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美人娇妩 > 21、第二十一章
    原来他真的不声不响坐在她床边好一阵了。


    想邀她?明姝面颊蓦然绯红,手背掩了掩自己的脸道:“夫君有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哎呀,我这样,先梳洗梳洗吧。”


    她嗔他偷看她睡觉,难为情的模样。崔承嗣忙别过了视线,眸光漫无目的。他是看了阵子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沉迷。


    岑雪衣笑吟吟地:“好,我和嗣哥哥在外边等你。今儿给外祖母请安的事免了吧。”


    那太好了,明姝点点头。


    *


    一个时辰后,明姝终于收拾齐整。穿了条月白纹竹丝织纱裙,臂环淡雅帔帛,又戴了顶淡青色攒花帷帽,乌发高绾,雪肤花貌。


    采苓和绿衣搀明姝上马车,那副卧倚璧人肩,人并花可怜的模样,岑雪衣在旁悄悄模仿了会,倒像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悻悻地不学了。


    不过她的嫉妒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她将给明姝准备一场好戏,让她轻则毁容重则殒命,不论如何,今日都不得好果。


    岑雪衣硌硌冷笑,低声吩咐随身丫鬟尺素,不一会才跟着明姝上马车。


    崔承嗣并不上车,自己策马走在前面。


    便是整个廷州最奢华的马车车厢,此刻对他来说也太过狭小。让他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和明姝在一起,他不知如何自处。


    晨起时他用冷水敷面,搓掉了唇上胭脂。


    搓了又搓,与明姝唇齿相抵的感觉犹在。


    他闭上眼,脑海心底,都是她微张的莹润唇畔。军中士气开放,他夜巡时什么牛鬼蛇神的戏码都见过,只是从前不以为然。但他发现,闭上眼睛联想到自己和明姝纠缠的画面,比那些人所做的禽兽得多。


    他甚至还想更禽兽一点。


    *


    廷州是西域边境最繁华的州府,街衢交错、屋舍林立。集市上多的是来廷州做生意的胡商,他们用所携的玛瑙、宝石、象牙、香料等,来换取中原的丝绸、瓷器、竹制品、铜铁器皿……


    有叫卖累了的,坐在边上三三两两吃午饭,头盖骨上盛放着洒满香辛料的羊汤肉饼,还有人啃着馒头就西瓜吃。走累的骆驼坐在地上歇息,骡马在旁咀嚼着干草料。


    对于送明姝什么礼物,崔承嗣已有了盘算。


    眼看他转了一个弯又转一个弯,明姝打起车帘微探头:“夫君,你想带我去哪儿?”


    崔承嗣不知怎么,想起平日明姝泪水涟涟,娇容失色的模样,刻意放缓了速度。待马车近前,他才转头对她道:“你曾担心自己在都护府上会受到欺侮,这儿有狮子、野豹、蜥蜴和蛇……你想不想挑一只做伴宠?”


    明姝:“……”


    他在逗她?


    眼看明姝脸色变了,崔承嗣纷乱的心情却好了点。岑雪衣忍不住笑:“殿下,你别听他胡说,西域使臣来朝时才会上贡狮子,这儿哪有啊。便是豹子也不一定有的。”


    说完,她的脸色也变了。她有没有听错?崔承嗣在和明姝开玩笑?他不是对谁都一张冷脸?


    “等一等。”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明姝却唤了声。方才不打起帘子便罢了,一打帘倒让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两个南诏来的驼马帮在街上相遇,气氛剑拔弩张,孟疏也在里面。帮派火并在廷州及西域商路上是常见的事。她的舍龙帮在南诏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方才和孟疏对峙的那个人,却是玉鹤帮的班头。


    近年中原相对安定,边境仍然动荡不安,商队和马帮的生意经常因为兵戈战乱而涩滞。玉鹤帮帮众上万,缘起于一个杀人越货的□□势力,又背靠南诏贵胄。得知孟疏搭上了岑元深这条线,有心把他们的生意抢过来。


    莫说那班头觉得诡吊,明姝也觉得岑元深找她诡吊。大商队出行,除需驮货的骆驼骡马,还需配备装备精锐的卫队,以岑元深的地位,完全可以从剑东军和刺史府里挑选人手。


    他为什么亲自上门找她?


    她还没有想好该做点什么,远远的又听得那班头刺耳谩骂——“听说你们的锅头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哈哈,是不是夜里靠了不三不四的手段,才勾搭上那岑家三郎?”


    下一秒,他被孟疏踹了一脚。


    白衣雪靴的玉面少年,刀柄拍了拍那班头的脸,语气凉淡:“若你再说半句阿姐的不是,便是全尸,也留不住了。”


    “好大的胆气。”对方不怒反笑,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不过个清俊少年,敢和他们叫板?


    明姝蓦然摁着自己的心口,呼吸都急促起来。岑雪衣好奇问:“殿下,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我,我……”明姝咬了下唇,咚的一下软在车壁上,“我突然心慌恶心,头晕目眩……岑姑娘,莫如你和夫君先往前挑看挑看,我在马车上歇息一会。可能昨夜受凉了。”


    “不要紧吗?要不要叫大夫?”岑雪衣貌似殷切道,“廷州寺里有个名声不错的医僧,就在这附近,我带你去看看。”


    马上便到目的地了,她还等着明姝入坑。但明姝婉拒道:“没事的,我休息会就好了。夫君好不容易带我出来一趟,待会还想和他到处逛逛呢。”


    岑雪衣劝不动她,颇不自得地叫停马车,和崔承嗣说了情况。


    崔承嗣透过车帘,隐约见明姝脸色绯红,唇色燥白,又听她说自己恶心发软,眉头不禁深锁。


    昨夜受凉了么……会不会是因为他昨晚神志不清用力过猛?


    她纤瘦伶仃,再吃胖些,也远不及他健硕。他没有试过,若是如此叫她腿软了,着凉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崔承嗣沉默下马,就近寻了间客栈。不一会,他又撩起车帘上了马车,卷起袖口伸手探明姝的额头。她正装病,冷不丁的被他掌心的茧子硌到。但他很快收了手,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明姝身上是不烫的,没有发烧。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昨夜的确折腾她折腾得狠了。


    那些不愿面对的记忆纷涌而来,崔承嗣默了会,才吩咐采苓和绿衣:“看好公主。”


    *


    他下了马车快步往前走,似乎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岑雪衣在身后喊了好几声,他充耳不闻。


    倘若明姝因此怀了他的子嗣,作为将军,他要保家卫国。作为丈夫,他却要护着自己的妻儿。


    有一天他与明姝的父亲,那位昏庸的君主意见不合,瀚海军和昭国王师兵戎相见,他该怎么面对她?


    接受她涕泗横流替王室求的情,还是自此后臣服于王室,再不想这些有的没的?


    退一万步……他还不知道该给自己和明姝的孩子起什么名字。


    如果是男孩,阿什那合不合适?如果是女孩,也当像花一样漂亮灿烂。


    他念及王室的昏庸,又联想到明姝抱着孩子对他婉笑的温馨情景。一把匕首蓦然破空飞来,在距离他眸间半寸的地方,被他攥住。


    透过指缝向下滴淌的血,他看到有个少年人被人抡了一拳。


    前方两个驼马帮之间的口角之争,已经激化为械斗。


    被孟疏暴踹了脚的玉鹤帮班头盛怒之下拔刀相向,几个人合围孟疏,将他打倒在地,匕首脱飞。


    就在他挥刀准备砍死孟疏时,有个妙龄女子莲步踏来。


    指尖一点,那刀便顿住了,班头也踉跄后退两步。


    “阿姐?”孟疏惊讶出声。明姝用丝绢遮着脸,披了件不合身的宽松襕衫,手中弦月弯刀在掌心打旋,一个来回,削了对面几个喽啰的脖子。


    她掀起长睫,怪嗔对孟疏道:“光天化日之下,打打杀杀多危险呐。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千万别再冲动了。”


    她又伸手,将孟疏拽起来:“怎么几日不见,就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孟疏看着她:“也许……是太久不见阿姐了。”


    被无视的班头盛怒,挥刀劈向明姝。明姝避过,盯着那划断她颈前锋刃的眼眸阴寒,叮的一声用刀抵住他的攻势,下一秒,她出肘推着他撞向身后的马厩柱子,直至柱子折断,将他半截身子插进断裂的柱子里。


    班头闷哼了声,便扎悬在柱子上喋血,当场惨死。


    明姝信步走过去,割断了他舌头:“嘴里不干净的东西,下了地狱,也该做个哑巴。”


    她扔了那脏东西,用丝帕仔细地擦拭弯刀,却见崔承嗣和岑雪衣不知何时绕道回到这里,远远看着她。


    她的笑容一时僵硬,刀都掉了。


    ……他们之前不是向前走的吗,怎么会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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