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见着工作人员过来把布置了很久的画展一点点拆掉,最后以明寐肚子叫为结束，两人手牵手离开了艺术区。
上车之前，明寐接了个电话。
景淮单手扶着车门边,望着杵在不远处低头听电话的她。
电话时间不长，明寐翕动唇瓣回答的词汇也短促简单,没两句就挂了。
他见她挂掉电话抬头，浅浅扬笑,音量不大随口问：“怎么了？”
“追求者。”明寐悠哉哉靠过来,说得真那么回事似的：“叫我能不能和你分手，跟他好。”
“他条件比我好？”景淮蹙蹙眉，似乎有些为难。
“当然啦——”她想笑，靠在车门边,抚摸着干净洁白的车身漆质,手指划过：“比你家境好,比你有钱，比你学历高……还比你年轻。”
他听完，目光暗沉下去,嗓音都低了：“是比我更好。”
明寐歪头：“那你同意吗？”
景淮掀眸,明知道是在开玩笑，但一瞬间的鸷气依旧骇人，勾唇：“我不会放你。”
“吓人干嘛。”明寐缩缩脖子，随之又扯着他衣角，找补着：“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好的。”
“为什么，优秀又有钱，比我年轻。”景淮掉下脸，假戏做真,语气明明很轻但一听全是情绪：“选更好的去吧。”
明寐咯咯笑了好几声，往前凑，任由他顺势搂住自己腰，踮起脚双手捧住他的脸，用承着笑的眼睛细细描摹景淮的五官，如情人间悱恻呢喃：“知道为什么吗？”
用手指摩挲着他高挺的眉骨鼻梁，她说：“因为他们都没你好看。”
景淮控在她后腰的手紧了几分，故意掐住，深有所意道：“那我真是多亏长这样一张脸了，是不是该多保养一下。”
“我们景淮这张脸全世界最伟大，”明寐拍拍他的脸，拿腔拿调地调戏：“回头姐给你办张卡，多做做护理。”
然后扯开他的手，逃跑似的溜到副驾驶开门。
景淮似笑非笑哧一声，拉开车门，提醒：“明寐，我比你大四岁呢，没大没小。”
明寐眼眸流转狡谲，逗他：“各论各的咋样，我叫你哥哥，你叫声姐听听？”
突然就想听听景淮叫姐姐时的嗓音，好像会很不错。
说完，她怂了吧唧地赶紧钻进车里。
景淮盯着已经坐进副驾的人，泛起的笑有些无奈，“原来好这口。”
“让我叫姐，可有条件。”他打开车门，听见对方问：“什么条件？”
“想知道？晚上回家让你了解一下。”
“……不用了。”
车子行驶在街道里，明寐也没打算瞒他什么，玩笑话过去以后，就把电话的真正来意如实托出。
“是派出所打来的啦，警察问我过几天能不能回滨阳配合他们，把吴广浩那事做点收尾工作。”
景淮听着，仅凭了解去猜测她的态度：“不想去？”
“嗯…”明寐承认，裹紧身上的薄毛衫，目光戒备，想到那次绑架还有些后怕，“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关于那件事也一点都不想再涉足。”
“但是总不能不配合人家工作，我也想让那烂人赶紧进去蹲牢子。”
吴广浩身上的罪名多得数不清，这次进去，没有半辈子根本出不来。
景淮驾驶途中腾出不用扶档的那手，覆在她腿上，安抚似的捏了捏，“我陪你去。”
明寐望向他，“你不是过几天还有工作要带着工作室做吗？”
景淮那数媒工作室，因为作品质量超群，即使价格高，外包的商单还是非常多。
“没事，最初的工作都是他们搭建，我中途跟进改善。”他对自己专业的事总是游刃有余，三两句就安排妥当：“再说这种工作不限制地点，只要有电脑哪里都能做，离开三两天不碍事。”
“好吧，我是不懂。你别勉强就行。”她是最想他陪着去的，毕竟景淮不同于任何人，他给自己的安全感，无人能比。
景淮通过镜子瞥她一眼，神情虽淡了些，但说出的话十足有力量：“明寐，不要想他带给你的灰暗，你要想。”
“这次把他处理干净，从今往后，就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碍你的人生了。”
“磊落光明，一往无前。”
我保证，这将是你广阔人生中，即将被抹去的，最后一抹黑色。
明寐听着，眼神略有动向，似乎从他的话里，构想出一片美好又触手可及的未来蓝图。
她动容片刻，最终弯着唇线开口。
“今晚吃什么？”
“你来决定。”
“去超市吧，我要点菜。”
“好。”
半小时后，抵达超市。
景淮气质出众，哪怕站在热闹嘈杂的菜市都如鹤立，明寐只负责给他扯果蔬塑料袋，看着这人在一堆看上去都差不多的蔬菜里挑出成色最好的。
她倚靠在一边，盯着他的手，修竹似的大手握着脏兮兮的土豆，都像拿着什么艺术品，“这么多土豆都长一样，你是怎么挑得像模像样的？”
“是看谁长得圆润选谁吗？”
“土豆也有美丑？”
景淮盯着手里的土豆，装进袋子里，再挑，耳畔源源不断是她的碎碎念，心里愉悦逐步升温。
并不为了什么，他只是在某刻意识到，以前的那个明寐是真的回来了。
话多成这样。
他偏眼，举起手里这颗，在她注视下耍帅似的掂了掂，“想知道？”
明寐点头。
“大小适中的，偏生的。”景淮举起来，眯起一只眼，竟然拿土豆跟她的脑袋比了比，“因为某人不喜欢吃蔬菜，买大的熟的，也是留着发芽。”
谁知道这人在这儿等着她呢，明寐撅嘴，满是愤懑：“景淮，我有必要给你科普，人类就是食肉动物，谁家好人天天啃菜啃土豆啊！”
景淮挑好土豆，熟稔地系口，扔进购物车里，根本不理她的埋怨，笑着推车往下个蔬菜台走去：“明寐，吃人嘴短知不知道？”
“吃饭的听做饭的，反抗无效。”
盯着他走远的背影，明寐把手里的土豆扔回去，恶狠狠嘟囔：“迟早整个全肉宴往你嘴里塞。”
说完，小跑跟上去，“等等我，这么大的超市你不怕把我丢了！”
超市每天的人流量都很大，尤其是临近午饭晚饭，明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景淮背后，一只手勾着他胳膊也不怕走丢，低着头刷手机，又看见微博上学生党和打工人们日常疲惫的哀嚎，深感同情，一想到自己还有好几篇论文没改……
她叹了口气。
确实，从年初过年短短一周假期，到下个法定假日真的要隔很久。
整个春天呀，美好又难熬。
“景淮，五一假的时候，要不要请朋友一块聚聚？”她仰头，晃着他胳膊提醒。
“想出去玩了？”他捏着一袋咖啡豆，问。
明寐看见那玩意，瞬间捏鼻子，说话都嗡嗡的：“嗯——你又买这东西干嘛。”
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两人都有一愣。
景淮下意识会去逛逛咖啡和明寐看见咖啡会下意识皱鼻子抵触。
也是在下一秒，他们都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已经变了。
“哎？”景淮对着她摇了摇咖啡豆的袋子，逗她：“每天睡得小香猪似的，怎么还怕呢？”
“你才小香猪！”明寐打他却笑了，“我的意思是家里有那么多好豆子，就别买新的了。”
“你是不是阶段性论文没弄完呢？”景淮把咖啡豆放回去，夹着她胳膊带着继续往前逛。
“友情提示，每天睡懒觉的话，可是拿不到硕士毕业证的。”
明寐：！谁用你说了！
我明天就开始头悬梁！
“所以怎么样，我的提议。”她指的是刚刚说五一放假的事。
“当然可以，想去哪玩，想叫谁，我来安排。”他直接答应。
“也不一定要出去，就把他们叫家里来也可以。”明寐垂下眸子，很多细腻的心思尘埃落定后才慢慢流出来：“我想约段三三出来，这半年很多事，她都一直在帮忙。”
“之前对谁都有防备，因为失眠的事，还凶过她，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
“她不会在意的。”景淮回想那个在大雪天后跟着跑到高铁站，嘴硬却满脸担心的女孩子，安慰她：“那个女生性格很好，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是吗？你很了解她。”明寐挑眉。
他摇头，笑着：“不熟，但觉得你们很配。”
“朋友都是慢慢相处巩固感情的，就算是摩擦也很正常，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
明寐记得这人很会交际来着，听他的也许没错，点头：“嗯，我会好好跟她处的。”
“上次短暂见过的那个谁，就是开车的，你那个朋友，要不也叫上。”
景淮通过她的描述猜测：“你说胖猴？派出所接我们那个？”
“对，就他，看上去二溜子似的不正经，没想到你还有那样的朋友。”
“许砚谈介绍认识的，他人不错。”他听明寐对胖猴那么不留情面又准确的描述，有些好笑：“许砚谈就是房主。”
明寐问，似乎对景淮的所有朋友都感兴趣：“他这半年不回来吗？回来的话可以一起，我还没见过他。”
“那个许……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把房子直接交给他管，还跟景淮同居那么久，好像交情不错。
“他啊。”景淮推着车，到自助结账的地方排队，拖长语气，在想怎么描述许砚谈：“是个看上去不怎么样，实际上还可以的人。”
“不过大多时候，都不算个好人。”
明寐：……？
这是什么评价？
景淮看见前面有空出来的结算台，推车过去，回头对她轻笑道：“回头有机会，带你认识他。”
明寐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在想：
不算什么好人的人……真的还有必要认识吗？
片刻，明寐嗤笑出声，不知什么让她这么愉快。
她只是好笑，觉得景淮啊。
能有这么多五花八门，却都对他不错的朋友。
真是幸事。
谁看了不说一句她男朋友人格魅力满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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