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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大白天的去开房?

    翌日迟嘉嘉去隔壁蹭早饭, 果然看到蒋聿成顶着两个黑眼圈。

    她不由好奇地盯着他的脸庞看了很久:“爸爸,你的眼睛怎么黑了?”

    蒋聿成难得如此尴尬,好在迟嘉嘉什么都不懂。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平淡地说:“爸爸晚上没有睡好。”

    迟嘉嘉今天的求知欲似乎格外旺盛:“那爸爸为什么晚上没有睡好呀?”

    这让蒋聿成有点难以回答了。

    好在他向来镇定, 想一想就面不改色地说:“晚上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 爸爸这才没有睡好。”

    迟嘉嘉托着腮帮子满脸困惑:“有吗?那嘉嘉怎么没有听到呀。”

    “可能你爸睡眠格外浅吧。”迟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笑着在他们身边越过,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低头喝一口。

    她唇边的笑意似有所指, 让蒋聿成梦回昨晚。

    这会儿的她, 让人梦回几年前。

    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头上仿佛长着两根黑色的恶魔小角。

    迟嘉嘉的性格某种程度上遗传了她,只是现在人还小,没有那么强大的心机, 不具备威胁性。

    蒋聿成深感自讨苦吃。

    迟嘉嘉喝完粥后跳下椅子,去了洗手间。

    迟溪还笑着, 心情非常不错,冷不防他忽然俯身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很好笑?捉弄我很好玩是吧?”

    迟溪一顿, 感觉到了危险临近。

    她向来是见风使舵的, 下意识敛了两分笑意, 岔开话题:“一会儿你送嘉嘉去学校?”

    蒋聿成轻笑, 神色嘲讽地望着她。

    越是这种舒缓的笑容, 越让人心里发毛。

    迟溪这会儿有种自己引火烧身发感觉了, 多少也有些后悔, 不由深呼吸, 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挽尊:“算了,还是我自己送吧。”

    她回过头去打算继续喝粥。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大手,掰过她的脸就狠狠堵了上去。

    他吻得太凶了,不像是在吻,而像是在跟她缠斗、角逐,灼热强大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要将她淹没。

    她就如被捞上岸随意扔在沙滩上的鱼,即将枯竭。

    可他偏偏又渡给她一口气,让她苟延残喘。

    迟溪真受不住了,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被他吻得深深弯下腰,脚尖都离了地。

    卫生间的门打开时,蒋聿成飞快放开了她,若无其事地替她抚平散乱的发丝和弄皱的裙摆。

    “妈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迟嘉嘉好奇地望着她。

    迟溪的脸更红了。

    正愁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呢,她听到蒋聿成平静地跟迟嘉嘉解释:“妈妈吃太多辣椒了。爸爸都说她了,大早上的不要吃那么多的辣,可她偏不听。你看吧,不听人言,吃亏在眼前。”

    真是一本正经在胡说。

    迟溪嘴角抽搐,真想翻一个白眼给他。

    可面对迟嘉嘉好奇的眼神,她只能笑着说:“是妈妈贪嘴了,以后早上肯定不吃辣椒。”

    瞥见蒋聿成唇角微扬的弧度,她心里怄,在桌底下踹了他一下。

    他微怔,望向她。

    迟溪皮笑肉不笑,本以为扳回一局,谁知他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

    粗糙的掌心,就这么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

    迟溪只想要逃开。

    可他攥得紧,手里的力道丝毫也不放松。

    她面皮发紧,顾忌着迟嘉嘉还在旁边,没有很用力地挣扎。

    她有时候想,他这些年出国创业能这么成功,恐怕练出来的是脸皮吧。

    吃完早饭,迟溪把迟嘉嘉送去了学校。

    望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她不觉笑了一下,可过后,神经又紧绷起来。

    有一道灼灼的视线一直紧紧聚焦在她身上。

    忍了会儿,她终于没有忍住,回头看他:“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就昨天那点儿破事,总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可他一直这样望着她,也让她生出了些许心虚之感。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蒋聿成只是将车往回开,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

    迟溪翻下镜子,略微转动,从镜面中看到了他的表情,甚至是有些低落的。

    人就是犯贱,他要是步步紧逼她会恼羞成怒、觉得很闹心,他什么都不说了,她又有点不得劲。

    在一旁多看了他两眼,她忍不住率先开口:“你真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话跟你说?你不是嫌我烦吗?为了不让你烦心,我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憋心里。”他微微叹气,一副认命的样子。

    迟溪心里震动,想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可目光一落到他脸上留停住了。

    他唇角一闪而过的微笑。

    很微妙。

    迟溪一瞬就明白了自己被他给耍了,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改了口风:“那你就憋着吧!”

    他不怒反笑,语声反而变得柔和:“你真这么忍心?”

    回复他的是迟溪的一声“呵呵”。

    蒋聿成心情反而好起来,唇角微扬,好脾气地说:“你送我到东街271号。”

    “我是司机吗?”

    她不阴不阳的调子听来却格外舒心,蒋聿成望着她冷清的侧脸,只觉得尖利的她更鲜活。

    他无声地笑了笑,挑眉:“你不想知道究竟谁才是害你弟弟的真凶吗?”

    迟溪手指一僵,过了会儿,拧眉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蒋聿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冷笑时也格外俊美逼人:“你不会真的以为,都是迟中骏干的吧?就算他真这么能,也犯不着这么做。他这个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他跟你弟弟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

    迟溪沉默,指甲渐渐陷入掌心。

    他路上也没再跟她说什么。

    半小时后,车抵达目的地,在一处法式建筑前停下。

    进了门,傅文远从楼上下来招呼他们:“坐。”

    迟溪对他点点头,有些心烦意乱地在沙发里坐下。

    傅文远也不废话,将一沓用牛皮袋装着的文件随手扔到她面前,端了茶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自己看吧。”

    又对蒋聿成说,“别忘了回头把报酬打给我。”

    “你还缺这点?”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你还不是我亲兄弟。”

    “你可以滚了。”

    “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你这样的。”

    他嘴里这么说,还是笑着上了楼,将这份独处的时间留给他们。

    迟溪看了很久才放下这份资料,脸色一变再变。

    蒋聿成没再开口,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够了。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迟浦和会这么丧心病狂。

    那天他刚刚看到这份资料时,亲自去探视了迟中骏,问他这件事。

    迟中骏表现地非常癫狂,说都是迟浦和指使他的,他和迟中定又无冤无仇,害他干嘛,结果迟溪把这些全算在他头上。

    迟中骏这人向来阴狠自负,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也不会说这些话下自己的脸。

    所以,他的话也有几分可信度。

    蒋聿成事后还是做了很多求证,才确定了这件事。

    迟溪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早就知道迟浦和是什么样的人,但还是没有想到这件事也跟他有关系。

    原来,迟浦和早就知道迟中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迟溪只觉得胸腔里被什么堵得满满当当,好像有人将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塞进去,让她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拳头攥得越来越紧,后来又松开。

    沉默地走出这栋宅子,迟溪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口默了很久。

    她朝旁边伸手:“给我一根烟。”

    “你不是不抽吗?”蒋聿成微怔,但还是从烟盒里敲了一根出来,递给她。

    迟溪颤抖地含上,又拿眼角的余光觑他。

    蒋聿成只好取出打火机,弯腰将火送回去。

    替她点着。

    因为这个点火的动作,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迟溪冷眼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吸一口,轻佻地喷在他脸上。

    蒋聿成愣住,倒也没生气,只是用一种她读不懂的目光探究般凝视着她。

    迟溪只是笑,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只是,她到底是不擅长抽烟,狠狠地呛住了。

    她又烦躁地把烟给掐了,扔脚下狠狠踩熄。

    蒋聿成弯腰替她拾起已经熄灭的烟头,扔进一旁的烟灰桶,抽了手帕来替她擦手。

    “不会抽就不要抽了,这是何必?”

    他的语气是舒缓的,迟溪却总能在他的话语里找到讽刺的意味。

    她笑,挑衅地望着他:“我想抽就抽,你管得着?”

    “我是孩子他爸,怎么管不着?”蒋聿成低笑,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

    这更像是对她的一种嘲讽。

    迟溪脸色微变,抽回手:“你怎么知道迟中骏没有害我弟弟这件事儿的?”

    “我说意外,你信吗?”他语声淡淡。

    迟溪微不可查地扯了下嘴角。

    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吧。他当她是什么?

    蒋聿成也不再兜圈子,将身子往前微微一欠的同时,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迟溪很自然地轻轻一颤,不太理解地望向他。

    贴得近了,她呼吸微乱,好似陷入了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里。

    分明是沉静的,却让人这样不安。

    “那我就说实话了,其实我一直都关注着你的事情。”他对她笑笑,又伸手,体己地替她抚正了领口被风吹乱的蕾丝蝴蝶结。

    这样亲密的动作,只有最亲昵的人才会做。

    在这样的情境下做来,实在是有些诡异。

    迟溪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蒋聿成任由她望着,唇角挂着浅淡却迷人的微笑。

    只是,在这份笑意底下,似乎又覆着一层薄薄的碎冰,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悲哀和悲伤。

    他们之间的感情,跨越了太多的时光与太多的经历、往事。

    “你和孟元廷结婚的第二年,我在英国的事业有些起色。那时候,我回来见过你。”半晌,他开口道。

    迟溪愣住。

    她嘴唇嗫嚅,可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蒋聿成贴近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像他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想要做的那样:“那天,正好是嘉嘉放学,我把车停在校门口很远的地方。然后,就那样看着你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出来。”

    可他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他恨过她,恨过孟元廷,甚至恨过那时那个才两岁的小女孩。

    可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都毫无意义。

    命运就是要让他离开,让他失去。

    就算没有孟元廷,她那时也会嫁给别人。

    迟浦和让她嫁给谁,她就会嫁给谁。

    无非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如今知道迟嘉嘉是他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和孟元廷的那几年,他只能选择性遗忘。

    不去想,不去思量。

    人有时候糊涂一点,会比清醒好受很多。

    迟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一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里塞着太多的事情了,难以排挤,闷得慌。

    “走吧。”车到了,蒋聿成弯腰给她开车门。

    迟溪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着他的唇。她吻得太下流了,舌尖又勾又舔,不是那种火辣辣的吻,但这样若即若离更容易点火。

    真真妖精!

    蒋聿成呼吸不稳,只能靠强大的自制力抑制。

    他冷着脸把她推开,随手塞进车里。

    “砰——”一声,车门关上。

    迟溪嗤笑一声,弯腰去整理鞋带。

    刚刚走得急,鞋带有些绞在了一起。

    巨大的阴影却忽然从她头顶笼罩下来。

    她怔了下,抬头,正对他漆黑的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冷芒:“很好玩?”

    迟溪迟疑了会儿,有些心虚。

    他的声音更冷:“迟溪,你一直都在玩我,耍我。心情不好了撩拨撩拨我是吧?”

    “我是你的泄.欲工具吗?”

    迟溪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有这种意思。

    其实他们俩差不多,大多数时候非常理智,可有时候又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根本不会顾忌什么。

    性也是舒缓情绪的一种。

    她的沉默好像坐实了某种猜测一样,蒋聿成脸色铁青。

    迟溪也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好了,至少,他确实帮了她的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抱歉。”她抚平了裙摆,认真跟他致歉。

    回以她的是蒋聿成的一声冷笑,毫不掩饰。

    气氛僵到了冰点。

    迟溪深呼吸,只好说:“你就当我一时糊涂,我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蒋聿成笑了笑,没说什么。

    迟溪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他对司机说:“去万豪酒店。”

    别说迟溪,司机都楞了一下,还回头跟他确认了:“现在?”

    蒋聿成没回答,即是默认。

    司机也不再废话,直接在下个路口掉转车头,朝附近的万豪酒店开去。

    迟溪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白天的,你去酒店干嘛?”

    “你说呢?”他笑笑,看她这副瞠目结舌的样子,那一刻,竟有一丝扭曲的快感,“去酒店,还能是干嘛?”

    “……你疯了?”

    “没你疯。”他淡淡。

    迟溪:“……”-

    重逢以后,迟溪就觉得蒋聿成很不正常,但没想到他这么不正常。

    这一刻她真的有过深深忏悔。

    这是被她给刺激成了什么样子,以前他可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她给他看小黄片他都会不好意思,甚至恼羞成怒,让她庄重一点。每每想起那个场景,她心里的恶趣味就很足,然后就更想要逗逗她。

    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

    酒店这会儿没什么人,大堂里的客座上都空着。

    前台登记人员看到他们很有礼貌,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出示一下身份证。

    蒋聿成伸手过来。

    迟溪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绷不住了:“你真要开房?”

    他回头冲她笑:“怎么,不敢啊?”

    迟溪都气笑了,她会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

    她直接从卡包里掏出身份证拍他手上。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明天成了头条,这可不关她的事。

    在他要刷卡的时候,她还主动掏出了自己的卡扔过去:“刷我的。”

    “你要请客?”他的表情很平淡,但眼神里那种戏谑非常明显。

    迟溪虽然觉得脸热,但还是笑了一下,很镇定地说:“总不能白嫖你的。”

    这话颇有歧义。

    是白嫖他的房钱?还是白嫖他啊?

    蒋聿成扯了下嘴角,不跟她计较。

    登记的时候,两人才算是休战,表情都冷漠地望着前方。

    前台小姐似乎也觉得奇怪,朝这对颜值颇高的情侣频频投来视线。

    总感觉两人之间气氛很古怪,不像是一般的情侣。

    总算登记完毕,对方将卡递回来。

    蒋聿成道了谢,接过。

    然后,迈开步子朝电梯走去。

    迟溪跟在他身后,表情匮乏,看着他伸手去按电梯、进去。

    然后,也漠然地抬步进去。

    电梯一层层上升,两人间的气氛也越是沉默。

    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彼此僵持着。

    但目光又离不开彼此。

    电梯终于到了,脚步踩在绵软的地毯上静默无声。

    长长的走廊里铺着红色的地毯,一眼望不到尽头。白天窗帘全都下着,走廊里昏暗地令人不适,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滋生着。

    如黑暗里蔓延的苔藓。

    湿滑、黏腻。

    迟溪无声地跟着他,终于抵达门口。

    见他伸手去刷,她终于忍不住了,按住他的手,唤他:“蒋聿成。”

    他回身抵着门,表情冷峻:“怎么,不敢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下午还有一更~

    要出去忙,回来再更新-

    感谢读者“艾莉魚”,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1 14:59:06

    读者“二十八”,灌溉营养液 +2 2023-08-11 14:35:17

    读者“Coral”,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1 14:24:34

    读者“数寒星”,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1 13:59:50

    读者“宁宁ing”,灌溉营养液 +5 2023-08-11 13:18:49

    读者“芋泥啵啵”,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1 12:00:43

    第32章 极具攻击性的男人,往往更激起女人的征服欲

    迟溪觉得他此刻的行为更像是在跟她较劲, 倒不是真的想跟她发生什么。

    他不是那种纵欲的人,相反,他非常理智, 也很克制。

    但这样的他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陌生。

    同性相斥是一个客观事实。

    这样的他总免不了激起她身上所有的刺, 和藏在温雅表象下的反骨。

    “我有什么不敢的?”迟溪不动声色压下心头所有情绪起伏, 笑着说, “我是怕你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大白天的,你不怕上明天的头条?”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像无声的较量, 短兵碰撞, 好似有火星子迸溅出来。

    “咔哒”一声响,房门刷开了,蒋聿成顺手推开门。

    这是尽头拐角处的洋房,很大, 半弧形的,推出去就是露台。

    厚重的窗帘将午后的阳光尽数遮挡在室外, 只透进一点朦胧的橘光。

    待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迟溪才看清室内陈设。

    偌大的一张床,被褥齐整, 复古的电话机和台灯静静摆放在床头柜的位置。

    迟溪在床边坐下, 看到他在对面的沙发里坐了。

    两人之间, 一时无言。

    太安静了, 只有窗外偶尔开过的车辆疾驰声, 伴着鸣笛和鸟叫。

    迟溪觉得脚有些疼, 这才发现鞋带的扣子错了位, 金属带扣割到了脚踝的地方。

    她伸手要去脱鞋子, 一只手快了她一步,抬高她的脚踝、解开带扣,轻松将这只鞋子脱下,换上了酒店备用的拖鞋。

    继而是另一只脚上的鞋,依法炮制。

    这样体贴的服侍让她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分明上一秒还在针锋相对。

    她垂首去看他,目光在黑暗里描摹着他俊美的轮廓。

    蒋聿成好似察觉到她的注视,看向她。

    她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丝毫越界的意思,可他就是有种全身上下已经被她剥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既气愤又战栗——刺激的战栗。

    意识到这点,他的表情却更冷。

    他本不是这样的人,是她,一手将他变成这样,变成这副他自己都厌弃的模样。

    迟溪仍是静静地望着他,目光仍在他身上流连,从他微敞的领口往下,滑过微微鼓胀的胸肌。

    不得不说,他有一副迷人的身体。

    外套不知道扔在哪儿了,白色的衬衣勾勒出精壮的身形。不是那种健身房刻意锻炼出来的强健,而是一种结实有力、力量与美结合得恰到好处的健壮,肌肉匀称、毫不夸张。

    体表的皮脂覆盖面积也很适宜,包裹着修长结实的躯干。

    屋子里明明很安静,密不透风,迟溪却感觉好像有温暖的气流在涌动,缓缓拂过她的面孔。

    她忍不住伸手拂了一下发丝,收敛了一下心神。

    深呼吸。

    迟溪站起来,去旁边的桌子边拧一瓶矿泉水。

    仰头,冰凉的水从喉管中滑过,略微抚平了几分身上的燥热。

    如久旱逢甘霖。

    但很快,便带来更深刻的渴意。

    有些东西,越是压抑就越是燃烧得旺盛。

    迟溪回头,看到蒋聿成大刺刺坐在沙发里,用一种冷漠却讥诮的目光望着她,她难得有一丝尴尬。

    这确实是有点儿又当又立的意思。

    都进这房门了,还打算盖棉被纯聊天吗?

    迟溪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眨眨眼,将水瓶放下走过去。

    挣扎许久做的某一个决定,其实也就在刹那之间。

    迟溪站在他双腿之间,低头望着他,伸手抚摸他的眉毛。

    他的眉毛是那种英挺的剑眉,乍一看修长,仔细看又很锋利,摸上去微微粗硬。

    眉眼是漆黑而凛冽的,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压迫性十足。

    这种极具攻击性的男人,有时候往往更激起女人的征服欲。

    她勾住他的下巴,令他微微仰头望着他:“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眉头微蹙,似是不太理解她此刻的行为。

    她却笑了,笑得还有几分俏皮。

    这种笑容他可太熟悉了,迟嘉嘉憋着什么坏的时候,也总是露出这种表情。

    只是,迟嘉嘉的段位自然比不上她。

    她才是那个做了坏事还一副天真纯善模样的坏女人。

    蒋聿成无声地冷笑了一声,也没拨开她的手,只说,问吧。

    她的手指很纤细,白玉一般漂亮,柔弱无骨,此刻却如操纵一切的魔鬼之手,或挑逗或玩味般摩挲着他的皮肤。

    像某种冰凉的爬行动物,在他皮肤上游走、舔舐,要钻进他心里去。

    迟溪低头看他。

    他似乎觉得很讨厌,眉头一直皱着,但没有推开她。

    这多少,是有那么几分口是心非在里面。

    她嗤笑,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去解他的衣扣。

    就像七年前她坐在凉席上,兀自盯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发呆,然后突发奇想想要他,她就这么做了。

    扣子是金属的,孔儿有点儿小,不太好解。

    她这人向来没什么耐心,解不开,扯一下,然后不小心扯掉了一颗。

    “对不起。”她没什么诚意地低笑了一声。

    蒋聿成深呼吸,攥住她胡作非为的手。

    柔软、滑腻,仿佛带着某种阴暗的芬芳,像夏日里雨滴落在温热的泥土里,翻出潮闷的湿气。

    “你不是要问我问题吗?问吧。”他抬头逼视她。

    迟溪抿着唇,忽而又疑惑地笑一笑:“还是不问了吧,怕你生气。”

    他都笑了:“你会怕我生气?”

    用没良心来形容她都是轻的。

    她这样的人,会害怕别人生不生气?

    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包裹着她的手时,紧密无缝,不能动弹。

    可那种灼热的压迫感却很真实。

    迟溪眨了眨眼睛,没动,眼神里却好像有一把小钩子:“你真要知道?”

    他没应,即是应承。

    她当然没有什么不敢问的,只是不想破坏气氛。

    不过,他有时候好像就是这么执拗。

    她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略微伏低,贴在他耳畔说:“这几年,你跟别的女人做过吗?”

    他顿住,抬头。

    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望着他,表情坦荡。

    这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旋即就是更深刻的愤怒。

    她自己和孟元廷结婚,身边还围着年轻英俊的助理,怎么有脸问他这种问题?

    简直就是侮辱人。

    可她就是这样的人,早在很多年以前,他就知道了。

    他们之间,从来就是不平等的。

    不管他身份、地位如何提高,她永远都拿捏他一头,这实在让人如鲠在喉。

    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就是那个粉碎他骄傲、打破他坚持的人。

    在她的手指滑入他皮带的时候,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她困惑地望着他,似乎不是很理解他此刻的行为。

    这无疑让他更加愤怒。

    他不愿去问她和别的男人的事情,因为她这种人,不用问也知道。

    问就是自取其辱。

    可她偏偏要这么咄咄逼人,反过来问他?

    蒋聿成真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堪的事情了。

    他推开她就往外走,毫不停留。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嘤咛。

    他脚步顿住,回头:“你又耍什么花样?”

    迟溪垂着头跌在地上,像是起身起急了,脚崴了的样子。

    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

    她咬着唇,很痛苦的样子:“扭到了。”

    蒋聿成冷笑:“别跟我来这套!”

    八百年前就玩过的花样,她是不是以为他傻?

    可脚步好像沾在了地上,过了会儿,他折返回来将她捞起,抱到了床边,蹲下去去给她看脚。

    “哪儿扭到了?”

    半晌没人应,他抬头。

    却见她无声地笑着,双手柔柔地捧住他的脸颊。

    蒋聿成知道,又被她给耍了。

    她似乎觉得很开心,这招百试不灵。

    她还垂下头,往他脸上吹气。她说,蒋聿成你怎么这么好骗呀。

    语气里三分得意,三分愉悦,可谓是踌躇满志。

    蒋聿成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这让迟溪有超乎意料之外的感觉,未知让人退却,让人打退堂鼓。

    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可有点儿迟了,他已经欺身而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她想要挣脱,可惜力量悬殊,指甲不慎在他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爪子还挺利的。”他伸手触了一下,摊开看了看,没什么意义地笑了一下。

    迟溪定定望着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

    不过,更多的还是出于自保,不好再继续刺激他。

    她双手又捧住他的脸,说,对不起,主要是今天的事情让她心情不太好,她没别的意思。

    她露出真诚的表情时,神色就很真诚,不像是演的。

    蒋聿成的手还压着她的手,衬衣在她的撕扯中滑开,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胸膛上游走,又往下探。

    过一会儿,他脸色松动。趁着这松懈的片刻,她钻到了他怀里,环着他的脖颈,像猫儿一样在他身上蹭着,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腹肌的收紧,背脊的僵硬。

    他搂紧她,两具身体,撞到一起。

    安静中,仿佛听到冻结的冰面“咔嚓”、“咔嚓”不断碎裂的声音。

    迟溪半屈着坐在边沿,感觉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抬头望着他。他的表情有点隐忍,分明是站着的,却是弯成了一把弓。

    她环着他的腰,眼睛里湿润润的,想要并拢,却只能敞开着将脚背点在边沿。

    床角那一点点凸起的边缘,有些锋利,刮过她的脚底板。

    她微微战栗了一下,仰头撩了一下头发,将头发盘着束在脑后:“给我找根皮筋。”

    “现在?”他直起身,默默望了她会儿。

    “嗯。”她点头,说,“头发老滑下来,挡脸,不舒服。”

    僵持了会儿,他提了一下裤脚,转身给她找皮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吼吼——扭曲——疯狂——阴暗爬行——

    皮筋扎发,懂的都懂-

    感谢读者“艾莉魚”,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4:51:34

    读者“Lllan.”,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4:39:31

    读者“Coral”,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4:23:56

    读者“宁宁ing”,灌溉营养液 +2 2023-08-12 12:57:59

    读者“金枪鱼炒饭”,灌溉营养液 +10 2023-08-12 12:41:38

    读者“金枪鱼炒饭”,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2:41:32

    读者“数寒星”,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2:07:49

    第33章 心底有什么异样在滋生

    迟溪去洗手间漱口, 不慎打翻了牙刷杯。

    “哐当”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她贴着冰冷的瓷砖地平复了一下,弯腰去捡, 一双手快了她一步:“站着别动。”

    迟溪低头望着弯腰在那边收拾的男人, 心情复杂。

    头顶的灯光落下, 将他乌黑的发丝晕染出浅棕色的阴影, 徒生些许暧昧。

    迟溪冷眼望着他手里慢条斯理的动作,瘦长精悍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的青筋……让人很容易就想起方才他撑在她上方时发力的模样。

    以及仰头时,清冷紧绷的下颌线。

    还有滴落在她胸口绽开的汗。

    她将扎发的皮筋解开, 过一会儿, 又重新束起,问他:“什么感觉?”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似乎是在忖度她这句话的意思。

    迟溪笑了,他脸上那一刻的迷茫不是假的。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口。当然, 她这人没有什么服务精神,她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那种时候是什么表情, 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还有什么比克制的人放纵更让人兴奋的?

    像她这样的人,骨子里就带着破坏欲。

    可能是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太过镇定,或者是, 她居然可以用这么平淡的口吻问出这么厚颜无耻的问题, 这让他多少有些愣怔。

    回过味儿时, 蒋聿成的神色变了又变:“迟溪, 你还能更没下限一点吗?”

    她拢了拢眉:“我给你服务, 我还没下限?那你还回来。”

    蒋聿成盯着她看了会儿, 胸口微微起伏, 尔后他直起了身。

    身高上天然的优势让他足以俯视她。

    迟溪皱了下眉, 这种必须仰视他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

    连带着气势也弱一分。

    她转身要出去。

    蒋聿成抬手就握住了她的肩膀,跟她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我没给你弄过?”

    迟溪好似被电了一下。

    她默默移开目光,决定不再跟他讨论这个事儿。

    可她转开目光的那一刻,嘴就被他堵住了。他吻了她好一会儿,直接将她两只手按在上方,空出的一只手去揉。

    低头,含吮。

    舌尖灵巧地打着转儿。

    迟溪呼吸不稳,感觉又有走火趋势。

    好在迟嘉嘉的电话这时打来,她猛地推开他,躲到一旁去看手机。

    电话居然不是迟嘉嘉打来的,而是孟元廷。

    “快到嘉嘉的生日了,今年我们好好给她办一下吧。”孟元廷笑着说,“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顺便聊一下浅水湾那个项目的后续开发问题。”

    房间里抬安静了,虽然没有开免提,两人的对话一清二楚。

    蒋聿成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电话还在继续。

    迟溪说:“不用大操大办的,她还是一个孩子。”

    孟元廷笑着说:“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可以借着给嘉嘉举办生日宴的时机,顺便邀请一下港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结交更多的人脉。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你说是吗?”

    “迟家现在的情况,在外面人看来还不明朗,你也需要一个机会向其他人展示你继承人的身份。对不对?”

    迟溪迟疑了。

    这一点,他说的倒是没错。

    而且,蒋聿成也说过,学校里的同学会拉帮结派孤立迟嘉嘉,无非是过去她在迟家的势力不够强罢了。

    迟中骏已经完蛋了,她需要向所有人传达这个信息。

    孩子无法是仰仗着大人罢了。

    “行,我回头跟你聊一下。”

    “好。”孟元廷声音温柔,“这个礼拜天怎么样?我去找你?”

    迟溪应下,将电话挂了,回头却看见蒋聿成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不由挑了下眉:“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但多少有点嘲讽:“这就急着赶下场了?不太合适吧?哪怕是逢场作戏,是不是也要稍微维护一下彼此的面子工程?”

    迟溪窘了一下,他这话说的。

    “我跟孟元廷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的她也懒得多说了-

    之后一段时间迟溪都挺忙的,忙着料理迟家的事情,忙着收拾迟中骏留下的烂摊子。

    这日开完会议,她和几个高层去了会展现场,替新产品做宣传。

    会场人山人海,到点后游客几乎挤满了几个场馆。

    迟溪交代了几句,在场内维持秩序,不忘接待一些代理商,好不容易待到快要结束,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发现是蒋聿成打来的。

    上次不欢而散后,他基本没怎么联系过她,只偶尔带着迟嘉嘉出去玩,拍一些照片发到朋友圈。

    他不是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那段冷战的期间,却发得特别勤。

    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他没有明说,但似乎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

    他这样骄傲的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限了。

    迟溪在心里叹息,也不打算跟他这么僵着,毕竟礼拜天还要一道去参加亲自活动。

    她走到一处僻静处将电话接通:“喂——”

    因为疲累到极致,她的声音显出平日没有的轻软。

    还有深深的疲惫。

    蒋聿成顿了会儿,语气放缓,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关切:“在忙什么?”

    迟溪看一眼乱糟糟的会场,还有还没拆卸完的临时展馆,无奈一笑:“在会展中心这边。”

    蒋聿成了然,每年这个时候,是宣传新产品的黄金期,各大品牌铆足了劲儿往各大展馆和峰会跑,这不是稀罕事儿。

    “饭吃了吗?”他问她。

    “还没。”

    “一起?迟总,赏脸吗?”他打趣她。

    这句话是用粤语说的,好似老旧的唱片机里流淌而出的调子,天生自带情调。

    迟溪觉得,他是在调戏她。

    可是,她对这样的温柔没有抵抗力,好像无数片柔软的羽毛在她心口拂过。

    她要很努力才能屏住呼吸,用冷淡的口吻说:“你请客吗?”

    “Sure.”

    半小时后,她收到了蒋聿成的短信。

    迟溪交代了谈舟两句,起身走到外面。

    展馆外面就是广场,她四下里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又打过去:“你在哪?”

    语气已有点不好。

    蒋聿成问了她两句,默了会儿,后来说:“你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两分钟后,他从东边的步行街过来,到了近前,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包包:“这么多年,路痴这毛病没改啊。”

    迟溪被他说得脸红,这实在太有损她美高老总的威严了。

    她下意识朝四周去看。

    耳畔响起了蒋聿成淡淡的声音:“放心,我帮你看过了,没有你们公司的员工,你可以尽情地丢脸。”

    迟溪:“……”

    他带她去的是本地很有名的一家法式餐厅,地点在本市某景区山顶。

    餐厅是全玻璃建筑,唯有边角处的支架是铁铸的,远远望去像一个方形的水晶盒子。

    进了门,便有侍者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寥寥几人。

    餐厅的格调很像那种情侣约会的场所,浪漫怀旧,餐桌旁放置着红木酒架,上面随意摆放着几瓶珍藏的红酒。

    玻璃桌上搁着一只水晶瓶,里面,红色玫瑰娇艳欲滴。

    迟溪四处看了看,在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忍不住望向对面人。

    他似乎是刚刚从某个宴会场所离开,黑色西装裁剪得宜,衬出修长身躯,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时,一只大手微微成拳随意搁在桌上,指骨十分修长。

    有路过的女士朝他望来,唇角含着兴味笑意。

    迟溪扯了下嘴角,心道:招蜂引蝶的男人。

    她去了下洗手间,出来时,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棒球服的女生在跟他搭讪。

    还是个熟人。

    她隔着走廊就停下了步子。

    闻雪最近的状态非常不错,比荧屏上还要光彩照人,肤白长腿,皮肤很有光泽,二十好几了还是像二十出头。

    她跟蒋聿成说着点儿什么,弯腰时肩上的带子不小心滑落了,红着脸伸手去够。

    “这是我的新电影,首映,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来看。”她将一张票子珍而重之地放到了桌上,似乎怕他困扰,又补一句,“也是我爸爸监制和拍摄的,他很希望您能来给点儿意见。”

    “抱歉,我没有时间。”可他都没朝那票子看一眼。

    闻雪的表情有点僵,稍微平复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我爸爸上次说想请您来家里吃饭,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最近挺忙的,可能什么时候都没时间。”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继而是落下的一道人影,迟溪在他对面坐了。

    不止是闻雪愣住,蒋聿成切东西的手也停下来,朝她望来。

    迟溪好似看不到他微妙的表情,抬头笑了笑对闻雪说:“你比电视上要漂亮。”

    闻雪僵硬的表情舒缓了些,主动朝她伸出手:“谢谢你。”

    伸手时,目光也不忘打量迟溪。

    从她精致的脸颊往下扫,落在丰盈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上,表情微微有些绷不住。

    明明比她还要大两岁,但外貌上似乎稳稳压过她一头。

    迟溪今天只涂了个粉底,睫毛膏都没刷一下,但还是明艳照人。

    其实她是典型的浓颜,只是平时为了维持在公司里威严的形象,总是画很老成的妆容,要么就是往寡淡的地方化。

    她不化妆时,其实反而更加靓丽,吸人眼球。

    和闻雪精心描摹的眉眼、努力往上勾才能显得上挑的硬件完全不同。

    这会儿,迟溪才知道她俩像在哪儿了。

    于是,她伸手和对方握了一下,淡淡道:“不过,不建议化这样的妆容,你的眼睛本来就不是很细长,眼线都快飞到太阳穴了,瞧着倒是有点儿夸张。”

    蒋聿成正喝水,差点呛住。

    他若无其事地抽了餐巾,垂眸压住唇边的水渍,慢慢擦拭掉。

    闻雪的脸色黑得就像锅底一样,想要说点儿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忍着眼泪快步离开了。

    瞧背影,落荒而逃。

    “真够损的,人家就一小姑娘。”蒋聿成说着风凉话,唇角的笑意却没有落下过。

    迟溪稀奇地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他心情这么好。

    他很喜欢看她怼人?

    她这人挺会伪装的,平时一般不怼人,除非忍不住。

    而她之所以会一反常态,还不是因为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闻雪给她添堵的来源也是因为他。

    “你一直知道她故意把眼睛画长来模仿我?”她看他。

    “你想说什么?”他并不回避她的目光。

    迟溪笑了:“我想说什么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他点点头,道:“嗯,所以我应该阻止她,不让她画眼线?”

    他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东管西没完没了。

    有些事儿他早就看穿了,只是懒得计较,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人。

    迟溪被他这说法逗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幽默细胞的啊,蒋先生。”

    蒋聿成扯了下嘴角,没承她这看似褒奖实则挤兑的“恭维”-

    迟嘉嘉五点下课。

    下午他们在中环随意逛了一下,迟溪突发奇想地想去看一部电影。

    蒋聿成用一种稀奇的目光望着她。

    迟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拧眉:“我不能看电影?”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很奇怪。你不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小女生的娱乐活动吗?”纵观过去到现在,她好像从来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的兴致。

    附近的一个老商场顶楼就有电影院,他们进了门,直接乘扶梯一层层上去。

    下午的商场没有什么人,四周空荡荡的,白天也不开几盏灯,视野里一片昏寐。

    抵达三层时迟溪已经有些不耐烦,问他为什么刚刚不坐升降梯。

    分明楼梯间就在入口处右转。

    问出这句话后,她皱着眉朝远处望去,衡量着是继续坐三层的扶梯快捷、还是绕路过去坐升降梯。

    手下一秒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

    迟溪怔了一下,回头。

    他在阴影里望着她,不发一言,眉眼却比日光下还要深邃、漆黑。

    如化不开的浓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要将她淹没。

    迟溪的呼吸不由紧绷,脚步想要后退,但好似失去了力气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望着他俯身按住她的后脑勺,慢慢地吻她。

    虽然四周没有什么人,但这到底还是大白天,迟溪心跳快得要骤停了,闭了闭眼睛。

    唇上的触感还是很清晰,她才感觉这一切是真实的。

    原来他真的在吻她。

    老商场里没有开风扇,四周门窗紧闭,徒生一种说不出的燠热。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快要窒息了。

    他却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随着扶梯的缓缓上升,轻一下重一下地吻着她,用舌尖舔舐、裹着她细嫩的舌尖。

    很早以前蒋聿成就发现了,她很喜欢被这样深吻,只是嘴里不肯承认。

    每次他这样吻着她,她都像一只贪吃的猫儿一样呢,魅意横生,眼眸里好像能拉丝。

    他手里的力道丝毫不松,紧紧拴着她的腰肢。

    因为身高差距,她吻她时会弯下腰,动情时幅度更深,她也只能被迫往后倒。

    迟溪觉得腰快要被压断了,呼吸也很困难。

    好在电梯到了,两人的脚都狠狠磕在了挡板上,差点摔个趔趄。

    对视一眼,他们都无奈地笑了,别过头,脸上有些尴尬。

    一旁有个在打扫卫生的阿姨也看到了,频频朝他们投来视线,虽然并没有明显的鄙夷,但眼睛里多少流露出“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亲热都不分场合”的谴责味道。

    蒋聿成牵着她的手,飞快拉着她逃离了现场。

    迟溪一路上心都在急速蹦跳,总感觉那个清洁阿姨的目光挺诡异的。

    想到自己都快奔三的人了,还这么……她就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这么想,瞪向前面人目光就是恶狠狠的。

    蒋聿成好似后面长了眼睛,回头看她:“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迟溪:“你还有脸问我?”

    他不怒反笑,还有心情调侃她:“你不也挺享受的吗?怎么,吃干抹净了又不认账了?”

    迟溪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适时调转口风:“不过你是被胁迫的,只能算是被动‘犯罪’,也情有可原。”

    迟溪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但也没再搭理他了。

    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窘迫。

    而昏暗的环境加剧了这种尴尬感。

    真跟偷情似的,荒谬。

    往前走了会儿,蒋聿成却忽然停下步子。

    迟溪差点撞到他背上,皱着眉头问他:“你干嘛?”

    他摸了摸鼻子,轻嗽一声,难得有些尴尬地说:“刚刚走得太匆忙了,走错了。”

    迟溪这才发现,这一层的陈设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什么电影院,除了运动服专柜就是卖婴幼儿物品的。

    她也是大窘,想必是刚刚两人被保洁发现时急于逃离,根本没看清楼层。

    “乘电梯?还是走下去?”他指了指旁边的消防通道,“那会快一点。”

    迟溪选择了消防通道。

    她不想再绕回去让保洁阿姨再围观一次。

    快奔三的人了,这张老脸是不要了?

    消防通道里很安静,也很暗,迟溪走得小心翼翼。

    头顶听到人踱了一脚,灯亮了,四周瞬间明亮起来。

    她回头,看到蒋聿成在台阶上对她笑了下,然后老神在在地悠然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这是声控灯。你是心里太紧张,连常识都忘了吗?”

    迟溪神色不善。

    他没有再笑话她,转头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唇角微勾。

    又走了段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取票。”他从她手里拿过手机,过去机器上读票。

    一会儿,他回来了,脚步却停下来。

    “谢谢。”迟溪从售货员手里接过爆米花。

    爆米花桶太大了,她只能艰难地抱在怀里,看上去有些滑稽。

    这让他想起年少时的一幕。

    原来,那时候他们就来过这儿一次,以为看的是部动画片。

    可等到电影开场才知道,这是部爱情片。

    两人紧挨着坐在最后排,看到荧屏上的两个少年少女痴缠到了一起,都有些尴尬。过了会儿,他不觉看向她,却发现她也在看她,眼神很静,但好似又酝酿着什么。

    昏暗中,屏幕上依稀透出的白光映照在彼此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去握她的手,摸到了一手滑腻的汗。

    那天回去时他们都没有说话,沿着林荫道走了段路,她才装作不在意似的转过头说:“你下次买票时能不能看一下简介?我刚刚在一楼看到刘老师了,要是被他看到我们一起来看这种片子,还以为我们早恋呢。”

    要是她真的不在意,她那会儿就该像往常一样自在,抬手捶一下他的肩膀,不在意地耸耸肩。

    事实上,她表情紧绷,动作也僵硬。

    而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然后,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迟溪抱着爆米花过来了,蒋聿成忍不住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手在她背脊上轻轻一推:“快进去吧,影片要开始了。”

    他手里的力道轻柔,却带有一种力量感,好似她就该是由他照顾的。

    迟溪不觉抬头望向他。

    这一刻,心底有什么异样的情愫在滋生。

    她看了他会儿,收回目光,沉默地跟着他一道进了通道。只是,在进影厅门时,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怔了下,在黑暗里盯着她。

    她却没看他,径直往前走。可就在坐下的时候,手被一旁的他握住了。迟溪静了会儿,微微用了点力,反握住他。

    谁也没说话,黑暗里,他们就这样握在一起,掌心是湿湿热热的汗。

    可谁也没松开。

    电影已经开始了,身边还有很细碎的小声说话声,可迟溪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她看了会儿,忍不住去摸爆米花,摸半天,没摸到。

    一只手捻着一颗塞进了她的嘴里。

    她怔了一下,慢慢咀嚼。有些粗糙的颗粒质感,咬开、有点儿甜。

    她定睛看了他会儿,忽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下午再更一章~-

    感谢读者“金枪鱼炒饭”,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3 11:22:59

    读者“Coral”,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22:55:38

    读者“如月”,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22:00:48

    读者“莲葵”,灌溉营养液 +3 2023-08-12 18:26:14

    读者“通往考研之路的小法师”,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8:26:07

    读者“晴空一鹤”,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7:27:16

    读者“宁宁ing”,灌溉营养液 +2 2023-08-12 16:46:28

    读者“艾莉魚”,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6:38:44

    读者“弄啥嘞”,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2 15:47:57

    第34章 爸爸,妈妈小时候的成绩比我好吗?

    这场电影实在看的没有什么具体的记忆, 因为她全程都在走神,神智游离,很难回忆起当时看了什么。

    事后想想, 可能和注意力不集中有关。

    蒋聿成攥着她的手, 很紧很紧, 好像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松。

    迟溪发现斜对面有两个女生一直在看他们, 看两眼,又低头悄悄摸两颗爆米花,神色微妙中带着笑,那种心照不宣的调侃, 很容易让人脸红。哪怕什么话都没说, 也足够让人窘迫。

    让人莫名不自在。

    分明这也没有什么。

    迟溪的脸莫名有些红,低头,又去看他们紧紧缠在一起的手,下意识抽了一下。

    可惜没抽动。

    蒋聿成被牵动, 朝她望过来。

    眼神里带一点探寻。

    不但没有抽出手、还被发现了的迟溪:“……”

    有一种尴尬叫做静默。

    那一刻,她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跟他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所以只能用微笑来掩饰。

    她再次低头时,他却挨了过来。

    等等,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在心里呐喊, 可他已经掰过她的脸颊, 含住了她的两片唇。热度一节节攀升, 电影正好切换到黑夜, 四周一片昏暗, 她只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舌尖在她唇上打转、舔舐的触感。

    像夏日里含着一块加热过的果冻, 快要融化了。

    身体酥麻, 过电般战栗起来。

    吻了会儿,他放开了她,在她耳边说:“看电影吧。”

    迟溪下意识摸了一颗爆米花,机械地塞进了嘴里。

    后面的电影她也不知道放了什么。

    离开时,已经快3点了。不知怎么,他们回了一趟家里。

    坐电梯时,迟溪目光就一直定格在前方,望着银色的镜面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呼吸滞塞。其实这样的镜面不太看得清自己的模样,但她仍有种窘迫感,因为脸上的温度是真实的。

    仿佛被扔进了桑拿室,身上覆着一层湿热细密的水珠,连视野都是模糊的。

    手背被他碰了下,有点冰凉。

    迟溪回头。

    他在昏暗中定定望着她,一瞬不瞬,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从商场到这里,又从入门口深吻着去到过道里,乱人呼吸。她深呼吸,浅浅平复,但还是有些忐忑。

    廊上的窗子没有关上,窗帘却遮得极为严实。

    风吹过,帘幔如波浪般滚动。

    迟溪仰着头,深吸口气,脚尖勾起来,曲起的脚底板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往后趔趄了一下,不慎狠狠撞到了墙壁,原本昏沉的意识再次该死的清醒。头疼,脑袋好像被钟撞了一下,生疼,甚至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

    “蒋聿成!”话出口,已经有气无力。

    这个吻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在心底叹气。

    其实也算不上讨厌,但还是有种竭泽而渔的疲累感。

    过了会儿,她像是忽然惊醒过来似的。好像忘记了什么,她飞快去捞床头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她看清了。

    已经是五点了。

    到饭点了。

    肚子有些饿了,但这会儿也顾不得去吃饭。

    “我还要去接嘉嘉!”她起来找东西,又拿出手机给迟嘉嘉发消息,因为慌乱,点错了什么,又干脆删了,什么都没发。

    “一起去。”他站起来,拍拍她。

    迟溪默默叹了口气,穿上外套跟他一道出了门。

    到了门外,阳光一照,又是两个衣冠楚楚的体面人了-

    迟嘉嘉背着书包在人群里张望着,一看到这辆熟悉的车子就飞快跑上去。

    蒋聿成不敢往前开,生怕不小心撞到她,将车拐了个弯在路边停下。

    他过去接过了她的书包,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别跑这么快,你不怕被车撞到啊?我和你妈妈会担心的。”

    “怎么会?我动作这么敏捷。”说起这个,迟嘉嘉的心情就棒极了,“我今天拔河比赛第一名呢。不但是小组第一名,还是个人比赛第一名!”

    “嘉嘉真棒。”迟溪上前抱起她,将她抱到了车上。

    体面人父母在车上跟迟嘉嘉讲着话,车速不快,如游览观光般缓缓在街道边行驶着。

    路过肯德基店时,迟嘉嘉忽然指着店面说:“今天有活动,我想吃——”

    “少吃垃圾食品。”迟溪教育她道。

    迟嘉嘉扁着嘴,哼一声,问蒋聿成:“爸爸,妈妈小时候会吃垃圾食品吗?”

    蒋聿成噙着笑:“会,她那会儿可喜欢吃棉花糖了,还要最大的哪一种,花我的钱买了后还不分给我吃,自己一个人吃得开心。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说完他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了,肩膀微微被牵动。

    迟嘉嘉很补给面子地笑起来:“好啊,原来妈妈小时候也吃垃圾食品!却天天说嘉嘉,不给嘉嘉吃。”

    蒋聿成:“你妈向来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迟嘉嘉很认同地点点头:“爸爸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妈妈的人。”

    迟溪黑着脸:“你们俩,差不多可以了。”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噤声。

    车在街边停下,蒋聿成交代了她们两句,让她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自己去排队。

    迟嘉嘉望着他的背影,托着腮帮子说:“爸爸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呀。”

    迟溪:“为什么?”

    迟嘉嘉:“他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迟溪笑了:“你倒是了解他。”

    迟嘉嘉继续托着腮帮子摇头晃脑:“听爸爸说,爸爸和妈妈是青梅竹马。妈妈,那你们岂不是认识了十几年了?”

    “差不多。”她是八岁那年回的迟家,满打满算,他们也认识十九年了。

    说起来还感觉不可思议,时光一晃而过,整整十九年。

    “哇,好浪漫啊。”迟嘉嘉眼睛亮闪闪的,还有那么点儿八卦,“妈妈,你跟我说说你跟爸爸小时候的事情吧,我好想知道啊。”

    迟溪有点尴尬,但又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说:“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一些日常的琐事。我们那时候经常放学了一起回家,然后去河里摸鱼,然后礼拜天一块儿去骑马……”

    她的马术还是蒋聿成教的。

    有一次她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两根肋骨,是他送她去医院的。

    她至今还记得他当时惶急的表情,仿佛天要塌了。

    她躺在他怀里望着他,其实很想告诉他,她不痛的。

    可转念一想又没有说。

    就算她当时说了,恐怕他也不会信吧。

    蒋聿成买完东西回来,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玩具盒子递给迟嘉嘉。

    迟嘉嘉“哇哦”了一声,说爸爸好厉害,然后,东西都没吃就直接拆开了礼盒。

    谁知,盒子很大,里面的洋娃娃却非常小。

    迟嘉嘉盯着玩具看了老半晌,小脸都垮了:“它怎么这么小呀?”

    蒋聿成忍俊不禁,板正了面孔跟她解释:“这一餐肯德基花了59块钱。如果这个娃娃再大一点,人家不是要亏本了吗?”

    迟嘉嘉眉毛紧皱,听了这番话又了然地点点头:“爸爸你说的也对,嘉嘉不能这么自私。”

    迟溪笑了,替她将洋娃娃装回了盒子里。

    蒋聿成牵着她出去了。

    母女俩在路边等着,很快就看到车子往这边开了。

    迟嘉嘉仰着脑袋说:“爸爸也是个大老板吧,这么天天给我们当司机,是不是会影响他工作?”

    “妈妈也是大老板,不还是天天给你当司机?”迟溪故作不高兴地说,“迟嘉嘉,你变了。”

    “哪有?!”迟嘉嘉攥着她的衣角,摇一摇,又晃一晃,“我最喜欢的还是迟小溪,爸爸排第二。”

    “真的?”

    “童叟无欺!”她的眼神特别真,看着比珍珠还真。

    迟溪笑了,屈指在她额头弹一下:“这你们今天新学的成语?”

    不得不感慨,现在小孩子学的可比他们那时候早多了。

    以前他们三四年级才要学到的教材,他们一年级二年级就开始接触了,连不少科目都提前了。

    竞争大,压力也大,迟溪开始忧愁迟嘉嘉以后的学业问题。

    到了车上,蒋聿成多看了她两眼:“有心事?”

    迟溪点头:“我怕嘉嘉以后成绩不行。”

    “我的成绩很好!”迟嘉嘉不依了,嘟起嘴巴。

    “骄傲了,又骄傲了吧。谁敢说自己的成绩一辈子那么好?迟嘉嘉,骄傲使人退步。”说着她又不忘拍一拍她的背脊,鼓励,“还是要努力、认真,知道吗?”

    “可我每次都考第一名呀。”迟嘉嘉说,“妈妈你呢?你小时候的成绩比我好吗?”

    迟溪语塞。

    蒋聿成适时开口,替她挽尊:“你们现在的教材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而且,小学名列前茅不代表初高中成绩也一样好。迟嘉嘉,你妈妈说的没错,骄傲使人退步。”

    迟嘉嘉没有捋顺这里面的逻辑,被他绕了进去。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以后谦虚一点,不逢人就说我考第一名了。”

    蒋聿成和迟溪对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下个月开《蔷薇迷恋》京圈大佬捧十八线女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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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爸爸妈妈好过分!一起欺负嘉嘉

    迟嘉嘉的成绩确实不错, 每次考试基本都是第一名。

    虽然这是小学,已非常难得了。

    但迟溪怕她骄傲退步,看别的同学报了很多的班, 也忍不住给她报了很多。

    礼拜六有数学、古筝和毛笔, 礼拜天还有围棋和画画。

    迟嘉嘉这天终于忍不了了, 一大早起来就嚷着不想去上学。

    迟溪说了她两句, 她直接赖在地上哭起来,哭得格外大声,连隔壁的蒋聿成都听到了。

    他飞快换了很衣服过来,进门后, 一眼就看到了背着红色小书包坐在地上哭得很委屈的迟嘉嘉。

    她两只眼睛都红肿了, 蓄满了泪水,宛如两颗烂桃子:“嘉嘉不要去上学……不要……”

    蒋聿成看向迟溪。

    迟溪表情难得有些尴尬,又蹲下来安慰迟嘉嘉:“别的小朋友都在学习,你不去的话, 很快就会落后他们的。”

    迟嘉嘉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她不去。

    蒋聿成已经明白了迟嘉嘉在哭闹什么, 走过去蹲下来将她抱起来:“不去就不去吧,今天爸爸带嘉嘉去海洋馆玩。”

    “……真的吗?”迟嘉嘉揉着眼睛,不确定地望着他。

    迟溪又气又急:“你怎么能怂恿她逃课?”

    “偶尔休息一下没事的, 你别逼得太紧了。”蒋聿成说, “而且只是辅导班而已, 偶尔不去一次没什么的。”

    又对迟嘉嘉说, “妈妈也是担心嘉嘉的成绩, 嘉嘉不要哭了, 好不好?”

    迟嘉嘉还是撅着嘴巴, 过一会儿才伸出手, 又要迟溪抱了。

    迟溪无奈地将她从蒋聿成怀里接过来。

    于是,原本是要去公司的两人旷了班,原本要上学的人也旷了课。

    在迟溪无语的目光里,蒋聿成将车开到了楼下,栽着两人去了附近的海洋馆。

    礼拜天,海洋馆的人不少。

    迟嘉嘉在迟溪怀里东张西望,很快就将之前的不愉快忘光了。

    她乌黑漂亮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对四周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呀?”

    “等一下,你爸去买票了。”迟溪无奈地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就是被这父女俩给逼的。

    迟溪说:“玩好之后回家要好好做作业,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迟嘉嘉嘟着嘴巴说:“知道了。”

    迟溪:“这是为了你好,现在竞争压力有多大你也看到了,不好好读书,以后靠什么吃饭?”

    迟嘉嘉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过一会儿,带着一点儿踯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可是爸爸说,妈妈你小时候的成绩还不如我。你现在都能挣这么多钱,我怕什么呀?”

    迟溪被噎住了。

    他竟然教嘉嘉这种事情?

    她感觉火气在往上涌。

    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她没表现出来。

    蒋聿成回来时,迟溪只凉凉地剜了他一眼,抱着迟嘉嘉率先进去了。

    蒋聿成不明白自己又哪儿惹到她了,苦笑,只能跟着进去。

    迟嘉嘉这是第一次来海洋馆,对什么都好奇,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漂亮的眸子睁得滚圆。

    “妈妈,这个鱼怎么这么小呀?”迟嘉嘉指着一个玻璃缸的黄色小鱼问。

    “因为这是小丑鱼。”蒋聿成弯下腰给她解释。

    迟嘉嘉:“好可爱呀。”

    一扫之前的坏心情,她开心地指东指西,要迟溪抱着她在场馆里绕来绕去,累得迟溪够呛。

    可她好像精力充沛,怎么都用不完。

    迟溪有点怀疑她是为之前的事情在报复她:“爸爸抱一下好不好?”

    迟嘉嘉犹豫了一下。

    蒋聿成故作幽怨地凑到她跟前:“还要犹豫?嘉嘉是不是不爱爸爸了?”

    迟嘉嘉连忙摇头否认:“当然不是了。”

    蒋聿成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得她又奶声奶气地补刀,“我只是更喜欢妈妈罢了。”

    蒋聿成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他们玩到中午才离开,在海洋馆旁边的海鲜店里吃了点儿东西。

    谁知吃了没半个小时就拉了肚子。

    迟溪和蒋聿成都中招了,唯有迟嘉嘉看着很正常,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还惊异地望着他们,感觉不可思议:“为什么你们会拉肚子呀?嘉嘉怎么没事情?”

    迟溪只好给她解释,这是因为每个人的肠胃不一样。

    迟嘉嘉似懂非懂,但还是同期地看着他们:“迟小溪和爸爸都好惨,下次记住了,不能吃海鲜,你们都跑了多少趟厕所了呀。”

    两人在外都是杀伐决断、威严冷峻的体面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个小孩子这样教育。

    偏偏刚刚还出了糗,根本没办法反驳。

    回到家里,迟嘉嘉却因为玩得太疯睡不着。洗了澡后,她穿着小黄鸭睡衣、手里抱着垂耳兔娃娃跑出来:“嘉嘉睡不着。”

    迟溪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将她抱到怀里:“那妈妈给嘉嘉讲故事好不好?”

    迟嘉嘉点点头,又说:“爸爸呢?”

    “爸爸回去睡觉了。”

    “嘉嘉想听爸爸给我讲故事。”

    “妈妈给嘉嘉讲吧,爸爸也累了一天了。”迟溪想着蒋聿成白天那副样子,唇角不由扬了扬。

    他在她记忆里一直都是矜贵体面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看他拉肚子拉到虚脱的样子。

    虽然她自己也没好多少。

    这多少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味道,可她就是心情好。

    有时候她也难以理解自己这种心理。

    两人一起出糗,竟然让她有种“共患难”的荒诞感。

    迟溪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去看迟嘉嘉:“想听什么故事?”

    迟嘉嘉抱着垂耳兔,仰起脑袋想了想,肉嘟嘟的手下意识扯了扯兔子的耳朵:“《海的女儿》。”

    “你听不厌吗?”迟溪垮下一张脸。

    她都讲厌烦了。

    虽然她会讲的故事也就是那一两则。

    迟嘉嘉摇着头撒泼:“我就要听这个!”

    “好吧。”迟溪无奈地耸耸肩,开始给她讲起来。

    可能是屋子里的亮光惊扰了隔壁的人,快9点的时候,蒋聿成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袋子。

    迟嘉嘉鼻子翕动了一下,放开垂耳兔跳下去:“好香啊——”

    她扑上去抱住蒋聿成的大腿:“是什么呀?”

    “香菇鸡肉粥,嘉嘉最爱吃的香菇鸡肉。”他将袋子随意勾到桌上,揉一揉她的小脑袋。

    迟嘉嘉撇下他,径直上了桌。

    “你刷过牙了。”迟溪无奈地过来。

    可迟嘉嘉已经揭开盖子吃起来了。

    迟溪叹了口气,拿她没辙。

    这么一来,三个人全都没有了睡意。迟嘉嘉吃完粥,干脆去橱柜里翻了一副纸牌出来,兴致勃勃地说:“我们来打牌吧。”

    说着已经分发下去,手法娴熟。

    迟溪纳罕:“你什么时候学的发牌?”

    迟嘉嘉一怔,有些心虚地耸了耸肩膀,立马把蒋邵卖了:“蒋小胖教的。”

    迟溪幽幽地望向蒋聿成,看得蒋聿成非常尴尬:“其实玩个牌而已,也没什么,又不是赌钱。”

    迟溪根本没给他好脸色,将这笔账算到了他头上。

    迟嘉嘉浑然不知父母之间的龃龉,说:“要不把蒋小胖叫过来?三缺一呢。”

    “他去乡下看他外婆了。”蒋聿成说。

    “好可惜哦。”迟嘉嘉扁着嘴说,“那把谢平叔叔叫过来吧,三缺一呢。”

    “三缺一”又强调了一遍。

    显然,迟嘉嘉对于三缺一的执念很大。

    她觉得像这样的游戏就该整整齐齐的。

    蒋聿成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老板,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打给了谢平。

    彼时谢平已经睡下,接到电话立刻接了起来,问他什么事,说有事自己马上赶过来。

    手下这么忠心耿耿,蒋聿成多少有些负罪感,犹豫了会儿才说明了来意。

    对面安静了会儿,谢平才道:“好,我半个小时后到。”

    蒋聿成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但也估摸着他会在心里吐槽自己。

    他挂了手机,默默地喝了口凉水。

    谢平是个训练有素的人,甭管他心里怎么想,老板吩咐,立马就开了车过来,比约定的半个小时还提前了几分钟。

    “太好了,终于到齐了。”迟嘉嘉开心地又发一副牌。

    她手小,肉嘟嘟的几根手指并拢着,艰难地将一大副纸牌攥在手心里,犹如攥着一把即将散架的扇子,边缘的伞骨还在摇摇晃晃,随时有往下掉的风险。

    蒋聿成看不下去,伸手替她拨拢了一下:“给爸爸,爸爸帮你收拢一下,你这样拿着太累了。”

    迟嘉嘉却警惕地望着他,小手往后缩:“爸爸,你是不是想偷看我的牌?”

    蒋聿成:“……”

    迟溪忍不住笑出声来,揉一下迟嘉嘉的脑袋:“你说的没错,你爸就是想偷看的牌。嘉嘉,牌桌上一定要警惕,亲父女也要明算账。”

    “我知道了。”说着,她小手攥得更紧了。

    谢平一言不发,像只是个来凑数的。

    蒋聿成撩起眼帘多看他两眼:“回头给你加薪。”

    谢平说:“谢谢老板。”

    但语气多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大半夜的被拉来打牌,加个十倍工钱他也不乐意。

    一局打完,迟嘉嘉惊呼一声,指着蒋聿成说:“你和迟小溪竟然是一对!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被偷了!”

    蒋聿成神色淡淡,瞟一眼谢平:“只怪你的队友太不争气。”

    迟嘉嘉也幽怨地看向谢平:“谢叔叔,你怎么这么菜呀?这水平,还不如我呢。”

    大半夜被叫过来又被拉踩的谢平:“……”

    好在他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被说两句而已,很平静地说:“那你下次叫别人,我就这水平。”

    迟嘉嘉说:“只能期待下把不跟你一对,免得被你拖后腿。”

    谢平:“……”被个小孩子嫌弃了。

    这还有天理吗?

    他深刻感觉到这趟过来是个错误。

    不过,来都来了,也没地方哭去。

    下一局,迟溪发现自己有一张红色的桃心十,忍不住看向蒋聿成。

    谁知,他也在看她。

    有时候,人与人的默契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一个眼神,迟溪已经明白了他们是一对。

    两人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可能是头顶的光线比较昏暗,她莫名有种暗度陈仓的偷情感,心跳得格外快。

    迟嘉嘉一开始还没有察觉,玩了会儿发现了不对劲,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

    迟溪莫名心虚,打了一张小的牌,这次没有追得很紧。

    蒋聿成也接了一张。

    看上去,两人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迟嘉嘉这才将跳到心口的一颗心又放下去,也打了一张出去。

    到了末尾,蒋聿成甩出了自己的顺子,迟嘉嘉的眼睛这才渐渐瞪圆,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迟溪。

    迟溪尴尬地接了上去,亮了自己的底牌。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你们是一对啊!骗子!”迟嘉嘉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蒋聿成和迟溪尴尬极了。

    谢平很不称职地站起来说他要回去补觉了,然后拍拍屁股逃之夭夭,把这个修罗场留给了他们。

    迟嘉嘉很生气,非常非常地生气。

    蒋聿成试图跟她讲道理:“商场如战场,牌局上也一样,既然爸爸妈妈是一对,当然要一起打你了。你自己没有猜到我们是一对,是你的失误,怎么能反过来倒打一耙呢?”

    迟嘉嘉鼻子还有些发红,道理知道,可她就是不开心。

    “你们好过分!一起欺负嘉嘉。”

    蒋聿成岔开话题:“明天带你去动物园玩好不好啊?”

    迟嘉嘉哼一声,不理他。

    “那带你去吃好吃的?”

    迟嘉嘉翻了个白眼给他。

    蒋聿成这才意识到,迟嘉嘉其实没有那么好哄,脾气真的上来后,对付小孩子那些招数对她根本没用。

    他没辙了,看向迟溪。

    迟溪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抱着迟嘉嘉回了房间哄。

    哄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

    彼时蒋聿成还没走,侧对着她站在盥洗池旁边。可能是洗手时沾到了衣襟,他肩膀的地方有些湿了,薄薄的衬衣包裹着略有些凸起的胸肌,手指也有些湿湿的,顺着指骨往下滴水。

    迟溪本来还生他的气,这么一瞧,又移开了目光。

    气愤被另一种情绪填满。

    他手里还勾着一个水杯,修长的手指很自然地穿过杯环,喝一口,静静望向她。

    一双眼睛漆黑淡漠,和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指责的话堵在她喉咙口,她在心底轻叹,不说了。

    心道,真要仔细算起来,她也算帮凶。

    “还不回去?”她深吸口气,微微后仰着靠到墙壁上,问他。

    “你很希望我回去?”

    这话有点难以回答了。

    迟溪脸颊略有些发烫,忖度着他这话里的意思,没有答。

    蒋聿成将杯子里剩下的水慢慢喝完,走过来。

    两人间几米的距离,好像就在那一瞬被突然拉近了,像是按了快进键一样。

    迟溪可以感觉自己脸上温度的上升,不用看她也知道,肯定红成小番茄了。

    她懊恼极了,这实在有损她以往的形象。

    偏偏始作俑者这么淡然,显得她好像很不淡定。

    她抿着唇,不去看他。

    他却捉起了她的手,放在唇上轻轻地一吻。

    很轻柔的吻,不带别的含义,像是安抚,也像是致歉。

    迟溪怔了下看向他。

    “不过说起来,嘉嘉的脾气也太大了。这是随了谁?”他叹口气,语气幽幽的。

    迟溪怔了两秒才听出了他话里的打趣,一下拍开他的手,冷着脸要往回走。

    腰却被人从后面抱住。

    只是轻轻的用力,她整个人已经倒入了他的怀里。

    迟溪的脸更烫了:“嘉嘉还在,别过分。”

    “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抱抱你。”他波澜不惊地说。

    可是,语气里那点儿笑意根本就压制不住。

    迟溪很难得被人这样调戏。

    哪怕是孟元廷那种强硬的公子哥儿,在她面前也是屡屡碰壁。

    只有他,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调戏她。

    因为他清楚她的软肋,他太了解她了,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

    迟溪无奈地叹息:“困死了,真要睡觉了。”

    “明天去动物园?”他没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随便扯着没什么营养的话。

    她的身体很温软,被他这样抱着,安分服帖地靠在他怀里。

    这是往常很少有的时刻。

    有那么会儿,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迟溪也没有戳穿他:“不去,乱糟糟的,一股味道。”

    蒋聿成想起来了:“对哦,你大一那年暑假,我带你去过。”

    去之前她兴致勃勃的,去了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车往园区开了几分钟她就想跑,说自己再也不来了。

    他就笑着安抚她说,动物园怎么可能没味道,忍忍吧,就当长见识了。

    每次他们出去旅游时,他都是照顾她的那一个。内园区不能开车,她为了漂亮穿了双新皮鞋,疼得脚都起了水泡,后来那段路是他一路背着她出来的。

    头顶的太阳被遮挡在绿茵之外,只在油柏路上筛下细碎的光斑。

    随风摇曳,如流动的金沙。

    一阵风吹来,将记忆吹散了,蒋聿成的思绪回笼,低头静静凝视着她。

    她只穿了件吊带,白皙的手臂细长笔直,比他想象中还要瘦一点。

    以前她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和迟嘉嘉完全不同。

    想着这些年他不在时她是什么样子的,他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说:

    下午再更一章~还是写亲子活动吧,免得又被锁了QAQ-

    感谢读者“故城旧巷”,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4 01:04:17

    读者“宁宁ing”,灌溉营养液 +2 2023-08-13 23: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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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Coral”,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3 14:55:17

    第36章 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病人的身体?!

    其实迟溪当年刚到迟家时和蒋聿成的关系不是很好。

    他不是很喜欢她这样心机特别深的小姑娘。

    有一次, 她骑马时不慎从马上掉下来,疑似被人陷害,迟浦和非常生气, 把她送到医院后很是安抚了一通。可是后来他才知道, 她是故意从马上自己摔下来的, 只是为了快速在迟家站稳脚跟。

    她深知掌握迟浦和的心才能在迟家获得话语权。

    “你这样, 累不累?”有一次晚宴上,他语带讥诮地问她。

    她也没有生气,拢了拢肩上的狐裘说,像他这样衣食无忧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大少爷, 当然不会明白她这样的人要生存有多么不容易。

    然后她又笑着说, 这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一个道理。

    恁是漂亮的一张小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气死人的话。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还一喜欢就很多年。

    可有时候喜欢是不讲道理的。

    迟溪推开了他:“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

    “真无情。”他叹息, 语气嗔怪,“作为孩子他爸, 我连多待一会儿的资格都没有吗?”

    “你明天不用去公司?”迟溪不吃他这套,冷淡反问。

    蒋聿成只好叹了口气,回到了隔壁。

    他也不是死皮赖脸那种人。

    第二天, 迟嘉嘉却着急忙慌地过来敲他的房门了:“爸爸——爸爸——”

    蒋聿成正吃早饭呢, 连忙搁下筷子来开门:“怎么了?你慢慢说。”

    迟嘉嘉有他家里的钥匙, 指纹也录入了, 她都忘记了可见事态紧急。

    “妈妈好像病了。”迟嘉嘉红着眼睛说。

    蒋聿成心里抽了一下, 撇下她就去了隔壁。

    房间里的窗帘合得很严实, 迟溪窝在被子里, 背对着他躺在那边, 无声无息的样子。

    他过去推她:“迟溪,迟溪——”又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妈妈怎么样啊?”迟嘉嘉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只是感冒。”蒋聿成不想把事态说的那么严重,打了电话给谢平,让他先过来将迟嘉嘉送去学校,自己留下来照顾迟溪。

    迟溪其实意识是清醒的,但是在病得严重,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听到他有条不紊地在那边安排,又将迟嘉嘉送去了学校,她也就懒得开口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被子,好像把自己缩在一个安全的龟壳里似的。

    蒋聿成推了推她的肩膀:“迟溪,起来,量个体温。”

    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嗓子干燥地好像要冒烟:“你不能躺着给我量?”

    “量完我还要送你去医院。你现在躺着,一会儿也这样躺着?不打算起来了?”他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无奈的笑,单手撑在一侧。

    松软的床往下塌陷了一大块,迟溪不适应地皱起来。

    他这样,影响她睡觉了。

    她起床气很大,生病的时候,这种坏脾气无疑是放大了无数倍。

    而且她这人有一个毛病,别人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得寸进尺,简称“窝里横”。

    他这样嘘寒问暖,她却更有上房揭瓦的架势:“你滚开。”

    蒋聿成也没有劝她,而是走到窗边,直接伸手将窗帘朝两旁拉开了。

    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刺眼的阳光扎得迟溪差点失明。

    她揉着眼睛,烦躁极了。

    谁也睡不着了,操起枕头扔到地上。

    蒋聿成好脾气地弯腰替她捡起来,放到一旁的书桌上:“还有力气扔东西,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迟溪坐起来,瞪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蒋聿成俯身,晃了晃手里的温度计:“啊——”

    迟溪:“……”哄小孩吗?他当她是迟嘉嘉了?

    有一点她说错。

    他对她显然比对迟嘉嘉还耐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迟溪只好张开嘴巴。

    他将温度计塞进了她的嘴里:“长大点儿,太长了不好戳。”

    迟溪莫名觉得这话有颜色嫌疑,脸黑了。

    蒋聿成的心情却好像更加不错了:“多笑,迟小溪,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迟溪叼着温度计,没办法开口,只好闭眼养神,缓解怒气。

    跟有些人吵架,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迟溪的体温是38.4℃。

    属于低烧。

    蒋聿成说:“不去医院也可以,不过,最好还是去一下吧。”

    “我不去。”迟溪绷着脸说。

    蒋聿成看了她老半晌,忽然说:“你不会现在还害怕打针吧?”

    迟溪噤声了。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从侧边望着她,逼人的热度看得她的脸颊一阵阵升温。

    为什么他总喜欢这样揭别人的短啊?

    或者,他只是喜欢揭她的短。

    “快点,起来洗漱吃早饭。你这样躺着,只会更加严重,至少吃了药再躺吧。”

    迟溪被他逼得起来洗漱,喝了一碗他给她煮的小米粥。

    她嗓子难受得好像要冒火,咽东西都困难,也只能吃小米粥了。

    “青菜和煎蛋也吃点儿,只喝粥怎么行?”他给她夹菜。

    “咽不下。”迟溪固执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撼动。

    蒋聿成劝了几次,只好放弃。

    他之后又要带她去医院,迟溪终于爆发了:“说不去就是不去!”她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瞪着他,大有他再要她去她就要掀桌的架势。

    这模样,和迟嘉嘉生气时倒是如出一辙了。

    蒋聿成也没生气,他犯不着跟个病人计较,而是像揉迟嘉嘉的脑袋一样揉她:“那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迟溪哑火了。

    他根本就不跟她置气,这让她有种自己的行为很无理取闹的无力感。

    事实上,她确实是在无理取闹。然而生病的人,不讲道理才是正常的。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找补。

    蒋聿成去了附近的药店买药,仔细询问了注意事项,回来时却发现她又躺下了,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只粽子似的。

    他抠了药,倒了水,过去将她捞起来,扶着她让她咽下去。

    迟溪摇着头,死活不肯吞。

    她除了打针就是讨厌吃药。

    嘴巴被人掰开了,那浅黄色的药片被他扣着往她嘴里塞,她难过极了,漂亮纤细的眉毛皱到一起:“混蛋——放开——”

    蒋聿成只好将她按到怀里,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

    两排齐整的糯米牙,他手指按着药片塞进去时,被湿滑的舌头裹了一下。

    他手顿了下,过一会儿才收回。

    “乖,喝水。”他又将杯子递到她嘴巴。

    可她不配合,脾气上来了,死活不肯张嘴。

    蒋聿成看着她反骨的样子,只好抿了口,嘴对嘴低头给她灌下去。

    迟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她口腔里的温度也要比平时高。

    探入时,舌尖碰到舌尖,如两条蛇一样缠在了一起,药片就这么顺着喉管咽了下去。

    喝完了,迟溪还趴在他怀里,瞪着他,脸上潮红一片。

    这药是真难吃啊,难吃地她快要吐了,一阵反胃。

    感觉胃液都要涌上来了。

    如果她这会儿有气力,她肯定狠狠打他一顿。

    蒋聿成却静静地望着她。

    迟溪生病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无赖,不讲道理,完全和平时在外那副情绪稳定、道貌岸然的样子大相径庭。

    很难想象,如果她用这副样子去开会的话,那股东大会会有多精彩。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迟溪真的不敢置信,他这种时候居然在笑,没忍住就踹了他一脚。

    可惜生病的人没什么力道,光着脚也不像是在踹,倒更像是在调情。

    他勾着唇角笑了,好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学着迟嘉嘉的口吻安抚她说:“睡吧,迟小溪。”

    迟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这个力气跟他吵架,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他起身给她盖上了被子。

    她心情差,于是一脚将被子踹开了,纯当发泄,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果然又将被子给她盖回来,不厌其烦。

    因为生病,她心里总憋着一股火气,可这会儿,却好像在沙漠里行走的人忽然遇到了清冽的泉水,渐渐地平复下来。

    体温也没有那么高得难受了,她抱着被子不由发出一些声音,真的睡过去了。

    进入深层睡眠之前,唇上忽然麻了一下,好像是被蚂蚁密密麻麻地爬过。但很快,她就知道不是蚂蚁了,因为他的舌头是柔软的,轻柔地裹着她,输送甘甜清凉的津液。

    她一开始是有点烦的,可过了会儿,适应了以后忽然也觉得没有那么烦了。

    身上的热意在散去,烦躁也在消散。

    他吻她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地回应一下。然后他就停顿下来,过一会儿,则是更凶地吻着她,手里的力道很大,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揉到怀里去。唇上的力道也在加重,好像要把她的呼吸都吞没。

    拜托,她还是一个病人。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病人的身体?!

    陷入昏睡之前,她这样无语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感谢读者“宁宁ing”,灌溉营养液 +2 2023-08-14 12:29:41

    第37章 有一种清冷却勾人的性感在里面

    迟溪严重怀疑这药有后遗症, 吃了后,她昏睡了整整两个小时才醒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她伸手要去倒水喝时, 发现保温杯里已经倒好了水。

    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字迹是蒋聿成的:我去接嘉嘉了,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饭菜在保温盒里,记得吃。

    她盯着纸条看了会儿,手指忍不住在上面抚摸。

    字迹深刻入木三分,是他的字。

    彼时, 迟嘉嘉已经放学了, 蒋聿成陪着她在校门口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

    “迟小溪的病好了吗?”迟嘉嘉捻着手里的一只水晶包,问他。

    “好多了,一会儿我们去前面那家面包店给迟小溪买点儿她最爱吃的全麦面包吧。”

    “好。”迟嘉嘉重重点头。

    面包店还是以前那家面包店,和蒋聿成记忆里的一样。

    历经十几年的风霜, 店面已经非常陈旧。

    蒋聿成挑了两袋全麦面包,去柜台处付账。

    迟嘉嘉说是给迟溪挑, 其实偷偷往盘子里放了一包红豆面包和两盒酸奶。

    蒋聿成笑。

    她这嘴馋的毛病,和迟溪完全不像。

    他自己也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也不知道这是随了谁。

    正思索着, 门铃响了, 蒋聿成朝门口望去, 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进门的不是别人, 而是孟元廷。

    这次他没有和他的小侄女孟晓冉一起, 而是一个人来的。

    身上穿的很休闲, 一件哑光的象牙黑西服, 衬得他倜傥而俊朗, 卓尔不群。

    在他打量他的时候,孟元廷也在看他:“蒋先生。”

    “你好。”蒋聿成笑容温和,和初见时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截然不同。

    孟元廷在日光下静静打量着他无懈可击的笑脸,心里堵得慌。

    女人被爱情滋润会换一个模样,男人同理。

    尽管同是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蒋聿成长得很好看,而且是很符合女性审美的那一种。尽管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可在对方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

    孟元廷在心里冷笑,瞥一眼他盘子里的面包,笑道:“蒋先生很喜欢吃这种全麦面包?”

    “是迟溪喜欢。”蒋聿成笑了笑说,“这家店我们以前经常来,所以每次路过这儿时,我总会下意识地给她捎一点。我和迟溪都是很念旧的人,有些记忆,有些东西,不是旁人可以明白的。”

    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是锥子一样狠狠扎了孟元廷的心。

    旁人?

    指的是他吗?

    他好歹也是迟溪的前夫,和她婚姻一场,到了他嘴里竟然成了旁人?

    他不过就是迟溪一个老朋友而已,顶多算个情夫,身份上还比不上他呢,跟他在这儿摆什么正室的架子?真是可笑!

    孟元廷出生到现在,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偏偏他不能直接开口戳破他,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泼妇骂街一样争风吃醋就没意思了。

    何况迟嘉嘉还在旁边。

    他笑容不改,不动声色地说:“可有些东西太旧了就厌了,一个人的习惯怎么可能十几年都不变?可能只是你这么认为罢了。其实,她也喜欢吃别的,只是你没有给她买,没有给她去尝试。你说对吗?”

    他这句话已经带出了几分呢挑衅。

    蒋聿成饶有兴致地望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好似有什么在碰撞。

    偏偏两个人都是淡淡笑着的,还要维持着体面人的风度。

    只是,有点儿敏锐嗅觉的人都能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不止店内的店员望过来,玻璃橱窗外路过的行人看到时也会驻足,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两个男人本身就相貌出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人。

    这样两个人要是打起来,可就太有意思了。

    人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可惜他们注定失望,蒋聿成和孟元廷都不是冲动的人。

    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就在孟元廷以为自己扳回一局时,蒋聿成淡淡一笑说:“可我天天跟她住在一起,她亲口跟我说,她就喜欢旧的。哎,我也劝她多尝试新鲜的,可她说她不喜欢,一点儿都尝不下去,真拿她没办法。”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炫耀了。

    孟元廷的表情差点绷不住,脸色也难看起来。

    蒋聿成却好似看不到他铁青的脸色,继续道:“可能你太久没见她了,对她最近的口味不是很了解。她没跟你说过这些吗?”

    最后一句带着疑问问出来,茶艺效果俱佳。

    孟元廷差点就气笑了,可真够不要脸的!

    迟嘉嘉都看出气氛不对了,悄悄地拉住蒋聿成的手,往后扯了扯,示意他们要走了。

    孟元廷看到她这一小动作,只觉得更堵了,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出去。

    他一般不会这样大失风度,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迟嘉嘉又拉了拉蒋聿成的衣角,小声说:“孟叔叔的脸色好难看啊。爸爸,你干嘛这么气他?”

    “有吗?”蒋聿成惊讶于她竟然能看出来。

    迟嘉嘉撇撇嘴,说:“你们大人不要把我们当傻子好不好?”

    这两个人之间不对付,她早就感觉出来了。

    就像她知道他们一开始讨好她的初衷——就是为了接近迟小溪一样。

    拜托,她又不傻。

    “那你可要多多努力,孟叔叔长得也挺帅,又这么有钱。在没有和迟小溪领证之前,你的地位岌岌可危。”迟嘉嘉说。

    “你不站在我这边吗?”蒋聿成捏一捏她的脸。

    迟嘉嘉跟他笑,狡黠地说:“这得看你的表现呀。”

    蒋聿成都笑了,这小丫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使坏这方面,她没比迟溪好多少-

    迟溪晚上又吞了两片药片,感觉胃里在翻滚。

    快6点的时候,蒋聿成才牵着迟嘉嘉回来,手里拎着一袋面包:“吃过了吗?”

    “吃不下。”她还记得之前被他欺负的事情,没给他好脸色。

    可惜,生病的人生气也没什么威慑力。

    蒋聿成笑着说:“那我给你煮个面?”

    迟溪看到他的笑容就来气,严重怀疑他是欺负了她心情才这么好。

    她不去看他了,免得给自己添堵。

    蒋聿成给她煮了一碗鸡丝面。

    看着很普通,闻着却飘香四溢。

    迟嘉嘉很自觉地去捧来了一个小碗,从她的碗里挑出了小半碗,准备自己吃。

    迟溪:“你不是吃过了吗?”

    迟嘉嘉:“抢着吃才有滋味。”

    这种话,她说来竟然这样理直气壮,迟溪都笑出声来了,原本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她本来没什么胃口,在迟嘉嘉的争抢下竟然生出了想多吃一点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确实将这一碗面都吃完了。

    吃完了还觉得还想再吃。

    不过,她实在不好意思提出这种要求,因为之前她分明很嫌弃来着。

    迟溪目光不经意地抬头,谁知就和蒋聿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他眼睛里带着了然的笑意,也没戳穿她,起身去了灶台的方向:“忽然发现我也有点饿,再下一点吧。对了,嘉嘉还想吃吗?”

    “想——”迟嘉嘉扯开嗓门说,手里拿着两根筷子,在碗上面敲着。

    迟溪终于找到个由头出声,为自己挽回点儿威严和颜面:“别敲碗。”

    迟嘉嘉扁扁嘴,但还是乖乖地把手里的筷子收了起来。

    厨房里的油烟机开了,嗡嗡震动的声音像极了夏日里的蝉鸣,混着热气,给人不真实的闷燥感。

    迟溪不觉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捧着喝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嘴唇。

    迟嘉嘉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悄悄坐过去跟她说:“我们今天去给你买面包时碰到孟叔叔了。”

    “哪个孟叔叔?”迟溪眉毛都没抬一下,语气淡。

    显然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

    这倒不是她故意摆酷,她对交情一般的人不会倾注过多的关注。

    迟嘉嘉提醒她:“还有谁?孟元廷孟叔叔啊,他最近不是找你找得很勤吗?”

    迟溪觉得她这句话不太恰当。

    一是她怎么知道孟元廷找自己找得勤?小孩子还管大人的事情?

    二是,孟元廷也没找自己找得很勤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迟溪最后还是用这句万金油给她堵了回去。

    迟嘉嘉嘴巴上都能挂一个小油瓶了,不开心地说:“迟小溪你们老这样呀,不讲道理。”

    “等你长大了再跟我讲道理。”她给她开了一瓶牛奶,插上吸管,“忘了你今天还没喝牛奶了。”

    迟嘉嘉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我不喜欢喝纯牛奶!”

    嘴里这么说,手里还是碰过奶盒认命地一口一口啜起来。

    她确实不喜欢喝牛奶,可她要长高。

    迟小溪说了,喝牛奶能够快快长高。

    面煮完端上来,这次蒋聿成给分了两碗,一碗给迟嘉嘉,一碗给迟溪,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迟嘉嘉看了看手里的碗,又看了看迟溪的,有点不高兴地说:“迟小溪的碗和我的一样,但她碗里的面比我的多,还要比我碗里的多出三只虾。爸爸,你这心偏得是不是有点儿明显啊?”

    这一次尴尬的不止是蒋聿成,连带着迟溪也尴尬起来,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碗里的虾挑出来给迟嘉嘉。

    “不用啦,给嘉嘉一只就好,这样才公平。”迟嘉嘉又把碗里的分了一只给迟溪,这才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蒋聿成去洗碗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迟溪也过来了,她望着她,目光探寻地在他身上流转。

    蒋聿成原本还不是很尴尬,被她这么一看,反而不自在起来:“干嘛这么看着我?”

    迟溪本来想说,在女儿面前别偏心得这么明显,但是转念一想,这好像有打情骂俏和炫耀的嫌疑,又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有些事儿,多说多错,说多少都是尴尬。

    她垂下头去洗碗,很难得的没有用洗碗机,只是将碗里的水倒满、打开水龙头,任由温热的水流缓缓滑过手指。

    蒋聿成在一旁望着她姣好的侧脸,白皙莹润,还有一截纤长的脖颈,心里莫名像是被挠了一下,有点渴。

    他就这么静静望着她。

    过了会儿,迟溪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迟疑地回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缠在一起。窗外还有卖旧货的在吆喝,伴随着咚咚咚的敲击声,声音由远及近,又像是在天边,房间里还传来迟嘉嘉不满的嘟哝声,说最近的题目怎么都这么难,云云云云。

    迟溪手心却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靠得太近了,好像不止能听到对方放心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忘记是谁先贴上来索取的,他的手按在她后脑勺的地方,舌尖抵着舌尖,渴求着什么,压抑着什么。

    她就这样被他圈在了他和桌台的三角区域里,逼仄、闷热,甚至能听见他吻她时发出的水声。

    “迟小溪,这道题不会——”房间的门打开了,迟嘉嘉拿着习题集蹬蹬蹬地跑过来了。

    她就像个小炮-弹一样,风风火火,开门关门、跑来过去就在一瞬间。

    这刹那的功夫,她就杀到了厨房里。

    好在两人一触即分,等迟嘉嘉奔到事已经分开了一米远,一个在开窗外的风景,一个佯装去查看油烟机。

    迟嘉嘉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奇怪,莫名觉得不符合常理。

    不过当时幼小她还没想那么多,犹豫会儿又拿着习题集说:“嘉嘉这道题不会——”

    “爸爸看看。”蒋聿成从她手里接过习题,佯装认真地低头看起来。

    一面拍着迟嘉嘉往客厅去了。

    写完作业,迟嘉嘉洗了澡就去房间里睡觉了。

    蒋聿成见她房间的门关上,回到客厅里,发现迟溪不在那边了。

    他踯躅了会儿,走到她房间门口叩了叩房门。

    “进来。”

    他这才拧门进去。

    她在回消息,身上已经洗过澡了,白色的真丝裙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细细长长的一条肩带,因为动作从圆润的肩膀上不慎滑下。

    领口开得很低,锁骨处坠着一条银色的细链子,微微闪着光。

    有一种清冷却勾人的性感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剩下的一章下午更~-

    感谢读者“故城旧巷”,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5 08:39:23

    读者“糖果罐”,灌溉营养液 +10 2023-08-15 02:00:57

    第38章 蒋聿成、孟元廷、迟溪三人局

    迟溪发完了消息抬起头, 见他一直杵在门口,说:“你站门口干嘛?”

    蒋聿成这才走进去,径直走到她身边, 坐下了。

    迟溪感觉身边的床褥往下凹陷了一大块, 皱眉看向他:“你澡都不洗, 直接往我床上坐?”

    蒋聿成的神情多了一丝微妙, 默了会儿,笑着说:“你让我去洗的话,我现在就去。”

    迟溪:“……”她是这个意思吗?他的脸皮还能更厚一点!

    可他到底还是站起来,在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了。

    两个人, 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迟溪多少是有点尴尬的, 不太习惯跟他这样待在一个房间里,于是她主动开口,问他不回去吗。

    “不太想回去。”

    这话有点儿直白了,迟溪脸上发热。

    可他下一秒又笑了笑, 替她缓解这份尴尬:“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给嘉嘉过生日。”

    迟溪想到那天和孟元廷打电话时,他应该是听到了:“……好, 那你说吧。”

    “酒店定在哪儿?”

    迟溪想说孟元廷已经去安排了,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金鼎。”

    他眉梢微挑,没有评价。

    迟溪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别的味道, 笑:“怎么了?”

    “品味。”蒋聿成淡淡道。

    迟溪都要怀疑他早就知道这是孟元廷定的地方了, 所以才这么直接地贬损。

    反正不是她定的, 她笑笑说:“确实是土了点, 但这是港城最老牌的星级酒店。”

    港城很多有头有脸的富豪举办什么生日宴、庆功宴时都会选在这里。

    有时候, 挑选的地点和酒店的装潢、菜品什么都没有直接关系, 只是一种阶级和身份的象征。

    “我来选吧。”蒋聿成说-

    孟元廷是翌日才接到迟溪的电话的, 被告知酒店换地方了, 选在中环旁边的一家新酒店。

    虽然也是星级的,但此前并没有什么名气。

    他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突然改变决定?”分明之前他和她探讨生日宴的方案时,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他了解迟溪,她在这种事情上并不是非常计较。

    朝阳东升,街道上的行人车辆逐渐繁忙起来,中环的写字楼群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外衣,如剥离流年的流彩糖纸,那一瞬却有些明晃晃的刺眼。

    孟元廷捏了一下领带,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想改在哪儿?”

    她报了一个地名。

    挂了电话后,孟元廷把按内铃吧秘书叫了进来,将刚刚写下地址的废弃名片递过去:“去查一下这个地方。”

    十分钟后,秘书给了他回电。

    “东信旗下的产业?”孟元廷沉默。

    “是的。”秘书的汇报非常公事公办,“是东信新开发的酒店品牌。”

    孟元廷挂了电话,拿着钢笔在纸上写下一串英文。

    看着看着,他眉心一跳,将英文的首字母圈了出来。

    连在一起赫然是“CX”——CHI XI-

    迟嘉嘉生日这天,宾客云集,几乎大半个港城的富绅名流都来了。

    一部分是看在迟溪的面子,一部分是看在蒋聿成的面子。

    稍微消息灵通的只要一打听就能知道这家酒店的来头。

    孟元廷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迟溪在不远处招呼宾客,蒋聿成和她站在一起,偶尔低头跟她说着点儿什么。

    现场有不少猜测他们身份的,富人圈里的八卦也不少。

    孟元廷听了两耳朵,没什么兴致在底下随便找了地方坐了。

    原本,他才是应该站在台上帮忙主持的。现在,却只得到一个宾客席位。

    他心里的滋味很难用一两句话来形容。

    那天那顿饭,他吃了不到两口就走了,实在没这个心情待到结束。

    回去后,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临窗的位置很久。

    这世上最无力的事情,莫过于他明明很生气、醋意大发,却偏偏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可他向来就不是什么知难而退的人。

    这场生日宴,无意是对方对他的示威。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勾着车钥匙走出去,一直将车开到了楼下。

    这个点儿,华灯初上,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听着耳边不断迭起的喇叭声,孟元廷的心情无来由地烦躁。

    不过他向来不是个犹豫不前的人,一支烟抽完,他掐了烟头,勾起车钥匙进了楼。

    电梯还在7楼,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像一种居心叵测的红光。

    这让他心里更有一种微妙的不安感。

    “叮——”电梯到了,他原本要迈进去的脚步倏忽停下,望着电梯里的两人发呆。

    电梯里并肩说笑着的两人也看到了他,停下来。

    因为这份停顿,电梯门差点合拢,好在蒋聿成伸手挡了一下。

    “你先出去。”他回头对迟溪说。

    迟溪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孟元廷看看她,又看看蒋聿成,说不清什么心情。

    “一块儿吃个晚饭吧。”蒋聿成淡声开口。

    迟溪看向他。

    他看的却是孟元廷。

    一种微妙的气流在三人之间涌动。

    孟元廷指尖还勾着车钥匙,指尖却好似勾着一块冷硬的冰块,沉甸甸又冰寒刺骨。

    过了会儿,他应了声“好”。

    他们约在太古广场一家西餐厅吃饭,到的时候,人流不算多。蒋聿成显然是这儿的常客,进门后,经理亲自过来招呼,他客气地跟对方打过招呼,选在了二楼靠窗边的位置。

    餐厅是整面整面的玻璃墙铸就,透视率极高,午后的阳光从头顶瓦蓝色的玻璃外投射进来,瓷白的地砖折射出令人晕眩的光泽。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能发生什么,都有点耐人寻味。

    后来还是蒋聿成率先打破寂静,给孟元廷倒茶:“我听迟溪说过你。”

    “哦?我倒是挺好奇,她是怎么跟别人说我的。”孟元廷没什么含义地笑一笑。

    其实他觉得他这会儿应该要冷笑。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一些项目上的事情,她说你帮过她很多。”蒋聿成又替迟溪添茶,俨然一副男主人做派。

    孟元廷有点看不下去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自取其辱。

    可他做不出坐会儿就走人的事情,尤其是当着三个人的面。

    当然,还有一层别的原因。

    他心里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也许,能在今天的这顿饭里找到答案。

    就像死刑犯临死前想要得到一个结果,告诉他为什么要死一样。

    在这顿饭里,最没办法开口的就是迟溪。

    最尴尬的也是她。

    但有一些事情,迟早也是要说清楚的。

    所以她也没拒绝这顿尴尬到极点的晚饭。

    牛排很快上来了,蒋聿成替她铺好餐布,递上刀叉。

    一应准备工作非常到位,极为娴熟,不像是临时装出来撑场面的。

    孟元廷心里那根弦,绷紧了又绷紧,即将崩断。

    可他也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把这顿断头饭给吃完。

    人有时候,慢慢知道一些事情无可挽回,却也只能静静坐在那里等待它发生。

    从一开始生日宴换地方那时候起,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我跟迟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蒋聿成笑了笑说,像是闲话家常那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迟溪跟你说过我吧?”

    “没怎么说过。”

    “那她可真够记仇的。”他开玩笑似的说,“我们那会儿闹得不太愉快。”

    迟溪不参与,低头切着牛排。

    蒋聿成却将已经切完的餐盘放到她面前,替换掉了她那盘完整的。

    她怔了一下,想起年少时他就是这样的,不管做什么都优先服务她,哪怕吃东西这种小事也一样。

    孟元廷看在眼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有些人,有些事,装是装不出来的。有些默契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抿了口杯子里的红酒,却只尝到苦味。

    像是在嘴里咬了一块黄连。

    后来的东西他都没怎么碰,想装一下都吃不下去那种。

    他也没听蒋聿成说了什么,依稀只记得他说了一些他和迟溪的往事。

    有年少时的,有他离开香港去英国创业的,也有他回来后和迟溪的一些龃龉小事……一点一滴,像老电影里铭刻的黑白场景,刻骨而隽永。

    而他,是一个过客,被迫倾听着独属于别人的过去。

    没有前几次两人单独见面时那种暗藏机锋的试探,有的只是淡然,还有娓娓道来,胜过千言万语。

    却让人更感无力,一种再努力都没有办法挽留的无力。

    这顿饭吃的实在不是滋味。离开时,夜幕已经完全暗沉下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在璀璨的夜景中重生,折射出彩色的虹光。

    他站在街边点烟,手抖了两下,根本没点着。

    抬头望去,二楼原本还亮着的灯光已经熄灭,这座餐厅也打烊了。

    刚才一同吃饭的两个人也不知去向,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昏暗的街口。夜风吹来,扬起散落在他脚边的烟灰,混着汽车呛鼻的尾气直接往他鼻腔里钻。

    他咳嗽了两声,眼尾泛红,沁出了一点儿难受的泪意。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改了一下,提高一下男主的段位

    这章晚了点!sorry

    前夫哥马上就知道嘉嘉是男主的女儿了-

    感谢读者“艾莉魚”,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5 15:48:21

    读者“如月”,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5 13:36:30

    第39章 就不能抽点儿时间陪陪我吗?

    迟溪走出酒店后就没怎么说话。

    蒋聿成跟她肩并肩走了一段路, 问她:“生气了?”

    她摇头,哪里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只是觉得尴尬。

    她没想过三个人是在这种情况下碰面的。

    迟溪不是个迟钝的人, 蒋聿成在餐桌上对孟元廷意有所指的试探和敲打, 她都看出来了。

    令她更加沉默的其实是他这么做的初衷。

    她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看了良久, 忽然开口:“你很介意孟元廷?”

    蒋聿成看向她,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他此刻的表情甚至让人有难以捉摸的感觉。迟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失笑:“难道你是在吃他的醋吗?”

    原以为他会否认,谁知他也提起一边唇角,浅浅一笑:“是啊。你到现在才看出来吗?”

    迟溪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大方承认, 一时竟有些失语。

    蒋聿成回头对她笑了笑, 只是,这份笑容里有些肉眼可见的苦涩:“迟溪,在你眼里,我难道就这么大度吗?你高看我了, 我这个人其实很小气。”

    他怎么可能真的不计较,在他缺席的那几年里, 她和另一个男人有了婚姻之实。

    就如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忘不了。

    都说日久生情, 孟元廷也不是什么膏粱子弟, 论容貌、才情、家世, 也是上上乘。

    难道她从来没有一刻动过心吗?

    他很想自欺欺人, 可惜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晚风吹起了地上堆积的枯叶, 洋洋洒洒像是在撒纸钱。

    蒋聿成随手捻了一片, 搁眼前仔细看了看, 又随手丢弃了。

    他都转身了, 迟溪终于叫住他:“我跟孟元廷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很平静地侧转过来,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知道。”

    她说她不喜欢孟元廷,他信。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感情用事的人。男人对她,可有可无。

    可两人曾经有过那样的羁绊不是假的。

    迟溪却盯着他看了老半晌,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意思是,我跟他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我们手都没有牵过。可以说,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合作伙伴而已。”

    他们甚至都不住在一起。

    孟元廷每次过来找她,也都是公事公办的。

    那会儿,他也没有多喜欢她。

    后来态度有那样的改变,迟溪觉得多少还是意难平,而不是真的有多么喜欢她。

    而且,蒋聿成的出现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双重作用下,孟元廷才会一反常态。

    但是事实上,像孟元廷这样的人,没了这村还有那店,有多么多么喜欢她喜欢到非她不可,迟溪是怎么都不信的。说句难听的,她今天就算挂了,他也最多伤心个两三天,回头肯定又开开心心交新的女朋友去了。

    她和孟元廷,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可以相处得很好。

    他是个懂进退、有分寸的人,也骄傲,至少不会做什么出格缠人的事情。

    如果没有蒋聿成,她也许会和他有一段相敬如宾的婚姻。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这个晚上,迟溪把她和孟元廷之间的事情挑拣了一些跟他说了。蒋聿成一直听着,没有开口,神色在昏暗的夜色里看不真切。

    迟溪也没有多问什么,给他留了足够的时间适应和消化。

    终于回到住处,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她去解安全带了,他忽然伸出来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宽大干燥,力道温柔却带有压迫性的力量感。迟溪觉得被他握着的地方好像在发烫,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车停着的地方有一棵茂盛的棕榈树,繁盛的枝叶挡住了侧边投射过来的路灯。

    迟溪侧头看向他:“蒋聿成……”

    “别说话,让我再静一会儿。”他语调低沉。

    迟溪却莫名品出了几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这对于他而言,似乎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她原本是想要笑他一下的,可这会儿根本就笑不出来。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她也只能任由他握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蒋聿成说:“迟溪,你好过分。”

    迟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事实上,她觉得她挺冤枉的。他没有问过,她难道要主动解释吗?岂不是显得她很上赶着?

    那会儿他们的关系,她是绝对不会跟他说这些的。

    于是,她此刻也就默认了。

    看她丝毫不辩解的样子,蒋聿成有点儿生气,但又不舍得真的对她发火。

    他手里的力道到底还是松了:“你上去吧。”

    “你呢?”迟溪不解地望向他。

    他的声音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在夜风里:“去深水湾兜一圈,清醒清醒。”

    迟溪:“……”

    那天晚上,其实迟溪也没有睡好。望着头顶的那轮弯月,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把过去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翻阅,酸、甜、苦、辣,每一种味道好像都已尝遍。

    但回味起来,又是这样令人流连忘返。

    迟溪有种自己过了大半辈子仍然还在上小学的感觉。

    这么想,不觉抿唇笑了一下。

    之后的半夜,终于好梦。

    第二天迟嘉嘉比她起得早,看到她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迟小溪,你居然睡懒觉?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迟溪向来矜矜业业,365天全年无休,连迟到早退都基本没有。

    她难得闹了个大红脸,走到保温盒旁捞出一只菠萝包,咬一口,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放假了,你忘了吗?你是真的越过越糊涂了。”

    迟溪再次脸烧,咀嚼了一下嘴里的菠萝包,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

    她抬头望一眼窗外,太阳已经升到正中,结果她还在这儿陪迟嘉嘉吃早茶。

    她咳嗽了一声,寥解几分尴尬:“你今天好像有补习班吧?”

    迟嘉嘉发出一声哀嚎,也顾不得计较她迟到还是早退的问题了:“迟小溪,你给我报了多少补习班啊?”

    迟溪悄悄伸出了三根手指,见迟嘉嘉松一口气,又缓缓往上拨了一根、两根……主打的就是一个温水煮青蛙。

    屋子里再起响起迟嘉嘉的哀嚎声。

    迟溪笑了。

    将迟嘉嘉送去补习班后,迟溪才去了公司。恒汇这边在举办车展,整条春喜街上堵得严严实实。

    “老板,怎么办?”副驾座上,唐婉回头询问。

    迟溪单手拄着靠在靠手上,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很显然,是在走神。

    唐婉第一次看到兢兢业业的老板在走神,还是去公司的路上,不由楞在那里。

    一道电话铃声响起,拉回了迟溪的思绪。

    迟溪扫一眼,看着屏幕上的字略发了会儿呆,这才接通。

    也不知道那边是谁,但是,车子的隔音效果太好,唐婉还是听到了几句话。

    是个男人,声音低沉悦耳,说粤语时有种娓娓道来的故事感。

    再联合此情此景,唐婉不由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老板不会是恋爱了吧?

    老板竟然恋爱了?

    她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荒诞感。

    早知道她老板结过婚又离过,不过,迟溪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温柔知性的人,或者换句话说——冷漠。

    她心里好像只有工作和挣钱,对男人丝毫不感冒。

    她就没在老板身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太古怪了。

    抵达顶楼时,会议已经快开始了。迟溪拧门进去,径直走向主席位,目光惯例扫视全场。

    扫过旁听席时,她却顿了顿。

    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座椅里,低头看着一份资料。

    “迟总,这是东信的蒋聿成蒋先生,他过来旁听HV的并购案。我们和东信有很多关于房地产开发的项目要合作,他说想过来考察了解一下。”助理小夏附耳在她耳边说,替她拉开椅子。

    午后的阳光从东边的落地玻璃外洒进,会议厅里光线明亮,窗明几净。

    干净到连空气里浮动的小灰尘都一览无余。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蒋聿成抬起头朝这边投来一眼,目光交接时,对她浅浅地笑了笑。

    很普通的笑意,甚至不带什么含义,迟溪却飞快移开了目光。

    心率有些不正常。

    她连忙稳住心神,让秘书去开投影-

    中途有个小插曲,会议延续到中午在结束。迟溪把整理好的资料携到臂弯里,走出会议厅。

    身后有人叫住她。

    她回头,却是蒋聿成。

    “到饭点了,一起吃个饭吧?”他对她笑着说,手还插在西裤兜里,姿态慵懒而随性。

    “好。”迟溪笑道,“蒋老板大老远地过来,我应该略尽地主之谊。”

    身后有相熟的董事擦肩而过时打趣她:“迟总和蒋董真是郎才女貌啊,站一起太配了。”

    迟溪这样的定力也不觉脸热。

    好在对方只是随口打趣,转身就和别人说笑去了。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瓷砖地在太阳的暴晒下有些烫脚。

    她穿的是黑皮鞋,就更觉得热度惊人了。

    “站在这儿别动。”蒋聿成吩咐,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迟溪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莫名不解。

    不过,他很快就解答了她这个问题。

    蒋聿成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双白皮鞋。

    迟溪接过来,放在地上准备穿,结果脱掉一只后没有一下子穿进去,只能像只独角兽似的在地上踮着跳来跳去。

    她这副模样有点滑稽,要是其实员工或者董事看到,肯定要大跌眼镜了。

    迟溪的平衡能力不好,差点就要摔到,好在身后就是墙壁。

    她扶住墙后,终于有些愤怒地朝对面人望去。

    蒋聿成好整以暇地抱着肩膀靠在一旁,哪里有要上前帮扶的架势,含笑的眼底倒映出她落魄的样子,倒有点像是在看好戏。

    他都不帮一下忙的吗?

    迟溪真怀疑这人是故意的,就为了看她出糗。

    眼见她真的要生气了,他才上前蹲下身,抬起她的脚慢慢替她穿上了鞋子。

    迟溪低头望着他。

    阳光落在他黑而短的发丝上,晕染出一圈浅棕色的白光。他的头发看着硬,其实发质偏软,像这个男人一样。

    分明这么强硬的一个人,这种时候也会蹲下来不厌其烦地给她穿鞋子。

    “好了。”蒋聿成说,“去吃饭吧,不知道你们这边的餐厅怎么样。”

    “不如去楼下吃泡面。”

    他笑了,侧头望她:“真这么难吃?”

    走到一半他忽然刹住步子,说“等一下”,然后在迟溪茫然的目光里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回来时,他正用毛巾擦着仔细清洗过的手。

    知道他洁癖,没想到穿个鞋也要去洗手。

    迟溪默默移开目光,有点儿无语。

    “走吧。”这次他们真的去吃饭了。

    迟溪本想劝他去楼下吃,奈何某人不信邪,偏要尝尝他们公司的员工餐,说是体察一下合作公司的民情。

    迟溪只能耸耸肩,给他点了一堆东西,让他好好体察。

    蒋聿成从来都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哪怕曾经落魄过,从小的习惯是不会改变的。

    他不好口腹之欲,但对食物也是非常挑剔的,一般的美味都得不到他的夸奖,何况是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他吃了几口后,表情就有些不对味了。

    迟溪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轻描淡写地问他:“如何?”

    是他自己非要来这边吃的,所以他也不好在这种时候打自己的脸。

    “还行。”他淡淡道。

    迟溪憋着笑,抬起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一把含盐量超标的青椒炒肉片,“那你多吃点儿。”

    蒋聿成:“……”-

    下午,迟溪去见了一个客户,回到办公室时发现蒋聿成还在。

    他向来是很有耐心的,只是,她没想到他能安静地坐在这儿等她等三个小时。

    “……你不用工作吗?”

    他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来,慢条斯理地合上杂志站起身:“一个成功的老板,底下往往有很多能人,大多时候只需要统筹调度就行了。哪些整天忙到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实在让人很怀疑他们的能力。”

    迟溪的脸黑了。

    她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指桑骂槐地内涵她。

    蒋聿成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又施施然笑了一下,替她挽回几分颜面:“不过,像你这样刚刚接手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的,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假日时日,肯定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我谢谢你。”迟溪没好气。

    好的赖的全让他说了,她能怎么办?

    “走吧。”蒋聿成将杂志随手扔到茶几上,走过来,替她拢了拢肩膀上的肩垫,又替她脱下了西装。

    “去哪儿?”她是真不知道,事先他也没有跟她说过。

    他改而握住了她的肩膀,手里沉着的力道让迟溪怔了下,抬头。

    他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深意,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整个人团团包裹。

    不是那种强硬逼人的目光,纵然他有令人折服的气势,此刻却是温柔的,甚至带点儿无奈。

    “小没良心的,等你三个小时了,就不能抽点儿时间陪陪我吗?”

    作者有话说:

    成年人的恋爱~

    能不能帮我捉虫?我自己看的时候就是瞎的_(:з」∠)_

    下午再更一章,三四点的时候-

    感谢读者“故城旧巷”,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6 03:45:57

    读者“艾莉魚”,灌溉营养液 +1 2023-08-15 23:18:06

    第40章 想要推拒,结果却被他捧住了脸

    迟溪实在没想到, 蒋聿成会带她去滑雪。

    港城全年无雪,年均气温在20℃以上,迟溪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雪, 印象里最近的一次还是六年前, 和芮玲玉一道去北海道旅行那次。

    商务机全程行驶一个多小时就落地了, 在距离本地不到一千公里的邻市降落。

    迟溪摘下遮光挡板朝外面望去。

    瓦蓝色的晴空如被洗涤过, 映照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皑皑山坡。这是附近最大的滑雪场,有三十多条赛道,总面积高达三十万平方米,山坡整体较为平缓, 很适合新手练习。

    还未落地, 迟溪已经能看到栈道上拥挤的人流。

    “你不是说,现在是淡季吗?”她还挺疑惑的。

    “旺季你根本挤不进去。”某人淡淡道。

    迟溪觉得他这话有几分装逼的嫌疑,回头瞟他。

    谁知他也在对她笑,乌黑的眼睛里满眼她都是她, 毫不避讳来来往往的空乘和机组人员。

    迟溪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她没他这么脸皮厚。

    虽然这是他的私人飞机, 这满机舱几十号工作人员可都不是瞎的。

    迟溪觉得他有时候的行为真的很难评价。

    不过她也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跟他吵架。

    飞机在山顶的停机坪上降落,下去时,蒋聿成还给她套上了一件羽绒服。

    “我不冷。”

    “下去就冷了。”他替她拢好衣领, 细心地将毛茸茸的领子从里面翻出来, 低头一看, 真觉得她这样像只小狐狸。

    毛茸茸的翻领里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 下巴尖尖。

    可惜, 这会儿的她很安分, 没有露出尖利的牙齿咬他。

    蒋聿成牵住她的手, 把她往下面带。

    他的手掌宽阔而粗粝, 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安定她。

    迟溪任由他握着,难得这么放空,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都不用去想的小学生。

    殊不知在蒋聿成眼里,这样的她也是独一份的。

    以往的哪一次,她不是浑身都带着刺?

    两人裹得像两只企鹅一样下了地,结果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

    迟溪说:“就不应该听你的。”

    因为戴着很厚的手套,他牵着她时她只感受到力道,低头一看,他两只包裹得像熊掌一样的手握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著名动画片里的两只狗熊,莫名滑稽。

    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她心里想。

    “走吧,难得出来一趟还计较这些。”他拍了一下她脑袋。

    迟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发出质问,人已经被他猛地一带往前拖去。

    她准备的那些说辞,就这么被迫咽下去了。

    栈道上几乎站满了人,就算是两个跨国集团公司的老板也一样要排队。

    等轮到他们,迟溪的腿脚都发麻了。

    他们先去酒店内放好行李,然后又去吃下午茶。

    迟溪点了杯伯爵茶,热腾腾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倒显得格外温柔。

    “少吃点,免得一会儿施展不开。”蒋聿成抽走了她手边的一碟点心。

    她楞了一下。

    倒不是贪嘴,只是她今天真的太累了,又在排队时消耗了太多体力:“我得补充一下营养。”

    蒋聿成唇角一弯,禁不住地笑了笑,将那碟点心搁回了她手边,还贴心地替她倒满了茶。

    迟溪心里有点儿微妙的发堵。

    分明她说的是实情,可他这样笑,好像显得她是故意找由头似的。

    她憋了会儿,到底还是将话给憋了下去。

    有些事儿越描越黑,有些东西,你越解释越像是假的。

    一顿下午茶他们也吃了半个多小时。

    迟溪喝茶时不忘透过玻璃窗朝外面望去。

    这座休息茶室四面都是玻璃和钢架,透视率很强,阳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在室内聚齐热气,算是这个冰天雪地的滑雪场里难得的自然温室。

    坐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喝一壶热茶,观赏山下雪场里年轻人的恣意飞扬,也挺惬意的。

    “以前没滑过雪?”蒋聿成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几分端倪。

    迟溪手顿了下,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还没承认,蒋聿成已经先笑了。

    他笑完还低头去捻一块糕点吃,一副给足她面子的架势。

    迟溪觉得,他还不如直接嘲笑她来得痛快。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有点上不来下不去。

    她深呼吸,语气平淡地说:“很意外吗?香港本来就不怎么下雪。”

    唯一和芮玲玉去的那次她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滑,连芮玲玉都笑话她太好面子了,是生怕自己下场后摔个狗啃泥吗。

    迟溪懒得搭理她,尽管有这方面的原因。

    蒋聿成也发现了,她有时候面子工程做的很足,特别在意个人的形象。

    “试试?”他怂恿道,“有时候,多参加这些户外活动可以让身心更加愉悦。你天天这么高强度工作,需要放松一下。”

    迟溪后来还是听了他的建议,决定试一试。

    毕竟大老远地过来,不试试未免有些可惜了。

    穿好护具后,她提着滑雪板走到山坡下,远远望去像一只笨拙的小狗熊。

    平时雷厉风行的人,这会儿滑稽得不像话。

    好不容易站定,她抬头朝远去望去。

    蒋聿成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山坡上望着她,护目镜下一双深邃迷离的眼睛,倒映出湛蓝的晴空。

    迟溪觉得,他应该是笑了一下的,别问她为什么知道。

    她觉得他就是在嘲笑她,有点生气。

    “你别这样,要放开一点,你这样滑好奇怪啊。”他一个前冲加纵身跳跃,灵活地从山坡上旋转着落地,三两下就到了她近前。

    迟溪虽然也是户外运动的好手,可滑雪确实的两眼一抹黑。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尤其是围观了隔壁一个老哥一个前冲直接撞翻广告牌外加四脚朝天后,她更坚定了要谨慎的念头。

    尤其是不能在蒋聿成面前丢脸。

    可再谨慎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她在拐角时操作不当,直接摔进了一个雪堆里。

    蒋聿成连忙滑到她旁边扶她,大力拍去她肩上的雪:“没事儿吧?”

    语气是关切的,可他眼睛里都是笑意,幸灾乐祸的意思还能更加明显一点。

    迟溪气得抓起手边的一把雪,团了个雪球就朝他砸去。

    第一下没有砸中,他身手敏捷,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还笑话她:“恼羞成怒了?”

    这一次,迟溪是真的恼羞成怒了,又团了一个径直朝他砸去。

    还是没有砸中。

    蒋聿成非常灵活,三两下就滑远了。

    迟溪追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停下来靠在一个山坡旁边休息。

    他回头看看她,又折返到了她身边,盯着她波澜不惊的侧脸看:“生气了?”

    “没有。”

    没有就是有。

    以蒋聿成对她的了解,她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她最生气的时候。

    他多少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那你再打一次,这一次保证不躲了。

    迟溪却气笑了,没有再打他,转身朝来时的路滑去。

    她是疯了才跟他计较这种事情。

    真挺丢人的。

    蒋聿成从后面追上来,情急之下拉住了她的胳膊,迟溪差点摔个趔趄。

    她真有点生气了:“别动手动脚的。”

    他在日光下望着她,眼睛是难得的浅褐色,仿佛阳光折射下的琥珀,看得迟溪有点儿心虚。

    她伸手想要推拒,结果却被他捧住了脸。

    这个吻来得毫无预兆,没有道理,像是求和,也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他大半个身子压着她的时候,迟溪的大脑就有点空白了,整张脸被他手里的力道捧得发热,连带着身体也在升温,仿佛四周不是冰天雪地的滑雪场,而是温度宜人的室内场景。

    蒋聿成吻了她会儿才松开她。

    迟溪任由他拉着往远处滑,不吭声了。耳边是其他还在滑雪的路人,可迟溪总有种别人在看他们的错觉。

    刚刚那个不分场合的吻,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别人造成困扰。

    蒋聿成松开她往前面滑去,背影矫健。迟溪看着看着就来气,弯腰又团了一个雪球,脚下施力,做贼似的慢慢潜近,趁他不备时狠狠砸了上去。

    “啪——”雪球在他肩膀的地方绽开了花。

    迟溪握拳,完美。

    他回头望向她,望见她得意的笑容,不知怎么也笑了,伸手不在意地掸去了身上剩余的残雪。

    他滑回来,还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开心了?”

    迟溪不承认,这次真的往回走了,脸上却漾着微醺的笑意。

    走到一半手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她回头,发现他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没好气:“干嘛?”

    却见他接过了她手里的护具,无奈地耸耸肩,满脸写着“好心没好报”。

    迟溪危险地眯起眼睛,他又连忙举起手,表示投降。

    远处地平线上,太阳西沉,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雪白的山丘上泛着一层璀璨的金光,好似被画笔涂染。

    迟溪举手比了个拍照的手势,心情莫名很好。

    蒋聿成从后面上来,揽住她的肩膀:“走,我请你吃饭。”

    她回头瞟他一眼,还记着刚刚的事儿,语气凉淡:“那得看我给不给这个脸面。”

    他都笑了,可真记仇啊。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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