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知检点
◎她是想广撒网捞大鱼,你只是备胎◎
秦小良抬起头, 说不出话来。
之前只是远远的匆匆一瞥,都惊艳了自己,如今本人就站在几尺开外, 那通身华贵的气派,夺目的光芒, 脸上娇蛮的笑意, 都显衬的自己如池塘里的泥鳅一般。
而她站在张筲身旁,两人一身锦绣, 站在阳光下, 肌肤都透着玉一般的光泽,当真是金童玉女, 何其地登对!
若自己不是当事人, 只怕都要惊叹当真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果然周围的人无不啧啧称赞,连一旁的秦三汉都忍不住闭了嘴, 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瞧着这场景, 自己倒像是欲要拆散人家鸳鸯的恶人?或者像是那没有自知之明的可笑之徒?
可她答应过张筲, 不畏艰难, 也要与他一起。
只是如今,亲眼见到他的身旁已经站了别人,他也已经选择了他人,自己还执着个什么呢?
秦小良抓起扫帚, 准备回家去。
旁边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并不让路,一个劲指着垂眉耷眼的秦小良道:“可不就是她么?”
另有人道:“大小姐您可千万当心点,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坟堆里的老秦家, 坟堆里刨食吃的, 大过年的可别沾上晦气。这不张家不就被缠上了吗?”
说着众人这才想起春节的避讳, 哗地往旁边跑去, 让开了条道。
“到底是姑娘年纪大了,想嫁人想疯了,哈哈哈哈……”
秦小良只做没听见,不想那薛寒秋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点着她道:“啊,便是你?我以为是什么样美貌的姑娘,怎么你瞧着……”
说着那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
秦小良看到那薛大小姐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衣裳下摆,自然地流露出不屑和同情来。
她顺着目光低下头,发现自己原本就有些旧的衣裳,已经破了个洞,立马下意识死死捂住了。
一张脸血红,低着头嗫嚅道:“祝你们白头到老。”
谁知那薛寒秋拉住张筲的袖子撒娇笑道:“你一直说这鹿笛村穷乡僻壤,风光宜人却人多贫穷,不想竟是比我想的还要可怜,女孩子竟连件蔽体的衣裳都不齐全。等我回去之后,让我爹想办法帮帮他们好不好?”
秦小良心中灰暗一片,呆呆地走了几步,却感觉衣裳叫人拽住了。
回头一看,正是张筲。
张筲脸色惨白,瞧着消瘦了许多,修长的指骨紧紧抓着一片衣角。
对着秦小良水一般的眸子,语意恳切道:“小良,或许我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啊?”秦小良问道。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再没有别人的指指点点,再不要看别人的眼色?
张筲语塞,他想了大半个月,心一横干脆两人私奔,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污糟事。
只是白河边候了一夜也未候到人,却不想在秦家院子外面遇到了李辰舟。
他看着自己,那目光里满是戏谑:“你不会是想要带着秦小良与你私奔吧?你可想好了,在我大新朝,与人私奔乃是不孝不贞之事,被抓住了是要游街示众流放边疆的。你确定要放着年迈的父母不管,任由他们孤独终老?亦或者是你想让秦家一辈子隐姓埋名,活在与人私奔的黑暗里永远也见不了光?”
张筲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只是刚到家,就病倒了。
薛家在此处不远有处庄子,因钟情于张筲,干脆年后说来庄子上修养,顺路来张家拜访。
王谦乃是薛寒秋的启蒙之师,张母又是启蒙老师的亲妹妹,到此拜访倒也毫不突兀。
她随身带着医者,听闻张筲病了,她一个女儿家不好进去,便请出来一看。
不久前秦小良远远见到的,便是两人在那亭中刚诊完脉。
薛寒秋原本是看不上这小门小户的张家,原还与父亲置气,不想等真见了本人,一颗心全被他吸引。
方要依依不舍地告辞,不想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张岚忙与她说,那不过只是个穷疯了想要攀高枝的贫贱丫头,只因张筲曾经好心救过她,便恩将仇报缠上了。
不想此刻瞧见张筲的模样,心中这才惊觉,今日这上门来闹的姑娘,只怕并不像张岚所言。
两人虽然门户差异,可是站在一起,四目相对,那神情分明非比寻常。
而且张筲看她的眼神,从未在自己身上见过。
此刻她才仔细地打量秦小良,越看心中越惊,这相貌平平的姑娘,浑身散发的蓬勃生命力,实在让人不敢忽视。
薛寒秋不是傻子,她转脸去瞧一旁的张岚母女,果然两人面色都不好看。
母女两个攀在一处,张薛两家婚事眼看就要成了,从此他们张家和后面的王家都将从仕族寒门真正跃进官阀之家,岂能在此刻生出事端?
张岚心下一横,休怪我破罐子破摔!干脆故意扔了锭银子在地上,对着一旁的秦三汉道:“知道你们做营生的,赚钱不易。若是想要钱,这里是五两银子,这大过年的,就别在这堵着了吧?”
周围一片哗然!
“五两银子!够他们秦家刻多少墓碑!”
“这张家也太大方了吧,出手这么阔绰,随便一个纠缠上门的居然都给钱!”
秦三汉脸黑如碳,如何能让女儿受此侮辱,跳起来骂道:“我呸!”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若不是你儿子死缠烂打,我女儿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就你们张家当年也不过是给人赶车的,不过靠着些见不得光的龌蹉事,如今倒真当自己是什么豪门望族了?”
这秦三汉平日里沉默寡言,头回给女儿撑腰,骂起人来,真正是声阔百步。
大家都在这鹿笛村这么久了,谁手里没有对方的三两件龌蹉事?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这不比唱戏的有意思?甚至有小贩来此引车卖浆,孩童跟着小狗满地乱跑。
一时比庙会还要热闹。
秦家父女两人,就被围在人群中间。而张家几人,站在台阶之上。
张母气得面色通红,耳听到他就要提起当年自己是怎么嫁进张府的,心中一慌,连忙抓住女儿的胳膊。
张岚却轻轻笑了笑,她要的本来就是激怒对方,此刻拍了拍母亲的手,朗声道:“秦伯伯不必在此空口污人清白。我们张家从来都是识礼数的,只是你女儿做出那般丑事来,难道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哄的一片,原本纷乱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竖起吃瓜的耳朵。
光这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要是不撇干净,秦小良一辈子在这都休想抬起头来,那可就真完了。
秦三汉大怒道:“你胡说什么!”
秦小良心中一突,直觉她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果然张岚道:“腊月里香雪海的茅草屋内,你女儿与本村的曹结巴,半夜三更,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共处一室……”
“啊啊!”人群惊叹出声。
曹结巴三十多,尚未娶上媳妇,秦小良十八了,婚事半个影子也无。
两人又常年在一起营生,刻碑卖货,毫无遮拦。
原来如此……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这方圆几十里,只有那曹结巴愿意做这秦家的生意,原来早就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啊。”
“哈哈哈……”
“这还不算,一边和曹结巴如此,又三天两头缠着我弟弟,不光如此,你们也知,他们家中如今还住着两个成年男子,整日里同吃同住,勾肩搭背,实在是不堪入目。”
“够了!”一旁的张筲怒吼道,“姐姐你胡说什么?”
“我敢对天发誓,所言句句为实!若诸位不信,我还有证人!弟弟你傻啊,她这是广撒网捞大鱼,你不过是她众多备选之一。”
薛寒秋捂住嘴惊呼道:“什么!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有脸缠着张筲?”
“你们问问秦家小良,我方才所言,可有半句为虚?”
众人齐刷刷地目光盯住秦小良。
秦小良脸色苍白,握住一旁扫帚的手微微抖着。她只觉得众人的目光火辣辣地盯在自己身上。
本就疼痛的脑袋更是如被人敲了一棍一般,拉扯着疼痛。
眼中张府的景象,四周的人群都越来越模糊浅淡。
眼前出现的是十三岁的少女。
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那少女推着车,身旁走着个面目含笑的少年。
时不时的,两人相视一笑,披着星光,连路都清晰起来。晚风徐徐吹着,她哼着蹩脚的歌。那少年手边打着节拍相合。
晚风里满是青草的香气。
秦小良十三岁时,结识了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张筲。
在其他人眼中,她是抛头露面不知检点的女子,是与死人打交道的不详之人,但是在张筲眼中,自己就是这世间最普通又最纯真的少女。
两人常常结伴,行走在乡间野外。
她孤独的内心从此有了倾诉的对象。
只是后来他被家中逼迫出外求学,两人聚少离多。
平日里生意繁忙,自己很少想起他,却知道他一直都在。
如今张岚所言,确实句句属实。
“我弟弟一心只读圣贤之书,心思单纯,自然容易被你哄骗。只是你们秦家虽然做的是墓碑营生,只要不偷不抢,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但你如今行径,实在是闻所未闻,世所不容。”
吃瓜吃到此刻,围观的众人反而失了声。
他们原想这秦家小良最多不过是厚着脸皮缠着人张秀才,不想居然如此不知点检,行径恶劣,惊的众人再说不出话来。
秦三汉抓住扫帚,大叫着就要上前与张家拼命。
不想从张府内冲出一群红衣黑裤的官差来,个个手中握着长棍。
秦三汉年纪大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把扫帚便被抢了下来,被几人按到在地,双目血红,口中还在骂着。
不想顺势被人塞了块破抹布。
“爹!!”
秦小良冲上去护爹爹,却被另一人一把按到在地,脸被摁压在冰冷的地面上,沾满了白雪与灰泥。
她拼命扭着头,从地上望去,只望见张筲青绿色的衣角,被风吹着轻轻地上下摆动。
第52章 恩将仇报
◎带着墓碑滚出去◎
就这一眼, 突然就失了挣扎的力气。
张筲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朦朦胧胧的响着。
她知道,张筲在拼劲竭力地救自己。
她也知道, 不光今日,以后他都很难救下自己了。
以后, 他们只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薛寒秋俏脸通红, 一双眼睛里满是嫌恶地道:“这样的人看一眼都嫌恶心,我之前居然还想着可以和这样的人公平竞争张筲哥哥, 真是令人作呕!”
秦小良和爹爹两人四目相对, 秦三汉哭道:“女儿,是我对不起你。”
秦小良摇了摇头, 不, 这一切,从她答应张筲那时开始, 就注定了。
就像曾经李辰舟说的, 他们门户悬殊, 不可能如愿。就算他们同住在一个地方, 有青梅竹马之谊,可到底一个是仕族,一个是商户,怎么可能在一起?
有人道:“自打几十年前秦家来我们鹿笛村落脚, 我们村的气运就一直很差,隔三差五的出点事, 好好的村子搞的像坟场似的, 谁见了不触霉头啊!”
“对对, 秦家滚出去, 滚出去!”
“将那院子给平了, 把那些墓碑都给运走。”
有人去找村长,村长一步三喘地来了,唉声叹气半天方对秦三汉道:“老秦啊,当年你爷爷对我们村有点恩,因此允了他在此地落脚,只是如今这,你看……”
秦三汉被官差押着,一时气地说不出话来。
当年天下大乱,匪患横行,到处是尸横遍野,亲人生离死别。
秦家老太爷逃难路经此地,被村中一个小孩儿的惨景所触,决定留下来给鹿笛村死去的人埋葬立碑,免去了家中亲人暴尸荒野,无处可寻的惨痛。
为了这一恩情,那时多少人给秦老太爷磕头,说一辈子都要为秦家做牛做马?
村里更是求着他留下来,将村中最好的一块地给了他。
秦老太爷逃难一路,也甚是疲累,因此答应在此安家。
这才过去几年?他父亲那辈,村民们还保持了一点基本的体面和尊敬,可等到他成人立家,谁还记得他们老秦家当年的恩?
众人只是一直惦记着村里最大最好的一块地,给了秦家。
而秦家,将院子搞成了坟场一般,以前叫他们秦先生家,后来就是坟堆里的秦家。
他两个女儿更是自小就被孤立,被嫌弃。
一旁的秦小良被押着,面目冷淡地道:“你想要我们一家三口去哪里?”
村长花白的胡子皱到了一处,为难了半天道:“要不这样,那地还给你们留着,不过你要答应大伙,你们从此以后不要再碰墓碑生意,更别在村子里立那些个倒霉催的墓碑。”
“不做墓碑,那做什么?”秦小良毫无情绪地声音接道。
“诶!”村长一瞪眼道,“你这孩子,前几年你不是还找我打听要脱商从农,买块地的事?你们便和其他人一般,买块地种种不就行了?”
秦小良被人扭着,一张脸上黑白参半,停闻此言,低了头不再说话。
村长只当她是同意了,如此条件,她也没理由不同意。是啊,她原本就有这样的心思,甚至过去这几年,她便是带着这样的念头在奋力地赚钱攒钱。
不想半晌她却抬头道:“我还没想好。”
“你们秦家要么将墓碑滚出去!要么全家都滚出去!”
“你!你一个女娃娃,我不和你说!”村长急道,转脸去问秦三汉。
秦三汉却道:“我们家我女儿说了算。”
“你们真是不识好歹!”
一旁的张岚插嘴道:“我们鹿笛村不是你们秦家的鹿笛村,你们这样一意孤行,带坏了整个村的气运,居然还不知悔改。这外头来的老秦家真是与众不同,放个女子当家,既给村中带来霉运,又做出那些龌龊事来。真是让人薛大小姐看了笑话,以为我们鹿笛村全村皆是如此,以后我们的儿子女儿,这辈子只怕都抬不起头来,更遑论什么前途。”
她这一通说很是歹毒。
村人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哪能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当即有人叫嚣起来:“你这个不知羞的,还有脸开口?这么不要脸,该拉去沉塘!”
张筲听此,面色苍白,颤巍巍地指着姐姐道:“咳咳咳,你……你怎能如此?咳……”
他原本病痛缠身,此刻更是咳地说不出话来,张母却命人强拉他回去。
众人反应过来,一齐呼道:“沉塘!沉塘!沉塘!”
张岚对着几个官差使了眼色。
这些官差都是薛知府派来保护女儿安危的,当即看了看薛大小姐。
薛寒秋贝齿一咬道:“自然是要遵从众人的意见。”
秦小良听着众人呼啸声,反而有些麻木,也不觉得多害怕,环顾四周,这些人的面目在冬日暖阳之下即熟悉又陌生。
小月应该是和山沽呆在一处,还好她不在。她可不想让妹妹见到自己如今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几个官差受命,将秦小良扛起。
围观的众人沸腾起来,纷纷举手相庆。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女儿!!”秦三汉嘶哑地吼叫起来,奋力挣扎,踢打着周边的人。
不知他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挣脱开束缚,就往秦小良冲去,不想被一群人拦住。
一时场中乱如一锅粥。
突然有东西破空而来,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众人只觉的头顶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
还没看清是什么“嘟!”“啊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四处张望,这才发现那抓着秦小良胳膊的官差,手臂上一只黑尾羽箭正自颤动。
那官差忽然反应过来,抓住胳膊疼得大叫。
旁边几人见状,吓得忙松开了手,有反应慢的,已有另一只羽箭呼啸而至,穿透手臂而出。
两个倒霉的官差疼得在雪地里打起滚来。汩汩的鲜血自手臂上流了一地,将周围的白雪染的通红一片。
见了血光,原本吵闹的众人这才静下来。
这一静不得了,在那两个官差的惨叫声里,远处沉闷的声音愈发响亮,似乎如擂鼓一般撞击到每个人的心里。
路边树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也微微抖动着。
几只原本到处撒野的黑狗吓得乌咽一声,夹着尾巴躲了起来。
众人惊疑之下,往南看去。
南边是一望无际的白压压的麦田。此刻一片乌云压顶,远处飞鸟云集。
“是什么?”
秦小良和爹爹抱在一处,心中咚咚跳着,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果然不久黑压压的乌云现出真面目来。
一群黑甲黑盔的骑军向此处奔袭而来。是铁甲军!
鹿笛村人对这些装扮的人并不陌生,果然众人想起年前的那场风波,吓得瑟缩在一起。
那群铁甲军比之前人数更多,约莫有几百多人,转瞬之间就铺满了整条路。
众人只觉得整个空气里仿佛都是冰冷无情的铁器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停!”随着一声令下,几百个铁甲骑兵刷地停了下来。
这些铁甲人还是戴着狰狞的野兽面具,根本看不见面目。
当前一人脸上覆着一只獠牙张狂的金色独角兽,手中握着一张通体黝黑的弓箭。
显然那两人手臂上的箭便是来自此处。
如此远的距离,竟能有如此准头,众人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那金色独角兽对着身后道:“这些官差对秦姑娘不敬,统统拿下!”
那声音透过冰冷的铁甲面具,听起来低沉浑厚,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是!”几个铁甲军上前,手中长矛刷地一声,就架在了那几个官差的脖颈之上。
这些官差在知府衙门当差,自然有些见识。
面前这些装扮的铁甲军可非一般驻城兵可相比,乃是大新朝令人闻风丧胆的玄铁重骑。
当年从龙问鼎天下,有一大半的江山都是玄铁重骑打下来的。
此刻他们哪里敢与这些玄铁军做对,吓得纷纷如软脚虾一般跪倒在地。
“将军饶命啊!饶命啊!”连那两个惨叫的官差都爬了起来,忍住剧痛跪倒在地求饶。那手臂上插着的弓箭微微抖动。
薛寒秋长于闺阁之中,虽听闻过玄铁骑的名头,可爹爹是苍阳府知府,苍阳府里的一把手,自小到大,只见过趋炎附势奉承爹爹的,何曾在哪里落过下风?
此刻纵使被这些铁甲军惊的面色惨白,她还是上前质问道:“我乃是苍阳府薛知府的千金,这些官差都是知府衙门当差,就算有错也自有知府大人做主,这位将军上来就已经二话不说伤了两人,如今还想要随便抓人?”
那金色独角兽看也未看她一眼,声音自面具后传出:“是你女儿?”
话音刚落,自一群铁甲军的后面,小跑着上前一个穿着绯红官袍的中年人,直跑到那独角兽马边,才躬下身小心翼翼地作揖道:“大人恕罪啊!小女年少识浅,鲁莽无知,求大人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薛寒秋面色一白,叫道:“爹!”便哒哒哒跑到了那绯红官袍的人身边。
女儿方到身边,薛从融“啪”地狠狠甩了一巴掌道:“逆子!居然如此与大人说话!你怎如此不知羞,竟跑到张家来了!”
薛寒秋不妨突然被父亲当众打了一巴掌,一时又惊又怒:“爹,你为何打我!”
薛从融恨地抬起手又要一巴掌打过去。
哪知那马上戴着独角兽面具的人冷冷开口道:“够了,你要教训女儿回家教训去!”
薛从融忙躬下身子,连连称是。
今日阳光晴好,小小的风顺着张家的屋檐转了几圈,又吹进了秦小良的脖颈。
她忍不住抖了一抖,不知为何,总觉得那金色的狰狞面具下,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从未离开半分。
第53章 我受伤了
◎我不要嫁人了,嫁人有什么好?◎
可那狰狞面具分明遮地什么都看不见。
她这才想起方才被按倒在地, 想是脸上沾了东西。
忙扯起衣摆,使劲地在脸上擦了擦,果然衣裳上擦出一片黑泥。
她心中忐忑不安, 不知这群人此次前来到底是福是祸?上次他们大费周章,为的是寻出李辰舟, 而今日前来, 却未说半句与李辰舟相干的话。
那戴着独角兽面具的将军并不再说话。
旁边另一个戴着一只张口猛虎的铁甲将军指着门前已经面无人色的张家母女道:“我方才听闻,你说秦家姑娘与人在梅山私通?”
张家母女原不知这群人什么来历, 可瞧着分明是维护秦家的!只怕有些不妙。可自己身后到底有舅家王谦和薛知府这正四品!也算有些底气。
不想眨眼之间薛大人出现在此处, 还如此小心翼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来头实在大的可怕。
他们与这秦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岚嘴唇微抖, 心中宽慰自己说的并无半句虚言, 对方就算要维护,也找不出她的错处来!
遂上前客气地行了一礼方道:“确有此事, 这位将军若不信, 我可以为将军寻到证人。”
“不必了, ”那猛虎人道, “证人我已经带来了。”
众人一转头,发现曹结巴耷拉着脑袋从身后出来了,原本就有些肥胖的身体此刻如球儿一般蜷缩着。
那猛虎操着手,将手中的鞭子颠了颠道:“这是你们村的曹结巴, 不若就让他亲口说说,当日与他在梅山私通的是谁?”
那日梅山之后, 张岚几次派人寻曹结巴都未寻到, 不想今日竟出现在此处。不由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秦小良看到曹结巴飞快地瞥了自己一眼之后便埋下了头, 不由呼吸都缓了下来。
那日将她扛走, 想要非礼她的, 确实是曹结巴。只是后来……后来若是辩解,只会牵扯更多的人进来,她有八百个嘴也说不清了。
“那那那那日……”紧张之下,曹结巴舌头已经转不过弯来,那了半天愣是说出一句话来。
“直接用手指!”
“啪!”曹结巴被甩了一鞭子,浑身狠狠抖了抖,连连称是。
众人忍不住盯住曹结巴那抖得如筛糠的黑手指,缓缓伸出来向前指去。
果然那手指到了秦小良,众人方要长呼一口气,哪知那手指并未停留,继续向着旁边挪去。
众人呆若木鸡一般,屏住呼吸跟着那手指的转动,最后停了下来。
张岚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尖道:“我?!!”
曹结巴放下了手,一张大脑袋都快碰到脚尖了,只是那沉默的意味不言而明。
“哗!”人群一阵剧烈地骚动。
张岚双目血红,尖叫道:“曹结巴你嘴结巴,难道眼睛也瞎了?手怎么乱指?那日我明明一夜都在舅舅家,有这么多人给我作证!”
那猛虎却一下下敲着手中的鞭子道:“曹结巴与你年纪相仿,听闻当年可也是你的爱慕者之一。难道是如今你夫君和你不睦,这是又想起来当年贴心的旧人了?”
那声音里满是戏谑和嘲讽。
张家母女很曾受过这个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张岚自小长相秀丽,家境优渥,这村中至少一般年纪相仿的男子曾经爱慕过她,自然曹结巴也是其中之一。
“哗!”围观的人顾不得紧张害怕,发出一阵阵惊叹之声。这反转来的太快!
如今曹结巴当众指认,张家母女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张岚姣好的面容扭曲,恨地冲上来要撕曹结巴的嘴,却被几个铁甲人生生拦住了。
她顾不得形象,啪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叫道:“薛大人,这曹氏空口污人清白,如今民妇也没脸活在这世上,只求您能给民妇一个公道!”
说着就一把爬起来折回身,狠狠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还好一旁的张母眼疾手快,死死抱住女儿,大哭道:“南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薛从融瑟缩着脑袋只当没看见,一旁的薛寒秋不想有这样的变化,面色更是惨白一片。
张母扶住了女儿,涕泪横流,咬牙道:“这世间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张家家规严明,一向清清白白,我女儿更是闺阁楷模,绝不惧恶人攀咬。”
哪知那戴着猛虎面具的将军却笑道:“是吗?清清白白?”
便是这几个字,张母通红的脸刹那间白了。
那猛虎面具的人提了提缰绳,马儿上前几步。他行到那张家大门前道:“当年张家少爷在书院颇具名气,曾与一位小姐互生情愫。后来听闻那张少爷不知为何酒后失德,闯进了张大小姐换衣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音,张母忆起三十多年前,自己一眼看上了书院的同窗,如今张筲的父亲,可惜他那时候已经另有所属。她不顾家中劝阻,自然是耍了些手段。
“张夫人以身饲饵,将自己完璧之身献出,方求得进了这张家的门,果然是家学渊源,好传统啊。”
张母抱着女儿,两人滑跪在地。
今日张父去了县衙公干不在家,张筲方才已被她命人押进了屋内,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如今母女两个有口难言。
周围的人惊地说不出话来,不想今日的瓜如此精彩。他们哪里管这瓜是真是假,只是如此绯闻,从此以后就盖在了张家母女的头上,再难拿下。
“你胡说!”张母咆哮道,“你如此侮人清白,按我新朝律法,是要吃官司的。”
“哦?”那猛虎转头问后头的薛从融道,“薛大人,我这可算攀污?”
薛从融扯个难看的笑道:“人证具在,算不得攀污。只是张夫人此事,不知可有人证?”
“哈哈,”那猛虎道,“不若便将张钱谷从县衙给请回来?他是当事人,自然知道。想必此事鹿笛村中诸人早就有所耳闻。”
听此张母脸色一片灰败。
一众村人大张着嘴巴,他们确实有所耳闻,只是一直都是道听途说,未得实证。
如今瞧张母那比死了人还难看的脸色,此事必然是真的了!
不想这在村中一直高高在上的张家,平日里装扮富贵眼高于顶的母女,竟都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
这样的瓜,实在是比秦小良那种豆芽菜要诱惑的多。
那猛虎的马儿踢踢踏踏地,行到一众村人面前叫道:“你们给我听着!秦家以后有我们罩着!你们若是敢为难他们,就如此树!”
说着刷地一声,剑光起,一只积了雪的枯树枝被砍断在地。
刷落在一帮人的脚边。
那些村人吓得缩在一起,胆怯地看看脚边的断树。
看秦家的眼神从之前的嘲讽嫌弃变成了畏惧害怕。
瞧见如今这番情态,秦小良心中并不开心,她茫然地看了看在一旁一直不再说话的那人,他脸上的独角兽面具染了寒霜,应该还在看她。
不想没一会,这群人就浩浩荡荡地走了。
马蹄阵阵,激起地上的千层白雪。
秦小良带着爹爹慢慢地回到家里,刚看见篱笆小院,小月已从屋内冲出来道:“姐姐,爹!”
还未说完,眼圈已经有些红了。
不知为何,父女三人竟抱头痛哭起来。
残月当空,北风呼啸而起,李辰舟冒着严寒从外面回来,不想突然在黑暗里撞击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他心中一跳,这才发现是秦小良。
秦小良瞧见他,也不笑,也不坐,只是眼睛直直地道:“李辰舟,我嫁不了人了。”
李辰舟一眼瞧见她穿得单薄,忙将自己的衣裳解下来给她披着。如今举动她竟没有半分反应,只是接着道:“不幸被你说中了,我不能如愿了。”
“我……”李辰舟张了张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好像也没有很心痛,”秦小良打断他道,“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点什么。晚上吃了三大碗面条,虽然肚子很撑,可还是觉得没有填饱的感觉。”
瞧着她双目晶亮却呆滞的模样,李辰舟心中一酸。
“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以为要大战三百个回合呢。可就战了这一回,我就觉着有些累了。”
“没事的,他没有了你还会有更好的。”
秦小良直着眼睛摇了摇头道:“不,李辰舟,我决定了,这辈子我不要嫁人了!”
“啊……啊……”李辰舟心中惨叫一声,你在说什么啊!
“嫁人有什么好,你看苏静婉,年纪轻轻地嫁了人,可落得个什么下场,死后连一块像样的石碑都没有。”
“你看那张岚,虽然早早就嫁人了,还嫁了个当官的,还不是整日里要盘算着婆家和娘家的前程?”
“你看我们村的曹老太,早早就嫁人了,不想儿子儿媳撒手去了,一辈子拉扯一个曹结巴,如今耳聋背驼,浑身病痛。”
“你看……”
她掰着手指数下来,愈发惊觉这嫁人果然没一个好的,自己的决定果然很是明智!
“不,也有好的!”
秦小良直着眼睛低声道:“有好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竟游魂儿一般飘走了。
第54章 抱起佛脚
◎爱情三十六计,我要哪一计?◎
“怎么办?她说不要嫁人了。”
山沽摸了摸脑袋安慰道:“殿下莫慌, 应该过几日就好了。”
李辰舟瞧着秦小良也没拿个灯,黑灯瞎火地就飘进了屋,连那之前支呀乱响的木门都悄没声息地关上了。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她与张秀才没了可能, 他这个挖墙脚的该拍掌相庆才是。只是瞧着她不哭不闹,却明显没了往日神采, 心中也觉堵得慌。
“这墙角挖的是不是, 有些过了?”墙似乎都被挖倒了。
“这不怪殿下拆散他们。原就是张家攀炎附势,没有薛家, 也会有李家王家。”
山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平日里我很少听秦姑娘提起那张公子, 倒是对殿下格外不同一些,还以为秦姑娘对殿下本就有些意思……”
只是如今瞧她这失了魂的模样, 还扬言终身不嫁, 倒是不太像。
“就你能看明白什么!”李辰舟斥道,“若你能行, 怎么光棍到现在?不过如今我要如何做, 对了, 前几日你说要弄些书来, 可弄来了?”
山沽见问,忙自怀中掏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来,凑近了悄悄道:“殿下的事,自然一直惦记着的, 瞧。”
李辰舟一把抓过来,发现这紫红色的皮封上写着六个大字, 名为“锦瑟三十六计”。
悄悄打开第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我爱的人不爱我, 该当如何?客官莫要烦恼, 且看我爱情三十六计!”
他“啪”地一声合上书怒斥道:“你从何处寻来的什么野文,如此粗俗不堪,竟也敢拿给我!”
“这书可是我好不容易重金求购来的,”山沽忙道,“用过的人都说好!”
借着山沽手中的昏黄灯笼,李辰舟发现这书原本该是红色,只是褪了色变为了紫皮,连封皮都已经毛了边。
再一翻,书上圈圈点点做了许多标注,遍布着不同的笔墨字迹,瞧着有新有旧。旧的看起来年代很是久远了。
果然是经了好些人的手了。
“本王岂能翻别人用过的书!”
“殿下莫要多想,这就好比那孤本遗真,珍贵的很。”
李辰舟这才去瞧那第一章 ,“爱情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藏起你的小心思,慢慢接近她”。
他脸色一黑,翻开第二页“围魏救赵!干掉所有竞争者,她自然就是你的了”。
李辰舟脸色愈发黑下来,再翻第三页,果然是“借刀杀人!”。
他啪地又合上了书,瞟了一眼身旁的山沽,脸色由黑转红。
山沽心道,这几招您不早就用过了,看来这是早有预谋啊!
“我没有。”李辰舟一眼看出他的想法,斥责道,“你不好好帮我出主意,竟在腹诽我?”
山沽忙喊起冤来,笑嘻嘻地道:“接下来我早帮殿下想好了,不如就看这第六计:声东击西!”
说着他在李辰舟耳边一阵唧唧呱呱,李辰舟黑黢黢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两人就着昏黄的烛光说了半晌,山沽才道:“殿下,左都指挥使大人还在外面等你。”
屋外左思名正自寒风里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寒冬冷夜,数座茅屋错落,夹杂着枯树几枝。虽天晴了数日,可之前连绵多日的积雪半点未化。
天上残月洒下余晖,照的积雪反着荧光,整个村子愈发静谧。
远处黑黝黝的苍茫山脉,绵延不绝,更添冬日的萧瑟。
左思名被冻个半死,缩了缩脖子,又拼命哈哈了口气在手上,却还是啧啧称赞,如今这地方,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乡村,那在朝里可是出了大名了!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这树,瞧着倒像是棵上好的桃树,想必今年春天会结出最香甜的桃子来。”左思名指着秦家院外的桃树道,“此地环境清幽,人杰地灵,难怪殿下一直盘桓在此,可真是会享福。”
并没有人回应他。
左思名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身边的人,方才洋洋道:“多年不见殿下,这眉目倒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是这不爱说话的毛病,倒是没改。”
“你鼻涕冻出来了。”李辰舟道。
左思名一愣,待明白过来,忙自袖中掏出一方巾帕来捂住。
“抱歉让你久等了。”
左思名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摆了摆道:“岂敢岂敢,殿下日理万机,大事为重。您能百忙之中来见我,已是我之幸也。”再不复方才的骄矜模样。
“嗯,确有要事。”李辰舟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说着瞧见左思名冻得通红的脸颊,扯了扯嘴角道:“多谢你的玄铁骑。”
“殿下严重了。只要您一声令下,臣怎敢不从呢。”左思名笑道。若他知道李辰舟让他在这冻了半个晚上,而在忙的要事是研究爱情三十六计,只怕要气晕过去。
“不敢,我离国十二载,不过空有一个王字头衔,而今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
左思名心中道,您可真是太过谦虚了!若真如此,怎么在多番追杀下还能安好地站在此处。您本人都没出面,这宋南两位殿下,至今还被陛下关在各自的王府内闭门思过呢。
“殿下打算何日回京?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陛下的怒火我们可承受不了太久。”
李辰舟看了看那棵光秃秃的桃树,想到它的根下埋着一坛酒,秦小良的生辰酒,一时之间,那桃花酒香仿佛已经飘散在整个空气里,引得他口内生津。
她说秦家女儿出嫁当天,便会取出那酒,带上花轿。
真想有一天尝尝那酒的滋味。
左思名瞧见李辰舟抿着唇,一言不发,不光长相秀气的不像话,这身材板也是清瘦的很,彷佛风吹吹就跑掉了。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
这辰王离国十二载,却谁也没敢将他忘了。此番突然从西莽回来,原就是轰动一时的大事。他一旦进京,这朝廷格局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归国的消息方传回来的第一晚,朝臣们便开始整夜地不睡觉,星夜地聚在一起,为的是后面要如何对待这位唯一的中宫嫡子。
不想这当事人,居然大摇大摆地拐带了人家西莽的镇国宝物,还连京也不回,直接玩起了失踪。
直接让一帮人的谋算扑了空。
他人没见着,西莽的使臣却已经先一步进了宫,逼迫着陛下交出宝物。
陛下为了此事是焦头烂额。
况且他在西莽十二载,面临的大大小小刺杀数不胜数,可他还是一直毫发无伤,弱质翩翩的模样。
前不久三殿下的丰远堂在追杀他之后便销声匿迹,四殿下的玄铁骑虎之营不顾脸面四处捉拿也没抓住他半根手指。
连陛下派出的大谁河都无端消失了几个人。
这样的人,哪里能是表面看起来这般柔弱。
朝中很多人对这些刺杀一直袖手旁观,包括他自己。
李辰舟八岁无端去了西莽,一去就是十二年,大家对其一时闹不清该当如何对待,也不清楚他是否真如西莽传言,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废物。
因此总是存了观望一番的心思。
不想他如此轻飘飘地就化了危机,众人心中还有些心虚打鼓,怕他对之前众人的袖手旁观报复。
如今正好问自己借兵,他左思名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哪有不出的道理?
此刻瞧他闭口不言,只当他是心存不满,不知又在琢磨什么诡谲心思,哪里知道面前的李辰舟满脑子都不过是那坛桃花酒。
“我在此还有重要之事,此间事了,自然会回。”
“那麒麟印确实是西莽之宝,听闻西莽内为了这印,几位皇子也是蠢蠢欲动,殿下不若先将那麒麟印交于陛下?”左思名小心翼翼地道。
不想李辰舟道:“他想要,让他自己来。”
第55章 疯狂老板
◎所有人都给我干活!不许偷懒!!◎
左思名一时闭了口, 这陛下交代的事,他也算是带到了。只是这位爷遵从不遵从,岂是他能左右的。
这父子俩个的事, 自己还是少参合吧。如今好不容易在这卖了个面子,可不能败了好感。
不想李辰舟问道:“听闻令郎年前大婚?”
左思名忙道:“殿下居然惦记着犬子这点小事。”
李辰舟道:“言喻自小与我伴读, 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 自然要惦记着。只是不知他所婚配之人,是哪来的。”
“啊??”左思名心中大骇, 难道他与我儿媳妇家有什么过节!忙胆战心惊地道, “言喻如今舔在圣驾前当差,承蒙陛下赐婚……”
“赐婚?”
“正是。可是有什么不妥?”
“哦。”李辰舟淡淡打断他道, “那没事了。”
“?”
“你为我调遣玄铁骑一事, 自要报答你。”
“不敢不敢。”
李辰舟抬头看着残月想了想,好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道:“我在西莽时便听闻你爱马成痴, 这样, 便送你一匹马吧。”
左思名久在军中, 若说有什么爱好, 那自然是马,可以说那马对他来说比儿子还亲。听闻辰王殿下要亲自送马给他,一时有些激动异常。
这西莽能与新朝抗衡多年,不正是靠他们的汗血宝马嘛!
这辰王殿下拿出手送人的, 该是什么品种的汗血宝马啊!
左思名激动地搓着冻的通红的手,掩饰不住地满脸笑意道:“实在多谢殿下了!只是马儿娇贵, 如今夜深了, 我等天明了再来牵走吧, 别打扰了它休息。”
“无妨。”李辰舟说完, 便命山沽去取马来。
不过一会儿, 山沽便回来了,手中却并未牵马。
左思名正自诧异,那山沽自手中捧出一物道:“左都指挥使,给。”
他低头一看,一匹灰褐色的小石马正静静地躺在山沽的手中。
“这石马乃是手工雕刻,可说是纤毫毕现,这雕刻之人技艺实在非同小可,端的是巧夺天工之物,”李辰舟指着那小石马道,“你瞧,连鼻孔都刻了两个。”
左思名在灯笼下屑尖了眼睛找了半天,才找到李辰舟所说的那两个鼻孔。
不刻两个难道要刻三个?
难道这其中包含什么玄机?他睁大着眼睛,将那石马左右上下仔细地捋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他转动着僵硬地脖颈抬起头来:“殿下要送我的,便是这石马?”
李辰舟一脸得意地道:“怎么样,不曾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将一匹小石马雕刻地如此栩栩如生吧。”
左思名僵立在当场,一颗火热的心瞬间拔凉拔凉。
他接过小石马,还是不死心地将它仔细翻转一遍。
突然李辰舟发现那小石马的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眼皮一跳,开口道:“给我瞧瞧。”说着就自左思名手中拿了过去。
果然在石马的右后腿上,刻了一只比蚊子还小的字,仔细一辨认,正是一个篆书“秦”字。
李辰舟眼前立马浮现秦小良刻如此小字时,咬着牙皱着眉的模样。
左思名瞧他神色,心中也一鼓,自己方才果然遗漏了什么。
哪知李辰舟竟将那小石马揣入袖子,淡淡地道:“这只是打个样,我要送你的马便大概长得这幅模样,明日晚些时候派人给你送去。”
左思名:“……”
李辰舟回了院子,左思名才悄悄地走到山沽身旁道:“殿下此番是什么意思?石马?石者,大也,马者……啊!”
他啪地捂住了嘴,眼睛骨碌碌地瞅了瞅山沽。那眼中分明都是我已明了此等大事!
殿下给了他石马,又收了回去,这岂不是想说他此番回来要夺得兵权,收回权力?
想到此,左思名心脏咚咚乱跳,果然辰王此次回国,野心甚大。
“殿下果然高深莫测,这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理解的。”
山沽道:“呵,呵呵。”
李辰舟站在院子里半晌,觉得那小石马瞧着愈发的可爱,简直爱不释手。
见山沽回来,便吩咐道:“你明日派人去西莽边境挑匹上好的汗血马给他送去。”
山沽瞧着他拿着那匹小石马舍不得送人,忍不住腹诽道:那汗血马好贵的!能买一个屋子那么多石马了!真是个败家子啊!
朝阳尚未出来,四野愈发黑暗。
李辰舟怀揣着心思左右睡不着,干脆站在院中练起功来。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觉着浑身气脉不畅,根本无法运功。
只得运起拳头,准备打一套拳法。
哪知刚抬起手,便瞧见上面一排方掉了痂的牙印,此刻皮肤粉嫩一片,就像她的唇还靠在上面一般,温热难当。
他心中一热,谁知突然兜头一盆热水浇下,他躲避不及,被浇了个彻头彻尾。
水滴滴答答自额头发梢往下淌,浑身上下蒸腾着一团团白色雾气,真如一只泡水拔毛的落汤鸡一般。
李辰舟难以置信地转头。
却见秦小良顶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双目微闭,手中的盆在半空中荡了荡,甩出了最后一滴水,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便又闭着眼睛游魂一般回了屋。
门“啪”地一声合上了。
竟丝毫没有发现站在院中的人。
李辰舟被洗脸水淋了一头一脸,额头青筋直跳,却不好发作,只能咬着牙欲要寻山沽出气。哪知左右一看,山沽并没在旁边。
他怒道:“我的侍卫呢!瞧见本王被袭击竟一个也未出现!都死哪去了!”
几个侍卫从黑暗里跑出来,一脸委屈巴巴,他们哪敢啊。
李辰舟凉凉道:“去,那苍茫山壁上有几块上好的青石,都给我搬过来。”
几人心中大叫,那青石在悬崖峭壁之上,而且每块青石都房子一般大,他们几人要怎么搬回来。但也只好领命走了,李辰舟再没有了练功的心思,索性回去换了衣裳爬进了被窝。
山沽躲在一旁,只等了他睡着才偷偷出来。
哪知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自窗外打进来,耳中却未听到意想中的叮叮当当声。
他出来一看,便见秦小良正蹲在石碑旁吃面条,那眼睛半闭,一副未睡醒的模样,连头发都是随意扯了扯拿了块绿布绑着。
秦小良瞧见有人,睁开模模糊糊的眼睛看了一眼道:“来啊,吃面条啊!”
说着呲溜一口吸干了碗里的面条,便开始埋头干活。
小月拿回碗,经过李辰舟身旁时,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姐姐一上午已经吃了五碗面条了。”
李辰舟上前道:“吃撑了伤身,你若还是觉着饿,我弄些肉来,顶饿一些。”
秦小良举起手中小榔头敲打着石碑,质问道:“你是嫌弃我们家的面条?你若是觉着我们家的面条不好吃,以后自己的饭自己做。”
“我……没有……”李辰舟闭了嘴。
秦小良说完,顺手将散落在胸前,那妨碍干活的长发拨到了身后。她拼命地“当”地一榔头敲下来,石片四起,李辰舟侧了开去才没被那石片割到。
哪知便这一下,那头发又落在了胸前,她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又将长发拨到了脑后。
一会功夫便这样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瞧着实在累人。
李辰舟实在看不下去,好心道:“要不我帮你把头发挽起来吧。”
哪知秦小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绕着黑眼圈显得格外地大,黑黢黢地盯着李辰舟道:“你觉得我这样很丑?”
“连你也嫌弃我长得丑,”她道,“你若是也想要那种清丽脱俗的大家闺秀,便去苍阳府找找。”
“我没有,只是觉得你这样头发撒着有些碍事。”
“你果然也觉得我碍事。”
李辰舟立马闭了嘴。
他无奈地走了开去,转头见秦三汉,小月还有山沽三人,正躲在廊柱后不住地朝这里张望。
瞧见连他也败北,不由面色难看,相互摇了摇头。
不想身后突然传来秦小良的怒斥声:“你们几个,不干活躲在那里干什么?”
那三人吓得浑身一抖,各个耷拉着脑袋走上前来。
秦小良一人手中塞了根锤子剁斧等物道:“别偷懒,快,统统来干活!这些石头,都给我敲仔细着点,那边上不能有半分棱角!我要它像镜子一样光洁!”
几人被秦小良不分早晚地按住干活,这样摧残了几日,累地差点瘫倒在地。
这日夜间,山沽偷偷摸摸爬起来,将家里仅剩的几棵大白菜拿去扔了。
一大早他就踊跃地和老板秦小良请假,要去买白菜。
第56章 算命神仙
◎你的姻缘就在身后呀!◎
“胡说, 明明还有三颗!”
秦小良不信,拿着刀将家中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
山沽瞧着她握的死紧的刀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不小心遗漏了一颗。
好在到底没找到大白菜, 连萝卜窖里的萝卜都被吃了精光。
这才允了他上街买菜的活。
山沽无视几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得意地扛着个篮子, 撒丫子跑走了。
这一走, 竟直到午饭时分才回来。
推开门瞧见几人正各自散在角落吃饭,只是靠在屋檐下的李辰舟端着碗, 脸上隐隐痛苦之色。
“啊, 开饭啦!我回来的太巧了!”山沽开心地搓搓手,就要去装饭。
谁知秦小良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 拦住了去路, 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山沽一眼瞧见她脸大的白瓷碗里,光光的白水煮面, 竟是一片菜叶子也没有。
是啊, 家里哪里还有菜叶子。
他有些心虚, 不由嘿嘿笑道:“实在是出了个稀奇事!据说街上来了个老神仙, 大家全跑去看了,我也凑了会热闹……”
还未说完,已感到院中众人仇恨地目光刷刷地向他射来。
“什么老神仙!”小月早竖起了耳朵,听此忙趁机扔了碗跑上前。
眼瞧来了救星, 山沽忙拉过小月,一边比划, 一边绘声绘色地讲:“有个白发白胡子老头, 胡子这么长!眼睛这么大!自称自己是仙人下凡, 最擅断人之命运, 街上找他看的人都排成一条长队了。”
说着拿眼去偷看旁边的秦小良。
哪知秦小良只顾盯着碗里光面条, 仿佛没听到一般。
山沽又诱惑道:“仙人下凡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想去看看吗?”
小月从没见过仙人,歪着脑袋好奇问道:“那么神奇!他真的是仙人吗?算的准吗?”
“那自然准,听说那些排队的好些个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他们都说老神仙出山的机会实在难得,定不能放弃了。”
小月小心扯着姐姐的衣袖:“姐姐,我想要去看神仙,我们一起去算命吧。”
哪知平日里对妹妹有求必应的秦小良,此刻面上毫无表情,凉凉地道:“那都是骗人钱的。”
山沽忙解释道:“那老神仙专找有缘人,并不收钱。”
“你买的白菜呢?”
山沽这才发现自己回来的急,竟空手回来了。
“整日里不务正业,就想些花哨心思!若是命运全靠别人算出来,咱自己还活不活?”秦小良一把将胸前的头发拨到脑后,塞给山沽一根榔头道:“将你早上偷懒缺的活全补起来,不补起来不许吃饭。”
山沽苦着脸接过榔头,瞧了瞧李辰舟,两人四目相交一触即分,各怀鬼胎。
李辰舟忙咳嗽了一声,埋头去拨碗里的光面条。
一连吃了几天的面条,他的腿已经软的像面条了!
小月不能去凑热闹,也霜打的茄子一般。
一时方吃罢饭,在秦小良的督促下,院子里敲敲打打,还有山沽饿的支哇乱叫的肚子,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傍晚时分,晚霞在西天而起,门扉轻叩三响。
这声音很轻,却盖过众人的敲打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不,那声音仿佛不是从耳中响起,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秦三汉去开了门,几人抬头一看,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站在门口一脸笑意。
晚风渐起,寒气逼人,他齐腰的胡须与手中浮尘一道,纠结飞扬,分不出彼此。
身上裹的桑麻衣裳干净整洁却自岿然不动。
秦三汉瞧见,道声稍等,立马准备回去取些粮食。
村中偶有化缘人经过,他们总会给些粮食和水。
那老道士却手中打出结印,拦住他道:“多谢施主好意,只求一碗水便够了。”
小月早已拧了一壶热水和一个大白瓷碗上前,倒出来递给他。
瞧着老道士及腰的胡子,铜铃一般的大眼,不由想起先前山沽的描述,好奇问道:“难道您就是山沽哥哥说的那个仙人!”
老道士笑道:“我不是仙人,只是一个老道士。”
“道士?您是香雪海那座山上来吗?”
姐姐说香雪海上有个道观,道观里都是道士。
姐姐当时被关在悬崖边的小木屋里,差点便要冻死了,便是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偷偷救下了姐姐。
因此她瞧着面前的老道士顿生好感,只觉得慈爱极了。
老道士笑道:“无量寿佛,贫道自长白山来,游历人间。这位小施主说的可是上真道观?贫道几日前曾去拜访过。只是道观之中竟只剩一个小道士还在,甚是可怜。”
远处正在干活的秦小良闻言,心中一动。
那日小道士素元救下她后,哭着与她诉说了那异族女子的残忍手段,竟将观中一众人全扔下了山,生死不明。
她趁夜自道观下山跑路,小道士不愿离观而去,不知现今如何了?
哪知方想完,一个小道士自老道士身后冒出头来,笑嘻嘻地道:“姐姐。”
秦小良哗地抬头,惊喜叫道:“素元!”
不妨在此居然看到了素元,她激动地扔了手中的刻刀,跑上前抓住他的手。
“你怎会在此?”
小道士素元想起那日之事,面露沮丧:“那日自你走后,观中那一帮恶人也先后走了。后来我下山去寻师兄师傅们,却一个也没寻到,观中竟只剩了我一个人。”
说着他又转悲为喜,指着老道士笑道:“好在前几日我师傅去了上真观,见我孤苦无依,遂收我为徒,带在身边。如今我跟着师傅云游四方呢。”
“快到家中来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想着要怎么报答你。”
素元红着脸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秦小良哪里肯让,抓着他的袖子就往家里拉。
老道士已喝罢了水,瞧见两人形容,笑道:“一切缘由因果,皆有定数。他因瞧见你那日困境,一直躲在木屋旁准备救你,这才免去了同遭毒手,保了性命。所以你也是救了他,倒是不必言谢。”
这其中因果循环,听着有些神奇,说的众人一时都愣住了。
李辰舟上前,施了一礼道:“这位真人。”
那老道士见了他,铜铃大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大,啧啧惊叹道:“这位施主,瞧着风韵卓著,仪态非凡,风流倜傥,面容……”
李辰舟被夸得一时面容扭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蚊子一般的哼哼声来:“别太夸张了……”
那老道士挑了挑大白眉,立马改口道:“……面容还行。”
李辰舟擦了擦额角看不见的汗,咳嗽了一声方正色道:“按大师的说法,若是一切缘由因果皆有定数,我们岂不是什么都不必做了,反正结果早已注定。”
“施主所言差矣,’因上努力,果上随缘’,我们需要在自己可控之事上,尽力而为,全力以赴,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就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便是说尽人事听天命?”
老道士收起浮尘立定,浑身气运陡然而起,一圈昏白之光在他周身亮起,真如神仙下凡一般。
“姐姐快看,真的是老神仙下凡了!”
老道士声音宝相庄严:“正是如此。佛法有云……咳咳,道法有云:烦恼天天有,放开自然无。怀平常心,做平常事,看天上云卷云舒,瞧地上花开花落,人生在世……”
秦小良听到他没完没了念经一般,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到底想起自己与张筲之事。
这些日子,她不敢半分回想那日,更不敢记起张筲那时的眼神。
这事就如迷雾一般,障着她的精神思想,只觉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落不到实处。
老道士念完经,低头瞧了她道:“这位女施主瞧着,似有心思?”
秦小良抬起头,嗫嚅了口唇,半晌方低语道:“我,我没了姻缘。”
老道士甩起浮尘,嘴角含笑道:“我观施主双目含春,面上桃花正盛,哪里是没了姻缘,分明是姻缘已来。”
一旁秦三汉听此言无比激动,恨不得上前抱住老神仙。
他拼命搓了搓手,将手要搓的掉下一层皮来,才对着老道士长揖到底:“求问老神仙,我女儿的姻缘现在何处啊?”
老道士浑身上下白毛翻飞,一副高深莫测模样,哈哈笑道:“且瞧身后。”
说着自拉起徒弟扬长而去。
秦家几人下意识转了头,身后只有李山二人。
当此节骨眼,山沽忙跳了开去,只留下李辰舟。
李辰舟长身而立,低眉浅笑,方要说话。
秦小良一把拨开了他,映入眼帘的正是他们在做的一堆石碑石像,不由喃喃道:“难道老道士所说我的姻缘,便是这一生与石碑为伍吗?”
“不……”李辰舟方要说话,小月已叫道:“难道便是舟舟!”
秦小良这才瞟了他一眼,转头训斥妹妹道:“莫要胡言乱语。”
小月委屈巴巴地道:“可是我瞧见你身后的就是他啊。”
“她没有胡言乱语,我……”
第57章 反客为主(一更)
◎这,,,这是表白?!◎
李辰舟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秦老板一声号令:“别都愣着了,全给我干活去!”
李辰舟一脸失望,看了看山沽, 山沽也不曾想到如此完美的计划竟失败了。
原本预想之中,她就算不扑上来, 也该含羞带怯地说一句:“怎么会是你……”
山沽走上前来安慰道:“殿下莫要灰心, 想必这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等哪天发芽开花。”
李辰舟白了他一眼, 转头却见秦小良正细细抚摸着石碑, 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不由气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怎么找了他那个不靠谱的来!只怕她这不嫁人的心思, 更深了一层!”
难不成如今自己的情敌竟成了这石碑?石碑要怎么干掉?!
哪知山沽饿得肚子疼, 脾气便不好起来:“我废这些功夫是为了谁!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李辰舟忙道:“莫急莫急,我们再从长计议。”
老道士在街上摆了一日的卦摊没等到人, 此刻怕再被人纠缠, 东躲西藏一溜烟出了村子。
到了无人小道上, 老道士捂住胸口直喘气:“妈耶, 可累死我了。这一天天的,在街上白摆了一天的摊,最后还要亲自送上门去。”
“师傅你干嘛要一直运功让胡子飘起来呀?”
“你傻啊,这样不才更显出仙人的模样嘛!”
“可是师傅本来就像仙人啊。”
“那倒也是。”老道士捋了捋胡须, 一脸洋洋得意。
“师傅我们今天还给人算命吗?”
“算什么算,瞎扯还没扯够吗?师傅我现在只想赶紧地喝酒吃肉!”说着那脚如装了翅膀一般, 竟直直地向前飞速飘去。
“师傅等等我!”小道士素元紧赶慢赶追在身后, “师傅, 我忘记和你说了, 那说话的男施主我认得……”说着他跑得气喘吁吁, 再接不上来气。
那男施主不就是后来来了观里那帮恶人的头头吗!
老道士转了脸来,狡猾笑道:“这么巧,我也认识。”
“竟让师傅我亲自出马。不过想不到我这不肖徒儿竟动了凡心,实在是期待。”
小道士被远远落在身后,哪里听得到师傅在说什么。只是埋着头拼命地跑,耳边寒风呼啸。
一会儿两人就消失在荒凉的野外。
不过两日,来了一对年轻夫妇上门讨水喝。
那对夫妇蜜里调油一般,在秦家院子里眼风流转,如胶似漆。
见这院中几人忙的活计,那少妇拉着秦小良的手感概道:“你一个女儿家,哪里来的力气,不若像姐姐这般寻个靠谱的夫婿,这些子力气活,都让他忙活去。”
那男子也点头笑道:“我们一向如此,挣钱的事都由我来,她只管打扮得美美的。”
秦小良指着院中的两个男子道:“就凭这两人那三脚猫的功夫,我们还不饿死。石头都被他们刻坏了三个!”
李辰舟僵硬地埋着头一言不发,自己不过是一不小心使了一点内力,那石头就裂开了。
又两日,又有一年轻妇人带着个两岁的奶娃娃上门讨水喝。
那奶娃娃方会走路,在秦家院子里走得摇摇摆摆,像只毛茸茸的小鸭。
几人围着那奶娃娃爱不释手。
那妇人趁机感叹道:“这世上啊,最纯真可爱的便是娃娃,有了娃娃之后,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是幸福的。女人啊,总要养一回娃才知其中乐趣。”
秦小良指着小月摆手道:“小月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其中艰辛,唯有自己知道,再不想带第二个了。”
又两日,门口又来了一对老年夫妇,还未开口,秦小良已道:“水在门外放着了,您二老直接喝。这大冬天的,赶紧赶路回家吧。”
那老年妇人却巴着门框,眼中热泪盈眶自顾念叨:“这人老了,总要有个伴照顾,你瞧不过走了这么些路,全靠他扶着我。”
送走了二老,秦小良看着秦家院子发起呆来。
平日里这院子是鲜少有人光顾,这一连几日总有人来讨水喝,可实在太过异常了些。
她瞧向李辰舟,李辰舟被她那眼神一望,心中一虚,忙别开了头。
是夜,李山二人浑身酸痛,只能躺在床上合计。
“这招声东击西是绝不能用了,她已经怀疑了!”
山沽捂住脸,他费尽心机找的一群人,不想竟没一个成功的。
两人将那书翻得噼啪作响,熬得双目通红。
李辰舟翻到一页咬牙道:“既如此,不如我们反客为主!”
烛火照在两人脸上,晃晃悠悠地有些渗人。
几人没日没夜地干活,按照秦小良的变态要求,那石头要比镜子还要滑,稍有些毛刺就是挨一顿教训。
照这速度,真不知要干到猴年哪月去。
李辰舟纵是练武之身,不能用内力,这几日也是眼瞎腿瘸,直不起腰来。
趁着众人都睡了,他悄摸摸寻到外面,对着一群人道:“秦姑娘的要求你们也知道了,还不快去干!所有人全换到晚上值班,白天都睡觉去。”
那些侍卫们实在闲得发慌,最近连村里的野猫野狗都混了个遍熟。
听此吩咐,各个摩拳擦掌,大干了起来。
早上小月顶着巨大的黑眼圈道:“我完了,近几日一睡觉做梦就都是磨石头的声音。”
秦小良飘飘荡荡从一旁越过,心道:“我也是。”
上前将那些石头仔仔细细全寻摸了遍,口中念念有词。
转眼月底,众人看着院中两匹光亮精致的石马,和一座雕刻精美的墓碑,具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实在想不出,如此精美之物竟是他们亲手所做。
躲在暗处的侍卫们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那其中也有他们的功劳呢。
众人一时也顾不得浑身疲累,各个神采飞扬。
李辰舟瞧着马腿上并未刻个秦字,不由好奇地问秦三汉。才知刻秦字的都是样品,给别人的东西上是不刻字的。
镌刻一行地位低下,是没资格在所刻之物上署工匠的姓名。
此单一碑两马,要送往一百多里外的山北镇。
秦家一辆手推车是不行了,秦三汉不知从何处又寻了一辆来,要与他们一道去送碑。
秦小良指着李山二人道:“有这两个臭男人在,何须你出马?”
臭男人李辰舟震惊地道:“我,推车?送碑?”
“不然你一直赖在我们家做什么?”秦小良说着就掏出那龙凤玉佩来道:“这个玉佩不能吃不能喝,你将钱给我,这个还你,就可以走了。”
李辰舟并不接玉佩,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激动异常地盯着秦小良道:“我呆在这,是因为思慕你,我想要追求你。”
他等着这样的时机可等了太多天,可总算等到了,一时忍不住心潮澎湃,心如擂鼓。
正在喝水的秦三汉手中的碗一抖,差点摔掉。
这……这是表白?
他们几人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生起来,谁也想不到这李辰舟在这当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想秦小良听了这话,一张脸还是白生生的毫无羞怯,愣愣地指着远处的山沽道:“那么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被指的山沽一个激灵,震惊地摆手叫起冤来:“我们两个是清白的啊!!”
他们虽然走得近,从小一块长大,晚上睡一张床上,可从没有过那样的心思啊!
谁知秦小良道:“那日在张家,那铁甲军里戴着老虎面具,操着手的人便是你吧。”
山沽一愣,那确实是他,那戴着独角兽的便是李辰舟。
他习惯于在马背上操着手,那日已经刻意在忍了,不想还是因此露了馅。
“那些铁甲军一直听你号令,你也来去自如。而你一直称呼他公子,那么请问山沽大人,还有这位李辰舟大人,你们是什么身份呢?”
李辰舟一窒,半晌方道:“我……其实我是……”
秦小良打断了他,摇了摇头道:“你曾和我说过,身份悬殊的两人是不能有结果的。我和张筲,你也看见了,我累了。”
“我一直知道你们非富即贵,那身份更不是我们这种小民能匹配的。”
“我许你们一直留在这里,是因为瞧你之前因小月而伤,也无人照顾有些可怜,想必在家中也不如何快乐。我们鹿笛村,虽是穷乡僻壤,但是也很适合你们这些公子哥游山玩水,颐养生息,不是吗?”
“我……”
秦小良低了头,李辰舟二人风姿绰约,人中龙凤之姿。与她相较,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下泥,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她也从未肖想过两人会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若你是个开香烛店的,或许我们还有些可能。不过我也不打算嫁人了,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李辰舟红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小良又道:“别以为你说了这些话,就不用推车了。”
正月三十。
天还未亮,秦小良便醒了过来,睡眼迷蒙中发现一丝红光映在单薄的窗户纸上,如霞光一般自窗户缝里透进来。
床边的碳也已经快烧尽了。
她心中一愣,难道起得迟了?
忙着急忙慌的穿好衣裳推开屋门。
一阵细小的雪花顺着风灌了进来。她方自睡梦中醒来,被这一激浑身冰冷一片。
屋外飘着小雪,地上白花花一片,只是有些雪花瞧着格外的大一些。
她拼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出手来,随手接到了一片雪花。
这雪花格外的大,触手细滑却并不寒凉,她低头一看,发现这哪里是雪花,分明是一片白花花的纸钱。
第58章 反客为主(二更)
◎我的香烛店开张了,我们很般配◎
再抬首看去, 这满天飞舞的,除了小雪,还有满天的纸元宝。
而白雪纸钱之中, 一人白衣翻飞,如云一般轻盈, 正在院中上下飞舞, 手中一把寒光宝剑,在空中游走。
寒风卷起衣角, 黑发四散飞扬。
那人手腕微翻, 那剑便如一条白绫,在雪空中蜿蜒自如。
李辰舟双脚轻盈落地, 那剑身上已串了满满一串白色纸钱。
而远处山沽正蹲在地上, 四处去捡那落在地上的纸钱。
此刻怀中早已抱了满怀。
只是一阵风过,桌案上的纸钱未压严实, 又被飞吹走了。
他两一个捡一个串, 还不如吹走的多。
“你压实一些, 莫再让风吹跑了。”
山沽瞧着越来越多的纸钱吹起来, 一着急,欲要起身,不想风打着卷,那怀中的纸钱太过轻巧, 又飞旋着落在了空中。
一旁李辰舟眼疾手快,手中长剑递出翻转, 又是串起了一串纸钱。
两人一时手忙脚乱。
远处不知何时摆了个巨大的桌案。
桌案上整齐地码着半人高的上一大堆白色和黄色纸钱, 旁边还燃着十来只烛火, 和几只檀香。
天色未明, 无星无月暗黑一团, 烛火在细碎的小雪下摇曳,染出小小的一圈圈光晕。
方才透进窗户的光,想必便是这些烛火。
再仔细一看,不光桌案上,那满地堆满了金元宝,烛火等物。
“你们做什么?”
李辰舟忙着收拾纸钱,竟不察秦小良竟已经起身。
他手中剑上还串着一串纸钱,满头细小的雪花,指着远处的一堆物什笑道:“我的香烛店今日开张,秦老板多赐教。”
秦小良扫视了一圈自家院子,白雪混着纸钱纷飞,烛火檀香的烟火气味道四散在院中。
石碑,石马,纸钱,烛火檀香,还有两个穿着一身白,满头白雪,站在院中笨手笨脚的两个傻子。
很齐全,这回是直接在她秦家坟堆里出殡了。
很好,她们秦家以后莫说是有人上门叨扰,只怕是连狗都要避之不及。
不顾秦小良异常难看的脸色,李辰舟上前道:“你卖墓碑,我卖香烛纸钱,很是般配。”
秦小良瞧着这临时搭出来的烛火店,嗤笑道:“你以为开店这般容易,等你卖出东西去再说吧。”
说着自去厨房包了昨日准备的几个馍馍,又将一应工具扛了出来。
出得门来,却见门口耷拉着脑袋,站着两个陌生男子。
黑灯瞎火的,那两人戴着帽子穿得严实根本瞧不见模样,只是手上推着车,车上正载着她的石碑。
石碑上挂着两盏灯笼在左右摇晃。
山沽忙道:“这两位生活艰难,家中老少好多嘴等着吃饭,实在可怜。我便允了他们这趟运碑的差事。”
秦小良瞧见那两人年纪不大,只是穿着打般,都甚是寒酸可怜,瞧见她出来,具满脸讨好地打拱作揖称呼她秦老板。
这副模样实在不好拒绝,秦小良道:“此去路远,一趟200文,不知可否?”
那两人也没听清多少钱,只顾着一个劲埋头感谢。
秦小良将工具放上车,又哒哒哒跑回去多包了几个馍。
行了几步,听见身后脚步声,一转头,李辰舟二人提着灯笼,也跟在身后。周围黑漆漆一团,那两人的身影映在地上,瞧着怪瘆人的。
“你们还跟着干嘛!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李辰舟将灯笼举到那两个运车的人旁边,淡淡道:“这两人瞧着就不像是好人,我跟着你,我要保护你。”
那运车的两人忍不住浑身一僵。我们是不是好人殿下你不知道吗?!
山北镇在鹿笛村西北一百多里。
一百多里路,有一大半都在绕山而走,算来单程至少要五个时辰。
出门时不过卯时初刻,天漆黑一团,按照秦小良预估,就算几人脚程快,也至少要申时才能到。
那时已近傍晚,她盘算着到时候要想办法到哪去凑合一晚。
沈家是住不得的,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留在主顾家里,不吉利。
上次她厚着脸皮留宿在姚家药铺,不想撞见在那卧床养病的李辰舟。
记得那时两个人还去了一个香气四溢的地方……
想到此,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想正与李辰舟目光相撞,心中一慌赶紧挪了开去。
上次去云浮镇,她不过孤身一人,不想这回居然浩浩荡荡五个人的队伍。
一路上途径好几个城镇,吸引了一帮人指指点点。
行了半日,一行人还在苍茫山脚盘行。
苍茫山绵延千里,树茂林深,平日里附近的村民也只敢在浅山处出入。传言那山越往深处走景色越是奇诡,只是据说其中蛰伏着许多不知名的野兽,凶险异常,罕少人踏足。
山脚下更是阴冷异常。
几人从山脚下抬头看去,苍茫山彷佛一只巨大的坐立猛虎,而他们就是几只小蚂蚁,绕着猛虎在挪动。
山沽年前在此山中穿行过一月有余,此刻就像回到家的主人,骄傲地和众人讲诉这山中常人难见的瑰丽景色。
“这山人迹罕至,其中住着许多从未见过的走兽,凶的很,有的比老虎还大,我那时差点被咬伤,还好我武功盖世,把它干掉了。”
“不过里面有一种树,结着红彤彤的果子,酸甜可口,现在想来都要流口水呢。”
“还有你们一定想不到吧,这山中竟然还有一汪清泉。在森山老林之中,碧绿碧绿的,翡翠一般。”
“最神奇不是这个,而是那碧绿的湖一直在冒烟!你猜怎么着,摸着居然是温的!”
秦小良愈发沉默寡言。
一路盯着巍峨高山挪不开眼睛,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未化去。
山沽的喋喋不休竟丝毫未曾入耳。
一旁的李辰舟看着秦小良面色不动,神情恍惚,显然心思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两年前,她曾和张筲一起来过苍茫山。
那时是秋日,山上遍布的红枫夹着金黄的树叶,绚烂如云霞一般。
他方从苍阳府求学回来。两人多月不见,相约一起来游山。
张筲自小喜爱画画,便将这满山景色入了画。而那画中,还有个女孩子,裂着嘴笑的开心。
这画不知现在何处了。
如今张家也因那日声誉大损,风言风语满天飞舞。
如今落了个两败俱伤,不知是否会记恨她。两人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就此烟消云散。
若是她能早一点明白他们门不当户不对,早日知难而退,或许两人至少还能做朋友。
虽然那老道士说:尽人事听天命。可张筲于她,是孤寂的少年时光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如今这一抹亮色,毁于自己的手中。
“快看!那里居然有一团花!”
几人循声望去,果然在黑灰的山石青苔之间,一团蓝色的小花开得正艳。
“此处阴寒刺骨,居然还能开花,真是罕见。”
李辰舟道:“想必此处有地热。便是外面隆冬,也会如春天一般温暖。”
秦小良上前摸了摸,果然地表触手温热。
“待到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去踏苍茫山吧。”
她猛地收回手来,耳边想起她与苏静婉的约定。
那个温婉恬静的女子苏静婉,在冰面上飞舞的身姿历历在目,不想时间如此飞快,她已经故去三个月了。
若是那时她能聪明一些,带苏静婉离开云浮镇,离开所有认识她的地方,会不会结局不一样呢?
秦小良回想一番,震惊地发觉一条真相!
凡是被她沾边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好结局。
难道正如村人所说,她是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因此会毁了别人气运?
想到此,她心中五雷轰顶一般,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脸色愈发苍白,连走路都摇摇晃晃起来。
李辰舟瞧见她面色不对,忙嘱咐几人停下,在山脚下一块大石头上安顿下来。
方要伸手扶她,秦小良下意识让了开去,那脸上有些担惊受怕。
李辰舟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一番直接表白给吓到了,心中懊悔有些操之过急了。
那锦瑟三十六计上说,若她为人所伤,正是自己趁虚而入之时。对她来说治好情伤的办法便是迅速开始下一场爱情。
不想今日看来,并不能全信。
秦小良耷拉着脑袋,闷闷地道:“谢谢你们陪我去送碑,今日事毕,你们都走吧。也不必再回去了。”
李辰舟急急问道:“为何?”
“你们一直呆在我家做什么。”
“我早上说了,要租你的院子开香烛店,买碑的人总是要买香烛的。而且清明要来了,一定很忙,山沽力气大,以后还能让他帮你送货。”
秦小良拿出手中刻刀,在山石上一下一下胡乱画着,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半晌方道:“和我在一起的人,只会倒霉。”
李辰舟瞧她模样,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自打张家之事后,秦小良不知如何应对,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自卑敏感,只会不分早晚地干活。
他轻轻伸出手道:“你跟我来。”
秦小良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拉住了。
而后身体腾空跃起,被向上拉扯而去,一阵风雪密密麻麻扑面而来,打得脸上有一丝生痛。
“啊!!”
李辰舟手中长剑不知何时而出,在林木之上,眨眼之间插入一旁的顽石之中,足尖轻点,两人轻盈如絮,向上跃去,方到半空中,那长剑又钉入了另一块顽石。
秦小良打死也想不到,一个人居然可以纯凭武功攀上这样的悬崖峭壁,何况还带着她这样的拖油瓶。
山上迷雾环绕,雪似乎更大了。
第59章 反客为主(三更)
◎你就知道逞能!还以为你武功盖世呢!◎
这峭壁之上有一块凸出的平台, 不知是天然产生还是人力所为。
秦小良便被放在了上面。
她睁开一条眼缝偷偷向下望去,底下山沽三人已隐约不可见,不由吓得腿肚子直抖。
她怕高啊!
惊骇之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 只得紧紧抓住李辰舟的衣摆怒道:“你,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快放我下去啊!”
李辰舟却道:“你睁开眼睛瞧瞧。”
秦小良到底忍不住好奇, 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黄褐色的山体石头, 那石头之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那字挥洒遒劲, 足有半人高。
秦小良转头一望, 登时愣住了。
也顾不得身后的悬崖,忍不住后退几步, 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在她面前的, 是一片巨大的悬崖峭壁,峭壁之上, 草木不生, 光洁如镜, 想必是连鸟都落不住脚。
可是那峭壁之上, 却刻着满满的大字。
每一个字都入石三分,苍劲有力,足有半人高。
这是什么样的鬼斧神工,能做出这样的奇迹!
“这…这是何人所为?”
李辰舟指着那些大字的落款道:“这是书画名家李斯斯。”
“书画名家李斯斯?”
“李斯斯是四百多年前的一代书画大家, 其墨宝传世极少,大多都在世代传承中或腐坏, 或毁于战火, 如今若找到他当年随意写的一幅字, 那也是价值连城, 有价无市。”
“李斯斯三十多岁的时候, 不再醉心纸上书画,而是潜心研究石刻。用他自己的话说,’石上书画,方为大成’。据传他为了专心研究刻石,直接搬到了山里去住。传闻将一整座山的石头都刻光了,才有所成。”
“你现在看到的,便是他晚年的一副作品。”
“不管是名山大川,还是洞穴石窟,留存下来的,总是这些坚韧的石头。”
秦小良被这规模宏大的石书震慑,她从未想过,可以这样来刻石碑,而石碑可以做出这般震人心魂的作品。
她走上前,忍不住摸了摸那些冰凉的字,一时心生向往,喃喃道:“这样的人,真想见上一见。”
李辰舟瞥了她一眼笑道:“若是他还活着,想必并不想见到你。”
“这是为何?”
“他耗尽多少心力,苦练多年方有所成。而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技艺。他只怕要嫉妒死你,哪里还想要见到你。”
“扑哧!”秦小良被他这转弯抹角的夸奖逗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山上白雪簌簌而下,天上白云都绕在手边。
多日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展露笑颜。
李辰舟只觉得心里的花都开了,比这山上的地热还要温暖。
忍不住伸出手来,将她头顶的落雪掸去。
四野瞧着雾蒙蒙地群山连绵,山顶层峦叠嶂,说不出的旷阔怡人。
这样的罕见景色,秦小良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发现他们所站的平台在山腰之上,竟然只有几尺宽,一丈长……周围全是悬崖峭壁。
稍有不慎,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方才她为了看清石壁,往后退了几步,如今想来,分明就在悬崖边疯狂试探!
想到此,她的腿肚子又开始疯狂哆嗦起来。
“你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啊!!我们赶紧下去啊啊。”
“好,你别怕,很好玩的。得罪了。”
李辰舟说完,一手抚上她的腰身,竟直直从平台上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秦小良还没反应过来,瞬间感觉心早已经不是自己的,整个魂儿都吓飞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操作啊!!!
不过落了一半,李辰舟手中袖箭射出,金箭嘟地一声死死地射进了石壁上。
不想这小箭上竟连了一根细细的线,他借着那细线之力,荡到了山壁旁。
一把抓住了山壁上的一根枯藤。
两人身势渐缓。
秦小良害怕地睁开眼睛,发现李辰舟像是猴子一般,抓在山壁上的一根枯藤之上。而自己像是个瓶子一般,紧紧挂在他的身上。
再往下一看,天爷姥姥,两人这是在半空中荡啊啊!
李辰舟瞧见她的模样,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却啪地松了手,两人又顺着山壁跌落下去。
“啊啊啊!”
不过跌了一会,他又攀住了那根枯藤。几次三番,眼见着地面越来越近。
秦小良悬着的心总算喘了口气。
心中一想这感觉虽然恐怖,但也实在是奇妙异常。
心中积压许久的不快竟烟消云散,只觉得畅快异常。
整个人想要大声欢呼!
只是还没来得及欢呼,突然一声不详的“咔”声传入耳中。
两人一抬眼,发现正攀着的枯藤竟从中折断,只剩一点细丝相连。
不,不要啊。
秦小良绝望地盯着那仅存的一点细丝,心中将观音娘娘玉皇大帝求了个遍。
然而不过片刻,那细丝如最后一根稻草般,“啪”地断了。
两人没了依托,直直往地上跌去。
临落地前,李辰舟抽出手中长剑,往地一指。
那长剑在巨大的冲压之下,弯成可怖的圆形,虽没有断,却还是弹了开去。
两人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李辰舟在下,秦小良便落在了李辰舟的身上。
经那剑身和肉垫的缓冲,秦小良摔得懵了一下,便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竟毫发未伤。
转脸去见李辰舟躺在地上,他双眉紧皱,双唇毫无血色,很是痛苦的模样。
“啊!李辰舟你怎么样?”
秦小良慌忙上前去扶他。
李辰舟嘴唇颤巍巍地抖了抖道:“腿好像断了。啊,腰也好疼,也要断了。”
“啊?”
秦小良急地四下一望,才发现四周皆是茂密的树丛,虽是冬日里,但大多数树木灌丛还是绿意盎然。
抬头林木遮天蔽日,只有微弱的白光自缝隙里撒进来。
没有雪。
两人这是跌到苍茫山深林里面来了!
传闻这苍茫山深处,野兽无数,危险丛丛,连最老的猎手都很少踏足。
而李辰舟却躺在地上哼唧着,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远处草丛里传来沙沙地声音,秦小良一慌。
李辰舟道:“只怕是什么野兽,你快将我的剑捡来!”
秦小良闻言,立马哒哒哒跑过去捡起了剑,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紧张瞧着那处草丛,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那沙沙声又不见了。
李辰舟道:“此处危险,我们速速去其他地方。”
李辰舟腰腿皆要断了,秦小良试图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赶紧跑,他高高瘦瘦,体重虽不重,可身量太长,她个子不高,根本架不起来。
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秦小良灵机一动,忙抽出腰间的刻刀,去砍了一大堆的藤条来,索性双腿一盘坐在枯叶地上干起活来。
李辰舟躺在地上,歪着头瞧她,那双巧手上下翻飞,不一会竟编了个藤拉车出来。
“你的手为何这么巧?什么都会。”
“你闭嘴吧!”秦小良白了他一眼,恨恨地道。
李辰舟听话的闭了嘴。
他行动不便,任由秦小良将他拽到那藤拉车上,又任由秦小良将他拉着走。
这森林里地面坑洼不平,树根交杂盘错,生着许多不知名的草木。
每一步踏下去,都惊地虫子惊慌失措地自枯叶里四散跑出来。显见是鲜少有人踏足此地。
拉了不知多久,秦小良累的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真恨不得扔下他不管了。
不想此次送货有了两个壮劳力拉车,自己到底还是没摆脱这拉车的命!
秦小良一边哭唧唧埋着头拼命拉车,一边嘴里一个劲埋怨:“让你逞能!让你逞能!那么高的悬崖是说上就上,说跳就跳的吗?还想学人家高人飞檐走壁,没那个水平就不要瞎摆摆。”
“我还当你真是那武林高手,轻功盖世,不想竟是这么弱。我摔下来都好好的,怎么你就倒地不起了!”
“这下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学不学人家瞎逞能!”
“这下好了,我们都困在这里了。我的石碑还没送到呢!不会要我付违约金吧!要付你来掏钱!”
“以后再也不要带你一起出来送货了,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竟捣乱!”
“山沽会发现我们不见了吧?对,他有经验的,一定会来救我们!”
“可是苍茫山这么大,他要从哪里找到我们啊!”
她只顾埋头抱怨,根本没发现后面李辰舟悠哉悠哉地坐在车上,老神在在,那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吸声。
秦小良警惕地停下车来,顺着那声音艰难看去,一只闪着荧光的绿色灯笼在远处的草丛里闪烁。
“天爷姥姥,那是什么东西?”
第60章 一锅乱炖
◎什么,你要给我做靴子??◎
“那是一只眼睛。”李辰舟自藤车上直起腰背, 凉凉地道。
“眼睛!什么鬼东西的眼睛有灯笼这么大!!”秦小良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声音强压着小了下去,生怕激怒那大绿眼睛。
可纵然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大眼睛还是自草丛里走了出来。
两人瞬间呆在当场。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瞧着竟是比大象还大,模样比老虎还凶猛, 长得却像只大猩猩一般。
那绿灯笼眼睛里分明都是对两个渺小人类的蔑视啊!
那鬼东西眼睛阴冷地瞧了瞧两人, 而后张开血盆大口咆哮了一声。
“别愣着,快跑啊!”李辰舟叫道。
秦小良反应过来, 拉起藤车就往反方向狂奔。
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 拉着一车一人跑起来竟是比兔子还快。
耳边风声呼呼,可是这风声里, 分明听到那鬼东西跟着他们追来了!
“李辰舟, 放箭啊!”
话音未落,李辰舟手中袖箭已经“咻”地发射了出去。
那鬼东西虽然大, 竟灵敏的很, 一偏头躲过了第一支箭。
李辰舟毫不停顿, 第二支箭紧随其后。到底射在了那鬼东西的身上。
只是它皮糙肉厚, 这厉害的金箭在它身上竟入肉不深,反倒激怒地它愈发凶猛地咆哮起来。
那厚实地大黑爪在地上使命抓了两把,地上立时出现了两个深坑。
“快,转弯!”
秦小良得了命令, 拉起车就飞快地往旁边转去。
刚转到一颗大树之后,那紧随而来的鬼东西啪地一声扑倒在了方才两人所在的地方。
若是刚才秦小良稍微慢上一步, 两人此刻已被啪成肉饼。
秦小良后怕地瞟了一眼那大怪物, 此刻它笨重地翻倒在地上, 她忙又抓起车飞奔起来。
李辰舟转头见那鬼东西从地上爬起, 并没有立刻来追, 反而头微微偏着,瞧那模样,竟像个人一般在思考似的。
他心中一动,对秦小良道:“弃车!”
弃车?秦小良一愣,搞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辰舟来不及多解释,抓起秦小良胳膊,忍痛略一用力,两人就跃到了一旁的枝桠上。
“这……”
秦小良方要出声,嘴却已被李辰舟死死捂住。
李辰舟凑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屏住呼吸!”
秦小良感觉到他的脸就在自己旁边,那嘴气息温热,就在耳边。
一时两人身上淡淡的金玉丹香气交互环绕,竟分不出彼此。
瞧着那大怪物咆哮着奔上前来,却在树下的藤车旁嗅来嗅去。
秦小良和李辰舟死死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分毫声响。
快要憋不住了!!它怎么还不走啊!
秦小良双手死死捂住口鼻,一张脸涨的通红,显然快撑不住了。
李辰舟面上却无甚反应,他熟悉龟息之法,不过这一刻实在是小菜一碟。
秦小良看向李辰舟,指了指那大怪物,又指了指自己,一张脸扭曲变形,显然在说,在那鬼东西吃掉自己之前,自己就已经憋死啦!
李辰舟忙举起手中金箭,向着远方草丛射出。
一只灰毛兔叽哇一声应声而倒,受了这无妄之灾。
那大怪兽听到动静,刷地跃上前去。一口将那灰毛兔塞入口中打了牙祭。
秦小良实在忍不住,哗地一下松开手大力地呼吸起来。就差一秒钟,她就被自己给捂死了!
不想那大怪兽听到动静,立马转了头。
秦小良脸色一片惨淡,想要再屏住呼吸,可刚透了一口气,哪里还憋的住。
她绝望地想要跳下树去。
李辰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道:“你干什么!”
秦小良哭丧着脸道:“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
“傻子!”李辰舟一时又是感动,又是气愤。
两人还未说完。
不想那大怪兽刚行了几步,便凄惨地叫起来。叫声尖锐难听,震得整个森林里的小动物们吓得四散去逃。
李辰舟那金箭力道控制地刚刚好,完整地没入了兔子的体内。显然这大怪物毫无经验,竟将金箭也一并可吃了下去。
那金箭在它体内游走,划破了娇嫩的肚肠。
那大怪物四处打滚撒野,它哪里知道越是挣扎越是死的快。
不一会轰然倒地,再没了声息。
“这就死了?”
“死了。”
秦小良好奇心起,跑上前去观摩了一会,那怪物浑身的皮像铠甲一般坚硬,方要伸出手来戳一戳。
“小心有毒。”
吓得她立马缩回了手:“我还想着这皮看着结实,说不定能给你们做双好点的靴子。”
要给我做靴子?
听闻此言,李辰舟立马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拍了拍那皮道:“确实是块难得的好料子!简直太适合做靴子了!”
秦小良无语地道:“你不是说有毒吗?”
“我只是说小心有毒,没说一定有毒。这不我试过了,没有毒,你快取皮吧!”
秦小良无语地道:“我看你走的挺好的,方才还能上树。下面你都自己走。”
李辰舟立马弯下身子哎呦起来:“方才性命攸关之时,我不过是爆发出了最后的一点本能,如今是再不能了,不行,我腰要断了,腿也断了!”
说着竟挪到了藤车之上,斜着身子靠坐着,无辜地看着秦小良,再不起身了。
秦小良实在拿他无法。
只能抽出腰间的刀,割起皮来。
“你的手怎么能这么巧,连割皮做靴子都会!你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闭嘴!”秦小良咆哮道。
李辰舟闭了嘴,倚靠在藤车上一脸得意。
自己简直就是恋爱天才。
那锦瑟三十六计果然不错,只是一个一个地试多麻烦,不如一起来啊。
他熬了几个通宵,将那书翻了个彻底。
什么反客为主、无中生有、暗渡陈仓、苦肉计、美人计统统打包,一起来啊!
不想那大怪兽身躯太过庞大,秦小良几刀下去,血水四溅。
李辰舟坐在藤椅上,正自得意,一下被溅得一头一脸。
那腥臭之气简直令人作呕。
他拼命忍了半晌,还是很没形象地吐了出来。
秦小良将那皮子叠放在藤车上,又拉着李辰舟往南走。
大概这里是南吧?
李辰舟坐在车上,被那皮子的腥臭气缠绕,一时大是后悔自己的愚蠢决定。
若让她做靴子,干嘛非要拿这块臭皮啊!自己多的是其他办法啊!
如今倒好,自己吃金玉丹吃了两三月才有的香气,荡然无存了!
可毕竟是她要用其为自己亲手做靴子,算了便忍上一忍吧!
哪知秦小良道:“我方才割的时候发现这皮又柔软又坚硬,若不是我们家祖传的刻刀锋利,只怕轻易割不出来。想必能卖个大价钱!”
“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做靴子?”
“靴子拿什么不能做,这么好的皮可只有一张。”
“那我的靴子呢?!”
秦小良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回去给你们做双木屐。这个冬天雪下得频繁,更适合穿木屐。”
“拿什么做?”
“木屐自然是木头做的啊!再拿点草杆子编编,简单的很!”
李辰舟恨恨地看着那块臭皮,气得脑袋疼。
恨不能将这鬼东西再杀上一遍。
“你怎么知道要屏住呼吸?”
李辰舟没好气地道:“那大傻子的眼睛像灯笼那么大,一看就是个摆设。”
“为何?”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眼大无光吗!”
“哦!”
秦小良拉着车又艰难地行了半晌,一时又累又饿。
李辰舟听到秦小良肚子的咕咕叫声,指着一棵树道:“山沽说这林里有一种红红的果子,酸酸甜甜很是可口,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秦小良一看,果然那树上挂着许多红彤彤的果子,瞧着甚是玲珑可爱。
她摘下一颗来,递给李辰舟道:“试试。”
“试什么?”
“试试有没有毒啊。”
“这要怎么试?”
“我哪知道,方才你试那大怪物的皮有没有毒的时候,是怎么试的?”
“我……”李辰舟无语,只好接过那果子一把扔进了嘴里。
方入口,牙齿轻轻一咬,那红色的果子便在口中爆了开来,汁液四溅。
他狠狠地抖了几抖。
秦小良紧张地道:“怎么了?难道有毒?”
李辰舟一张脸皱成了一团:“太……太酸……甜可口了。”
混账山沽!说什么那果子酸甜可口,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这分明只有酸,哪里来的甜!不过想起这酸味,这口水确实忍不住拼命地流……
真是被那混账山沽算计了一回!
山沽此刻正呆在山脚下,晃荡着二郎腿吃着烤鸡,一想到李辰舟吃到那酸果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哼!年前我为了找你,可是在这山中吃了一个多月的酸果!
如今该换你尝尝了!
还有不用找了,这山里能吃的果子就那一个。想必你肯定忍不住要抓只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啧啧,不知道你记得带盐了没……
李辰舟吐出了尝试的第七种果子,悲惨地发现这山中能入口的居然只有那酸东西。
看来只能打猎烤点肉吃了。
一旁秦小良却兜了一怀的酸果子,吃的咯嘣脆。
“这果子酸酸的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要带点回家给小月吃。”
李辰舟听到她咬果子的声音只觉得牙齿发酸,忍不住地津液分泌而出,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
他嗖地发出一枚小箭,一只路过的小山鸡遭了秧。
秦小良兴奋地捡回了鸡,放在了藤车上。
“等我们寻到住处,再生火烤肉。”
原本愉快惬意的旅程,却因多出来的两个车友变得难受起来。
李辰舟瞧着那只死透了的山鸡,一时更气了。
自己为何这么早打死它,打死了又不能立刻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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