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的海归(17)
好在老天爷眷顾, 王思凡的求生意志确实很强烈,身体素质也远超普通人,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前两天最危险的时候。
王爸爸和王二叔还有很多事要忙, 两天时间已经是他们能在这边的极限, 等到医生宣布他脱离了危险期,两人马不停蹄的离开。
反而是王思郁和老爷子留了下来。
爷孙俩的交流变多, 王思郁还被夸了几次。
老爷子也是知道灵犀的, 听人说过有他小孙孙的功劳, 心里头骄傲,嘴上却不会说出来。
这会儿两人聊起来,王思郁说了很多研发过程中的小趣事, 三句一个‘学林’,两句一个‘他’, 总之是绕不开这个人。
老爷子若有所思, 但是没点破。
“喂,嗯, 我吃过了,和我爷爷一起,我哥现在还没醒。”王思郁在病房外头接电话,对面是南学林。
南学林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发短信, 听到他说他哥脱离危险期的时候, 一个无神论者还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让王思郁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笑是因为这句话和南学林一点都不搭嘎, 哭是因为被他感动。
有一个人在千里之外替你担心,替你着急。
这种感觉, 很奇妙。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另一个出口。
“感动了?”南学林好像有透视眼似的,一瞬间猜到了他的情绪。
王思郁捂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有什么好感动的?我这是因为我哥高兴。”
“嗯,你说得对。”
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应和他。
老爷子被警卫员扶着走过来,“小四,还没打完电话?”
“啊,马上了爷爷,医生过来了?”王思郁有些紧张的捂住手机听筒。
“马上过来,”老爷子的视线在他手上停留了一秒,“快到点了。”
王思凡是中心医院的重点关注病人,医生、护士都来的很勤快、很准时。
王思郁和南学林匆忙的说了句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的南学林阻拦也来不及。
南海山推门进来,“打好了?行李放在车里,出发吧。”
“好,哥,研究室这边先关几天,学生们不用过来了,放几天假。”
南学林收好手机往外走,突然又说了句,“哥,你也不用守着这儿,回老家看看爸妈吧。”
“妈让的?”南海山不想回去,不是不想父母,实在是被他妈催婚催的烦恼。
他嘴巴笨,说不过老妈,但又不想再婚,说了几次都不能打消他老妈让他去相亲的念头,只好躲着点。
或者和他弟一起回家,他弟文化高,也会说,能治得住老妈。
“不是,是爸说的,让你空了回去一趟。”南学林心里惦记着王思郁那边,差点忘了,“你手机老是不带在身上,爸找你找不到,打给我了。”
南爸爸和南海山都是不爱说,做的比说的多的人,但南妈妈话多话密,一般都是南妈妈发号施令,他打配合。
主动叫孩子回去看看他们这事儿,还真的是第一次,尤其是只叫了南海山一个人。
“哥,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南学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赶飞机,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南海山挠了挠头,“好。”
下了飞机已经后半夜,南学林随便找了家宾馆住下。
琼州是海岛,宾馆正对着的就是大海,夜晚看不出来,日出之后才能体会到那种涤荡心灵的美。
南学林站在窗边看到的时候,有些可惜没办法把这一幕拍下来,不然就可以分享给王思郁。
他昨天到达之后已经太晚了,没有仔细看过行李箱,醒来之后才注意到行李箱不是他平时用的那个小尺寸的。
行李箱已经打开了,他仔细看了一下,除了他的几身衣服,还有些是洗过的新衣服,拎出来一看是王思郁的尺
楠碸
寸。
还有些礼品盒,都是从百货大楼买的高档货,还贴了纸条,哪些是给病人吃的,哪些是给家属的…
南学林单手捂住下巴,拿着刚翻出来的厚实的信封,没忍住笑了。
他打开信封一看,整整齐齐的一沓新钱,一万元。
南学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意外他哥做的这些。
“喂,早上好,吃过早饭了没?”南学林看着时间差不多,给王思郁拨了电话过去。
“吃过了,有个好消息,医生说我哥今天应该会醒过来!”王思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上扬的。
“那太好了!”
两人聊了两句,王思郁突然问他,“你没在研究室吗?”
“嗯?”南学林还在想今天去医院似乎不太合适,王思凡醒了这么大的好消息,一家人分享才是最好的。
“你那边有杂音,不像是在研究室。”王思郁补充着。
“…好吧,其实我来了琼州。”南学林坦白了,因为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而王思郁最不喜欢被欺骗和隐瞒。
他解释起自己的动机,“你来的时候匆忙,又在医院守了几天,我想着你肯定累了,过来一是看望一下你哥哥,二是想让你休息会。”
“最起码,你要是想哭的话我可以抱抱你。”
王思郁听完,“你在哪?”
“在宾馆,离中心医院不远,走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约定好时间,两人在医院附近的小饭馆里见面。
王思郁看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不真实,琼州和京市隔着2700公里,飞机也要10小时。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南学林主动上前抱了抱他,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克制的松开,“来看看你,你哥怎么样?”
“还没醒,但是医生说今天醒来的可能性很大。”王思郁仔仔细细的凝望着他,要将这一瞬间牢牢的记在脑海中。
“我带了很多补品,应该能用的上。”南学林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礼盒和袋子,“另外一个袋子是装的衣服,你过来的时候匆忙,或许没带。”
王思郁有些惊讶,“你准备的?”
南学林笑着摇头,“我没有这么细的心思,再说了,在这边买也来得及,是我哥,知道我要来看你,提前准备的。”
“哦,替我谢谢你哥。”王思郁一面觉得南学林确实做不出这么细心的事,一面又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失落。
这种情绪很少,又很快消失,他自己都没太注意到,其实南学林能来,他就已经倍感惊喜和开心了。
两人简单的吃了口饭,拎着东西回到医院。
王思凡所在的病房是在医院的最顶层,十分安静,整个楼道里都有人站岗。
“我爷爷这次也在,这些人都是来保护我爷爷的。”王思郁解释了一句,“老爷子现在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他们都不放心,人就多了点。”
“明白。”
王思凡还没醒,南学林只能隔着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往里看一眼。
被子盖到了胸口,肩膀和胳膊上全是绷带,脸颊上也有纱布,还有好多吊瓶、插管。
王思郁在一旁,“其实我哥这个年纪,已经很少出任务了,但是最近冲突频繁,为了不让那些没经验的新兵折损过高,他们老兵都上了。”
“说白了,还是咱们的武器不行,对他们的能力要求就更高,如果战斗机性能相当,甚至是先进一些,也不至于屡屡被人挑衅。”
王思郁心里是憋屈的,他知道鹰国、高卢、约翰等国家目前在役的战斗机都比华国的要先进一些。
也正是这几个强盗国,经常会派侦察机来华国领空飞行,仿佛将华国当做他们的后花园一样。
“会追上的。”南学林知道他的憋屈。
华国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怎么可能一直落后?
只不过是起步晚了一些,但他们早晚会追上去,并且南学林确定,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当天晚上,王思凡终于醒过来,医生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人只要醒过来,后续总是有希望的。
南学林在琼州待了三天,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去一趟医院,但不会待很久。
老爷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天南学林带着买来的鸡蛋糕过来,王思郁随手接过,连半句客气话都没说。
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王思郁跟他爷爷说,“他今天要回去了,爷爷,我去送送他。”
“好,早去早回,好好谢谢人家,特意来一趟,有心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两人离开,这才走进病房里,坐在二孙子的病床边上,默不作声。
王思凡躺着起不来,眼睛瞥向他,“爷爷,怎么了?”
“这个姓南的,胆子挺大。”老爷子突然来了一句,“要拐我孙子,见了我还面不改色的。”
王思凡咳嗽了两声,差点把伤口崩开,惊讶的要命,虽然他爸和二叔知道了这事,但没人跟老爷子说啊。
老爷子敲了敲地面,“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爷爷我什么没见过,这点小事,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爷爷你咋知道的?”
王思凡真的惊讶极了,他们生怕老爷子知道了气出毛病来,全家上下都瞒着,尤其是他爸,自己气的肝疼,也不敢对小鱼怎么样,就怕是被老爷子看出问题来。
“你们啊,都是幸运的,现在国家已经没有过去那么乱了,我小时候,华国还正乱着,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的都有,我啊,也没少见过这种,其实说白了,人活着,健健康康的,别的都不重要。”
老爷子一副大彻大悟,清醒洒脱的模样,只是抓着拐杖的手十分用力。
王思凡感受到老爷子的口不对心,小心翼翼的替弟弟辩解了两句,“小鱼是个好孩子,从小就乖,所以说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可能就是天生”
“砰!”老爷子的拐杖脱手而出,暴怒道,“你小子是说咱家祖上有这毛病?!”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思凡内心深深叹息,弟弟的错,为什么要他来面对老爷子的怒气?
九零年代的海归(18)
王思郁回来之后, 看到他哥已经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立刻放轻了动作。
“爷爷, 又睡啦?”他的声音也很轻, 生怕吵醒他哥。
老爷子扶着拐杖坐的板正,“嗯, 送人走了?”
“对, 不过科学院那边给我打电话了,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王思郁想到这儿,有点心烦。
他这次过来的匆忙,当时也没有心情, 请假的流程不符合规定,但他已经和领导报备了自己的情况, 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人来催他回去上班的。
老爷子没多想, 左右小二现在已经醒了,后面再观察几天就要转回部队医院疗养。
“那你就回去吧, 工作要紧,你哥这边我在。”老爷子不准备回去疗养院,没啥意思,还是在外面好, 自在。
王思凡也睁开眼, 劝说他, “该上班就去上班, 我已经好了,我没事, 爷爷你也回去吧。”
“嗯?哥你没睡啊?还是我说话给你吵醒了?”王思郁凑上去,观察他哥的脸色, “看上去有点没精神,是不是伤口疼?我叫护士来看看。”
“不用,本来也没睡,别去叫护士了,我又没事。”
“哦,那你喝点水?”
王思郁端着水杯要喂他,也被拒绝了,只好老实的坐在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跟老师说了情况,你还这个样子,我才不走,我看着你。”
“老师说会去跟我领导讲的,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可是保卫华国天空的英雄!”
王思郁虽然没有从军,但他对家里人都很崇拜,因为他们都是在保卫华国保卫人民。
“我就是个普通当兵的,别给我戴高帽。”王思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他只是华国所有人民子弟兵里普通的一员。
南学林回到京市,在家里看到了南海山,吓了一跳。
“哥?”
“哦,小树回来了。”南海山眼下全是乌青,脸上还有三道抓痕,看上去是被人打的。
南学林紧皱眉头,“哥你跟人打架了?”随后一想,他哥是个孝顺老实的人,又不善言辞,怎么可能轻易和人动手,“你这伤是老妈打的?”
南海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妈怎么会打我”
在南学林紧迫的目光里,他吐吐吞吞的不想说,“是,是徐娜,她回来了,要复婚,我不同意。”
“什么?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刚回来,问起这事儿,南海山不想说,他也就没再追问,毕竟离都离了,徐娜又不在化市生活,问哥清楚也不过是满足自己低级的好奇心而已。
但是这不代表他看到南海山被打了还能忍着,“徐娜为什么要纠缠你?”
南海山低着头,南学林着急,“哥!”
没办法,南海山只好从头说起,当年南学林以省状元的成绩考到京市大学,在全化市都是十分有名的,还登了报、上了电视。
大家都说,南家以后就起来了,泼天的富贵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上门说亲的人把南家的门槛都要踩烂了,但都是冲着南学林去的。
南学林再三拒绝之后,直接去了京市,家里才逐渐安宁下来,就是这个时候,徐娜出现了,和南海山自由恋爱,谈了一年多,结了婚。
当时南家不算富裕,但该给的彩礼都没少给,徐娜只带了几床被子嫁过来,南家人也没说什么,只要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行。
后来南学林又出国了,家里欠了不少钱,南家人是拼了命的赚钱,南海山是个实心眼,赚的钱一点不少的全交给他妈,但是徐娜赚的钱他也从来没要过、没花过。
小夫妻俩又是住家里,衣食住行都是家里出,但这样徐娜也不高兴,几次跟南海山闹,说他弟弟欠的账,他干嘛要当牛做马的还。
南妈妈得知,心里不太舒服,但也能理解,就每个月给儿媳十块钱的零花。
八几年的化市,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多,也就是50块钱左右,给徐娜十块钱,已经不少了。
后来化市的西城区开发,徐娜家里拆迁,有拆迁补偿款,一下子成了富户,徐娜就更加不安分了。
每天不是娘家要求分钱,就是说南海山没出息,都挺大的人了还听爹妈的话,一点主见都没有。
当时南家人都想着早点还清欠人家的钱,对她的无理取闹也是能忍就忍,但是人都有脾气,发现忍耐不会换来徐娜的安分,南妈妈发了好大通脾气,十块钱也不给了。
徐娜回娘家要钱得罪了哥哥弟弟,亲爸亲妈也不向着她,婆家这边又惹急了婆婆,怎么都不顺心。
一次争吵中她不小心说漏了嘴,要不是人人都说南海山有个状元弟弟,以后肯定大富大贵,她才会嫁过来。
这话一出,南海山也彻底伤了心,他以为两个人是合适才结的婚,结果是徐娜精心算计好的,怪不得婚后脾气、性格都变了那么多,以前压根儿就是装出来的的。
南妈妈不再让着她,徐娜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以前南妈妈很少指使她干什么,饭都是做好了叫他们小两口吃,和她吵完架,南妈妈是没收零花钱、不做饭不洗衣不收拾屋子、不给两人做新衣服。
总之就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自己来。
徐娜好久没自己动手做过饭了,更加不顺心,埋怨更多了。尤其是三四年过去,南学林也都没回家,她听人说,南学林以后就在国外定居,成外国人。
那南家还有什么好日子?她还能有什么盼头?
正巧当时化市为了发展,邀请了好多投资商过来,徐娜在饭馆当服务员,偶然间认识了一个南方的富商。
那富商穿金戴银的,身上的花衬衫都是外国大牌子,一件都上千块。徐娜没见过这么富的,自然会好奇。
谁知富商还挺平易近人的,见她好奇,就跟她讲这些东西。
什么一万块洒洒水,什么绿牌包随便买,外面的世界很繁华之类的话,把徐娜的心勾了起来,她开始幻想着,如果她去到那些大城市,是不是也能像富商这样,金银财宝随意花用?
最后徐娜和富商勾搭在一起,回来和南海山闹离婚,闹的挺难看的,南海山就跟她离了。
离了婚当天,徐娜就跟着富商跑了。
这次突然回来,南海山也很意外,但是据徐娜自己说,她是被骗的,那个富商压根儿不是什么正经人,骗了好多女人出去,到两广地区做鸡。
她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跑了回来,希望能和南海山重归于好。
她说的好听,把她放在一个受害者的立场里,又说和南海山是有感情的,但几年过去,南家三口人都还记得她当初为了离婚时那副嘴脸,自然是不同意的。
不同意复婚,徐娜就哭,就闹,就堵南家家门口。
南爸爸叫南海山回去,就是希望能把这事儿彻底解决,南海山回去之后,和徐娜认真的聊过,离了就是离了,当初家里那么难,她要离,也还是给了她五百块钱,南家人都不欠她的。
但是徐娜不这么认为,她当年可以选条件更好的人结婚,但是却跟了没有正式工作的南海山,要不是南海山整天想着一家人一家人的,她也不会嫌他穷,更不会被富商骗。
所以她的悲惨都是南海山的无能造成的,就应该补偿她。而且南海山这么些年也没有再婚,就是还爱她,那为什么不能复婚?
南海山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认同这么无理的话,直接问,“你是不是知道我弟从国外回来了,我弟有钱是我弟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弟当年能出国,不都是你供的,他凭什么不管你?”徐娜有些急眼,心里话脱口而出。
南海山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她确实是知道了他弟弟回国,才跑回来的,至于她说的那些经历,真假他也懒得去分辨。
“如果你还要闹,我会报警。”
徐娜印象里他还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压根儿不信他会报警,于是死皮赖脸的要住在南家。
南海山果断报了警,警察来了,徐娜才傻眼,闹着脾气厮打南海山,最后还是左右邻居看不下去,两个大婶儿一起上给她控制住了。
“她是个女人,我不能打女人,但是警察已经把她抓起来了,她那些事都是真的,她真的被骗了。”
南海山对于自己被打,没太大感觉,倒是对徐娜的经历很唏嘘,“她原来是个挺爱美的人,这次回来,老了,瘦的皮包骨头似的,警察还查出来她得了那种病,这辈子都完了。”
“唉,听说被骗的女人挺多的,她们都挺可怜,以为是去过好日子的,结果是做皮肉生意。”
南海山想到这儿,心里更难受了,但是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寄希望于警察早点把这些骗子抓住。
“这些人真的该死,和人贩子一样,都该枪毙。”南学林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经交给了警察,哥就别多想了。”
“嗯,好,对了,小王的车开到研究所,说是给你用。”南海山抹了把脸,打起精神。
“放着吧,平时也用不到。”南学林想了一下,“不然咱们去卖一辆车?思郁的车他回来他也得用。”
“可以,你应该买车,你平时要去学校,又要去公司的。”南海山去洗了手,“你刚回来,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完面。”
“行,辛苦哥。”
夜里,南学林家门外,两个男人仔细的认着门,“是这家吧?”
“就是这家。”
“叫人过来,今晚就”
九零年代的海归(19)
“哥, 咱家墙上好像有血。”
一大早南学林在院子里做五禽戏,发觉某一处墙上玻璃片好像秃了一段,走近一看, 墙上褐红一片, 看上去像血迹。
南海山走出来,“我看看, 昨晚上是听见有动静来着, 但是咱家院墙上又是玻璃片又是钉子, 谁傻了吧唧翻咱家墙?”
“不知道,不过这要是真是人血,那要是不打破伤风, 估计要出事的。”
墙上的钉子尖头朝上,风吹日晒的, 早就生锈了, 这要是扎了人,很容易破伤风。
但是两人在外面转了一圈, 没发现任何人,只是找到了一些血迹。
“估计是小偷,得找人来把这边的玻璃片补一下,实在不行的话, 为了安全可以加上钢丝网, 这样翻墙也翻不进来。”
南海山满口应下来, “不用找人, 我自己就能弄,小活儿, 你快去上班吧,不是早上还有课?”
“好, 那我先去学校了。”
看似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两人却意识到了安全隐患,南海山直奔建材市场买了材料回来,当天就把墙头的玻璃片重新补上,还在外侧明显的位置贴了标识牌。
他们家的院墙是加高过的,白天有太阳的时候,离得最近的邻居家二楼还能看到他家院墙上的玻璃反光,但一楼是完全看不到的。
南海山还特意去了一趟街道,告知他家昨天有人翻墙,但是没抓到人,让街坊领居都注意一下,别真的是小偷。
街道主任很上心,挨家挨户的通知要注意小偷。连带着周围的街道也都谨慎起来。
之后的几天都风平浪静,搞得南海山还以为是他想太多了。
这天,南学林接到电话,是来自科学院杨教授的。
“小南啊,你是学机械制造的,对原材料肯定也是有所了解”杨教授这通电话也是无奈之举,权当是多一个人多一个思路。
他们从82开始提出研究属于华国自己的新一代战机,86年这个项目才通过,一直到现在已经五年的时间,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身材料。
虽然都劝自己好事多磨,但设计都已经趋于完美,就是找不到最合适的材料,整个组都难受的要命。
杨教授和战机总设计师是多年的好友,第一时间加入了帮忙,但他在信号方面了解的更多,材料上确实差了点火候。
随后很多材料学院士也来帮忙,最终确定了多种复合材料配合合金材料共同制作战机机身。
现在的难点是合金材料难以完美达到设计要求,需要进行调整。
一个不好,可能导致整个项目推倒重来。
南学林想起来王思郁在医院的话,如果他们有更加先进的战机
“方便我去实验室看一下吗?”南学林主动提出来,“我可以签保密协议,接受监控。”
于是,南学林刚回来不到一周,又进了保密项目里。
京市大学的领导层对此毫无异议,但是他的同事们就意见大了,哪有人天天领工资,不上班的?
一封举报信直接交到了教育局,内容是南学林仗着自己是校长亲戚,不上班冒领工资,占用学校稀缺资源。
信是匿名举报的。
教育局却不敢不认真对待,几乎是立刻来人到京市大学调查。
王校长接到通知,人都傻眼了,“小李你说什么?”
校长秘书小李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有人举报南博士吃空饷,还说他是您的亲戚,仗着您的势力。”
小李平时接触王校长最多,甚至是王校长的家人、亲朋,他都认识,可以很肯定的说南学林绝对不是王校长的亲戚。
纵使王校长今年才刚五十岁,身体倍棒,也感到心梗。
“南博士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亲戚?”王校长摇着头,“这叫什么事儿?”
但是事情已经出了,王校长肯定要认真配合。
于是南学林的入职、上班考评、工资条,包括研究室的成立等等,所有资料都被一一拿出来,一字一句的检验着。
越是检查,越是觉得这次举报很无语。
南学林确实是自荐入职了京市大学,以他的个人经历,入职华国任何一所大学都是合情合理的。
也确实在入职当天申请了个人研究室,但该研究室只是挂靠在京市大学名下,其实是由南学林个人出资投建,并没有拿过京市大学一分钱。
甚至于有灵犀的出现,南学林的个人研究室在整个华国学者圈里都小有名气了,京师大学还是沾光的那一个。
至于吃空饷,那更是没有的事儿。
但凡请假期间,南学林的工资都是返还了学校的,这个在学校财务部门有清晰的记录。
财务部主任周老师推了推眼镜,“各位领导们,南老师可是南鱼科技的创始人,自己又有重要的专利技术在手,学校这点工资,人家看不上。”
“是啊,我们倒是想按月发工资给人家,这样也不用担心南老师随时辞职走人,但是南老师觉悟高,人家不要。”
另一个配合调查的老师补充说,“就这样,南老师还担心给我们增加了不必要的工作,说京市大学的老师凭工作证去买灵犀都是打8折的。”
亲戚关系是无稽之谈;研究室是人家自己出资建的,只不过租了京市大学的地方挂个名;堂堂一个大老板吃几百块钱的空饷更是犯不着。
这边调查到这儿,教育局都无语了,这不是纯纯找事吗?
正当他们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几个学生闯了进来,“南老师没有做错事!”
调查员和王校长他们都愣住了,“怎么回事?”
人高马大的男生一脸正义,“那个妹□□子瞎说八道的举报人搁哪呢?南老师还吃空饷?他咋”
一个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男孩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不起,各位老师,各位领导,我们是机械制造学院机械工程系大三三班的学生,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我是我们班的学委,另外我们也都是南鱼研究室的助手。”
“今天贸然闯进来是我们的不对,愿意接受批评,但事出有因,还希望各位老师领导能听一听我们的话,关于南老师被举报一事,全都是胡言乱语,污蔑,诽谤!”
旁边的男生拉他的手,“对,诽谤!我们都有证据的!”
在座的都听明白了,同时皱起了眉,他们可没有对外公开过来调查南学林被举报的事,这学生们怎么知道的?
王校长一想,估计是举报者本人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看到调查员来了还不放心,故意在学校里散播谣言。
“各位领导,这事也调查清楚了,我想我得先去给南老师澄清一下,至于这种污蔑行为,我校决定报警处理。”
调查员们表示理解和赞同,王校长带着学生们一起离开会议室,留下调查员们完成收尾工作。
走出去之后,王校长先问了一下两个学生学校里是怎么传的南学林被举报的事,和他猜的差不多,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一股谣言,还传播的特别快。
王校长保证道,“京市大学绝对不会诬陷一个清白的人,法律不允许,京市大学人的教养也不允许,好好回去上课,你们俩以后跟着南老师,前途一片光明,但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配得上,去吧。”
随后,王校长到学校广播站,进行了广播,这次他没有半点隐瞒,将南学林自荐入职、他的资历、他的科研成果都说清楚。
同时说明南学林的研究室是他本人独资建立,并未使用学校任何资源,包括吃空饷一事也做出了明确的解释,并说之后会将所有人的工资情况张贴出来,欢迎大家监督。
最后,他强调恶意的诽谤、诬告是必须要承担后果的,因为此事对京市大学、他本人以及南学林都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他们已经决定报警调查举报人。
这下子,原本很低调的南学林个人研究室顿时成了最热门的勤工俭学申请点。
南博士太牛啊!现在拥有南鱼科技,手握灵犀、华通两大技术,而且他才34岁,正是上坡的时候,以后的发展那简直不可估量。
尤其是,这次事件里头,小蓝他们为了证明南老师绝对不是吃空饷的人,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们去研究室实习,工资是每小时4块。
那么按照一天5个小时,一个月30天来算,工资有600块!
而他们学校其他勤工俭学的工资也就是一百左右,够他们吃饭花用了。
只可惜,他们去申请的时候发现已经不招人了。
“你俩可真不够意思,自己去了这么好的工作,都不分享分享的。”隔壁宿舍的男生酸了吧唧的说着。
小蓝推了推眼镜,“不是我们不想说,老师的项目都是要保密的,我们签了协议,不能提。”
“嗨,这玩意儿还真不是我们不讲哥们义气,南老师压根儿妹想公开,直接叫了我俩过去帮忙,谁能想到能拿这老多工资啊。”
“是吗?那你运气挺好的,浩子,你们都一个宿舍的,咋没叫你?”这是有心挑拨他们一宿舍关系,让他们的舍友出头闹。
浩子头也没抬,“我有自知之明呗,那我们蓝回回考第一,又聪明又听话的,老师找他多正常啊,我妹那本事,不犯红眼病。”
可把人堵的心梗,僵硬的又聊了两句,灰溜溜的走了。
班长拍了拍浩子,“行啊,这嘴练出来了嗷。”
“滚犊子。”浩子甩开他的手,“蓝儿,南老师那真没事?”
“嗯,我找南老师的哥哥问过了,南老师有其他工作要忙,暂时也不会来学校。”
浩子一听,有些担心,“那你俩”
小蓝推了推眼镜,“南叔叔说南鱼科技要招一批实习生,咱们去试试吧?马上大四了,实习单位让学校分估计也只是去到那些电子厂之类的,不如去南鱼科技。”
“真的?”
“嗯,这个消息还没传开,咱们可以早点准备起来。”
都是一个宿舍的,大家住了三年没闹过什么矛盾,知道两人去研究室工资高也没酸什么,只是让两人请了一顿食堂庆祝,小蓝知道这是运气好,遇到了好的舍友。
因此得知了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舍友们。
“好!”浩子一拍巴掌,“正好我这儿有个人简历模板,都填一填!”
“我知道有个地儿拍证件照技术贼好,一会儿去拍啊?”
九零年代的海归(20)
这一切, 南学林都不知道,而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很久才从学校方面得知。
而这个时候,举报的人已经被警方抓了起来, 因为南学林的身份特殊, 还在当地的一些报纸上刊登过。
“是王老师?他当时确实很不满,但我记得后来系里开会的时候说明过这件事, 研究室只是挂个名, 实际上是我个人投资建立的。”
南学林从国外工作多年的积蓄用来购买他们现在居住的房子, 但他打算无偿送给国家的技术,国家是没有接受的,给他补了钱和一些便利。
研究室现在挂不挂靠京市大学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要是愿意,直接将研究室独立出去变成南鱼科研所也可以。
王校长暗自咬牙, 被举报者的短视气的要吃人,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极力的安抚住南学林, 继续留在京市大学。
不是为了什么学校的名誉,更不是为了沾光,只是单纯的为了学生们好。
南学林本人科研能力很强,再过两年提了教授, 就可以带硕士研究生了, 可以带出一批优秀的青年人来, 那都是未来的栋梁。
而南学林的公司现在发展的非常好, 作为京市大学人,他肯定会优先考虑本校学生, 这都是好事情。
至于那些荣誉,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南学林理解他的想法, 并直接了当的说,“校长放心,我并没有离开京市大学的想法。”
他笑起来,眼角处有几道浅浅的痕迹,不损他的样貌,反而增加了成熟的魅力,“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王校长在几次的接触之中也大概了解了他的为人,说的好听一点是随和好脾气,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什么都不在乎。
他有他坚定的道路,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因此更喜欢直来直去,节省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南学林回来安安静静的上了一段时间的班,只不过他身边有两个脸很大众化的人一直跟着。
王思凡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王思郁就被老爷子赶回了京市,毕竟有工作在身,请假时间不能太长。
王思郁回来的时候恰巧南学林已经进了项目,两人错开了时间,没见到面,这次南学林出来,两人自然是要见面的。
“他们是?”王思郁下了班急匆匆的赶过来,结果发现了两个陌生人,有些不满。
南学林解释了一句,“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没事,你不用在意。”
王思郁仔细看了一下两人,长相很普通,可以说放在人群里完全不出挑,就是坐姿和手放的位置很有讲究,看着自由散漫,实际上极为警惕,这是一个随时能攻击的姿势。
“嗯?”王思郁的眼神对上南学林的,他在担心,甚至猜测南学林被人绑架了。
南学林无奈的笑了起来,摘掉眼镜,“思郁,不要胡思乱想,这两位同志是上面派来保护我的,等可以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其中一个安保人员不太赞同的说,“南先生,请勿透露您的工作信息。”
南学林只好不说了,好在王思郁已经从他的对话里发现了他是被保护而不是绑架。
“神神秘秘的,对了,我哥已经转回部队医院了,还让我代他谢谢你,特意跑一趟。”
“应该的,我点了几个菜,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南学林把菜单推过去。
因为有外人在,两人都规矩了很多,只是眼神都会不期而遇。
王思郁捡了一些不怕被人听的话说,“我的模型已经差不多了,关于材料这方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确定要选择激光传输的话,石英玻璃是不错的材料,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这种材料因为随处可见所以很便宜,而且石英玻璃具有极高的透光性、化学稳定性和机械强度,很适合用来作为光的传输介质。”
南学林显然是提前想过了,张口便成章的讲出来,还说了需要攻克的技术问题,“不过在结构上要进行改变,单模可能效果不会很好。”
“你实验过光传输,可是为了后面的联网做准备?”
“嗯,灵犀2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联网功能,但受制于技术,传输速度较慢,而且成本也较高,我打算找程教授联合研发新的芯片,不然芯片技术的落后,会限制灵犀的发展。”
两人一聊起专业来,几乎是滔滔不绝,直到服务员把饭菜都端上来,两人才回过神来,“不说这些了,先吃饭吧。”
旁边两个安保人员又听不懂又热血沸腾,听不懂是他们说的专业名词,热血沸腾是听到国家现在落后的技术他们要追赶上来。
两人都对南学林非常有信心,事实上,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在周围保护着南学林。
他的脑袋确实非同凡响。
那些老教授们卡壳了将近一年的难题,南学林只是跟着反复实验了几次就自己推导出来,并且真的成功了。
他们都是军人,而且一直执行保护科学家的任务,其实是了解的,南学林的出现,让华国的战机最少缩短了一年的时间提前完成设计。
现在已经进入到紧锣密鼓的制造中,最迟半年后,就会选拔最优秀的空军进行试飞。
只是公布出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因此,他们被派来保护南学林,这个年轻的科学家,不但没有半点怨言,还牟足了劲,绝对不让南博士受一点伤害,擦破皮都不行!
吃过饭,两人还以为他们就会分开,南学林最讲究效率,吃饭都是定好了时间的,多一秒都不会。
但是这次他们猜错了,两人不但没有急着分开,反而闲聊起来。
“你之前跟我说你家遭贼了,什么情况?”王思郁突然想起来,“抓到人了吗?”
南学林摇头,“没有,不过我哥重新布置了一下,现在很安全了。”
“你哥心细,他弄过了应该没问题,你也别太担心,京市的治安挺好的。”
“嗯,我哥也是这么说的。”南学林想到他哥,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思郁发觉了,问,“怎么了?发什么愁?”
“我哥性子老实,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心又细又软,容易被人欺负。”
南学林这次回来,发现他哥哥一个人生活,就是节省再节省,家里的白面精米压根儿没下去多少,倒是便宜的杂粮土豆堆满了厨房,院子里还开了一小片菜地种的小白菜。
不用想也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他哥过得是什么日子。
但是人哪能不好好吃饭的?
南学林心里头发愁,让他哥一个人过日子是真不行,只会亏待他自己。
两人又聊起了家人,当然只是南学林这边的,王思郁家里情况特殊,他们俩在外面都不会提起。
安保人员竖起耳朵,虽然已经调查过南博士家里的情况,但还是想多了解一些。
而且他们今天的谈话也会整理成文件上报上去,自然是要认真听的。
钟表的时针走到了十,天已经黑透。
许久不见的两人再不舍也要分别。
南学林对他挥挥手,“回去吧,路上小心,咱们再约时间。”
“好,那你也小心。”
王思郁挥挥手,转身上了车。
在他们俩道别的时候,旁边跟着的安保人员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存在的不合时宜。
像是阻隔了织女和牛郎的鹊桥似的。
两人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比喻甩掉,“南博士,咱们回去吧。”
“好,辛苦。”南学林很温和,能配合的事情都极力配合,给他们也省了不少心。
第二天,南学林一大早来到南鱼科技。
“这是财报,灵犀1代和白灵已经打开了国外市场,韩星科技那边损失惨重,估计要狗急跳墙。”
“灵犀2的销售量也是持续走高,而且已经有很多国家的销售商在询问灵犀2,南总您看?”
“下半年吧,灵犀3已经在测试了。”
“好。”
南学林主要攻克的方向是机械材料和信号传输,灵犀的核心信号传输技术已经趋于稳定,短时间内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化,那么2代到3代的变化更多的会在使用感受上面。
这就不是他的专业范围,他没有过多的想法。
目前而言,他的重心在于石英玻璃材料和超导纤维上面。
光传输,一定是未来信号传输的发展趋势,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光传输技术研究出来,并尽快普及。
“哥,今天车行会送车过来,你记得验收一下。”南学林有早课,早上吃过早饭急匆匆的走了。
南海山已经习惯了他的来去匆忙,并且习以为常的做自己的事,他一天的工作可不少。
车行大约十点钟把车送来的,南海山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签了字。
“辛苦。”
车行的员工很热心,“应该的,南先生,需要帮您开进去吗?”
南海山还要去研究室,就拒绝了,“不用。”
“没关系的,南先生,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帮您开进去好了,您家胡同不宽,您要是倒车出去比较考验技术,我给您开进去在院子里转个头,您就好开出来了。”
员工热情的说着,就要去拿车钥匙,南海山不喜欢这么主动的打扰,再一次拒绝,“不用了,你没事就回去吧。”
员工见他抗拒的厉害,只好讪讪的说,“好好好,那就不打扰了。”
走之前他轻轻拍了拍车子的后备箱,南海山在关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转过身时员工已经离开了。
“真奇怪。”南海山没忍住说了一句。
九零年代的海归(21)
“根据棒国财经频道最新报道, 棒国十大企业均有不同程度的财报赤字,其中,韩星科技上个季度利润负增长超过30%”
一家四口正在看新闻联播, 女孩儿听了一耳朵, 不太在意,“新闻联播还播棒国企业的事儿啊?”
她哥哥则是一边扒饭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听到她的话, 笑着说, “新闻联播不就是为了传播消息,只要是新的、真实的即可,而且新闻还要保证时效性, 你看这个韩星科技,以前可是棒国的支柱企业之一, 但是它现在利润负增长, 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女孩儿将肥肉塞到哥哥碗里,“说明它不挣钱呗。”
“对啊, 它不挣钱了,税就少了,那国家拿到的钱少了,代表什么?”哥哥纵容的将没吃的瘦肉放到妹妹碗里。
妹妹摇头晃脑, “我才不要回答你, 哥哥, 这是在家里, 不是在学校,不要老是提问!”
哥哥哈哈笑着, “好好好,你说的对, 哥哥给你道歉。”
“哼,原谅你啦,那说明什么呀?我记得以前李美丽还买过韩星科技的大哥大呢。”
“说明国家能做的事就变少了,而且韩星科技已经连续负增长三个季度,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破产的。”
“不会吧?”女孩不敢相信,她还记得三年前李美丽得意的样子,那时候韩星科技的手提电话可是最潮最贵的,这就要破产了?
“会的。”
事实和她哥哥猜的差不多,韩星科技的损失惨重,尤其是南鱼科技进行了针对性的商业营销活动,更是挤压了韩星科技的市场。
但离破产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比起以前几乎垄断的局面,现在它被挤压到夹缝中生存,韩道安接受不了。
“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必须,必须给我想办法做成这件事!”韩道安恶狠狠的,眼球不自然的凸出着,红色的血丝遍布,两颊凹陷进去,却两眼放光。
南海山把车子开到研究室外的停车位上,仔仔细细的把车子锁好,进了屋子里。
“南主任,来啦。”
“哎,小蓝,来这么早?不是有课?”
“嗯,下了课过来的,刚到。”小蓝抿着嘴笑,戴着眼镜的样子十分乖巧,“大张去食堂买饭了,一会儿过来。”
“好。”
南海山对他们都很熟悉,话还是少的,但能多聊几句,“你们的实习定了吗?”
“定了,我们一个宿舍都去南鱼科技。”小蓝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还要多谢南主任提前告诉我消息。”
“是你老师说的,他忙,我就替他记着点。”南海山打开研究室的大门,“进去吧。”
小蓝的脚刚踏进研究室的大门,就听见他们班长的大嗓门,“蓝啊,等等我!”
一扭头,人高马大的班长大跨步的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眼前,“你的,赶热乎吃。”
“谢谢,南主任的那份得赶紧给他,不然他要去忙了。”
“哎,知道了。”
两人一起进去找人,院子里安静下来。过了不知多久,轻轻的咔哒声响起,新车的后备箱悄悄弹开,缓慢的向上打开,然后一个人跳出来,并轻手轻脚的换了一个地方躲藏起来。
这个人十分瘦小,面容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身形看上去还不如十几岁的少年高大。
他躲在一个角落里,有物体遮挡着,然后一动不动的仿佛是个假人一样,丝毫没有存在感。
中午,南学林和安保人员也来了研究室。
‘假人’看到了安保员几乎将南学林左右前后都遮挡起来,就知道直接动手的机会是没有的,于是越发小心的隐藏好。
南学林周围并不只是表面上的这两个人保护他,很快有人穿着清洁工的制服走进来打扫院子,其实是检查有没有混进了什么东西。
‘假人’躲的位置很隐蔽,而且他心态非常稳,即使人已经非常接近他,连一丝呼吸都没有乱。
成功混过了清洁工的视线,继续等待。
一直到日落西山,暮色染红了半片天空,南学林他们终于从里面走出来。
“小蓝,你的想法很新颖,可以多思考一下,用什么漫反射材料可以达到效果,如果当前已知的材料不符合,那你就要做好自己合成材料的准备。”
“好的,老师,我觉得石英玻璃是相对比较合适的材料之一,但是其更适合光传输”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南海山已经检查好研究室内所有门窗,该上锁的地方都上了锁,“小树,回去了。”
“好。”
回去就不用南海山开车了,安保员自告奋勇的从他手里拿到车钥匙,正准备去开门,突然被叫住,“等等!”
南海山皱紧眉头,仔细看着车子,“不对啊”
安保员很敏锐,立刻拉着南学林往远处走,南学林叫着他哥一起,“哥,怎么回事?”
“车子的后面抬高了,大概这么多。”南海山用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3公分左右,正常人哪里会注意的到这点变化。
‘假人’也注意到他们不但没有上车,还越走越远的事情,心里正在琢磨要不要再继续等下一个时机。
当看到南海山指着车子的后备箱,他立刻意识到被发现了,这次错过机会,下次就会更难。
当机立断,按下遥控,不到五秒钟车子爆炸发出剧烈的轰鸣,假人趁机蹿了出来,消音木仓对着南学林的方向打。
但安保员们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将南学林保护起来,躲过了子弹。
混乱之中,‘假人’已经近在咫尺,安全员冲上去缠住他。
假人行动十分灵活,而且喜欢走下三路,他的目的很明确,冲着南学林去的,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对南学林发起攻击。
幸好南学林这边的人反应快,已经有增员赶到,才将假人包围住,不给他机会。
见状,假人在地面上扔了两颗球状物,都被一一踢开。
其他人护着南学林和南海山等人重新躲进研究室,并立刻联系上面请求增援。
假人眼看着没有机会了,立刻放弃,找机会从包围圈里逃出去,还伤了几个人。
除了南学林之外,包括南海山在内的人都惊魂未定,小蓝更是站都站不稳。
“南博士,已经安全了。”
车子爆炸的时候,飞溅的火星、碎片四处散落,将南学林他们砸伤、烫伤,“先去医院,大家都受伤了。”
“好的,马上会有车开过来。”
其实南学林听不太清,其他人也是,此时耳朵里还满是嗡鸣声。
没多会儿,一群训练有素的壮年男子赶过来,护着大家上了最中心的车子。
前后左右各有其他车子跟随保护,躲在暗处的人见状也自然的退缩了。
“有田君,咱们就这么放弃,尾款拿不到。”
“别傻了,这次是唯一的机会,小早君没能炸死他,你以为华国军人还会给咱们成功的可能?没钱和没命,你选哪个?”
“那”
“这次的订单定金是往常的三倍,够咱们赚的了,走!”
领头人的决定放弃任务,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一行人改头换面成了一家小饭馆的员工,从收银到厨子全都是他们的人。
而这次刺杀的主力‘假人’小早因为受了伤,天天藏在地窖里躲着养伤。
不出领头人意料,京市大学爆炸事件导致整个城市开始戒严,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华国居然是光明正大的公开这件事,并且说明将进行为期七天的严打行动。
新闻联播里重点强调了一下南鱼科技的创始人南学林的重要成果,并将爆炸归因于外国势力的猖狂,谴责这种以人命为代价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其实就是把罪怪在韩星科技头上,南鱼科技的主要竞争对手,可不就是它!
南学林被迫住院休养,还被拍下一张穿着病号服闭目躺着仿佛昏迷的照片,现在已经登过电视新闻、上过报纸,都要传播到国外去了。
“我真的没事。”南学林十分无奈。
王思郁特意戴了眼镜,压制住他眼下的红,双手抱胸坐在床边。
南学林叹气,“好,我老老实实躺在这儿,周围都是人,行了吧?”
“南学林!”王思郁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叫他。
“我不是不重视自己的安全,是确实没多大事,与其在医院,不如回家,上面特意给我配了十多个人,你让他们来回跑,很辛苦的。”
南学林解释着,想要拉他的手,但是看到门口站着的警卫员,又收了回来。
“你的伤还没有好,医生说要再观察两天。”
他认真解释了,王思郁的语气也软下来,“就两天,两天之后回家住。”
“好,听你的。”
南学林和他都看着对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起来王思郁的工作。
“你上次提出的芯径最大可以到350μm,甚至可以是多模,但目前制造技术上,恐怕难以达到这个标准。”
“对,如果是普通数据传输使用,其实2.8mbps的速度足够应对,不需要大芯径,但你要想用于卫星或空间站传输,大芯径是必须的。”
王思郁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硕士选修第二专业是信息传输了吗?我看得懂。”
“可是你之前不是专注于你还都记得?你这个脑袋比计算机还好用,真的是。”
九零年代的海归(22)
王思郁其实有很远大的理想, 他希望能够在信息技术方面赶上鹰国。最起码不能落下太多。
他在霍尔斯工作的那几年,在一些骄傲自满的研究员嘴里套出来不少消息,比如霍尔斯还承接了一部分关于导航卫星定时和测距全球定位系统的设计、试验。
一旦这项技术全面建成, 鹰国的危险程度将更进一步增强。
鹰国可不是什么安分的国家, 根本不像他们自己标榜的那样向往和平。
不过也是,两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都不在鹰国, 反而让他们□□发家致富, 一举成为世界第一大国。
鹰国一直都有称王称霸, 在蓝星做皇帝国的野心。
王思郁在国外的那几年,见识过鹰国政府最真实的嘴脸,所以更加迫切的希望祖国能够强大起来。
所以他很早就在构思、设计卫星信号传输技术, 不指望一下子完善,但最起码搭个架子出来, 正好国家也在探索适合自己的卫星导航系统, 他也想出一份力。
“这个想法是对的,光传输是有优势”
两人不好当着警卫的面说别的, 所幸说工作两人也有说不完的话。
而南学林被迫休养的这段时间,整个京市来了个大清洗,因为事发突然,政府行动又过□□捷, 居然真的抓出了间谍。
这些人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全都有, 但还是有两个群里比较多, 一个是归国留学生群体, 一个记者。
其中有一个间谍很特别,他是南鱼科技的员工, 而且是销售冠军,如果这次不抓到他, 后面升到销售经理,能拿到非常优惠的打折力度,给南鱼科技造成利益损失。
如果他再发展的好一点,还有可能拿到公司的股份,到时候经过一些列的商业操作,让南鱼科技换个国籍都有可能。
这事儿还是被员工举报出来的。
国家大力发展经济,推动了各行各业的快速发展。很多私人饭馆、酒馆如雨后春笋一样开在大街小巷。
南鱼科技的销售部进行一次团建,但又不想耽误工作,因此选在了下班之后,吃吃饭、喝点小酒,再去卡拉OK唱唱歌,十一点多就可以回家。
但是当大家唱起东方红太阳升的时候,这个人完全不接词,几乎无动于衷。
当时举报人就觉得不对了,然后又带着大家一起唱地道战,别的人只要起个调就能接上词。
甚至男女配合分声部都行,但这位间谍先生,还是不为所动,和平时能说会道的模样大不相同,只能拿着葫芦锤跟着比划比划,但是歌词一句唱不出来。
当天喝完酒回了家,举报人躺在家里,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奇怪,大半夜的睡不着,坐起来,“不是,他怎么能不会地道战呢?”
第二天带着一对乌眼青,举报人找到上级领导把这事一说,要知道《地道战》那可是风靡全华国的电影,露天都没少看过,歌词还用背?那不是张口就来的。
领导一听,也觉得怪怪的,本着查一查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再往上报,等上面叫人来查,举报人还想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谁曾想,还他M的真是间谍,而且是棒国派来的,和韩星科技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此,南鱼科技再一次对全世界公开韩星科技的不正当行为,并宣布即日起对全世界所有地区开放销售灵犀1代,还公布了他们的新产品,随身视频播放器。
功能上就是韩星科技的随身音乐播放器的升级版,可以播放视频了,只是对视频格式有要求,并且可以存放图片。
售价也和当初韩星科技的随身音乐播放器一样便宜,买一个内存最小的,只需要299元,内存最大的也只要399元。
在一众高价电子设备当中,被命名为灵镜的视频播放器不但算评价,颜值也高,颜色有红蓝绿紫粉无色可选。
一公开销售便售出了两千多台,随后的订单更是像雪花一样飘来,毫无止境。
紧靠这一项业务,就将韩星科技的随身音乐播放器和存储器两个业务线打击到谷底。
不出半年,这两条线因为入不敷出,只好停产。
两家公司打跨国竞争打的火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韩星科技也是有底牌的,他们和超利菲的关系非同凡响,后来又投资了霍尔斯,于是开始产出一些真正有科技含量的产品。
但南鱼科技也不是吃素的,除了创始人南学林和王思郁之外,科学院也拥有一部分股份,为了公司的发展,整个科学院也没少出力。
再加上华国人团结,竟然能压着韩星科技一头,这件事也不断的在新闻上报道,大大的增加了人民群众的自信心。
他们是落后一些,但不是追不上。
只要他们勤劳、勇敢,努力拼搏,他们会有一天能和那些欺负过他们的洋人掰手腕。
“为什么要给我调岗?”王思郁十分不理解,他的资历虽然还不够升到正高级,但因为在华通通讯的建立上做出了突出贡献,上面都已经给他打算好了年底或者明年安排他升到正高级。
但是今天来了所里,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了解他的人事主管居然让他调岗,去京市大学担任教授,级别上是等同于正高,但教授和研究员是不一样的,两者的侧重区别太大了。
人事主管往下压压手,“小王啊,稍安勿躁,是这样的,你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考勤都很糟糕,一多半的时间都在京市大学研究室帮忙,虽然说成果显著,但是到底是不太好。”
“这领导们也都看到了你的贡献,但又不能让其他人寒了心,你说是不是?你呢,出身好资源多,那南博士又跟你关系好,你调岗到京市大学之后,完全可以直接和南博士合作,不耽误你搞研究,但是所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
“不是,你没事吧?”王思郁气笑了,这还道德绑架上了?
人事主管愣住,王思郁盯着他,“我出身好那是我爷爷、叔爷爷、我爸妈、我二叔二婶、我三个哥哥拿命报效祖国拼来的,不是凭空来的,懂吗?资源多?资源多我藏着掖着不让同事用了吗?怎么的,我富我就该被抢劫啊?”
王思郁像个小炮仗一样,嘴巴叭叭叭的,一丝余地不给人事主管留。
“我和南学林关系好不好的关你屁事?还调岗不耽误我搞研究?你又知道了?你是研究员吗你就在这儿大放厥词?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阴阳怪气的说着,“这世上谁和谁一样啊?啊?我考勤不好?总共请了一次假,还是我哥差点因公殉职,假条是大领导批的,你有意见?”
他一拍桌子,“少给我扯东扯西的,不转单位,不调岗!”
一个副高级的研究员,出身又好,真的不是人事主任可以随便拿捏的,他的态度一旦坚定的摆在这儿,人事主任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努力劝说他。
“啊呀呀,小王——你别着急啊,我是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事儿,你看你今年刚三十三岁,转到京市大学直接就是正教授,三级,以你的资质,过不了两年就能评到二级,四十岁以前就能到一级教授,你的老师杨院士可是到了五十多岁才评到一级的”
“骗小孩呢?你当我不懂这些是不是?糊弄到我头上来了,你不会对很多人都是这么糊弄的吧?你等着,我要去领导面前问个清楚!”
王思郁是谁,王家这一代最小的,全家人都宠他,要不是他心性正,说不定都得成一个浪荡公子哥,但这也不代表他没脾气。
和他平时工作的冷静自持相比,实际上他可是个小爆竹,一点就炸的。
糊弄到他脸上,他可是一秒不带等的,直接给你炸死。
人事主管赶紧追上去拦,那哪儿拦得住,王思郁直接到了科学院总院长办公室,也是院士的白缕光正在里面戴着老花镜看今天的报纸。
听到他敲门,喊了一声进,看到他人,“哦,小鱼啊,怎么不在老杨那儿,跑我这儿来了?”
“白院长,我想知道人事部门现在让我转岗到京市大学,是院里的决定吗?而且,人事部主任说转了岗以后我可以尽早评上院士,这种糊弄人的话是可以说的吗?”
王思郁没叫伯伯,那就是正经事,白缕光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他的话,还是吓了一跳,“这可不能乱说的!”
教育体系和科研体系,有交叉是没错,但大体上可是两个不同的体系,没有所谓的捷径可以走。
而且科学院是国家单位,也是最主要的科研院,同样是申请项目,肯定是科学院的经费最先批下来,这个道理没人不懂。
不是瞧不起搞教育的,而是术业有专攻。
“那我就想知道,调岗是谁提出来的?为什么要我调岗?”王思郁也很强硬,“白院长,我请求调查。”
白缕光年纪大了,马上要退下去,没想到在这个档口出现问题,但他没有息事宁人,缓缓推上去老花镜,“行,你回去好好工作,这事儿院长来办,一定查个清清楚楚。”
“好,那就辛苦白伯伯了,我真的生气来着,伯伯,你不知道,那个张大头说话说的什么狗屁东西,他说我出身好资源多,不像其他人,意思就是我是走后门的呗?还说什么我去了京市大学就是正高级的教授了,到时候四十岁就能评个一级,和我老师平起平坐,他脑袋了装的是什么浆糊吗?院士是随便能评的?还平起平坐起来了,把官场那套带到搞科研的地方,我呸!”
王思郁一顿输出,白缕光只是笑,“你啊,还以为你大了,沉稳了,现在一生气,还是小时那样,这嘴皮子能说的,死人都叫你骂活了。”
“那要真能说活了一个死人,我也是功德无量了。”
另一边,眼睁睁看着王思郁进了院长办公室,人事主任心知糟糕,赶紧去找人。
“怎么办,那个王思郁告到院长面前去了!”
九零年代的海归(23)
“怎么办, 王思郁那个愣头青告到老院长面前去了!”
“什么?”中年男子听到的时候皱起眉,但转瞬又冷静下来,“他不同意调岗?”
“对, 还去老院长面前告状了, 挑我的刺。”人事主任擦了擦汗,“李院长, 你说这怎么办啊?”
“担心什么?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工作, 老院长那边我会去说的, 他马上要退了,不会多管闲事的。”
老院长马上要退下去,两个副院长肯定有一个要转正了, 目前大家都认为是李副院长转正的可能性比较大。
另一个卓副院长心思完全不在这些职级上面,一门心思做研究, 要不是资历是在太厚, 估计副院长也不会做。
李副院长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卓无心仕途, 一门心思搞研究,以他的成就,谁当院长也不敢卡他的资源,他确实没必要和自己争。
而老院长白缕光, 一贯的老好人, 现在要退了, 院里的事自然也是能平平静静最好。
因此, 李副院长很笃定,白缕光不会和他对着干的。
再说了, 他也知道王思郁背景硬,但这样的人最不好拉拢, 有他在,那个老杨也是个难啃的骨头。
之前他也不想为难王思郁的,可是现在,他必须得把人调走,最起码最近三个月不能让他填报项目申请书。
说来说去,这事儿还得怪南学林遇袭事件。
当时爆炸发生的突然,虽然炸弹的威力不算很大,但造成的动静也没办法遮掩,虽然当天就上了本地的晚报,和本地电视台的新闻资讯节目。
王思郁得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了主意,和当初得知他哥出事的时候一样,直奔医院去了,没注意到他的手稿没收起来。
然后就被李副院长的得意门生高伟看到了。
手稿虽然凌乱,但大部分思路都很清晰,高伟看到的时候简直惊喜极了,立刻抄了一份,一边抄还担心被人看到,假装用屋里的器械,过一会儿去看一眼,抄一点,抄完就溜走了。
快的像是逃命一样。
但是他过后还是担心,于是找到了老师,把抄来的手稿给老师看,求老师帮他。
只要他能先申请下来这个项目,做成之后,高伟就能脱离助理两个字。
他都三十九岁了,还是助理研究员,如果再没有一点成绩,他还有什么脸待在科学院?
高伟是李副院长的第一个学生,也是最笨的一个学生,但是高伟这个人非常会来事,平时节假日都会去李家做做饭、打算打算卫生,在单位也是端茶倒水、递烟打饭样样不落下。
可以说,李副院长的生活因为高伟而滋润了很多。
包括他的小孙孙,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也都是高伟去接送去带。
这种情况下,李副院长自然是把高伟当成自家人,有好事都想着他,但他实在是运气不好或者说差点灵气,就是每次都难以取得大的成绩,转正遥遥无期。
李副院长正在头疼如何给高伟升职称,虽然他马上要当正院长了,可高伟这个脑子是真的不太灵光,单指在搞研究方面。
也许让他去做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反而能混的更好一些。
当然了,现在高伟自己找到了机会,他也不可能不帮忙,只好想法子把王思郁先弄出去,卡主他申请项目的路,这边高伟抓紧时间走流程,等到高伟的项目成立了,王思郁再怎么样也无济于事。
而且,他也有把握,说服王思郁不要闹。
谁让他有把柄呢?
李副院长想到‘把柄’,露出嫌恶的神色,觉得王思郁自甘堕落,好好的一个红三代,却不学好,活该做不成项目。
要说,王思郁和南学林已经足够小心了。
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哪怕是南学林的研究室,他们俩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是王思郁坐着,南学林手搭在他肩头弯腰和他一起看资料。
但两人之间的事,还是慢慢走漏了风声。
其实他们在国外的时候没有刻意遮掩过,只要有人去霍尔斯打听,都能打听的出来。
只不过回来之后南学林很小心而已,王思郁也是顾忌家里,平时都比较收敛。
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对,这世界上有两件事藏不住——爱情和咳嗽。
两个人的爱意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他们努力遮掩了,以前没人盯着还好,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哪里能不漏痕迹?
不过是配合他们俩而已。
上面的领导也叫人去霍尔斯和两人博士就读的大学打听过,对他们俩的关系已经是心知肚明。
就连警卫员们都猜到了一二,王思郁再来找南学林的时候,他们会体贴的退远一点,给两人留出空间。
南学林发现他们离得远了,还背过身去,再看王思郁满眼的怒火,一直在说人事主管把他当傻子糊弄,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还笑?!”王思郁都要气的拍桌子了,“这很好笑吗?”
南学林摆手,“不是,我不是笑你,这件事是人事做的不对,别生气。”
“你说的轻巧!”王思郁是脾气暴,但也是个能控制好情绪的成年人了,转回话题,“你说这事怎么透着一股奇怪?”
“确实,按理来说,你算的上杨院士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而且有专利在手,每年的研究进度也不错,不应该劝说你转行的。”这种情况都是在发现某个助理研究员实在没什么天赋的时候,才会选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是考个好成绩的人就一定适合做研究,也许更适合去教书、去搞人际关系,总之不是非要死磕这一条路。
发挥出自己的最大特长才能创造最大价值。
但一般也不会强制,都是提出建议,不采取也没有关系。
有些人熬了两三年之后,彻底私心,也会选择转行。
可这些情况和王思郁都沾不上边,王思郁虽然没有南学林过目不忘还能推导结果的能力,但他也是自幼聪明的,在信号传输方面很有点自己的巧思。
而且他已经是副研究员,又是杨院士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南学林眯了一下眼睛,“小郁,你那个设计,申请项目了吗?”
“嗯?还没呢,现在只是初步构思,你知道的,我习惯了要改上三四遍才能敲定。”王思郁生活里是个果决的人,但在学术研究上非常谨慎,总是喜欢反复琢磨之后再决定。
“你的手稿呢?是不是放在过单位?”南学林这些年已经见过太多恶心的陋习,抢人成果这种事更是稀松平常,在霍尔斯,所有的成就都是白人的,其他肤色的人都不过是提供灵感而已。
所以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里,要挤走王思郁,无非是两种情况,第一种王思郁平时得罪了人,现在这个人有权有势了,要赶他走,但这种情况下态度会更强硬一些。
而且王思郁只是暴脾气,但不是无差别发脾气的人,平时还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然那个鹰国佬汉克也不会被他迷的叫他“我的天使”这样肉麻的称呼。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王思郁的研究被人看上了,要截胡。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王思郁想起来了,“你被袭击那天,我的手稿在实验室里,我没注意和我走的时候是不是一样的。”
这么说着,他也皱起了眉,“可是除了我老师之外,只有李副院长也是搞信号传输方向的,但是现在正是换院长的关键时期,他应该哦,他有个学生,39岁了还是助理研究员。”
高伟这个人,全科学院没有不知道的,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说他笨吗?他当年也是以全省第二的成绩考上大学的,专业成绩也很好,大三就很积极的跟导师做研究。
可就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
熬到35岁了还是实习研究员,同一批的都助理以上了。
他的老师看不过眼,塞了好多项目给他,塞一个黄一个,塞一个黄一个
后来大家都默认他命里带衰,想做的项目去找他聊一聊,他要是十分看好,那基本上就是做不成的。
不过这个人有个好处,不会生气,天天笑呵呵的,所以也没人会为难他。
再加上他的导师升了副院长之后,他其实过得挺不错的,嗯,就是一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果。
王思郁心想,换作是他,大概早就转行了吧?去大学教书,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能说高伟真的不适合搞研究而已。
但高伟这么多年一直在坚持,如果真的看到了他的手稿,会不心动吗?
王思郁觉得他会,而且他的导师很有可能成为接任白伯伯的总院长,权限很大,他一定会去求助老师的帮忙。
南学林伸手去握他的,“想知道是不是他,很简单,你明天去找杨老说要申请项目,如果是他,你的申请一定会出点意外。”
“嗯”王思郁悄悄的缩回手,视线往站远了一些的警卫那边撇。
南学林只是笑,“先把你这个事解决掉,回头我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好事。”南学林没说,在家修养的他,头发是散乱的,遮盖住有些锋利的眉眼,温柔的笑容更像是当年大学里一身白衣的青年,干净而温暖。
九零年代的海归(24)
王思郁第二天去上班, 第一件事就是填写项目申请书。
但是一直到他的资料都送上去审核,都很顺利。他有些好奇,这么沉得住气?
高伟当然沉不住气, 但他有个好老师, 让他去安心准备资料,最好现在开始做模型。
“你放心吧, 王思郁很快就不是科学院的人了, 他会自愿离开的。”
高伟十分相信老师, 兴高采烈的跑去做准备工作,就连同事们都发现了他的不同。
“老高,怎么这么高兴?”
“哈哈哈, 没事啊,我天天都这样。”
“那倒也是”
高伟确实天天都带着笑, 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但同事还是觉得怪怪的,他现在的笑有点癫狂之中带着得意的感觉。
“嘶, 一定是错觉吧,他就是习惯了面带笑容而已。”同事自己嘀咕着,说服了自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科学院是配有食堂的, 每天11点半到13点是午饭时间, 也只有这个时间段科学院才显得人多热闹一些。
王思郁端着餐盘在角落坐下, 一边用视频播放器看东西一边吃饭, 没多会儿,他的面前坐了一个人。
“李院。”王思郁看到他, 将视频播放器收起来,“怎么不吃饭?”
李副院长笑眯眯的, “吃过了,小王啊,我听说你和人事主任吵了一架?其实行政工作也不好做,知道你心直口快,但是啊,人家也是工作,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说王思郁不识好歹、脾气暴躁,王思郁不太高兴,“是吗?工作就是坑蒙拐骗我一个副研究员转行去教书?还跟我说都是一样的,都能升到院士,和我老师平起平坐?”
他嗤笑了一声,压根儿不怕被人听见,“头一次知道行政工作是这么做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外行人,不知道搞科研和教育体系完全不同!”
将筷子啊横放在餐盘上,站起来,“还有,和我老师平起平坐这种言论,真的不是官僚主义残余?李副院长有空来教育我,不如先让行政后勤工作人员都去学习一下党章党规,提高提高思想境界。”
说完他一收餐盘,“不好意思,我吃好了,再见。”扭头就走,把他晾在原地。
李副院长被怼的涨红了脸,停在原地,周围全是打量的眼神,更是让他充了血似的红透,强撑着没露出愤怒的神色,急匆匆走了,腿迈的老大步,上半身却僵硬的像木偶。
等看不到他人影,员工们悄悄的讨论起来,“听清楚了没?啥意思?”
“好像是李院批评王研究员对人事主任态度不好,王研究员就反驳他,人事让他转岗去大学教书呢。”
“啊?这不是缺德吗?”
“嗨,这里面不一定怎么回事呢,咱们还是少说两句吧,万一李院真升了,王研究员还不是得听他的。”这是消息灵通的,制止了大家的讨论,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耐人寻味。
老院长虽然要退了,但是这不是还没退,而且他也不是李副院长想的那种希望粉饰太平的人,第二天早会就把王思郁说的问题拿出来讲了。
不然李副院长也不至于大中午的看王思郁不顺眼,过去给他添添堵。
只是没想到添堵没添成,反倒把他自己气的堵心。
白院长雷厉风行,上午开会批评了人事部门混乱建议员工调岗转业问题,下午就把人事主任张晓光叫到了办公室,陪同的还有两个副院长、行政部主任。
这都是张晓光的直系上司,他摸了摸脑门,似乎有汗珠要淌下去。
“各位领导,下午好。”他努力缓了口气,保持冷静,趁着擦汗的动作遮掩看了一眼李副院长。
收到他的眼神示意,这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晓光啊,坐,今天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劝说王思郁转业是出于什么理由?”白院长神情温和,似乎只是普通的关心而已。
张晓光战战兢兢的坐下,长篇大论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中重点强调了两条,王思郁在院里没有独立做过项目,但已经升到了副高级,这对其他老老实实搞研究的研究员不公平,第二点是他和南鱼科技关系密切,还跑去持股了,那么他应该去南鱼科技的研究所,而不是占用国家资源。
然后一顿卖惨,卖国家给他们科学院投资的惨,卖研究员们省着用材料的惨。
卓副院长还在想自己实验室里培养皿,听到他的话,没忍住掏了掏耳朵,“你是说因为他有钱所以他应该辞掉工作自己去负担研究花费?”
他一向严肃的脸上仿佛写了一行大字:你听听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张晓光一顿,“也不是、这个、这个意思哈,就是,就是王思郁这几年的工作表现来说,他去京市大学做教授,然后和南鱼研究室合作,对他来说是资源最优化,这样对咱们院里来说,也是最好的,能腾出更多的资源给其他需要的研究员们。”
“哈?”卓副院长真的忍不住了,眉头都皱起来,转头看向行政部主任,眼神充满了疑惑。
行政部主任用文件夹挡住了自己的脸,他可没有这种脑残的想法。
这种想法叫什么?
打个比方吧。
全班五十个学生,王思郁学习好、家里有钱,其他学生不是说不优秀,就是对比起来没他好。
所以为了让其他人好起来,老师说,王思郁你退学吧,你回家请家教去学习。
表面上省一份学习资源,但是王思郁不在,其他人的学习资源也不会变多,因为就不是平均分配的,是按照能力分配的,能力不行还是分不到资源。
那要是能力行,王思郁在也不影响,而且科学院里同一个方向的人不多,哪儿至于说抢资源?
张晓光的言论表面上仿佛有那么一点道理,实际上屁都不是,还带着天然的强盗逻辑!
小王资源多是人家的本事,是应得的,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前途让出来?
巴黎圣母院都教不出这么圣母病的猪脑子。
卓副院长平时不太管这些事,心里全是实验,听到他这番车轱辘话,疑惑的同时也很不耐烦,问话也越发的犀利。
“王思郁作为一名研究员,他的工作好不好,主要看考勤、研究成果等等,据我所知,他只请过一次假,还是因为其兄长病危。”
卓副院长翻了翻资料,问,“去年发了两片国际学术期刊论文所以,他作为杨院士重点培养的研究员,你要他转行是不是过于不合理?”
同一个方向里,李副院长肯定是不如杨院士的,面对杨院士,李副院长也是要恭敬一些的。
杨院士重点培养这几个字的分量,其实和信号传输方向的半个天差不多。
张晓光冷汗都下来了,绞尽脑汁的想更好的说法。
但是,无论怎么说,让王思郁转行这件事,都是不对的。
没有犯错,天赋好,平时也足够谨慎,还有个专业大拿的老师,让谁转业也不应该轮到王思郁才对。
张晓光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王思郁这么刚,只不过是一次谈话就闹到老院长面前。
更没想到老院长都要退休的人了,还真的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出头。
想到这儿,张晓光心里埋怨王思郁小题大做,给他找麻烦。
心里记恨上了王思郁,张晓光还是要先应对过眼前这一关。
行政主管也仔细的翻看过资料,“人事部门要对研究员的升职、调薪、转职等变动时需要召开全部门会议,并且需要上报到行政部和李副院长,我这里没有收到过上报,是什么情况?”
“这个,我的想法是先和他商定一下,并不是强制实施”
“即便是商量,有关研究员的事情都是要上报的,你报给谁了?”行政主管态度很强硬。
因为搞科研和搞政治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了给所有研究员一个公平、清净的工作环境,科学院对研究员的每一项工作要求都是有十分复杂且严格的流程。
张晓光的这种行为,属于跳过流程,往小了说是工作疏漏,往大了说就是渎职。
“这个这个”他支支吾吾的不敢答,视线已经飘向了李副院长。
李副院长只好说,“这个他跟我上报过了,我觉得因为还不能确定王思郁的态度,兴师动众的也不好,所以让他先和王思郁说一说,看他本人是什么想法。”
笑呵呵的白院长和一脸严肃的卓副院长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这事儿是李副院长在背后操纵的。
想到自己马上要退了,最近科学院里的这些行政系统人员都心浮气躁的,白院长想,该是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要退了,但是他这不是还没退?
卓副院长眼睛里透着点鄙夷,看不上李副院长这种争权夺利的阴谋行为。
科学院是华国的最高学术机构、科学技术最高咨询机构、自然科学与高技术综合研究发展中心,在这里,如何推动科学进步、如何造福国家、造福百姓才是最重要。
行政人员只是为了让研究员们工作舒适、生活便捷的帮手而已。
争权夺利的,一个重要的研究都拿不出手,有什么用呢。
“要求是必须上报行政主管部和副院长,但是他没有上报到行政主管部,只报给了李副院长,这属于工作疏漏,工作态度不好,必须要严加惩罚。”
卓副院长给出建议,“作为人事部主任,必须得以身作则才对,建议停职半个月以观后效。”
“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何必发的这么严重?”李副院长眼看着张晓光脸色铁青起来,害怕他说错话,赶紧打圆场,“而且王思郁这个事,其实晓光也是为了院里好,我觉得不如就别罚了。”
“你这话说的,在院里工作,谁不希望院里好?”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张晓光还是被停了职,而且是一个月。
李副院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气的拔了花盆里发财树的所有叶子,“白缕光这个老匹夫!”
张晓光失魂落魄的跟了过来,“李院,这怎么办?老院长不会是想要开除我吧?”
“不会,你回家休息两天,我马上就能把事情处理好。”
他十分笃信的保证着,张晓光只好相信,不然他又能怎么办?
“阿伟,让王思郁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跟他说。”
九零年代的海归(25)
“让王思郁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有事跟他说。”
早上一上班,李副院长就让高伟去找王思郁过来,在等他的时候, 李副院长也没闲着, 而是准备了一些资料放在桌子上。
王思郁是将近十点多来的,李副院长已经等了他一个多小时, 这和李副院长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他还是打起精神, “坐吧, 小王,今天叫你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调职去京市大学?”
“当然了, 我的建议是你去,你可以先看看桌子上的资料, 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情况, 不适合继续留在科学院工作。”
王思郁打开文件袋,倒出来几张照片, 是他还在鹰国留学期间的,照片上是他、南学林和几个留学生,南学林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很亲密。
还有一些关于他们俩是情侣的证据, 有同事、同学的佐证。
王思郁抬头, “你调查我?”
李副院长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 “每一个到科学院工作的人都要调查清楚他们的过往, 不然,万一放了间谍进来该怎么办?”
“而你这个事情, 有伤风化,而且同性恋是容易染病的, 你这样对全院的人都是危险,如果你自己走,我看在杨院士的面子上,不会公开这份资料。”
李副院长说的好听,既要赶走他还要让他领情。
王思郁气笑了,“外国早就科普了同性恋不是精神疾病,不会传染艾滋,难道国内还不知道吗?还是你不知道?”
“我和南学林在国外是情侣的事,从未隐瞒过,你觉得就你调查了?我能进科学院就代表这不是问题。”
李副院长可不这么认为,“你爷爷是空军上将,你父亲现在也是少将,三个哥哥都是军官,自然是可以遮掩你在外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污蔑军官造假,这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你心里没数吗?”王思郁可不会让着他,更不会去嚷嚷什么没有这回事。
谁主张,谁举证。
他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扔,“首先,科学院没有任何一条规定不允许同性恋入职,其次,军人保家卫国用命换来的功勋不是让你猜忌的理由。给我道歉,否则我会把你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举报。”
华国从以前被列强欺负,到现在努力追赶上世界的脚步,每一步都是无数军人的血肉为盾、为矛、为台阶走上来的。
国家又怎么会寒了英雄的心?
如果王思郁去举报,会把他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言行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没问题还好,一旦有点什么原则上的问题,都会从重处理。
军人的荣誉神圣不可侵犯。
总不能人家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被保护的人在后面辱骂他们吧?没这个道理!
李副院长脸色变得难看,他仔细观察王思郁,发觉他竟然真的不害怕被公布出去。
“你是个同性恋,这么恶心的事你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才恶心,满脑子投机取巧、蝇营狗苟的学术垃圾。”王思郁也不忍了,直接开骂。
将资料甩在桌子上,“你想说就说去吧,我不偷不抢不骗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想说你就去说。”
他离开前还说了一句,“哦,对了,我的项目申请麻烦快点批,不然我就去找卓副院长批,他效率很高的。”
他说完离开了,留下李副院长心里不得劲,不住的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伟你来一下!”
把高伟叫进来询问,确定他没有走漏消息,李副院长稍稍放心了一些。
把王思郁的话当成了故意膈应他,他和姓卓的现在可是竞争对手。
看老院长昨天的样子,对姓卓的还挺支持,他昨天就在思考,不会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吧?别忙到最后,他以为稳操胜券,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想越担心,李副院长还是决定再去活动活动,走走关系。
高伟也明白轻重缓急,老师能当上院长肯定要比他的项目重要,而且只要把王思郁赶走,这个项目谁也不会和他抢。
在那之前,他只要先按照手稿的思路,做出一个模型来,不一定是最终的,但只要东西做出来了,谁还能说不是他的成果?
这么想着,高伟努力保持耐心,按照手稿上的思路和设计一点点准备着。
但王思郁的手稿并没有完全写完,他喜欢反复细化完善所有步骤,所以手稿的前几个版本都很难看出最后的结论。
这也是他在霍尔斯得到的教训,结果最好只记在自己的脑子里,不然就有可能被别人抢走。
“你是说他用我们俩的事威胁你主动离职?”南学林眯了一下眼睛,自然的仿佛是不小心被光线刺了一下。
王思郁坐在不远处,气闷的点点头,嘴巴上说着不害怕,但实际上还是担心的。
国人的思想观念里,同性恋还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病,偏激一点的可能会觉得同性恋就是该死的。
几千年的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等等类似观念的根深蒂固,也让国人更加接受男女结合,而无法接受同性之间的有爱情。
与其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连累老师,他还不如辞职算了。
反正王思郁扭头看了一眼南学林,反正南学林不会让他没有地方做研究的。
这么想着,王思郁突然发现他们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在霍尔斯,他们想的都是如何能多做一点事,多学一点东西,后来是怎么才能少受点欺负、怎么生活能过得舒服一点。总之是身不由己的。
但是现在,他们底气足了,工作都敢想辞了,只是因为担心流言蜚语惹麻烦而已。
南学林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人却冷了下来。
“你咋不说话?”王思郁突然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南学林看了一眼窗外,说,“我在沈氏菜馆定了一桌,就在明天晚上,你可以陪我去吃吗?”
“可以啊,但是怎么突然定了沈氏?”
南学林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在请求和你约会啊。”
“什么什么啊,你怎么突然来这套?”王思郁扭头去看,幸好警卫员们都在外面,虽然门没关,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听不见。
“你已经答应了,明天可以穿的好看一点吗?我会穿你送我的那一身西装。”南学林直白的要求着,“我想给我们都留下一个好的回忆。”
王思郁想起他亲手挑选的西装和配件,已经开始出现南学林穿着的样子,“那好吧。”
第二天晚上下班,王思郁经过一系列刷卡走出科学院大门,一身纯黑色西装,将一双长腿体现的清清楚楚。一如既往全梳上去的背头,只有一两缕不听话的发丝在额前,风拂过的时候也会轻轻摆动,柔和了他的眉眼。
特意带了金丝边的眼镜,胸前的口袋插着一枝新鲜的红玫瑰,手上还戴着黑皮手套。
从头到脚,都是王思郁喜欢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好看?”王思郁的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尤其是当南学林的打扮完全按照他的喜好来的时候,别说移开视线,眨眼都不想。
南学林单手放在他后脑勺上,微微往自己怀里带,“晚上好,小郁。”
王思郁闻到了他身上馥郁的玫瑰花香,陡然红了脸颊,“不是雪松”
“是玫瑰花园。”南学林接上,“我亲手种下的玫瑰,自然是与我最般配的。”这句是玫瑰花园的广告词,是一句表达爱意的话。
“我吗?”
“自然,我从没想过去种第二朵。”
南学林反手拉开车门,“走吧,去吃饭了。”
这个时候的华国还不流行捧着鲜花表白,倒是外国有流行起来的趋势,但南学林不打算学那些老外。
他们来到沈氏菜馆,只觉得人更多了,但学徒还是当初的那一批,引着两人到包房里头去。
边走还边和两人唠嗑,“两位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儿有小吊梨汤要不要来两碗?”
“嗯,确实,之前比较忙,不过正好赶上红烧三味上菜单,也是运气好。”南学林的手放在王思郁的肩膀上,半揽着人避开来往的人。
学徒笑,“那可真是巧了,师爷要求严格,其实一年多前师父就能做这菜了,但是师爷不答应,又多练了一年。”
到了包间,学徒也不惹人厌的继续唠叨,上了一壶梨汤,“菜马上上,您二位先休息片刻。”带上门去招待其他客人。
没等多久,菜上齐了,学徒还拿了纸笔过来,“这红烧三味今儿才上菜单,你二位尝尝,有什么意见您写下来,咱们也好继续进步,感谢支持。”
等学徒出去,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警卫员也在门外,门都关好了。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王思郁有些好奇,“是不是上面对你的保护越来越松懈?”
南学林给他倒了汤,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伯父和二叔最近在家吗?”
“二叔在,我爸不在。”王思郁回答他,“爷爷还在琼州那边不回来。”
“那你知道伯父什么时候回家吗?”南学林又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干嘛?”
“我要拐人家的儿子,总要带好礼物郑重的上面拜见才是。”
“啊?”王思郁蒙了。
南学林拿出戒指,“之前是你先表白的,这次就换成我来吧,王思郁,我这个人道德感、归属感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强,但因为你,我愿意做一个完美的华国人,我爱你,你可以和我共度余生吗?”
戒指也只是简单的素圈,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仪式感也没有很多,但王思郁却觉得心里有一块圆满了。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一句坚定不移的话而已。
只是要南学林表态,坚定的选择他。
他伸出手,“我脾气很暴的,家里兄弟又多,如果你欺负我,很可能会被打瘸腿,你害怕吗?”
南学林帮他戴好戒指,“不会,因为我不欺负你。”
言语之外的话,王思郁也接收到了,拿起另一枚戒指给他戴上,“好吧,男朋友,我相信你。”
九零年代的海归(26)
一直到吃完饭回到车上, 王思郁还有些不在状态,他伸着手看手上的戒指。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王思郁有些好奇,他们以前也戴过一段时间的情侣戒指, 但是后来吵架就摘了。
南学林握住他的手, “有一段时间了,其实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王思郁嘴巴上不饶人的追问着, 眉梢眼角却满是笑意, 眼神都亮着不一样的光芒。
“嗯。”南学林笑了, 将玫瑰插在他胸口的口袋里,“是啊,现在是个好时机。”
王思郁看了一眼前排的人, 压低了声音问他,“他们真的都知道了?”
南学林点头, “对, 上面的领导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我找刘队长问过的, 他们都知道,所以我想,那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
“”王思郁突然有些别扭,感情的事被外人知道, 还真有点奇妙的感觉。
南学林牢牢的握着他的手, “放宽心, 我们以后什么也不用怕。”
前面的司机和副驾驶都当做自己聋了一样, 一丝反应都没有,但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吃过饭, 两人又去看了一场电影,虽然现在的电影都是红色主题的, 但是也妨碍两人看的津津有味。
一起手牵手的坐在一起,吃着瓜子、薯干,偶尔低声交流一下对情节、人物或者服道化的见解。
出来之后,一起并肩走在京市的大街上,叶丽的京市并不算特别热闹,主要是灯光没有那么亮堂,为了安全起见,很多人都早早的回了家。
南学林指着路灯,“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吗?在鹰国,也是路过一个路灯。”
这时候的路灯灯光主要还是高压汞灯和钠灯,但即便是大城市也多设置在主干路上,一些小路或者胡同的路灯要么没有,要么不开。
王思郁回忆起来,双手插进兜里,努力保持平静,“当然记得,我做了一周的功课,找了一家最正宗的华国菜饭馆,结果炸酱面都是甜的”
“是,我们俩被甜的齁嗓子,没办法只能加快速度离开餐馆,路上的时候,我发现你有些不高兴,害怕是我没有表现好让你失望,所以在路灯下面抓住你,强吻了你。”
“啊?你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你是看出来我因为没找好约会地点而失落,故意安慰我的。”
王思郁抬头望向他,两人视线交缠在一起,都笑了起来。
“好吧,原来你这么有心机。”王思郁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强吻,真敢枉顾我的意愿,一拳给你锤死。”
南学林也笑,“那倒也是。”
王思郁虽然不从军,但身为王家的男孩子,也不可能是个文弱书生,小时候天天被爷爷训练,在同龄人之中还算是能打的。
不然他长得白嫩精致,在国外也不可能一直都很安全。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溜达着,走回了王思郁他家大院门口。
南学林对他挥挥手,“进去吧,我就过去了,还要检查登记,明天早上来接你。”
王思郁想和他多待一会儿,没动,“你也要上班的,来回折腾干嘛?早上就算了,下班来接我就行。”
他可不会温柔体贴的说什么不会、不用,那才是傻子行为,只有让对方多付出,他才会越发的舍不得离开自己,沉没成本太大了。
只要他也真心实意的对他好,有来有往的,既加深了感情又增加了双方的付出,这才是聪明的做法。体贴的说不用,什么都自己做,光心疼对方,那可就是笨蛋了。
南学林摸了摸他的头,“你呀,不像玫瑰,倒像个小狐狸。”
“你骂我?”
“夸你聪明,拎得清。”
“这还差不多,行吧,我回去了,你到家给我打电话。”
“好,明天见。”
虽然回去免不了会打电话、发信息,但南学林还是会对他说,明天见。
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好像施了一个魔法一样,让人开始期待明天。
“明天见!”
王思郁回了家,二叔正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看他的样子,“怎么回事?捡了金子?”
“没有,二叔,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王思郁本想直接上楼的,想起来南学林要来正式见家长,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
“下周一吧,不过下周二我们就要走,你有事?”
王思郁基本不问这些的,因为身份问题,他爸、他二叔只要不在家基本都是有任务,问了也不好说,还不如不问。
“嗯,我想带个人给爸、二叔认识一下,那就下周一晚上,我叫人来家里吃顿饭。”
说着,不等他二叔答应,跑去厨房,“杨叔,下周一我带人来吃饭,给做两个好菜啊。”
老杨是他爸爸的炊事员,在他们家好多年了,对王思郁也宠的厉害,“好,我记着了,到时候去买半扇猪,炖个大骨头汤,整个排骨,行不?”
“嗯嗯!行,杨叔你看着弄!”王思郁往厨房里头瞧,“有吃的吗?”
吃过饭又去看电影、散步,晚饭吃的东西都差不多消化了,王思郁觉得有点饿。
“有,有呢,今儿刚卤的鸭腿、鸭脖,微辣的,给你夹俩?”
“嗯!有白粥吗?”
“白粥没有,熬的红枣小米粥,香得很,给你盛半碗,搭着吃。”
这边王思郁在厨房加上餐了,那边王二叔还没搞清楚他今天在高兴什么。
不过孩子大了,他也不会硬要去探究,刨根问底的,没意思,更惹人烦。
第二天一大早,王思郁在大院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车,走过去车门自己打开了,露出精心打扮过的南学林。
“不是不让你来?”
“想你,就来了,过两天忙起来也没机会。”
南学林这么说,王思郁没话说,上了车才追问他,“又要忙?灵犀不是交给其他人去做了吗?”
南学林的研究所还挂着京市大学的前缀,但规模已经扩大了许多,京市大学里头的那一间本就是为了方便他和他带的学生用的,其实在南鱼科技公司附近也盖了研究所。
目前也已经投入使用,南学林已经把关于灵犀的更新迭代交给专门的团队去做,他也能专心做其他项目。
“对,你的项目申请下来了吗?”
“还没,估计也申请不下来了,李老头要散播我们的事”想到这个,王思郁不由自主的心烦起来,“这种自己没有能力,走歪门邪道的,真的很讨厌。”
“嗯,没事,让他说。”南学林已经知道了上面的态度,自然是无所畏惧的,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够,他还要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他们最猖狂的时候,跌落谷底。
南学林的车到了科学院门口,比王思郁往常到达的时间还要早一些,正是大家都上班的时候。
南学林先下车帮他拉开车门,并且毫不掩饰两人的亲密。
王思郁拍开他的手,“行了,也不要太张扬。”
“好,听你的,晚上见。”南学林目送他进去。
等王思郁进去之后,有比较活泼的同事问他,“那就是和你一起从霍尔斯回来的南博士吧?”
“嗯。”
“长得真帅气。”同事夸奖着。
说实话,科学院借着王思郁的光在南鱼科技占股,院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每年南鱼科技给的分红,分到科学院每个人手里,多的时候赶得上三个月工资,少也有五六百块钱。
谁还嫌钱多不成?
所以大家对南学林早就好奇的不行,这会儿见到了人,哪怕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有好多话想说。
“小王啊,南博士最近怎么样啊?南鱼科技发展的还好吧?”
“好,都好,灵犀马上要出3了,据说是带摄像头的,到时候就可以用手机拍照、视频了。”
“真的假的?那一定很贵吧?”
“差不多吧,不会超过万元的,南鱼科技希望是能让更多人用得起科技产品,而不是一味的赚钱。”
“是啊是啊,南鱼科技确实做的很好。”
“还是南博士思想觉悟高。”
大家都是夸奖,私下里当然也有人酸,但是都是高知识分子,当着面骂娘这种事可没人好意思。
王思郁发现了这一点,南学林在他的同事之间,获得的评价都很高。
高伟没凑这个热闹,但是听到大家都在夸,心里是不服气的,想到他打扫老师办公室时看到的资料,更是唾弃的。
出国留学有什么好?出去让人玩屁股,也不嫌恶心。
不过为了项目,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尽量避开王思郁,就连做模型的材料都是夹在其他实验一点点拼出来的。
王思郁几次从他眼前过,甚至都是在催审批项目的,他都丝毫不为所动,一点破绽都没有。
“你说,是不是咱们猜错了?”王思郁真的感觉很奇怪,这也太能忍了。
南学林坐在一旁翻着什么东西,翘着二郎腿的姿态有些散漫,不如平时严谨,“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你找什么急?”
“不过,你这个项目走院里审批,最起码要走7天,等后续拨款可能要更长,你的整体设计思路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最近事情有点乱,心不够平静。”王思郁伸手去拿他的资料。
南学林让他拿走,“你这样不对,咱们当初在霍尔斯遇到的事比这严重的多,你也没有受影响过,怎么现在开始耽误正事了?”
“那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思郁,即使人种一样,但个体差异是避免不了的,就像你,你有极高的道德和家国归属感,可是和你一样的人,没有那么多。”
“人人都是为了利益而来,只是利益的形式不一样。”南学林捏捏他的鼻梁,“不要把国人想的太好。”
“你说的,我不是傻子好不好!”
“是是是,你看看,除了这些你还需要什么?”南学林捏着他的下巴往下按,让他注意到资料上的文字。
上面全是各种材料的明细和数量,甚至有些材料是目前国内很难买到的。
“你哪来的?”
“让南鱼科技在外面采购的。”
“给我准备的?”
“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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