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归雾
欢乐谷游玩以她被吻得险些喘不过气结束, 柴犬玩偶被谢淮京随意丢在后排座,狗脑袋在座位上撞到又弹回来,在座椅滚两圈落下。
迟雾捡起来, 放在两人座位间的位置。
“你用来垫手刚好。”
正付停车费的谢淮京被这句话取悦, 手臂顺势搭在狗脑袋上。
晚上吃了饭出来, 出来时瞧见对面循环播放的电影预告, 迟雾想起好像他们还从来没一起看过电影。
谢淮京与她脑电波成功共通, 默契的改变回家方向, 搭乘电梯到三楼。
电影院人很多, 迟雾仰头看墙上屏幕滚动的电影排片,翻来翻去的好像都不太吸引人,询问身边的人,“你想看什么?”
知她拿不准主意, 谢淮京随便挑了个名字小清新的, 选了最近时间场次。
“吃爆米花吗?”他问。
“吃不下。”迟雾挽着他手臂, “但又有一点想吃。”
她没吃过爆米花,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但怕吃不完浪费。
谢淮京取了票过去排队,打消她的犹豫,“买个小筒,吃不完给我。”
迟雾接过电影票在手里看, 从包里拿出手机拍照,抬眼对上谢淮京带笑的眼, “干嘛这么看着我?”
队伍前进了一些,前面的人过来。谢淮京揽着她肩膀往身前带, 避免撞到,“我在想, 为什么没早点做这些。”
在一起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没正经约过会,游乐园看电影这些从来没一起体验。
迟雾把手机揣回包里,笑说,“现在也不迟。”
谢淮京心下一暖,“嗯,不晚。”
到他们,迟雾好奇看柜台上的商品陈列,电影院卖的东西有限,本来迟雾还想点两杯水的,看来看去都没有两人喝的口味,最后只拿了两瓶矿泉水。
他们位置在最后一排,情侣座。
文艺爱情电影,观众几乎都是情侣,刚坐下就听见旁边女生在跟男朋友撒娇,撒完娇又吃醋的问。
“你以前跟我前女友来看过这些吗?”
男生不答反问:“那你以前跟你前男友来看过这些吗?”
“你前女友爱吃这个吗?”
“那你前男友爱吃这个吗?”
迟雾:“”
身侧气息靠近,谢淮京喂了颗爆米花给她,“我只跟你来看过。”
“我又没问。”她小声说,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谢淮京鼻尖蹭了蹭她耳朵,低声,“除了你之外,我没跟任何女生有过半点肢体接触,也没去过游乐园,看电影,单独吃饭。”
迟雾抿了抿唇,心里开心的冒泡。或许是因为电影院气氛暧昧,或许是两人彼此交付心意,她没忍住地问—
“那你以前跟你那些前女友都怎么交往?”
“加了个微信,不怎么见面。”他补充,“分手那天见面。”
名副其实的挂名女朋友。
从表白到他接受,再到结束,见面不超过两次,那时他对生活没什么兴趣,厌恶麻木,也没想去经营一份感情,因为他心知肚明这些喜欢有多不堪一击。
想起自己遇见的几次,迟雾握紧他的手,“我也没跟其他男生接触过,你是第一个。”
谢淮京低头亲她,“也是最后一个。”
爱情电影内容简单,甚至有点狗血。
两个闺蜜爱上同一个男人,然后男人在两人中间摇摆不定,既要又要。迟雾越看越无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的闺蜜是看不上对方男朋友的。”
谢淮京低笑,接上她的话,“真的爱你眼里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他贴近,压低声音,“我们不是真的来看电影的。”
迟雾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眉梢轻抬,示意她听。
两侧传来某些亲昵的声音,迟雾耳朵“腾”地一下红了,再看前面,荧幕上男女主在接吻,暧昧缱绻的声音敲打荷尔蒙分泌。
“不要。”她不想前面的人转头就看见这些。
谢淮京也没打算真在这种被监控看得一览无余的地方吻她,咬她耳朵,“不在这里亲。”
迟雾心刚放下来。
他又说:“回去做。”
“”
电影结束,谢淮京直接驱车回家,一进门迟雾就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被他拦腰抱起放在玄关柜子上。
心口传来拉扯的微痛,她闷哼一声。
谢淮京故意的问,“小狗是不是这么咬人的?嗯?”
“”
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
她不回答,他就变着法弄她,直到她承受不住求饶。到最后,迟雾哭着收回那句话,累得昏睡过去。
谢淮京抱着她去清洗,从柜子里找了新床单换上拥着她入眠。卧室恢复安静,只剩两人均匀的呼吸,半小时后,他再次从梦中惊醒,求证的看向身旁。
确认她在身边后重重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抽回自己手臂,到阳台抽烟。
即使晚上也依然热,像是大雨来临的沉闷,压抑的密度快让人喘不过气。谢淮京吸了几口烟,这才发现自己手微微颤抖,似还未从那个噩梦中缓过来。
这几年,他无数次梦见过迟雾离开自己,每次醒来空寂的黑暗都将他吞没,一遍遍提醒他,她已经走了。
当得到过温暖,就无法再忍受冰凉的长夜。
惊醒后,他坐在客厅抽烟,找出曾经和她一起看过的《情书》,幻想她就在身旁。
当时他曾不屑一顾的说:“没有谁会记得一个人这么多年。”
她告诉他,“真的喜欢不管多少年都会记得。”
他终于感同身受。
真的喜欢,怎么舍得把她忘了。
一根烟燃尽,在阳台散了散味才折身回卧室。
身旁位置凹陷的动静让迟雾半睁开眼,习惯性的靠过去,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
谢淮京揽着她,摁掉床头的灯
短暂周末结束,两人又开始忙各自的事。他们互不干预对方的工作,给彼此留有舒适的私人空间,但仍是闲下来对方的第一顺位。
十二月,饶京正式入冬,温度一降再降,好似自动开启冬眠模式,律所同事懒洋洋的,平时说笑声替换为只有键盘声。
临近年关律所更忙,好几天迟雾都加班到半夜才下班,但不管多晚谢淮京都会陪着她,等她下班去吃宵夜,然后回家。
桌上日历被翻了又翻,到达最后一页。
12.31。
今年最后一天。
楼下店铺早早推出不少元旦活动,原来安静的办公室也因假期来临变得活跃,办公室的同事结束手里工作讨论着下班去哪里吃饭,元旦去哪里玩。
荀瑶推门进来,一脸生无可恋,“我有一天要是死了,就是被周清墨给折磨死的。”
迟雾将手里的文件整理归档,“怎么了?”
荀瑶吐槽欲止都止不住,“我以前以为,纪承然已经很油盐不进了,没想到果然是天外有天,周清墨就是个木头,不对,确切说就是那种,花岗岩,什么都不吃还挑剔,这个合同我按照他说的逐字逐句的改了五遍,他还是不满意,他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迟雾蹙眉,“我看看。”
荀瑶气得不轻,“我没见过这么吹毛求疵的人,他这么大年纪还是单身是有原因的,谁受得了。”
迟雾快速扫了一遍,合同没问题,也都是按照之前周清墨要求的写的。
“要不—”她话说了一半停住,目光落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两人身上。
“要不怎么?”荀瑶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这个钱我是挣不到了,也不想挣了,要求五彩斑斓黑的甲方都没他难伺候。”察觉到迟雾冲她使眼色,“你干嘛?”
迟雾扶额,“你看看后面。”
荀瑶不解的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时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回头小声问迟雾:“他什么时候来的?”
迟雾比了个手势:在你吐槽五彩斑斓黑的时候。
周清墨着黑色西装,气质清贵优雅,说是集团掌权人更像书香名门熏陶的艺术家。
“荀律师。”周清墨开口,“借一步说话。”
“哦。”荀瑶把文件拿在手里,做了个“为我祈祷”的表情。
迟雾有些放心不下,想说自己也去但荀瑶摇摇头,“我能解决。”
“有事给我发消息。”迟雾说。
荀瑶:OK。
两人离开办公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迟雾关电脑收拾东西,正要给谢淮京打电话时,他先打了过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风声,谢淮京嗓音清冽,“下班了吗?”
“下了,你在哪儿?”
“楼下。”
迟雾动作加快,“我马上就下来。”
谢淮京:“不着急,慢慢来。”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下楼。律所位置在CBD的十九楼,电梯红色数字缓缓跳动,走出大厅便看见等在路边的男人。
他穿了件黑色及膝大衣,里面是西服,身形挺拔眉眼清俊,手里捧着一束花。
来来往往的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恍若未觉低头摁手机,似心电感应,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他笑着迈步走近。
昨晚下过一场小雪,融化后的雪水将城市立体颠倒。
到彼此面前,停住。
谢淮京眉眼带笑,声音清越好听,“迟律,赏脸一起共进晚餐吗?”
迟雾配合他的表演,佯装为难,“不好意思啊,我约了我男朋友,要不下次?”
“那恐怕不行。”他上前半步,“我就要今天。”
有经过的人一脸震惊看着他们,迟雾演不下去了,“等会别人该误会了。”
谢淮京喉间溢出轻笑,揽着她肩膀跟围观的人解释,“情趣。”
迟雾:
路人:
第82章 归雾
节日道路拥挤, 尽管提前走了在出城时还是堵了一段。
他们去南山吃饭,这个提议是陈知楠说的,说一年到头难得聚一聚, 当故地重游去滑雪。他这个提议一出来得到荀瑶和董尚熙的支持, 迟雾也许久没滑雪了, 便也答应。
本来说的是荀瑶跟他们一起, 但荀瑶连连摇头不吃狗粮, 让他们先走到时候自己开车过去。
在群里发了消息, 陈知楠和董尚熙表示要稍微晚一点到, 而荀瑶也在处理周清墨的事,让他们先去,随后就到。
两个小时的车程,到达加油站谢淮京把车开进去加油。白色SUV保养如新车, 迟雾手里揣着暖手宝, 毛茸茸的小熊形状, 下巴在上面蹭了蹭。
谢淮京回来就瞧见她软乖的模样,“暖和吗?”
“嗯。”迟雾把小熊递过去,手刚从小熊怀里伸出来就被握住。
“确实暖和。”
很奇怪,即使在一起这么久,牵手时还会忍不住雀跃。
迟雾“哦”了声,与他的手握住又松开, “好好开车。”
谢淮京遵命的双手握方向盘,将车开出加油站。
冬季黑夜来得早, 上山时天光一点点熄灭,远处山顶灯火辉煌, 莫名有一种追光者既视感。越往山上走,能见度越低, 豆珠大的冰雹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清脆声音,轮胎碾过湿沥沥的路面。
转过最后一个大弯,终到山顶。
“把羽绒服穿上。”谢淮京说。
迟雾“哦”了声,把放在后排的羽绒服拿出来套在外面。山上还在下雪,谢淮京撑着伞将她护在身侧,慢慢朝吃饭的地方去。
“问下瑶瑶和熙熙她们走到哪儿了。”迟雾说着拿出手机发消息。
两人没回复。
吃饭位置在他们上次玩真心大冒险的地方,旁边仍旧是BBQ,新增了围炉夜话的场地。
他们提前订了位置,视野最佳,贴心配备了取暖神器。
坐下有些热,迟雾将羽绒服脱下放在一旁,谢淮京握了握她的手,不放心的叮嘱,“等会冷马上穿上。”
“知道。”
他搁下手机,“我去个洗手间。”
“嗯。”
他走后迟雾在群里发消息,搁在一旁的手机亮起。
谢淮京设置的锁屏显示消息详情,他说这样就能第一时间知道是不是她发的消息。
【陈知楠:兄弟,你到位了没?】
迟雾怔了怔,品出几分不寻常。忽地,周围所有灯光熄灭,只余一束暖橙色的光束打在驻唱台上。
谢淮京怀里抱着吉他,两条长腿在高脚凳下踩实。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他,他只看着她,嗓音清润温柔,“这首歌,送给我的爱人,迟雾。”
轻缓低柔的前奏响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弹奏吉他。
喜欢你,我最清楚这感觉。
其实我真的相信爱情的直觉
从前寻遍天涯海角,不经意等到,心中爱情主角。
粤语歌自带深情,谢淮京声线低低缓缓,如夜晚独奏的大提琴,轻轻敲击耳膜,在耳边诉说爱意。
他看着她,满眼爱意的看着她。
想你一生也爱我一个想你心意属我。
准我一生也爱你一个准我相信直觉
请将一生的幸福 也托付给我
一曲结束,头顶忽然传来声响。绚烂的烟花绽放,却不是常年的火树银花,从低到高,勾勒出阶梯形状,最后一齐绽放,汇成五个字—
—迟雾,嫁给我。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拍照。
迟雾被眼前一切惊喜到说不出话,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放下吉他的人手捧鲜花朝她走来。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我以为我天生就该被那样丢掉,但直到你出现,十一岁的你告诉我,我不是垃圾。”
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安静,看着此时的他敞开心扉。
“后来,我把你忘了,浑浑噩噩过了一年又一年,是你再次出现,询问我痛不痛,会给我处理伤口,会叮嘱我好好照顾自己。当时我便想,这个小学妹人怎么这么好,要是遇到坏人岂不是要被骗。”他说着笑了下,“我出生在愚人节那天,连我自己都觉得是笑话的那天,是你满腔赤忱出现在我面前,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冒着风雨来的你,把我从无尽黑暗拉出来的你。”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人生还有另外一条路,一无是处的我被赋予价值。”他已经到她面前,“而我的唯一价值,便是爱你。”
他携带风雪而来,如在暴风雪里徒步已久的旅人,额头刘海被吹乱,五官立体深邃。黢黑如墨的眼倒映她模样,眼底只有她,也只容得下她。
谢淮京捧着花,单膝下跪。
“哒”地一声,红色钻戒盒打开,璀璨华丽的钻戒静静躺在黑色丝绒布上。
“小五,嫁给我。”他自下而上仰望她,“我会爱你到今生结束。”
山顶风很大,如刀刮过脸庞,她眼睛酸涩的发烫,从他抱着吉他唱歌开始,到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诉说那些回忆,把曾经的伤疤展开给她看,那燃放的天梯,是他在告诉她—
—她担心的问题会被爱迎刃而解。
万难皆能平爱,爱亦能平万难。而爱的本身,是他也是她。
更是他们。
她呼吸都放轻,眼泪不受控的滚落,这次是喜极而泣,亦是感动。
围观的人起哄着,异口同声喊着“答应他。”
迟雾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被冻得有些红,“我愿意。”
众人欢呼。
谢淮京眉眼松动,拿出那枚钻戒,极其珍重的缓缓推进她中指,到指节时卡了下,然后一推到底。
尺寸恰好,是他量了无数遍的。
谢淮京低头在她中指落下一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起身,与她拥吻。
头顶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的泡泡和玫瑰花瓣随风飘落,似下了一场雨,一场专属于她的玫瑰雨。
“哦吼吼!!!!恭喜老谢终于有人收了!!!!”
陈知楠的声音传来,“砰”地一声,彩带在两人头上绽开。
谢淮京将她松开,迟雾看着说要晚来的好友。
荀瑶,董尚熙,陈知楠都在,还有周溢之和周清墨。
“原来你们都知道。”迟雾看着荀瑶,“下午演给我看呢。”
荀瑶作无辜状:“没有啊,下午我没演,只不过这个比较重要。”她求证的看身侧周清墨,“周总,是吧?”
周清墨目光柔和的对荀瑶笑了笑,“嗯。”
“好了,别光站着,快吃饭吃饭,我都要饿死了。”董尚熙说。
几人回到吃饭的地方,菜很快上来,陈知楠说起得知谢淮京要求婚的事。
“迟雾你是不知道,他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帮忙,他要求婚,我睡醒差点以为在做梦。”
荀瑶啃着碗里的大肘子,“不过这些情节都是他自己想的,我们只负责出力。”
陈知楠点头:“这倒是,我今天才知道老谢原来还有浪漫基因,来,走一个。”
几人齐齐举杯。
一顿饭吃得热闹,陈知楠,周溢之和董尚熙荀瑶承担大半话题,周清墨时不时应一句,谢淮京则全部注意力都在身边女孩身上。
迟雾看着手上的钻戒,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疼痛提醒她不是梦。
掌心覆上一片温热。
谢淮京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轻声问。
也吃得差不多了,迟雾点头。
谢淮京拎着她衣服起身,“我们去逛一逛。”
陈知楠挥手,“去去去,知道你们要去过二人世界了。”
谢淮京没理会他的调侃,和迟雾离开。
雪还在下,谢淮京本来要撑伞被迟雾阻止,她握紧他的手,“就这样走吧。”
谢淮京笑,“好。”
刚刚求婚的阵仗太大,一路上有不少经过的人对他们说“恭喜”,两人也都一一礼貌回应。走到江边,结冰的水面漆黑一片,只远远有一抹微弱的光亮,孤独在江水中飘泊。
有卖孔明灯的。
迟雾:“我们买个孔明灯吧。”
谢淮京自然没意见。
付完钱,迟雾又在附近小摊上卖了两只笔,那其中一支给谢淮京。
她写了:身边的人平安健康。
谢淮京写了两个字:迟雾。
点亮下面的氢蜡,孔明灯从两人手中慢慢离开,飘上天空。
“上次,你许了什么愿?”迟雾问。
谢淮京看着已经飘远的孔明灯,“跟今天一样。”
迟雾。
早在几年前,她就已是他唯一愿望。
“其实那天,我就准备对你表白的。”
他说的是当初在南山滑雪那天。
当时他对她的喜欢已经快要压不住,本在计划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但真心话时得知她有喜欢的人,窜出来的冲动被生生压回去。
他胆怯了。
怕被她拒绝,怕失去仅剩的温柔。
“该自卑的,从来是我。”
她那样美好,而他什么都没有。
到除夕夜那天,他意识到不能再等了也等不了,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他也要拼一把,索性,他拼赢了。
“你答应我的那天,我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那两条消息同样也是告诉我。”谢淮京说,“怕失去的从来都是我,该追逐的也是我。”
要怎么告诉你呢。
我有多爱你。
思来想去都词不达意。
迟雾摸出手机和耳机,如多年前一样将耳机一只分给他,“听歌吗?”
谢淮京接过,是熟悉的《海底》。
“有光正在找你,它想温暖你。”
谢淮京低头,贴上她的唇,“我等到了我的极昼。”
第83章 归雾
大雪下了整夜。
尽管累极, 第二天迟雾还是按照生物钟睁开眼,她刚动了一下谢淮京便贴过来,冬天他身上像火炉似的。
“醒了。”声音沙哑, 带着事后的餍足。
迟雾应了声, 察觉到异常脸一下红了, “出去。”
谢淮京将她搂在怀里, 非但没照做反而变本加厉, “暖和, 舍不得。”
“”
迟雾醒来一个小时又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快中午,头睡得昏昏沉沉,谢淮京靠坐在床头摁手机,察觉她醒了搁下手机。
“现在去洗漱?”
迟雾点头。
谢淮京找来昨晚被扔到椅子上的睡衣给她穿上, 即使两人已经亲密无间多次, 但对于他给自己穿贴身衣服这件事迟雾仍不习惯。
“都看过了害羞什么?”他轻笑, “不止看过。”
“走开。”
把人惹了又赶紧哄,“错了错了。”
穿好衣服,谢淮京抱着她到浴室,挤牙膏伺候他家姑娘刷牙洗脸。几人约好今天去滑雪,南山这几年开了一个赛道,夏天赛车冬天滑雪。
他们出门的晚, 其他人已经先过去。
推开门迟雾就被一片银装素裹晃了眼,谢淮京把墨镜给她戴上, 这才缓解眼睛的不适。
滑雪赛道距离酒店不远,购票可乘坐景区观光游览车上去。有了上次经验, 这次迟雾穿护具快了很多,试探的往雪地里迈了几步, 回头叫他,“谢淮京,我好了。”
她今天穿的白色羽绒服,下巴埋进围巾,戴着仿佛雪狐的耳帽,整个人毛绒绒的。
谢淮京与她手牵手,嗓音温柔,“那我们准备出发了。”
赛道比滑雪场速度更快,一开始迟雾还能适应随着几个转弯上坡紧张得掌心起了汗。
“不用怕,我在。”谢淮京摊开掌心,与她十指相扣,“我们一起去终点。”
赛道终点是南山最高点,他们一起闯过一道又一道分叉路,跨越障碍,临近终点时迟雾已有些力竭,时刻关注她状态的谢淮京放慢速度,在原地歇息,等歇足了再出发。
终点前有一道很陡的上坡,前面滑行的人到这都变慢,也有的滑不动了想要放弃,两人一点一点的前进,到一半时彼此都心知对方有些吃力了,但谁也没开口喊停,即使很慢,但仍然永不回头。
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终点。
云山叠峦,风景如画。
迟雾转头,“我们成功了。”
谢淮京转头看她,两人视线相撞,相视一笑
在南山玩了两天,回来后进入年前忙碌阶段。
在春节放假前一周,归雾科技研发升级的智能AI正式面市,发布会那天,迟雾将所有工作提前处理完,到达现场。
谢淮京知她过来,早早便在门口等待,迟雾一下车就看见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的人。
面对周围的长枪短炮,谢淮京一个问题都没回答,清俊的眉眼在看见她时变得柔和,“让一让,我太太到了。”
登时所有目光都落在迟雾身上,像极当年在篮球场他叫住她,牵着她高调承认他们的关系,此刻也不例外。
“走吧。”他揽着她,小心将她护在身前。
“谢总说两句吧,你和迟律当初为什么分了手还会重新在一起?关于传言你因为迟律和家里反目的事情是真的吗?”
媒体挖掘新闻的能力有多厉害这些年迟雾早已见识过,谢淮京家世显赫,又一跃成为科技新贵,那些陈年往事被找出来不足为奇。
谢淮京全然没理,带她穿过VIP通道到第一排。
两侧的人皆气质不凡,其中有一个是在会所见过的孙叔。谢淮京叫来秘书,柔声跟迟雾说话—
“等会我有点忙,我如果没接电话让他直接上来找我。”
迟雾点头,“你忙你的,没事。”
谢淮京摸了摸她头发,跟旁边人介绍她后才离开。
随着主持人上场,发布会正式开始,技术研究员介绍了升级后AI的功能。从成人大的高度降了三分之一,又植入了二十几个国家的语言体系和国内各个地方的方言。
“这次突破最大的改变,是能根据各行各业不同的需求完成一些简易的操作,以此节约用户的时间。”
大屏幕出现功能板块,小到扫地冲咖啡,大到下地扛玉米。
“外型制造我们采用了当下最坚固的材料,耐高温,使用寿命长,分为中高两个模式,中级模式需要手动输入要做的事情,比如扫地,确认指令后AI会自动根据程序内的红外线扫描,识别相应物品,完成指令,高级模式则只需口头下达命令,例如这样。”技术员对着AI下达指令,“小A,帮我拿话筒。”
原本一动不动的AI伸手,将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拿下,“小姐姐,借一下话筒。”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它,AI将话筒攥在手里,回到技术员面前,“您的话筒。”
简单明了。
技术员介绍完AI的性能,后面便是谢淮京做演讲词,也等于面对媒体提问。
“您好谢总,我是琴华传媒的记者,我想请问你本是谢家的继承人,大学又主修的金融,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你开始转行做智能AI呢?”
谢淮京身形挺拔颀长,头发梳上去定型,露出那双长眉和桃花眼,矜贵绰约。
迟雾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在一起时谢淮京对智能科技并无半点兴趣。
“创造AI的初衷,是因为近些年看到不少独居老人,或在外拼搏的人因为意外失去生命,因为独居可能很长时间都无人发觉,如果有这样一款AI,也许就能改变结局。”
“而初衷的最开始,是因为我的未婚妻。”谢淮京清越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是她让我知道,财富可以用来造福群众,或许我们小小的一个举动,对就能拯救他人一命。”
“她努力做着黑夜里的发光者,我自然也要追随她的步伐。”
台下安静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的掌声。
迟雾看着台上的人,他也在看着她。
原来,ours和航空公司,都是他在努力走向她。
他知道她外出留学,知道她爸爸独居在家,怕意外再次发生所以研究了这个智能AI,以用便宜的价格出售,找到陈叔叔合作。
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淮京这孩子,是变化不少。”孙叔笑呵呵的声音传来。
迟雾转头,其他人都在专心注视台上,不确定地问:“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孙叔态度比之前和蔼,“你叫迟雾?我记下了。”
发布会结束,但采访还没结束,不少记者等着提问。谢淮京要忙一阵,迟雾便去附近的咖啡馆等。
她点了杯香草拿铁,刚合上菜单对面有人坐下。
是安华溪。
安华溪仍是优雅端庄,比起生了一场病的谢正明一个天一个地。
“谢夫人有什么事吗?”迟雾问。
安华溪笑了笑,“不必再叫我谢夫人,我与谢正明已经协议离婚了。”
迟雾怔愣一下,但并不意外,“那安姨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今天开发布会,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就遇见你了,正好将东西给你,转交给他。”
安华溪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这里是谢家和安家的股份,我要出国了,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了。”
迟雾没接,只觉得讽刺,“到现在您还不肯放过他吗?”
什么股份说来好笑。她抽身了,但是把这个担子堂而皇之落在谢淮京肩上,将他禁锢在谢、安两家之间。
安华溪面上没什么变化,轻笑,“你倒是聪明,但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他选择了出生在谢家,就得承担这些。”
“失去谢家庇佑,你觉得智能科技和航空公司又能运营多久?没有了谢家人脉,你的律所又有几人来找?”安华溪施施然喝了口茶,“现实点吧迟小姐。”
迟雾上身靠后,“这次,您又准备跟我提出什么条件?”
“我们可以认可你进门,但前提是让他接手谢家。几辈人的心血,不能就此荒废。”
迟雾冷笑一声,已然有了怒气,但还是平和道:“您之所以找到我,是觉得我只要开口他就会照做是吗?”
安华溪没说话,但显然是这样以为。
迟雾心底为谢淮京难过,也为他心疼,“这些年他有无数次方式脱离你们,但他仍在你们窒息折磨下忍受这么多年,您想过是为什么吗?”
“您觉得是他翅膀不够硬,是他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监视下,但他能在短短几年迅速成长起来,真的是因为迫于你们的压力吗?”迟雾心里酸胀无比,声音冷了一个度,“是因为他还对你们有渴望,渴望你们看一看他,哪怕只是你们喊他一句“阿淮”。”
“他在努力平衡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多年,他不过是等待被父母关心罢了。”
不愿再继续和安华溪谈下去,迟雾起身欲走,刚转身就瞧见面色焦急匆匆赶来的谢淮京。
他不由分说将她护在身后,微颤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面对安华溪时态度冷然但仍有尊敬,“妈。”
安华溪面色一怔。
谢淮京扫了眼桌上的东西,“这次,没人能再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安华溪很快恢复如常的笑了下,“同样的方法,我不会用第二遍。”
谢淮京不再多言,转身拉着迟雾就要离开,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又道:“我就要结婚,要有家了。”
他回头,“属于我的家。”
第84章 归雾
从咖啡出来, 谢淮京沉默着牵着她往前走,如没有目的的,只是相扣的手越来越紧。
迟雾心里情绪翻涌得厉害, 到一个分岔路口停住, “谢淮京。”
如指示命令, 他步子骤停。
迟雾上前抱他, “我没接受她任何交易, 也没打算再离开你。”
谢淮京身体僵了一瞬, 用力的回抱, 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
他一句话没说,但已胜过无数句。
时至现在,迟雾才知道当年的事给他留下多大影响,他是如此害怕旧事重演。
车水马龙的街道, 对面商场LED大屏滚动播放当红明星的广告, 旁边贴着一行红色文字。
“小五。”
“嗯?”
谢淮京将她推开, 目光柔和,“跟我去个地方。”
迟雾:“好。”
半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在一处高档小区前停下,停好车谢淮京拉着她刷卡进去,停在一栋洋楼前。
“这是?”
门锁识别人脸,谢淮京嗓音轻缓, “我们的婚房。”
随着院门推开,屋前是草坪, 中间留有人行通道。
“密码是一样的。”
她的生日和他的生日。
房子面积很大,还没开始装修。有她喜欢的落地窗, 主卧阳台正对后院。
谢淮京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后院我准备改造成一个花园,种你喜欢的花和树,旁边搭一个玻璃顶休息间,夏天我们可以坐在里面乘凉看星星,冬天可以看雪。”
“小五。”他偏头凑近,在她耳边轻语,“我们结婚吧。”
迟雾覆上他的手,回头主动亲他,“好。”
谢淮京将她抱起,揪着这个姿势与她接吻。
在他们的新家里。
好一阵,谢淮京才停下但并未离开,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笑,“去看看其他房间?”
迟雾被气喘吁吁,“我不想走。”
“你背我。”
谢淮京眉骨轻抬,“用抱的行不行?”
“也行。”
迟雾就这么被他抱着参观房间。
一共三楼,二楼除了主卧就是书房,三楼也是两个房间。
“装修风格你想要什么样的?”
迟雾不太懂室内装修这些,“哪种装出来更好看?云湾别墅那边的装修还挺不错,或者是公寓那种?”
说起这个迟雾想起件事来,“你为什么生日那天回云湾别墅住?”
谢淮京看着远方,声音低沉深长,“我周岁时爷爷送我的礼物。”
爷爷名叫谢崇文,一生驰骋商场,将谢家根基在京圈稳固,为了巩固谢家的地位和利益让谢正明和安华溪联姻,他出生后第二年老爷子就因病去世,那时他还不懂事,只记得爷爷很疼他,对他好,老爷子在世时也是那个家仅存不多能团聚的时候。
“后来那里成了我唯一栖息的地方。”
他曾试过不少方法引起父母注意,离家出走也好,绝食也好,受伤回家也好,但都无果,最长的时候他在那里躲了一个星期没去上学,谢正明和安华溪一无所知。
他回忆着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那时只有爷爷欢喜我的到来。”
迟雾与他相拥,“我也欢喜你的到来。”
最后一周工作日结束,正式迎来春节假期。
迟雾和谢淮京回临江过年,谢淮京买了好些东西,后备箱塞满了就放在后排座,尽管迟雾说让他不要买这么多,但架不住他一个劲的拉,还美其名曰—
“第一次去过年,当年得隆重些。”
迟雾没法,只得任他去。
从饶京开回去路途遥远,两人提前一天返程,高速车辆疾驰,即使是白天也阴沉沉的,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爸爸打来电话。
“喂。”
“出发了吗?”
“出发了,已经上高速了。”迟雾看了眼导航,“估计九点到。”
“不着急不着急,开慢点注意安全,等你们吃饭。”
迟雾应:“你先吃,我们到了很晚。”
“没事。”
挂断电话,迟雾对着导航拍照发给爸爸,叮嘱他饿了就自己先吃。
爸爸:“我知道。”
中午他们在服务区吃饭,迟雾看着对面略显疲惫的人,“驾照好考吗?”
谢淮京搁下手机,“好考。”
迟雾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春节后你陪我去报个驾校吧,不然老是你一个人开车,受不住。”
谢淮京上身靠后,慵懒惬意,“心疼我?”
“对啊。”迟雾承认。
谢淮京眉梢的愉悦压也也不住,“有你这句话开多久都值了。”
迟雾睨他一眼,“我说认真的,我以后用车的地方估计也多,总不能每次都让你送我,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谢淮京想说“为什么不行”,但话都嘴边转了弯,“好,回头我陪你去报驾校。”
吃过饭两人歇了会儿继续赶路,终于在九点半到达临江,地图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二分钟。
逢年过节都是回村子,爸爸觉得这样才有过节的氛围,在城里谁也不认识,吃了饭就在家里看电视。他喜欢跟附近的邻居一起唠嗑,打打小麻将,忙忙碌碌一辈子到现在也闲不住,总想做点什么事心里才踏实。
到村口,远远就看见站在路边等着的人。
如以往每次一样,只要得知她回来早早就出来接。
曾有邻居闲聊时跟她说,“你爸知道你要回来,开心好几天了,逢人就说哪天闺女要回来了。”
那时迟雾才知道从打电话开始爸爸就开始期待了。
谢淮京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
“叔叔。”
迟雾下车给他开门,“这么冷,不是让你别出来接吗?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不会,我穿得厚。”爸爸上车,冲前排的谢淮京点头,“开一路辛苦了吧,饭菜都还热乎着的,就等你们回来。”
迟雾就知道他嘴上答应但还是会等他们回来,大概是大多数家长形成的默契,总舍不得自己先吃,执着的等着孩子回来。
晚饭丰盛,迟雾本要帮着爸爸洗碗但被赶出厨房,“你帮小谢拿下东西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好及时补。”
迟雾甩甩手上的水,“哦。”
谢淮京晚上住老爷子原来的房子,不远。
谢淮京正从车上拿东西下来:“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她瞧见一旁的背包,“我拿这个吧。”
另一双手快一步。
“这个不用你拿,你拿更重要的。”
迟雾:“什么?”
谢淮京关上尾箱,把空余的那只手伸出来,“我。”
“”
迟雾无言,但又成功被这话逗笑,故意的问,“摔了不会要我赔吧?”
“当然要赔。”
迟雾:“那我不拿了,赔不起。”
谢淮京反客为主,“拿一辈子赔就行。”
迟雾作为难状:“就这样要赔一辈子,有点亏,我再想想。”
谢淮京哼笑一声,单手箍她腰,威胁十足,“再想想?”
迟雾试着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决定讲道理,“你这叫碰瓷,讹人。”
谢淮京承认不讳,“就是碰瓷,迟律,给不给碰?”
冬夜乡村格外寂静,静到能听见彼此呼吸,黢黑的眸子静深似幽潭,让人无力反抗。薄唇印上来的温度冰凉,带着薄荷糖的清香,从唇齿中蔓延。
迟雾眼睫轻颤,怕有人经过看见,“别在这儿。”
谢淮京没松,憋着坏的用力,“还考虑不考虑?”
迟雾闷哼一声,投降,“不考虑了。”
二十九晚上,照例到村长家吃饭,陈叔叔也在,瞧见他们过来热情的喊过去坐。一坐下有不少邻居问东问西,今年询问的主角是谢淮京,上次老爷子葬礼大家都知道谢淮京家世显赫,加上陈叔叔又跟归雾科技合作,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衍生的版本层出不穷。
谢淮京自始至终都很耐心,逐一回答他们的话。
“你说这小五不声不响就找了男朋友,我还说她要是单身趁着过年给她介绍一个,没想到啊她一出手就直接找了小谢,看来你们初中时候果真是在早恋。”
迟雾蹙眉,抬眼看向说话的人,正要开口面前递来剥好的橘子。
“尝尝。”
他剥得很精细,白丝都被理得干干净净,像一只小灯笼躺在掌心。
谢淮京扯了纸擦拭指尖被沾染的汁水,嗓音不咸不淡,“这样说能让你心里平衡多少?”
气氛陡然下沉。
谢淮京恍若未觉,给迟雾倒了杯喝茶继续道:“是我高攀她,你介绍的那些也配不上她。”
说话这人谢淮京在老爷子葬礼上见过,老爷子在世时也提过,他跟迟雾在一起那年迟雾还曾跟她发生过争执。
因为他。
“你这话叫什么意思?我可是为小五好,我能有什么平衡不平衡的,你们过得好又跟我没关系,我是看小五一个人在外面又要工作又要顾家里,找个人帮她分担分担,怎么倒还成我的不是了?”
她这话说得巧妙,先摘清自己的私心,然后再打着为迟雾好的旗杆,最后把自己放在受委屈的位置。
迟雾把橘子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爸爸,又将自己那份分一半给谢淮京。谢淮京就着她递来的手把橘子含在嘴里,末了,评价,“甜。”
迟雾:“嗯,回头我们多买点。”
谢淮京:“你说了算。”
被忽略的人面色不耐,还要开口时谢淮京往那边扫了眼,眼神带有警告。
天生领导者的睥睨让那人有些被震住,但只是一瞬,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你们评评理,这到底是不是我的不是?我好心好意想帮忙,反被指责,真是大过年的给自己纯找罪受,以后我再也不这么烂好心。”
有人当和事佬去劝,也有人和稀泥让谢淮京道个歉。
“毕竟是长辈,这么说话确实不合适。”
迟雾抬头,“长辈说话就对是什么道理?小的哭了长辈要求大的道歉,这个时候又要求小辈道歉,年龄大小优势是怎么定义的?”
“尊老爱幼嘛,大过年的干嘛闹得这么不好看,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迟雾冷声,“是我们先开始的?到底谁在闹?”
谢淮京捏了捏她手背,起身过去。迟雾立刻跟上,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就此低头。
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他面色淡淡,居高临下的看着装作一脸委屈的人,“你这么操心,看来是你儿子平时对你照顾不足,需不需要我给你儿子公司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回家来好好照顾你。”
“你威胁谁啊?别以为有几个钱了不起,我儿子可是公司的顶梁柱,老板都对他很喜欢。”
谢淮京嗤笑,懒得再跟他废话,从通讯录里找到号码,拨过去。
“喂,老谢,你—”陈知楠的声音传来。
谢淮京打断他后面的话:“把你们公司营销部新上任的经理姚杰开除,我引人过去接手。”
陈知楠沉默两秒,“行,我这就安排。”
电话挂断,谢淮京瞥了眼目瞪口呆的人,“一分钟后问问你儿子。”
姚杰恰好从屋外进来,刚踏进门槛手机就响了。
谢淮京笑了声,“不用问了。”
姚杰接电话的表情从开心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他父亲上前急问什么情况。
“刚刚人事部打电话过来说,我被开除了。”姚杰看着自己父亲,“爸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谢淮京身上,当事人置若未闻,跟迟雾说着明天去镇上买什么东西。
“谢总。”姚杰过来,“不知道我爸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
谢淮京看也没看姚杰一眼,给迟雾剥糖。
见谢淮京和迟雾这边行不通,又去找迟雾的父亲。
“两个孩子受了委屈,我这当长辈的得顾忌下孩子心情。”
顾念着迟雾父母这么多年在村子里的感情,谢淮京没做得太过,示意姚杰一家过来,“跟小五道歉,她点头这件事就算了。”
第85章 归雾
“大过年的没必要这样。”
“可不嘛, 小谢啊,听叔叔一句劝,这件事就算了, 小杰工作都没了, 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小五你也劝劝小谢, 闹成这样也不好看。”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 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迟雾挽着谢淮京胳膊, 面色平静, “各位叔叔阿姨, 你们不用再劝了,这件事我不想就此算了。”
她看着姚杰的父亲,“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自知无法堵住悠悠之口,但年年皆是如此, 谢淮京回来他们要说, 不回来也要说, 正好借此给那些还要说闲话的一个警告。
“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谢淮京声音淡淡,“我可没小五那么好的耐心。”
言下之意:再耽误下去后果就不止这么简单。
姚杰上前来,“小五,谢总,我给你们道歉,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
“已经道歉了, 算了算了。”
“是啊。”
“行啊,算了。”谢淮京嗤笑一声, “我倒想看看饶京还有哪个企业录用你。”
“你别太过份!”姚杰母亲声调骤然拔高,“迟江, 我自问我们家这些年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迟家的地方,现在就因为一句话要断我儿子前程!是不是把我们两口子逼死了你们就安心了?!”
姚杰父亲脸上也带有怒火, 大有破罐子破摔,“我们给你跪下可以了吗?请你高抬贵手行不行?”
“老姚别别别。”
“小谢可以了,真得大过年闹出人命来啊。”
姚杰母亲边哭边说,“我们是普通人家,含辛茹苦将小杰送出去,比不上人家有钱有势,一句话就把我们大半辈子的努力作废。”
哭闹劝说汇成一团,有说他们做得太过的,有去跟爸爸说让他们算了,爸爸摇头,表示不参与这件事。
谢淮京将她护在身后,随手拿了个橘子剥皮,静静看着他们表演。
橘子皮如花瓣展开,“咚”地一声丢进垃圾桶。
“时间到。”他笑着开口,“恭喜你们,错过最后的机会。”
如一颗巨石投下,原本吵闹的屋子霎时变得安静。
谢淮京慢斯条理撕着橘肉上的白丝,“既然都辛苦半辈子了,那就再辛苦几十年,让你们儿子好好照顾你们,尽尽孝心。”
“谢淮京!”
姚杰拦住怒气冲冲的父亲,态度放得更低,“小五,我替我爸妈跟你道歉,这件事我们做得不对,以后不会再犯,请你原谅。”
谢淮京没说话,把选择权交给迟雾。
迟雾看着姚杰,“大家都是邻居,我不想为难你,但一码归一码,那些话不是你说的,对不起三个字说起来很难吗?”她看向在姚杰身后的夫妻俩,“先闹的是你们,非要闹个没完没了的也是你们,既然你们不想过个安稳年,那就这样。”
“我们走吧。”
谢淮京虚揽着她的肩离开,爸爸也过来,刚走到院子身后传来声音。
“我给你们道歉,对不起。”
谢淮京询问的看向迟雾,得到示意后给陈知楠又打了个电话,末了跟夫妻俩说:“我家小五心善,这次就算了,不过好心提醒一句,不是次次仗着年纪无理取闹就能取胜,别人让着你,自己得有自知之明。”
被当着这么多人说教,还是小辈,姚杰父亲面子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反驳了,怕再丢了儿子的工作。
从村长家回来,迟雾没忍住笑出声来。
谢淮京掐了一把她的脸,跟着笑,“这么开心?”
迟雾挽着他手臂,“嗯,多了个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爸爸和他都会无条件站在她身边。
谢淮京摸着她头发,“是你在给我撑腰。”
迟雾轻笑,不跟他争到底谁给谁撑腰,仰头看星星。
迟雾:“你说今年会下雪吗?”
谢淮京:“会的。”
迟雾抱着膝盖,“这么肯定?”
谢淮京双手撑地,上身微躺,“嗯,因为是你许的愿。”
迟雾被逗笑,从羽绒服兜里摸出手机,粉色耳机分他一个。
悠扬悦耳的钢琴声缓缓流淌,流萤点缀森林,繁星陪伴明月,静谧温馨
大年三十,一早迟雾就被鞭炮声吵醒,外面很大的雾,能见度不足五米。
刚洗漱完,谢淮京便拎着东西过来,爸爸招呼他洗手吃饭,迟雾好奇开箱看了眼,全是烟花。
“你大清早就去买烟花了?”
谢淮京应:“啊,车上还有两箱。”
“你买这么多烟花干嘛?”
他低头,将她勺子里的汤圆吃掉,“你喜欢,放给你看。”
迟雾开心的笑了,又喂了个汤圆给他吃,“我喜欢仙女棒和放在地上点燃那种。”
谢淮京享受她的投喂,“都买了。”
吃过早饭,谢淮京先去把车里的烟花全部搬下来,然后加入大扫除和贴窗帘挂灯笼的行列。爸爸把剁好的馅端出来,三人站在桌子边,开始包饺子。
迟雾放了个硬币进去,包好,“吃到硬币的人来年会有好运的。”
爸爸笑着跟谢淮京说:“每年都捏得很小,作弊。”
迟雾否认,“没有,那我再包点馅进去。”
谢淮京从兜里拿出早上买糖找的硬币,“我包两个进去,好运加倍。”
锅里的水开了,爸爸先去下了几十个。
到后面的皮有些黏黏的,迟雾捏了捏旁边的面粉,刚要收回来脸上忽然被抹了下。
面粉在脸上划下一道痕迹,跟花猫似的。
谢淮京笑得肩膀发抖,迟雾不敢示弱的反击,“你完蛋了。”
谢淮京长腿迈开,两人围绕桌子玩起追逐游戏,迟雾追着追着忽然掉头,谢淮京反应极快,迅速到另外一边。来回几圈,迟雾累了,把手里的馅包好。
迟雾一本正经的,“别玩了,包饺子。”
谢淮京回到自己位置,刚站稳脸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
“扯平。”
谢淮京低笑,把手里饺子放下,“又演我,嗯?”
“没有啊,我这不是真的在包饺子?”迟雾说。
她今天梳了个马尾,谢淮京拽着她马尾,但没用力,“迟小五,我记下了。”
游乐园的记忆涌至脑海,迟雾拨开他的手,“闹着玩你不要这么记仇。”
谢淮京俯身,咬她耳朵,“我就记仇,回去把你。”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荤话,“弄哭。”
迟雾耳根一红,推开他,“流氓。”
六点,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三人围坐在桌边,迟雾吃第一个饺子牙就被硌到,是谢淮京包的两个硬币,与此同时爸爸和谢淮京也纷纷吃到一个带硬币的饺子。
她包了两个硬币饺。
他们都是会被好运眷顾的人。
吃过饭,爸爸照常去隔壁打麻将,谢淮京把烟花拿出来,在院子里摆成一排。
“干嘛摆成这样?”迟雾问。
空掉的箱子往旁边扔开,谢淮京摁开打火机,银白机身雕刻的自由之鹰傲立睥睨,“往后退两步。”
迟雾往后退了退,看着谢淮京走到中间点燃引线,银色火花四溅,从里到外迅速蔓延,将每一根点亮。无数立柱银花跃然绽放,迟雾才知他一下午在那边院子鼓捣什么。
谢淮京自身后拥她,点燃仙女棒。
“给你,我的仙女。”
迟雾如喝了气泡水,开心如泡泡往外冒,“不是公主?”
谢淮京握着她手,“公主配不上你的高贵,你是独一无二的,最善良漂亮的仙女。”
“肉麻。”
虽是这么说,但好听的话总能让人心情愉悦,迟雾将仙女棒在手里转了圈,“我还要玩。”
“遵命。”
院子里漂亮的烟火吸引附近不少小孩,站成一排排惊喜开心的看着,扎着羊尾辫的小女孩问,“小五姐姐,你这个烟花从哪里买的呀?”
“不是买的。”迟雾把仙女棒分给她,“是谢哥哥送的。”
女孩点点头,“好漂亮的烟花,我可以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买的烟花很多,他们不介意分享,迟雾和谢淮京坐在屋檐下,看着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迟雾说着起身,“你等我一下。”
她进屋,没两分钟又回来。
“把眼睛闭上。”
谢淮京听话的闭眼,“这么神秘?”
迟雾抓着他手腕,把一样东西放到他手里,“好了,可以睁眼了。”
谢淮京轻笑,正要说话瞧见手里的东西笑容猛地僵住。
红褐色的户口薄如有千斤重,他险些拿不住。
“你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多爱你,其实我也一样。”迟雾声音很轻,但足够他听见,“言语都显得匮乏苍白,我这一生也只想陪你过。”
谢淮京拇指摩挲上面的字,如她所说。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不够力度,唯有真实的拥抱和温度才能尽诉他的感动惊喜。
“小五。”他吻着她头发,“我的小五。”
院子里的小孩一阵惊呼,两人偏头看去,天空窸窸窣窣飘起白雪。
迟雾伸手,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化为水,“下雪了。”
谢淮京与她十指相扣,“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迟雾用力与他回握,“以后每一年都会这样。”
“迟雾。”
迟雾转头看他,烟花落在眼底如星辰。
“我们结婚吧。”他偏头吻她,“岁岁年年,都想与你度过。”
第86章 归雾
雪越下越大, 放完烟花一群小孩便开始玩雪,迟雾和谢淮京就坐在屋檐下看他们玩,听着隔壁电视播放春晚。
两人的手紧握, 偶尔偏头看看对方相视一笑, 无需任何言语。
烟花放完, 小孩们又开始玩起丢手绢的游戏, 拉着他们也参加。
“哥哥和姐姐分开坐。”扎着羊尾辫的女孩说, “君子游戏, 不能放水哦。”
迟雾拿着手绢, “当然。”
六七根矮凳围成一个圈,为增加追逐乐趣还特意把圈坐大了,谢淮京一双长腿略显委屈的收着,换了几个姿势都觉不舒服。
“开始啦开始啦。”
小队伍的队长宣布游戏开始, 随着完全不齐的歌谣, 迟雾开始在其他人身后打圈。
她没刻意挑谁, 在第一遍唱完之后丢在经过的那个人身后,正唱歌的小男孩一下没反应过来,瞥了眼自己身后抓着手绢就开始追她。
说不放水就不放水,迟雾三两步就到他的位置坐下。小男孩不服输似的又丢给她,小短腿跑得飞快,下雪天迟雾到底没追得太紧, 瞧见低头摁手机的谢淮京,跟其他小孩眨了下眼, 快步过去把手绢放他身后。
谢淮京虽在看手机,但一直注意到她, 见她跑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趁着她顺时针过来从逆时针拦截。
他轻笑, “逮到了。”
“你没遵守游戏规则。”迟雾给他讲解规则,“是要顺时针跑着追,不是拦截。”
谢淮京仿佛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认可的点头,“那你跑,我重新追。”
迟雾趁机讨价还价,“让我三秒。”
“可以。”
他松手的瞬间,迟雾就开始跑,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下一秒她就被拽住胳膊。后背抵上温热胸膛,隔壁电视春晚在进行倒计时。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话落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次他们终于不用隔着屏幕,隔着千里距离,能面对面第一时间祝福对方
临江没有守岁的习俗,第二天要早起,到点准时散了。
次日,雪还在下,院子有几层积雪,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声音,大年初一不能扫东西,寓意会清扫财运。吃过早饭迟雾便和爸爸、谢淮京出门上坟。
爸爸拎纸烛,谢淮京拎鞭炮,迟雾两手空空走在中间,偶尔遇到打滑的路面爸爸在前面拉,谢淮京在身后扶。
祭拜完,回家的路上陈叔叔笑呵呵的叫爸爸去下棋,谢淮京拎了电动车钥匙载她去镇上玩,过节镇上稍显冷清,很多门市都关门歇业。
谢淮京骑车电动车在主街上转了大半圈,停在一堵围墙前。
“你想干嘛?”迟雾看着很熟悉的小学围墙,“你不会又想翻进去吧?”
谢淮京眉骨轻挑,撸高袖子往上一跃,轻松爬上围墙。
“”迟雾真的佩服,“我们可以从正门进去的。”
谢淮京双手一抻,出呈半跪姿势朝她伸手,“上来。”
“我不要。”迟雾仰头看他,“你爬墙看什么呢?”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儿。”
见她面露意外,谢淮京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将其中一个位置圈出来,“那天你就蹲在这里。”
标记点是篮球场到操场中间,乒乓球台几米远位置。
时间太久远,迟雾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蹲在那里,或者说记不得哪天她是蹲在这棵树下的。
“家长会的前一天。”谢淮京为她解惑,“我翻墙上来就看见你蹲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有人奚落欺负你也不吭声。”想到以前的事,他笑了下,“那时我就想,这女同学脾气怎么这么好,这都不还手的。”
迟雾心下一荡,“你初一怎么来翻小学墙?”
“我说那天是突然想翻的,你信吗?”谢淮京就地而坐,回忆起很久之前的事。
他被老爷子捡到那段时间很叛逆,无人管他,也管不住。从学校回村子需要经过小学围墙,围墙外有一颗歪脖子树,那天他经过时注意到,就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棵树翻进去,结果就看见一个人抱着膝盖靠树蹲着的迟雾。
旁边有人在打乒乓球,有人在跳绳,有人在聊天说笑,只有她孤零零的。
“那个时候,我好像看见你就是另一个我,相似又不一样的我。”
第二天他又翻进去,无聊在学校闲逛,瞧见她被人堵在角落欺负。
“说起来,我第一次以一打多,还打赢了。”谢淮京眼梢轻挑,带有几分得意,“小学的就是比初中的好打。”
迟雾:“”
“谢淮京。”
“嗯?”
迟雾伸出手,“拉我一下。”
谢淮京直接跳下来,举着她的腰把人往上托举,见她上去后自己再上来。
这些年小学翻修过一次,但大致没变化。
迟雾靠着他肩膀,“原来我们的缘分更早一天。”
谢淮京揽着她肩,“命中注定的刚好。”
刚好他经过这里,刚好这里长着歪脖子树,刚好那时她在那里。
一切都刚好。
遇见她刚好。
“哎!!!不准翻墙!!!”
远处传来保安叔叔的声音。
两人又赶紧下去,手牵手快速跑开,不知是触到哪个点笑出声来。居民楼里不知是谁在播放《奔跑》,所有都恰合的刚好,两人逐着风,奔向那扇门。
二十六岁的迟雾和二十七岁的谢淮京,感谢十四年前的不期而遇。
他们终成曾幻想希望的模样。
即使知道保安叔叔不会追出来,他们还是跑了好一段距离,到老街巷口才停下。牵着的手一晃一晃,距离慢慢缩短,最后手臂相贴。
迟雾和谢淮京在镇上逛了大半个下午,回去时电动车刚走了几米就熄火,试了几下没反应,又把车推到维修点去修。
“电瓶坏了,不过现在店里没有这种电瓶,过年厂家都放假了,要年后。”老板说,“你们要换的话就把车放在这儿,留个电话,到时候到了联系你们。”
谢淮京摸出手机存号码,“换吧。”
他知道迟雾爸爸念旧节省,缝缝补补还能用的东西都舍不得扔。
没法,两人走路回去。
雪路打滑,又有不少车碾出来的坑,谢淮京背着迟雾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雪花落满两人头顶,肩头。
迟雾伸手将他头顶的雪捻下,“我们这样好像已经白头到老。”
“时间不能快进,我们要慢慢度过每一天。”谢淮京迈过一个大坑,声音温润,“到时老了,我也这样背你。”
第87章 归雾
回家有两条路, 谢淮京选了他们以前上学常走的小道。
“那家的狗还在?”谢淮京问。
“早不在了。”迟雾下巴枕在他肩膀,“不过它儿子在。”
沿着水库下坡上坡,房屋和竹林各占一半的村子, 谢淮京勾着她腿弯往上颠了颠, “今天我们走正面。”
“”迟雾瞪大眼, “虽然是它儿子, 但也很凶, 蹦起来有人高。”
谢淮京打趣, “现在还怕狗呢?迟律。”
迟雾锤他, “这都怪谁?”
被女朋友打了,谢淮京赶紧笑着认错,“怪我怪我。”
迟雾双手在他身前交握,“你把我放下来吧, 等会别咬到我。”
谢淮京哼声, “不可能, 夫妻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迟雾跟他讲道理,“你这是自己制造困难,我才不想被狗咬。”
谢淮京挠她腿弯,“我什么时候让你真的被咬了?”
这倒是真话。
虽然原来谢淮京会有些恶趣味,但很知晓分寸,每次狗追出来都会捡石头和棍子拦在前面, 边赶狗边让她先走。偶尔他会带着自己去路边爬树摘梨子,确认甜后总会第一时间给她。
厨房亮着灯, 有小孩在院子里玩小鞭炮,把小鞭炮埋在雪里面, 炸得雪花四溅,家长在喊小孩在笑, 大黄狗被惊得一下站起来,冲他们叫唤。
“狗过来了。”迟雾紧张得全身都紧绷。
谢淮京问她,“被狗咬了一般民事赔偿多少钱?”
“”????
狗已经快到跟前,谢淮京没再逗她,朝狗的方向走了两步,刚刚还扑过来的狗往回跑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
“一般这种叫得凶的,都不咬人。”
迟雾:“谢谢谢总的科普。”
“迟律不用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别见外。”
迟雾无言:“快走了,等会爸爸该着急了。”
没再耽误,两人沿着狭窄的田坎回家
春节后,热闹的村子又逐渐安静下来。迟雾和谢淮京没急着回饶京,准备过完元宵再回去。
看资料的空档,迟雾抬眼便看见爸爸和谢淮京坐在院子里,神色认真的翻着老黄历,时不时说着“这天日子可以,这天也不错。”说完又否认,“不行,不宜嫁娶,不宜出门,再看看。”旁边凳子放着十几个红袋,面上绣着“百年好合。”
“这天好。”谢淮京终于翻到一天,“叔叔你看。”
“那就这天!”
两人确定下日子,谢淮京扭头与她视线相撞,他指了指老黄历,“后天日子好。”
爸爸也笑呵呵的,“后天天气也不错,天时地利人和。”
领证的事他们很在意,确定下日子又开始往红袋里面装喜饼和糖。这是三人一起去买的,爸爸计划给村子里认识的都送一份,别无他意,就是开心,想要与人分享这份开心。
以防排队太久迟雾和谢淮京决定七点就起床,本说的早睡早起,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第N次入睡失败后,枕头旁的手机振动两下。
【谢淮京:睡了吗?】
迟雾回:【还没。】
【谢淮京:我也睡不着。】
【谢淮京:有点紧张,但剩下的都是期待和兴奋。】
【谢淮京:想到终于要娶到你了,兴奋得睡不着,又怕这是场梦,不敢睡。】
他此时仿佛话痨附体,消息一条一条发过来,很快占领大半屏幕,迟雾原本的紧张被驱散,因为知道原来他也一样。
从书桌拿过耳机插上,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谢淮京秒接,网络卡顿一秒后屏幕里出现他的脸,他单手枕头靠在床头,刘海自然垂在额前,薄唇自然抿着,瞧见她时弯起好看的弧度。
“爸爸睡了,我们说话小声点。”迟雾说。
谢淮京跟着压低声音,“好。”
刚刚聊天还不间断的人此时只安静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迟雾问。
“高兴。”谢淮京说,“那你笑什么?”
“笑清冷矜贵的谢总原来也紧张。”迟雾趴在床上,把手机放在前面,单手撑脸,“比高考时还紧张吗?”
谢淮京不认可这个比较,“高考没紧张过。”
他曲起一条腿,手机不知用什么固定在腿上,姿态慵懒又带着得意,“高一都差点去了饶京天才少年班。”
天才少年班只有“神童”才能被选进去。
为什么差点,因为那是被安排好的路,正如他明明能跳级,但选择不跳,一年一年的读。
“你去了可能我们就遇不到了。”迟雾揪着枕巾上的毛线球。
“所以幸好没去。”谢淮京敛起散漫的神色,“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最好的。”
迟雾心猛跳了一下,对着手机忍俊不禁,“现在还紧张吗?”
“不紧张。”谢淮京声音很低很缓,“在想别的事。”
“什么?”
“想你。”
迟雾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臭流氓。”
谢淮京轻笑一声,见她眼角氤氲出点点水汽,“睡吧。”
迟雾本来还睡不着,但跟他聊了两句神经放松后生理困倦来袭,她躺下,“那挂了?”
“不挂。”谢淮京侧身躺着,“就这样开着,看着你睡。”
迟雾:“电耗不住。”
谢淮京:“把充电器接上。”
迟雾:“干嘛要看着我睡觉?”
谢淮京:“安心。”
最后迟雾还是把充电器接上,把手机放在头边,跟那边的人道晚安。
“睡了,晚安。”
“晚安。”
迟雾的手机镜头转了方向,对准天花板。谢淮京听着手机那边安静下来,没一会儿传来女孩均匀的呼吸声,他右手搭额头,看着天花板独自笑
次日,天气果然很好。
冬日阳光和煦温暖,一点点笼罩大地,在白雪上覆上一层金色薄纱。
谢淮京早早就过来了,虽然昨晚睡得晚但依旧精神抖擞,甚至比平常都还精神三分。迟雾旋开口红,对着镜子淡淡涂了一层,抿匀。
“可以走了。”迟雾拎着包出去。
谢淮京本在跟爸爸说话,抬眼看过来时眼眸微顿了下。
她今天画了个淡妆,平时就很漂亮的人愈加清丽,如清晨山涧出没的精灵,一眼难忘。
谢淮京牵着她的手,“叔叔,我们先走了。”
“好,早去早回,记得把喜糖给工作人员。”
谢淮京声音温和,“会的。”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迟雾把副驾驶的补妆镜打开,左右看了看,“我口红是不是有点花啊?”
“有吗?”谢淮京停车,“我看看。”
迟雾以为他真是要看,乖乖的转头过去,眼前俊脸放大,薄唇印上来,撬开她牙齿长驱而入。
“唔~别~”迟雾推他。
谢淮京用力吮吸了下才松开,指腹抚过她唇角,“现在真的花了。”
“怪谁?”
迟雾扯了张纸巾把花掉的口红擦掉,正要重新涂口红被拿走。
谢淮京拧开口红,“我弄花的,我补。”
迟雾有些迟疑,“你会涂口红?”
“应该。”???
谢淮京捏着她下巴,“看你涂过。”
口红顶端碰到她唇,迟雾微抿着唇,不敢动。
谢淮京涂得很专注,涂完用指腹把她唇角原来的颜色拭去,仔细看了看。迟雾口红是偏淡橘色的,唇如一颗新鲜饱满的橘子,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尝。
谢淮京也这么做了,只是这次没敢再把口红弄花,浅啄一下,“好了,看看。”
迟雾转头照镜子,涂得很完美。
“可以。”将口红放回包里,催促,“快走了,等会人特别多。”
民政局在临江市中心,两人到时已经快八点,门口已经排着队。迟雾先下去排队,谢淮京去附近找车位停车。
不过十来分钟,队伍已经排了十几米。到他们时,工作人员递了两张表格让他们填写,根据上面的内容一一填完,确认表格无误后工作人员笑着给他们指路—
“那边拍完照后就可以等着拿证了。”
迟雾:“谢谢。”
谢淮京从大衣兜里拿出准备的袋子,“麻烦了。”
台上放着不少喜糖,大都是新人送的。工作人员笑着接过,“不客气,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如初。”
谢淮京笑着应承下,又多递了两个袋子过去,“会的。”
拍照速度很快,很快便到他们。迟雾把羽绒服脱下放在一边,谢淮京也脱掉外衣,两人穿着同款白衬衫,衬衫底部印有花纹。
摄影师调试着设备,瞧见他们忍不住夸赞,“两位好般配。”
不管是颜值还是气质。
谢淮京眉骨轻抬,握住自家姑娘的手,“自然。”
迟雾扯了下他袖子,示意他不要这么高调,后者捏她虎口的软肉,跟她说悄悄话。
“我们就是般配。”
温热气息落在耳侧,有些痒,迟雾心下一阵晃荡,读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请两位往这边一边,离近点。”
两人遵循摄像师的话往中间,头微微靠近。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三,二,一!”
拍完照,谢淮京拎起羽绒服给她穿上,然后再自己套上大衣并肩出去。
两个红本递出来时迟雾还摸了摸自己脸,有点像做梦,她真的跟谢淮京结婚了。
谢淮京亦然,把本子里的内容看了又看,也不管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头发,耳朵,声音喜而颤,“我的小五,我的老婆。”
迟雾回抱着他,“谢淮京,我们结婚了。”
时间好似穿梭,拉扯。
十四年前初遇时,她追上去拍了拍他肩膀,告诉这个在青春期就喜欢的人:嘿,谢淮京,十四年后我们结婚了。
第88章 归雾
十四年后的谢淮京握着她手, 穿过还在等候排队的新人。城市热闹依旧,谢淮京买了一束花,依旧是她喜欢的碎冰蓝。
“你怎么不送我玫瑰?”迟雾好奇的问。
谢淮京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她上车, “玫瑰只能代表我爱你, 在我爱你之前, 你是独立且耀眼的。”
不以爱之名对她加以任何束缚。
迟雾心下一阵感动, 揪着他大衣衣襟把人往下面带了几分, 涂着口红的唇印上去。
“你也一样。”
他们都是熠熠生辉的独一无二。
坐上车, 谢淮京并未第一时间驱车离开, 拿出手机对着结婚证拍照,十几秒后鲜少发朋友圈的谢淮京更新动态。
两个打开的红本叠在一起,露出里面的照片和持证人名字,穿着白色衬衫的两人微笑看着镜头, 肩膀相贴。
他配了文字:【你好, 我的太太。】
很快下面就有评论。
【陈知楠:???什么东西???你居然比我先领证!!!!】
【董尚熙:恭喜, 要好好对迟雾。】
【荀瑶:祝贺祝贺,要一辈子对迟雾好哈。】
谢淮京一一回复,把两人结婚证设置成朋友圈背景,转而递给她。
迟雾接过,笑得眉眼弯弯,“盗个图, 谢总。”
朋友圈刷新,她发了一样的照片。
【你好, 我的先生。】
谢淮京拇指在屏幕摩挲,仿佛隔着屏幕抚摸那几个字, 车窗外风影摇动,枝头积雪窸窸窣窣落下顺着玻璃滑落。
我的太太/先生, 欢迎加入我的生活。
两人耽误了会儿才前往事先定好的酒楼,远远看见爸爸站在酒楼门前的停车位上,见他们过来连连招手,示意停过去。
中午宴请村里的人吃饭,庆祝她和谢淮京领证。
这是谢淮京提出来的,原因无他,只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们结婚了,包了车把村子里能来的都接过来。一开始迟雾持过反对意见,谢淮京把玩着她头发,嗓音轻缓—
“叔叔会开心一些。”
迟雾再无法说“不”。
爸爸真的很开心,从得知他们要领证开始,如以往接她回家一般,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份高兴遇到熟人就会提他们要领证了,短短两天全村的人都得知这件事。
车靠边停下,迟雾先下车。
“小五回来了,怎么样领证人多不多?给我们看看结婚证。”同村的阿姨笑说。
迟雾大方把结婚证递过去,三五个叔叔阿姨聚在一起传阅。
“拍得真漂亮啊,老迟你看看,小五和小谢这照片拍得多好看,郎才女貌的。”阿姨将结婚证递给爸爸,“他们以后的孩子不知道多好看,父母基因这么强大。”
爸爸颤抖的接过两个红本,连连说了几个好,眼眶有些红的把结婚证还给迟雾,“收好,可别搞丢了。”
迟雾看着爸爸,心也随之提起,“怎么了?”
爸爸摇头,“没事没事,快进去坐。”
她还想细问,但有人过来和爸爸打招呼,爸爸笑盈盈跟人说话。
两层楼都被包下来了,还未到吃饭时间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聊天的话题都是恭喜他们,询问婚礼什么时候办,一定要请他们之类。
迟雾和谢淮京到二楼机麻室休息,下面聊天的声音清楚传入耳朵。
谢淮京从身后抱她,“婚礼你想在哪儿举行?”
迟雾靠着他肩膀,“没想好,你呢?”
“以你的意愿为准。”谢淮京说,“不着急,慢慢想。”
吃过饭回家路上,迟雾收到不少微信祝贺消息,荀瑶转了个微博链接过来,是归雾科技和航空公司官博齐齐发了他们领证的微博。
回到家,迟雾正在房里收拾东西爸爸迈着缓慢的步伐过来。
“小五,你的结婚证再给爸爸看看。”
迟雾有些不解但还是从包里拿出来,爸爸接过后转身去到对面房间,门没关,哽咽低沉的声音清楚传进她耳朵。
“文心,我们的女儿小五结婚了。”
“你看,这是结婚证。”
迟雾心突然如针扎了一般,明白过来上午爸爸红着眼眶是为什么。知爸爸不愿意自己听见,迈出的脚收回,眼眶不禁发烫。
好一阵,爸爸才从对面屋里出来。
“给,记得保管好。”
迟雾接过两个小红本,再次提出接他去饶京住,“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在那边我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
“我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习惯了。”爸爸看着她,饱经沧桑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长大了。”
“长大了。”他慢慢往外走,边走边低低念着这三个字,如感慨如庆幸。
庆幸终于将她健健康康拉扯大,也感慨她长大成人,找到归宿。
看着爸爸步履蹒跚的背影,迟雾心里说不出的酸涩。谢淮京一进来就瞧见她家姑娘眼眶通红,受了委屈的模样,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
“怎么了?”
迟雾抬头:“我舍不得爸爸。”
谢淮京轻拍她的背,“我们可以跟以前一样,常回来看叔叔,除了我们成为合法夫妻,其他都不会变。”
他捧着她的脸,“我们结婚,是多一个家。”
两人领完证不久就是元宵节,回到饶京后先跟几个好朋友聚了聚,陈知楠对谢淮京领先自己一步结婚的事非常不爽,揽着董尚熙肩膀。
“我们哪天也去把证领了吧?”
董尚熙上下打量他一眼,“再说。”
陈知楠面色变了变,但到底没说什么,继续跟几个人谈天说地。今天谢淮京请客,陈知楠和周溢之可劲造,一点也不打算给他省钱。
荀瑶坐在另外一边,左侧是周清墨。她正低头摁手机,觉得口渴伸手去端桌上的鸡尾酒,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周清墨躬身,白皙修长的手覆上冰凉杯身,递给她。
“冰的,少喝点。”
荀瑶“哦”了声,也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迟雾品出几分不寻常,跟谢淮京说悄悄话,“瑶瑶和周清墨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劲。”
谢淮京轻抬眼皮朝那边看,肯定老婆的话,“不对劲。”
接受到老婆询问的目光,谢淮京继续说,“周清墨话是少了点,但人品不差,之前不是让我留意合适的人选,他最合适。”
迟雾重新打量一番周清墨。
周清墨人如其名,清雅沉敛,用荀瑶的话说就是“这要在古代,他高地是个王府世子。”
“周清墨什么想法?”迟雾问。
谢淮京捏她手指玩,“应该是喜欢。”
“应该?”
捏到她无名指的钻戒,谢淮京执起她的手亲了亲,“他对荀瑶应该有好感,以前他身边没坐过异性。”
迟雾学着他的样子眉骨轻抬,“你以前呢?”
“也没坐过。”谢淮京与她十指相扣,“我基本都跟陈知楠在一块打球。”
迟雾被取悦到,“知道。”
“干坐着没意思,来玩游戏。” 陈知楠提议。
周溢之加入,“玩什么?”
陈知楠:“最基本的国王游戏,谁输就真心话大冒险。”
董尚熙搁下手机,“来。”
国王游戏规则很简单,谢淮京简要给迟雾讲了一遍,第一轮输的是周溢之,谨防陈知楠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他选了真心话。
陈知楠显然目标不在他身上,随便问了个问题便开启下一轮,第二轮输的是周清墨。
“真心话。”
陈知楠有些索然无味,“都选真心话可没劲。”
周清墨面色不改,无奈陈知楠示意周溢之提问,周溢之想了想,“你当初为什么要做出容不下我跟我抢家产的样子?”
周清墨虚虚扣了扣杯身,“恨铁不成钢。”
周溢之:“”
第三轮输的是董尚熙。
“真心话。”董尚熙看着陈知楠,“问吧。”
其他人都没说话,迟雾拿了颗橘子给谢淮京,后者自觉开始剥皮,先自己尝了一瓣确认甜再喂她。
“为什么不想领证?”
董尚熙哼笑一声,“你说呢?”
气氛陡然变得低沉,迟雾随便扯了个理由和谢淮京离开,紧接着其他三人也跟着离开。
“瑶瑶,我—”
“荀律去哪儿,我送你?”
迟雾没说完的话没在喉中,荀瑶先跟迟雾道别,“你们先走吧,没事。”复又对周清墨说,“我们不太顺路。”
“我可以绕路。”
言下之意,不管她在哪条路都行。
荀瑶咂舌,也没扭捏,“那麻烦周总了。”
好姐妹有人送,迟雾放心下来,三人走后她和谢淮京站在路边打车。今晚要喝酒他便没开车。
冬夜寒风凛冽,迟雾裹紧羽绒服,拎高围巾遮住下巴,来回跺脚。
“谢淮京,我冷。”她瓮声瓮气的。
话音未落,高大挺拔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挡住寒风,大衣展开让她躲进来取暖。
“还冷吗?”
“有一点。”
迟雾有165,但在谢淮京面前娇小如幼鸟,大衣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怀里很温暖,迟雾抱着他腰,头在他胸膛蹭了蹭。
“不冷了。”
谢淮京胸腔震动发出短促悦耳的音节,“怎么这么会撒娇?”
迟雾听着他心跳,“有吗?我没撒娇啊。”
她只是在正确表达自己的感受。
谢淮京低头轻啄她额头,“多娇会儿,我喜欢你需要我。”
迟雾笑出声来,“万一有一天我提出的要求越来越大,越来越贪心怎么办?”
“不是需求和贪心。”谢淮京嗓音温柔,“是老婆对我的合理要求。”
第89章 归雾
有空车过来, 谢淮京拉开后排座的门让她先进去,接着自己弯腰上车。曾觉得狭仄的后排如今变得宽敞,谢淮京往她这边挪, 将她手握在掌心, 好似一刻不能分开与她的触碰。
深夜街道空空荡荡, 司机放着午夜电台, 温柔婉转的情歌充斥车厢每个角落。迟雾想起他们第一次打车回学校那次, 陈知楠提到结婚, 那时她觉得太遥远, 没想到现在这遥远的梦已经实现。
跟谢淮京说起这事,他笑了声,“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跟你结婚的事了。”
迟雾愕然。
那时他们刚吵完架和好。
“我原定的计划是等你毕业,然后就求婚, 什么时候结婚全看你的意愿, 反正我是认定你了。”谢淮京捏着她手指, “虽然迟了几年,但结局没变。”
迟雾心里一阵晃荡,不忍去想当他准备好一切时突然被抛开的心情。
“这次的结局不会变了。”她说。
谢淮京眼里带笑,“不会再变。”
三月,气温渐渐回暖。迟雾下班回家,刚进门就接到从上海那边打来的电话。
“喂。”她换鞋进屋, 给自己接了杯水,“你忙完了?”
归雾科技升级的智能AI正式面临市场销售, 短短一个月就达到惊人销量,谢淮京有成立分公司的计划, 恰好有投资商很好看归雾科技,此次谢淮京便是去洽谈合作。
“刚完, 现在正回酒店路上。”谢淮京降下车窗,风不断往里灌,“对方明天要引荐另外一个投资人,可能回来得很晚,别等我,早点睡。”
桌上的日历到最后,明天就是新的一月,他的生日。
迟雾眼睫轻颤,叮嘱,“不用急着往回赶,太晚了就休息好第二天回来,身体第一。”
谢淮京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笑应:“遵命,谢太太。”
两人又聊了几句,迟雾要去洗澡才挂断电话。
从浴室出来,手机有几条消息,是谢淮京回到酒店的报备,不管去哪儿,做什么,到达第一时间都会跟她发消息,拍视频。尽管迟雾说不用,她完全信任他,但谢淮京还是坚持。
“你信任我是一回事,但我要自觉点。”
迟雾边擦拭头发边回消息,刚发出去那边发来视频通话。
谢淮京也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滴水,单手摁毛巾随意擦拭两下头发,桃花眼微扬。
迟雾问他,“吹风机在哪儿啊?”
谢淮京声音也如浸了水一般,温润疏朗,“电视柜左手边第一个柜子。”
迟雾顺利找到吹风,起身时瞧见柜子上摆放的相框,照片上是求婚那天他们接吻的画面。
“找到了吗?”他问。
“找到了。”
“记得把毛巾垫在后背,不然把衣服打湿,晚上睡觉不舒服。”
迟雾插好吹风机,空调风吹过带着淡淡的冷杉味,“谢淮京。”
“嗯?怎么了?”
“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我还能觉得你无处不在。”
“咚”地一声。
有石头猛地砸向水面,谢淮京隔着屏幕轻抚她的脸,发酵的思念被温柔一击,“我现在就回来。”
想要立刻回到她身边,见到她,抱着她。
“这么晚,你别折腾,我就是感慨一下。”迟雾制止他要立刻动身回来的念头,“正事要紧,最迟后天就能见到了。”
被老婆制止,谢淮京有点不情不愿的点头,“你先吹头发,等会头疼。”
他眉眼难掩疲倦,镜头随着他坐下晃动,扫到床头柜放着的无框眼镜。
“你早点睡吧,我吹完头发也睡了。”迟雾说。
谢淮京:“不急,我等你。”
他说的等她,真就是等。
视频开着,他在那边看她吹头发,明明是再平常简单不过的事,他却一秒都舍不得挪开。
迟雾头发长,吹了十来分钟才终于吹干,关掉吹风机甩甩有些酸疼的手腕,把吹风机线重新缠好放回柜子,关灯去卧室,“吹完了,不过没你吹得好。”
谢淮京脑袋枕着手臂,满脸温柔,“等回来我重新给你吹。”
迟雾:“我今天买了个夹板,你帮我吹直发。”
谢淮京:“好,我现在看一下夹板怎么用。”
“明天看吧,都快十二点了。”迟雾缩进两米大的床,打了个呵欠。
“好。”
视频没挂,过了一阵听见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迟雾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
谢淮京已经睡着,不抱着她时他喜欢平躺,碎发垂在额前,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颌线流畅。睡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肌肤和锁骨,隐隐可见红色挠痕。
似睡得不太安稳,他眉头微蹙。
“老婆。”他声音很低很轻,说着梦话,“我想你。”
迟雾心尖被拧了一把。
她又何尝不想他呢
谢淮京的酒店就在外滩附近,清晨就能听见游轮的鸣笛,东方明珠高高耸立,不少游客在此拍照打卡。
他生物钟相对规律,将充满电的手机拔下,点进置顶对话框。
视频通话在一分钟前结束,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消息。
【接了个委托,今天可能有些忙。】
谢淮京捏了捏鼻梁,戴上眼镜去浴室:【好,注意安全。】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老婆大人:你也是。】
跟投资商约的下午两点,谢淮京上午出去了一趟,给迟雾挑选礼物。街上有不少整蛊过愚人节的,朋友圈也有发截图说自己被骗了的,见投资商时对方还提起上午被女儿骗了。商谈的过程很顺利,对方很认可归雾科技的技术和经营理念,但光合作科技显然不够。
“谢总是饶京金融毕业,曾短短时间将谢家扩大,不考虑自立门户成立风投集团?”对方说,“AI虽能挣钱,但价格毕竟摆在那里,我们强强联手,金融科技两手抓,岂不是更好。”
谢淮京虚虚扣了扣茶杯,笑道:“我一人分管三家企业已经分身乏术,谢家现在也逐渐走下坡路了。”他声音淡淡,“我比较喜欢专注一件事,不贪心。”
他与谢家分割的消息外人并不知,谢正明之前生病,安华溪又与之提出离婚。若再传出他不再接管谢家恐怕早已岌岌可危,谢正明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是以对外宣称他依旧在管理谢家。
上海金融圈早已成熟,他没必要再去分这杯羹。该谈的差不多谈完,谢淮京记挂着回饶京的事,也没再多待,投资商提出一会儿去打高尔夫,晚上再一起吃个饭,具体谈谈合作的事。
“不了。”谢淮京起身,“我不太喜欢打高尔夫。”
都是商场混迹的人精,如何听不懂他的意思。投资商也没再勉强,临走时话里话外还是想与归雾合作,谢淮京并未明确表态,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车上,给迟雾发消息。
【我结束了,现在回酒店收拾东西,八点应该就到家。】
消息发过去,迟雾没回。
回酒店的一段路开始堵车,一走三停的,司机有些烦躁。
“过个愚人节怎么还把路堵住了,这是过生日呢?”
谢淮京往上翻聊天记录的手顿了下,抬眼,前面一家酒楼聚着不少人,门上LED滚动着祝贺谁谁谁生日快乐。
通过拥堵路段,下车时收到迟雾回复。
【我今天不在家,住酒店。】
谢淮京眉心微拧:【没带司机?】
她有专用司机,就是以防他不在时需要去到交通不方便的地方,她一个人他终究不放心。
【没有。】
谢淮京默了几秒,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被接起,迟雾气息有些喘。
“喂。”
谢淮京听她那边有细微嘈杂声,“很棘手的案子?”
迟雾答:“没有。”
谢淮京:“在市区吗?”
迟雾:“嗯,市区里面,五星级酒店,没问题的。”
谢淮京心稍稍放下一些,“记得—”
电梯门打开,他要说的话猛地停住。
本在另一座城市的姑娘站在走廊,长发用橡筋绑成马尾,白皙漂亮的脸带笑,单手握手机贴耳朵,鹿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我到上海来出差,今晚不想回去了,住1706号房。”她在电话里说,“欢迎吗?”
谢淮京有些说不出话来,大步上前,将面前的姑娘拥入怀里,思念被落到实处。
他紧紧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怎么忽然过来了?”
“来陪你过生日,说好每一年都陪你过生日的,我怎么会失言。”她回抱他,“你回不来,我就过来了。”
“而且,生日快乐这句话,当面说才有意义。”
“生日快乐,谢先生。”
谢淮京形容不出此时的感觉,他的太太在不遗余力的爱他,他仿佛瞬间变成愣头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只能遵循此时最真实的渴望,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的开心和欣喜。
人与人的肢体接触能最大程度满足心里情感,如患上皮肤饥渴症,他一寸寸亲吻她,情到深处难以遏制。谢淮京手指穿过她发丝,用来绑头发的橡筋被取下,长发散开,与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小五。”他亲吻她耳畔。
迟雾下意识应了声,下一秒忽然天旋地转,掌心贴上楠木圆桌。
他胡茬长出来了些,与肌肤相碰仿佛电流通过全身,迟雾无措的抓着桌沿。窗帘被拉上,随着光线变暗迟雾整个人都在发颤。
“谢淮京。”
谢淮京“嗯”了声,声音低哑,“帮我放进去。”
“”
结束时,两人仿佛在汗蒸房里待过,很疲惫也很尽兴。
谢淮京搂着她,堆积的思念终于有所缓解,“晚上想吃什么?”
迟雾脑袋枕在他胸膛,“我定了餐厅,你等会跟我走就行。”
谢淮京手指缠绕她一缕秀发,“好,那我今天就完全听迟律安排。”
他又倾身吻她,察觉到被下他的苏醒,迟雾推他肩膀,“不来了,等会儿要出门。”
谢淮京领着她的手找到目的地,“嗯,不来,但可以换别的方式。”
迟雾:
这么一闹出门时已经七点。
吃饭地方距离酒店不远,两人手牵手走在上海街头,有经过高一层的台阶,迟雾顺势踩上去。
“不是说晚上要跟投资商吃饭吗?怎么下午那么快就结束了?”迟雾问。
谢淮京贴着台阶走,“他们意欲拉我入上海金融。”
说到底对方也是在试探,试探他与谢家到底是否分割,谢家下滑内行多少品出些问题,但还不确定,若真的证实他与谢家分割,那么大一块肥肉无人不想着争夺。
“算计到了我身上。”谢淮京嗤声。
一行台阶走完,迟雾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合作。”谢淮京揽着她肩,“本来这趟主要目的就是探个虚实,现在差不多有数了,以归雾目前的情况,足以支撑起分公司的运营。”
迟雾点头,挽着他胳膊,“辛苦你了,谢总。”
谢淮京掐了把她脸,“给老婆打工,应该的。”
吃饭地方是一家情侣主题餐厅,位置是迟雾定的,靠窗边,暗调灯光与音乐将旖旎暧昧拉到极致。
桌上放着蛋糕,蛋糕上有两个小人,是他和她。
迟雾用他的打火机将拉住点上,“许个愿吧。”
跳跃的火焰如燃烧到心脏,烧得他整个胸膛滚烫灼热,他闭上眼,神色认真的开始许愿。
片刻,谢淮京睁眼吹灭蜡烛。
“谢淮京。”
“嗯?”
迟雾看着他,是许诺也是心里话,“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死去。”
谢淮京一颗心被幸福填满,回:“我也是。”
爱你到老,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第90章 归雾
蛋糕是黑森林的, 迟雾把吹灭的蜡烛拿下,“做的蛋糕没办法带过来,只能先将就一下。”
她今天给的惊喜太多, 他早已无比满足, 此时得知她在忙碌中还为自己亲手做了蛋糕, 双眼忍不住泛酸。
“小五。”他声线低柔, 带着感动的微颤。
迟雾双眼亮晶晶的, 如揉碎了星辰。指了指蛋糕的一角, 笑说, “我要吃这块。”
谢淮京切蛋糕,迟雾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喂他。
迟雾:“好吃吗?”
“好吃。”
迟雾给自己也叉了一块,点评, “没我做的好吃。”
谢淮京被她逗笑, “那是当然。”
吃完饭, 两人并未回酒店而是手牵手压马路,经过珠宝店,迟雾拉着谢淮京进去。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呢?”导购小姐姐微笑着过来。
迟雾在一排亮闪闪的柜子浏览,“看个戒指。”
“戒指在这边。”
迟雾将手上的戒指给导购看,“有没有类似于这个的款式, 稍微简单一点的。”
“有的,这两款跟女士你手上的差不多。”
求婚的钻戒是谢淮京定制的, 和项链一样刻着两人名字缩写,要在市面上找一模一样的全然不可能。
迟雾拿起来比了一下, 六分相似。
“你看这个怎么样?”
谢淮京:“你喜欢就行。”
“那得你喜欢才行。”迟雾把这枚钻戒放回去,又把另外一枚拿出来。
谢淮京还在理解她那句话, 中指贴上一片冰凉,戒指被缓缓推进指底。
迟雾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比了一下,“这款感觉好看一些。”她扭头问,“你觉得呢?”
钻戒亮如星昼,谢淮京黑眸深邃如幽潭,直勾勾的看着迟雾,仿佛要将她吸入眼底。
“怎么了?”迟雾问。
白皙修长的手指弯曲,拇指摩挲那枚戒指。
“怎么突然给我看戒指?”
迟雾与他十指相扣,中指的戒指轻轻碰撞,咯到彼此,“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结婚了,就不会跟你搭讪了。”
中途上洗手间时,在外面等的谢淮京短短几分钟就被两个女生搭讪要联系方式。
谢淮京轻笑,“谢太太说的是。”
从珠宝店出来,又闲逛了一会儿才回酒店。两人在上海待了两天,在迪士尼拥挤的人潮里缓慢前进,在城堡燃放的烟花下接吻
初夏降临,劳动节后迎来一小阶段忙碌,迟雾一边忙着处理手上的工作,一边准备婚礼。大的流程安排交给婚礼策划团队,但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有些事她还是想亲自挑选,决定。
“这两个款式怎么样?”迟雾问身旁的谢淮京,“这个给家长,这个给小孩。”
今天周末,两人靠坐着落地窗的懒人沙发,迟雾翻看礼盒的样式,谢淮京单手揽她,另一只手摁手机。
闻言,谢淮京抬眸。
婚庆准备的伴手礼种类很多,迟雾选了手提包式和小号熊猫箱包。
“可以。”他搁下手机,手沿着裙子领口往里探,“休息好了吗?”
迟雾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做正事,别闹。”
谢淮京重重揉捏两下,听她闷哼轻喘。
“我们还没试过这里。”
迟雾瞪大双眼,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要。”
谢淮京鼻尖蹭她脖颈,“你在上面,我们试一次。”
迟雾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掐着腰坐在他腿上,册子从手里脱落,“啪”地一声落在地板上。
阳光从玻璃照进屋内,在地板上割裂成几何图形,窗帘缓缓合上,迟雾搂着他脖颈,娇嗔:“轻点~”
谢淮京呼吸加重,“轻不了。”
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迟雾推她肩膀,“有人给你打电话。”
“不管。”
觉得碍事,谢淮京直接将手机关机。
下午阳光正好,休息了会儿谢淮京才将手机打开,好几条漏电服务提示,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谢淮京:“谢家那边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迟雾起身,“我跟你一起。”她多少猜到是他父亲的事,“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谢淮京将她散落的头发勾至耳后,“好。”
这是迟雾第一次来谢家,很大的一座庄园,彰显主人的能力和地位。管家已在门口等候,瞧见他们到达两侧的保镖立刻过来开门。
迟雾与谢淮京手牵手,往屋里走。
来的路上谢淮京已简单给她说了下事情来龙去脉,安华溪要离婚,但谢正明不同意,安家那边也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谢正明提出只要谢淮京回来继承家业,他就同意离婚,婚可以离,但企业不能倒。
本来他与安华溪早无半点感情,不过是利益捆绑。如今谢、安两家皆在走下坡路,婚姻哪有金钱地位来得重要,谢正明很聪明,尽管谢、安两家大不如前,但多年积累的人脉还在,在京圈仍说得上话,明确知道谢淮京软肋到底在哪儿。
大门开着,除了谢正明和安华溪之外还有两名律师。
安华溪依旧端庄优雅,谢正明气色比上次在医院见好了很多,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坐吧。”
谢淮京没动,面色冷淡,“费尽心思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直说,我很忙。”
谢正明将茶几上的协议往旁边推了推,“两家公司给你,我们同意她进家门。”即使生过一场病,谢正明依然沉稳冷漠,“这是你爷爷的遗嘱。”
迟雾明显感觉到谢淮京身体一僵。
“继承公司,她的律所也能好过一点。”
论拿捏谢淮京的弱点,夫妻俩一击一个准,先是他爷爷又是她,或许谢淮京会抗拒遗嘱,但不愿她受半点委屈,双重施压下留给他选择的可能聊胜于无。
安华溪慢悠悠道:“接手公司,她也不用这么辛苦,谢家的媳妇几时需要看人脸色。”
“说完了?”谢淮京冷笑,没耐心再继续听他们说下去,“公司我不要,要是经营不下去可以变卖股份,我相信等着收购的大有人在,至于小五—”
他顿了顿,声音也冷了一个度,“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什么叫鱼、死、网、破。”他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的人,眼里早已没有情绪,“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你们离婚也好,财产怎么分配都与我无关,在你们病得走不动之前,我不会再管你们。”
说完,他带着迟雾就要走,谢正明见状有些急了,“站住!”
谢淮京脚步未停。
“逆子,你忘了当初你爷爷多疼你?你是要他死后都无法瞑目是吗?”谢正明一字一句直往他痛处打,“你带她去见过你爷爷吗?他知道你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他一辈子心血,知道这些年把你培养出来就翻脸不认人吗?”
谢淮京神色不变,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指责谩骂。
迟雾半点听不下去,转身看着因为意识到自己计划落空而恼羞成怒的谢正明,“那他爷爷知道这么多年你们对他的打骂,动不动就将他丢进地下室,丢到偏远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知道本该是世上最疼爱他的人,待他如仇人,知道曾十月怀胎的母亲,在某个夜晚想要掐死他吗?”
“你们将他丢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他丢下?没有吧,因为你们觉得他是你们儿子,从出生开始就该听你们的,你们是他生命的掌控者,你们自诩他一切都是你们赐予的,打了又怎样,骂了又怎样,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死未卜又怎样,他都该感激你们,因为是你们将他带到这世上。”
迟雾声音冷静,但字字句句却带着谢淮京曾受过的苦难,满目疮痍的内心,“你们想捆绑利益,想争取自己的好处,这个时候想到他了,你们算计了一辈子,怎么就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你们心知肚明,但你们觉得没必要。”
迟雾看着谢正明和安华溪,嘲讽的一笑,“真好啊,当父母没有及格标准。”
她回身,紧紧握住谢淮京的手,心口情绪翻涌,“你们不爱他,我爱他。你们觉得他可有可无,在我的生活里他非常重要,就算谢家在饶京根深蒂固,就算你们打压,我们也会在一起。”
“我们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们,别再自以为是,耗尽他对你们的最后一丝情感。”
这些话迟雾憋在心里很久了,之前不说因为她知道那毕竟是他父母,他在等待父母的回头,她愿意陪他等,但在接连几次后他们还试图掌控谢淮京,过去那些年他已经很苦,她如何忍心他再重蹈覆辙,囚禁这个牢笼。
那些话说完后,迟雾拉着谢淮京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座大宅就是牢笼,一道道枷锁铸成坚不可摧的栏杆,将里面的人困住。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停住,迟雾惯性身体前倾,刚要开口谢淮京捧着她的脸亲上来。
“谢谢你,老婆。”
迟雾眼睫轻颤,垂在身侧的手抬起环住他脖子,“夫妻就该同进共退。”她说,“被狗咬除外。”
谢淮京低压的情绪因这句话笑出声来,指腹描绘她眉眼,“想抱抱你。”
迟雾摁开安全带,从中控迈过去坐到他腿上,张开双臂抱他。
谢淮京紧紧搂着她,脸埋在她颈窝。
车厢安静落针可闻,时不时有经过的车辆好奇透过玻璃往里看。迟雾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的陪着他,中控的手机打断安静。
谢淮京捞起看了眼,这才缓缓抬头,“走吧。”
确认他已经恢复如常,迟雾回到副驾驶,发现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不回去吗?”
谢淮京手肘悬撑车窗,“婚纱到了。”
婚纱是谢淮京找专人订做的,迟雾相信他的审美便不再过问,上个月本就能送到,但谢淮京看了之后觉得不满意,又让对方做了修改。
她很好奇谢淮京到底设计了什么款式。
试婚纱地方在一家高定礼服工作室,他们到时楼下坐着一名戴着眼镜画图的女生,似画得不满意她涂涂改改两次,最后将设计图扯下揉成一团。
有人从楼上下来。
“谢总,迟律,婚纱在楼上。”
两人手牵手上楼,到达二楼时迟雾被琳琅满目的婚纱礼服闪了下眼,婚纱成左右两排,静静等候属于自己的主人。有一件被单独放在一旁,不同于其他婚纱抹胸或一字肩设计,蝴蝶展翅,在灯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
直觉这就是她的婚纱。
谢淮京看她神色便知她喜欢,眉梢溢出笑意,“试试。”
迟雾眼睛亮晶晶的,“好。”
厚重的帘子缓缓拉上,迟雾以为会很难穿,没想到格外简单方便。
“谢总特意叮嘱过的,迟律你不喜欢太复杂的设计,本来腰线这里原来还有个收束设计,被取了。”店长笑着说。
迟雾知道他修改的地方在哪儿了。
他便是如此,做事周到又体贴细心,将她的喜好牢记于心。
在外面等着的谢淮京听见动静抬眼,两人目光相对,再难移开半分。尽管无数次在脑海想过她穿着有多漂亮,但那些预想不及面前十分之一。
褶纱朦胧折叠,碎冰蓝的刺绣从裙摆到肩头,却又完美与蝴蝶翅膀融合,珠钻交措点缀,与脖子的项链相映,后半采用半镂空设计,用简单的绑带固定。肌肤比婚纱还要白上三分,犹如冬季落入人间的精灵公主,周围一切皆成她的陪衬。
如天上月,人间雪,更是心上的人。
迟雾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拎着裙子两侧转圈,“好看吗?”
店长捂嘴笑,“谢总都看得移不开眼了。”
迟雾被打趣得轻笑,透过镜子看见谢淮京走到身后,眼底的惊艳、喜悦一览无余。
店长很自觉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两人。
没了第三人在场,谢淮京双臂穿过纤细的腰肢拥她入怀,目光与她在镜中对视,“真美。”
他忍不住亲她,怎么都亲不够。
“别,等会把婚纱弄皱了。”迟雾躲着他的吻。
谢淮京捧着她的脸细细轻啄,从唇瓣到鼻梁,再到眼睛额头,“老婆,你好漂亮。”
“你设计的好。”迟雾已经适应这个称呼,勾着他脖颈,在他吻下来时回应,“我很喜欢这个婚纱。”
“喜欢便好。”
他要给她独一无二的婚礼,独一无二的珍视,独一无二的爱。
迟雾脸轻蹭他掌心,感动他的用心,“谢谢你,老公。”
她极少叫这个称呼,或是羞于启齿,每次只在被欺负得求饶是喊过。
谢淮京眼底翻涌又深又沉的暗色,再次低头亲她,吻得她气喘吁吁才停,“要不我们把婚礼提前吧。”他目光深深,“想快点娶你回家。”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不一样。”谢淮京握着她手,“要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光明正大的,把你娶回家。”
他们婚期是十月十六。
是爸爸翻阅老黄历又找了算命先生看了日子确认下来的。
迟雾拿出手机,“帮我拍一张,我发给爸爸看。”
谢淮京对着老婆拍了好几张照片,最后两人在镜子前拍了合照。迟雾把照片全部发给爸爸,确认没有再修改的地方到更衣室换下。
从工作室离开在外面吃了饭回家,门锁落下的瞬间她就被箍着腰肢抱起。
来不及说半句话,谢淮京将她抱坐在玄关柜子上,裙摆推至腰间,鼻息胡茬刺激脆弱肌肤。
谢淮京今晚有些疯狂,迟雾手撑着落地窗的玻璃,玻璃映出室内画面,羞得她不敢看,刚闭上眼谢淮京便贴过来,吻去她眼角的眼泪
试完婚纱后,两人又接连忙了一阵。炎热的暑假之后,迟雾生日来临。
谢淮京早早就来接她,吃饭的地方他早已预定好,是一家空中餐厅,迟雾怕高,听完觉得自己可能到时候一口菜都吃不下去,但谢淮京再三保证比摩天轮安全。
到达餐厅,从踏进电梯迟雾就紧紧抱着他胳膊,周围都是空的,能清楚看见地平线距离被拉开,她掌心起了汗,闭着眼根本不敢看周围。
完全被独立出来的空中花园餐厅,漫天星辰下,周围点缀暖色小彩灯,烛火摇曳。一旁有专人小提琴演奏,轻缓悦耳的音乐为烛光晚餐增添浪漫。
高处有风吹过,其中一支烛火熄灭,能见度降低。预定的菜端上来,中途,右侧忽然传来响动,以为是有什么活动,迟雾转头看去。
适才的大楼有了投影,短暂的一片空白后穿着黑色T恤的谢淮京出现在画面里,而背景是饶京大学篮球场。
“你好,迟雾,我是十九岁的谢淮京。”谢淮京面对镜头笑得慵懒散漫,“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到饶京的第一年,十九岁的我没陪你过,但我已经让余下几十年的谢淮京陪你。”
他掌心躺着粉色纸鹤,隐隐可见上面写着字,距离有些远,身后商场LED屏幕反光迟雾未看清上面写的什么,正要仔细看时谢淮京已经将纸鹤从镜头前拿开。
“二十六岁的谢淮京跟我说,你不相信我会折纸鹤,你看,十九岁的谢淮京已经会了。”投影里的谢淮京看着镜头,“二十七岁的谢淮京会得更多,也更爱你。”
纸鹤从他掌心飞出,贴近镜头。
“啪”地一声。
四周灯光熄灭,漫天粉色纸鹤从天而降,迟雾这才发现头顶有黑色的器材,纸鹤皆悬挂在上,随着长线漂落到她面前。
谢淮京掌心握有两个纸鹤,一左一右,“这是十九岁的谢淮京写给十八岁的迟雾,这是二十七岁的谢淮京写给二十六岁的迟雾。”
迟雾拆开其中一个纸鹤。
【十八岁的迟雾:我想变好一点,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落款:十九岁的谢淮京。
另外一张。
【八十岁的谢淮京告诉我,我们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风将空气里的尘埃吹进眼睛,迟雾眼睛干涸酸涩,眼眶发烫,“你这段时间加班就是在折这个?”
谢淮京:“嗯,一开始确实不会折。”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你都是自由的。”熄灭的灯光重新亮起,谢淮京不止从哪儿变出从折纸叠成的花束,五颜六色的特别漂亮,“生日快乐,迟律。”
迟雾忽地想到情人节时,她因为忙到很晚错过节日,还是第二天听同事聊天才知道,谢淮京并未有半点不悦,只是捏着她耳朵,“我们天天都可以过节,重点不是节日,是一起过节日的人。”
“我们,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过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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