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女官难撩 > 25、入梦
    雨势在这时骤然密了起来,淋湿了她的鬓发,发丝黏在她的眉梢,如同墨色的花钿。


    她同样往拱门下挪了去避雨,两人便挨得更近。


    “你说的对,那时我就在衍州。”闻澈散漫的笑着,“你推测出什么了?下句话是不是要问我与褚阁老之死有何干系?元蘅,我若真的与此事有干系,那为何要留你一命?留着你给我找不痛快么?”


    “那你……”


    不待元蘅说完,闻澈忽然将衣袖挽起,露出的小臂上有着狰狞的疤痕,蜿蜒而上。他又把衣领往下压了压,露出自己的脖颈。后脖颈处又是道道疤痕,看着丑陋又残忍。


    他贵为王爷,面上看着光洁如玉,谁知衣裳之下却藏着这么些伤痕。


    “这是……”


    这些伤痕蒙上一层水汽之后更显得触目惊心。


    闻澈见她看完,再度将衣襟拢好,指着自己的额角说:“我在燕云山坠过崖,所以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不明不白伤在衍州,自然得空是要回去弄清楚的。褚阁老隐居燕云山不算秘闻,但我去拜访时,他已经断气了。是我差人往元府送了秘信!如若不然,他连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


    那封秘信……


    竟然是闻澈差人送的?


    当初琅州军势如破竹,距离衍州只隔了条江。她根本没空去探望师父,也是那时有人送了信来,说褚清连离世了。


    “我去时并不知琅州生变,要离开时才知道柳全已经快要打到衍州城门口了!是我快马回去调兵来援……”


    闻澈靠近她,轻缓道:“这个解释,你满意么?”


    元蘅觉得距离太近,想要轻推他一把,但却被他捏了下指尖。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酥麻感直钻入脊骨。她想从狭窄的拱门里出去,却又被他伸手一挡给拦了回来。


    元蘅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殿下所说的是真的,那今日算我无理取闹。给您赔不是了。”


    “元蘅。”


    闻澈的声音很低:“对错都是后话,我只想问你,咱们相识时日也不短了,但你还是不信我,对么?”


    元蘅从小在元府经历的就是不公和偏心、猜疑和忌讳。她曾经最信柳全,可是柳全的背叛就是一场信任的崩塌。


    “我信你,我有什么好处?”


    元蘅抢占先机,将闻澈逼至角落,让他退无可退,“我信不信你,你作何要在意?”


    闻澈终于从元蘅的眼中看出凉薄。


    梦中那个对他毫无顾忌的人,会笑会闹的生动的人,都是假的……


    都是梦而已。


    他苦笑一声:“元蘅,你知道么,这几个月我原以为……我哪里做错了说错了,让你永不想见我了。我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本是质问时才贴近的距离,在这时竟变得逼仄。


    可是闻澈却并没有停下不说的念头。


    “我甚至猜过,是不是那日闻临来时,我情绪不好,说了没分寸的话,让你难做了。若不是太煎熬,我不会冒昧去问老师,也不会知道你在准备春闱。”


    “为什么煎熬……”她愣着。


    闻澈说话间眸光清亮:“因为你再没入过我的梦了。”


    ***


    三月启都杏花开遍,微雨湿衣。


    天刚亮时,贡院正门口已经置了荆棘。许多人候在贡院外,等着礼部的人来放榜。


    等待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张榜,众学子一拥而上去看。沈钦来的不算早,直接被众人给挤了出来,再也看不见榜上的字。


    直到他的同伴惊呼出声,连话音都断续了:“明生兄!第二名!你第二名!”


    沈钦的衣裳在拥挤中被扯破一个角,他正在低头整理,听到同伴的呼声时手上的动作滞住。


    他这下也顾不得破烂的衣裳了,几乎是将前面挡着的人尽数推开来,一口气挤到了榜前,手指顺着杏榜的绢布往上滑,终于落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第二名……


    “太好了,太好了……”


    沈钦的声音有些发抖,这本该是他三年前就得到的东西,生生耽搁了三年。如今终于不算枉费。


    春闱第一名是谁?


    他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看到元蘅的名字时愣住了。


    “为什么是她……”


    这几个月来沈钦对元蘅也算熟知,她常常来找他探讨问题,两人许多时候都是看法相合的。他钦佩一个闺阁女子能有这般的见解,但从未想过她位居自己之前。


    若说方才他极满意自己的第二名,在看到元蘅名字时,这种激动又褪去了几分。


    “明生兄?发什么呆呢,高兴傻了?你中了,这回不是副榜,是实打实的亚元!”


    同伴揽上他的肩,高兴道:“我虽然名次不如你,但我们可以一同入殿试了,往后同朝为官,我们……明生兄?你干什么去!”


    沈钦说不上自己此时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分明应该高兴的,但是就是差了那么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他没听同伴说了什么,而是转身往人群外走去了。


    贡院外的这条街几乎被来看榜的人堵了个严实,沈钦又在走神,没留神险些要被一匹马撞到。他躲开得及时,但是那马却似受了惊一般嘶鸣。


    马车随即晃荡不稳,就连驾车的车夫也控制不住,往外偏离了许多。


    马车里面的人不耐烦地掀开帘子,瞧见沈钦后几乎毫不留情地挥起僵硬的马鞭,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痛得沈钦呼出了声。


    陆钧安手握鞭子下了马车,傲慢将马鞭的手柄摁在他的伤处,狠厉道:“又是你!”


    沈钦痛得面色惨白。


    “陆公子!”


    清越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陆钧安闻声看过去,瞧见从对面走过来的元蘅。


    虽然许久未见,但是她仍旧清丽,周身的气息也好似更冷了一些。


    陆钧安方才马鞭,面上的狠郁收起,换成了假笑:“元姑娘,今日好巧!”


    元蘅却没接他的话,而是俯身将沈钦给扶了起来,仔细看了他后背的伤。


    她指腹温热,覆在他手腕的薄衣上,令他有细微的颤。沈钦低声道了谢,便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察觉到沈钦的退避,元蘅也不多说,而是看向陆钧安:“陆公子当街辱人的喜好真是绝无仅有。”


    陆钧安笑着将马鞭上的血迹抹去,道:“是他先惊了本公子的马,差点让车翻了,抽一鞭子都是轻的。”


    沈钦正想辩驳什么,却被元蘅扯了下衣袖,示意他先不要出头。


    元蘅站出来,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正巧今日杏榜揭榜,杜司业要进宫面圣,可让陛下裁决此事。”


    陆钧安笑了:“你觉得陛下会有空搭理这些芝麻小事?”


    “若是事关春闱第二名,因受了伤恐参与不了殿试,就不是小事了。”


    元蘅转身吩咐车夫将沈钦扶上了马车,沈钦起初还在犹豫,但是看着陆钧安看向自己时恶劣的态度,还是听从了元蘅的话。


    马车外便只剩下了陆钧安和元蘅。


    陆钧安却不屑:“一个贡生罢了。你觉得陛下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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