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High（2）
第二天, 也就是6月3日。
今天大家就要迎战乌野了，心里正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呢。
没想到，作为主将的及川彻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表情有些困倦。
岩泉一拧紧眉毛：“你没问题吧, 不是让你晚上早点睡了吗。”
及川彻一脸幽怨：“还不是小花鸟的错……”
本来他们就熬到挺晚了……在那种情况下, 他还怎么可能秒入睡嘛。
直到花鸟那边传来了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 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才渐渐睡过去。
岩泉一又看向花鸟兜。
花鸟兜的怨念更大：“他不让我一起睡！”
他是真的想巩固一下他们的友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多难得啊……他都抱着枕头钻进去了, 结果还是被丢了出来！
岩泉一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你昨晚没回家啊……吵得及川睡不了觉了吗？”
“我没吵……是克莱斯特突然生气了。”花鸟有点委屈。
及川彻头大。
他那不是单纯生气，他那是羞愤……啊啊啊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小岩别盯了，花鸟偷偷摸摸给他看夜光手表他还误会成那什么了这件事该怎么往外说嘛！
因为及川死活不说，花鸟也含含糊糊说不清楚，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成了一件青城内部的未解之谜。
好在时间到了, 他们得入场了。
一直被岩泉一凝视的及川彻松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觉得乌野的选手们那么亲切。
嗯, 连小飞雄那张可憎的脸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双方选手入场热身, 及川彻给大家托了一圈球, 逐渐找到手感, 也终于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掉了。
“阿卷，状态不错~”
“抱歉小岩，刚才那球有点低了。”
“金田一, 我会给你跟往常训练时一样的高球, 你要好好跳起来哦。”
他习惯在大家扣球热身的时候说一些鼓励的话, 帮助大家进入状态，也有利于消除紧张的情绪。
而在轮到花鸟的时候……
及川彻仍然像往常一样夸了他一句：“小花鸟状态不错, 待会我会试试给你快球。”
花鸟“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到旁边问：“为什么不让我睡？”
他已经摘下眼罩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米格尔状态，表情得高冷一点。但这眼神里透出来的幽怨是怎么回事啊！
及川彻：……
你怎么对不能跟我一起睡这件事那么耿耿于怀啊！你明明就什么都不懂……
而且在赛场上说这种话真的很奇怪，小心被电视台的设备收录进去！
后面的国见都在排队了，他也只能嘴角抽搐着说：“等比赛都打完了再说，现在先好好热身。”
“等比赛都打完……也就是说，等打进全国就可以吗？”花鸟兜显然理解错了什么，眼睛一亮。
他懂了，这都是克莱斯特为他设下的考验！
为了激励他好好表现，所以克莱斯特特地设下了这么一个条件！
虽然昨天被赶走的感觉有些失落……但他接下来会努力的！
这么想着，他就高高兴兴跑去旁边练发球了。
及川彻：……
真好哄啊……怎么莫名其妙就哄好了。
花鸟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幼儿园和小学就待在一起了，上高中后又重逢了一年多——相处了这么久，他居然还是摸不清花鸟的脑回路。
**
双方选手列队就位，泽村大地和及川彻隔着球网握手。
哨声吹响，青叶城西和乌野的比赛正式开始。
乌野町内会的嶋田诚和泷之上祐辅已经找到了一个观赛的好位置，准备就在那里看接下去的比赛。
刚才青城的队长及川彻好像跟队员说了什么，而其他人也齐齐回应，之后，这支队伍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睡醒的猛兽，威风凛凛地站起来，低头俯视着踏入自家巢穴的挑战者。
而乌野……这群羽翼尚未丰满的小乌鸦，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这头猛兽啊。
“这既是县内四强的气势吗……压力好大啊，我都紧张起来了。”嶋田诚感叹。
“没事的，相信他们，乌野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泷之上祐辅说。
现在下方的站位是——
青城的岩泉、及川和花鸟在前排，花卷、国见和金田一在后排；乌野这边，则是日向、田中、影山在前，月岛、东峰和大地在后。
双方的自由人都在场边预备。
比赛最开始，由月岛萤发球。
月岛萤走到发球区，发了个原地上手发球。
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过球网，被国见英接下。
他用手臂把球垫到网前：“及川学长！”
及川彻跑到排球的落点处，喊道：“我来！”
乌野的人都在戒备。
影山飞雄举起双手，眼神在对面的几个攻手身上来回巡视。
青城后方的12号和3号都已经开始助跑了……可网前还有两个人。
听说及川和4号岩泉一从小时候就开始一起打排球了，他们的默契度绝对很高；13号花鸟兜也不容忽视，在4月份的练习赛里，他就能够打出十分漂亮的快球了。
这球一传到位，站位也很完美……及川学长把球给谁都有可能。
会是谁？
而就在影山飞雄死死盯着及川彻的时候，他愕然地发现，这位前辈自己跳起来了——
他没有把球传给任何人，而是选择——自己扣球！
二次进攻？！
直到排球落地，乌野的选手们才猛然反应过来。
太狡猾了……谁能想到，有二传会在刚开场的时候就用二次进攻呢？
及川彻甚至还在对网前的影山飞雄说，下一次他仍然会用同样的招数。
他大概率骗人的，可谁又说得准呢，这就像在石头剪刀布游戏里告诉对手自己下一句会出剪刀一样，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嶋田诚磨了磨牙：“之前就听说过，这位青城的二传很擅长煽动气氛。这是想让大家开场就乱起来吗？”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而且，青城得分后，站位轮转，就该轮到花鸟兜发球了。
町内会的两位之前没有见过花鸟的发球，所以还不太知道他的发球如何。
但是场内的乌野众人，却齐齐紧张起来。
花鸟兜的发球……他们感受最深了。
上次那三局比赛里，他们在花鸟的发球轮里丢了十分以上。
不过，那时西谷还没回来……
现在西谷已经替了月岛上场了！他们身后有他们的守护神在！
田中龙之介喊：“西谷，等下就看你的了！”
西谷夕“哦！”了一声，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人的发球如何。
球网对面。
花鸟兜抱着排球走到发球区。
虽然这段时间里，他又练一传又练二传，但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发球。
发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盯着发球的人看……小小的发球区，就像被聚光灯锁定的舞台。
从他那中二的性格就能看出来，花鸟喜欢表演。
所以……他也享受发球！
乌野的自由人，就让我来试一下你的实力吧！
这么想着，花鸟兜抛出了排球。
一蓝一橙的双眼紧紧盯着在空中旋转的球体，紧接着，花鸟就助跑、起跳，用力把排球击出！
他之前也思考过该怎么提升自己发球的威力，最终从及川那里得到的灵感是——抛球的时候让球转起来，并在击球的时候施加更大的侧旋。
“嘭——”地一声，排球重重飞过球网！
西谷夕屏气凝神，眼里倒映着排球急速飞来的影子。
正面？不——会转弯！
在排球砸下来的瞬间，西谷夕左边膝盖曲起，右腿往右滑了一大步，蹲下接球。
排球重重地砸到他的手上，并没有因为力道过重而偏移，而是从正面高高飞起。
一传十分到位！
花鸟兜没想到他能接得那么稳，“啊”了一声，跑到场内准备接球。
影山飞雄跑到排球下方，把球托给了日向翔阳。
“拿来！！”日向翔阳早就已经助跑起跳，干脆利落地把球给扣了下去。
开局就是怪物快攻！
观众席上响起了一片惊叹的声音。
“果然啊，这个快攻每次看都会觉得震撼……”
“速度也太快了……‘刷’地一下就飞过来了，谁反应得过来啊。”
排球落地，乌野掰回一分，现在比分1：1平。
花鸟兜面无表情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西谷夕不放。
及川彻还以为花鸟受挫了，毕竟以往他的开场发球一般都能顺畅地拿下两三分的。
他拍了拍花鸟的肩，安慰道：“Don't mind don't mind，乌野的自由人很厉害的，初中的时候就拿过全县最佳自由人奖，发球被他接起来是很正常的事。”
花鸟点点头，眼神依然深沉。
他张了张嘴——
及川和岩泉他们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严肃感想呢，没想到花鸟声音低沉道：
“……好帅。”
你的发球被接起来了诶，你的感想居然就是这个吗！
关注着花鸟的人都愣了，却听花鸟继续说：“接一的技术，很帅。发型，也很帅。”
以前他只觉得那种竖起来的冲天发型像韭菜，今天他觉得他忽然get到这种发型了！这位自由人额头上那搓挑染是灵魂！
“喂喂喂，你该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吧……”及川彻吐槽。
花鸟爱的上一个还是小不点，现在又双眼放光了。
呃……他是对矮个子情有独钟吗？那自己岂不是没竞争力了？及川开始沉思。
花鸟兜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把他当成学习目标！”总有一天他要比对方更帅！
岩泉一赞了声：“有志气！”
一个副攻说要超越县内第一自由人诶……这跨度大到要劈叉了吧，花鸟你还记得你最开始只爱拦网、练习一传只是为了补足短板吗？
比赛继续进行。
随后乌野又屡次放出大招，怪物快攻、诱饵战术、王牌后排进攻……可以说青城这边一个平A，乌野就甩一片大招出来。
最后影山飞雄还以牙还牙，趁着及川还在网前的时候，当着他的面二次扣球，并放出了跟及川彻最开始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这是他对及川开场时的挑衅的正面回击。
两位二传在球网前针锋相对，及川彻气到咬牙切齿。
这个臭小子……真是讨厌死了！
不过好在，在金田一勇太郎成功扣下一球之后，他和花鸟终于都从后排轮到前排了。
他们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这么转了一圈，有了现场反应作为证据，他们已经能够得出一个结论——昨晚他们的推断，确实是正确的。
那么——接下来，就该反攻了！
“花鸟，上！”及川彻喊。
花鸟兜应了一声，异色的眸子微紧紧盯着球网对面的二人组。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都感觉自己背后汗毛竖起。
又来了……这种像是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猛兽的吐息，凉凉地吹在颈脖上。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第62章
Inter-High（3）
“喂,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的暗号了？”影山飞雄低声说。
日向翔阳震惊：“可是，可是这还不到半局比赛啊……！”
他们的暗号是菅原学长帮忙设计的，在和伊达工业打比赛的时候, 对面完全没看出来, 他们还觉得非常巧妙呢。
怎么到青城这里就行不通了？
“不知道……”影山飞雄拧眉。
他只是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但是临时换暗号不现实, 把暗号对调更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很可能造成自身混乱。就算他能尽快调整, 日向这笨蛋也可能反应不过来。
不能自乱阵脚……影山飞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决定继续观察观察再说。
“国见发个好球！”
另一边, 国见英已经走到了发球区。他的发球也是原地上手发球。
乌野这里，泽村大地接一，并把排球送到影山所在的方向。
现在的站位……影山飞雄默默计算着把球给谁才更可能得分。
现在对面网前有花鸟兜在，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如果让田中前辈进攻，很可能直接被他防下。
可是给日向的话……万一他们的暗号真的被看出来了呢？
影山飞雄脑袋里思绪万千，纠结无比, 可日向翔阳却早已开始助跑。
“给我！！”他大喊。
日向就是这样——他的脑袋里不会装太多事情，一心一意只会想着：他想要扣球！
影山飞雄的眼睛微微睁大。他那因为过度思虑而有些发热的头脑也好像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紧接着, 他手指发力, 排球就听话地被送到了日向翔阳面前！
与其在心里纠结, 不如去试探一下及川学长是否真的发现了。而且, 日向都在叫球了……就再相信他一次吧！影山飞雄这样想着。
然而——早在听到日向大喊的声音时，及川彻就嘴角勾起，发出一声轻笑。
他早有准备, 在日向喊出那个听起来傻傻的暗号的时候, 就已经盯着他、跑到他的面前。
日向起跳, 他就跟着起跳。
日向翔阳已经在空中摆好了扣球的姿势。可是……本应该空无一人的网前，突然多出了一片阴影！他震惊地顺着这双手臂看向拦网的人, 惊讶的视线与及川彻那带着些笑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这实在出人意料，在慌乱之中，日向没能像往常一样顺利把球扣过去。
他惊得提前出手，最终只有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险险碰到了排球的下半部分。
本该直直扣过去的排球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小小的抛物线——居然误打误撞地绕过了拦网！
还好还好……影山飞雄松了口气，乌野的其他人也松弛下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听到排球落地的声音——异变突生！
一个灵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扑到了及川彻的身后，伸长的手臂恰好将排球顶起！
乌野的指导老师武田一铁震惊：“居然救起来了！”
“这不是偶然……”教练乌养系心双手撑住下巴，表情凝重。
他们坐在场外，看得更加清楚——在及川彻上前拦网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花鸟兜其实也在盯着日向，但他没有起跳，而是及川的身边防范。不只是他，青城的后排选手们在看球排球的去路时，也都跑到了恰到好处的位置，为等下的救球工作做好准备。
青城的防守体系已经非常成熟了……看来今天的比赛，会很难熬。乌养系心想。
因为扣球失误，所以这球并不重。但是排球落在手臂上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很踏实、很安心。花鸟兜在把排球接起来之后，就利落地翻身让开，把位置留给其他队友。
“阿姆斯特朗！”
紧接着，排球就被岩泉一垫到网前，花卷贵大看准时机把球给扣了过去！
他们的进攻很迅速，日向和影山还在球网的另一边，来不及组织拦网，田中龙之介一个人独木难支，后方的选手们也因为跑位不及时而漏过了这一球。
排球落地，青城得分！
“干得漂亮花鸟！真亏你能反应得过来啊。”
花鸟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岩泉一抓过去rua头发。
他和及川彻对视一眼，眼里均有笑意，却没有说话。
“干什么啊，笑得神秘兮兮的。”岩泉一又rua了一把手下的橙毛。
再抓头发就要炸了！花鸟兜开始挣扎，想要保护自己的发型。
及川彻才不会像花鸟这个小没良心一样，每次自己被欺负时都只敢躲在金田一身后呢，好心帮腔道：“小岩你就放开小花鸟吧，相信乌野很快会申请暂停了，到时候再跟你们解释。”
他和花鸟其实事先就做好了约定——如果确定日向要的球是普通快攻，就由及川来拦；如果发现是快攻，花鸟就立马追上去。
两个人分工明确，这时候的另一个人，就可以在他身后提防漏球。
不止如此，同在网前的花卷贵大也在一边虎视眈眈，提防其他人的进攻。
这是花鸟在球网中心时，青城的拦网体系！
比赛继续进行。
随后，青城靠着网前的花鸟和及川又连续得了几分。花鸟的拦网水平一流，及川的拦网也不差，影山的拦网还是看着他的动作学的呢。花鸟和及川配合的默契还相当高，进攻性也不差。刚才及川学长又在他面前秀了一下假扣真传……
影山飞雄开始觉得有些难办。
他咬牙，让教练申请暂停。
如果他们的进攻路数只被识破了一次，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几轮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影山确信这不是巧合了！
“怎么了影山？”武田一铁问。
“及川前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暗号了。”影山飞雄有些郁闷。
乌养系心摸着下巴：“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他感觉青城应对得格外从容，原来是早就已经发现了。
他看向影山飞雄：“不用太在意，我们昨天可以找人帮忙录像，青城当然也可以。他们昨天说不定看过我们的比赛录像，多看几遍就能反应过来了。”
“接下来你们就别继续用那个暗号了，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像平时一样打就行。”
像平时一样打……
影山飞雄点头应是，可是他心里却急躁得像是有火在燎。
这种急躁越扩越大，就像是被火星点燃了的草原，火势蔓延，漫天都是呛人的黑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
青城这边。
“……所以，你们昨晚就发现他们的暗号了啊。怎么不早点说，这个暂停就意味着他们发现暗号被识破了吧，应该会换种方式——比如说在背后做手势之类的。”岩泉一喝了口水。
及川彻笑得漫不经心：“发现了也不要紧，新暗号还需要适应的时间呢。我们越不动如山，乌野那边就会越慌张。说不定都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就自己混乱了。”
“特别是小飞雄……”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背号为“9”的人身上，“飞雄已经开始变得急躁了，不受控制地加快节奏可不是件好事。”
花卷贵大捏着水壶，感叹：“你好可怕，幸好我们是队友……不对，就算是队友，感觉自己也挺危险的。”及川对于心理的把控有点过于精准了，完全可以随时拿捏他们啊！
及川彻深沉帅气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他叫冤：“我怎么可能对你们做什么啊！喂别用这种‘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的眼神看我！这只是胜利的一环好吗！”
心理战术对于白鸟泽那种用专业的教练带领、队员都是精英、而且坚定以牛岛为进攻核心的队伍没什么效果，但是对于乌野，却意外地有效。
这支队伍的首发有接近一半的选手都是一年级，说明他们其实也才刚刚组建不久；而且，他们的核心进攻思路更是放在了影山和日向的“怪物快攻”上，再由此衍生出其他路线。
乌野的进攻性确实值得认可，但只要指挥中心影山先混乱了，他们就会阵脚大乱。
“你说是吧，花鸟？”
没办法从这群损友那里得到同学爱、队友情，及川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花鸟身上了。说起来，花鸟在这个战术上也功不可没，因为没有他那如影随形的拦网，影山或许不会乱得那么快。
花鸟兜点点头，一脸赞许：“克莱斯特确实足够邪恶。”很会使用心理战术，说要击溃影山的时候表情就像少年漫里的大反派！
“很帅！”
及川彻：……
他都忘了这家伙现在还是暗黑破坏神了……“邪恶”对他来说应该是赞美词？反正听起来怪怪的……
**
影山飞雄确实受到了影响。
暗号失效、原来的战术无法继续使用，他没法再像昨天那样随心所欲地顺畅托球。青城的拦网咬得很紧，他想要摆脱人墙，就不得不追求速度。
二传是一支队伍的指挥塔，他肩负的压力很沉重。
如果他们的对手是别人还好，可偏偏是青城，对面有及川前辈……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为了尽快得分，他托出的球越来越刁钻，球速也越来越快，这其实并不利于东峰和田中等其他选手的发挥。
东峰旭的力气很大，是传统型主攻，他适合高度偏高的慢球，一个恰到好处的托球说不定可以帮他从正面和拦网一较高下；田中是热血主攻，他喜欢在左路扣大力球，而不是只能勉强打到的快球。
不知不觉中，影山又犯了初中时的老毛病——他能够看清最容易得分的路线，却忽略了自己的队友最适合什么。
才刚来到乌野两个月，他与同年级的日向足够熟悉，却还没有和前辈们完全熟稔起来。他……也还没来得及改掉那个坏习惯。
乌养系心发现影山飞雄的状态有点问题，把剩下的那次暂停机会也用掉了，希望能够让他冷静下来，可似乎没什么效果。
渐渐地，比分已经来到了24：19。
再丢失一份，他们就要输掉第一局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影山飞雄已经跑到后方送过来的排球下方。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视了一圈球网两边人的站位，在心中模拟出各种进攻路线。
不能失误，不能有任何失误，已经到局点了……
紧张的气氛似乎已经开始挤压这片空间里的氧气，影山飞雄不自觉地大口呼吸，难受得就像是被丢到浅滩上的鱼。而最终，他有些绝望地发现——
得分的路线，全被封死了。
不管让谁进攻，似乎都会被拦下来。月岛那边似乎有一点希望，可是刚才自己托出去的球，他没打到……
在高度紧张之下，影山飞雄做出了一个事后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奇怪的动作——他居然放弃托球，打算直接二次球进攻！
可是，现在更不是二次球进攻的好时机啊！
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他的动作可以算得上是拙劣，及川彻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动作，把他的球给拦了回来。
听到排球落地的轻响，影山飞雄呆呆抬头，与及川彻居高临下的视线相对。
及川彻弯起眉眼：“小飞雄~我说过，我会在正式比赛里，堂堂正正地以二传的身份击败你哦。”
第一局，就在乌野的兵荒马乱之中结束了。
影山飞雄知道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归队后就大声道歉：“对不起！”
乌养系心抱怨：“真是的，影山，你到后面完全就是在乱打啊！”
泽村大地安慰道：“及川很擅长煽动气氛，他就是在针对你，你不要被他影响到。”
影山飞雄乖乖应是。
没想到日向翔阳居然也跑过来嘲笑他：“哈哈哈哈影山，这个表情可不像你，难道你被大王给吓怕了吗？”
教练和学长批评他可以，笨蛋日向是怎么敢的！刚才那局他的发球失误了两次！接球也经常接不起来！影山飞雄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按住了日向翔阳的脑袋。
日向翔阳疼得嗷嗷叫，却挣脱不了，后悔自己嘴贱过来多说这句话。
田中龙之介开始嘎嘎嘎嘲笑日向，笑完之后，他又看向影山飞雄：“不过影山，及川确实很厉害没错啦，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说起来，其实我觉得那个橙子头才是最可怕的！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真是压力山大啊……”
影山飞雄摇头：“不……不一样。”
花鸟也很厉害没错，但他对及川的感情比较复杂。
大概是又敬又怕吧——
他敬佩及川的实力，却也知道这位学长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影山飞雄读国一的时候，及川彻就已经拿过县内最佳二传的奖项了。当时还只能坐在应援席上的影山，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要打败及川学长，这样他就能够成为县内第一二传。
然而直到今天，他都在后面追逐及川的脚步，根本不敢停下来。
及川彻将影山飞雄视为可恶的天才学弟，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天才心中无法逾越的大山。
他用汗水浇灌才华，他用努力雕琢球感，他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筑起成功的地基。就连那一层又一层的或沮丧或愤怒的阴暗情绪，最终都会变成驱使着他咬牙前行的燃料。
成为众人眼中无比耀眼的存在并不轻松，他的付出超越别人的想象。也因此——他的经验无比丰富，他对赛场的把控也远胜于他人。
所有的所有，像藤蔓一样旺盛生长，最终编织成了一张独属于他的王座。
……笨蛋日向那玩笑似的称呼，或许是正确的。
影山飞雄知道，及川学长远比自己更加强大。
第63章
Inter-High（4）
“不一样在哪里？慌什么, 不就是碰到个以前的前辈嘛！”田中龙之介豪爽地拍了拍影山飞雄的肩膀。
另一边，乌养系心已经打算让菅原孝支换他上场了。
影山飞雄脑袋里像是有气球炸开一样，嘭地一下, 头脑一片空白。他站了起来, 害怕自己之后就没有上场的机会了：“教练！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会冷静下来的！”
乌养系心叹了口气：“只是让你在场外好好冷静一下, 之后还会让你上场的。你就坐在这里, 看着菅原是怎么打的。”
“紧张的时候，就关注你的队友, 不要被球网另一边的人影响。”
菅原孝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影山飞雄点了点头。
即便再不情愿，影山飞雄也只能坐了下去。
“乌野好像换人了。”青城这边，金田一第一个注意到了乌野那边的动静。
其实是他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乌野。
和影山当过三年队友，中间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现在又变成对手……金田一总是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影山身上。
“这个灰发的二传就是被影山替下去的三年级前辈吧。”及川彻也看了一眼, 觉得这个人的心态还挺好的。
但凡换一个内心阴暗、心胸狭窄一点的人，被一个刚入学的学弟占了首发的位置, 而且队伍还真的在学弟的带领下越来越好……真的很容易怀疑自己、一蹶不振。
不过, 看他和其他队员的熟稔程度, 想来就算已经不是首发, 他在平时的训练上也从来没松懈过。
光是这个心态，就值得他人敬佩了。
菅原孝支其实很紧张。
这还是他在IH开赛后第一次上场……而且上场就是为了救影山的场子。坦白说，他的压力也很大。
但是, 都已经上场了, 他又怎么能不当个可靠的前辈呢！
“阿卷发个好球！”
第一局乌野先发球, 第二局最初的发球权就转到青城那边了。
花卷贵大发球，泽村大地接一。
排球飞向网前, 菅原孝支小跑过去，仰头伸手，排球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按理说，他也是个容易紧张的胆小鬼，他应该紧张到无法呼吸的。
但奇异的是，他的头脑一片清明。
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球网这一侧，一个不落，全是他的队友吧——熟悉的、可靠的队友就是他的底气的来源。
“田中！”菅原孝支把球托出，喊道。
“喔！”田中龙之介在他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球网的另一端，助跑起跳！
他扣球时总是很有激情，有时还会在跳起来的时候“欧拉欧拉”地大喊，很吸引别人的注意，起码岩泉一被他吸引了。
可排球飞出，却没有飞向田中，而是飞向他的身后——
东峰旭就在田中身后起跳，手臂用力挥下，手掌恰好触到排球。
他的力气很大，击球时发出了“嘭”地一声重响。
现在在这边守着的人是岩泉一。
他被田中龙之介晃了一下，田中挥空，他伸长的手臂也拦了个空。
直到他和日向一起逐渐落下，球网对面东峰旭的身影才逐渐升高，排球轻松地越过了岩泉早已下落的手臂。
他“啧”了一声。
精准拦网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标准球网的宽度有9.5米，后排选手不能越位，只有前排三人可以参与拦网。而就算是均分到网前三个人身上，一个人要负责的区域也有三米多。
更何况，实战不如理论简单，单人拦网也不如双人以上的拦网保险，此外还得考虑起跳时机的问题、考虑在网前移动的过程中是否会受到队友站位的影响等因素。
菅原孝支觉得，自己可以利用一下这一点。
第一球，乌野得分！
菅原孝支高兴地与东峰旭击掌！
没有影山，意味着他们无法使用超级快攻，进攻路数单调许多。但他需要做的也不是带领乌野直接反超青城，他上场只是为了带大家平稳度过影山不在的这段时间。
只要稳稳当当地照常发挥，应该还是能够拖上一段时间的！
人不是万能的，再强大的防御体系也总有纰漏！
影山飞雄专注地盯着这位前辈与其他队友击掌、欢呼，并耐心鼓励他们、与他们沟通下一次进攻的画面。回想起刚才自己只顾个人情绪，反倒让队友被迫加快节奏，他有些羞愧。
乌养系心按住他的肩：“影山，好好看。菅原身上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学习……没事的，只要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就还能进步。”
另一边。
及川彻一边退后准备接发，一边嘀咕：“嘁，爽朗君还挺不错的嘛，如果影山没去乌野，他估计也是个不错的二传。”
他管菅原孝支叫“爽朗君”，是因为菅原笑容清爽，和队员之间的关系很好，对所有对于队员都很熟悉，而且很擅长鼓励队员。这不，他才刚上场，被压力山大的影山影响得低沉下去的气氛就重新活跃起来了。
在及川彻眼里，在这个时刻，这位稳健的二传说不定比影山还要更危险。
“没事的，克莱斯特，我们也像以前一样就好。”花鸟兜摩拳擦掌。
说起来，从IH以来，他们还没有用过“铁三角”。除此之外，还有好多新招没有用过呢。
**
比赛继续进行。
双方的比分一点点地累加，众人的站位也逐渐轮转。
虽然菅原孝支带着乌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毕竟还在。乌野无法使用怪物快攻，花鸟兜就没必要一直盯着日向，他的视线也开始落在其他攻手身上。
虽然也有误差产生，但总的来说，他的防御范围更大了。青城的其他人，也可以趁此反攻。
比分有逐渐拉开的趋势。
不出奇招，乌野就没办法停止这种趋势。
已经输了一局，他们输不起了。
于是在第二局后半场，影山飞雄终于重新回到场上。
及川彻“哦~”了一声，有点讶异：“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小飞雄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嘛。”
呜哇，他的眼神坚定得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去参军一样，毫不动摇，看来接下来心理战术已经没什么用了。
及川彻觉得有点可惜，但他也没有惋惜多久，很快就扬起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运用心理战术只是合理利用对手的弱点，可以赢得更加轻松……可他也没说过，他们在正面对决上就会怕了。
影山有一群可靠又贴心的前辈，他也有可靠的队友哦！
他们今年可是奔着全国去的，怎么可能提前被乌野绊倒！
这么想着，在下一球，及川彻就给通过金田一拿下一分。
在刚来青城的时候，金田一的扣球高度其实没有那么高。
但及川认为他有潜力——刚好，及川就有个据说能够“百分百发挥出队友潜能”的能力。呃，这不是他自己吹嘘的，是别人说的啦。
他给金田一制定训练计划，引导着他，将他的击球点一点一点地升高。
现在的金田一，凭借身高优势和更高的击球点，可以超手扣没有助跑、垂直起跳的小不点。
19:16！
不过，青城也没有一路高歌猛进。
在田中龙之介的误打误撞的压线球拿下一分之后，乌野这边轮到影山飞雄发球了。
他的大力跳发是从及川彻那里学来的，但是力道和侧旋程度，还没有及川的那么可怕。
渡亲治有应对这种发球的经验，但是，在他想上前去接球的时候，他的视线被挡了一下。
一传不到位，排球砸到他的肩膀，又很快弹开，落到地板上。
“诶……”武田一铁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发球是不是有点熟悉啊。”
他不是很懂排球，因此也说不出像在哪里，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乌养系心点了点头，顺便为这位对排球一知半解的指导老师讲解了一下原理：
“对于接发的队伍来说——如果二传在后排，最好在对面发球的下一瞬间，二传就开始往前排移动，准备组织进攻。”
“影山的发球专门瞄着及川往前移动的路线，他们的自由人被卡了一下，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接球。”
确实很熟悉——这不就是刚才及川对菅原做的事情吗！
及川彻皮笑肉不笑道：“臭小子！”
他觉得这是影山对他的挑衅！
如果让二传去接一传的话，会影响之后的进攻；如果二传为自由人让路……也会影响进攻，因为他会慢一步到位。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看来影山在场外反而还能学到更多嘛，而且刚学到就敢立马使用，还用得不错。
**
影山飞雄一旦冷静下来了，就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人一样。
当然，他也没忘记时刻注意着自己的队友。
和日向翔阳约定的暗号失效之后，经过菅原学长的提醒，他们现在改为在背后打手势沟通了。
虽然因为手势是临时约定的，有时候意思传递得不到位、或者他们干脆反应不过来，但至少——青城没办法提前对他们的行动做好准备。
青城的选手们才刚习惯那个球风稳健、进攻路数和教科书一样系统的二传呢，回到场上的影山风格和他大不相同。而且，影山进攻的思路经常更加巧妙、更加刁钻，他们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二传确实是一支队伍的指挥塔，在机器人影山的带领下，乌野逐渐又追平比分。
23:23。
只要再拿一分，青城就拿到赛点了。而只有再拿一分，乌野才有继续第三局的可能。
可能是因为双方都不肯轻易松口，这最后两分，一直僵持着。排球在球场两边飞来飞去，一回合的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
最终，比分又被拉到27:27。
在这个关头，乌野自由人西谷夕又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这一次进攻的人是松川一静。
他的快攻虽然快不到日向翔阳那种水平，但也已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了。
月岛萤追着他起跳，但他的指尖只碰到了一点排球，甚至没能减缓排球的速度。
好在后方，西谷夕追了出去，一个滑铲把球给救了回来。
影山飞雄跑过去托球。排球被东峰旭扣下。
这一球离球网很近，所以东峰旭也几乎是垂直扣球的。没有给人拦网的机会，排球也直接落了地。
“得分了？”西谷夕爬起来时刚好看见了记分员翻动分数牌的画面，他摊开双臂，朝着队友豪爽地大笑，“你们放心好了——后方有我在呢！”
27:28。
乌野再拿一分，就能赢下第二局。
影山飞雄不想再拖了。
再拖下去的话……虽然他觉得大家的体力应该还够，但在一直维持着局末平分，对所有人的心态都是个巨大的折磨。
这一次，田中龙之介发球，花卷贵大接一，及川二传。
排球飞到了岩泉一面前。
他把球重重扣下，突破月岛和日向的拦网，却被早有防备的西谷接了起来。
就这么转了一圈，进攻机会回到乌野手上。
观察着自己的队友，影山飞雄几乎屏息。
后排，东峰学长和田中学长都已经准备助跑了；前排，月岛已经在球网边缘，也可以进攻。
但是，影山的目标不是他们。
他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一抹橙色的身影。
“唰——”地一下，感觉就那么一瞬间，那抹橙色就从球网的这边，跑到了球网的另一头！
这是一个平拉快！
很好，跑动的过程毫无阻碍；很好，跳起来的动作、手臂的摆幅也十分完美——
鲜艳的头发在空中飘动，被他的动作带动起来的气流扑在脸上，非常舒服。日向翔阳呼吸到了高空的空气，眼睛亮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选手们的体力也在流失，跳起的高度也会逐渐降低。可是日向翔阳这一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高！
而或许是心有灵犀，影山飞雄托出的球，居然也恰到好处！
日向翔阳预感这一球会非常完美！
可是，就在他扣球的那一瞬间，他惊讶地发现——有一道身影紧紧跟着自己。在他的视线移过去的时候，他发现，有双眼睛正隔着球网紧盯着自己。
异色的眼眸在日常生活中很不常见，总会给人一种非人感。而当这样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你的时候……这道视线就好像能够化为实体，紧紧地缠绕住你的颈脖，让你喘不来气。
日向翔阳的小动物危机警报拉响！
但是他的肌肉反应比空白的大脑更快，下意识地把排球给扣了过去！
然而，花鸟的手恰好就拦在排球行进的路线上！
碰到了！
“触球一次！”花鸟喊道。
本该是急速落地的排球被这一触减缓了速度，高高飞出，眼看就要出界。
后排的渡亲治追过去，双臂一勾，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排球被送回场内。
它的高度有些低了，及川彻没办法上手托球，不得不用并拢双臂，把排球顶起来。
用手臂顶球的精度肯定是比不上双手托球的，排球飞到了球网的正上方——
或许是正上方，总之球网两边的人，都无法判断它是否会落在自家队伍的场地里。
“金田一，推过去！”及川彻对着距离排球最近的人喊。
而另一边，东峰旭也跳了起来。
金田一勇太郎双手手指顶住排球，东峰旭的手指也在发力。
两人在空中僵持了一瞬，最终，还是东峰旭的力气更胜一筹，排球被推到了青城这边。
花卷贵大一个鱼跃从背后冲了上来，胸前的布料与木质的地面接触，向前滑了一大段距离，勉强在排球落到地面之前把它顶起。
可这一球救得太过仓促，高度也非常低，弹起来之后，又撞到了球网下端。
这一回就没什么变故了，干脆利落地坠到地上。
27：29。
乌野赢回一局！
这一球是有一点点运气因素在的——好运站在了乌野这边。但赢了就是赢了，运气好也是一种实力。
他们高兴地欢呼起来，拿下最后一分的功臣——日向和东峰被拉过去击掌。
日向翔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脸红了半天。
笑完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喊道：“教练，刚才米、花鸟确实已经追上来了！”当时他明明感觉自己状态超好，花鸟居然还能追上来，不愧是他！
“看到了，我就在想这个呢。”乌养系心摸着下巴思考着对策。
怪物快攻的效果，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弱。况且，青城的那位拦网确实厉害，他的反应速度没有随着身体的疲惫减缓，反而越来越快了。
刚才能触球，下一局就很可能完完整整地拦下来。
对于乌野的大家来说，这或许会成为一个沉重的打击——毕竟，怪物快攻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唉，日向翔阳体力充沛、身形灵活，移动速度快没错……但是他还有一个在某些时候足以致命的缺陷——
他的身高实在太不利了，即便他的弹跳力很强，但在两人同时起跳的时候，他达到最高点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还是更多。
而这一点点时间，或许就是13号追上他的关键。
如果日向能够自由改变球路就好了。可偏偏，他一旦有自己的思想，他的身体就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扣球，也就跟不上“怪物快攻”的节奏——排球很可能会直接从他手中溜走。
都不用对手去拦，他们自己就能丢分。
第三局……真难办啊。
乌养系心有点头疼，他突然有种计谋穷尽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他第一次当教练，还不太熟练？他怎么感觉他们都出完大招了，青城还只是出了几个普攻呢。
说起来，今天青城的进攻性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啊，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专注防守。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乌养系心磨了磨牙：“他们该不会把我们当成磨刀石了吧？”
**
虽然输了一局，但青城这边倒也没多沮丧。
乌野能够拿下第二局出人意料，但是他们也没自大到认为县内除了白鸟泽就没人有资格跟他们打第三局。
不如利用这个间隙好好休息，然后迎接下一局。
花鸟兜更是有些兴奋，异色的眼底像是有光芒流转。
在对面日向因为他最后追上来而愣神的时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回忆起自己刚刚碰到球的感觉。
排球很扎实地撞上来了，不像上次一样只碰到一点点指尖。这说明，他确实已经追上了日向。
其实在今天这场比赛里，花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盯梢日向翔阳。
不知道是不是被日向带动起来了，他感觉自己今天的反应速度更快、而且瞬间跑动的爆发力也比以前强上一点。
看来一个好的对手真的能够刺激他人的成长……不愧是他的前世战友！
花鸟恨不得跟乌野多打几场呢！
第64章
Inter-High（5）
第三局, 即将开场的时候。
隔着球网，花鸟兜目光灼灼地盯着日向翔阳。
“刚才那样的快攻，多来几次。”他说。
日向翔阳被他盯得战意浓浓, 大声回答：“好！”
影山飞雄死鱼眼：“要不要再来是我决定的好不好。”别直接傻乎乎地答应啊。
难道这个13号是在故意激日向？他暗暗思忖。
不对, 可能性不大……大概只是两个单细胞的脑电波成功对接上了。
场外, 乌野的教练席上。
武田一铁有些疑惑：“为什么不选择换开场站位呢？”
刚才场间休息的时候, 他看到乌养教练画了新站位, 大概是让日向和影山顺时针轮转两个位置。可是画完之后，他又摇摇头擦掉了。
乌养系心说：“现在我们后方的进攻力量主要集中在东峰和田中身上, 他们也是我们的主要得分点。如果换了站位，日向确实可以避开花鸟，用他的快攻得分……但盯不到日向，花鸟就会转去防东峰他们，对我们来说还是一样的。”
网前的花鸟真的很难对付，他的洞察力太强了, 在视线开阔的地方，总是能精准找到谁要扣球。而且他起跳的时机也总是很完美, 手型绷得很漂亮, 东峰的大力球都不一定能扣得过他。
与其让他对其他人降维打击, 不如放他专注去追日向。
不过日向得辛苦点就是了……乌养系心看着那个正炸毛跟影山互掐的橘子头, 把他叫了过来。
“日向！”
“过来一下，交给你一个任务。”
**
第三局，比赛开始。
月岛在后方发球, 排球飞过球网。
国见英把这一球接起来, 及川彻夸了他一句：“接得漂亮国见！”
排球被及川彻送到了花卷贵大面前。
花卷贵大后排进攻, 乌野的日向和田中跑过来拦网，但起跳的时机不对, 他们还是把球给漏了过去。
后方泽村大地把这球接起来，影山飞雄跑到排球的落点。
与此同时，刚拦网完、才落地的日向翔阳开始往球网另一端猛冲！
又一次平拉快！
“又是那一招，乌野的10号跑得好快！”观众席上，有人发出惊叹。
不过，不只有他在跑，网前一共有两道橙色的影子。
日向翔阳在球网右端跳了起来。
他每次起跳，都能做到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只想扣球。这也是他能够和影山配合出怪物快攻的原因。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们以为怪物快攻是不会那么快就被破解的……但是，日向的视线在空中，直直撞进了那双橙蓝双色的眼里。
又来了，这种自己好像是猎物的感觉……日向翔阳瞳孔一缩。
不过他挥了个空！
——日向翔阳只是诱饵，影山飞雄把球托给他们的王牌了！
东峰旭大力扣球！
排球撞开了岩泉一的手指，飞向他的身后。
第一球，乌野得分！
**
日向翔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仅有一网之隔的花鸟还在盯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砰砰地跳，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刚才那双眼睛。
教练让他带着花鸟溜圈……唔，是这个意思吧？反正教练说像之前那样打就行，但是跑动幅度可以尽量更大一点。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做好了就能帮东峰学长他们得分。虽然不是他亲手拿下的分数，但是乌野所有人的得分加起来，就是乌野的总分啊！
当时刚接到任务的日向翔阳还不忘得意扬扬地向影山炫耀，说他拿到了光荣的单人任务，影山没有，说明教练比较看重自己！
那个表情嚣张的呀，看得影山飞雄额角暴出青筋：“……如果我不给你托球，他还会跟着你跑吗？”二传才是队伍大爹好吧！他的角色也很重要啊。
日向翔阳呆住：“是哦。”于是他收敛住自己嘴角得意的笑，站好。
他的任务执行得很好。
个子小虽然在很多情况下是巨大的劣势，但有时候也能成为优势——他身形灵活，变向迅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在网前转移。
而不管他跑多快，只要双方都还在网前，花鸟就一定会去追他。
两道橙色的影子在网前追逐、对峙。
有时候，影山会把球给日向，让他扣球。
花鸟已经完全适应日向的速度了，第二局局末的时候，他还只能拦到半个手掌，现在他已经能完完全全地拦下了！
被日向扣出去的排球结结实实地砸到了花鸟兜的小臂上，反弹回去，落在地上。
怪物快攻之所以被人成为“怪物”，就是因为速度太快，在以前的赛场上很难能看到这样“嘭”地一下、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的快攻。
所以，这一球被拦下，也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嘭”地一下球，就落地了。
直到看到裁判把手伸向青城的方向，观众席上讨论的声音才渐渐大起来。
“13号拦下来了？那个超级快攻？！”
“好像是直接封杀……他怎么反应过来的！”
之前大家多么为乌野10号的快攻惊叹，现在，他们就把同等的惊叹给了花鸟。
队友们也来夸奖花鸟，花鸟兜简直要被四面八方的赞美声给淹没了。
但他难得没像以前那样被夸得飘飘欲仙、得意忘形，而是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里又只剩专注。
他大概是在今天的比赛里收获最多的人吧……他被日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速度很快、快到周围的人都成了残影。
高空的空气似乎格外清新，气流扑在脸上的感觉很舒适，头脑亢奋得像是他刚灌了一大桶他最喜欢的橙子味汽水一样……他还想再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当然，影山不只是把球托给日向。
在更多的时候，他会选择让东峰、田中和月岛等人扣球，日向只是一个诱饵。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诱饵，但是青城的13号却一直在防他。
乌野开始慢慢地追分。
这下不只是双方的教练，连一些比较敏锐的观众，都看出青城的13号一直被10号带着跑、反而疏忽其他地方的防御了。
有些人开始议论：
“青城的教练不至于看不出来吧？他也在默认13号去盯10号吗？”
“乌野那个小不点确实厉害，派人专门盯他也情有可原……”
不过，好怪啊——
这简直就像是双方都默认了一个新规则一样：先把10号和13号这两个bug一样的人给隔离出去，他们剩下的人再相互对付。
有点胡闹，但是……双方居然还都挺乐意的？
“说起来，乌野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啊，为什么能一直拖到第三局？还追得挺紧……”
“他们是今年的黑马，昨天我看了他们和伊达工业打的那场，确实挺强的。”
“现在比分咬得有点紧，青城该不会在乌野这滑铁卢吧？”
“怎么可能，青城可是去年的县第二！我还等着他们今年打败白鸟泽拿冠军呢。啊，轮到及川发球了！”
每次轮到及川彻发球的时候，观众们都不用往场上看，就能知道现在要发球的人肯定是他。
因为发球在某种意义上算是选手们的个人秀，而每到及川的个人秀时，观众席上就会传来女生们响亮的尖叫和应援声。
……这就是青城第一池面的实力。
及川彻已经站到发球区了。
之前乌野已经领教过他的发球，已经逐渐摸索出来了应对的方法——让接球的基本功不太扎实的选手们守在网前，放弃接发。后方的大部分空间留给自由人西谷和队长泽村负责。
这样的站位避免了其他选手添乱和被针对的可能性，确实增大了接发成功的概率。但，也不是百分百都可以接到。
毕竟，及川的发球可不是白练习那么久的。
他要用发球打断乌野的势头！
嘴角慢慢地扬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及川彻抛球、起跳、击球！
他的动作非常张扬，大开大合，就像之前任何一次大力跳发一样。
但是，在即将击球的时候，他收住了甩臂包球的动作，也收住了力气，绷直手臂，用手掌下半部分击球。
会拐弯的大力跳发变成了一个马上就要落在前半场的轻球！
不好！！
后方两位防守大将都反应过来，往前扑去；前面几位选手也下意识地伸出手。
但是，排球还是落在了几人之间的空位上。
可恶……已经习惯他的大力跳发了，倒是不习惯他的其他发球了。西谷夕气哼哼地叉腰。
及川彻发球得分！
他笑了起来，仿佛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在从教练那边接过球之后，他转身，像乐团的指挥家一样张开双臂，对队友们说：
“好了~大家，等下我要加快节奏了哦，我们早点结束比赛。”
第二球，不是轻打，是大力跳发！
泽村大地死死盯着排球的行进轨迹。
要出界了？不……万一判断失误就白白让青城连续得分了。这球球速很快，他没有犹豫的时间。
以防万一，泽村大地还是把排球给接了起来。
这个发球的力道很大，他被砸得往后退了一步。
真是怪物……都已经第三局了，及川发球的力道还一次比一次大，真的不怕出界吗……他恐怕就是拿捏了他们不敢不接球的心理吧。
泽村大地一边腹诽，一边喊：“影山！”
“哦！”
影山飞雄跑了过来。
一传不到位，排球几乎飞到了裁判旁边。但对于影山飞雄来说，再刁钻的位置都不会影响他托球。
田中龙之介开始助跑，月岛萤也在网前起跳。日向已经带着花鸟跑到另一边去了。
影山把球给了东峰旭——他要让王牌正面撕开青城的拦网！
排球被东峰旭击中的瞬间，好像肉眼可见地变形了。紧接着，它就朝着青城的场地猛冲过去！
岩泉一的手臂被砸开，排球越过了他的身子，往后飞去。
乌野的王牌力气真的挺大的嘛，这已经是他这局里第二次被正面突破了。岩泉一在空中想。
不过，这球没有落地，早在花鸟跟着日向跑了的时候，后面的渡和松川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岩泉一的拦网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东峰的扣球方向，而意识到乌野其实是要进行后排进攻的时候，捕捉到这个信息的渡亲治从后排插上来，接下了这一球！
紧接着，及川彻二次进攻，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把球给扣了过去！
青城再次得分！
落地后，他和如临大敌的影山飞雄对视一眼，露出微笑。
他已经提醒过了——他要加快节奏咯。
之后，青城的攻击性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岩泉一的重扣，花卷的后排进攻，松川的A式快攻，金田一的高球……
及川彻掌握着队伍的节奏，他清楚现阶段所有队友的身体状态，能够在合适的时机给出让队友们打得最舒适的球。
青城连续得分！
16:12了！
乌养系心扶额。
他就知道！青城不是没有进攻手段——原来全在第三局等着他们呢！
青城的选手们看起来已经渐入佳境了，而一支进入状态的队伍是很危险的。乌养系心犹豫着要不要通过暂停打断一下青城的状态。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队长泽村大地的大喊：“左边左边！”
拦网没到位，东峰旭冲了过去，双臂一抡，把岩泉一打过来的排球给顶了起来！而他自己，也因为惯性把自己甩了出去，踉跄两步才停下来。
“影山！！”
排球还没有落地……他们还没有输！！
乌养系心突然释然了。
乌野还有一位可靠的队长，还有一群燃烧着坚定意志的队员……他们不会那么快就被击垮。
在乌野爆发性的猛追之下，比分逐渐来到了23:21。
他们还不能放松……只要再拿两分，青城就能晋级八强。
这时候，在今天的比赛中经常划水的国见英突然发力！
之前的划水让乌野的大家对他的进攻不太熟悉，而且，他的体力说不定是场内所有人中最充沛的！
他用一个重扣拿下了一分，拦网失败的影山飞雄站在网前，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从来没想象过，国见会这么卖力地打球。以前他都是能偷懒就偷懒的……
国见英注意到了这位昔日队友震惊的目光，移开视线。
及川前辈也知道他爱划水，但他不会像影山那样严厉地质问他。
及川前辈温和地默许了自己的行为，条件就是——在最后的最后，在大家都开始疲惫的时候，他需要承担起他的那份责任。
24:21。
青城拿到赛点了。
偏偏这时候，又轮到及川彻发球……乌野的运气着实不太好。
沉重的压力，如大山一样骤然压在所有选手的肩头。
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起来，压抑的氛围悄悄蔓延，缠住了他们的颈脖和脚腕，让人动弹不得。
乌养系心申请了暂停，看着围过来的选手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也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不要让压力限制住你们的动作，也不要忘记思考。”
“像平时一样，一分一分地拿，想着只要再拿一分就好……先把及川的发球接下来！”
比赛继续。
及川彻的发球依旧是大力跳发！
西谷夕憋住一口气，脸颊微微鼓起。
或许是因为压力反倒激发了他的潜力，这一次面对及川发球时，他精准无比地找到了最佳的站位，也摆好了最完美的应对姿势。
“嘭——”地一下，排球高高飞起，他也因为这巨力而往后坐到地上。
“大地！”
“哦！！”
靠得最近的泽村大地做了二传，双臂并拢，把球顶到网前。
田中龙之介起跳重扣！
金田一勇太郎和国见英拦网！现在前排的第三人是花鸟，但是他没到位。
“你们或许还需要向前辈学习一下如何拦网！”田中龙之介大吼着，给自己助威，同时瞄准了这两个一年级新生之间的拦网空挡！
而后方及川彻却已经提前赶到了那个位置，把球接起来——
金田一和国见的任务从来都不是直接把田中封杀，而是拦住一部分球路，让后方人员更好地接球！
这是他在这球开始之前就提前跟金田一他们交代过的。他知道——在一场比赛的最后关头，被紧张占据了心神的选手们往往只会关注眼前，而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
及川彻把球顶起，岩泉把球托到他们身后，花卷后排进攻！
排球在青城那边转了一圈，又朝着乌野的方向攻过来。
什么“不过是个社团活动而已”之类的心理活动，早已经被抛在脑后。月岛萤跑到了排球的行进轨迹上。
他的肩膀被砸了一下，在疼到眯眼的时候，整个人后退了一步，排球也偏移方向斜斜飞起。
泽村大地、西谷夕和田中龙之介都追了过去。
最后是泽村大地最先到位，用力把球给顶了回去！
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排球还没落地，他们就还没输！！
影山飞雄抓紧时机，扣下这一球！
这球回来得有些突然了，就在网前的国见被击中了肩膀，往后趔趄了一下，排球也高高弹起，飞向场外。
疲于救球的终于轮到青城了。
那球实在飞得太快，就连场外的观众们，都做好了这个超长回合终于要结束了的准备。
然而，有一个人追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追着日向翔阳跑……体验过了在高速带来的愉悦，那抹橙色的影子，在这个关头爆发出了最高的速度。
排球是一项只要球还没落地就还能重振旗鼓继续进行的运动——花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这句话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如果说以前他只喜欢脱离地面、在高空呼吸清新的空气，欣赏对面的球员发现自己的扣球被原路弹回时或狰狞、或不敢置信的表情，那么现在，他也喜欢与地面接触。
手掌、手臂、小腿、脚……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卡在排球落下的瞬间、代替它贴上地面，把排球弹起。
在成功救起一个在别人看来根本无法挽回的球之后，观众席上爆发出的欢呼声，有时能够比扣下一个重球、比封死一个重扣更大。
因为……那或许可以称得上是速度与激情的奇迹。
“哇——”观众席上传来了惊叹。
在排球即将落地的瞬间，花鸟飞扑上去，把球给顶回场内！
由于惯性，他在地上滑了挺长一段距离，甚至翻滚了两圈，把围在场边的广告板给撞散了。
幸好身体的柔韧性还行，他没感到哪里有明显的痛感，马上又爬了起来，跑回场内。
刚才他只是勉强把球顶回去，力道不好把控。排球直接飞回了乌野的场地内。
他们也没想到这球居然还就得回来，泽村大地勉强赶在排球落地前把它顶向网前。
影山没到位，这球没有二传。
“日向，直接扣下去！”
日向翔阳以前从来没有直接扣过球！
但周围也就他赶得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跳起来，把球打下去。
糟糕，没时间助跑，跳得不够高！日向翔阳的表情僵住。
他的指尖险险擦过排球，排球软绵绵地弹了过去。
岩泉一冲得太前，当他意识到这一球其实扣不下来之后，赶紧后退一步，后仰伸手，用手腕把排球又顶了起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自己也重心后移，维持不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然，他没忘记立刻往旁边爬了两步，侧开身子为赶过来托球的及川彻让路。
“及川！”
排球在及川彻眼里急速放大。
他手指绷紧，把排球传到了网前无人的方向：“小花鸟！！”
花鸟？刚刚不是远远地摔出去了吗？
乌野网前的几人一愣——
一道橙色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冲到网前，跳了起来！
之前只有花鸟追得上日向翔阳，所以，现在也只有日向追得上花鸟。
两道橙色的身影同时在网前腾空，在花鸟兜的眼里，日向那只比其他人小许多的手，正张开五指，努力拦在他面前。
可是漏洞太多了哦，埃布尔！
花鸟兜瞄准他手臂和脑袋之间的间隙，甩臂扣球！
干脆利落，排球擦过日向翔阳的手臂，直接落地！
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十分仓促，可是连在一起细品一下，居然出乎意料地行云流水。
对于别人来说，这样的防守和进攻可能非常勉强，不管哪一个环节没配合上，都可能丢掉这一分。
可是，这就是及川他们这几个月的训练日常。
默契度的存在，不像一个超级重扣一样能够一下子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它是潜移默化的，也是无处不在的。
“铁三角”的威力……初登场。
裁判吹哨，记分牌翻到了25:21。
大比分2:1——青叶城西晋级八强！
第65章
Inter-High（6）
因为赢了比赛, 青城这边的气氛喜气洋洋的。
当然，乌野那边的气氛就不怎样了。一些期待看到黑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上决赛的观众们也有些遗憾。
“可惜了，如果不是刚好跟青城分到A赛区, 乌野说不定能够走进八强……甚至四强。”
“竞技比赛就是那么残酷……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啊。”
乌野真的算是今年异军突起的队伍, 所有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最耀眼的肯定是9号和10号两位新生, 但学长们的实力也不可忽视。
稳健的队长, 力气很大的王牌，意志超强的光头和县内水平一流的自由人, 还有那个刚好能和影山互补的稳健二传……
可惜，他们提前撞上了青叶城西。
及川可以凭借经验压制他们的二传影山，花鸟的存在也刚好破解了他们的快攻。青城的进攻性不弱，而乌野新人的防守能力并不突出，可靠的队长和超强的自由人，也只能救到一部分分数。所以当攻守转换的时候, 乌野就会打得非常被动。
“再给他们点时间……也许下半年会表现得更好吧。”
其实现在，青城的教练们也刚好谈起了乌野。
沟口贞幸感叹：“真奇怪, 为什么前两年都没怎么听说过乌野的名声呢。”
他感觉就算没有这几位新人, 乌野的实力也还不错啊, 至少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吧。
入畑伸照的视线落在了乌野的几位一年级生身上：“决定一支队伍实力的因素有很多。有时候一位新队员加入对于一支队伍的加成, 不仅仅只有多了一个人那么简单……选手与选手之间也是看契合度的，相互契合的就能开发出更多的可能性。”
所以之前他说，影山只有去了乌野才能越变越好。
来青城……甚至是去白鸟泽, 他可能都无法发掘自己的潜力上限。
乌野……或许下半年, 或许明年——他们会变得更强, 进化的速度也更加夸张。
当然，青城的选手们的契合度也不差。
自从花鸟来到青城, 入畑伸照能感受到大家的进步速度都变快了。
花鸟虽然看着不务正业，训练的时候也爱跟大家打打闹闹，但他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带动大家一起进步。
主要应该是心理上的问题？沟口也说过，花鸟来青城以后，选手们都很少有瓶颈期了。
**
在最后列队握手的时候，站在花鸟兜对面刚好是日向翔阳。
不知道是什么缘分，及川对面的刚好是影山。
日向翔阳还因为最后的拦网失败有些恍惚，都没反应过来跟自己握手的人是谁。
花鸟就主动握上去，比日向稍大一点的手包住了他的手指。
他轻声说：“埃布尔……和你打球很开心，我会期待下一次比赛的。”
日向翔阳呆呆抬头，眼里有些许水光，眼角也有些红。
这种感觉花鸟也懂，去年他们输给白鸟泽的时候他哭得更奔放，一点面子都不要，直接嗷嗷大哭。
但是，不接受失败就无法向前，不向前看就永远无法进步。
日向翔阳的嗓音有些干涩：“好……下一次，我要打败你。”
花鸟兜笑了起来：“我可不会放水哦！”他不畏惧对手的进步，相反，他期待日向成长到让自己感到棘手的那一天。对手足够强大，也能打磨自身。
另一边，及川彻和影山飞雄之间的气氛可就没那么和谐了。
及川彻笑着伸出手：“我说过吧，小飞雄，我会在正式比赛里，以二传的身份堂堂正正击败你哦。”虽然影山飞雄是天才，但他确定，现阶段更优秀的二传，还是自己。
影山飞雄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不过，在两人的手即将分开的时候，他听到了球网对面传来的、一如既往轻佻的嗓音。
“唉，我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前辈~最后再提醒你一下吧。”
影山飞雄抬头。
及川彻的表情比刚才正经多了，语调也低沉起来：“被困在过去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那位爽朗君、啊，就是那个2号，他身上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去学呢。”
他指的是，影山被他刺激一下，就轻易地陷入急躁、重蹈北一覆辙的事情。
**
下午，作为A赛区胜者的青叶城西又和H赛区决胜出来的新井川打了一场，以2:0的大比分再度获胜，晋级四强。
而后，他们就得知了他们待会的对手是G赛区和J赛区的胜者条善寺的消息。
高中生的赛事日程往往排得非常紧凑，因为学生们也需要考虑学业，很难专门挤出好几天的时间来打比赛。
而随着淘汰队伍的增多、留下队伍的减少，比赛的场地逐渐集中在两个排球馆里。所以今天一共安排了三场比赛，下午有两场。
说起这支队伍，大家都还挺感兴趣。
花卷贵大说：“条善寺啊……实力还不错，而且是那种在野球场上碰到能玩得很开心的类型。”
一般正式的比赛、或者学校之间约好的练习赛都是在室内体育馆里打的。在野球场上打球，一般是想打的人就会加入，没什么条条框框，纯粹是为了开心。
条善寺就是那种打起来很好玩的队伍。
岩泉一了解得更多一点：“我记得他们的口号是‘质朴刚健’吧……不过这两年来队员大换血，风格完全变了。之前我们猜测过他们的教练会不会考虑换个口号。”
花鸟是去年6月才加入排球部的，入部之后除了打球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完全没听过这些消息。他听得可认真了，一脸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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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花鸟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条善寺了。
条善寺确实是一支很有意思的队伍，明明应援横幅上面写的是“质朴刚健”，但是他们的实际风格非常高调……也可以说是胡闹？
大力跳发小斜线，三米线后打探头。IH对他们来说好像只是个可以游戏的途径，各种高难度的炫技动作统统都要来一遍。有时候只是心血来潮，就能打出很刁钻很漂亮的球来。当然，他们的失误也不少。
不过就算一时落后，条善寺队内也完全没有压抑的气氛。输了第一局之后，教练在旁边无奈地让他们收敛一点，他们就双手合十、笑嘻嘻地表示不好意思，然后又继续凑在一起嘀咕等下要用什么招式、怎样才能翻盘。
看见花鸟的飘球，他们想学，不过排球根本没过网；看到及川的假扣真传，他们还想学，但是动作模仿得太拙劣了，连金田一都能一眼识破。
就这样打了两场，他们居然还真的拿下了第二局。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在场间休息的时候，及川彻擦了擦汗，有些无奈。
他完全不知道这帮人下一秒要干什么！要是一个人这么跳脱也就罢了，但他们一群人的脑回路都不正常！
明明攻手都在左翼，而且进攻路线非常清晰，可二传非要往右边托球，最后二传后头藏着的那个副攻才冲过去险险把球打过来；有时候是自由人直接托球，高度拿捏得还挺好，没有违反规则，几个攻手一起冲过去抢着扣球，连二传都跟着抢。
真是……打得乱七八糟的，但就是能得分。
能进四强的队伍都不是省油的灯，条善寺看着胡闹，但其实不是那种又菜又爱浪的队伍。他们有实力，也有浪的资本。
不过还是稳健的青城更胜一筹，最后又拿下了第三局。
总的来说，这场比赛打得挺心累的，也很开心。
花鸟兜好喜欢这种活力四射的氛围，比赛结束后又回味了好久。
之后，青城的大家又在走廊里和条善寺的人狭路相逢。
他们或许根本不在意这次的失败，又或许已经整理好打输了的情绪了，碰面的时候，依旧在嘻嘻哈哈。
他们的主攻手照岛游儿还凑过来问已经把眼罩戴上去了的花鸟：
“你的眼罩是怎么回事？我好奇很久了！有些人说你可能有虹膜异色症的并发症，不能见光太久什么的……刚才头顶上灯光那么亮，会不会很难受啊？”
花鸟兜表情一肃：“……你真的想知道？”
照岛游儿更好奇了：“想！神神秘秘的，这难道是什么不能说的秘辛吗？”
青城的其他人：……
哦豁，每次碰见新队伍都必须有的流程来了——花鸟传教时间到！
他们本以为这群像小混混一样放荡不羁的选手们根本不会去理睬花鸟的设定，没想到听花鸟说完后，照岛游儿对他更感兴趣了。
他倒不是信了花鸟的鬼话，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脑内幻想很好玩。
“听起来好有趣！这么说的话，那拿着眼罩上上下下，是不是就能在两个身份之间不停切换了？”
青城众人：……
嘶——这人竟恐怖如斯，才第一次见面，就懂得卡bug了！
及川彻怕这人没轻没重真的去碰花鸟的眼罩，走上去插在他们中间。
照岛游儿一点都不在意面前的“障碍物”，他对这种会吸引大量女生目光的池面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兴致勃勃地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想和花鸟交换联系方式。
“诶……加一下line吧？以后也可以一起打球。”
“好呀！”花鸟也拿出自己的手机。
站在中间的及川彻：……
照岛游儿从花鸟精致的黑色手机壳上看出花鸟是个潮男，更喜欢他了，加完还wink了一下，而后就摆摆手跟着其他人走了，背影十分潇洒。
花鸟盯着他的背影：“他好酷哦……”
这就交到新朋友啦？及川彻哼了一声。
花鸟知道及川彻一直很爱吃醋，连忙转过头来：“当然，克莱斯特才是最帅的！”
及川失笑：“你每次都这样拍马屁……小岩和阿卷他们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了！”
岩泉一和花卷贵大坚定地认为，肯定是自恋的及川彻平时一直在给花鸟灌输他最天下第一帅的思想，所以花鸟才这么会拍彩虹屁……其实这根本就是花鸟的自带技能啊！
及川彻咳了一声。
他其实是怕花鸟被染了黄头发、还打了舌钉的照岛游儿给带坏啦，装模作样警告道：
“你可别学他啊，染发会秃头的！还有，打舌钉可痛了，还不方便吃饭……万一打完发炎了，你好久都不能好好吃饭。”
其实及川彻也不清楚打舌钉是什么感觉，就是吓唬一下。
果然，花鸟一点都不经吓，听说很痛就不敢了。还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品尝美食，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脸心有余悸：“其实当初打耳洞的时候我也疼哭了……”
花鸟右耳没打耳洞，左耳打了两个孔。平时他捣鼓自己的造型时，一般都会戴两个闪闪发亮的耳钉。
其实一般来说，运动社团的少年们的常服往往是方便活动的运动服，简洁朴素，像花鸟这样私服那么精致的还挺少见的。
及川彻吐槽：“怕痛你还打？”
花鸟兜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因为觉得很帅气嘛……”
帅气是所有中二病的第一要义！
**
明天就是决赛日。
及川白天就找人帮忙录了白鸟泽的比赛视频，准备晚上和大家一起研究。
今天打了三场比赛，大家都累死了，还很饿，饥肠辘辘的，恨不得见到一个人就扑上去啃。
入畑教练说晚上的训练取消，而后他又请大家吃了晚饭，带他们回学校，借了间计算机教室，让大家围在一起看白鸟泽的比赛视频。
然后，大家就惊了。
“牛岛……他之前打球的声音有那么大吗？”
录制的视频的声音有些失真，和在现场听到的肯定有区别。
但是他们还是感觉……牛岛若利的力气肯定变大了。
“嘭——”地一下，排球就砸过去了，不像是在比赛，感觉是要杀人啊！
第66章
Inter-High（7）
“你们没感觉错, 牛岛若利的力气确实又大了。”入畑伸照说，“不止如此，他的其他数据也均有增长, 比如高度。根据国青队官网那边更新的数据——他的摸高已经有345cm了。”
所有人均是表情一肃。
345cm……又增加了啊。这个摸高就算拿到大学都是极其优秀的成绩, 放在高中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入畑伸照继续说：“官方数据里没有扣球高度, 但肯定也增加了, 而且增加的幅度可能比摸高更大。”这对于青城的选手们来说, 又是一个噩耗。
“今年白鸟泽的首发阵容无大变动，三年级的选手们都在, 你们要做好今年面对的对手，是去年阵容增幅版的准备。”沟口贞幸一边说，一边给每人发了一份纸质文件。
只靠过去的经验判断他人实力是愚蠢和傲慢的体现。在这两天里，入畑伸照和沟口贞幸不只是领导青城进行当前的比赛，还专门研究过白鸟泽那边的情况。
这些资料就是他们根据这两天白鸟泽的赛场表现整理出来的。在赛前准备工作上，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沟口贞幸揉了揉因为这两天熬夜看录像而有些发僵的脖子, 叹了口气：“可惜和白鸟泽对战的队伍基本上都会被简单粗暴地碾压，除了这些基础数据, 我们也没办法推断出更多。”
一直有人说白鸟泽是县内完成度最差的队伍……去年大家已经见识过了, 白鸟泽没多少花里胡哨的战术, 走的一直都是“一力降十会”的路线。
随着牛岛若利个人实力的增强, 这种依赖性比去年更明显。他们的最大的得分点依旧是牛岛若利。
能否应对牛岛的进攻，就会成为青城能否得胜的关键。
“谢谢教练！！”大家捏着这份宝贵的劳动成果，大声道谢。
已经有现成的资料了, 教练还让他们来看比赛视频, 倒不是要他们分析出什么, 只是想让他们亲眼感受一下白鸟泽今年的实力。
看到后面，大家就切实体会到“简单粗暴地碾压”是什么概念了。
不愧是“宫城王者”。在IH开赛后, 白鸟泽还没打过2场以上的比赛，全部都是以2:0的大比分直取胜利。
在下午的四强赛里，居然还连续出现了25:10这种完全碾压的比分。
那可是四强赛啊！可看过那场比赛的观众，基本上都在感叹“白鸟泽的对手好可怜”。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大家都在为这惨烈的比分感到心惊。
不过，这种气氛没维持多久，就被及川彻的轻哼打断了。
大家齐齐向他看去。
及川彻托着下巴，眼底似乎有暗光流淌。他的语气也像交响乐中的大提琴音一样低沉舒缓：“就是因为白鸟泽更强了……对战起来才会更有意思啊。”
确实。
或许是去年拖到第五局的战绩让大家知道白鸟泽其实并不是遥不可及、不可战胜的绝对王者，又或许是这半年来真切又踏实的进步让大家的信心更加稳固……
白鸟泽是变强了没错，但他们也没有原地踏步啊。
这还是青城的大家第一次在对战白鸟泽的前夜，心态还能那么平静。不怎么压抑，甚至还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不过……
“及川你又耍什么帅啊，花鸟都还没说话呢！”岩泉一不满地拍了及川彻一下。
其实及川的话没啥问题，他只是看不惯这人在熟人面前也要用这种浮夸的腔调耍帅的样子。
帅气的表情绷不住了，及川彻捂住后背喊疼：“嗷！咳咳咳……教练还在呢，就给队长留点面子嘛！”
“诶？我？”突然被cue的花鸟兜一呆，反应过来后就表情坚定地握拳，“定不负所托！”
怎么花鸟一出场，气氛就被搞得好像大家下一秒就要上战场了一样……
入畑伸照失笑，叮嘱了一句：“做好保护措施，尽量别受伤。”
花鸟万一受伤，对他们来说可就是大不利了。
去年花鸟就已经是全队防守端的MVP，今年能不能在白鸟泽的猛轰之下为大家争取到反击的时机……就看花鸟的了！
**
第二天，也就是6月3日，决胜日。
仙台体育馆馆外的公告栏上已经贴上了“决胜日青叶城西vs白鸟泽”的大字公告，来到现场的观众也比前几天多很多，有穿着各色校服来观赛的学生，也有部分选手的家属和排球爱好者。
刚走进走廊，就能看到报刊的记者拿着记事本在通道里聊天的场面，旁边还有捣鼓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总之，处处都是大赛的氛围。
刚入馆的时候，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的青城一行人备受瞩目，他们还被一位眼熟的记者小姐姐采访了。
这不就是前天傍晚采访及川的那位嘛！
猜到她的目标是谁，大家默契地往后退了退，把空间留给及川。
她笑眯眯地问起了及川彻对待会的比赛的看法。
及川彻原本还在跟大家说笑，镜头刚转向他，他就一秒换上公式化的笑容。
他的回答也很官方，大意是青城的大家都很期待待会的比赛，白鸟泽很强，但他们也不会害怕。
“看，这就是女明星的笑容管理。”后边的花卷贵大小声说。
“女明星”已经成为青城内部的梗了，因为及川每次都能非常从容地面对镜头，笑容从容帅气，跟专门受过表情管理训练的女明星一样。
他们以为问完及川，这个简短的采访就要结束了，没想到记者姐姐又把话筒伸到花鸟兜面前。
她语调温柔：“你就是花鸟选手吧？刚才我们也采访过白鸟泽的选手，牛岛选手说他很期待你的表现。请问你对上午的比赛有什么想法吗？”
花鸟兜不像及川彻那样会表情管理，没在记者姐姐面前紧张到说不出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双手抱臂，表情严肃：“这一次，是复仇之战！赌上尊严与荣耀——”
哇喔，很好，很热血！比公式化的回答更有看点！记者期待起他接下去的话。
然而，还没等花鸟继续说下去，及川彻就提前打断了他，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对记者说：“对不起，我们该去活动室准备啦，采访就到这里，可以吗？”
记者一愣：“哦哦当然可以！很抱歉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比赛顺利！”
镜头转动，录下了青城选手们的逐渐远去的背影。
记者低头看了眼腕表，有些疑惑：“诶……离入场还有很长时间呀？我的时间出差错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在走出镜头范围后，青城众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小花鸟你的下一句话肯定是‘今天我一定会打败菲斯墨托魔王的’，对吧？”
“啊？你怎么知道！”
“为了我们的队岌岌可危的形象着想，我只好先打断你啦……”
**
不知道是什么孽缘，在赛前的准备时间里，花鸟又在厕所遇到了牛岛若利。
在比赛开始前去趟厕所是很正常的事，奇怪的是花鸟每次都能精准碰上关键人物。
跟去年代表选拔赛时，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不一样的是这次花鸟没撞到人，而且他身边还有个及川。
但见到那个高大的火龙果色的身影时，花鸟还是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是你！菲斯墨托魔王！”
刚洗完手的及川彻也看了过去。
已经半年多没听过这个称呼了，牛岛若利的表情难得迷茫了一瞬。
而他旁边的天童觉跳了出来，双眼睁大，语调夸张得像个捧哏：“是你——狂暴小熊猫！好久不见了呀！哦~及川也在啊。”
还没等及川彻说话，花鸟兜就反驳：“不是小熊猫……是米格尔！”他记得去年他就已经纠正过很多次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执着！
“可是你不也给若利取外号了嘛，别人不能给你取外号吗？”天童觉笑嘻嘻的。
“但是‘小熊猫’没有‘魔王’帅气。”花鸟兜认真地说，“你要给我起尊名，起码得霸气一点。”
天童觉“唔”了一声，思考起来：“加个‘狂暴’的前缀还不够吗？那就——至尊无敌狂暴战神小熊猫？”
花鸟无奈了：“你对小熊猫是有什么执念吗……”
天童觉竖了个大拇指：“毕竟真的很像嘛！”
如果还在通道里等待的记者们看到这一幕——在决胜日当天，决胜冠军队的两支队伍的首发选手居然在厕所外的走廊里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小学生都不会讨论的幼稚问题——恐怕会大跌眼镜吧。
不过，虽然花鸟和天童在少儿频道，但及川和牛岛这边，倒还勉强在成年人的范围内。
自从他们对视上以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剑拔弩张，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战争要一触即发。
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有好几年了——嗯，这是及川彻单方面认为的，牛岛说不定都不记得他以前怎么样。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怎么想都没办法和谐起来。
及川彻勉强挤出了个礼貌的笑容，准备说话。
刚好，牛岛若利也同时开口了：“今年，我们还会赢。”
啊——这熟悉的笃定的语气！这熟悉的冷漠的眼神！
虽然知道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应该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及川彻还是绷不住笑容，咬着后槽牙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呢。”
“就是就是！”
另一边，已经和天童争论完了的花鸟兜握住了及川的手臂。他本来想站在及川的身前帮他增添气势的，但是对上牛岛若利的表情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怵这类表情又凶身材又壮硕的人，最后还是默默缩回及川彻身后。
然后他探出脑袋，把刚才自己没能成功对记者姐姐说出来的宣战喊出来了：“今天是复仇之战……堵上荣耀与尊严，我们一定会打败你的——菲斯墨托魔王！”
这是什么幼稚小鬼狐假虎威放狠话的既视感……天童觉噗地一下直接笑出了声，干脆也不收敛了，直接捂着肚子狂笑。
牛岛若利还是那副冷静的做派，平静的视线落在花鸟那坚定的表情上，又落在了给他撑腰的及川彻身上，语气淡定得好像这只是个最普通的宣战：“哦。”
“期待你们的表现。”
**
虽然之前放狠话时说得信誓旦旦的，但是实际看到白鸟泽的人热身时的表现时，花鸟的情绪还是难得有些紧绷。
不过他调整得很快，在经过一段长长的深呼吸之后——这双异色的眼里又只剩冷静。
现在渡亲治他们刚好在讨论牛岛若利的扣球。
“真的不是错觉，他的力气真的变大了……”
白鸟泽的二传托出球后，牛岛若利从后排开始助跑、起跳。
随着“嘭”的一声重响，排球像炮弹一样砸到木质地板上，而后，就直接弹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引起了观众们的阵阵惊呼。
牛岛的扣球高度好像也比之前高了半个手掌……花鸟兜在记忆中翻找起上次比赛时的画面。随后他又默默在脑海中模拟起自己拦网的动作。
说起来，他今年还没正式测过摸高和拦网高度，只感觉自己应该也能跳得更高一点。
“能拦下来吗？”岩泉一抱着排球，问道。
恰巧，花鸟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可以。”
——花鸟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如此回答。
他的心跳逐渐加速，胸口也开始发烫，像是有簇火苗在燃烧。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67章
Inter-High（8）
“大家好呀, 对——又是我，我又来给小朋友们做解说啦。”镜头前，解说员笑盈盈地挥手。
Inter-High预选赛决赛的规格跟春高县内代表选拔赛决赛的规格差不多。球场两边、裁判桌旁都有摄像机, 最佳观赛点上也有一台, 解说员在那里做解说直播。
此外, 还有两位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在两边教练席旁边待命, 准备录制暂停或场间休息时教练和选手们讨论战术的画面。
现在正在进行广播播报首发队员的环节, 镜头转向下方的赛场内。
广播女声喊到了“五色工”这个名字，一个妹妹头男生就走了出来。
跟前边出场的前辈们相比, 他居然还更加沉稳，没有蹦蹦跳跳冲着观众席比耶，也没有小跑过去跟教练和监督啪啪击掌。
他很稳重地朝着白鸟泽应援团的方向伸出手，像领导视察一样挥了挥。
已经走完流程排好队的天童觉小声嘀咕：“这小鬼肯定是学若利的。”
白布贤二郎赞同点头。
解说员：“现在出场的这位8号选手，是白鸟泽的一年级选手五色工。一年级就能成为白鸟泽正选，很厉害！”
因为五色今年才在高中比赛里亮相, 青城的大家都觉得陌生，就多看了两眼。
教练给的资料里有提到, 这位选手擅长打直线球。虽然今年才入学, 但天赋不错, 表现不俗, 不然也不会一升学就成为正选了。
除了多了个新人，今年白鸟泽的首发二传也换人了。
原本的二传是三年级的濑见英太，现在换成了二年级的白布贤二郎。
教练给的资料里没说这位新二传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大家观察了热身时白布的状态, 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热身时间看不出什么, 看来得等比赛正式开始之后，再去观察了。
广播女声开始念青城的选手。
青城的首发阵容也有变动, 多了一个一年级新人金田一，解说员也稍微介绍了一下他，说期待他的表现。
双方首发队员全部介绍完毕之后，队员们排队在两边鼓掌，随后就站到自己该去的位置上去了。
白鸟泽的开场站位是大平狮音、牛岛若利、川西太一在网前，天童觉、白布贤二郎和五色工在后。
青城的开场站位是花鸟兜、及川彻、金田一在前，花卷贵大、松川一静和岩泉一在后。
双方的自由人山形隼人和渡亲治都在场边待命。
解说员提到了青城的站位：“这位12号虽然只是新生，但身高很有优势。青城选择这个阵容，应该是想把有高度优势的选手放在网前，以应对白鸟泽的进攻。”
虽然是这么说，但花鸟那边还是明显凹下去一截，按照现在青城的站位，网前三人站成一排，看着像是阶梯。
当然，熟悉青城的观众们都知道，花鸟虽然矮了一截，但蹦起来的高度一点都不逊色！
比赛，正式开始！
最开始，由花卷贵大发球。
排球过网后，被山形隼人接起，白布贤二郎跑到排球下方准备托球，牛岛若利开始助跑。
这球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给谁的——白鸟泽肯定会让牛岛来开第一炮！
花鸟兜和金田一勇太郎跑到牛岛若利面前，准备起跳。
双人拦网迅速成型！
在入学后的两个月里，金田一最常听花鸟说的话就是——“拿捏不好时机的话，跟着我跳就可以”。
这次也是一样的，在察觉到身旁人动了的时候，他也跟着跳了起来。
另一边，牛岛若利已经腾空，抡动手臂，扣下排球！
该怎么形容这一球的威力呢……
大概就像漫画里有特效的画面一样——
牛岛若利的手掌击球之后，排球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形变。从接触面开始，排球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扁平，似乎连空气都因为这一击而产生波纹。而在下一个瞬间，形变迅速恢复，排球猛地弹射而出！
黄蓝相间的球体撞开了花鸟和金田一的手掌，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双人拦网的防线，直直朝后场砸去。
然而，这一球并没有因为拦网的阻挠减弱多少威力，岩泉一弓步接球，排球撞上了他的手臂之后，马上又朝着场外弹开，再没有挽救的机会。
花鸟兜落地，抬眼，异色的眼睛和牛岛若利那双仿佛流淌着金色的褐眼对视。两人都没说话。
随后，花鸟转过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低声问金田一有没有问题。
金田一摇头。
站他们后面的花卷贵大感慨：“自从金田一他们入部后，花鸟就越来越有前辈风范了呢。”都会主动关心学弟了诶。
花鸟其实只是想说，如果觉得很勉强的话，让他来就好。
因为知道和牛岛正面硬刚是很危险的事，所以青城的几位副攻在比赛开始之前就用运动绷带缠好了手指。
用手臂拦网还好，被砸淤青可是打排球的基操……可偏偏牛岛若利的击球点提高了，不被他超手扣球都算他们跳得高的了，现阶段他们大概率只能用手掌拦网。
手掌连接五指和手腕，关节很多，用手掌拦重球最容易受伤。如果没缠绷带，刚才那第一球可能就能把他们的手给擦破。
这球是下马威吗……花鸟默默想着。
拦网压力很大啊。
第二球。
发球权转到白鸟泽那边，川西太一发球。
他的发球倒不是白鸟泽那风格强烈的大力跳发，而是原地上手飘球。
排球飞过球网，但因为是站飘，飘动的幅度不是很大——能接！
不过，他是盯着及川发球的，如果及川接了球就会被扰乱进攻。
及川迅速退开，让旁边的花鸟去接。
花鸟主动迎上去，上手接球，把球给了及川彻。
“克莱斯特！”
及川彻背传，把球托给岩泉一，岩泉一后排进攻！
比分1:1平！
解说员：“这个进攻很流畅，配合很不错，今年青城的势头也很足哦。”
比赛继续。这回发球的人变成金田一了。
他的发球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胜在控球能力还行。及川彻让他朝着后排二传白布贤二郎的位置发球。
排球过网，白布贤二郎果然被迫接了一传。
二传接一，托球的质量就不会太好。
但是，白鸟泽可不会因为一传二传不到位就大乱阵脚。
他们的进攻方针就是——如果一传被扰乱，就集中把球给牛岛。
牛岛若利对一传质量的要求不高，对落点也没什么要求，能够轻松把很多原本不好打的球变成容易得分的扣杀！
大平狮音把球托给了牛岛，牛岛又一次在网前起跳，扣球！
金田一已经轮转到后面，现在和花鸟一起参与拦网的是岩泉。
两人在牛岛若利的面前起跳。
又一次，排球狠狠地撕开了青城的拦网防线。
渡亲治扑了过去，排球砸到他的手臂，而后，竟然斜斜飞出，直接飞到观众席上去了。观众席上传来了阵阵惊叫。
某个“幸运”观众呆呆地看着在自己眼里急速放大的排球，幸好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帮他接住了，避免了排球亲吻他下巴的局面出现。
他心有余悸地转头道谢。好心帮忙接球的人摆了摆手。
这时，好心人的膝盖上传来了细细的叫声，幸运观众下意识地低头看过去，发现好心人膝盖上居然趴着一只小狗。
好心人“嘘”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让小狗安静，还是让幸运观众别大惊小怪。
幸运观众：“你家小狗还挺可爱的。”
好心人——也就是浅栗色头发的少年，弯起了眉眼。他点了点小狗的湿润的鼻子，应下了这句赞美：“我也这么觉得。”
另一边，解说员正在感叹这个扣杀：“不愧是处在高速成长期的高中生，才半年过去，牛岛选手的力量水平又拔高了一个级别。高度也是。看样子，青城的选手们一时还没办法适应这样的变化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的人是花鸟兜。
岩泉一也过去问花鸟有没有问题。
因为刚才的站位，排球飞过来的时候，主要是砸在了花鸟手上，岩泉一甚至都没碰到球。
牛岛若利气势惊人，他怕花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听到他的关心，花鸟兜侧头，异色的眼里仿佛流淌着暗光。
如果把握好时机，小学生都能拦下高中生的扣球。所以，就算拦网高度没有牛岛的扣球高度高，只要把握好时机，花鸟也可以拦下他。
但是，他已经太久没接触过左撇子了，也太久没正面拦过力气这么大的球。
更别说，牛岛若利的扣球高度骤然拔高，他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不过，还算在意料之中吧。
花鸟兜伸出手，用食指比了个“1”：“给我一局时间。”
“一局就行。”
去年他足足用了三局才适应这个怪力左撇子的扣杀。不过今年……一局就够了。
岩泉一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他欣慰道：“好！”
不就是一局吗，他们会给花鸟争取时间和机会的！
及川彻在旁边小声说：“小岩别露出这种表情，不然真的就变成岩泉麻麻了。”
岩泉一转头，哪还有什么欣慰的表情，横眉怒目：“哈？！”
这种时候也要特意嘴贱一下吗，垃圾川，别以为还在比赛我就揍不了你啊！
比赛继续进行。
之后，白鸟泽连续得分、球权轮转之后，青城又迎来了一个劫难——牛岛若利的发球轮。
又来了，这蛮不讲理的左撇子+巨力发球。
又是巨力跳发，又是与众不同的侧旋，第一次接球的人必定会把球接飞。
就算侥幸正面把球接起来了，也容易因为卸力不成功，让排球弹回白鸟泽场内，变成他们的机会球。
现在就是这样，渡亲治接到球了，但是排球又高高飞回了白鸟泽的地盘。
“防守防守！”及川彻喊。
其他人也跟着后撤，准备接球。
因为白鸟泽的进攻力路数就是那样，所以他们能够很清晰地知道下一球会由谁进攻。
就看花鸟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什么时候才能让牛岛意识到“这面拦网对我有威胁”。
五色工接一，白布贤二郎托球，牛岛若利重扣！
又一次……第三次了。
伸出的手掌又被排球毫不留情地破开。
花鸟兜的手腕开始疼了。他揉着手腕，抿起唇，看起来不太高兴。
但他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因为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对比着刚才几球之间的差别。
他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调整起跳的时机，又该如何调整自己的手型。
每次失败，都会成为让他更进一步的养料。
青城一共在牛岛若利第一次发球轮上丢了4分，最后一次时，眼看排球就要弹回白鸟泽，及川彻直接在网前起跳，提前把它给扣了下去。
解说员：“这一扣很不错！不愧是主将，及时遏制住牛岛的势头……好了，接下来也到及川发球了。”
在开场站位里，和牛岛站对位的就是及川彻。所以牛岛发球轮结束，也就轮到及川彻了。
他将排球举起，额头抵在球面上，闭目深呼吸。这个场面，在外人看来莫名有些虔诚。
事实上，及川彻也的确非常虔诚——他的虔诚来自于他的爱。他是那样深深爱着排球。
抛球、助跑、起跳，扣！
虽然没有“左撇子”这个老天给的优势，但及川彻也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发球手。
那么多年的练习可不是白练的，那么多的汗水……也不是白流的！
他的大力跳发当然还没到达牛岛若利那种级别，但力气大+侧旋+精准定位，威力也足够大了！
排球高速飞向白鸟泽的场地后方，山形隼人屈膝接球，却不慎让排球飞走。
自由人接发失败会影响队伍的士气，及川肯定是故意对着他发球的。这样想着，山形隼人有些不爽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天童觉拍拍他的肩：“Don’mind don’t mind！”
及川彻第二次发球。
又是一记大力跳发。
排球在视野里急速放大的同时，拐了一个大弯。山形隼人在追到场边的时候，硬生生止住自己弓腿屈身的动作，收腹缩手，喊道：“出界！”
然而，边裁却挥动小红旗，指向地面，意味这球在界内。
山形隼人眉毛抽了抽：“抱歉，我判断失误了。”
原来这是个大力压线球。
解说员赞叹：“及川选手的发球很有魄力！在施加了那么大的侧旋的同时，居然还敢朝着边界线发球，胆子很大！他的控球能力也进步了许多，看起来游刃有余呢。”
这是他第三次走入发球区了。
及川彻拿着排球，勾起唇角。
小花鸟说了，他需要一局的时间去适应牛岛的重扣。
那在这段时间里，他当然得主持大局咯。
可不能让白鸟泽把分数拉得太难看啊……这样想着，他又一次抛球、助跑！
抬头看球时，体育馆上方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底——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自信和野心！
第68章
Inter-High（9）
及川彻靠发球连续拿下三分, 也算是为青城找回了场子。
但是，如果放任白鸟泽视网前如无人之境，他们追分的速度就迟迟提不上去。
在及川彻第四次发球时, 排球看起来还是要出界。但想起前两次判断失误带来的教训, 山形隼人还是赶在它落地前, 把球接了起来。
排球高高飞起, 白布贤二郎把球托向球场右侧。
牛岛若利就在那里。早在白布跑到排球下方的时候, 他就做好了准备。
他微微偏头，关注着排球的轨迹。紧接着, 开始助跑。
第一步预备，第二、第三步步伐略小但很急促，鞋底与木质的地面快速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刺啦声。
在踩到三米线之前，牛岛若利起跳了——
大腿小腿的肌肉同时发力，紧绷的肌肉块凸出, 他的身躯向前腾空！
明明是从三米底线处起跳，但当他摆好扣球的姿势时, 整个人已经像一只展翅的白鹰, 一下子飞到网前。
背肌带动肩肌, 肩肌带动手臂, 腹部收紧，左臂抡出！
“嘭——”的一声，仿佛是一锤定音, 变形的排球高速飞出。
难以想象, 纯粹的力量之美居然在一位高中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排球直直地撞开橙发拦网的手, 飞向后场。落地后又发出一声重响，随后, 它就高高弹起——弹了大概两层楼的高度。
刚才差点就被接飞的排球砸脸的幸运观众一个哆嗦，他不敢想象威力这么大的球撞到自己下巴的画面。
会咬到舌头吧？会流鼻血吧？好可怕……
“没想到观赛的风险居然也那么大……硬拦这样的球，手臂绝对会断掉的吧！”
幸运观众其实也打排球，位置是副攻。不过他们的队伍很弱，在IH开赛当天就被淘汰了。队友们的情绪都非常萎靡，但他是青城13号的粉丝，所以今天还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观赛。
去年13号拦下牛岛的画面带给他极大的震撼，然而半年过去，那极为激动和震撼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模糊。幸运观众逐渐忘记13号封杀牛岛的样子有多猛了，他开始担忧——
他觉得13号那纤细的少年身材跟牛岛若利那种差不多都要发育完全的肌肉变态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今年的牛岛完全是去年的进阶版啊，花鸟……会受伤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担忧的表情太过明显，他听到身旁传来的清朗少年音：“别小看花鸟哦，他很厉害的。”
幸运观众“刷”地一下转头，看向这位刚才才帮过自己的好心人。
他一下子就忘记担忧的心情了，语气中充满了找到同担的喜悦：“原来你也是花鸟的粉丝吗！”
少年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样，苦恼地皱起眉。最后他摸了摸小狗的下巴，说：“嗯……应该也算？”
**
虽然及川等人努力追分，但在以牛岛若利为首的猛攻下，青城最终还是以20:25的比分输掉了第一局。
或许是因为见过白鸟泽在四强赛中以25：10和25：6的分数碾压对手的场面，大家居然觉得这个比分还行，不算过于惨烈。
解说员：“啊，不可思议——第一局的数据统计已经出来了。刚才白鸟泽斩获的25分里，居然有14分是牛岛选手拿下来的！”
“太夸张了，他一个人就拿下了过半分数，不愧是国青队的正式队员！或许我们能在两年后的世锦赛上看到他的身影……”
解说员又开始分析青城这边的数据：“青城这边的分数分布得比较平均，大头主要在四号身上，他一个人拿了7分，不愧是青城的王牌。当然，这大部分得分都离不开二传及川的功劳，他是这支队伍当之无愧的指挥塔……”
青城这边，入畑教练正在给大家讲解等下可以使用的战术。
“虽然花鸟还无法做到完全拦下牛岛的球，但他已经能逐渐让牛岛感受到拦网的存在感了。渡，花鸟拦网的时候你要及时就位……”
“完全封死一球能够振奋士气，但在花鸟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我们也要尽量把球接起——没有一传，何谈二传和进攻，只有把球接起来了，我们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因为去年的辉煌战绩，花鸟成了青城的防守中心。青城应对牛岛的战术，主要就是围绕花鸟布置的。
但花鸟兜本人却坐在旁边，脑袋上蒙了条擦汗用的毛巾。他闭着眼睛，没有参与讨论。
工作人员录下了这个画面，解说员看到了，就顺便解释了一下：“闭眼是为了集中精力。在场间休息的时候闭目养神，可能是不想让专注的状态被打破。”
“他应该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有效地拦网吧……让我们期待花鸟选手在第二局中的表现。”
**
在场间休息时间结束、哨声吹响的时候。
橙发少年睫毛轻颤，睁开眼——
那只橙眼里似乎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而那只蓝眼里，似乎静静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他觉得，他已经准备好了。
球场另一侧的天童觉转过头，挑起半边眉毛，语气惊疑不定：“我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气氛！”
大平狮音吐槽：“你是蜘蛛侠吗？还有蜘蛛感应？”
濑见英太低笑：“他的‘guess拦网’还真挺像蜘蛛感应的……”毕竟都是直觉嘛。
第二局，两支队伍的开场站位都没变。
只不过，这次是白鸟泽先发球。
川西太一依然是发了个站飘，青城这边，渡亲治把球接下。
他把排球顶向了及川，及川把球给了旁边的金田一勇太郎。
金田一起跳扣球，这是个快攻，白鸟泽的拦网尚未成型。
牛岛若利很少参与拦网，大平狮音倒是跳起来了，但是时机卡得不对，排球从他的手指上方飞过。
山形隼人跑过来接下这一球，紧接着，白布贤二郎追过来托球……牛岛若利重扣！
像之前的任何一次重扣一样，排球狠狠地砸向了青城的场地。
又来了，牛岛的大炮扣球——有些观众都已经能想象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了。
唉，青城拦网的到位率是很高，可是在第一局里，这面拦网的存在感其实不强。经常被直接破开，有时候甚至会被超手扣球……
嗯？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这次青城的拦网并没有被直接突破！一些观众惊讶地睁大眼。
这一回，重炮一样的排球不是撞到手掌和手腕了，而是扎实地撞上了花鸟的小臂，随后，向上弹起！
牛岛若利还保持着扣球的姿势。他眸光一凝，在空中与花鸟四目相对。
直接封杀是拦网最直接、也是最帅气的得分方式，但不是唯一一种拦网形式——只要能让对面的攻手感到压力，就是有效拦网。
这个画面，早已在花鸟的脑海中模拟无数次了！
花鸟兜大喊：“触球一次！”
后方渡亲治追过去把球垫起，青城重新组织进攻。
及川托球，岩泉一后排进攻得分！
这次开局，是青城先得分！
别看青城只是拿下了一分，这一分跟其他分数的意义完全不一样。有效的拦网让大家都精神一振。
及川彻问花鸟：“已经适应好了？”
花鸟高兴地比了个“OK”的手势：“渐入佳境。”
岩泉一扑上去揉他脑袋：“说是一局还真就一局啊……花鸟你够酷的！”
花卷贵大也竖了个大拇指：“等你直接封杀的那一刻哦！”
比赛继续进行。
虽然还不是封杀，但这个拦网确实让牛岛若利意识到——面前的这双手臂不再是可以轻易突破的了。
这时候，青城的双人拦网就能起效，两双手臂同时限制牛岛的球路，后方待命的渡亲治就能及时判断出余下可能的球路，并及时守在后方接球。
青城的一传到位率大大提升，进攻的机会也更多了。
又一次经过牛岛和及川的发球轮，两支队伍的比分居然不相上下，咬得很紧！
就连解说员都说：“这一局，青城开始赶超了哦。”
但是，这还没达到花鸟的预期。
第一局他可是一直在挨打诶，只是“开始有存在感了”怎么够！
当然是要彻底封杀才是真男人了！
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一次又一次拦网失败累积起的郁气，已经堆积在花鸟心里。手腕、手臂上逐渐堆叠起来的淤青，更激发了这种怨气。
或许是因为疼痛的刺激，他甚至还想起了上次失败时的场景——
那时他没能及时起跳拦网，呆呆地把球接飞。大家都追过去救球，但最终，他还是听到了排球落地的响声。
而在他面前的，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牛岛若利。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花鸟更坚定了自己今天一定要给牛岛一点颜色瞧瞧的决心！
……
现在的比分是15:14。
是的，在花鸟以及青城众人的不懈努力下，他们居然还反超了一分。
虽然一直没办法进一步把比分拉开，但这样死死纠缠，也是一个不错的进步。
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局吧！！
在白鸟泽又一次的进攻中，花鸟兜稍微后退了两步——这样，他的视野会更加广阔而清晰。
而在注意到牛岛的后退助跑动作时，他也开始准备起跳。
在腾空而起的瞬间，他就有所预感——这次的时机，很不错！
花鸟已经在自己脑海中模拟的画面中，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
果然，被牛岛抽过来的排球狠狠地撞上了花鸟往前压下去的手臂，紧接着，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无法前行的阻力一样，直接弹回！
牛岛若利那冷淡的表情终于破功，花鸟在他眼中看到了和半年前自己成功封杀时如出一辙的讶异。
看这种高傲又淡定的人变换表情的时刻，最让人心情舒畅了。
新仇旧怨在此刻被一扫而空，花鸟的胸腔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他在空中大喊：“菲斯墨托魔王！暗黑破坏神米格尔——前来还怨！！”
有第一次封杀就会有第二次，他要抓住这种感觉——挨了那么久的打，报仇的时候终于到啦！！
听到这句宣战，牛岛若利的表情迷茫了一瞬。其他人更迷茫，没有私底下跟花鸟碰过面的白鸟泽选手甚至都没听清花鸟刚才喊了什么。
不……应该不是没听清，只是他们无法把自己听到的词汇组成一句让他们能够理解的句子。
什么什么魔王？什么什么暗黑？这么帅气的封杀时刻，13号是在念什么咒语吗？
幸好这一球干脆利落地直接落地，不需要他们急急忙忙补救，这一瞬间的呆滞不影响他们救球。不然他们都要怀疑这是不是青城用来分散他们注意力的新手段了——那可真卑鄙啊。
天童觉大概是白鸟泽里唯一一个听懂的，他一看牛岛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还在状况外——
当事人牛岛就是个天然呆，对除排球以外的事物都很天然，就算听花鸟喊过那么多次，他也肯定无法把那个外号跟这句“咒语”对应起来。
天童觉要乐死了，乐得弯下腰，直接笑出声。
他说的没错吧，这只小熊猫真的很好玩！不枉自己半年前就喜欢上他了！
因为这个响亮的口号，全场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天童觉的狂笑……
以及技术暂停时广播的嘟嘟声。
就连青城的内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注意到两台摄像机的镜头都往他们这边转过来的及川彻：……
他恨不得用脚趾在地板上抠出一个地道，自己钻下去顺着地道爬走……啊，还得记得把小岩他们也带上。
好丢脸。
但是怎么办，听到天童觉狂笑，他也很想笑！
……小花鸟，你完封牛岛的样子真的很帅，但能不能给大家留点面子，现在电视台还在直播呢！！
第69章
Inter-High（10）
技术暂停最初是考虑到赛事转播时插播广告的问题提出来的, 是在打五局赛中才会出现的暂停。每当一支队伍首先拿到8或16分时，会出现技术暂停，时长一分钟。
青城先一步拿到了16分。双方选手本可以利用这一分钟休息、或者调整状态的, 但此时, 球场上却蔓延着尴尬的氛围。
白鸟泽队内。
大平狮音看向了唯一一个听懂了的天童觉：“天童, 13号刚才是在喊若利大魔王吗？他自己是暗黑什么神？”
天童觉还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是, 花鸟是暗黑破坏神！不过我更喜欢叫他小熊猫, 若利也是这么叫的！”
所有人又看向已经恢复了淡定表情的牛岛若利。
好家伙，人不可貌相, 牛岛私底下也玩得那么花吗？
[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JPG.]
牛岛若利：……
川西太一突然悟了：“啊，13号是那个吧，就是那个——”
“中二病！”两道声音重叠，川西太一和濑见英太对视一眼。
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中二病啊！那就合理了。
不对——
不要接受得那么快啊！哪有人到高中了还是中二病啊！！
虽然觉得这个设定莫名其妙的，但“花鸟兜居然是中二病”这个消息, 居然成功缓解了白鸟泽的选手们因为牛岛的扣球被封死的震惊情绪。
果然，人类是擅长折中的生物, 只要听说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 原本那个也就不算什么了。
至于场外——
场边的记者的采访之心蠢蠢欲动, 但又怕影响到选手们的状态, 只能按捺住。
离得远的观众听不清场内的选手在说什么，只能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氛围。
有人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戳戳坐在前面的人, 问他们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前排的观众也一脸懵逼, 猜测了几个词, 但组成句子后又觉得不太对。
“大概是13号说了什么振奋士气的话吧……我猜？”毕竟那个封杀真的很帅啊！
幸运观众也是一脸懵逼的人之一。
而他旁边的那个浅栗发色的少年，早就笑抽过去了。
为了不打扰到周围的人, 少年一只手抱狗，空出来的那只手就用来捂嘴巴。
他眯着眼睛，眼角都笑出了泪花。虽然捂住了嘴，但指缝之间还是能泄出笑得一抽一抽的气音，旁边的人都怕他直接笑到缺氧。
幸运观众还是在状况外：“……你听清楚了？花鸟到底说了什么？告诉我吧！”他都要好奇死了！
最清楚花鸟说了什么的反倒是线上的观众，因为现场的收音装置很好地把他的声音收录进去了，而且导播还特意把他的完美封杀截取出来，重播了整整两次——所以，那段大喊也就又重复了两次。
加上这两次重播，解说员有幸看了三次花鸟的完美封杀。
他也愣了一下，不过到底是见多识广的成年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道：“根据过去的赛场表现，我还以为花鸟选手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呢，没想到还挺有朝气的——真是一记有力的复仇宣言啊。”
在之前的比赛里，花鸟每次上场都绷着一张冷脸，表情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不敢靠近。再加上精湛的技术和强大的气场，以及那双有点童话色彩的异色眼——总有人在私底下偷偷喊他“球场大魔王”。
没想到他其实是个热血少年啊！
不过日本二次元作品盛行，热血少年奇多。说起来，场上的选手们也都还是学生，热血一点……甚至中二一点……似乎也不怎么奇怪？还算年轻的解说员想。
不过看花鸟的队友，似乎尴尬得想要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直播平台下方的留言区已经被一大片“哈哈哈哈”占领了，幕后的技术人员第一次见到刷得那么快的留言——原本这里可是要每隔半分钟才可能冒出一两条认真讨论战术、或者给参赛队伍加油的留言的！
有人在笑，也有人眼疾手快地录下了视频，转载到了互联网上。
[人设崩塌，我以为花鸟君是冷冰冰的酷哥，没想到啊……]
[可是更喜欢了怎么办？]
[冷漠帅气的皮囊之下，原来是一颗热血中二的心……究极热血的酷盖大魔王！这反差萌！太妙了！]
[他平常不是一直戴着眼罩吗，难道说——眼罩其实是释放神秘力量的钥匙？]
[不觉得异色眼和中二病很配吗！说不定蓝色的那只眼睛其实是邪王真眼呢！！]
[花鸟君，卡酷一！]
[喂喂你们别被带偏啊哈哈哈哈！]
留言区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除了一些看不懂留言的长辈外，大部分观众都在跟着乐呵。
如果未来的人回来考古，就会发现，在未来名扬世界排坛的中二帝王花鸟兜——原来是从这场比赛开始逐渐暴露本性的。
**
技术暂停结束后，比赛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拿下这一分，发球权转到青城这边，花鸟轮转到一号位，又该是花鸟发球了。
及川彻竖起了颤抖的大拇指：“不愧是小花鸟，看这表情，多淡定。”
花鸟迟钝的大脑终于发现大家的反应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他有些疑惑：“那难道不是一个很霸气很酷的复仇宣言吗？”
他之前还私底下设计过台词呢。
那种抑扬顿挫的语气，也是到了那种特定的气氛才能喊出来的诶，跟平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总之，他觉得他表现得很好啊！
所有人都捂住脸。
唉，瞒不住，实在瞒不住。
花鸟的中二病迟早会大范围暴露——早在花鸟入部的那一天，他们就应该接受这个事实的。
花卷贵大：“酷！大将风范十足，超酷的！”酷到他们都要哭了！
及川彻应该是所有人里面脸皮最厚（划掉）应变能力最快的，他想着事已至此，反正也瞒不住了，不如放飞自我——趁着白鸟泽的选手们都还心神俱震的时候多拿几分！
他在后面指挥：“花鸟，上！”
最好直接靠发球一鼓作气拿下第二局！
得到认同的花鸟兜立刻支棱起来：“喔！！”
刚才靠封杀拿下一分，现在的比分是16：14了。
花鸟兜站到发球区。
在第一局里，他光顾着琢磨该怎么拦牛岛的重扣了，倒是没怎么琢磨过发球。
现在，他想试试新的发球。
花鸟兜闭了闭眼，脑海中缓缓逐渐浮现出一个金发少年的身影。
说到这个人，又不得不提起以前的事情了——
在去年冬天的代表选拔赛结束后，教练给每个人都提了下阶段的训练建议。
当时他给花鸟的建议就是：如果花鸟还想继续提升发球的威力，可以去观摩学习一下同龄人中佼佼者的发球。他的首推的观摩资料就是同样刚刚结束的兵库县代表选拔赛的视频。
如果单拿跳发和跳飘出来，花鸟的两种发球无疑都很优秀，他和及川一样都是队里的发球好手。
但他的发球姿势都太标准了——教科书级别的标准，标准到有些死板。一传技术好的对手可以从他抛球的那一步看出这是什么发球，并随之做出教科书级别的应对。
特别是花鸟的跳飘，还有提升的余地。
入畑伸照认为如果花鸟多去观摩别人发球时的动作，吸收他人的长处，再对自己的动作进行微调，或许能够有不错的进步。
因为队里就有个大力跳发的超强模版，所以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花鸟都直接去找及川了。
至于跳飘……
当天花鸟就找到了稻荷崎的相关比赛视频，并着重观摩了双子之一的宫侑的发球。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出来看一下，有事没事就要琢磨一下，平时也没有疏于练习。现在他对宫侑的发球动作，估计比宫侑本人还要熟悉。
当然，花鸟不止研究了宫侑，其他人的视频他也看过不少，但到头来，他还是最喜欢宫侑的发球——超霸气的呀！
金发少年抛球的动作在脑海中一帧帧地回放，他的身影逐渐与橙发少年的身影重叠、最后被取代。
花鸟抱着排球，以目光为尺，丈量排球与地面之间的距离，提前预设自己发球时的动作。
这还是花鸟第一次在正式比赛里尝试这样的发球，他还给这一招取了个名字——“二刀流·进阶版！”
这一招可是上了他的技能表、并且被列为“三大超强技能之一”呢！另外两个是“铁三角”和“出神入化的拦网”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橙发少年像往常一样抛出排球。
他抬起头，目光追随着这颗黄蓝相间的球体，同时开始助跑。
在踩下最后一步时，他腾空而起！
收腹，扭腰，挥臂！
又是大力跳发？山形隼人做好了接发的准备。
然而，排球袭来的画面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对！山形隼人的瞳孔微微缩小。
这球是跳飘！
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山形隼人就猛地往前扑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排球施施然偏移，绕过了他的手臂，轻轻落在地上。
排球落地的轻响，像是在嘲讽。山形隼人爬了起来，紧紧盯着对面的橙发少年。
山形隼人知道跳飘球的棘手——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声势也不如大力跳发浩大，但它的危险性就掩藏在这温和的表象之下。
17:14。
花鸟兜继续发球。
他又一次回到发球区，重复了和上次发球时一样的动作。
抛球、助跑、起跳！
时机、角度、分毫不差！
是大力跳发？不对——又是跳飘！
山形隼人还在后排，这次是前面的大平狮音跑过去接球。
然而排球却在即将过网的时候忽地下坠，几乎是擦着球网落下来的，他的手臂甚至都没碰到球。
18:14。
“抱歉！”大平狮音说。
其他人纷纷安慰：“Don't mind don't mind！谁能防得住那个下坠啊。”
一连两球，说明这不是意外。
山形隼人确定了，这人能用大力跳发的气势发出恶心的飘球来。
明明半年前他还做不到这一点……
半年时间过去，随着身体素质的增强和反应速度的逐步提升，山形隼人的接发成功率已经提升了许多。他本该更加游刃有余，但在面对花鸟的发球时，他还是像半年前一样觉得棘手。
所有人都在进步啊……没有人是止步不前的。
下一球，也会是跳飘吗？
不，既然能用大力跳发的气势骗人，他肯定对跳发更得心应手！
这回，还真的是大力跳发了！
“哦——”
在青城的应援团那极具特色的应援声中，橙发少年开始助跑。
“嘿！！”
右手用力击球，手掌和排球接触瞬间发出的重响，刚好与应援声重合。
因为跳得高。击球力道大，这个发球跟扣球都没什么差别了。
山形隼人的手臂碰到了排球，却不慎让排球弹走。
“可恶……！”山形隼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续接发失败让他压力有点大。
不行，不能急躁，急中更容易出错，他得尽快冷静下来才行。
19:14了！青城马上就要冲到20分！
观众席上的观众都在沸腾，直播平台的留言板上也疯狂刷着留言——谁能想到，第一局输得干脆利落，第二局开局还在苦苦和白鸟泽纠缠的青城，竟然能够在第二局中段一口气反超五分呢！
真是气势上来了，挡也挡不住。
而且，这五分里有四分可以说是花鸟一个人拿下来的。
可恶……花鸟虽然中二了点，但帅也是真的帅啊！
中二属性平平无奇，有时候还会引人发笑。但如果在中二的同时又非常强大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这只是人家的小小爱好，你懂什么。花鸟有中二的资本，他们代表全体观众认可了！
解说员的脑电波没跟这群兴奋的观众对上，但他也有话要说：
“能够同时发出力道强劲的大力跳发和难以捉摸的跳飘球的选手，被称为‘二刀流’。而某些人的‘二刀流’发球精髓就是——如果对手观察得不够仔细，在他扣球之前就完全判断不出他到底要发怎样的球。”
“花鸟选手显然已经摸到了这个门槛，看来这半年里，他也进步了许多！”
“刚才青城已经成功封杀了牛若的扣球，现在又靠发球连续得分……看来第二局的青城势不可当，不知道白鸟泽又会如何应对呢？”
眼看青城就要一路冲到20分，白鸟泽教练鹫匠锻治终于坐不住了。
他申请了暂停，把选手们叫过来破口大骂：“你们怎么回事！”
不止是语气严厉地骂人，他还用上了肢体语言，双手并起来做出了接球的动作。
“这种发球很难接吗？接不下球，还谈什么进攻！”
所有人都一个激灵。
“别人就喊了一句话，你们就吓破胆了？就受影响了？！心态那么差，还打什么球！”
教练训人，当然没人敢说话。
不过也有人暗暗腹诽：倒不是那句话的锅，这球真的很难接啊……就算全神贯注，在花鸟击球之前，他们几乎判断不了这到底是跳飘还是跳发……
鹫匠锻治的声音又高昂了一个调：“又不是没参加过全国赛，更可怕的发球我们也见过！”
“不知道是什么发球就做好两手准备，山形、五色，你们两个在后面接跳发；川西和大平在前面防备飘球。”
再让青城继续嚣张下去，比分可就追不回来了。白鸟泽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也许是凶残的教练给白鸟泽的选手们上了一个集体增益buff，下一球，还真让山形隼人接到了。
一传还不错！没有接飞，排球的落点恰到好处。
白布贤二郎跑到排球下方准备托球。
这一球——照例是给牛岛若利。
牛岛若利的精神高度集中，表情专注得有些可怖，强大的气场也瞬间弥散至全场。
他从三米线后起跳，左臂挥出，积蓄的力量传递到排球上。
紧接着，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排球狠狠砸出！
不知道是不是挑衅，这一球，直直冲着花鸟而来——前方金田一跳起来拦网，但是没有及时到位，他的身躯反倒遮挡了花鸟的视线。
球速太快，等花鸟发现的时候，排球已经近在咫尺。
那一刻，仿佛连时间都放慢了，他只来得及偏过脑袋，让排球擦着他耳畔冲过，带起了几缕发丝。
只要是接触过排球的人，都知道眼睁睁地看着排球在眼里急速放大、马上就要撞上来的感觉有多恐怖。更别说，这一球的球速和威力都不同寻常。
“小花鸟？！”及川和岩泉过来查看花鸟的情况。
花鸟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摸了摸耳垂，那里还有些发烫——仅仅只是被排球带起来的气流擦到了而已。
而另一边，在落地的瞬间，牛岛若利的手臂还没有收回，身体也因为惯性而保持前倾的姿势。
手臂的肌肉仍然是紧绷的。队服被汗水黏在了背上，离得近的观众能够隐隐能够看到他背部的健美轮廓。
这一分拿得简单粗暴，干脆利落，很有他的风格。部分观众又开始感慨“果然是绝对王者”。
牛岛若利与花鸟兜隔着球网遥遥相望。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毫不退让的锋芒。
随后，牛岛若利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沉声说：“下一球，也传给我。”
花鸟兜确实能让他感受到威胁，但很不巧，发完球，花鸟已经不在前排。
他无论在哪个位置都能发起进攻，但花鸟兜只有轮转到前排的时候才能参与拦网。
就算撞到了花鸟兜在网前的时候……也没有哪支队伍的拦网是密不透风的，没有哪个人是绝对完美的。
他会把失去的分数一分一分地拿回来。
白鸟泽，开始追分！
像是风水轮流转一样，哪支队伍气势上来，就能连续得分。
刚才一下子被青城拉大的分差，很快就被打了鸡血的白鸟泽夺了回去。
比分24：24。
谁能连续拿到两分，谁就能获得第二局的胜利。
局末平分是最难熬、最考验心理素质的时候，紧张的气氛逐渐蔓延到全场。就连一些观众都忍不住悄悄屏息。
幸好这时候，花鸟终于回到前排了。
及川彻竖起两根手指：“一鼓作气拿下这两分！”迟则生变，他们不能再拖了！
“喔！！”青城的所有选手齐喊。
花卷贵大发球，五色工接一，白布贤二郎托球。
牛岛若利在右侧发起进攻！
花鸟兜眸光一闪，下一秒，人就已经追到了牛岛若利面前！
感谢日向在之前的“对弈”中把他的速度也带起来了，现在花鸟的到位速度比以前还要快一个档次。
他把握好时机在牛岛若利面前起跳，绷紧的手臂线条像是一面铁壁，向前压下去的幅度让排球没有高高弹起的机会。
又一个封杀！
这次的拦网证明了之前那个完美封杀不是偶然间的运气，花鸟是真的有完封牛岛的实力！
25：24。
再拿一分……再拿一分！双方的选手不约而同地想。
花卷贵大又一次发球。
白鸟泽依旧是那个进攻模式，牛岛若利又一次扣球！
青城的选手们相信花鸟能够拦下牛岛，白鸟泽的选手也相信他们的王牌能够突破这面拦网！
花鸟的拦网并不是百分百都能成功，成功率还要看双方的状态。
感受到撞开自己的手臂的巨力，花鸟“哼”了一声。
不过这一撞削减了点排球上的力道，渡亲治追过去救球的时候，居然接得十分完美！排球正正好飞向网前。
青城开始组织进攻！
岩泉一已经开始助跑，准备后排进攻；刚拦完网的花鸟落地后，也后退助跑，准备扣球；但也不排除及川把球给花卷贵大和金田一的可能性，他们俩同样是不可忽视的得分好手。
青城和白鸟泽的区别大概就在这里——白鸟泽的球，起码有一半是给牛岛若利的，他们只需要考虑怎么跟上牛岛若利、又该怎么拦下他的重球就行了。而青城进攻的花样就多得多，几位攻手拿到的分数都差不多。
进攻者会是谁？
现在天童觉在后排，网前的副攻是川西太一。
川西太一的视线极快地掠过青城的几位攻手，最终锁定在花鸟身上——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很擅长在拦网结束后就又立马发起进攻。及川已经跳起来，准备托球了。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他追着花鸟的身影起跳。
不对……排球怎么没飞过来？
川西太一意识到不妙，瞳孔微微缩小。他还保持着起跳拦网的姿势，脑袋却下意识地转向及川的方向。
果然——在跳起来的瞬间，及川彻就改变了托球的动作。他灵巧的手指一拨，排球就被拨过球网。
原来是隐蔽的二次球进攻！
那个位置附近只有牛岛在，可是当川西太一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排球已经擦着牛岛的手臂，落在地上了。
牛岛若利甚至还保持着伸手救球的姿势。在意识到自己伸手时已经来不及了的时候，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及川彻从空中落下，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他勾起唇，侧头对只有一网之隔、表情冰冷的牛岛若利微笑：
“只把视线放在小花鸟身上，也是傲慢的表现哦~”
排球，可是六个人的运动啊。
26:24。
青城拿下第二局！此时大比分1:1平！
第70章
Inter-High（11）
拿下第二局之后, 青城的大家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这会为接下去的比赛创造良好的开始。
不过相比于跟其他队伍对局，跟白鸟泽比赛时大家所承受的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要重得多。才第二局结束，他们身上就都已经热汗淋淋了。
用二次进攻拿下最后一分的及川被松川和花卷拉过去rua脑袋, 一边挣扎一边笑, 哪还有最后向牛岛若利挑衅时帅气的样子。
花鸟也不能幸免, 被拉过去狂rua——嗯, rua脑袋已经变成青城的传统庆祝动作了！
解说员此时也刚好提到了花鸟, 因为第二局的个人得分情况已经出来了。
在第二局里，花鸟兜通过发球、扣球、拦网的直接得分是8分。乍一看不像牛岛那样一个人就拿了过半分数出彩, 但如果算上接一或者通过拦网限制对方攻手球路以帮助队友接一这种辅助性的间接得分，就可以发现，这局里有一半以上的得分球里都有花鸟兜的身影。
一般只有触球次数最多的二传，才会有这样的比例。
可以说，青城能够获得第二局的胜利，花鸟功不可没。
解说员还提到了另一点：“从数据上看, 花鸟选手的地板技术也挺不错的，只是拦网的光芒太盛, 将其掩盖住了。”
“空中战和地面战都很擅长——两个极端刚好就是他的两块长板, 真是个有趣的选手！”
……
场间休息的时间结束。
第三局, 开始。
解说员：“第三局了, 两支队伍依旧没有选择换开场站位，看来他们都打算继续用这个站位打下去。”
也许是因为输掉第二局给刺激到了白鸟泽，第二局开场, 他们就铆足了劲抢分, 势头比之前还要猛, 莫名给人种沉睡的猛兽骤然苏醒的感觉。
在白鸟泽的一次进攻中，松川一静本来是打算去拦牛岛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 大家已经逐渐摸清了白鸟泽、特别是牛岛若利的进攻习惯。虽然他还无法像花鸟那样完全拦下，但是通过触球减缓球速还是做得到的。
然而，就在白布准备托球的时候，松川一静突然意识到，白布的身体朝向不太像要给牛岛托球——之前他还没见过白布用背传给牛岛托球。
是了，牛岛若利不是铁人，他没办法一个人包揽下所有进攻的机会。
这球——应该是给天童的吧！松川一静立马放弃了牛岛那边，扑向了天童觉。
他没判断错，排球确实朝着天童觉的方向飞过来了。
他盯死了天童的动作，在天童觉准备起跳的时候，也跟着起跳。
然而，在腾空而起的瞬间，松川一静才发现，天童觉只是作势要往上蹦，其实根本没有跳起来！
……糟糕，被骗了！
计谋得逞的天童觉咧开嘴，在松川一静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他才开始起跳。
而等他扣球的时候，松川都已经落地了。排球轻松地越过松川的手指上方，被扣到了他身后无人的位置。
天童觉巧妙地利用了拦网的“时机”。
解说员：“白鸟泽的5号选手用了一个很漂亮的一人时间差，骗过了青城的2号，白鸟泽得分！”
天童觉落地后双手上举，比了两个超大的耶。随后，他又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大笑：“Yeah~还得是我~~！”
他甚至还转过头，对松川一静挑衅：“连这么简单的时间差都判断不出来，怪不得比不上花鸟君呢。”
松川一静：……
可恶，这人好恶毒，挑拨离间，是何居心！
因为站位问题，在花鸟他们和牛岛抗争的时候，松川一直和天童撞上。
天童的进攻次数不多，但每次都能出人意料。
他的拦网也很神，除了直觉偶尔抽风的时候，他经常能够拦下松川的快攻。
一来一去，这梁子不就结下了么。
松川一静决定把场子找回来。
于是下一球，他就在及川的帮助下，借了天童的手，把球打出界了。
打手出界是对一位拦网第二大的侮辱！
第一大侮辱是像牛岛那样暴力突破、视拦网为空气。
这回轮到天童不高兴了，他“嘁”了一声，不爽地瞪着松川。
松川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看起来兴致恹恹的——啊，他倒不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的，只是他天生就长了一张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致的脸。
对天童这种喜欢表现、吸引别人关注的人来说，这种兴致缺缺的表情最让人讨厌了！
最终的局面就是，这两个人彻底杠上了。
及川彻感叹：“没想到阿松也有这一天……”居然还能跟天童觉犟上了。
花卷贵大“唔”了一声：“可能是因为都是副攻？而且天童的性格……你懂的。”
天童觉是一个个性非常鲜明的副攻，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那个guess拦网，都很有个人特色。他还很爱在得分的时候说些垃圾话挑衅对手，刺激对手的情绪。
这也算是一种心理战术。在比赛里，堂堂正正拿下一分是一分，通过挑动对手情绪、让对手因为焦躁或信心受挫而失误拿下的一分，也是一分。都是帮助队伍得分的手段，没有贵贱之分。
但对于被挑衅的人来说，这种战术确实非常讨厌。
啊，突然明白为什么及川的对手往往对他又怕又烦了呢。
突然被花卷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的及川彻：？
喂阿卷你刚才绝对在心里偷偷说我坏话了吧？绝对是吧！
**
或许是因为花鸟把牛岛若利那恐怖的存在感压下去了一点，在第三局里，观众们才发现原来白鸟泽的其他选手，也各有锋芒。
虽然牛岛是白鸟泽队内最大的得分机器，但其他选手的存在，也是不容忽视的。
会利用直觉超强的拦网、巧妙用时间差得分的天童觉，很擅长打直线球、正面突破的五色工，还有力量同样不容忽视的大平狮音……
当然，青城这边也不甘示弱。
花鸟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牛岛的输出环境，减缓了白鸟泽得分的速度，其他人就可以腾出手来进攻，抓紧时间赚分。
于是第三局，又有两支队伍苦苦纠缠的趋势。
不知道选手开始累了没有，有的观众都看累了。
“今天难道又要打满五局？”另一些观众的语气有些期待。
虽然强者碾压弱者能让人大呼过瘾，弱者绝处逢生的奇迹也能让人热血沸腾，但果然还是强强对决、势均力敌的比赛最有看点。
两边各6个人，场上一共12个人——所有人都在追逐这颗黄蓝相间的小小球体。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有丝毫放松。只要有一个疏忽、一个差错，排球就会落地。
训练时受过的所有伤、流下的所有汗水；赛场上所有缜密的策略、强大的身体素质、默契的配合……都仅仅是为了争夺当前的那一分。思维的火花对撞，现实的身体交锋——这种感觉，可真是令人着迷。
这或许就是排球的魅力所在。
啊……想到这里，这些观众才反应过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青叶城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是和白鸟泽“势均力敌”的级别了。
**
比分一路攀升，在达到15:15的时候，轮到五色工发球。
五色工在今天的比赛中的表现总体上还算不错，对得起他首发的位置。不过毕竟还是一年级生，他的发球不是特别稳定。
五色工在发球区深呼吸，在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之后，裁判也刚好吹哨。
抛球、助跑、起跳——甩臂，击球！
感觉这一次的动作非常流畅，五色工精神一振。
他的气势很足，但——
青城后排，已经换了松川一静上场了的渡亲治迅速闪开了身子，判断道：“出界！”
排球“嘭”地一下砸到地板上。
不是压线，出界得非常明显。
“阿渡判断得漂亮！”青城这边都在夸奖渡亲治，而白鸟泽那边，刚刚还信心十足的五色工表情僵住，瑟瑟发抖。
教练鹫匠锻治气到指着他怒吼：“五色！你怎么回事！罚你今晚回去发一百个球！”
“是！”五色工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
花卷贵大嘀咕：“白鸟泽的教练也太严格了吧。”
发球失误是很常见的事，更别说对方只是个新人了。第一次参与大赛，紧张是难免的嘛。
及川彻说：“白鸟泽就是如此——不符合队伍理念的、不能帮助队伍得分的，就下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濑见英太身上，又移向了白布贤二郎，眼里有些许探究的情绪。
因为五色工主动送分，青城先拿到16分，又进入了技术暂停时间。
大家都稍稍放松了一点，有的人在原地活动酸胀的手脚，有的人去场边捞了条毛巾擦汗——比赛的运动强度大，他们身上的队服早就湿透了，湿到吸不住汗水。
花鸟兜在原地呆站了两秒，然后也去拿了条毛巾过来，盖在脑袋上。
他微微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消耗比想象中的多一些，现在整个人都在发烫。
这具皮囊好像变成了一个熔炉，被他吸入的空气，在滚烫的肺部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已经灼热无比了。
心脏跳得很快，右腿有点酸软，两条手臂发麻。身体沉沉的，但是心是畅快的。
“有什么问题吗？”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花鸟侧头，发现说话的人是及川彻。
他自己也浑身都是汗，低头看过来的时候，额头上的汗水滚落，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划过，最终在下巴处汇聚成一颗水滴，滴落下来。
花鸟兜摇了摇头。
但马上，他又迟疑着开口：“我感觉，菲斯摩托魔王的球越来越难拦下来了。”
牛岛若利难缠的地方在于，他不仅有处于巅峰的身体素质，还拥有着处于巅峰的心志。他的心态好得要命，那颗大心脏让他的发挥一直都很稳定，几乎不会犯什么错误。
他的体力条也长到离谱，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状态不会下滑，反而会越来越好。
“‘引擎’还在加热过程中吗……真是个怪物。”及川彻若有所思，又看向花鸟，“你还坚持得住吗？”
花鸟兜竖了个大拇指：“可以！状态很好！”对手越来越强反而能激发他的好胜心！
这个大拇指太有喜感了，及川彻忍不住笑：“可千万不要勉强啊，场上还有我们呢。”
因为是二传，及川彻对节奏的感受比别人更深一点，所以他也就更理解花鸟的处境。
别看花鸟完封牛岛的时候帅气无比，其实他自己也累得很。毕竟，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更强大的牛岛若利。
虽然因为经验的积累和身体素质的增长，这次花鸟在更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拦下牛岛的感觉，但这也意味着——
他和牛岛若利产生正面冲突的次数更多、时间也更长了。
他们感到得分变得相对轻松，其实都是因为花鸟在压制牛岛若利输出环境的同时，也为他们创造了更好的输出环境……
思考时有些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及川彻发现花鸟的睫毛和鼻尖都湿漉漉的。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花鸟其实很怕疼。
在去年，在他第一次尝试去拦牛岛的时候，他的手臂青青紫紫一大片，眼泪也不知道飙了多少。
可是现在，他却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
但短短半年时间，怎么可能改变一个人的耐痛程度呢……这满脸的汗水里，会混杂着眼泪吗？
“怎么了，克莱斯特？”花鸟眨了眨眼。
显然，被汗水浸得昏沉的大脑让他已经忘记米格尔的人设了，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及川彻注意到了他泛红的手臂，用他脑袋上盖着的毛巾帮他抹了把鼻尖上的汗：“擦一下吧，马上又要上场了。”
**
比赛继续。
现在的站位跟开场站位的区别只有青城这边先转了一个位置。这也就导致了……花鸟好巧不巧地和牛岛若利面对面了。
花鸟兜这才意识到，原来面对面的时候牛岛若利那么大只……好壮。
他悄悄挺直了腰板，仿佛这样就能扳回一点士气。
……其实在别人眼里还是一样对比鲜明啦。
此时金田一勇太郎在后方发球。及川彻教过他，要往二传跑位的路径上发球，这可以打乱一传和二传的节奏。
排球飞过球网，白布啧了一声，接下了这个一传。
这个发球的威力不大，他没打算经过第二者的手了，直接上手接球，把球托到网前——牛岛若利二次球进攻！
在白布贤二郎接一的时候，花鸟就意识到这球恐怕会是二次球进攻了。
而在确认扣球者就是牛岛若利后，他就在牛岛面前起跳。
经过一次次的追击，他们已经对彼此的动作无比熟悉。
直线球？花鸟兜心里有个声音如此判断。
不过，在牛岛若利挥臂的时候，他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是斜线球！
花鸟兜的身子瞬间向左-倾斜，手臂也斜斜伸了过去。
然而，在牛岛击球的瞬间，花鸟才发现这个斜角比他预期的更大。
这是个大斜线！
排球擦过了花鸟的手，斜斜飞出。
后方提前守在花鸟左侧、预备接球的渡亲治也是在牛岛击球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这一球的角度比想象中的更大。
他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扑了过去，但还是没能赶上。
“嘭”——地一下，排球狠狠砸到地面上，几乎要把自己挤扁。
那个位置太过微妙，场外的边裁低头看了眼球场边缘的白线，最终还是挥下小红旗。
落点在场内，白鸟泽得分！
花鸟兜抿唇。
他对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十分自信，所以，他确定牛岛是在用挥臂的动作诱导自己！
也对，只靠巨力和左利手是不可能一路畅通地走到国青队的，牛岛若利怎么可能只会蛮力。
事实上，牛岛若利思路灵活，必要时，他能活用很多种扣杀方式——这也是花鸟即使能及时到位，却也没法次次拦下他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推移，牛岛对于进攻的手段，更加得心应手了。
他的引擎，还在继续加热。
橙发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剧增。
不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居然是兴奋居多。
**
在白鸟泽气势连贯地又连续拿了两分之后，青城终于又靠岩泉一的大力扣球把发球权拿了回来。
这一次，是及川彻发球。
他像之前一样抛球、起跳，依旧是个大力跳发。
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边界线了，而是——是牛岛若利！
在手掌包球的瞬间，他的眼睛略微睁大，嘴角也微微勾起。
用发球针对二传或攻手，都能扰乱对手的节奏。
这一球力道太大，球速太快，牛岛若利很难让出位置让别人接球，于是他接了一传。
许多观众都很惊讶——牛岛若利居然接了一传？
而且还接得很好！
排球的侧旋被他化解，没有向后飞去，而是向上高高弹起——这是接大力跳发球的最佳结果。
解说员适时解释：“为了不打乱进攻节奏，之前牛岛选手很少接一传——但这不代表他接不了哦。”
得天独厚的左撇子+巨力天赋，让很多人只看到牛岛的攻击性。其实，牛岛的位置是强力接应。“强力”指明了他王牌的身份，但“接应”这个词也不容忽视。
接应，一般都是由技术最全面的人来做的——强攻，不是牛岛若利唯一的长处。
他也是个标准的六边形战士。
因为刚接一的人要球了，所以白布贤二郎托了一个慢球，让牛岛若利有时间助跑。
慢球的方向一般会比较好判断，但与之对应的，牛岛的扣球力度会更大……等下手臂得绷紧了才行。
花鸟兜卡准时机，在他左手前起跳。
然后，他就懵了。
嗯……？
他应该是卡好时机的了，这人怎么还在天上？！
这不科学！自己都已经开始下落了！
高度不够，花鸟兜没办法再用手臂拦网。
重重砸过来的排球撞上了他的手指，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镜头前的解说员有些激动：“牛岛选手在此刻展现出了强大的滞空能力！一瞬之差，足以让他绕开花鸟选手的拦网！”
“在第三局末尾，牛岛选手的‘引擎’，终于彻底加热完毕了么？”
“滞空”一词，在排球领域可能用得比较少，在篮球领域则更常见一些。
在篮球赛中，最典型的滞空动作就是拉杆。当球员从最高点开始下落时，可以通过腰腹力量的控制，使得上身尽量保持在之前的高度，给人一种“这个人怎么在高空中停留了”的错觉，这就是所谓的“滞空”。
这对腰腹力量的要求极高，起码去年的牛岛若利还做不到这一点。这或许是他在正式比赛中的初次尝试。
之前观众们都见惯了青城甩出各种底牌。事实上，白鸟泽也有底牌。
这或许会燃烧牛岛的精力，加倍损耗他的体能……但现在，他还耗得起。
牛岛若利落地后，表情依旧是那样——强大，冷硬，高高在上，仿佛之前花鸟带给他的困扰不值一提，他依旧会把分数通通拿回来。
虽然他没说话，但这个表情已经表露了他的意思：
第三局，白鸟泽绝不会让步。
导播特意给了他的表情一个特写，许多观看直播的观众都因为这气势迫人的眼神失语。
这就是……绝对王者？
然而此时，青城那边却没心思去关注牛岛了。
金田一发现花鸟的反应不太对劲——落地后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气得牙痒痒地去瞪牛岛，而是低下头。
因为身高差的有点多，金田一看不到花鸟的表情，但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有些担忧地问：“花鸟前辈，你没事吧？”
听到后辈的关心，花鸟兜抬起头，挺直腰板，收敛了眼中多余的情绪，好像金田一刚才只是产生了错觉而已。
“喔，没事。”
金田一表情狐疑。
随后，他就看见这位冷漠的酷哥眨了下眼，眼角冒出了个大大的泪泡——一大颗，啪地一下炸开。
花鸟兜：……
可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啊！
金田一：……
其他人：……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呢……好像曾经见过一样。
泪泡之下是抑制不住的痛楚，及川彻也发现不对了，赶紧让教练申请暂停。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沟口贞幸拆开了花鸟缠在拇指上的运动胶带，皱眉：
“应该是大拇指根部的肌肉挫伤了。”
估计是刚才下落的时候，被牛岛的大力球狠狠撞了一下，整根指头往后扭了下。
运动胶带是能保护关节没错，却也不是万能的神器啊。
花鸟的拇指根部有些红肿，整根手指都在不住颤抖。
其他手指还好办，如果还想坚持上场的话，用运动胶带把受伤的手指跟旁边的手指固定在一起就好。
可是大拇指……这个位置比较微妙。
一般很少有人会伤在这个位置，花鸟却偏偏遇上了。
“或许需要冰敷，”入畑伸照皱眉，“沟口，你带花鸟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花鸟睁大眼：“教练！”
去一趟医务室起码要半局吧，马上就要到局点了啊！
入畑伸照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比赛前插下的flag成真了——他当时说，希望花鸟不要受伤。
可拦网就是最容易受伤的位置，人的手指是那样精巧、那样脆弱的部位。
经过半年时间断断续续的体能训练，这一次，拖累花鸟的已经不再是体能……
却是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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