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穿成九千岁的冒牌干孙 > 20、第二十章
    宁武县往南五六里的小路上,一匹黑色的小驴慢慢地行走着。小驴身上驮着一个歪坐着的书生,穿着一袭灰布老棉袄,手里假模假样地捏这本书。


    “督公,就咱们三个去田家村,会不会有危险啊?”


    头上扎着两个啾啾,做书童打扮的小寒担忧地看着驴背上的主人。


    “小公子那边需要人看守,县衙也需要有人驻扎。再说能有什么危险,事情都办完了,等京城那边回音就行。”


    田凌飞放下手里的《笑林广记》,转身看了一眼走在驴屁|股后面吃灰的田立文。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足蹬蓝色布鞋,又回到了田凌飞初见他那时候“田舍翁”的形象。


    “乡巴佬,怎么不说话?”


    他们一早出城,这家伙一路上就没蹦出半个字。要不是刚才驴子犯犟脾气,他在后头吆喝了一声,田凌飞都以为他哑巴了。


    田立文手里拿着根赶驴的杆子,漫不经心地走着,见到田凌飞回头,只是摸了摸脑袋上斗笠的帽檐,不打算回话。


    “不会说话就干脆毒哑了吧。小寒,把你的哑药拿来。”


    田凌飞勒住绳子喊道。


    小寒停住脚步为难地看着田立文,后者无奈叹了口气。


    真的,田立文一直都觉得自己脾气好得很,一直都是别人眼中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但是自打遇到了这个祖宗,一天之内叹得气加起来可能比前半辈子叹得都多。


    要不是这厮说等他回到田家村开祠堂,到时候会把神主牌拿出来,他才不会一路跟他跟到这里。在揭穿他故意陷害周王和福王真相的那一天他就应该走了。


    这个“九千岁”和过去电影里看的那些大反派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朝廷的走狗,皇帝的鹰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但如此,他的性情比电影里的那些死太监还要反复无常,他在他身边是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田立文心中默默背诵这首压在他家吃饭桌子玻璃板下面的《人生格言·莫生气》。过去觉得老爸老妈相信这套顺口溜非常可笑,现在才知道可笑的原来是他自己。


    “大概是……近乡情怯?”


    “呵,你倒是念过点书,还知道用成语。”


    田凌飞嗤笑一声。


    下一秒,就斜着下巴瞧了过来,“谁教你念的书?都学了点什么?你爹妈都穷得逃到上山去了,还能送你去进学堂?”


    田立文抹了把脸,心底里骂了声草。


    “哪里能进学堂,在山上跟一个路过的老头学的。”


    田立文脑袋开始飞速运转。好在他有过卧底经验,临时扯谎不在话下。


    “什么老头?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果然,田凌飞开始穷追猛打。


    “小时候,有一年冬天逃到山上的流民。我父母看他可怜就收留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叫他师父。他说不能在我家白住,就教我粗粗识了几个字,又教我一些棍棒拳法。第二年等冰雪融化就走了,之后就没见过。”


    说谎这种事情,七分真三分假才是恰到好处。


    田立文在镇子上住的这几年,看到好几回衙门派人出城追捕流民。为了逃避日益严重的赋税和徭役,每年冬天都有流民背井离乡。这些黑户没有路引,无法进城,只能躲进深山荒地,过着半野人的生活。当然也有啸聚山林,占山为王的。湖广,四川,福建,朝廷年年剿匪,匪患层出不穷。


    说到底,还不是官逼民反。


    田凌飞赶着小驴,没有继续追问,看来是相信了。


    “少爷,我看你那师父教得也不怎么样。”


    小寒看气氛尴尬,开始叽叽喳喳。


    “怎么,你这小家伙又知道了?”


    田凌飞笑盈盈地看他。


    田凌飞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胳膊肘非常往里拐,说难听点就是护短。


    对外凶神恶煞,动辄喊打喊杀,对下面的人却是不错。田立文一路跟着他们走来,看到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的吃穿用度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伤亡抚恤都能得到大笔银两。他对小寒这个徒弟也是尽心尽力,每日不止督导他习武,还要叮嘱他看书写字。


    反正只要被田凌飞当做自己人,就会受到他的荫蔽。


    田凌飞如今是秉笔太监,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为司礼监掌印兼东厂厂公。届时把秉笔太监一职交托给小寒,将来莫说司礼监和东厂,整个二十四监还不是他们师徒的天下。


    田立文算了一下,这老皇帝如今也是六十多的人了。放在他那个年代不算什么,在古代可也算是够老的。


    听说他早年好色,现在又喜欢炼丹修道这种邪门的玩意,身体都被掏空了,嗝屁看来也就一两年的事情。当今太子不过只是个十三四岁的顽童。等老皇帝一脚去了,他们师徒两人把持着后宫的权柄,这天下四舍五入竟要成了他俩的天下。


    刹那间,一长串“光辉伟大”的太监名字在田立文脑海中飘过,包括但不限于“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朱祁镇同学身边的王振;“大明第一木匠”朱由校身边的魏忠贤,以及封自己为“威武大将军朱寿”的熊孩子皇帝朱厚照身边的刘瑾……


    这仨货要么老,要么没文化,也没听说过会武功。与之相比,眼前这位“九千岁”堪称是太监界的六边形战士,他要是不祸国殃民,把这个大鸣朝搅动的天翻地覆一番,简直对不住自己的人设。


    “我就是知道。”


    小寒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田立文的思考。


    “我那天看到少爷在写字,那个字呀……。”


    小寒咯咯笑,“比我刚在内书堂上学写大字那会儿都不如,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的。”


    田凌飞朝田立文看过来,后者用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一声。


    他心想你懂个屁,我那个是高效率的简体字。


    “你写的什么?”


    “咳,就随便瞎写。”


    田立文有些羞赧。


    大约是最近生活里的含太监量太高了,不知道怎么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本武侠小说,于是随手写了《葵花宝典》几个字。没想到被进来送衣服的小寒看到了。


    “可不是瞎写,是什么‘宝典’。奴才看得真真的。少爷,是什么宝典?”


    小寒眨着杏仁似得眼睛,笑得像个小狐狸。


    昨天他好奇问田立文,被他随便打发了。没想到这孩子在这里等着他呢。


    分明是在狐假虎威,不愧是某个人的徒弟。


    “《葵花宝典》,是本武林秘籍。”


    田立文也不是什么善茬,被这两人打压了那么多天,早就憋了一肚子不满。看他俩一脸好奇的模样,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我师父说《葵花宝典》里记叙的武功出神入化。上部练气,下部练剑。等功法大成,根本不用什么武器,小小的绣花针就可以用来杀人。”


    于是他把小说里东方不败大战令狐冲、童百熊和任我行的那段大战,隐去除了东方不败以外人的名字,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听得田凌飞二人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天下真的有那么厉害的武功?”


    小寒本以为他家督公已经是天下无敌,听田立文这么一说,那个叫做“东方不败”的男人比他家督公厉害太多了。不!应该说是世间最厉害的强者。


    “听他胡说,他连轻功也不会,哪里晓得什么上乘武功。”


    田凌飞嘴里这么说,心底却泛起了嘀咕。


    田园这孙子横看竖看都是个标标准准的乡巴佬,虽然聪明,但毕竟眼界有限,口才也只是一般。他说的如此天花乱坠言之凿凿,恐怕还真的是听那个不知名的师父说的。


    这么一想,那个流民还是个高人?


    “就是,如果有那么厉害的武功,少爷你为什么不练?”


    “因为我没有决心。”


    眼看他两上钩,田立文肚子里笑得打跌,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甚至带着点哀伤。


    “练武是要吃苦的。”


    田凌飞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这和吃苦没关系。”


    田立文抢先两步,走到小黑驴前头,拍了拍驴脑袋。


    “我师父把那记载了秘籍的册子给我,我打开一看——第一页上写着硕大的八个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他双手负在身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这个决心,学不了这个武功,做不了天下第一。”


    田凌飞和小寒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难以置信。


    “胡说八道,什么武功会一开始就让人断子绝孙,你分明是在戏弄杂家!”


    田凌飞说着,举手要打。


    田立文轻轻跳到一旁的田埂里,他看出来了,这家伙装怒摆样子而已。分明是对他说的武功万分好奇。


    “我师父说了,《葵花宝典》本就是某朝某代皇宫里的一个公公所创,原本走的就是邪门的路子。因为这武功太过邪门,练到后来会让人浴火自焚,不能自己。所以要一开始就切断子孙根,才不至于走火入魔。”


    田立文说着绕到小驴身后,拍了拍驴屁|股。


    “那你说的那个东方不败大师,难道也……也自宫了么?”


    田凌飞转头。


    “当然。”


    “那更可笑了,东厂耳目遍布天下,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天下之大,难道所有能人异士都被朝廷所掌控。再说了,他早就死了。”


    “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


    “那群人与他比武之际,捉住了他的心上人作为要挟。趁他着急分心之际,被人乱刀砍死。”


    “他都自宫了,还喜欢女人?”


    “谁说是女人,他喜欢的是个男子。”


    “男子?”


    一丝讶异闪过田凌飞的眼底。


    田立文自觉越说越没边,急忙把话题打住。


    “反正那本秘籍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我师父那里,他见我不想学,又说这东西是个祸害人的物件。就直接一把火把那本秘籍烧了。”


    “啊……”


    听到这,一大一小两位公公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尤其是小寒,看他表情都要哭了。


    田立文怕他们再追问,干脆走到前面开路。


    三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路上只听到小黑驴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铛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又走出三四里地,田凌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那师父生的什么模样……他长胡子么?”


    “长胡子就不是太监,不长胡子就是太监么?”


    田立文意有所指地答道。


    田凌飞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


    “幸好你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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