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求人帮忙,上次送去程莹莹家的酱肘子大获好评,程夏暗自琢磨着这回该做点什么简单又不费事的好吃的。


    李平送来的时候东西里还有一块猪脊背的肉,上面的肥膘很适合用来熬猪油。虽然用猪这个部位的肥膘不容易熬透,但熬出来的猪油渣相对来说质地会更硬,在牙齿的碰撞夹击下,会喷涌出一股温热的油脂,是难得的美味。


    猪油渣既可以当下酒菜,又可以和萝卜、塌棵菜这些素菜混着炒,用猪油渣炒出来的菜味道特别香。程夏还见过有的人图省事,还会用它来做油渣汤,油渣、猪骨头和水混着熬汤,最后再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葱花做点缀,这样做出来也是好喝的。


    李翠芬还没舍得处理这块肉,程夏把上面的肥膘小心翼翼地刮下来刮干净,等锅热了,就把白花花的猪肥膘放进锅里,用中火慢慢地熬。


    不一会儿它滋滋地渗出了油,肥腻的气味在整个厨房里头弥漫着,程夏继续耐心地等,等到锅里的油慢慢变多起来了,在逐渐缩小的猪肥膘周围兴奋地沸腾着。


    猪肥膘很快就变成小小的一块块,质地是硬的,泛出赏心悦目的金黄色。这种猪油渣不能熬得太接近渣,里头得留一点油脂,蘸着盐吃,吃起来外头是脆的,里边是酥的,油脂的香在嘴里逐渐弥漫开来。


    程夏看着差不多了,就将猪油渣单独捞上来装好盘,再把剩下的猪油装进另一个碗里,放在阴凉处等它晾凉凝固成块,留待日后炒菜的时候用。


    猪油渣刚出锅的时候是最美味的,程夏把装着猪油的碗放在李翠芬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就端着刚熬出来的猪油渣去了程支书家。


    程富贵刚下工回来,在家门口陪孩子玩,见程夏远远地过来,他先是往屋里探头看一眼,才同她说,“夏夏?你怎么来了?莹莹这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在家。”


    “没事,这回我不找莹莹。程大哥,我找你有事。”程夏把装着猪油渣的碗拿出来,“这是我刚熬出来的,还是热乎的,程大哥你尝尝。”


    她这样说,程富贵就捻了一块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了两口,爆香的油脂在他嘴里弥漫开了,又香又热乎。


    尝出味了,他的眼睛瞬间发亮,惊喜道:“这猪油渣又酥又脆,吃起来一点都不油,一定很下酒!”


    程夏让他拿个碗出来,她把猪油渣都倒进他的碗里,边倒边说:“这玩意儿就是趁热吃才好吃,既可以下酒,又可以用来炒素菜,唯一不好的就是熬的时候特别费时间。”


    “夏夏啊,这个……”程富贵抓了抓头发,纠结了两秒。这猪油渣实在太好吃了,可他不好意思再白拿白吃程夏的东西,于是绞尽脑汁地回忆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跟程夏换好吃的。


    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想不起来,那两道又粗又黑的原生眉毛都快拧成结了。


    程夏等他尝过之后才开口,表明来意:“是这样的,程大哥。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来你这小妮子是来贿赂我的,这敢情好啊!”程富贵一听,乐了。


    这下他就用不着绞尽脑汁地想拿什么东西来跟她换了。“你说,只要程大哥能够给你办到的,一定尽力!无论上天入地,程大哥都给你办!”


    “是这样的,盛家的房子很多年没人住了,我去看了眼。屋顶破了个大口子,漏风漏雨,房子后面的围墙也倒了一半,实在住不了人,所以我想找人修一修盛家的房子。”


    说着,程夏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我不认识人,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才合适,怕价钱起高了,又怕修得不好,没过几年就又塌了……”


    “哎,就这个事啊?”程富贵语气轻快,信心十足道,“夏夏,程大哥给你说掏心窝子的话,别的事我不敢跟你担保,但这个事你就给我放一百个心吧。程大哥保证找人给你修得漂漂亮亮的,过了一百年都不塌的那种。”


    程夏就知道这事能成,交给程富贵来办,她也放心了,“那这工钱……”


    她手头还有盛淮安给的一百,修两间土胚房,那是够够的了。


    “那些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咱们不谈钱,谈钱多伤感情。这样吧,你只要负责每天供我们两顿饭,我们都好养活,饭管饱就成!”


    农村就是这样,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就帮回你。程夏知道自己是借了程富贵的人情,不然光靠她自己,可找不来这么多能帮忙的兄弟。


    “成!”程夏说,“那我就负责给你们天天做好吃的。”


    这话一说,程富贵的精神劲儿立刻上来了,“就冲你这一句,我明天就拉人开工。”


    把修缮房屋一事交给程富贵,程夏又琢磨起给盛家添置家具的事,其他的都好办,唯独那些个大件,有些难办。


    盛淮安回来,总得有个遮风挡雨、能够歇脚的地方。这遮风挡雨的问题解决了,歇脚的地方还没有。


    程夏盘算着给他打一张新的木板床,如果还能考虑别的话,就再给他打一个床头柜和大衣橱。


    木料紧缺,想要一张像样的床,就得拿票去供销社买。程夏翻了翻,发现盛淮安给的一沓票证里并没有能够买到木板床的家具票,板凳这些小件的倒是有票证,但程夏觉得这些没必要买,他回来也待不了多久,用不着这些。


    这下她只能自己找人给他打木板床了。


    幸好,隔壁大队就有一个会打家具的老木匠。


    程夏找到他,给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老木匠接了这个活,但是因为木料紧缺,供销社也不一定有得卖,得程夏自己去找来木料,他才能够给她打家具。


    程夏心里头早就有了想法,她得进城去一趟供销社。


    这回情况没有上回那么紧急,程夏先回了一趟里山大队,准备找人借一辆自行车进城,这样来回也方便,不用再住招待所。


    整个里山大队,只有计分员方大山家里头有一辆自行车。


    程夏跟方大山不熟,但程莹莹跟他一块儿长大,所以她和方大山之间倒也还可以谈得上有交情。


    她来到方大山家,敲了门,方大山父母这会儿都不在,只有方大山一个人出来给她开了门。


    他似乎正在做饭,饭都没做好就系着围裙出来给程夏开门了。


    程夏直接跟他表明来意,“我想借你的自行车用一用。”


    “好。”方大山板着脸,半天时间才憋出一个字。


    他把自行车推出来,毫不犹豫地交到程夏手里。


    临走前,程夏突然福至心灵,提了一嘴。“我听说支书最近在帮莹莹找对象,他背地里观察了很久,似乎是瞧中了一个,准备给莹莹介绍,让她跟对方见个面。”


    “你要是有这想法,最好这段时间多留心,多在支书面前表现表现。别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多表现表现,人家哪里愿意把闺女嫁给你啊。”


    她说完这话,方大山的脸色就变了变。


    平视他跟大队的其他人交际太少,甚至连这件事的只言片语都没听说过。他不知道程夏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为把心意藏得很好,原本他想再等一等,等程莹莹开窍了再跟她表明心意。


    可程夏这番话,打破了所有的假象,方大山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纯纯的大傻子。


    他神情复杂,最后还是默默跟程夏说:“谢谢。”


    程夏也不是特意要帮他,她说这些,不过是想让程莹莹这辈子的婚姻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坎坷。


    毕竟是她最好的好朋友,她希望程莹莹能够跟真心珍惜她呵护她的人在一起。


    有了方大山家的自行车,虽然路上花了点时间,但程夏还是很顺利地进了城。


    上回去邮电局给盛淮安打长途电话的路上,程夏路过了供销社,她当时特别留心,记住了去供销社的路。


    这回她循着之前的记忆,直接往供销社的方向去了。等到了供销社,女售货员坐在半人高的柜台后面,看见她来,也没摆出笑脸,只随口问道:“同志,你需要点什么?”


    程夏心里有大致的想法,但她不是很确定这里有没有她想到的东西,索性道:“我自己逛逛。”


    供销社里什么东西都有,衣食住行各方面的都有,程夏这辈子还是第一回逛供销社,她东摸摸西瞧瞧,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感到特别新奇。


    等这股新奇劲儿过去,她就在供销社里面四处溜达,物色起合适的木料来。其实,一张像模像样的木板床,能躺人就成,用不着多好的木料。


    很快程夏眼尖,发现了供销社里有卖锄头柄的。锄头柄其实就是杂木棒,粗的细的都有,做工粗糙,价格也相对便宜。


    她眼睛一亮,立刻就指着那堆锄头柄跟供销社的售货员说,“售货员同志,我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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