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两不疑(十)

    小雨问得直白, 李靥也就不好再隐瞒,想了想关了书房门,回头道:“说了。”

    “那、那小王爷怎么说的?”

    “小王爷他——”李靥艰难开口, “他不同意。”

    此时天色已晚, 府里佣人也都结束了一天工作,半开的支摘窗外不时传来脚步声与轻松的欢笑交谈声,更显得屋内寂静。

    半晌,小雨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小雨。”李靥见她这模样不由心疼, “天下好男子很多, 其实你也不必非要如此执着, 小王爷毕竟是皇亲, 远在云端……”

    “小雨明白,小王爷高高在上,不是我这种小丫鬟能攀得起的。”

    “不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

    “娘子不用说了, 小雨告退。”小雨低头后退几步躲开她的手, 推门跑了出去。

    尚辰怀里抱了个锦盒, 急匆匆往这边来寻自己娘子,恰巧看到小雨低头冲出来,他往书房看,果然小姑娘站在门口眉头紧锁,闷闷不乐的样子。

    “靥儿跟她讲明白了?”他一手将锦盒藏在身后, 一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头亲亲她眉梢, “这么不开心,可是小雨讲了什么冲撞你的话?”

    李靥摇头, 勾住他脖子抱着:“小雨什么也没说,她看起来很难过,所以我也很难过。”

    “她可能会难过一阵,但很快也就过去了,当断则断,对她来讲是件好事。”

    在尚辰看来,这件事本就是小雨一个人的妄念,子书俊是当朝公主唯一的儿子,未来的瑞王爷,两人之间云泥之别,而小雨认不清自己身份,非要绑架着李靥来求自己说和,给主人制造难题,已是忘了身为奴婢的本分。

    偏小姑娘傻乎乎的当局者迷,还真就费心张罗,如今小王爷拒绝得干脆,他倒也松了一口气,小雨心思浮躁,不够踏实,等过几日这事淡了,让管家给她找户人家,早些嫁出去。

    李靥在他身上挂了阵子,心情好了很多,歪着头好奇地朝他背后瞧:“刚才就见你神神秘秘的,藏了什么好东西啊?”

    “嗯,是个极好的东西,刚在衣柜里找到的。”尚辰说着将锦盒从身后拿出来,然后看着小姑娘表情从好奇到惊悚,小脸蛋先是煞白,又迅速红成熟透的樱桃,笑呵呵拦腰抱住要跑的她。

    “跑什么?”

    “我去看看云起云舒睡了没有。”

    “我来时刚看过,两个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孙嫲嫲陪着呢。”

    “那、那我看看其它还有什么要忙的。”

    “靥儿眼下要忙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好好跟我解释下这锦盒的来历。”他直接将人扛起来,“从这里到寝室有段距离,我尽量走慢些,给你时间慢慢想。”.

    尚辰喜静,所以卧房周围除了每日必做的洒扫外,极少有人靠近。

    很静,甚至能听到锦盒打开时细微的啪嗒声。

    锦盒里是一段圆柱形的玉,上好的料子,光滑剔透,水头十足,在烛火照耀下发着莹润的光。

    是一根玉势。

    李靥咽咽口水,在床脚更缩了缩,哆哆嗦嗦开口:“夫君,这是个小摆件。”

    尚辰盯着她。

    “是个玉质摆件,有点丑我便丢到一边了,没、没来得及告诉你。”

    继续盯着她。

    李靥大眼睛骨碌转着,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侥幸道:“这、这是个茶宠,会喷水那种!”

    寺卿大人笑了,低头将那根玉势附带的注解书抽出来展开,看看已经开始胡说八道的小姑娘,缓言道:“哦,茶宠,我们今日用用如何?”

    小姑娘整个人都傻了,这是前阵子尚辰总是不在家的时候思悠送她的,说用来缓解相思之情,可她想得是这个人不是那件事,所以东西收下也没再打开过,后来又怕他知道了会生气,才藏到衣橱角落里,怎么就能被翻出来了呢?

    尚辰对他的小姑娘一贯好脾气,可以说百依百顺,却唯在一处霸道专横,莫说不许任何人染指,就是物件也不行。

    他认真将注解书读完,按步骤准备好,将试图逃跑的小姑娘摆成跪趴的姿势,又将她双手绕过床柱绑住,然后用她的衣带遮住了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

    “靥儿说是茶宠,我便信它是茶宠。”他俯身将人抱住,在白嫩后颈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你喜欢它吗?”

    “呜呜呜我不喜欢,一次都没用过,真的!”

    因为眼睛看不见,李靥全身的感觉都被放大,她能感受到牙齿在自己后颈的轻微撕咬,也能感受到他的大手在各处游走,掌心薄茧摩擦着小胖兔头顶红果,引起她一阵战栗。

    尚辰抱了她一阵便松开,很快又回来,这次他手里多了件东西,又凉又硬,是那根玉势。

    “我跟靥儿玩个游戏好不好?”他在耳畔呢喃,清冷声线掺杂许多魅惑,“试试我跟茶宠哪个更好。”

    …………

    ……

    夜色浓稠,烛火摇曳,放下帷帐的架子床里人影交叠晃动,李靥抱着床柱,小胖兔在光滑冷硬的木柱上不断摩擦,豆腐一样的白嫩红了一大片,一条腿被抬起,全身只靠跪在床上的左腿支撑着,摇摇欲坠,凄凄惨惨:“夫君、夫君最好!呜呜呜夫君最好!”

    “夫君如何好?”尚辰轻吻她秀气肩膀,又贴近她耳畔,将她整个人折的妖娆无比,“说。”

    她说不出口,只抱着床柱呜咽。

    尚辰见状退出来,重又拿起玉势,手腕晃动不止:“那靥儿再好好感受一次,我与它,哪个好?”

    “义兄,义兄放过我……”她实在无法讲出哪里好这种羞人的话,只一遍遍求饶。

    那凉硬的东西快速且角度刁钻,就在她快要攀上顶峰的时候突然又停下,气还没喘一口,炙热又再次进来。

    她哭得头晕脑胀,泪水浸湿了蒙在眼上的衣带:“夫君最好,义兄最好,辰哥哥最好,呜呜呜。”

    明明凶狠得要将她撕裂,清冷的声音却温柔至极:“如何好?”

    “……”

    “不急,靥儿再感受一次,慢慢想。”

    “啊啊,靥儿求求义兄啊……”

    月亮渐渐升高,烛火燃尽,眼前衣带突然就被扯下,眼前男子眼中的柔情比月色还美。

    “义兄好,义兄最好。”李靥失神喘息一阵,红着眼睛去吻他,“我只要你。”

    尚辰温柔回应,抹去小姑娘脸上泪水,又轻吻她眼角。

    “我也只要你。”

    第142章 两不疑(十一)

    “这是库房上半年新进的藏品, 郡主选了些让给郎君送来,因着有些易碎怕碰的,所以路上耽搁了些。”

    江南来的尚家管事毕恭毕敬道, “两辆车总共一十八箱, 请郎君跟夫人过目。”

    尚家做的是市舶贸易,商品往来,库房里多的是奇珍异宝,而尚辰又特别喜欢给小姑娘跟两个孩子搜罗些各国的新奇小玩意,所以每半年江南那边总会送新的东西过来, 充实这边库房, 最主要是哄夫人跟两位小主人开心。

    李靥后宫选妃一样背起手挨个看着, 大眼睛弯成月牙, 看哪个都好看,她随手拿起一个圆溜溜的紫砂摆件问道:“这是什么?”

    “回夫人,这是茶宠, 但又与旁的茶宠摆件不同, 郡主觉得好玩便让送来了。”管事见她问了, 赶忙介绍, “这茶宠会喷水。”

    一旁安静听着的尚辰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别过头笑得肩一直抖。

    李靥一下从脸到脖子根全红了,她昨晚被尚辰跟“茶宠”轮番折磨到半夜,醋劲上来的寺卿大人不依不饶,非要她讲出哪个好, 为什么好。

    她说不出口,就没完没了的来, 冰冷与火热交替着狠狠贯穿,最后床单都湿透了, 又被逼着讲了一大堆荤话,这才堪堪被放过……

    茶宠……听见这个词就屁股疼。

    碍着有人在不好说什么,她拿出最凶的眼神瞪着笑个没完的始作俑者。

    尚辰厚脸皮地跟她对视一会儿,笑着对管事道:“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管事刚离开,满脸通红的李靥就冲过来,像只急了眼的小野猫一样连打带咬:“坏蛋!你笑什么笑!”

    “原来靥儿没有撒谎,真的有会喷水的茶宠。”他笑着任由小姑娘捶打,等她打的差不多了就把人拉进怀里抱着,顺手将没喝完的茶水泼到那紫砂茶宠上,等了一阵,果然从上面一个小孔里喷出水来。

    李靥一下被吸引,全神贯注看着,高兴道:“真的喷水啊,好有趣,好好看!”

    尚寺卿埋头在她颈边嗅着,轻笑:“还是靥儿喷得最好看。”

    “尚丹景你就是个登徒子!”

    “靥儿昨晚明明说夫君勇猛,夫君容姿雄壮,夫君野性……”

    “啊啊啊闭嘴不许再提!”她红着脸去捂他嘴,大眼睛因为害羞而泛起水光,“那是你逼我说的!”

    “唔,原来不是真心?”

    “你——!”

    夫妻俩正闹着,小雨来敲门:“娘子,前阵子从锦绣阁订做的衣服送来了,您要现在看吗?”

    “呀,是我的大袖衫做好了。”李靥看起来很高兴,对尚辰解释道,“下个月太傅府暖炉会,京城大半女眷都去,我为此专门做了件今年最时兴的大袖衫。”

    “既然做好了就去试试,我陪你。”他看一眼漏刻,时辰还早,先陪小姑娘试了衣服再去大理寺也不迟。

    大袖衫用了昂贵的浣花锦,雍容富贵,李靥将一整套穿戴好,俨然一副大家贵妇姿态,寺卿大人就这么看着她,眉眼里全是笑:“好看!”

    “可我觉得腰这里有些紧。”李靥低头拉拉腰带,又吸吸肚子,回头问小雨,“咱们几月量的尺寸来着?”

    “回娘子,是六月。”

    “呜,这才九月,竟然胖了这么多……”

    她捏捏自己腰间小肉,叹气,“今晚不吃饭了。”

    “不吃饭可不行。”尚辰觉得小姑娘一点都不胖,劝道,“秋天了,靥儿不是一向都是贴秋膘吗?”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之前秋天涨一点小肉肉,春天少吃点就会消失掉,现在许是年纪大了,贴上的秋膘就算到第二年秋天也甩不掉。”

    “暖炉会近在眼前,减也来不及,而且太伤身体,不若先让锦绣阁将尺寸放宽两指。”尚辰建议。

    李靥想了想,事到如今好像这样最好,于是将衣服换下来交给小雨:“辛苦小雨跑一趟,跟锦绣阁掌柜说将腰围放宽两指——嗯,一指半吧,不能再多了。”

    “是。”

    “那个,你送去后也不必急着回来,随便走走逛逛,听竹茶楼新上了菊花茶,去尝尝好不好喝呀。”

    小雨今日看起来跟平时无二,但越是这样李靥就越是担心,喜怒哀乐总写在脸上的小丫头突然默不作声,希望不要着了心魔才好。

    她从屋里拿了银子,强行塞进她手里:“我今日要把剩下的连环画画完,就不能陪你一起去了,这银子拿着,回来时帮我买杯蜜茶。”

    “是,娘子。”

    ***

    听竹茶楼依旧很热闹,说书人又说起新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小雨听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喊伙计打了杯蜜茶准备回去。

    她知道娘子担心她,变着法哄她高兴,说起来这是也不是娘子的错,是自己没本事,得不到小王爷喜欢。

    可她真的好喜欢小王爷啊,那个被她用叉竿砸到也不生气的温柔少年,是那么那么好看,她第一眼看到就深深沦陷,虽然知道他高不可攀,可总想着踮踮脚能够一够他的衣角也好啊。

    孙嫲嫲问她要不要嫁人,说会给她说门好亲事,什么样的亲事才叫好亲事呢?找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小厮、书童,生几个孩子,普普通通过完一辈子,就是好亲事吗?

    她靠着柜台发呆,冷不丁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找去,只见一个戴面纱的女子弯起眼睛冲她笑:“小雨娘子安好。”

    “你是谁?”小雨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好像昨日娘子那张画像。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示意她跟上。

    小雨犹豫了下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背街的小巷子停下,她追问道:“我看过你的画像,你到底是谁?”

    “是南嘉郡君画的吗?”蒙面女子还是笑着,声若莺啼,“她画我做什么?”

    “我们娘子自有她的道理,你把我叫来这里干啥?”

    “我呀,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作为回报,我也帮你一个忙。”

    小雨警觉起来:“什么忙?”

    “很简单,你帮我给尚寺卿送封信,不要让郡君发现。”

    “你做梦!让我瞒着娘子,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小雨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女子毫不在意,笑言:“这么快就走了?不问问我能回报什么吗?”

    “不稀罕!”

    “若是说能让你跟了小王爷呢?也不稀罕吗?”女子拉长了音调,见小雨身形顿住,又道,“我知道你想做小王爷通房,此事不难,只是需要筹谋一二。”

    小雨深吸口气,转回身走到她面前,定定问道:“如何筹谋?”

    “很简单,子书小王爷为人冷漠不好亲近,唯一亲近的人便是自己表兄尚寺卿,他处处以表兄为榜样,就连进大理寺都是在走尚寺卿走过的路。”

    “他言行皆受表兄影响深远,表兄来京城他便来京城,表兄入大理寺他便入大理寺,表兄只娶一人他便不要三妻四妾……”

    蒙面女子话锋一转,娓娓间带了蛊惑:“若是——自己最崇拜的表兄迎了旁的女子进门呢?”

    小雨震惊,后退半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尚寺卿三妻四妾,那子书小王爷自然有样学样,到时你想做通房也好侍妾也好,自是简单。”

    小雨沉默了,她知道小王爷素来以主人为榜样,这女子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主人与娘子夫妻情深,根本不可能纳妾,更何况若主人当真让旁的女子进门,娘子一定会伤心的,两位小主人也会跟着难过。

    “你、你别胡说八道,小王爷才不会学这个呢,再说了,我家主人对娘子一往情深,看都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尚寺卿与南嘉郡君自是夫妻情深,郡君倾城容貌,一颦一笑都是绝色,佳人在侧,尚寺卿当然不会看别人,可红颜易老,美人辞镜花辞树,郡君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也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若这时有位长得与年少时的她一模一样的少女出现,花样年华,娇软可人。”

    女子说着轻轻将自己面纱摘下,嫣然一笑间嘴角梨涡浅浅浮现。

    “你猜,寺卿大人是依旧心如止水,还是心旌摇曳、无法自持?”

    第143章 两不疑(十二)

    明明已是初秋, 今日却格外燥热,李靥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准备出门。

    自从生了孩子, 身材的确是大不如前, 尤其腰身这块,再不复少女紧致窈窕,尚辰好像并不在意,但她自己却是极度在意的。

    她喜欢他,总想把最美好的一面给他。

    管家见她要出门, 恭谨道:“夫人稍等, 老奴马上叫人备车。”

    “不必麻烦了。”李靥摆摆手, “我去锦绣坊找小雨, 路途不远,走着正好活动活动。”

    一指半也是太放纵了,她得赶去说一声, 大袖衫放宽至多一指, 自己真的不能再胖了。

    出门走不远就冒了汗, 她摇着扇子沾沾自喜, 盘算着这样走到锦绣坊能瘦个几两几钱。

    前面转个弯,就看见小雨低着头没精神地往这边走着,估计还在为小王爷的事伤怀,她几步迎过去拦在前面,突然喊了声:“小雨!”

    小雨正低头想着心事, 冷不丁被拦住去路,抬头见是自家娘子, 吓得跪倒,结结巴巴道:“娘、娘子万安!”

    “哎呀呀快起来, 这是做什么呀?”李靥也被她夸张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忙把人扶起来,弯腰给她拍着膝盖上的土,“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见了我跪什么跪?”

    “我——我——”小雨低头揪着衣角,吞吞吐吐。

    “我的蜜茶呢?”她歪着头伸手,见小雨又是一脸惊恐,笑道,“是不是忘记了?忘了也好,蜜茶太甜,喝了会发胖。”

    她说着下意识吸吸肚子,“衣服送去锦绣阁了?”

    “回娘子,送去了。”

    “唔,陪我再去一趟吧,尺寸再改改,我啊方才想了半天,放宽一指半还是太多了,至多一指,束紧些也能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再吃了。”

    李靥一边往锦绣阁方向走,一边自顾自唠叨着,小雨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走了一段,忍不住伸手拉住她衣袖。

    “娘子。”

    “嗯?”

    “我、我有件事……”她踟躇半晌,小声开口道,“是关于主人的。”

    “夫君的事?”李靥停下脚步,转身,“他不是去大理寺上衙了?”

    “我刚刚去听竹茶楼买蜜茶,遇见了您昨日画的那个蒙面人,她让我给主人送一封信,说、说不要告诉您……”

    李靥听着,笑容收起来:“是香香?她人呢?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

    “信呢?”

    “已经送给主人了,主人看见后没说什么,只说让我回来陪着您,然后我藏在大理寺门口等了会儿,看到主人离开了。”

    “你可知信的内容?”她想不出香香为何要给自己夫君写信。

    小雨摇摇头:“我没看,但左不过是些情啊爱的,那姑娘说她喜欢主人,想给主人当小妾。”

    李靥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妾?小雨你究竟在说什么?”

    小雨被她盯得有些心虚,握了握拳头,硬着头皮道:“那个姑娘长得跟娘子您十七八的时候一模一样,主人一定会喜欢她的,若主人娶了她的话,娘子能不能再跟小王爷说说?毕竟小王爷最崇拜主人,总是模仿他……”

    “你就为了这件事?”李靥不可置信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

    “娘子不要生气,那位姑娘说了,她只想做小,不会威胁到您。”

    小雨试图解释,李靥摇摇头后退两步转身就跑,突然又停下指着她,冷言道:“你不要跟过来!”

    香香究竟是什么人还没弄清楚,她利用小雨的弱点骗她给尚辰送信,一定另有所图,而且小雨喜欢小王爷这件事香香怎么会知道?是府里的人说出去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尚辰已经去找香香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李靥心急如焚,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春风阁,媚儿刚巧出来门口透气,见了她笑着招呼道:“哟,今日这吹的什么风?尚寺卿刚路过你就来,夫妻俩出门还分两波?”

    “你看见我夫君了?”李靥闻言急急问道。

    “是啊,方才急匆匆打这门口过去。”

    “他过去多久了?”

    “也就一刻钟?”媚儿见她着急忙慌的样,也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李靥摇摇头,又拉着她追问:“我先不能说,你告诉我,他往哪边去了?”

    媚儿犹犹豫豫给她指了,回头叫过伙计:“李娘子不太对劲,你看着店,我出去一趟。”

    问清方向,李靥继续往前去寻,这次长了心眼,毕竟城里认得他们夫妻的人不少,一路找几个相熟的店铺打听着,竟慢慢摸到一处僻静民宅附近。

    宅子外观老旧,像是无人居住,但大门明显是干净的,门槛上还有脚印,她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此处无人,倒是方便些。”

    是尚辰,她的夫君。

    李靥鬼使神差收回要敲门的手,贴近已经关不严的门缝往里瞧着,只见尚辰与一窈窕女子相对而立,女子身姿婀娜,纤纤细腰如扶风弱柳,一双美目盈盈望了他许久,抬手摘下面纱。

    她肌肤胜雪,乌发如云,凤眸灵动,玉鼻挺秀,粉嫩双唇犹如带露的花瓣,说话间唇角梨涡若隐若现,俏丽明媚如春日雨后清凌凌一朵海棠。

    这是张与李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寺卿大人,好久不见,香香有礼了。”

    “香掌柜久违了。”

    尚辰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李靥还未从香香容貌带给自己的震撼中缓过神,又见自己夫君与她执手相望,一时惊怒交加,正想推门而入问个究竟,心中却不知怎的就想起小雨那句话:

    那姑娘长得跟您十七八岁时候一模一样,主人一定会喜欢她的。

    人说红颜易老,人心易变,她却一直坚信夫君自始至终都是爱她的,纵使她韶华已逝,青春不再,他也会一直爱她,就像第一次见面就陪她玩家家酒那样宠她、爱她。

    他说靥儿是我的小姑娘,世间独一无二的小姑娘。

    李靥从没想过有会有这样一位女子出现,顶着一张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比她年轻,比她有活力,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与柔弱,盈盈拜倒在自己夫君面前。

    此情此景,世间独一无二的小姑娘,还会独一无二吗?.

    门里,尚辰敏锐听到了踉跄而去的脚步声,那是靥儿的脚步声,他眉头皱起,声音更显冷冽:“你果然是张太傅甥女。”

    香香右手小指尾戒被强行取下,露出一颗朱砂痣,她吃痛得嘶了声,咬着下唇委屈:“尚寺卿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些。”

    尚辰没理她,朝树上望了一眼,立时便有三支利箭呼啸而来,一支穿透她发髻,两只穿过她玉玦耳环,香香大惊失色,惨白着脸质问道:“你埋伏我?”

    “三餐会有人来送,从此刻起,不可踏出院子一步,冷风,看好她。”

    树上传来不情不愿一声嗯,又有三支箭飞出来,拦住了想要追过去的香香。

    “还有一事尚某需要说明。”寺卿大人走到门口回头,盯住已经面无血色的少女,缓缓道,“我妻独一无二,你与她毫无相似之处。”

    ***

    蝉声裹进秋风,带了些悲凉凄切,无端端让人心伤。

    李靥捂着心口走了好一阵,才觉得重又活了过来,她不想去回忆刚刚那两人执手相望的情景,也不敢去想若尚辰真的违背诺言迎娶侧室她要何去何从,六年,她不是当年与赵南叙当断则断的无畏少女,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羁绊越深,顾虑越多,勇气就越少。

    她不想回家,只一味在街上闲逛,心乱如麻,前方围了许多人,还有步军司的军士大声说着什么,张芫也在,惶惶然东张西望着,见了她便惊喜地奔过来,先施一礼:“师姑!”

    她被一喊回了魂,才发现被围观的是太傅府,稳稳心神镇定道:“发生何事?”

    “据说步军司接到线报,说有人私制炸药要谋害朝廷官员,是以进入各官员家中排查。”张芫解释道,“上午他们已经去了两家,我们家是第三家。”

    李靥心下也好奇,向前走了几步,就听步军司的人喊道:“步军司例行排查,旨在保护官员及百姓安全,大家不要围观,速速散去!”

    张芫拉拉她,轻声问:“听闻师姑与步军司沈都使是旧识?”

    李靥瞧他一眼。

    “您别生气。”他连忙解释,“家中藏品众多,父亲又不在家,万一磕了碰了恐要责罚于我,您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让他们搜查时候轻些……”

    他说得诚恳,又可怜兮兮的,李靥正好心里烦闷不想回府,遂点点头上前找到了沈羽侍从,请代为通报。

    沈羽侍从自然认得她,当下直接请了人进去,沈羽正站在花园一处树荫下跟几个手下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划定搜查范围,远远看到李靥来了,高兴地挥挥手打招呼:“李娘子。”

    “沈大哥。”李靥也挥了挥手,又觉得自己就这样冒冒然带张芫过去有些不妥,于是回头交代道,“你先在此等候,我说完你再过去。”

    见张芫点头,她向树荫那边疾走几步,没留神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咔哒一声,脚下瞬间出现一个大洞,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往洞里坠去。

    沈羽正满面笑容等她过来,见此情形,没有丝毫犹地飞身扑进洞里,借势在石壁蹬了几下,终于赶在小娘子坠地前接住了她。

    李靥被沈羽抱住,就地滚了几滚,惊魂未定地抬头观瞧,只见头顶亮光渐消,周围陷入漆黑,方才两人掉落的洞口又紧紧闭合起来。

    第144章 两不疑(十三)

    李靥踩中机关, 与沈羽一起掉进太傅府花园的陷阱里,头顶机关闭合,周围陷入漆黑。

    “沈大哥?”她在黑暗中摸索, “你有没有受伤?”

    沈羽常年习武, 目力自然好于常人,黑暗中虽看不真切,却也能朦朦胧胧看个大概,见小娘子张着双手挥舞,便上前轻轻拉住她的袖子, 引导着她把手放在自己剑鞘上, 自己则握紧剑鞘另一头。

    “抓好, 不要怕。”

    李靥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 忙不迭问道:“沈大哥有没有摔到?”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她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周围,却还是漆黑一片, “这是哪儿啊?”

    “不知道, 看起来像是个密室。”沈羽靠近些, 轻声安慰道, “上面的人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有人陪着总是安心些,更何况还是位武艺超群的高手,李靥渐渐放松下来,蹲在地上扒拉一阵,扒出个干净地方坐下等着人来救。

    “为什么这里会有密室?”

    “这就要问张太傅了, 步军司最近不太平,许多线索与他有关, 但碍于张太傅三公之位不便明查,所以跟尚寺卿一起想了个法子。”

    “如此说, 刚刚外面军士喊什么排查炸药都是假的?”李靥恍然大悟。

    “对啊,找个由头罢了。”沈羽挨着小娘子坐下,看她在黑暗中迷茫地瞪着大眼睛,觉得有些可爱,“为了逼真,今早还随机先去了两位官员家里,逢场作戏一番才轮到正主,没想到还没开始查,就被李娘子一脚踏破机关,佩服。”

    “啊啊,我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咔哒一声。”她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估摸着大概方向看过来,“幸亏沈大哥抓住我,要不然一定会摔伤的。”

    “多谢沈大哥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而且你谢错方向了。”

    “呃,沈大哥能看得见?”

    “差不多吧,不是太清楚。”沈羽环顾四周,“这里空间很大,上窄下宽,呈瓮状,有些像——”

    “像什么?”

    “也没什么。”沈羽摇摇头,又想起小娘子根本看不见,遂笑道,“像个瓮井,但应是荒废了。”

    “瓮井?”

    “嗯,瓮井就是……”他正想解释,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闭了嘴,侧耳凝听着。

    李靥也听到了,这声音密密麻麻,就像许多虫子在地上爬一样,她瞬间汗毛倒竖,颤声问:“什、什么声音?”

    “不要说话,跟紧我。”沈羽站起来,又把她也拉起来护在身后,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视野所及之处渐渐出现几个贴地游走的黑影,慢慢黑影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李靥吓得要哭出来,拉着他衣角的手都在抖:“是虫子吗?”

    “不是虫子。”沈羽沉下声音,将她拽得离自己更近些,凤钧剑琅琅出鞘,剑身嗡鸣不已,“是蛇。”

    话音未落,最前面几条蛇已游走到跟前,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朝两人扑来,沈羽手腕一晃,黑暗中剑芒闪过,将扑过来的几条蛇斩为两截。

    这一会儿功夫,后面大批蛇蜂拥而至,皆冲着两人而来,沈羽一手持剑,一手护着李靥,很快被蛇群逼到了角落:“贴紧墙!放轻呼吸!”

    李靥听话地屏住气,贴紧墙壁的手肘突然间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好奇摸索,发现是个圆形凸起,用力一拧,身后墙壁竟然动起来。

    “沈大哥,这里有暗室!”她使尽全力转动凸起,随着墙壁移动,渐渐出现一个能容一人进去的门。

    蛇群越聚越多,沈羽来不及细想,转身将她推进暗室,自己也跟着进去,蛇群跟着朝暗室涌动,他用力推上暗门,听见身后一声风声,一条蛇躲过他的剑锋,挤进来朝李靥扑去,他赶忙回身去刺,冷不防被身后另一条蛇狠狠咬住肩膀,剧痛不已。

    他咬牙忍痛,将扑向李靥的蛇斩成几段,又回手削掉自己肩膀上那条,过了一阵紧紧咬住的蛇头才松了力道,僵直落地。

    暗室里依旧一片漆黑,但好在面积不大,李靥在墙上摸索一阵竟然摸到了壁灯,她尝试着用壁灯旁悬挂的火镰打了几次,呲的一声,微弱的灯火亮起,映照出一小片范围,她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又将剩余几盏点燃,室内终于变得明亮起来。

    “沈大哥,你受伤了!”她看到沈羽肩膀在流血,焦急道。

    沈羽伤口附近的位置已经开始麻木,偏那个位置他自己够不到,不能封穴止血,只好点了心脉几处穴位,盘腿坐下,轻声道:“不碍事。”

    李靥凑近看,初秋衣物本就单薄,又被蛇撕咬过,沈羽肩膀处的布料已经破破烂烂,能看到伤口处开始肿胀发黑。

    “这蛇有毒!”

    “嗯,不过不是剧毒,撑几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不必担心。”他回头想要安慰小娘子,却不小心牵到伤口,疼的皱起眉。

    李靥满心愧疚,若不是自己,以沈大哥的身手绝不可能受伤,记得思悠说,中了蛇毒的话,最好在半个时辰内将毒逼出来,不然侵入心脉,不死也会落下病根。

    可眼下他们进到暗室,上面又毫无响动,除了等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又过去约莫两刻钟,沈羽脸色渐渐发青,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咳了几声,虚弱道:“这里是瓮井,饲养毒物之所,想必刚才你说的那咔哒声响是误触了防止陌生人入侵的保护机关,闭合后再难开启,需得有主人解锁才行。”

    “若张太傅是这瓮井主人,还真是——要费一番波折了。”

    他看向身边焦灼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娘子,想了想:“我说与你后背几处穴位,可封住经脉防止毒性蔓延,此是无奈之举,非沈某有意唐突……”

    “沈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你都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李靥吸吸鼻子振作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双指化剑,点在相应穴位上。

    但她终归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娘子,连试几次,力道都相差太远,沈羽心中叹口气,刚想说算了,却不防已经麻木的伤口处一阵温热传来,他大惊之下想要躲开,被死死抓住了胳膊。

    “李娘子?!”

    李靥没说话,只全神贯注吮吸他伤口,见他不再挣扎了,便用双手食指拇指将伤口圈起,一边吮吸一边用力挤压着。

    她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毒液是可以吸出来的,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情形,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羽也沉默,随着蛇毒被吸出,他后背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小娘子温热柔软的唇,挺翘好看的鼻梁,甚至颤巍巍的长睫毛,他全都感觉得到……

    他的心怦怦直跳,跟着头也一阵晕眩,还好小娘子这时松开了嘴,将毒吐出去后又蹲到他面前查看。

    “沈大哥有没有感觉好些?”李靥靠近些仔细观瞧,松了口气,“看起来脸色好多了,呼吸也平稳许多。”

    沈羽心都要跳出来,脸烫的像火烧一样,他趁着暗室内灯光昏黄看不清,掩口咳了几声,道了声谢:“已是大好,李娘子救命之恩,沈某没齿不忘。”

    李靥笑起来,毫不在意抹去嘴角血渍:“哪里用得到如此客气?何况沈大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她给沈羽处理好伤口,抱膝坐下,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语气也轻快起来:“你说大家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们啊。”

    “若花园的机关打不开,应是派人去找张太傅,其余人则在府内寻找其它入口,哦,还应该有人去大理寺通知尚寺卿,尚寺卿若是知道你掉下来了,定是心急如焚,那样我们很快就会出去了。”

    “唔,希望如此吧……”李靥幽幽叹气。

    沈羽察觉她情绪不对,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担心出去太晚,云起云舒放学见不到我。”她勉强笑笑,扯开话题,“之前听司空宫主说,红鸾回了上玄宫。”

    “……嗯。”

    “怎的?吵架了?”

    “没有。”沈羽摇头,见小娘子狐疑地斜眼盯着自己,挠挠头,“也不算吵架吧,起了点小争执。”

    红鸾与他相识多年,他一直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上元佳节相约赏灯,红鸾突然表白心迹,他震惊之下断然拒绝,被指出依然对某人念念不忘。

    他被说中心事,颇为羞恼,两人当即起了争执,他只说我自念念不忘我的,又与你何干?而红鸾愤愤离去,第二日便说要回上玄宫。

    “红鸾是女孩子呀,你要让着她。”李靥劝道,“出去后写封信道个歉,把人哄回来吧。”

    “……好。”

    “不然沈大哥亲自去一趟,更显诚意。”

    “不可,步军司公务繁忙,抽不出这许多时日。”

    “哦,那就写信,诚恳些!”

    “好。”

    ***

    两人聊了一阵,四周还是毫无动静,沈羽将墙壁都仔细敲过,没发现什么出口,再回头就看到小娘子脸色发红,手抚在心口细细喘息,看起来很不舒服。

    “李娘子?”他赶忙过去,伸手探她额头,只觉得滚烫,“你发烧了!”

    “我有些冷……”李靥难受得蜷起身子,“好冷啊。”

    沈羽推断应该是她刚才帮自己吸毒时不小心将蛇毒咽下去一些,如今毒性发作起来,才会突然高烧,他赶紧脱了外衣铺在地上,让她躺下后又脱了自己衣服给她盖在身上。

    蛇毒发作迅猛,李靥很快就恍惚起来,茫茫然坐起拉住他,娇声唤夫君:“夫君,你抱抱我。”

    沈羽大窘,知道这是高烧引起的幻觉,躲闪道:“李娘子,你清醒些!”

    “夫君不抱我吗?”她手被推开,呆愣片刻,眼泪涌出来,“你、你果然不要我了,是吗?”

    她哭得伤心,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沈羽心上,把他一颗心砸得不知所措:“夫君、夫君你别不要我……呜呜,你别推开我啊!”

    她说着又尝试着来抓他胳膊,见没有躲闪就抱进怀里,仰起哭花的小脸讨好地笑:“靥儿很乖的,夫君不要纳妾好不好?”

    沈羽被她一番话说的惊疑不已,迟疑间见她又哭起来,心里不忍,柔声道:“我只喜欢靥儿。”

    “那——香香呢?小雨说你一定会喜欢香香,我也看到你牵了她的手。”

    她絮絮叨叨讲着自己从见到他们在一起那一刻后的所感所想,讲自己看到了什么,如何心碎,又如何失望,她哭着轻声质问,“我好难过啊,真的好难过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沈羽听得皱起眉,这世间最好的小娘子,他拱手相让的心爱之人,尚辰怎敢如此待她?!

    他抬手擦去她眼泪,温柔轻哄:“不哭,我只喜欢靥儿。”

    在李靥看来,眼前是她最爱的夫君,她连续得到两遍肯定回答,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但这些还不够,她还想要更确定,确定夫君的心,夫君的人,都只属于她。

    她倾身向前,像往常一样搂住他脖子,凑近耳边娇羞却执着地第一次主动发出邀请:“夫君,要我。”

    沈羽只觉气血翻腾,这些年被他深埋心底的爱恋在此刻化为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奔涌而至,将他彻底淹没。

    他贪婪地感受着心爱之人热烈深情的拥抱,抚平她不安紧皱的眉,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最轻暖的风。

    “好。”

    第145章 两不疑(尾声)

    很久之后, 还是有人会偶尔提起明佑七年的九月十一那个晚上,权倾朝野的张太傅一朝覆灭,大理寺卿与翰林掌院学士持了圣上金牌, 与大将军沈飞率领的金吾卫一起将整个太傅府掘地三尺, 救出了一男一女。

    据说男子是步军司都指挥使沈羽,而那昏迷不醒的美丽女子,是大理寺卿尚辰的夫人。

    ***

    李靥昏迷一夜后转醒,司空说她吞食了少量蛇毒导致高烧,服了药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 好好休养便是。

    “这个药很苦, 但可以治病。”尚云起双手端了药来, 小手烫得发红, 他倔强地不让任何人接手,皱着小眉头心疼地看着李靥,一本正经, “阿娘要一口气喝掉, 病就会好了。”

    小云舒眼泪汪汪, 抱了一个大糖罐, 没说几个字就哭出来:“阿娘乖乖喝药,云舒把所有的糖都给你。”

    “乖啊,阿娘只是染了风寒,几天就好,很快就能跟云起云舒一起玩了。”李靥给云舒擦眼泪, 又摸摸云起的头,眼神望向尚辰。

    “好了, 药给我,云起带云舒出去玩吧。”尚辰接过儿子手里的药, 示意孙嫲嫲将两个孩子领出去,“阿娘要多多休息才好得快。”

    “那阿娘喝完药快些睡觉,等你醒了我跟哥哥再来看你。”

    “好。”李靥笑着目送他们出了房间,回头拉拉自己夫君,“夫君去忙吧,我好了。”

    尚辰摇头,舀起一勺药徐徐吹凉,送到她嘴边:“靥儿最重要。”

    “可你已经三日没去上衙了,只哥哥一人撑着,当心他骂你哦。”

    张太傅突然东窗事发,朝中文官尤其哗然,纷纷上奏表示不解,官家为此派了在官员中有威望又素有清誉的李栀进驻大理寺,监理案件进度,堵住悠悠众口。

    她病了三日,笑起来更显清减,尚辰看着心疼,喂好了药又拿糖给她,忐忑道:“靥儿那日去太傅府,可是因为生了我的气?”

    他那日辨认出小姑娘脚步声,待安排好一切追出来,外面早已空无一人,随后不放心的媚儿拉着小雨寻了来,他才知道小姑娘误会了,匆匆忙忙去找,却得到她与沈羽一起掉入太傅府瓮井的消息。

    太傅府花园的瓮井里,养的是云岭国独有的欢蛇,有毒,蛇皮可入药,是春香中不可或缺的成分。

    这是本朝禁药,欢蛇更是严禁饲养 ,但重利之下总有人铤而走险,而张太傅位列三公,高官厚禄,平时的赏赐不计其数,却还要甘冒风险在自己花园饲养欢蛇敛财,背后原因值得深究。

    许是知道事情败露翻身无望,张太傅竟紧咬牙关不说出如何打开瓮井的方法,他气急之下跟李栀一起带人拆了太傅府,半夜才将李靥救出来。

    沈羽跟她在一起,上身赤/裸,肩膀有伤。

    而他的小姑娘,高烧昏迷,被救出时还在皱着眉呓语他的名字。

    尚辰愧疚不已,衣不解带地日夜照料,生怕一个错神,小姑娘又会消失不见。

    “是我错,当时我们正在追查弄玉轩掌柜的事,正巧小雨送了信,我便将计就计去赴约,忘了该先跟靥儿报备。”

    他说着起身,面冲她单膝跪地,举起手郑重道:“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靥儿的事,亦没有片刻分心,若有半句谎言——”

    李靥倾身,纤纤玉指按上他薄唇:“好了,我都知道。”

    她娇羞不已,“夫君单枪匹马来救我,像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那样,还说了那么多好听的情话,我早就不生气了。”

    尚辰一时愣住:“什么……情话?”

    “就是只喜欢靥儿,靥儿世间最好什么的呀。”李靥红着脸,“咱俩还……”

    “还如何?”

    “还能如何啊?坏蛋!明知故问!”她急得咳起来,“那可是我第一次主动,你你你——”

    窗外风清云朗,秋色正好,尚辰却只觉一股寒意自膝下青砖而起,瞬间侵入五脏六腑,令他如坠冰窟。

    半晌,他轻轻握住按在他唇上的小手,苍白着脸扯出一个笑,探身吻住不知所措的小姑娘:“逗你的,我当然记得。”.

    李靥恢复得很快,没几日便完全康复,又被尚辰强行精细照料了半个月,身体比之前还要更康健。

    尚辰在她痊愈之后也回了大理寺继续审理张太傅的案子,也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看起来消瘦许多,但好在案子进行得很顺利,随着案情推进,已经知道了弄玉轩掌柜香香与张太傅甥女是同一人,除此之外,她还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身份。

    “香香的真名叫做云灵,是云岭国的公主。”尚府饭厅,尚辰跟难得早起陪他吃饭的李靥道,“她这些年一直假借张太傅甥女的身份住在太傅府,一来传递信息,二来监视张太傅,如今部署得差不多了,便想要金蝉脱壳,换个新的身份进行下一步计划。”

    “所以使臣跟莲娘子都是他们杀的?”

    “是,现在云岭国想要迎回他们的公主,便派人来说和,使臣之死一笔勾销,公主接回后也不再踏足中原。”

    “可是莲娘子的死呢?”

    “自然也要追究到底,靥儿大可放心。”尚辰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我去上衙了,你乖乖的。”

    “嗯,夫君不要太过操劳,你最近瘦了好多……”李靥帮他整理着衣服,有些担忧,他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日除了忙案子就是在书房发呆,吃的也不多,入夜之后又缠着她要个没完,有时白天也会突然回来,二话不说就抱着她往床上扔,若说是发泄,偏偏又很温柔,但若说温柔,这一日几次谁也受不住。

    她想着,红了脸与他轻声商量:“不若今晚我陪云起云舒睡吧,夫君也能睡个好觉。”

    “为何?”尚辰闻言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消瘦的俊脸半掩在晨光投下的阴影里,带了几分阴郁,“靥儿厌弃我了?”

    “我只是想让你睡个好觉,我、我也……”李靥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怎么会厌弃你?”

    “跟我一起睡便不是好觉?”他盯着她,目光沉沉如水,突然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卧房去。

    “不许你有这样想法。”

    李靥不知第多少次被这样扔到床上,她快速爬到床角,又被抓回来,惊恐地与他对望,小声乞求:“不要了好不好?你要去上衙了,迟到的话就……”

    回答她的是布帛撕裂声,直到最后一件小袴轻飘飘落地,尚辰欺身而上,薄唇堵住她未说完的话。

    熟悉的气息随着他探入的舌灌满口腔,唇齿相依的暧昧氛围晕散到房间每个角落,李靥整个人被束缚在他的怀抱里,一寸也无法逃脱。

    他很急切,每个动作都极具侵略性,小姑娘细腻光滑的肌肤还残留着昨晚的痕迹,被他粗糙的外衣摩擦而过,忍不住嘤咛一声。

    “嗯……”

    外面依稀传来走动谈话的声音,春和好像在询问主人去了哪里,而此时应该去大理寺上衙的寺卿大人却正压在自己身上索吻,李靥想到这里就莫名有些紧张,偏过头想要躲开,却被他掐住下巴扭回来继续亲。

    “等等……唔,夫君等等。”

    “等不及。”

    “可是春和在找你……”

    “不管他。”

    他手上用了力,强迫她嘴巴张开来,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晨光渐亮,太阳升起,照着来不及落下帷帐的架子床。

    尚辰一只手扣住她双腕,另一只手顺着腰线蜿蜒而下,两根手指勾出昨晚残存的滑腻。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小姑娘,他知道如何取悦她,他知道她身体每一处的秘密,只有他知道,只能他知道。

    他不去想那夜在瓮井的暗室里发生过什么,靥儿认为那是他,那就是他。

    “小乖,求我。”

    李靥在他掌心渐渐起了变化,连眼角都泛起桃色,咿咿呀呀求着他:“求求夫君,啊——”

    小胖兔突然被含住,温暖湿润的感觉传来,她拼命扭动身体也逃不脱,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奇怪的声音溢出口。

    膝盖被折到胸前,细白的大腿被死死钳住,连喘息都破碎。

    李靥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打湿,双手交叠捂住嘴不让自己出声,红着眼睛看他,终于忍不住松开一只手,软软搭上他结实小臂,声音又娇又柔:“轻、轻一些。”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模样未免太可爱,尚辰捉住她的手轻吻她指尖,又俯身亲她的眉眼,结实的腰身耸动:“乖,我是谁?”

    “你是夫君啊。”

    “叫我的名字。”

    “尚辰,尚辰!”

    “靥儿要好好记得我。”他将已经快要晕过去的小姑娘抱起来,强势地抓住她手,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呢喃:“这是我的手,你摸摸看,还有这里,这里,记住了没有?”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纠缠,在腾腾升起的爱的氤氲中融化,李靥意识已经模糊,耳边是他暗哑又带一丝悲凉的低语:“记住我,靥儿记住我。”

    “嗯,记住你。”

    “我是谁?”

    “你是尚辰,是我最爱的夫君啊……”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