情,他只能先做打算。
“皇上……”
“哭什么?”
“皇上,你对臣妾太好了。”徐香宁搂住他,贴在他怀里掉眼泪。
康熙不知为何徐氏突然哭了,哭到身子都在颤抖,徐氏平日里是很少哭的,他都有点意外,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吗?
“你别哭了,你若是不想其其格那么早嫁出去,朕也可以听你的,这只是先找人,真的到定亲还要一两年呢,定完亲再到婚娶还要一两年,其其格真没那么快嫁人,你想其其格几岁嫁人就几岁嫁人,你别哭了。”
“皇上,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皇上,我明白你的心。”
“你明白就好,朕都是为了你们好。”
能明白就好,不然他还要说服她,康熙拍拍她的后背,“别哭了,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掉眼泪,你又不是其其格,你先看看这些名册,觉得哪一个合适,再跟朕说。”
徐香宁哭够了擦擦眼泪,抬起头,手里拿着那些名册,她对这些人的家世其实不清楚,他们背后有什么人,跟皇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看不出来,皇上也是真的为其其格好,她吸了吸鼻子,“皇上,你先决定吧,你看好的人剩下几个再告诉臣妾,不过其其格的确还小,人可以先找,不过在定亲前,皇上要不还是别对外宣说,等过两年,其其格长大一些,皇上再问她也不迟,她现在还小,可能还不懂这些,过两年再看看。”
徐香宁觉得其其格还是可以找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过两年再看看,等她心智更成熟一些,晓得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到那时再谈婚嫁也不迟。
皇上其实还能活十年,过两年也算不上迟。
“好,都听你的,人先选着,有机会朕会让他们进宫,看看他们的品性,别哭了。”
“臣妾是不是很丢脸?”
康熙笑了笑,帮她擦擦眼角的泪水,“你什么样子,朕都见过,朕不会觉得你丢脸的。”
“真的?没骗臣妾?不会觉得臣妾哭得很丑?”
“没骗你,只是你把朕的衣裳弄湿弄脏了。”
徐香宁赶紧拿手帕给他擦一擦,不过都弄湿了,也擦不干净,她干脆放弃,她看着皇上,不知为何,越看越顺眼,在这一瞬间,她也不觉得他老。
其实皇上真的对她很好,对她很温柔。
一想到这,她又抱住他。
“怎么了?”
“没事,臣妾谢谢皇上为其其格做的一切,谢谢皇上的良苦用心。”
“今晚留下吧。”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留下。”
康熙见她搂得紧,这样子似乎不用求,她都会留下来,她的眼睛哭得有点红,却看起来很亮,肉肉的脸十分娇俏,眼里也透着几分情意,温柔可人,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
“皇上……”
“留下来吧。”
他说完又亲下去,亲完后才听到她嗯了一声。
第130章
翌日, 徐香宁从乾清宫回雨荷宫时,其其格就守在门口,一见到她回来就巴巴上来,等着她说话, 黑眸骨碌碌地转。
“你阿玛说……”
“他说什么?”其其格着急开口。
“他说你真要嫁出去还要好几年, 不是让你立马嫁出去,他也不打算让你嫁去蒙古大草原那边, 你要嫁给京城的公子哥, 会留在京城。”
“那不是还要我嫁人嘛。”其其格撅着嘴,低下头有些不满。
徐香宁也想随她的心意, 想嫁人就嫁人,想不嫁人就不嫁人,不过以她们单薄的力量去对抗整个封建社会太难了,每个人吐一口唾沫都把她们淹死,还不如趁着皇上在世时选一个家世优越,品性良好的男子, 她想皇上会为其其格铺平道路的。
真等皇上离世,雍正即位, 到那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不如让皇上这个亲阿玛为她做决定, 挑选女婿。
“不着急,还有好几年呢, 额娘也不舍得让你嫁出去。”
其其格也叹口气, 只能是这样了,过几年再说。
皇上不仅操心其其格的婚事, 连胤祄的婚事都操心,几次叫她过去侍寝时都会跟她说这事, 徐香宁始终觉得十几岁的孩子只是孩子,不过她不忍心泼凉水,毕竟这是皇上的良苦用心,于是就随着他去了,不过她有说若是有最终人选一定要提前跟她说。
……
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初。
今日清晨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只下了一会便停了,不过也打湿了地面,小雨过后,也不见阳光,天色阴沉沉的,天空乌云笼罩。
徐香宁觉得这天反而不会下大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再下雨,听闻郭贵人生病了,她打算过去探望郭贵人。
她穿了一身素净月牙白色的旗装,头上别了一根银簪,带着静竹过去郭贵人住的翊坤宫,到了翊坤宫后,有一个奴才低着头走路,不小心撞上她们,手上的食盒掉落在地。
那奴才一抬头见到她们就赶紧求饶。
“徐妃娘娘,奴才不是故意的。”
“没事,也有我们的不对,你是哪位小主身边的奴才?”
“奴才是伺候庆答应的。”
徐香宁低头看从食盒掉出来的饭菜,饭菜似乎还有点馊味,不见肉沫,只是白菜豆腐,她问了一句饭菜怎么是馊的。
“我家小主胃口不好,这原本是早膳,我家小主吃不下,天热,放着放着就馊了。”
“没事了,你走吧。”
“谢娘娘。”
那奴才赶忙收拾地上的狼藉就离开。
徐香宁到郭贵人的宫里,郭贵人虽然生病,但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做着针线活,小小八仙桌上放着春藤小箩,上面有一些针线跟剪子。
“郭姐姐……”
郭贵人起身给她行礼,“怎么敢让娘娘叫我姐姐,快快请坐。”
“姐姐比我年长,我自然是叫姐姐的。”
郭贵人笑着握着她的手,“娘娘是宫妃,身份比我尊贵,叫我一声姐姐还是我占便宜了。”
“姐姐在做什么?”
“就简单缝点秋衣,闲着也是闲着。”郭贵人抽出手,刚说完就捂着嘴咳嗽两声。
“姐姐生病了,应当好好歇息才是。”
咳完的郭贵人喝口茶水才说道:“不碍事,只是有点咳嗽,娘娘能过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这人老了,身体总是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毛病,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
两人都感慨日子过得快。
闲聊一会后,徐香宁陪着郭贵人做起针线活。
过了两刻钟,她才从郭贵人那出来,想着庆答应也是住在翊坤宫,顺道绕过去看看她。
正好方才撞到她们的公公一见到她们,眼睛一亮,“徐妃娘娘,你怎么过来了?”
“想见见你家主子。”
“奴才这就进去给我们家小主通报。”
没过一会儿,庆答应就从屋内出来,眼里有两分惊喜,“娘娘怎么过来了?没能早早出来迎接娘娘是我的不对,娘娘快请进。”
徐香宁进屋,环扫一眼庆答应的房间,她的房间只是一个房间,不过被一落地罩分割出两个空间,一个是床,一个是起居室,面积不大,一眼便能看到头,东西也不多,没什么珍贵的物品摆出来,一看就特别简单清贫那一种。
不过想想庆答应只是答应,不受宠,位份也低,也从未有过皇嗣,这样的人在后宫不可能过得太奢华,当初她如若不得宠,晚年应该也会像庆答应这样,膳食不可能丰富,每日是白菜豆腐,有肉是膳房那边的人开恩。
“娘娘,请喝茶,我这里的茶叶可能没有娘娘宫里的好,所以娘娘别嫌弃。”
徐香宁喝了两口,就是普通茶水的味道,可能她喝惯一些上好茶叶泡出来的茶水,以前对茶叶不懂,喝不出好坏,如今一喝就能喝出来好坏,这茶水一看就是用最普通的茶叶泡出来的。
“别那么拘谨,你我也相识多年,我只是过来坐一坐,你不用紧张。”
庆答应自个乐呵地笑了笑,也放松下来,“这不是因为你是徐妃娘娘,我只是答应,我怕招待不好娘娘,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怕招待不周。”
“我也是从答应过来的,晓得答应份例上有什么,你近来可好?”
“挺好的,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但好歹也能吃热的,底下那些奴才也不会克扣我一个答应的东西。”
庆答应这么多年,原先想要争宠,跟别人一较高低的心已经淡去很多,也习惯在宫里过得平淡的日子,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好歹不愁吃穿,因早些年,她跟布贵人她们站队恵妃,而不是荣嫔,如今后宫几乎是恵妃做主,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小主也过得还行,没有苛待她们,偶尔恵妃大方,让内务府给她们送点好东西。
她看了看徐妃,这么多年,徐妃似乎不见衰老,还是温和娇憨的样子,连十指都是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被娇宠的人,这十几年,皇上真是对徐妃宠爱至极。
“娘娘的样子一看就是过得好,我也就不问了,娘娘怎么突然过来翊坤宫?”
“听说郭贵人病了,过来看看郭贵人。”
“我们也别干坐着,到御花园走走吧。”
庆答应自是答应。
御花园,雨后的树木花叶上面都有一些水珠,颜色反而更显鲜艳,整个御花园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这花开得真好。”
徐香宁也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附和庆答应的话,摸了摸那兰花的花瓣,花蕊正在盛开。
“我都有好久没过来御花园了。”
“为什么不过来?”
“总觉得这么好看繁盛的花,我不配过来看。”
徐香宁不理解庆答应的想法,不过见她神色有些哀伤,也就没有继续过问。
庆答应也是从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走过来的,大概是觉得这花开得好,而曾经如花似玉的她却在“凋零”,看到那些花就想到自己吧。
这后宫大多数女子都是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从盛开到凋零。
她只是握了握庆答应的掌心。
庆答应哀伤须臾后又很快转换情绪,笑道:“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其实应该多过来看看的,这花开得这么好,没人过来看就可惜了。”
正当她们说话的时候,后头有脚步声,她们回过头。
“见过徐妃娘娘。”井答应过来朝她们行礼,目光落在庆答应身上,不认识庆答应,不知该不该行礼。
“这是庆答应,这是井答应,刚刚生了二十阿哥。”
徐香宁为她们互相介绍一句。
庆答应跟井答应点点头。
“井答应是刚坐完月子吗?”徐香宁见无人说话,她就开口打破沉默。
“是啊,坐月子只能待在房间里,我都闷坏了,想出来走走,我这肚子都还没消下去。”
“刚生完还需要一段日子恢复,别着急,本宫瞧着你气色不错。”
井答应才十七岁,入宫时才十六岁,年轻得跟一朵正在盛开的花一样,还处在娇艳欲滴的年纪,哪怕是刚生过孩子,她还是比她们这些快四十岁的人要漂亮许多。
“是吗?娘娘觉得我气色不错吗?坐月子要照顾小阿哥,小婴儿日夜都啼哭,我都觉得我苍老许多。”
“照顾小孩子是麻烦一些,不过有乳母,井答应可以让乳母多照顾,你刚生完别累着自己。”
“多谢娘娘关心。”
徐香宁见聊得差不多了,摆摆手跟井答应告别,说她要先回去了。
“娘娘慢走。”井答应福福身。
徐香宁跟庆答应一起离开御花园。
“井答应真年轻啊,脸嫩得可以掐得出水。”
庆答应不由感慨一句,“我们这么年轻是几年前,二十年前,怪不得皇上喜欢井答应,年轻就是本钱。”
徐香宁赞同地点点头。
跟庆答应分别后,徐香宁回到雨荷宫,这会差不多到用膳的时辰,她让小目子去跟膳房的人说她想吃点酸辣的汤面。
闷热的天适合吃一些酸辣开胃,汤汤水水的食物。
……
再过几天,宫里传来皇上要木兰围场那边秋狝围猎,预计要去一个月。
徐香宁估计自己又会被安排上。
消息刚传出,皇上就翻她牌子。
当天晚上,她过去侍寝。
侍寝结束后,皇上敞着身子躺在床上。
哪怕有冰山,徐香宁还是觉得有点热,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
“你要跟朕过去秋狝。”
她就知道,老男人就想她跟着。
“皇上,后宫那么多小主,你为什么非要我跟着,你可以带别人过去啊。”
“朕就要你。”
康熙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定要带她,有她在,他能安心不少,上次南巡没带她,她直接就病危了,他都得赶回来,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出什么事,他能赶得及。
“带其其格跟胤祄吗?”
“他们可以随从,反正你一定得跟着,朕想带着你过去,正好你可以骑骑马,打打猎,不然你总念叨着待在皇宫里无聊。”
“好吧,你都这么说,我能不去嘛,说不定这一回我能猎到一头麋鹿。”
“你都好久没有拉弓练箭,技法肯定生疏了,麋鹿敏捷机警,不容易射中。”
“我都没还开始,皇上你就先唱衰我射不中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不去了。”
“朕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康熙笑着搂着徐氏,却被她推开。
“热,别贴着我。”
“不热,若是热的话,朕再让人加点冰块。”
“算啦,万一太凉,我们着凉怎么办,就这样挺好的,只要皇上不搂着我,我就不会出汗。”
康熙没听,还是搂着她,甚至一条腿跨在徐氏身上,就这样入睡过去。
……
八月底,他们就从京城出发了,此次基本上年纪长一点的皇子都随行了,太子也随行了,留下九阿哥跟一些大臣监国,说是监国,不过木兰围场离京城不算远,还是皇上负责处理公务,九阿哥他们只是负责执行通报,不过处理公务的地点有所更换,从京城移到围场那边,重要的折子也往那边递。
不过每次秋狝围猎,皇上都会带王公大臣与八旗精兵过去,真有什么事,皇上在围场那边也能跟大臣商讨处理了。
在路上走了三天,他们就到围场了,开始安营扎寨。
徐香宁跟其其格是一个营帐内,不过其其格贪玩,常常出去跟敦恪格格一起玩,偶尔还会跟着几个成年阿哥去骑马打猎。
徐香宁是在来的路上发烧,天太热,她反而得了感冒,骑马打猎跟她无关,她得先好好养病,一天两碗汤药喝下去,顶多在她们的营帐附近走走。
宽广无际的大草原还是很震撼,她每日在草原上走走,觉得病也好了不少。
有一天,她出来走走时见到太子跟胤祄在不远处说话,太子的手搭在胤祄肩膀上,兄弟两不知在说些什么。
“娘娘,你要过去吗?”静竹问她。
“走,走过去吧。”
徐香宁其实不希望太子跟胤祄走得太近,她跟胤祄说了跟年纪比他大一些的阿哥要保持距离,别走得太近,可名义上他们是兄弟,他们还是有所来往的,她一个常年处在后宫的人阻止不了。
可能是踩到草发出的细碎脚步声,太子先回头。
“徐妃娘娘吉祥。”
“额娘……”
“你们在聊什么呢?”
胤祄先回答:“额娘,我跟太子哥哥在商量明日要过去哪里打猎。”
“打猎?只有你们两吗?”
“还有胤礼。”
“别去太偏僻深远的地方,打猎归打猎,别受伤。”
太子胤礽笑了笑,沉声道:“徐妃娘娘,你放心吧,我们肯定怎么去怎么回来,不会受伤的,还有其他八旗子弟跟侍卫跟着呢,不会出事的,听说徐妃娘娘生病了,不知有没有痊愈?”
“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太子关心。”
“十八弟是听说徐妃生病,过来看徐妃,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两说话了,我先走了,胤祄,哥哥先走了,明日见。”
胤祄朝太子摇摇手。
等太子背影消失时,胤祄才回过头问她的病情。
“好多了,别担心。”
“我怕额娘中暑,额娘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徐香宁捏了捏胤祄的脸,“额娘说的话你都忘记了,额娘不是提醒你别跟那些阿哥走得太近吗?”
“可是太子哥哥是我的哥哥,为什么我不可以跟他走得近。”
“是你的哥哥没错,额娘只是让你跟他们保持距离,并不是让你们不来往,你可以跟着你皇阿玛打猎,没必要跟着太子哥哥。”
“可是皇阿玛他不是每天都打猎,皇阿玛要看折子。”
徐香宁头疼,怎么就跟他说不通,她想要胤祄跟四阿哥走近一点,可是胤祄似乎跟太子来往比较多。
“额娘,太子哥哥人很好,额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受伤的。”
“皇阿玛给你的侍卫,你要随身带着,戴好护套,骑马别骑得太快,射猎的话,你也别太认真,玩玩就行,崔公公,这些你都得盯着,知不知道?”
崔明斌点头:“娘娘,你放心,奴才肯定不让小阿哥受伤。”
“最好是这样。”
“额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好我自己的,额娘,你就好好养病。”
徐香宁心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别管太多,随他们去吧。
翌日。
胤祄跟着太子去狩猎,随行的还有十六阿哥跟十七阿哥,他们也带了不少侍卫。
徐香宁一睡醒就听到崔明斌派过来的人跟她说胤祄已经出发去打猎了,她这几天有些咳嗽,也有点鼻塞,喝了退烧祛热药液后也喝了一些润喉枇杷膏,今日有些头重脚轻,她就没出去,一直待在营帐内看书。
“娘娘,皇上让人送过来一些水果。”小目子端着一盘子水果进来。
“放着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徐香宁看一会书后觉得眼睛疲累,又回床上躺着,很快睡着了,被叫醒时,她还有点懵,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娘娘,出事了,听说小阿哥受伤了。”
徐香宁一下子就醒了,“受伤了?胤祄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她看向静竹,同时也开始穿衣。
“他现在在哪呢?”
“在小阿哥的营帐内,具体的,奴婢还不知道,是崔公公派人过来跟奴婢说的。”
徐香宁来不及想什么,先穿好衣服鞋子,头发只是简单挽个髻便过去胤祄的营帐,阿哥们的营帐离她们的营帐约莫六百米,她走过去时花了一点时间,还没来到胤祄的营帐就看到营帐外面围了不少人。
“娘娘……”
她被拦住。
“怎么,本宫不能进去?”
守门的侍卫神色有些为难,说他是奉皇上的令,不让旁人进去。
皇上都不让她进去,可见胤祄受伤一定很重,徐香宁管不了那么多,直接硬闯进去,那些侍卫不敢碰她,只能步步后退,进了营帐里面,她看到好几个太医围在床边。
皇上,太子跟十七阿哥他们都在营帐内。
“不用拦了,你们出去吧。”皇上开口道,那些侍卫才出去。
“你……你别看了。”
徐香宁也不管皇上,径直走到床边,胤祄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看到胤祄的胸膛正插着一支箭,不仅是胸膛,大腿上也有一支,太医们对这两支箭似乎也束手无策,正在商量如何把箭拔出来而保住胤祄的命。
“赶紧救人啊,愣着干什么?”
徐香宁握紧拳头,拼命让自己冷静,示意太医们赶紧救人。
“娘娘,微臣们怕箭拔出来,十八阿哥会失血过多。”
“那就别让他失血过多,拿止血的药草过来,给他缝针,箭是一定要拔的,你们等着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拔出来。”
“是,微臣尽力而为。”
“本宫不要你们尽力而为,本宫要你们救活他。”
太医们准备动手,抬头看了看。
“你别看了,他们要开始拔箭了。”康熙过来拉住徐氏,这么血腥的场面,他怕她受不了,她此时还在冷静,一定是她努力克制的结果,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用手包住她的拳头。
“臣妾没事,臣妾要看着。”
“太血腥了,你别看了。”
“臣妾要看着!”
康熙见徐氏语气坚决,他也就随她了,这个时候,徐氏能稳住,大概是为母则刚。
果然拔箭的时候,血是汩汩而流,太医们还算有条不紊地开始止血,同时查看伤口,最要紧的是胸口插的箭,腿上的箭还不着急。
徐香宁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没有哭,只是身子微微颤抖,她看那支箭拔出来沾到血的深度,其实非常深,虽然没有穿透,但是也进去很深,若是没有碰到骨头,可能就穿过去了。
不知有没有碰到什么五脏六腑,若是插到心口,估计就没得救了,听到太医说没有扎到心脏,她才稍微松口气。
康熙站在一旁握着徐氏的手。
这一救治就花了很长时间,快一个时辰,太医们还要将中箭的伤口再剥开一点看看里面伤得如何,这血是不停地流。
好不容易全部包扎好之后,太医们说不保证胤祄一定会醒过来,也不保证这伤口不会恶化,还要过几天看看才能知道,不过总算是处理了。
徐香宁再才回头看太子,问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十八弟,我跟徐妃娘娘请罪。”
徐香宁注意到太子的手臂也有伤,不过对比胤祄的伤,他的伤口更像是皮肉伤,对于太子的请罪,她没有言语,而是看向皇上。
“朕会让人彻查此事。”
“皇阿玛,被当场逮住的歹徒等着皇阿玛审问,皇阿玛,十八弟是被无辜牵连,那些人想杀的人是我。”
“杀的是你,为何是胤祄受伤最重?”
“十八弟年纪小,骑术不精,我们是被围堵了,乱箭齐发,也有箭射中我的手臂,连十七弟都有受伤,不过的确是十八弟伤得最严重,此事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弟弟们,让皇阿玛跟徐妃娘娘失望了。”
徐香宁冷冷地睨了一眼太子,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胤祄的营帐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皇上说让胤祄好好休息,其他人先出去,转去皇上的营帐,被当场抓住的歹徒也被带进来,一共五个人,并非全都是清白无官职之身,其中一位是这次随行的皇家三等侍卫之一,属于八旗子弟,另外四个人是没有身份的,暂时还问不到他们的身份。
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皇上让人把五个人拉下去,严刑拷问,但一定要留着他们的性命,不能把人弄死。
而皇上也下令扣押那个侍卫的家人,还有他的领头上司是谁,怎么混进围场里面的,都要一一排查。
此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全部查出来的,徐香宁先过去照顾胤祄。
其其格也听说胤祄受伤,匆匆忙忙跑过来,一看到胤祄那样子,吓得直哭。
“额娘,弟弟什么时候会醒?”
“还不知道。”
其其格抱住她,害怕到颤抖,“额娘,万一弟弟再也醒不来怎么办?”
“不会的,弟弟一定会醒的。”
徐香宁只能这么说了,也算是给自己一点信心。
过了一天,她了解到此次受伤的不止是胤祄一人,太子手臂也被箭射中,当时就穿过去了,而十七阿哥胤礼也被射中一箭,伤在腿上,十六阿哥胤禄是伤在肩上,因为马匹受惊,胤禄也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们骑的马中的箭更是不少。
太子说是冲着他过来的,不知是不是真的冲他过去,是有几分可能性,太子被复立,可能有人按捺不住,不过也有可能是太子自己设的局,徐香宁觉得应该不大可能冲着胤祄他们几个年纪小的阿哥而去。
好在胤祄隔了一天就醒了,虽然脸色还是苍白,毕竟流了那么多血,伤口处的包扎是拆了又包,就怕发炎感染。
皇上那边也在继续追查审问,说是五个人的身份已经查明,只待查他们背后的人。
胤祄胸口的伤没伤到骨头,倒是腿上的伤口伤到骨头了,那支箭力度够强,直接插进骨头里面,腿上的伤口比胸膛的伤口还要严重,不过如果伤口都不发言感染,胤祄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顶多是腿之后走路会有点问题。
……
过了五天,康熙的营帐内有不少人跪着。
“胤禛,你有什么想说的?”
“皇阿玛,那人的确是儿臣相识的,不过儿臣从来没有指使他杀害二哥,从来没有,还请皇阿玛明鉴。”
“他亲口说是你指使,又是你相识,过来围猎前,他曾经去你府邸里与你见面,若不是你指使,他为何要诬陷你?”
“皇阿玛,儿臣也不知他为何要诬陷我,那人是十三弟的哈哈珠子,与儿臣相识已久,他过来儿臣府邸做客并不奇怪,不仅是过来围猎前,他跟十三弟常常过来儿臣的府邸做客,皇阿玛,有人要陷害儿臣,儿臣绝对没有谋害太子之心。”
“这些人跟你,跟十三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不是你,难不成是十三?太子就那么碍你们兄弟几个的眼,你们都不惜派杀手追杀他,你们可是亲兄弟啊,残害手足这种事,你们都做得出来!”
胤禛跪在下面,腰板挺得直直的,不敢有弯曲,他看着皇阿玛,“皇阿玛,儿臣与太子向来感情甚笃,儿臣真的不会谋害二哥,儿臣自小与二哥一起长大,从来没想过要害二哥,儿臣从来没想过残害手足,他们都是儿臣的兄弟,儿臣也不知道塔进泰为何要诬陷儿臣,但儿臣真的没有。”
“塔进泰起初什么都不愿意说,是被严刑拷打才说出你的名字。”
“皇阿玛,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愿意发誓,儿臣真的没有,不是儿臣让他们去刺杀二哥,真的不是儿臣!”
胤禛只能一遍遍坚决不犹豫地重复他没有,不是他指使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直面皇阿玛怀疑的眼神。
“皇阿玛,塔进泰是儿臣的哈哈珠子,与儿臣一起长大,此事与四哥无关,是儿臣做的,是儿臣指使的,是儿臣要他诬陷四哥,皇阿玛,这个皇位,儿臣也想坐,为何你从来没看到儿臣,儿臣这么多年对皇阿玛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当,为何皇阿玛没想过把儿臣立为太子,为何要复立二哥为太子,为何不考虑儿臣,儿臣不输给任何人,论能力才智,儿臣自认没有输给哥哥们,皇阿玛,儿臣也想要坐上帝位,二哥他……实在阻碍,他该死!他本就该死,这皇位应该是儿臣的,无论是二哥还是四哥,他们通通都不配坐,塔进泰是儿臣的哈哈珠子,他听从儿臣的指令而已。”
无论是太子还是胤禛都很震惊地看着胤祥,连八阿哥胤禩跟十四阿哥胤禵都有些意外,回头看着跪在后面的胤祥。
“你放肆!”
“皇阿玛,儿臣是放肆了,儿臣只是说出儿臣想要的东西,也付诸行动了,儿臣想杀二哥,儿臣不想看到二哥继续当太子,他若当太子,儿臣就更没有继位的可能,儿臣等不了了,皇阿玛,儿臣只是做出儿臣一直想做的事情,塔尔泰是听从儿臣的吩咐才去杀害二哥,是儿臣一人所为,此次误伤十八弟他们,是儿臣不对,儿臣对不住十八弟他们,只可惜没能射死二哥。”
“胤祥!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竟然想着残害手足,不顾兄弟之情,残忍不仁,枉为皇子,其心可诛,来人,把他拖下来关押,择日论斩!”
“皇阿玛……”太子出声,为十三求情,“皇阿玛,十三弟他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皇阿玛饶过十三弟一回,儿臣无碍,十八弟他们也没有性命之忧,还请皇阿玛手下留情,放过十三弟一命。”
“皇阿玛,还请皇阿玛放过十三弟一回。”八阿哥等人也为胤祥求情。
唯独胤禛不开口,他不能开口。
“将胤祥押下去,削去爵位,回京后将其囚禁,不得任何人探视!”
胤禛走出皇阿玛的营帐时,视线跟太子对上,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针对他的,只不过被十三弟顶下了。
是太子做的还是八弟等人做的,他不得而知。
皇阿玛近三年太过信任他,不停地重用他,引得其他人紧张恐慌了,不惜设计这一切想诬陷他。
若是八弟等人,不得不说此计很妙,不仅能除掉太子,还能把他拉下来,是太子侥幸逃过一劫还是太子不惜拿自己做饵,胤禛都不能有别的情绪,十三弟已经被押下去,皇阿哥像囚禁三哥一样也将十三弟囚禁起来,还削去爵位,等于是贬为庶人。
还有塔尔泰,他竟不知塔尔泰何时变成奸细了,明明是十三弟的哈哈珠子,他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他为何要叛变,被谁收买了?
塔尔泰还没被皇阿玛处死,只不过风头上,他不能去看塔尔泰,不然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
十八弟他们是被牵连,若是他们不与太子去狩猎,应该就不会受伤。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去看看十八弟。
皇阿玛如此生气,还有一层原因是伤得最重的人是十八弟,是徐妃的孩子。
那日皇阿玛怕徐妃情绪崩溃的样子,他还看在眼里,皇阿玛担忧徐妃多过担忧十八弟,可能是儿子太多,而徐妃只有一个。
不过徐妃当时看太子的眼神不大友善,徐妃是怀疑太子吗还是觉得太子把十八弟带出去,没有好好带回来,在责怪太子?
胤禛过去十八弟的营帐,徐妃果然在照顾十八弟,他被请进去。
“徐妃吉祥,我过来看看胤祄,胤祄有没有好一点?”
“好了一点。”
“四哥哥……”其其格喃喃地喊了一句。
胤禛摸了摸其其格的脑袋,然后看胤祄,他看起来还是虚弱的样子,不过唇色恢复了一些,不像刚中箭的时候那么惨白,“四哥过来看你了。”
“多谢四哥,我好多了,四哥别担心。”胤祄躺在床上,轻声道。
“好多了就行,还疼不疼?”
“有点疼,不过我能忍受。”
“疼的话找太医。”
“我知道的,四哥,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胤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胤禛觉得皇阿玛当初直接说不立胤祄为太子,他不会继承大统是正确的,凭皇阿玛宠徐妃的架势,真的还有人想害他,皇阿玛看起来还能活很久。
正因为活得太久,不少人都开始等不及了。
胤禛也没有停留很久,慰问几句后便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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