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窥探◎

    李既演和虞子钰回屋。

    今日刚回来第一天, 生怕虞子钰会累着,不太敢放开求欢。可从虞子钰离开至今,已有三个多月, 从藏区回来路程匆忙, 两人最多也只能亲亲嘴, 他如何能不想那事儿。

    他抱虞子钰到床上, 掌心抚她面颊,越看越喜欢,埋头在她颈间蹭:“好娘子, 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虞子钰捧起他的脸:“我也喜欢你, 李既演,你快上床来。”

    李既演脱了鞋子, 侧躺和她面对面相看, 比起没离开之前, 虞子钰的脸黑了许多,长了几颗小雀斑,带有经历过风雨的痕迹。李既演吻在她面颊上的小雀斑,蜻蜓点水的, 很快又分开。

    虞子钰仰头索吻,他却不给, 道:“先告诉我, 你和温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虞子钰倒也不藏着掖着:“他对我一见钟情。”

    “那你对他呢?”

    虞子钰手臂绕过李既演脑后,摸他的耳垂玩,“我觉得他长得好看, 说话也好听, 人也不错。”

    “哦, 那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儿?”李既演泛了醋意,也真是犯贱,明知道虞子钰很少撒谎,偏偏还要问,问出结果了又徒给自己增愁苦。

    虞子钰亲在他唇上,两扇乌黑浓密的睫毛蝴蝶展翅的扑闪着,“若是我说,都一样喜欢呢。”

    李既演不高兴了,剑眉一敛,声音闷闷的:“你真喜欢,那我明日带上一壶好酒,几箱聘礼去与他问亲。让他上将军府的门,今后给你当小侍郎,叫他唤我一声哥哥。”

    虞子钰靠在他怀中笑:“那你快些去,把他带来给我玩。”

    李既演挠她痒痒:“你都没玩腻我,怎么能去玩别人?”

    虞子钰钻进被子里,躲开李既演的玩闹。李既演掀开被子一角,进去抓她,把她抱在怀里:“夫君的好宝宝,说两句好听的话,可不可以?”

    “说什么?”虞子钰在被子里闷得慌,头钻出来透气。

    “说你最爱的是我,我喜欢听你的甜言蜜语。”他实在是过于喜欢虞子钰,虞子钰心性至纯。而他识字又不多,只懂舞枪弄棒,说白了他真没什么城府。

    他这样的单纯,和虞子钰这样的天真无邪,在一起总能寻到许多乐趣,玩个石头剪刀布都能乐呵半天。

    他多么纯良,虞子钰说的所有誓言,他都深信不疑。

    “我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了。”虞子钰抱住他,跟他额头相抵,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吗,这里全部都是喜欢,都是你和李奉。”

    李既演满心欢喜之余,又愣住:“怎么还有个李奉?”

    “怎么没有,我又不是什么三心二意的人,李奉也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能为了哄你,就其他于不顾。”

    心里有点不舒服,李既演也只能认栽,虞子钰挂念着李奉,也比挂念萧瑾或者温束来得好。他暂且可以宽慰自己,他和李奉就是同一个人。

    可在情意这一块,纵使他把自己和李奉认定为同一人,也想要争个高低,论个大小:“那我和李奉,你爱谁多一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虞子钰又笑出声。

    “不行,必须要选一个。”

    虞子钰想了想,狡猾笑道:“你,最爱你,最喜欢你,可以了吧?”她主动亲了李既演好一会儿,哄着他,“那可以让李奉出来一下下吗,就一下下,可不可以嘛?”

    “你让他出来干嘛?”

    虞子钰躺在他怀里耍赖:“就是有一点点想他了,一点点而已。”

    从藏区归来的路上,李奉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出来了时间也不长。李奉容易情绪激动,一出来便哭天喊地,要么骂虞子钰不懂事,一个人跑那么远,要么责怪自己没尽到丈夫的责任,才会让她到藏区受苦。

    这一激动之下,情绪不受控,眨眼间又换李既演霸占了身体。

    “一点点是多少点?”李既演又问。

    “就是一点点而已呀。”虞子钰装作气恼,故意背过身去,“你真是小气鬼,我们俩待一起那么长时间了,让李奉出来一下下怎么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李既演也委屈了,若他能精准控制李奉的出现,那他定然一辈子都不让李奉出来。

    李奉就是只知贪图享乐,不愿吃苦的小人。从京城出发西行,没找到虞子钰时,整日风吹日晒,他愣是没出现过几回。

    待找到虞子钰了,李奉出现的次数日益增多。千辛万苦找人时他不在,等找着人了,他便迫不及待出来装可怜抢功劳,向虞子钰哭诉自己这些日子过得有多苦。

    可偏偏虞子钰最吃李奉那套花言巧语,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虞子钰再次钻进被窝:“小气鬼小气鬼,你就是小气鬼,我白白疼你那么久。如今让李奉出来一下,你支支吾吾,你就是小气鬼。”

    李既演拉她出来:“哪里是我小气,是你被李奉蛊惑了吧。你总是这样一碗水端不平,以后我跑得远远的,让你再也看不到我,也看不到李奉。”

    虞子钰这才又抱住他:“是我不好嘛,夫君,我们亲嘴,亲一下就好了。”

    李既演逐渐解开她的衣衫,离别了多时,两人如旱苗逢甘露,难舍难分。

    萧瑾在饭厅与虞家人用饭,虞父虞母不停与他敬酒道谢。

    虞子钰跑了那么远的地方,众人一路去寻,得亏萧瑾出面摆平不少麻烦。不然单靠虞青黛虞元楚姐弟,还有李既演,恐怕没这么容易找到虞子钰。

    饭间,一直不见虞子钰和李既演。至掌灯时分,萧瑾告别虞家父母。

    来至庭院,看向虞子钰屋子的方向,隐隐透出昏暗灯光。他鬼使神差走过去,想和虞子钰告别一声再离府。

    虞子钰的贴身丫鬟知道小姐和姑爷在屋内亲热,早早遣走了下人,不让人打扰他们。眼下,虞子钰屋外无一仆人候着。

    萧瑾一步步过去,到廊下偏角处,听到屋中传来些许低低声响,女子低吟和男子喘息混杂在一起,虞子钰细碎骂声流出:“李既演,好了好了,你不要咬我了。”

    又听李既演道:“没咬,只是亲而已。”

    萧瑾双腿如灌了铅,挪不动半分,发觉窗子没关严实。他顺着窗缝窥探,屋里春光闯入眼帘,床下满地凌乱衣衫,再往上看,虞子钰和李既演深陷绵软锦被中,相缠不分。

    他素来克己守礼,饶是知道虞子钰要和李既演成亲,他都没乱了分寸。可如今,一切克制愈有分崩离析之兆,他渴求的皇权,似乎快要及不上虞子钰来得重要。

    他一直没离开,静静看着屋内的炙热缠绵,可耻可悲想象自己是李既演,幻想是自己在被虞子钰亲吻,被她拥抱,被她赐予欢乐。

    直到屋里云歇雨收,他才悄无声息离去,好似没踏足过这里。

    第62章

    ◎青梅竹马◎

    虞子钰睁开眼睛, 外头天刚蒙蒙亮,李既演搂她在怀里,还在睡觉。她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 动了动, 李既演很快有了动静。

    “不许走。”

    他都没清醒, 下意识道, 虞子钰此次离家出走去找神仙,真把他吓得不轻。自找到她后,寸步不离挨着她, 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怕她再悄无声息离开。

    虞子钰觉少, 醒了就不想睡,折腾起李既演, 两人皆赤露不着衣衫, 还是昨晚翻云覆雨后的抱姿, 她手伸到被子里弄他,眼里盈满笑意嗔骂:“丑东西。”

    李既演被她掐得发疼,剑眉紧拧,睁开眼看她明亮的笑脸, 心都叫她揉碎:“再掐,等会儿弄你一手脏水。”

    “不许弄脏我的手。”

    虞子钰要抽出手, 又被李既演按住, 咬她耳朵讲话:“这么早就乱摸,想了?”

    “才没有,我又不像你, 老色鬼。”

    李既演手也伸进被子, 虞子钰紧咬下唇, 身子蜷缩,红着脸要哭不哭,颤哼道:“手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李既演,你别总是这样玩,不懂礼数。”

    李既演吻在她红润唇角,贴着她嘴唇闷言:“嘴也不是用来做那种事的,你怎么还总往我脸上坐。”

    虞子钰被反将一军,顿口无言,回过神来倔强地逞口舌之风:“你跟我能比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许反驳,你当我的御夫术是白学的?”

    “你的御夫术和你修仙一样,只听你讲过,我都不曾见过。”成亲后,一直听虞子叨叨讲过御夫术,也没见她施用过,李既演倒是也想知道,她的御夫术是什么。

    “叫你总是不听话,我明日便制定夫纲,好生调教你一番。”虞子钰梗着脖子道。

    “好,夫君第一次为人夫,不懂事,娘子多多管教才是。”

    虞子钰在被子里裹出一身汗,细声细气咬被角不敢出声,俄顷,李既演手举至她眼前,当着她的面吮指尖水光,“甜的。”他心口如一,是认真的,虞子钰哪儿哪儿都甜,能跟她在一起是上天的恩赐。

    虞子钰被他的举动臊得慌,打掉他的手,呵责道:“不许吃,脏死了,我才不要和脏鬼在一起。”

    “甜的,真的,你尝尝。”李既演按她的头吻她,打闹起来。

    虞子钰挣扎要打他,外头传来青荷的声音:“小姐,你们起来了吗,温公子过来了。”

    “温公子?”虞子钰一愣,方反应过来是温束,在被子里推李既演:“快起来穿衣服,别让他知道我们这么甜蜜。”

    李既演总是对她的指令云里雾里:“我们是夫妻,为何不让他知道我们恩爱?”

    “他喜欢我,让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蜜里调油,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做人得善良些。”她摸出裤子穿上。

    “你可真善良。”

    虞子钰匆忙穿好衣服,简单挽发,探出头对青荷道:“青荷,拿水来,我先洗漱。”

    “好的小姐。”

    梳洗毕,关李既演在屋里,自己出来。温束负手立在园中的紫荆花架下,轻松辨出虞子钰的脚步声,适逢其时转身,他一身藏蓝长衫,头顶镶碧鎏金冠束起黑发,修长身量挺得笔直,丰神俊逸。

    “温束,你昨晚怎么不留在我家吃饭,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昨日到了京城,温束带自己的两个随从离开,虞子钰也不知道他去何处,本来还有几分记挂,结果和李既演一闹起来,又把这事儿给忘了,当真的男色误人。

    温束嘴角扬笑,朝她走来:“我舅舅上个月刚到的京城,新开了个钱铺子。我昨儿一到京城,他便唤我过去呢。”

    “哦,那你住在哪里,要不来我家住吧。次曲和格萨拉都在我家呢。”

    温束:“我住舅舅家呢。”

    虞子钰朝前走:“哦,那我们散步吧,边散步边说。”

    李既演终于收拾好自己,从屋里出来,站到虞子钰身侧,手自然而然搭在虞子钰肩上,只说了句:“饿了。”

    “你出来干什么?”

    虞子钰对李既演的不听话,尤为恼怒。一路过来李既演总给温束脸色看,虞子钰早已隐隐不满了,她是个仗义的人,温束跟她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一段时日,李既演拈酸吃醋处处针对温束,这不是让她为难吗。

    “出来找你。”李既演温热掌心从她肩头滑下,速度不快,一点点缓慢抚过,最后才牵住她的手。

    时至今日,温束还弄不太清楚,虞子钰说的她有两个夫君是真是假。他问过虞元楚几次,虞元楚信誓旦旦回复他,虞子钰的两个丈夫就是萧瑾和李既演。

    可看下来,萧瑾对他并没有什么仇意,对虞子钰的占有欲也没那么强,反而李既演见缝插针耍小心眼,时刻黏在虞子钰身边搂搂抱抱,炫耀似的宣誓主权,极为幼稚。

    “叫你待在屋里,你净给我找事儿。”虞子钰推他,又想关他进屋里。

    “想跟着你。”李既演握她的手不放。

    说话间,将军府家丁过来了,先对两位主子拱手:“将军,老爷说,您若是处理好了这边的事儿,就回去一趟,有事相商。”

    李既演也知道,须得回将军府了。他昨日回来,夜里和虞子钰宿在虞府,再不回去一趟,李方廉估计要发火。

    他吻在虞子钰额角:“夫君先回去一趟,忙完了过来找你。”

    温束对于李既演展现的占有欲熟视无睹,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难受。真是自讨苦吃,风华正茂的年纪,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偏偏缺心眼看上有夫之妇,不知羞耻。

    “你很爱李既演吗?”李既演走后,温束问道。

    虞子钰无所顾忌:“爱啊,不然干嘛跟他成亲。”

    “成亲了,你为何不去将军府住着?”

    虞子钰抽出弯刀,随手划劈花架上葱郁绿叶:“干嘛要去,我成亲也在我家住着,我喜欢我家,哪里也不去。”

    她去叫上格萨拉和次曲,要带她们出去逛,次曲打算在屋里裁剪格萨拉的新衣服,虞青黛叫人过来的衣服大了些,她想自己动手改小。

    “让他们再送新的过来就好了,不用你自己改。”虞子钰道。

    次曲初来乍到,哪里好意思再三受人恩惠,按住衣服不放:“没事的,我改改就好。格萨拉没怎么穿过汉人的衣裳,我得改改,她才能穿得舒服些。”

    “那好吧,我带格萨拉出去玩。”

    格萨拉长得好看,小麦肤色,别具一格的野性,来到人地生疏的中原,碍于汉语说得不利索,不太敢开口。闷闷的性子,显出特有的清冷。

    虞子钰带格萨拉和温束出门,又去找了沈苑,说要做东,好好领他们在京城逛。薛维放心不下,手头上要事紧急,不愿让沈苑出门。

    沈苑不高兴,过来挽住虞子钰的手臂不放,闷声埋怨:“出去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总是不让我出门,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不让你出去,是夫君实在忙。若想出去玩,下午夫君忙完了,再带你去坐船游湖好不好?”

    “天天跟你玩,我都烦了,想和虞子钰一起玩。”沈苑咬住下唇,耍了性子。

    薛维捏捏她下巴:“不许咬唇,咬出血什么办。好,让你去,别乱吃东西,记住了吗?”

    “嗯。”

    没办法,薛维派了两名侍卫在后头跟上她们。

    到街上,虞子钰买了四串糖葫芦,她、格拉萨、沈苑、温束各一串。

    温束一直跟着她们游逛,去了胭脂铺,沈苑看着各种瓶瓶罐罐,道:“虞子钰,你和格萨拉的脸晒得都脱皮了,应该要买面脂涂一涂才好。”

    虞子钰趴在柜台上精挑细选,让格萨拉和沈苑也选。温束家中不仅做走商,脂粉铺、成衣铺子他家都有,对这些东西颇有研究。

    他挑了一盒口脂,对虞子钰道:“这个最好,你转过来,我给你涂一涂。”

    虞子钰扭过头:“你会吗?”

    “会,你头抬起来,我给你涂。”

    掌柜的眯起眼睛笑,又拿出几盒胭脂,以为温束和虞子钰是夫妻,笑道:“小郎君,还有这些,都给你家娘子试试。这条街啊,就我家的胭脂最好了。”

    温束指腹沾了点红色口脂,点在虞子钰唇上。也不纠正掌柜的话,暗暗占了点口头上的便宜。

    反而是沈苑惊道:“虞子钰,你又有一个新的夫君了呀?已经三个了耶,这么厉害哦。”

    “我就是最厉害的。”虞子钰才不管什么原因,她就乐意听别人夸赞她厉害,何管是哪方面厉害,厉害就行了。

    温束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什么也不说。

    逛了一早上,温束被舅舅叫回家。

    虞子钰继续带格萨拉和沈苑玩,在饭馆吃了午饭,一时兴起领她们出城去道观,打算让二人也拜灵虚子为师,她们当师姐妹,以后一同修仙一同玩乐。

    薛维接到消息,火急火燎上山来,已经看到虞子钰带两个姑娘跪在道观里要拜师。灵虚子被她们烦死,在院中左右踱步。

    薛维急忙上前扶起沈苑,朝灵虚子作揖道歉:“道长,家妻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沈苑揉揉跪疼的膝盖,扯虞子钰的衣角:“虞子钰,修仙太辛苦了,我们玩别的,不修仙好不好?”

    “一点儿苦头都吃不得,如何能得道?”虞子钰又偏头问格萨拉,“格萨拉,你呢,你想不想修仙,想不想和我一起修炼,得道飞升?”

    格萨拉轻轻挪动膝盖,有了沈苑在前,她也敢拒绝了,但声音很小:“我,我也不是很想”

    虞子钰还想再劝说两位姐妹,灵虚子持拂尘敲她的头:“人家都说不想修,你非得逼着人家跪在这里干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能不能为她们考虑考虑?”

    “哪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是修了仙,觉得修仙着实快活自在,知晓了悟道的乐趣,才想带她俩一起修的。”虞子钰言之凿凿反驳。

    “真是要被你气死了。”灵犀子故意咳嗽几声。

    虞子钰心急起来,慌张拍她的背:“祖师娘,您还在养病,少发火,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那你还来气我?”

    虞子钰瘪瘪嘴,这才肯退让,给自己找台阶下:“那算了,她们俩悟性不行,就算当了我的师妹,也只会给我添乱,不收也罢。”

    格萨拉悄悄松了口气。

    薛维带她们下山,遇到虞家派来跟随虞子钰的两名暗卫,问道:“你家小姐这样子,家里人就不管?”

    一暗卫还挺横:“我家小姐什么样啊?”

    “她是不是染了癔症?”薛维委婉道。

    暗卫十分维护虞子钰:“乱说,我家小姐没疯,就是沉迷修仙而已,她清醒着呢,和沈夫人可不是一个路数。”

    薛维也知道,虞子钰的神志没问题,世间人伦常理她都懂,甚至还很聪明,抛去修仙这件事,她是个很正常的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和沈苑不一样,沈苑是脑子受过伤,真正的发痴。

    几人下山回到城内,沈苑同薛维回府。

    虞子钰让格萨拉自己回虞府,她又跑去王府找萧瑾,想问他愿不愿一起拜灵虚子为师修仙。两个好姐妹不愿,她只得继续寻觅新道友,每次单打独斗,太艰辛了。

    “拜灵虚子为师?”萧瑾道。

    “是的,我已经问过祖师娘了,祖师娘说她愿意收你为徒。”她带沈苑和格萨拉上山前,也同她们这么说。

    “可以啊。”萧瑾剥了颗水润的荔枝给她。

    虞子钰兴奋跳起来:“太好了,三殿下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咱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当一起修仙,以后一起得道!”

    萧瑾看着她笑,继续给她剥荔枝。

    李奉立于王府门口,阴恻恻盯向院内,往自己右脸打了一巴掌,责怪李既演不中用,看不住娘子。冷哼一声,抬步离开王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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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

    1、

    施璟自小挥金如土,用钱如水。大学时家中破产,父母无法再让她大肆挥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施璟烦得愁眉苦脸。

    幸好,她那青梅竹马的富二代男朋友愿意养她。施璟大学四年吃他的,住他的,花他的,又回到挥霍无度的日子。

    毕业后。

    她外出闯了一阵,发觉花钱如流水的习惯是心理疾病,得治!

    决然和男友分了手,走上自己挣钱养活自己的光明大道。

    三年后在公司酒会。

    蒋献西装革履,少年褪去青涩,变得成熟稳重,高大身躯将她困在走廊,双眸低垂。

    “施璟,离开我这些年,你都在花谁的钱?”

    2、

    蒋献自小就知道要宠着施璟,他喜欢她,长大后想和她结婚。

    幼儿园起,所有压岁钱交给她。

    中学时,生活费都给施璟,自己只留了点吃饭钱。

    大学时,施璟家破产,他想尽办法搞钱,继续供养施璟挥霍无度的生活。

    他发现,自己似乎把施璟宠坏了。

    他过生日,满心期待施璟给他庆祝,施璟只给他发了条消息:“打钱。”

    他生病住院,希望施璟来陪他,施璟没有一句问候,只给他发了两个字:“钱呢。”

    除了问他要钱,施璟对他不管不顾。

    然毕业后,施璟却和他分道扬镳,说以后自己挣钱自己花。

    三年后再次相逢。

    他已是让人肃然生敬的蒋总,看着施璟:“我比以前更有钱,你想怎么花都行。”

    施璟:“我现在不乱花钱了,只用最便宜的东西。”

    他目光沉沉,央求道:“那你挥霍我的感情好不好,反正我的真心也不值几个钱,你拿去喂狗都没关系。”

    第63章

    ◎暗涌◎

    虞子钰同萧瑾约定好, 灵虚子伤势痊愈后,带他上道观拜灵虚子为师。

    回到虞府找格萨拉,教她踢毽子、踢蹴鞠, 觉得自己肩负重任, 把次曲和格萨拉从藏区带回来, 就得帮母女俩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甚是打算和次曲、格萨拉桃园三结义, 义结金兰。她当大姐,次曲当二姐,格萨拉当三妹。

    次曲支支吾吾:“你和格萨拉结拜就好了, 我都这么大年纪, 还是格萨拉的母亲, 怎么能和她结拜当姐妹呢。”

    虞子钰缕不过思路:“年纪不成问题,我们三人同甘同苦, 一起经历了刀山火海, 如何不能结拜?”

    次曲嘴皮子不利索, 为难正当时,虞青黛过来解围:“子钰,哪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不一定非要结拜。”

    “你和公主没有结拜吗?”虞子钰不可思议问道。

    “没有啊。”

    她肩膀垮下来:“那好吧, 不结拜就不结拜。”

    用过晚饭,想起了一件事, 天都要黑了, 李既演居然还没来找她。这个老色鬼,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俩了,两人正是新婚燕尔, 又分别了多日, 他还不上道, 果真是塞外长大的泥腿子,不知谈情说爱。

    她自己跑将军府找李既演,家丁说李既演自己在屋里好些时辰了,一直没出来。

    虞子钰风风火火朝前跑,差点撞到自己的公公李方廉,李方廉惊魂未定,捋捋长胡须皱眉看她:“哟,儿媳妇,好久不见。”

    “李大人。”虞子钰硬邦邦道。

    “还搞得这么生疏。”李方廉上下端视她,“听既演说,你一个人跑乌斯藏去了,还烧了个寺庙?你可真是个奇才。”

    “我只是去找神仙而已。”

    “那找到了吗?”

    虞子钰抿嘴,没底气道:“算是找到了吧,神仙把我祖师娘复活了。”

    “你祖师娘本来就没死,你胡跑个什么劲儿?”李方廉毫不留情揭穿她。

    “不跟你讲了,你懂个什么。”她往李既演屋子方向跑去,还在嘀咕,“这么大年纪还不懂事,和李既演一样,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进了李既演房里,见他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虞子钰走过去,刀鞘戳弄他的腰,“你好大的胆子,还得我自己过来找你。”

    李奉僵持着,充耳不闻,还是不动。

    虞子钰放下刀鞘,掰他肩膀让他转过来,见他两眼红红的,细细的半干泪痕挂在眼角,配上精致出众的五官,我见犹怜,“李既演,你哭什么?”

    “连我都不认识。”李奉转过身,再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你是李奉?”虞子钰蹙眉,坐到床边,脑袋探过去看他,“李奉,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李奉一声不吭,脸埋进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虞子钰捏他的脸,强迫他仰面看向自己,看他润湿的眼眶,笑声夸张:“哈哈哈,李奉,你哭了?好可怜。”

    她踢掉靴子爬上床,搂住李奉的脖子,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怜爱地亲了亲,“你哭什么,我又没抛弃你。我跟你说,三殿下和温束都喜欢我,我全都拒了他们,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你还提三殿下。”李奉在她怀里蹭,眼泪全抹她衣服上。

    “为什么不能提?”

    李奉直起身,怨气冲天,红眼质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趁我和李既演不在,和三殿下在王府卿卿我我,聊得倒是欢喜。”

    “你去王府了?”虞子钰瘪瘪嘴,盘腿端坐在被子上。

    “怎么,我去的不是时候了,碍着你偷情了?”

    李奉情绪愈发低落,本来想的是回京后与娘子相聚亲热一番,却被李既演捷足先登。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欢欣雀跃地寻她,反倒在王府门口瞧见娘子沾花惹草了,不可谓不发怨。

    虞子钰脸一红,只得抛出老话敷衍:“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别总是动不动疑神疑鬼,坏我们夫妻情意。”

    “只许你拈花弄月,我说一句就是疑神疑鬼?”李奉委屈汹汹,倒在被子里不理虞子钰了。

    虞子钰拍他的背:“你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般好,你还不知好歹。咱们人鬼殊途,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不惜违背道人禁忌,你还一点儿也不体谅我。”

    “我才不是鬼,我和李既演一样,都是人。”v

    虞子钰才不信他,跳下床要走:“算了,你冷静冷静吧。爱慕我的人不计其数,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也不过看在你是个无依无靠的野鬼,可怜你罢了,你好好想清楚,摆正自己的位置。”

    说完,她出门去,回了虞府。

    李奉自己在屋里哭了许久,一个劲儿唾骂李既演,李既演这个傻子,不知哭闹只知隐忍,若虞子钰去找萧瑾时,李既演也和他一样一哭二闹,虞子钰哪里还能如此有恃无恐。

    他冷静了半晌,心酸眼涩,咬牙切齿去虞府找虞子钰。

    却听说虞子钰不在府上,往荆王府去了。

    李奉心里复杂,脚步加快,这女人真的是天生倔骨,刚跟她闹了一回,她不收敛反而越发嚣张——她修的哪门子道?怕不是修了个专门伤痴情种的无情道。

    奔至王府。

    见虞子钰和萧瑾并肩坐在庭院的石桌边上,桌上点了两盏油灯,烛光银晃晃辉映在二人脸上,娴静祥和。李奉霎时明白,虞子钰总念叨的青梅竹马是何意了,如此的才子佳人,又是门当户对,方是真正的一双两好。

    他反而觉得自己才是后来者居上,坏了虞子钰和萧瑾的两小无猜,又坏了虞子钰和李既演的情有独钟。确实如虞子钰所说的,他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李奉心如刀绞,怨气重重盯视院内的二人,恰似咬碎牙往肚里咽。

    虞子钰面前,道家书籍堆叠得一摞摞,她摊开一本《淮南子》,细细教萧瑾书中道法,讲得津津有味。萧瑾从不敷衍她,恰到好处地提问,叫虞子钰兴致高涨。

    门口侍卫见李奉面色阴沉站着,也不知道他又何意。遂不动声色进了庭院,在萧瑾耳边禀告:“殿下,李将军来了。”

    萧瑾抬头眼风一探,见到李奉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不得不感叹这张脸得天独厚,常年在塞外屯兵,却不见半分沧桑。怪不得刚进京不久,就勾了虞子钰成亲。

    “你男人来了。”萧瑾在虞子钰耳边微声道。

    虞子钰稍惊,放下书抬眸望去,李奉戾气裹身竖在那儿,好似将她和萧瑾捉奸在床了,“李奉,你在那里干嘛?”

    “哼。”李奉袖袍一挥,就要下台阶。

    虞子钰站起来,声音清亮:“你给我回来!你别以为我会去追你,矫情东西。”

    李奉自知虞子钰说一不二,硬生生吞下满腔委屈,眉目压了沉甸甸的阴郁,步伐沉沉来到虞子钰身边,什么也不说。

    “你可冷静好了?”虞子钰问道。

    “我又没闹事,何须冷静?”李奉遥视院角的葱葱槐树枝叶,倔强倨傲。

    萧瑾暗暗别了他一眼,腹起狐疑。他一直听虞子钰说,李既演身体被一个叫李奉的野鬼附身,先前他并未和李既演多加接触,虞子钰向来口若悬河,言语以夸张居多,他便只当是虞子钰在胡说八道。

    可当下听李既演的语气,瞧他的眼神。隐隐有预感,可能不是虞子钰在吹牛。或许李奉和李既演真的不是同一人,这是个什么病症?萧瑾暂时不知其中明细。

    “还说你没闹事?自你出来后,一直给我甩脸色。”虞子钰一屁股坐下,埋怨不休,“大字不识几个,教你悟道你也不会悟,又不愿伏小做低体谅妻主,你真是样样比不上三殿下。”

    “我如何比不上?”李奉被她气得噎语。

    虞子钰哗啦啦翻开书本:“就是比不上,不识字的泥腿子。你若能比得上,你念念这页字给我听。”

    李奉扫过一眼被虞子钰做笔记涂写得密密麻麻的书面,窘态毕露。他和李既演有在尽力识字了,寻常用字认了不少。可要他念此等晦涩道家典籍,还是颇有难度。

    看他涨红的脸,萧瑾眼角微挑,呵,还真是个不识字的,怪不得平日装得生人勿进的清高样。

    李奉唇角抽动,额间青筋直跳:“无趣,我念这些东西作何,我自走我的独木桥,怎能和这些俗世书生同流合污。”

    他学虞子钰的话风,望能加入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阵营。

    虞子钰却不吃这套了:“朽木不可雕也。我之前费了那么多心神教你悟道,你一窍不通。如今教三殿下不过半个时辰,他一点就通。你还不多下功夫,净给我惹事。”

    “那你就教他吧,跟他一起飞升,做一对神仙眷侣。”李奉抬脚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讽道,“不过虞子钰,你且记得,你若真弃了我和李既演,日后我夜夜烧香告知神仙你惹下的风情月债,看看神仙收不收你这个风流弟子!”

    痛斥完,大步出门去。

    “你个小瘪三!”虞子钰被他气得不轻,脱下鞋子扔他。

    萧瑾去捡来她的金绣鞋,回来半蹲下帮她穿。虞子钰还瞪向李奉离去的背影,胸中怨气不止。

    她又心不在焉教了会儿萧瑾悟道之事,也要离开。

    萧瑾送她回虞府。

    虞子钰与他道别后,回屋里准备歇息,见自己的拔步床上躺着个男人,不需掀开纱帘,就知道是李奉那贱种。

    虞子钰自顾自卸下身上的刀剑,又去净室沐浴洗身,披着一头湿哒哒的长发回来。青荷跟在她身后,用帕巾帮她绞发。

    床上的人这才动了动,青荷低声问虞子钰:“小姐,姑爷这是怎么了,回来后一直躺着,叫他去同夫人老爷他们用饭,他也不去。”

    “管他做什么,小气鬼的男人,哪个女人敢要哦,你敢吗?反正我是不敢。”虞子钰气呼呼道。

    青荷咬着下唇笑,小声道:“我也不敢。”

    萧瑾去和虞父虞母过了声招呼,正欲走,虞青黛手提一盏纱灯出来叫住他,送他出门,“上次殿下说的事,我已同公主禀过。”

    “你们是何意?”

    虞青黛道:“祝殿下早日夺得佳人欢心,我等皆大欢喜。”

    “如此甚好。”萧瑾明了,有了虞青黛和宁远的暗中推波助澜,他就不信虞子钰和李既演那薄如蝉翼的“情投意合”,能坚持多久。

    第64章

    ◎小师弟◎

    虞子钰坐火盆边烘头发, 直至烘干了,青荷也离开,她方起身到床边去。李奉还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虞子钰都过来了, 也不见他有动静。

    虞子钰坐床边脱衣服, 嘴里嘟囔轻讽:“在三殿下府上硬气得很, 怎么还有脸来我家,有本事回自己家躺去,害不害臊。”

    “我没有家, 你让我往哪儿去。”李奉萎靡不振, 说话有气无力, 怨气更重。

    “回你的将军府去。”虞子钰脱掉外衫,卷成一团掷在红木宽椅上, 两只脚缩上床面, 习惯性盘腿打坐。

    李奉语气愈发楚楚可怜:“将军府是李既演的, 又不是我的。”

    虞子钰发了个怔,惊觉自己过分了,李奉本就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孤魂,是她跟他成亲, 给了他依靠。如今竟对他说出这样扫地出门的恶言,真是该死。

    她松开盘腿坐姿, 俯身趴下去抱他, 柔声细语道歉:“李奉,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种话, 你有家的, 我家就是你家。”

    “以后就不是了。”李奉声音平静。

    “怎么会不是呢, 一直都是,虞府就是你家,我房间就是你的房间。”

    李奉脸埋在被子里:“你和三殿下在一起了,我就没有家了。”

    “不会的。”虞子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不会辜负你的,最坏的情况,倘若哪天我和三殿下日久生情,要嫁给他的话,我就让你当陪嫁,咱俩一起嫁过去。”

    李奉脸色更加难看:“寄人篱下还不如无家可归,我这样的可怜人,反正也没人在乎。”

    “不可怜不可怜,你还有我呢。”

    她叫人送饭进来,拉李奉起床,让他吃个饱。

    两人相拥而眠。

    见虞子钰这么哄他了,李奉也知道分寸,不好得再闹,在虞子钰耳边轻声给她台阶下:“就原谅你一次,再也不许这样了,不然我也跑得远远的,就像你跑去找神仙一样,让你尝尝牵肠挂肚的滋味。”

    “小题大做,不说这些了,明儿我还有事呢。”

    李奉以为闹过一次,虞子钰会收敛些,然非也。虞子钰次日起了个大清早,去王府带萧瑾上山,找到灵虚子,说要拜师。

    灵虚子就不是个正经道士,视财如命是改不掉的毛病,暗中收了萧瑾两根金条后,终于是愿意配合他作戏,收他为徒。

    “祖师娘,之前我带李既演和李奉过来,您都不收。带梅花精和格萨拉来,您也不收,怎么如今这么轻易就收了三殿下?”

    灵虚子喝了口凉茶:“他悟性高,为师自有分寸,你就别多问了。”

    虞子钰又道:“那祖师娘,这样的话,以后三殿下是不是得喊我师姐,我称他为师弟?”

    “随便你们。”

    虞子钰领自己新入门的“师弟”在道观逛了一圈,拉他坐在院中,继续给他讲解道家典籍。听虞子钰满口胡吹,萧瑾暗自叹气,灵虚子能够做虞子钰将近三年的师傅,也真是不容易。

    他也听不太懂虞子钰这些邪门歪道,能确定的是,虞子钰大半都是胡说八道。她对这些道法有自己独特的逻辑,还胡编乱造出自己的一套见解。

    他们讲了一上午,李奉也在道观门口坐了一上午。

    终是咬牙走进去,站到虞子钰身后。两只手搭在她肩上,低头咬她耳朵,泄愤似的,用了些蛮劲儿。

    虞子钰被他咬疼,叫了一声,回手掐他的腰:“整天就发癫,耽误我正事儿。你老跟着我干什么,今天不用去军营?”

    李奉垂头丧气,一声不吭挤开虞子钰的位置,自己坐上木椅,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脑袋贴在她心口,瓮声瓮气:“难受。”

    虞子钰摸他额头:“发热了?”

    “心里难受。”

    “懒得理你。”虞子钰从他腿上下来,继续翻看泛黄的古籍。

    李奉难在得紧,总得折腾点什么,没骨头地往她身上靠。他人高马大,虞子钰经不住他的推搡,跟他一起栽倒在地。

    萧瑾扶住虞子钰,也没说什么。

    往后几日,虞子钰真心实意把萧瑾当成自己的师弟,倔强地要担起作为师姐的责任,不管去哪里都把萧瑾带在身边,以身作则教他悟道做人。

    直至虞子钰晚上把萧瑾带回虞府,进了自己屋子,和李既演商量,想要让萧瑾在屋里跟他们一同过夜。李既演恼了。

    李既演没李奉那么能闹,这些日子一直在忍,以为虞子钰只是一时兴起,玩一玩而已。等她玩够了,就会收心。她要带萧瑾修仙,他只能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黑着脸看他们秉烛观书。

    可虞子钰却越来越放肆,要让萧瑾与他们同屋睡觉,这算怎么回事?

    “不行,我不可能同意。”李既演冷硬拒绝。

    虞子钰拉他的手,好说歹说:“近日我看城里妖气横行,我师弟刚入门不久,道行尚浅,他不待在我身边,我怕有妖魔害他。”

    “那你怎么不怕妖魔来害我?”李既演背过身铺床。

    “你又不是道士,又不会收妖,与妖魔不曾结仇,妖魔哪里会无缘无故害你。”虞子钰今日带萧瑾出去走了一天,腿脚酸麻,一屁股坐在床上。

    李既演横抱起她,挪她到墙角,继续打理发皱的床单:“那你去问你姐姐,以后她成亲了,和自己夫君躺床上时,会不会让其他男人在床边打地铺。”

    “你真是冥顽不灵,我是我,我姐姐是我姐姐,这如何能比!”虞子钰双手撑在床边,咬一下嘴唇又放开,把自己的唇咬得通红。

    萧瑾站在她身边,看她饱润的嘴唇,水艳艳的,他肖想了太久,已经有些克制不住。

    “那你可以去问问你姐姐。”李既演确信,虞青黛再怎么宠溺虞子钰,也不可能允许她这么玩。

    “我去问问。”

    虞子钰也正好想去找姐姐,这段时间来,越看萧瑾越喜欢,究竟是对师弟的喜爱,还是有别的什么,她也弄不清楚。

    她拉萧瑾的手腕,朝门走去:“师弟,我们走,找我姐姐去。”

    到虞青黛的闺房,她让萧瑾先在外面等她,自己进去和姐姐谈话。

    “姐姐,你说李既演是不是无理取闹。我小师弟道行尚浅,又不像我天赋异禀开了阴阳眼,我若不好好护着他,是不是我这个做师姐的失职了?”

    “你哪里来的小师弟?”虞青黛专于看账本,没反应过来。

    “就是祖师娘新收的弟子啊,我的小师弟,道号逍遥子,也就是三殿下了。”

    虞青黛抬起头:“逍遥子,这道号你给他取的?”

    “肯定是我啊,祖师娘伤势未愈,她让我负责师弟的入道修学,我任务可重了。”她拉起虞青黛的手,“重点不是这个。姐姐,李既演是不是无理取闹,我对师弟照顾了些,他便和我吵,他太小气了。”

    虞青黛点头:“确实小气,不过,你都做了什么?”

    虞子钰一五一十道来:“我想让师弟在我房间里打地铺,跟我们一起睡,李既演不让。”

    虞青黛被她噎住,她之前还略有担心,若萧瑾横刀夺爱了,会不会也给虞子钰添加愁伤。然,听她这番话,根本无需担忧这些。虞子钰对李既演的感情也没多深,萧瑾完全可以轻松取而代之。

    于她来说,一个男人而已,好玩就行了。

    显然,现在萧瑾似乎比李既演更好玩。当她师弟,萧瑾是真的很会见机行事。

    见虞青黛不说话,虞子钰又焦急问道:“姐姐,你说是我错了,还是李既演错了?我只是让师弟进屋里睡,又没让他上床一起睡,你说是不是李既演小题大做了?”

    虞青黛捏捏她的脸:“我家子钰这么聪明,怎么会做错呢,子钰永远是对的。”

    “我就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做错!”

    虞子钰欣喜若狂跑出去,拉住萧瑾的手:“师弟,你今晚在我屋里过夜。不要怕,虽然城里鬼怪乱行,但师姐会保护好你的。”

    “谢谢师姐。”

    返至自己屋中,虞子钰上前推门,让萧瑾进来。颐指气使吩咐李既演:“夫君,你快些拿柜子里的被子出来,给小师弟打地铺。”

    她提起裙边进来,絮絮叨叨说着:“今夜外头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他出去,若他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面对祖师娘?”

    “你问过你姐姐了?”李既演已换上雪白中衣,坐床边帮虞子钰整理五颜六色的肚兜。

    “对呀,我姐姐说是你小题大做了。小师弟手无缚鸡之力,你还不多让让他,太小气了。”虞子钰抢过他手里的肚兜,一股脑塞进矮柜。

    李既演看了一眼萧瑾,该不清楚这人怎么想的,怎会迁就虞子钰到这个份上?

    “李既演,你快点给小师弟铺床啊,我都困了,你再这么拖拖拉拉,咱们也都别睡了。”虞子钰打着哈欠催他。

    李既演终究还是没和虞子钰僵持太久,拿出新的被子,拖过屋中的贵妃榻,被子铺在上头。虞子钰心花怒放,招呼萧瑾:“师弟,你快来。你看你师姐夫对你多好,都没让你睡地上。”

    萧瑾和李既演都被虞子钰这声“师姐夫”逗笑,萧瑾淡声道:“谢谢师姐,谢谢师姐夫。”说话间,望向李既演,隐约有挑衅的意味。

    李既演不想再发火,他和虞子钰这段日子闹别扭太多了,不想再闹了。

    熄灯后,虞子钰和李既演睡在床上,萧瑾睡在贵妃榻上。李既演在被子底下含糊亲她,咬她,虞子钰紧紧按住他的脑袋,低声警告:“我师弟还在这里呢,你别闹。”

    “他睡了。”李既演矮下身去,被子拱起一团。

    虞子钰浑身一僵,暗骂李既演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只会吃女人的水儿。她抓住李既演的头发往外扯:“李既演,怪不得祖师娘不收你,你个风流贼子。”

    李既演沉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再出声,等会儿吵醒你师弟就好玩了。”

    自从收萧瑾做师弟后,虞子钰和李既演李奉一直在赌气,也有些时日没弄过。眼下被他这么一含,丢盔弃甲,手伸上来捂住自己的脸,骂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磕磕绊绊道:“你,你轻点,别吵醒我师弟。”

    又偏过头,朝睡在榻上的萧瑾心惊胆战地试探:“师弟,师弟,你睡着了吗?”

    没得到任何回应。

    “你看,我就说他睡着了吧。”李既演爬上来,贴着虞子钰的耳朵道。

    萧瑾睁着眼,静静听着两人的声响。入夜了,屋里实在安静,他们的呼吸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柔柔的月光透过窗纸泻进来,他窥探到床上的起伏,看到虞子钰一只脚露出被子,一下一下晃着。

    李既演一定是故意的,他想。

    第65章

    ◎变天◎

    小夫妻俩悠然腾升的禁忌感不谋而合, 诡异的刺激叫人血液沸腾。

    抵死纠缠,又不敢大开大合释放,咚咚心跳声要击溃胸腔, 又被压抑在锦被之下, 炙热的, 躁动不安的, 像闷在热气腾腾的蒸笼里。

    虞子钰一直不敢露出头,整个人埋在厚被里,要窒息了。李既演扒开被子, 深夜的凉气鱼贯而入, 涌进被子里。他吻住呼吸喘喘的虞子钰, 往她嘴里渡了气:“别闷在被子里,透透不过气儿的。”

    “我, 李既演我不行了, 我, 好像真的要成仙了。”她说话都带着潮气,一句话颤成几节。

    “小声点,你的小师弟还在屋里呢。”李既演恶劣地提醒,他知道的, 萧瑾醒着,一直都醒着。

    “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失策了, 怎么把他带屋里来了。”虞子钰追悔莫及,体验过禁忌的刺激后,又觉得束手束脚, 不够痛快。

    李既演温热掌心贴在她额头, 擦掉满额的汗津:“小声点, 别说话了。”

    两人弄到后半夜方休止。

    萧瑾听到李既演下床的脚步声,昏暗中看到李既演搬过一扇屏风,挡在床前三四步远的位置,把他和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外头的天蒙蒙亮,传来稀稀疏疏声响,李既演往外看,赤着上身下床去撑开窗子一角。下雨了,檐下的灰砖地面湿漉漉一片。

    他打了个哈欠,合上窗子又回到床上,把虞子钰搂在怀里,亲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下雨了,再睡会儿。”

    虞子钰在睡梦中哼了两声,脸贴在他紧实胸膛蹭了蹭,找到舒服的姿势后,继续睡。

    李既演给她掖被,脑子清醒了些,方才想起萧瑾还睡在屋里的贵妃榻上。他撩开纱账,从半透明的屏风看过去,能够看出萧瑾还没起。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李既演悄悄起床穿好衣服,绕过屏风走出来。萧瑾睡姿如他惯来的克己守礼,仰面躺着,薄被盖到胸口,平静得挑不出任何错。

    李既演不声不响出去,洗漱后又端来水,准备等虞子钰醒后,帮她梳洗。他找出虞子钰的衣衫,坐在床边配套,终于是忍不住轻声开口:“醒了就起来呗,一直躺着干嘛。”

    萧瑾顿了顿,起身无声无息叠好被子,之后走到窗口,眸色淡漠看向外头。

    青荷早就起来,看到小姐闺房们开了,便过来问要不要梳洗,进门却看到这样的景象,自家小姐还躺在床上睡着,姑爷坐床边摆弄小姐的衣衫,三殿下背对屋里立在窗前。

    屋里的气氛非同寻常。

    青荷悄悄望了一圈屋子,看到贵妃榻上整齐叠放了一张被子,心中错愕,难不成小姐把三殿下带到屋里过夜?小姐这也太会玩了。

    青荷乱七八糟猜一通,脸皮都要烧起来,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姑爷,可要洗漱?”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等会儿子钰醒了,我帮她梳洗就好。”

    “好,那奴婢先退下了。”青荷又看了一眼萧瑾的背影,也不知道要不要施礼打招呼,踌躇片刻,觉得实在是尴尬,速速离开了。

    轻微的话语声,把虞子钰吵醒,她伸了个懒腰,还没睁眼手便往被子里摸,似乎在找什么。李既演放下手中衣衫,握住她的手,“别找了,你男人在这儿呢。”

    虞子钰迷糊睁眼,小脸红扑扑的,嗓音有些低哑:“李既演,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屋里有外人在,我哪敢睡懒觉,不然你又要拿我和别人比,骂我烂泥扶不上墙。”

    虞子钰刚睡醒,脑子还混沌:“哪里来的外人?”

    李既演微微偏头,下巴一抬,指向窗口出萧瑾的背影:“你的小师弟啊。”

    虞子钰惊坐起,大叫一声:“对哦,我师弟睡在这里呢。”

    她什么都没穿,大红被子随她的动作滑落,露出半块雪白肩膀,李既演匆忙拉起被子裹住她。萧瑾转过身,眼神晦暗,看不出其中波澜,轻声道:“师姐,你醒了。”

    “师弟,我先穿衣服啊,你等等,等我穿好衣服再带你修炼。”

    “好。”萧瑾嘴角牵强扯起一丝笑容。

    李既演从怀里摸出木梳,打理起虞子钰披在背上的墨色长发,怨道:“要穿衣服了,也要让他在这里看着?”

    虞子钰也知道不合适,朝萧瑾道:“小师弟,你回避一下,师姐先穿衣服。”

    “好。”萧瑾出门去,在外头园中站着,细雨尚未停歇,落了他一肩膀的湿意。

    虞子钰双手抬高,让李既演帮她穿肚兜,随后与他闲聊:“李既演,小师弟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你又给他脸色看了?”

    “”李既演冤得很,“干我何事,明明是你把他带屋里来过夜,让他听我们恩爱,他才不高兴的。”

    “你说,他昨晚有没有听到我们干那事儿,要是听到了,我以后可如何端起师姐的威严。”虞子钰欲哭无泪,拉起李既演一只手,袖子卷上去,在筋骨结实的小臂上咬了一口,“都怪你,淫贼,一天到晚乱我道心。”

    李既演朝她脑门弹了一下:“你自己道心不稳,有脸怪我?”

    “怪你,就是怪你。”虞子钰扑倒他,骑在他腰上,耀武扬威的,“你说你是不是个专门勾人的妖精,来吸我的精气?”

    “是,我就是妖精,道长快收了我。”李既演挺劲的腰身故意往上撞,颠得她身子一歪,倒在男人怀里。

    两人你来我往打闹起来,笑声盈满屋子,传到外头萧瑾耳中。他拖着沉重脚步,往回移了几步,在门外道:“师姐,我还有事儿,先回一趟王府。”

    没有多余的话,很快离开。

    “师弟,你先别急啊,等我穿好衣服,陪你一起回去!”

    虞子钰顿住和李既演玩闹的动作,萧瑾突如其来的疏冷,叫她思绪百转千折,有些惊着了。从小和萧瑾一同长大,他从来都是有应必答,永远知冷知热,永远善解人意。

    怎么这会儿语气如此生硬了——

    “完蛋了,小师弟肯定觉得我沉迷美色,懈怠修炼,让他失望了。”她从李既演身上挪开,拿过中衣胡乱往身上套。

    李既演暗中得意,希望昨夜的温存,能让萧瑾知难而退。他想,纵使萧瑾对虞子钰一往情深,如今亲眼见着了昨夜的种种,看着意中人和别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翻云覆雨,还能再保持深情吗?

    虞子钰吃过早饭,催李既演去军营,自己则是往荆王府而去。

    萧瑾在书房,虞子钰进去后,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道德真经》,胸口内疚只增不减。师弟尽心尽力悟道,她这个做师姐的,竟然当着他的面和野男人苟合,着实狼心狗肺。

    “师弟,你可真用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虞子钰坐在他前面,笑着道。

    萧瑾放下书,白净匀称的指尖在纸面一下一下轻点,径直道:“我昨晚听到了一些声音。”

    “什么声音?”

    “你和李既演在床上的声音。”萧瑾神情自若,仿佛只是在和虞子钰论道。

    虞子钰涨红了脸,窘迫难当,摆摆手道:“你听错了,可能是外头妖魔的声音,别多想。”

    萧瑾直直盯着她,视线炙热得可怕:“你说过,不管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你,是吗?”

    “当然了,我是你师姐,祖师娘让我教你悟道,我肯定要为你答疑解惑。”虞子钰信誓旦旦。

    “你和李既演一起睡,很开心吗?”萧瑾突然问道。

    虞子钰遮遮掩掩:“这种事情怎么能在外胡说,我只能告诉你,确实快活似神仙,其余的就不能说了。”

    萧瑾指尖慢慢卷起书页一角把玩,“真羡慕你们能这么玩,我都还没玩过。”

    “等以后你成亲了就知道了,现在不要问太多,还没成亲不能想那种事儿,不吉利。”虞子钰抢过他的书,哗啦啦胡乱翻动,准备给他讲道。

    虞子钰和萧瑾相处的时间越发密集,一碗水是永远不可能端平的,尤其还是对于虞子钰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一门心思放在小师弟身上,对于李既演自然是忽略了不少。

    让李既演更为不安的是,原本虞家人对他这个女婿,赞不绝口。自从萧瑾拜为虞子钰的师弟后,虞家人这边反而对萧瑾热情了起来,对于萧瑾和虞子钰整日成双成对出入家门,毫无说教。

    李既演管不了虞子钰,只能找虞家当家的,对虞凝英道:“子钰与三殿下这样下去,该有人说闲话了。”

    虞凝英只是道:“回头娘帮你说说她。”

    虞凝英也对萧瑾和宁远之间的权益交换知根知底,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全然不顾虞子钰的感受,不能平白无故将她强塞给萧瑾,来换取虞青黛和宁远的大道。

    她找来虞子钰,母女俩关上门在屋里说贴心话,“子钰,你同阿娘说句真心话,你对李既演有几分真心?”

    “好多,我喜欢他。”虞子钰从袖口掏出一个竹叶编的草蚂蚱,放到母亲的头上,故意惊叫一声,“娘,大事不好了,有一只蚂蚱精跑你头上了。”

    虞凝英一愣,当是有什么丑怪虫豸爬她头上来了,脸色苍白,惊慌失措喊道:“什么东西,你快拿下来!”

    虞子钰抽出利剑,挑起活神活现的草蚂蚱,在虞凝英面前晃了晃,唇红齿白,笑得率真烂漫,“哈哈哈,被我骗到了吧,这是假的啦。”

    虞凝英捏她的脸,对这个小女儿爱得紧,搂着她拍她的背:“娘的乖宝贝,怎么这么可爱哟。”

    虞子钰又把草蚂蚱放到虞凝英缎织玉兰花纹锦衣衣摆上,“娘,你猜这个蚂蚱精是谁给我的?”

    “李既演?”

    “才不是,李既演笨手笨脚的,哪里会编这种精细小玩意呢,是我的小师弟给我编的了。”

    虞凝英抬手帮她整理歪斜的金镶玉莲花簪,“这簪子不是娘给你买的吧,哪里来的?”

    虞子钰对待衣服饰品,素来没有自己的审美,她只觉得道袍最好看。从小到大,她衣衫鞋履,各种首饰,皆由虞凝英一手操办。

    虞凝英一眼辨出,如此的珍品发簪,不是虞府的东西。也不是李既演买的,李既演的品味,和虞子钰不相上下,应当不会选到这样的珍品。

    虞子钰笑倒在母亲怀中,“当然是小师弟送的了。”

    虞凝英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直:“闺女,告诉娘,李既演和小师弟,你最喜欢谁?”

    虞子钰认真想了一会儿:“我最喜欢李奉。”

    “你呀你。”虞凝英敲敲她的脑门,如此,她也放心了许多,虞子钰对李既演感情并不深,玩玩而已,既然是玩,换个男人也是玩。

    这场暗流涌动的利益中,最后牺牲掉的只有李既演而已。虞凝英对李既演,不免也有些内疚,刚开始撮合李既演和虞子钰,本就是为了要和李方廉联手,并非真心实意喜欢他这个女婿。

    如今要将他推离虞子钰身边,也是利益所需。

    所有人都是为了谋利,虞子钰也只是玩一玩他,答应跟他成婚最初也是为了让他“坏鬼胎”。到头来,动了真情的只有李既演一人。

    想到这些,虞凝英轻叹一声,纵使愧疚,也没办法。这世间的恩恩怨怨,总要有人牺牲的。

    ——

    李既演一筹莫展,不免觉得孤立无援,似乎所有人都认同了虞子钰的“小师弟”,他变得可有可无。

    同李方廉提过此事,李方廉也是爱答不理,似乎另有打算。

    这日,他从军营归来,虞子钰又不在家,最后在荆王府找到她。她在院中,身上一片红艳鲜丽,凤冠霞帔批身,比那日与他成亲时还要姣丽夺目。

    萧瑾居然也身着大红色婚服,站在她身边。

    李既演心漏了半拍,冲进去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萧瑾看向他,什么也没说。李既演拳头握紧,眼眶猩红:“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虞子钰道:“你又小题大做了,这是小师弟给未来新娘子准备的嫁衣。他只是想让我帮他试试看,嫁衣是什么样子。”

    “虞子钰!他喜欢你,他在跟我抢你,你不知道吗?”李既演握住她的手腕,强行扯开她身上的拖地广绫革金丝红袖衫,扔在地上。

    “你!你真是不懂事,我穿什么衣服,何时轮到你指手划脚了,不懂事儿!”虞子钰也火冒三丈,“小师弟是第一天喜欢我吗?他是从小就喜欢我,你还没京城他就喜欢我了,你闹个什么?”

    萧瑾捡起地上的外衫,裹在她身上,柔声道:“师姐,不吵了。他不喜欢的话,咱们去换掉吧。”

    虞子钰指着李既演:“你看看,小师弟都比你懂事!”

    萧瑾正欲带她走,李既演拦住不让,不知怎么的,两个男人莫名其妙打起来。虞子钰生怕伤及自己,连滚带爬逃到一旁。

    两人你来我往,拳法攻伐猛烈,虞子钰在不远处看得心惊肉跳,猜想这两人是不是被妖魔附身了,怎么如此暴躁。

    她手忙脚乱提起裙边往外跑,今日祖师娘刚好来虞府,她得去找祖师娘来降妖除魔。

    萧瑾和李既演还打得不可开交,李既演咬牙切齿:“三殿下,你若爱她,之前为何不早早取她欢心,何必等到我与她成亲了,才来横刀夺爱,您不觉得可耻吗?”

    萧瑾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他一直都在尝试和虞子钰更进一步,何曾料到,李既演刚进京城一个月,虞子钰便答应成亲,这才彻底乱了他的方寸。

    虞子钰带灵虚子到来时,二男都挂了彩,萧瑾躺在地上,嘴角渗了点血,不知伤势如何。

    虞子钰扶起他,唤来灵虚子:“祖师娘,你快看看师弟,他怎么样了。”

    灵虚子刚一蹲下,装模作样给他把脉。萧瑾悄悄将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塞给她,灵虚子到底是个人精,随即明了。

    她装得惊愕:“怎么会如此!糟糕,实在是糟糕!”

    “祖师娘,你别吓我,小师弟怎么了?”

    灵虚子言笑不苟:“他的三魂七魄被打掉了四魄,仙骨受损,伤及灵根,不妙啊!”

    这话在虞子钰听来,比萧瑾死了还难受,“啊,仙骨受损,伤及灵根!这可如何是好,那祖师娘,小师弟以后还能修仙吗?”

    灵虚子神色哀伤:“难说,唉,好好一个修仙小才,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子钰,告诉为师,是谁打的?”

    虞子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哀嚎大哭:“是李既演和李奉。”她紧紧抱住怀里的萧瑾,“师弟,我对不住你啊,都怪我。我早知道李奉是个恶鬼,还色令智昏与他成亲,是我害了你!”

    李既演揉揉手腕,他下手有轻重,觉得不可能伤及萧瑾筋骨。

    可如今有灵虚子从中作梗,他是真百口莫辩。若论一般的伤,萧瑾是装的还是真负伤,找大夫来一验便知。

    可说到仙骨、灵根这些弄虚作假的东西,还不是全凭灵虚子一张嘴。偏偏,虞子钰又对灵虚子深信不疑。

    虞子钰抱着萧瑾不撒手,哭喊着:“师弟,是师姐对不住你,没管好自己的男人,让他出来胡作非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天下苍生。”

    灵虚子被她吼得耳膜疼:“你消停点,先带师弟去疗伤。”

    李既演自认倒霉,这次是真被萧瑾摆了一道。虞子钰又写了两封休书,闹着跟他和离,说他和李奉是一丘之貉,一个坏人一个恶鬼,她可不敢要这样的男人。

    李既演抱着她哄了又哄,可惜嘴笨,对道家修仙的东西又知之甚少,如何都哄不好她。

    两人闹得正僵,突然一则消息降至。

    自从四个月前贼当叛乱,起义军冲进京城,端了老皇帝建在山谷中的丹殿,虞子钰又斩了太子的头之后。老皇帝神神叨叨继续琢磨炼丹,朝廷政事仅靠一些老臣艰难维持着。

    如今传来消息,说边塞匈奴卷土重来,在漠北地区烧杀抢掠。驻守的士兵抵挡不住,请求朝廷派出将领去抗敌。

    现在三殿下重伤在家,老臣们去找宁远共商塞外匈奴作乱一事。宁远手下兵权不小,由她来派兵最合适不过。

    在众人期待中,宁远点名李既演。老臣们跟着附和,也决定让李既演出征。

    李既演眼下两头难,虞子钰与他闹和离,他若是走了,就离定了。可他若不去,虽不是抗旨,因为毕竟不是皇上降旨,但也会受众人指责。

    他去找宁远,问道:“公主,军中还有诸多将领,可否另派他人前去?”

    宁远:“你在塞外多年,对那里的地形熟悉,你去最合适。”

    他又找虞家父母,恳求他们,说自己想带虞子钰一同去塞外,并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虞子钰。虞家父母自然不同意。

    局势紧急,李既演几乎是被众人逼走的,连李方廉都没为他说一句话。虞子钰红着眼把休书给他,下定决心要和离。

    “娘子,等我回来!”他身着冷硬的军铠,翻身上马道。

    “人鬼殊途,你坏事做尽,伤了小师弟,我不会等你的,我们已经和离了!”虞子钰背过身,手背抹着眼泪。

    第66章

    ◎第二春◎

    虞子钰爬上城墙, 遥视李既演离开的背影,她怨李既演不争气,她想要一个听话顺从的, 完美无缺的丈夫。可李既演竟因为吃醋打伤了小师弟, 叫她左右为难。

    也怨自己御夫不周, 明明以前研究过御夫术的, 到头来却没把李既演教好,没让他做个贤夫。

    郁郁寡欢回到荆王府,萧瑾还躺在床上, 面色惨白。祖师娘说他被伤及仙骨, 损了灵根, 伤势过重,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虞子钰坐在床边, 握萧瑾的手, 微凉掌心贴在自己的面颊,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鼻尖发红哽咽道:“小师弟,是师姐对不住你,师姐没管好自己的男人, 让他到处作乱。”

    萧瑾嘴角勾起,笑意灿然, “那你和他和离了吗?”

    虞子钰点头:“嗯, 终究是人鬼殊途,我已写了两封休书给他,从此分道扬镳, 再也不相见。”

    “怎么是两封?”

    虞子钰哀伤过度, 向来绷直的后背轻轻颤动, “李既演和李奉都是我的夫君,如今要休,自然得一块儿休了,快刀斩乱麻。”

    看她乌黑清亮的眸子蓄满了泪儿,萧瑾也疼惜,搂住她,掌心在她背上抚了抚,声音轻柔,“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一直都在。”

    虞子钰抽泣了下:“好,再也不想李既演了,我们师姐弟俩好好悟道,咱们自己修仙。”

    李既演这一走,虞子钰和萧瑾的关系越发亲密,她甚至偶尔留在荆王府过夜。萧瑾伤势好转后,二人更是形影不离。

    朝廷政变也在风起云涌。

    不知为何,许久不理朝政的老皇帝忽然降旨,让不满三岁的临昭公主——太子留下的唯一子嗣,即位登基,自己则尊奉为太上皇。

    四个月前太子被虞子钰砍杀后,老皇帝立临昭公主为皇太孙,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可谁也没敢站出来质疑。众人不约而同默认,老皇帝成精了,谁也不敢惹他,搞不好要被他吃掉的。

    登基大典上,小小孩童被裹上不合身的龙袍,坐在龙椅上吃桂花酥,不知是被朝拜的大臣,还是被面容扭曲的老皇帝吓到,哭得面红耳赤。

    一场荒唐的登基大典偃旗息鼓。

    老皇帝随手指了萧瑾,封他为摄政王,辅佐新皇持政。也并非老皇帝看中萧瑾,不过是萧瑾站得离他最近,又或者萧瑾长得比较顺眼,他顺手一指罢了。

    得封摄政王后,萧瑾主动找到宁远,具自陈道表示,等他和虞子钰成亲后,带她前往北平封地,不再插手朝廷之事。

    宁远略有担心,不过还是应下。她不想和萧瑾起冲突,双方起兵的话,受苦受难的只有老百姓。

    老皇帝自封太上皇之后五日,便要迁往雷坞。

    雷坞,乃三年前老皇帝差役十万民夫在离京城五十里远修建的院邸。占地四十余亩,内有宫室丹殿百余间,金玉珠宝充盈其中不知其数,仓库屯粮十年。

    如今,雷坞将将筑成竣工半个月。

    临昭公主登基翌日,老皇帝携两千甲士,四千宫女太监,装有金宝明珠、彩帛绫罗等二百余车,浩浩荡荡离开皇宫,朝雷坞方向迁去。

    令众人后背发凉的是,老皇帝此次迁居,还带了一具森森白骨。

    白骨表面上过了一层特殊的釉浆,用来防腐,骨架子至今被保养得极好。白骨架上里里外外穿戴整齐,穿的乃是当年皇后的织金红罗凤袍,骷髅头上戴有一顶龙凤珠翠冠。

    白骨架被折摆成坐姿,固定在八肩竿步辇的辇座上,由八名力士抬着前进。

    老皇帝在太监柳丙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在步辇侧边,他伛偻着腰身,一手撑拐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牵着白骨架垂落在辇沿的骨爪。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皆分道于两侧,一共恭送老皇帝迁去雷坞。

    虞子钰和萧瑾站在一起,二人最近如胶似漆,虞子钰和离后成了独身,与萧瑾关系日益密切,去哪儿都如影随形。

    “师弟,那步辇上的枯骨是何人?”虞子钰问道。

    萧瑾:“皇后。”

    对这个薨逝了二十多年的皇后,萧瑾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一二,毕竟他也没见过。

    这位观容皇后,是老皇帝的原配妻子,老皇帝还是太子时,观容便是他的太子妃。老皇帝顺利登基后,观容顺理成章被封为皇后,还诞下嫡皇子。

    据说,老皇帝与观容皇后年轻时也是一对壁人。

    观容皇后聪慧灵透。老皇帝那时还没疯癫,乃意气风发的大雅君子,对观容一往情深,后宫里仅有观容一人。

    夏日炎炎,老皇帝带观容前往庐山避暑,炎夏蛇虫出没频繁,观容在路上被一条过山风咬中。蛇毒剧烈,观容没捱过当晚,消香玉陨于半途。

    观容死后,老皇帝举止逐渐怪诞起来,常常自言自语,对空时而狞笑,时而怒骂。

    他没让观容下葬,而是找来道士做法要复活尸体。

    复活不成,又将她的尸首存于冰棺放在养心殿。仲夏酷暑,冰棺也没法存尸,尸体开始腐烂发臭,宫人日日在养心殿点熏香驱蝇,苍蝇蚊虫还是嗡嗡作响。

    老皇帝找来一名少女一名少男,割喉放血,用鲜血强行喂给观容的尸体,希望能复活。杀了几名壮年,亲自操刀挖心剖肝,将壮年的心肝移植到观容的尸体中。

    尸体被他折腾得惨不忍睹,非但没复活,反而腐烂的速度愈加快。

    实在没办法了,老皇帝只得剔除尸上的一堆腐肉,只留下森森白骨。白骨架用艾草烘干,刷上特制釉浆再暴晒,尸骨一直保存至今。

    观容死后两年,他才开始选秀纳妃,夜夜宠幸。两年内,众多妃子先后生下十二名子嗣,老皇帝又开始戒性养生,拿自己的亲生骨肉炼丹。

    为永葆青春,他研制换皮术,割下年仅四岁的九皇子的背部皮肤,又割下自己的脸皮,活生生将九皇子的皮肤,用针缝到自己脸上,最后整张脸溃烂,差点一命呜呼。

    ——

    声势浩大的队伍一路往雷坞方向去,虞子钰和萧瑾也跟在后面。

    一直送老皇帝到达雷坞,众人日落西山才回京城。

    虞子钰和萧瑾肩并肩挨着走,到达成贤街了,见她还不转道,便问:“子钰,你往哪儿走呢,不回家了?”

    虞子钰抬头看空旷的街道,又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半红着脸道:“我去小师弟家吃饭。”

    虞元楚晃悠悠走到她面前:“你的小夫君刚出征,你就到别的男人家吃饭,这会不会不妥?”

    “我已经和李既演和离了,从此再无纠葛!”虞子钰被哥哥说得又羞又恼,干脆牵起萧瑾的手就走,“小师弟,我们走,不要理这个大嘴巴。”

    在王府吃过饭,萧瑾送她回家。

    两人并肩而行,萧瑾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有萤火虫飞过,他道:“你还记得吗,八岁那年,我带你去凤尾河摘莲蓬,也遇到了萤火虫。”

    “记得,那时候萤火虫可多了。”

    虞子钰跃起来,想要抓住在空中一闪一闪的亮虫,脚下踉跄差点摔倒。萧瑾扶住她,顺势牵她的手,之后再也不放开。

    虞子钰也不抽手,由她牵着,心里涩涩甜甜,“师弟,你还喜欢我吗?”

    “什么?”萧瑾停下步伐。

    “我知道你以前喜欢我,那如今,你可还继续喜欢我?”虞子钰静静看他的眼睛,两人对视了许久。

    夏日虫鸣在耳边嗡嗡鸣,萧瑾手心都在冒汗,头顶灿烂星空叫他眩晕,“自然是一直喜欢,从没变过。”

    虞子钰也在盘整自己的思绪,她和萧瑾一起长大,或多或少有某个阶段,她都曾经喜欢过萧瑾。在没有一意孤行修仙时,她曾考虑过嫁给萧瑾当他的王妃。

    只是后来她痴迷修仙,而萧瑾只是个凡人,叫她暗暗失望,觉得萧瑾配不上她。

    只好强行压下少女情愫,专心悟道。

    可如今,萧瑾也拜了祖师娘为师,和她一同修仙。祖师娘还总是夸他悟性高,虽道行及不上她这个师姐,但也是个修仙小才,孺子可教也。

    当了这么些时日的师姐弟,虞子钰隐约觉得曾经把她压下的情愫,似乎在破土而出。尤其李既演离开后,她整日心里空落落的,一见到萧瑾,空缺的位置又被补上了。

    “师姐,你怎么了?”见她许久不出声,萧瑾问道。

    虞子钰握他的手紧了些,明明漆黑街道只有二人,她还是怕人听到似的,虚掩着嘴问道:“师弟,你说一对夫妻若是和离了,要分开多久才能另寻新欢。”

    “这个”萧瑾还在酝酿,不知该给出怎样的答案才能最得虞子钰的心。

    虞子钰在素白宽袖底下悄悄掐指算着,算李既演究竟离开了多少时日,仔细数下来,李既演都走了十六天了。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难为情道:“十六天,你觉得够了吗?”眨眨眼睛,又补充道:“李既演离开了十六天了。”

    萧瑾差点被她逗笑,强忍住笑意道:“够了吧,其实两天就差不多了。”

    虞子钰觉得萧瑾的话可真合心意,笑出浅浅的小梨涡,“是的,差不多了,我才不要守活寡呢。”

    “你是什么意思?”萧瑾预感到虞子钰的态度了,心跳声砰砰加快,一声比一声躁动。

    “先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虞子钰牵他的手,一蹦一跳往虞府方向走去。

    过了两天,她带萧瑾上山去道观,要找灵虚子指点迷津。

    灵虚子懒得应付她,丢了本晦涩难懂的古书给她,让她自己悟,便要离开。

    虞子钰追着她问:“祖师娘,小师弟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您给他把把脉,看他的灵根和仙骨修养好了没。”

    “好了个八成了。”灵虚子随口回道。

    “您都没给他把脉,怎么就知道好了八成呢?”虞子钰小跑起来追她。

    灵虚子头也不回,加快脚步走出道观:“为师可以隔空把脉,方才给他把过了,你别再问了。”

    虞子钰这才停下,佩服之意油然而生,慨然长叹:“隔空把脉,祖师娘越来越厉害了。”

    在道观里研究了一会儿道籍,她打坐打得腿麻,朝萧瑾伸出手:“师弟,我带你去山上散步。”

    “好。”

    攀至山顶,草丛还有些四处飘散的蒲公英。虞子钰记得当初她带李既演来上山散步,那时候恰逢初春,到处都是迎春花,如今已经是八月份了,夏日的蒲公英都快散完了。

    她寻到一处适合打坐的平地,“师弟,来,坐这里。”

    萧瑾坐到她身边,也没打坐,躺在草丛中半曲着腿,他握着虞子钰的手,把玩她白净的手指:“师姐,为何带我来散步?”

    “散步好玩,我最喜欢散步了。”虞子钰也躺下,扯了根绿草叼在嘴里,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

    不知是谁先偏过头,视线相撞,夏日的热气裹住两人。萧瑾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不觉挪了一下身子,和她凑得更近,额头相抵,嘴唇都要贴在一起。

    “可以吗?”他轻声问道,手搭在她的腰间。

    “可以什么?”虞子钰面颊迅速爬满红晕。

    “可以亲一下,师姐,我很爱你。”

    虞子钰自己伸头,嘴唇贴了一下萧瑾的唇。这是萧瑾第一次感受到亲吻的触觉,很软,带着点湿湿的热气,他抱住虞子钰,身子紧贴,生涩地吮吸她的唇舌。

    虞子钰被他亲得嘴唇发疼,难耐地别过头,摸着他的脸:“你别动,我教你,我很会的,我和李既演在一起时经常亲。”

    萧瑾暂时摒开对李既演的嫌恶,抱得她更紧:“好,你教我。”

    虞子钰很细心,如她平日教他打坐悟道一样,叫他微微张嘴,细柔地吻他。有了以前在李既演身上练到的技巧,轻松掌控了主动权。

    两人亲了许久,虞子钰靠在萧瑾胸口微微喘气。一阵风拂过,飘来远处的桂花香,她轻声道:“你闻到了吗,是桂花,八月的桂花最香了,季夏就要过去了。”

    萧瑾温热掌心被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抚:“你的第二春来了。”

    “讨厌!”虞子钰羞涩,抬起头来扯过一株蒲公英绒球,往他脸上吹。

    萧瑾挥开四处散开的绒毛,托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三殿下,我喜欢上你了。”她爬下来抱住萧瑾的脖子,“以后你可不可以一直听我的话,我想要一个很听话很听话的夫君。”

    “好。”萧瑾侧头吻她耳尖,果然,李既演不过是他们情路中途的意外,他和虞子钰兜兜转转了一番,终于是在一起了。

    第67章

    ◎父女俩◎

    虞子钰提过竹编小椅, 紧挨灵犀子身侧坐下,明澈黑眸紧盯灵虚子剥板栗的动作。

    一把双环铁剪被灵虚子扣在手中,剪刃往遍布利刺的外壳一插, 再一转压, 鞋尖踩住刺壳的一瓣, 几个圆润饱满的板栗显露出来。

    灵虚子拨出板栗粒子, 看虞子钰呆呆的傻样,嗔怪催她:“快捡起来啊,呆头呆脑。”

    “哦。”

    虞子钰捡起木棍, 划开堆积的刺壳, 挑出板栗丢进小竹筐, “祖师娘,我也想剥, 你把剪刀给我吧。”

    “你不会弄, 等会儿扎一手的刺就好玩了。”

    “真小气。”虞子钰只得托起下巴继续看灵虚子忙碌, 闲得发慌又问,“祖师娘,我若是和师弟在一起了,这算乱.伦吗?”

    灵虚子哼笑一声:“还乱.伦, 他是你儿子?”

    “祖师娘,你个老不正经。我的意思是, 我和他是同门师姐弟, 我们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有违人伦,被世人不耻?”

    “一天天的, 想得可真多。”灵虚子手中剪刀飞快, 又剥出四五颗果粒, 无奈地催她,“捡啊,等会儿不想吃饭了?”

    “知道了,你别老是唠叨。”虞子钰挑出果粒,眼珠子转了转,“祖师娘,我决定和三殿下在一起了。”

    灵虚子没什么反应,随口道:“跟他在一起干嘛,他能给你生孩子?”

    说到这个,虞子钰略显失望,“不能,可李既演也没生出来呀,我都怀疑我之前是不是路子走错了,男人怎么会生孩子呢,终究是错付了。”

    “那你和三殿下在一起是为何,你移情别恋了?”

    虞子钰摇摇头:“算不上移情别恋,倘若李既演和李奉真的能给我生个孩子,我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至于三殿下,跟他待一块儿我也开心啊。”

    她思忖片刻,又道:“若李既演能当我的陪嫁小厮,同我一起嫁给三殿下,那是再好不过,只可惜他离开了。”

    “真能玩。”灵虚子剥好最后一颗板栗,捡起果粒丢进竹筐,拎着往厨房走去。

    “玩一下而已,说不定过段日子我把三殿下玩腻了,又去找温束玩了呢。反正修仙修了快四年了,还没个长进,还不如逍遥享乐。”

    灵虚子听得脚下一踉跄,附和她道:“你做事自有你的道理,为师管不着,玩得开心就好。”

    灵虚子做了板栗炖鸡,香甜的板栗和浓郁鸡汤混在一起,师徒俩吃得满头大汗。

    一大锅鸡汤被两人喝得一干二净,饭后满足摇着蒲扇扇风。

    虞子钰在道观吃过晚饭,方下山。

    萧瑾在山脚下等她,身穿一袭轻便素白长衫,郁郁葱葱的林木衬得他如俊冷谪仙。虞子钰心想,萧瑾真是仙子就好了,那她肯定对他比对李既演好一万倍。

    她悄悄潜至他身后,抬手蒙住他的眼睛,故意压着嗓子粗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到我绝隐山来,不要命了?”

    萧瑾手往回绕,转过身环住她的腰,薄唇在她脸上碰了碰:“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好,牵手。”虞子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萧瑾牵她,往城门方向走去。

    当天晚上,虞子钰在王府过夜,她沐浴后趴在床上看《冲虚真经》,萧瑾坐在床沿,勾了半勺茉莉精油在掌心,微微搓热后,温柔抹在她乌黑的长发上。

    “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手才适合帮我抹头油,李既演那双糙手,上次差点把我的头发搓成抹枯草了。”虞子钰还在攻读经书,随口说道。

    “以后不要再提他了。”萧瑾用一节红色发带,松松扎起她油亮的长发。

    “他都到塞北去了,你还吃什么醋,小气鬼。”

    萧瑾上了床,双手搭在她肩上帮她按揉,低头吻她耳朵:“子钰,我们成亲好不好,一辈子在一起。”

    “那你会给我怀个鬼胎吗?”虞子钰偏头问。

    萧瑾漆黑眸子一僵,一时之间没能给她答案。

    虞子钰脸上绽出笑容,挪动身子改为仰面躺着,语气带有轻微的释然:“跟你闹着玩的,李既演和李奉都生不出来,你怎么可能生得出。”

    时至今日,她不禁丧气。

    接二连三的努力,似乎都得不到回报。费尽心思叫李既演怀鬼胎,还是功亏一篑;想和祖师娘一同归隐山林修炼,也无果;千辛万苦跑到藏区最高的雪山找神仙,也没找到。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突破桎梏,得道成仙。

    萧瑾搂她在怀里,亲在她额间,拉上被子盖住两人。

    接下来几日,两人每日黏在一起。

    虞青黛提醒妹妹:“若要行欢,且让三殿下先吃避子汤,知道了没,你可别不当回事,万一真着招了,受苦的可是你。”

    虞子钰在院子里打坐,道:“我知道了,祖师娘都说了好多遍了,我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再说了,我还没玩到那个程度呢,不着急。”

    老皇帝迁居到雷坞后,原本就冷清的皇宫这下子更为寂寥。

    尤其是后宫,十余名妃子零零散散住在自己的宫殿,也没什么可争,大家处得融洽,凑在一起玩牌九聊天,讨论老皇帝到底成没成精。

    萧瑾擢升为摄政王之后,可自由出入皇宫,临昭公主才不满三岁,年幼懵懂无知,眼下整个朝廷快成了萧瑾的一言堂。

    他下令修缮宫里的三清殿,三清殿原本就是老皇帝炼丹之所,修缮后俨然成了宛若仙界的道观。

    果园药圃、奇花异草充斥于殿院。庙堂位于整个皇宫的中轴线,大大小小的道殿二十座,供奉有文昌帝君的文昌殿、供奉药王孙思邈、李时珍的药王殿、以及观音殿、娘娘殿、财神殿等等,共有二十五座神像。

    这里景致幽雅,庙宇轩丽,墙上皆是道教图案的彩色壁画。

    萧瑾说,把这三清殿送给虞子钰,让她以后在这里修仙悟道。虞子钰进去看了一番,欣喜难耐,乐不思蜀,泡在殿内不愿出来。

    宁远和虞青黛却越发不安。

    当初萧瑾承诺,和虞子钰在一起后,便不再插手朝廷政事,做个闲云野鹤的“闲王”。可他大力修缮皇宫的三清殿,而虞子钰对殿宇爱不释手,这和他之前的约定不免相悖。

    宁远暗叹不好。

    猜萧瑾可不仅仅是想要虞子钰这么简单,他这是想鱼和熊掌兼得。

    遂下令让手中的势力做好准备,若萧瑾和虞子钰成亲后不愿让权,直接起兵攻之。当然,起兵是最后一个选择,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见血。

    虞子钰爱极了这建在皇宫里的道观,皇宫本就建在龙脉之上,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聚集天地之精华,乃修仙绝妙之地。

    荒废了一个多月的修仙大业,又被她重捡起来,每日踌躇满志在宫内打坐修炼,晓夜攻读古籍。

    过于兴奋,以至于在萧瑾跟她表明想要成亲之时,她毫不犹豫答应。

    搂住萧瑾亲了又亲:“三殿下,你可真是个妙人,帮我修这么个好道观,有你这样的贤夫相助,我定能成仙。”

    萧瑾咬得她的唇儿水艳泛光:“为夫一定鼎力助你修仙,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他贴着她的耳廓低语,“夫君会让天底下的人都叫你天尊,没有人敢不认你这个神仙。”

    这么个修仙宝地,虞子钰可不独享,心里还惦记着祖师娘。

    把祖师娘带进宫,让她同自己一起修炼。

    灵虚子见到伟丽殿宇时,惊叹不止,夸虞子钰心地纯良,时时刻刻都想着师傅。

    不过灵虚子进宫后,却没有下功夫修炼,而是整日和后宫几位娘娘打牌,赢了一袋又一袋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虞子钰怨她:“祖师娘,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个出家人。不勤于修炼也就罢了,还贪图钱财,如此下去,恐怕我的道行都要比你高了。”

    灵虚子悠悠笑着,颠了颠钱袋:“打牌赢钱也是点石成金,你悟性不够啊。”

    虞子钰不管她,继续修自己的道。

    ——

    李既演花了半个月的脚程,终于到达漠北。

    却发现之前传回京城的消息,过于夸大了。确实有匈奴抢掠百姓的事儿,但充其量只能算一群流寇马匪,人数都不到五十。

    这样的小贼寇,居然还让他“出征”,当真的杀鸡用牛刀,小题大做。

    李既演到达的第一天,先带骑兵巡逻了一圈。他在边疆驻扎多年,经验老道,按照马蹄的痕迹,次日便全歼了那伙贼寇。

    回到军营后,问下属陈彪:“这么点小事,还上报朝廷,谎报军情,该当何罪?”

    陈彪头垂得很低,目光闪躲,支支吾吾不敢看李既演。

    “我们以为是匈奴大举进攻,情急之下才让使马探驰书禀告。您没来之时,夜里东圩山那边鼓声阵阵,马嘶作响,我们以为匈奴在屯兵于山后呢。”

    李既演心中有疑,但也没多怪。

    没进京时,陈彪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感情甚笃,他也不好得责备。

    之后几日,李既演带着手下到处巡逻,细细检查过各个要塞,巡察多个哨所的情况。又到各个村庄看了一番,过问民众生计。

    十日后,觉得并无大事,便打算回京。

    可陈彪几人却总有事阻他,不让他离开。一会儿说军粮短缺,一会儿说军心不稳,让李既演多在这里住些时日,带士兵们练一练,重振士气。

    被一圈人好说歹说,李既演只好又留了三日,和陈彪一起带兵训练。

    陈彪问道:“将军,听说你去进城后,娶了个媳妇儿,真的假的?”

    “真的。”

    “她长啥样呀,漂亮不?脾气大不大,听说京城的姑娘脾气特别大,老喜欢使唤人,你媳妇儿也是这样吗?”

    李既演不苟言笑:“嗯。”

    陈彪继续打探:“她对你凶不,可会骂你?”

    李既演:“你问这些做什么?”

    陈彪笑呵呵的:“我娘之前给我差信来,说给我相了个京城的姑娘,等明年我回去了,就跟人家姑娘处一处呢。”

    “我娘子不凶,别的姑娘我没了解过。”李既演抬腿便走。

    三日后,他在收拾行李。

    陈彪又火急火燎跑来:“将军,大事不好了,东圩山那边有狼烟滚滚,想必是匈奴在给别的部落报信,要向咱们开战呢!”

    李既演领了一队骑兵前去查看,发现有个老头在用烟熏躲进地洞里的大沙鼠。

    陈彪挠挠头道:“哎呀,白跑一趟,不过幸好不是匈奴烧狼烟,还好还好。”

    李既演终于开诚布公问道:“陈彪,你为何一直阻我回京?”

    “啊,我没有啊,这不是正常巡逻吗。”陈彪演技拙劣,东张西望。

    李既演翻身上马,拨马要走,陈彪藏不住事儿,心怀愧疚拉住马脖的套缨子:“将军,您别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说清楚,我们今后还能做兄弟。”

    陈彪迟疑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都护府那边下的指令,让我拖住您,不让您回京。”

    “知道了。”

    李既演焦躁不安,回想起虞家人,还有李方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冷漠,再想起萧瑾对虞子钰的殷勤——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随用随弃的棋子。

    他强行要离开,军营里大多数人都与他出生入死,见他如此坚决,也没再阻拦。

    回来途中并不顺利,各个驿站的馆驿似乎都认识他,以各种理由不让他换马,甚至劝他折返回漠北,说前方路塌了,不容通过。

    他只得走小路。

    在靠近秦州一处偏僻小径,听到丛林里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循声跑过去一看,发现是个只裹一层单褥的女婴,看样子只有四五个月大。

    给孩子喂了点水,抱到附近村庄,问是谁家的孩子丢失了。

    一个老妪重重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何大柱家的,这么狠心啊!居然直接扔在林子里,造孽啊!要遭报应的!”

    “为何要扔?”李既演轻轻晃动手臂,哄着孩子。

    老妪道:“他们说这孩子是个祸害,出生那日发了洪涝,村里死了不少人。后来又克死了她爷爷奶奶,孩子她妈送丧时还摔断了手,她爹摔断了腿。他们今早把孩子扔林子里了,孩子在林子里哭了一早上呢,我在地里干活都能听见。”

    李既演抱着孩子找到何大柱家。

    女人吊着一只胳膊,哭着不说话。男人拄着拐杖骂骂咧咧:“这孩子谁爱要谁要,我可不敢要!晦气得很,养了她几个月,家里人死的死,伤的伤,怕不是个鬼胎转世!”

    “那你们是不要了?”李既演问。

    “不要了,要不起!你从哪里捡的,就放哪里去!我们可不敢要!你当心点,可别被这玩意儿害死了。”男人挥起拐杖赶李既演走。

    李既演从来不信鬼神,抱着孩子离开何大柱家。

    在村里问过一番,花点钱买了一碗羊奶,喂给孩子。也不知如何处置,只能暂时带着孩子上路。

    孩子有五个月大,一路上靠喂食米糊、羊奶、糖水等也还能勉强过活。

    因带着孩子,他不能再单骑马了,雇了一辆马车。路过村庄时,便去问村中可有刚生孩子的妇人,若是有的话,花钱求人匀口奶给自家孩子。

    最开始,他想的是找个富贵人家,问问人家是否要认养孩子,若相中个合适的人,他便把孩子给人家养。

    可相看了几家后,总觉得不合适,也愈发舍不得这孩子。

    他想起孩子她爹的话“这玩意儿不怕是鬼胎转世,谁爱要谁要!”——莫非,这是上天赐给他和虞子钰的孩子,李既演抱着孩子湿了眼眶,决定自己养着。

    距离京城还有两日的脚程,却听说摄政王要成亲了。

    李既演正在客栈里给孩子换尿布,听到走廊有人议起此事后,匆匆出来问:“摄政王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店小二:“还能是谁,他的青梅竹马虞家三小姐呗!我听说啊,虞三小姐之前嫁给李家的干儿子李既演。结果这李既演一天没个正行,背着虞三小姐流连花丛,虞家人哪能受得了这种气,一气之下和离了,李既演灰溜溜自己跑到漠北去了,哈哈哈!”

    李既演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流言都是谁传出来的

    他收拾行囊,用背带把孩子背在身前,迅速上了马车。

    拿出新买的拨浪鼓,逗孩子玩,轻声道:“爹爹带你去找娘亲,娘亲那么好,不会不要我们父女俩的。”

    越是靠近京城,关于摄政王和虞家三小姐婚事的流言越多,有说是李既演沾花惹草被虞家人摒弃的;也有说虞子钰和萧瑾早就暗中刁风弄月,这才故意逼走李既演。

    李既演听得真真假假,认同的是,他确实是被逼走的。那时候大家都在逼他,好似他不去漠北,匈奴就要直接打到京城了。

    ——

    距离成亲还有两日。

    萧瑾里里外外忙碌,夜里和虞子钰相拥,亲了亲她,“还有两日就入洞房了,我不会,到时你教我好不好?”

    “你听我的,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了。”

    尚未洞房,除了最后一步,两人亲密的事儿都做了不少,在被子里相拥亲吻。萧瑾甚至还帮她洗过澡。

    虞子钰偶尔会在萧瑾眼里看到李既演的身影,她搂着萧瑾的脖子,道:“我给你取一个新的名字,好不好?”

    “什么名字?”

    虞子钰笑容狡猾,目光如机灵的狐狸:“李既演,我叫你李既演。这个名字多好听。”

    “为何?”萧瑾明显不高兴。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虞子钰故意逗他玩儿,“好不好呀,我取的新名字多好听。”

    萧瑾冷了脸:“你别这样子。”

    “不听话!”虞子钰也使起性子,放开他,滚进被子里不出声。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虞子钰拔高声音骂道:“每次都这样说!你总是不听话,我和李既演在一起时,李既演都能时常扮成李奉逗我开心,你怎么就不能扮成他人?叫你和我一起出家,你也不出,这就是你的言听计从?”

    侍从在门口轻喊:“殿下,常大人他们都来了,已在宴厅等您。”

    “嗯。”萧瑾转头应了一声,拉起埋在被子中的虞子钰,“好了,不气了,夫君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虞子钰道:“那我要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酒洗头。”

    “胡闹。”

    虞子钰红了眼睛:“我当初让李既演用茶洗头,他二话不说就照做了,你为什么不能?你要听话,要言听计从,不然我御夫无术,以后我们如何能长久?”

    萧瑾嘴角抽搐:“谁教你这样御夫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酒洗头,让我跳到池子,叫我出家,叫我扮成李既演和你睡觉,这都是谁教你?”

    对他的怒声质问,虞子钰眼眶通红。

    “没人教我,我自己悟出来的!我就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夫君,这个要求过分吗?”

    萧瑾咬咬牙,压下燥气,抱住她轻声安抚:“子钰,有些事情是不对的,没人可以一直听你的话。换做是李既演,若你让李既演扮成别的男人,他也不会答应的。”

    虞子钰推开他。

    “他哪里会不答应!我夸穿白衣的小倌儿好看,他就学人家穿白衣。我说他是泥腿子,比不上你,他就偷偷读书识字,遇到不懂的字还来问我。我说他那里丑,他就找药来洗,他能做到的,你怎么不能?”

    萧瑾拿她没办法。握她的手亲在手背:“都听你的,全都听你的,别气了好不好。”

    萧瑾到达宴厅,坐于主位,与几位朝中同僚聚饮。虞子钰躲在暗门,皱眉盯着屋内一举一动。

    行酒数巡,萧瑾举高酒杯对众人道:“新帝年幼,不足以君天下。本王刚封摄政王,初理朝政,行事多有不足,还望各位共听调遣,同扶社稷。”

    话毕,酒杯举过头顶淋下,淅淅沥沥的酒液浇了满头,而后把酒杯往地面一掷,白瓷玉杯摔了个粉碎。

    众臣大惊,数目相对,张口结舌。

    最会趋炎附势的太常丞发了个怔,连忙举起手中杯子,也淋了自己一脸的酒水,学萧瑾砸碎酒杯,大声道:“摄政王圣德贤明,我等誓死效忠!”

    其余人面露异色,把这当成一场表忠心的仪式,也纷纷用酒水浇头,砸碎杯子,大喊“誓死效忠摄政王!”

    虞子钰看完这场好戏,方才郁结的怨气才消了些许。

    萧瑾以帕擦拭脸上的酒水,来到暗门后方,道:“高兴了吧,不会骗你的,会一直听你的话。”

    “这还差不多。”虞子钰朝他伸手,“走吧,带你去散步,去去你身上的酒味,熏死我了。”

    第68章

    ◎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两日后, 午后申时,李既演才匆匆抵达京城。

    黑油城门上悬挂着红绸缎打成的喜带,今日摄政王成亲, 宴请全城, 所有客栈、饭馆设宴, 全由摄政王买单。

    李既演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 先找到城中还在哺乳的妇人,问人家奶水是否还够,而后付过钱, 让妇人给自家闺女喂一口。

    妇人看着面色蜡黄的孩子, 也是疼惜, 对李既演道:“我家孩子自己也吃不完,每日还得挤掉, 你要是找不到奶娘, 就带来我家吧, 我给孩子喂。”

    李既演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另外帮忙准备一些孩子吃的米糊,自己晚些时候再过来。

    他抱着孩子,头戴一顶斗笠, 面上半裹一方青灰粗布,往虞府所在街道而去。街上人头攒动, 喧声鼎沸, 不少人围在街道两侧,等着看摄政王来虞家接新娘子。

    李既演一路将孩子护在怀里,艰难来到虞府对面。

    虞家父母都身穿绮丽华服装, 双双站在府门前的踏道上招迎宾客, 朝中大半文武百官都来捧场。李方廉也来了, 身边还有一名俊俏小生跟着。

    听到那小生管李方廉叫父亲时,李既演不可避免惘然。他不在了,对所有人毫无影响,没有人会在意他。他的妻子嫁给了别人,他的“父亲”也认了新的儿子。

    怀里的孩子睡醒了,探头看外面的热闹,伸出小手要扯挂在树枝上的绢花。李既演抬高手臂一扯,摘下一朵红绸绢花给孩子玩。

    旁边一仆人看李既演身穿粗麻布衣,头上还戴着斗笠,一身的风尘仆仆,故意怨道:“刚挂上去的花儿,又摘下来了,手真欠!”

    李既演不声不吭,绢花重新挂上去,捡了地上的彩带给孩子玩。

    不多时,萧瑾身穿金绣降红广袖吉服,头顶戴着束发紫金冠,策马前来接亲。李既演暗暗在想,他和虞子钰成亲时,也穿了差不多的的大红吉服。

    在虞子钰眼里,究竟是萧瑾更俊,还是他?

    论气质,他确实比不过萧瑾。可论相貌,他觉得自己可输不了。

    俄顷,虞子钰出来了,她不盖红盖头,出来嚷嚷着不愿意坐花轿,要和萧瑾一同骑马。众人劝了她几句无果,只得随她去了。

    她正欲上马,李既演看准时机,从人群中出来,摘在斗笠和面罩,什么话也不说,抱着红着眼看她。虞子钰大惊,朝他冲过来,萧瑾都没拉住她。

    李既演抱着孩子离开,往右侧小巷闪去。虞子钰推开萧瑾,跑去追李既演,众人手忙脚乱跟着她。

    没跑几步,喊住他:“李既演,你回来干什么?”

    李既演转过身,神色哀伤,缄口无言。

    虞子钰跑过去,惊愕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这是谁的孩子?”

    “我们的。”

    “你生的?”虞子钰呆若木鸡,难以置信问道,“你真的可以生?是在哪里生的?”

    “路上生的。”

    虞子钰泪如泉滴,轻轻接过孩子,问李既演:“是闺女吗?”

    “对。”李既演怕她抱不稳,一只手托住被褥底部。

    “她长得和我很像,对不对?”虞子钰破涕为笑,看着孩子娇嫩的脸庞,之前一直颓废的修仙大业,此刻又烈烈作燃,李既演都生孩子了,她如何不能成仙。

    孩子挣动了几下,上下嘴唇磨了磨,似乎饿了,咿呀哭起来。

    虞子钰头一回接触这样稚嫩的幼儿,手足无措,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扯李既演的领口:“快快,闺女估计是饿了,快给她喂奶。”

    李既演也愣了愣:“我没有奶。”

    虞子钰焦躁摸索他的胸口,果然空空如也,又低头看自己,霎时急哭了:“我也没有奶水啊。我家闺女怎么这么命苦啊,爹娘都没有奶水喂养,这可如何是好!”

    李既演轻轻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我有找了奶娘,孩子也可以喝羊奶和米糊的,我这一路过来都这么喂她。”

    “我可怜的娃儿”虞子钰心疼不已,止不住地落泪。

    萧瑾在后方看了他们一会儿,道:“子钰,我们该去拜堂了。”

    虞子钰怀里抱着孩子,双眼通红回视萧瑾,又看向李既演,声泪俱下:“李既演,你真该死啊!有了孩子你还到处跑,有什么闪失叫我可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不好。”

    李既演认准虞子钰放不下他,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嗓音委屈又道,“你快去和三殿下拜堂成亲吧,别让人家等久了,以后有空多来看看咱闺女就好。”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人吗!我去和三殿下商量,以后你和闺女就留在我身边,我带你们一同修仙。”虞子钰抓着李既演的手腕不放。

    “不用管我,你喜欢三殿下,就去和他成亲吧,我没事。”李既演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

    虞子钰泣数行下,看看李既演和孩子,再看看在巷口等待的萧瑾,哪边都割舍不下,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妆都哭花了,哀声道:“这事儿弄的,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

    她拉着李既演,来到萧瑾前面,泣不成声道:“三殿下,这可如何是好,我不能弃李既演和孩子不顾。”

    “孩子是谁的?”萧瑾瞧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刚开始以为是李既演拿个假玩意儿来骗虞子钰,没成想居然还是个真婴儿。

    李既演一脸负屈,低头站在虞子钰身侧,什么也不说。

    虞子钰哽咽道:“是我和李既演的孩子,我也是刚知道有这个孩子,这可怎么办啊?”

    “你想怎么办?”

    虞子钰进退无措,道:“这都有孩子了,我也不能弃了他们。要不以后让李既演和孩子留在我们身边吧,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你这么知书达理,宽宏大度,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

    萧瑾直言道,他怎么能接受让李既演留在他和虞子钰身边。若李既演真的能生孩子也就罢了,他可以爱屋及乌养着。可孩子都不知道是李既演不知道从哪里捡来,和虞子钰没有任何关系,他怎么能接受得了李既演带着孩子跟他们一起过日子?

    虞子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气鬼,怨声道:“你又不听话了,这是我的孩子,你难道真忍心看我的孩子流浪在外?”

    萧瑾退而求其次:“孩子留下,李既演离开。”

    李既演扯了扯虞子钰的袖子:“不可能,我不会和孩子分开。”

    虞子钰愁坏了,一个二个都不让她省心,脱下身上的绯红绣云革金丝外袍扔在地上,抱过李既演怀中的孩子:“李既演,你先随我来吧,这里太热了,咱们带孩子去屋里。”

    她匆匆往前走,离开巷子又回到虞府,父母都不知这是个什么状况,见她抱着孩子更不敢多问,怕她一不留神摔着了孩子。

    萧瑾对虞家人道:“先等等,我去劝劝她。”

    到了屋中,虞子钰把孩子放在床上,解开孩子身上的被褥,“好闺女,闷坏了吧,这都出汗了,你爹到底是个糙汉,不会照顾孩子,把你包成这丑样,委屈你了。”

    李既演和萧瑾都跟她进屋,李既演坐在床边,粗糙手指勾着孩子的小手,反驳道:“我会的,以前在军营,有好多孤童都是我们在照看。”

    “那也不一样啊,咱们的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是鬼胎,马虎不得。”虞子钰越看孩子越喜欢,她向来做事一头热,有了孩子便将今日的喜事抛之脑后了,任何事情都及不上这个孩子重要。

    萧瑾在屋内等了许久,终于是开口:“子钰,该去拜堂了。”

    “不急,我闺女离不开我呢,我走了她要哭的。”虞子钰不把婚事放在心上,扭头对屋外喊,“娘,别张罗喜宴了,快进来看你孙女,你当姥姥了。”

    得了虞子钰的叫唤,虞凝英和赵天钧方疾步进屋,虞青黛和虞元楚也一块儿进来,虞子钰转头做噤声手势:“小点声,别吓着我的小乖宝。”

    虞凝英几人看着床上和虞子钰玩得乐呵的婴儿,面面相觑。

    虞元楚瞠目结舌,在李既演耳边压低声音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我的。”

    “放什么狗屁,你还真能生啊?”

    李既演不再言语,目光转向挥着小手玩闹的孩子,手轻轻搭在虞子钰腰上,“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喜欢,太喜欢了,李既演,你辛苦了。”虞子钰又是喜极而泣,情不自禁捧住李既演的脸,连连亲在他的脸上,“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可真是禽兽,没有好好照顾你和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女。”

    “没事,回头是岸便好。”

    虞凝英揉揉虞子钰肩头:“闺女,这亲你还成不?”

    “先拖后两天吧,我现在也走不开啊,孩子尚年幼,李既演刚生完孩子,又赶了那么久的路。我抛下他们父女,自己跑去成亲,我还是个人吗?”虞子钰又抱起孩子,对她扮鬼脸,逗得孩子直乐。

    萧瑾擢升摄政王,这是大家之前都没料到,原本他和宁远的较量是旗鼓相当,可莫名其妙被封摄政王之后,其势力已经隐隐压过宁远。

    当下虞家人也不得不看萧瑾的脸色,虞凝英尴尬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萧瑾望向虞子钰,许久没回话。

    第69章

    ◎被骗◎

    婚事因为李既演的突如其来被迫中止, 虞子钰逗孩子逗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心思敷衍萧瑾。萧瑾问三日后重新拜堂可好,她嗯嗯答应, 没往心里去。

    扭头看李既演:“宝宝何时才可以说话, 我想听她叫我娘亲。”

    “还早呢, 再等等。”李既演半搂住虞子钰的肩头。

    亲密温馨的一家三人, 叫萧瑾看得双眸发痛,他早就知道的,虞子钰是个拿感情当儿戏的人, 她只在乎好不好玩, 不好玩了随时一脚踹开。

    她答应和自己成亲, 不过因为他给她修了合乎心意的道观,让她觉得好玩, 他听她的话当着众人的面用酒洗头, 也符合她想要的玩乐。眼下, 李既演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孩子,让她觉得更好玩。

    萧瑾只得下令,叫迎亲队伍都撤了。

    他站在屋外, 听着虞子钰和李既演逗弄孩子的声音。直到孩子饿了,虞凝英叫人寻来奶娘, 和两个会带孩子的婆子, 让她们领孩子到另一个屋子喂奶,虞子钰和李既演才从屋里出来。

    三人在院中,虞子钰和萧瑾身上吉服未换, 红得耀眼。

    李既演风尘仆仆从塞外赶来, 还得照拂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照料婴儿可不轻巧, 孩子可不像大人按部就班一日三餐进食,白天醒着夜里睡觉。婴儿每一个时辰左右就得喂一次,食量得有度,不可过饱。

    天气燥热,李既演也不敢给孩子喂搁置太久的食物,几乎每次孩子饿了,他都得现煮米糊,或煮羊奶。孩子尿了,得及时洗屁股更换尿布,生怕捂出痱子。

    这么一遭蹉跎下来,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尤其在光鲜亮丽的虞子钰和萧瑾面前,站在碧瓦朱檐下的他,更显得格格不入,一脸饱经风霜的沧桑样子。

    他怕虞子钰嫌他丑,遂要折返屋里去,打算换身衣裳。他当初和虞子钰成亲后,夜里多半都和虞子钰宿在虞府,他的衣物也有放在虞子钰的屋子。

    “我回屋换身衣服。”他捏了捏虞子钰掌心,大步往屋里走。

    速速进屋关上门,轻车熟路打开箱笼,原本他放在这里的衣物不翼而飞,一件不剩。箱中柜只有虞子钰满满当当的物件。

    “媳妇儿,我衣服呢,你丢哪儿去了。”他撑开黄杨木门扉一角,询问虞子钰。

    而院内只剩萧瑾,虞子钰又跑邻屋看孩子去了。

    听到李既演的问话,萧瑾沉步走过去,站在门前与他戾目而视,道:“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李既演装作听不懂,奋力推门要关上。萧瑾把住门框,两人你推我挤,毫不相让,都是身手不凡的习武之人,你来我往的僵持之下,雕画精致刻有八卦阵的门框碎裂。

    李既演随即松手扶门。

    这八卦门是虞子钰的宝贝,掷下重金跟灵虚子买的辟邪门。他扶起岌岌可危的门框,试图归回原位,可转轴处已裂开,怎么重整都还是摇摇欲坠。

    萧瑾一脚踢开门走进去,目光阴戾盯着李既演:“你回来干什么?”

    李既演还是不回话,默默摆弄更不堪重负的门框。

    “李既演,我们聊聊。”

    “嗯。”李既演只回了一个字。

    萧瑾竭尽全力按捺狂躁,尽量维护自己惯有的体面,“你要怎样才能离开?”

    “我不会离开。”李既演语气淡淡,总是爱答不理。

    “孩子是谁的?”萧瑾又问。

    “我的。”

    萧瑾是真的很想把他打成和门框一个样,“你和她成亲时,我可没出来阻拦过,你这次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我也没想阻拦,是子钰自己来追我的。”

    萧瑾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他没法和李既演交流,也没法和虞子钰交流,这两人脑子都有奇异的逻辑,虞子钰是个疯癫的就不说了,李既演也没好到哪里去,如今还弄出孩子的戏码。

    一阵怪诞的沉默后,李既演发觉没法修好门。只得转身进了里屋,继续在几个敞开的箱笼中翻找自己的衣物。

    萧瑾道:“不用了,你放在这里的东西,都被我扔了。”

    “你凭什么!”李既演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起了汹涌。

    “我不仅扔了你的衣服,还在这里留宿过。”萧瑾一步步逼近,指着宽大的拔步床,“在这张床上,就像你之前和她做的那样。”

    李既演心里一暗,他猜想这或许是萧瑾的报复,报复那日萧瑾以小师弟的身份在这里过夜,萧瑾睡在榻上,而他就和虞子钰在床上翻云覆雨。

    他气得发抖,拳头捏得关节摩擦作响,面上不显装得云淡风轻:“然后呢,她爱你吗?”

    这话仿佛给了萧瑾闷头一棍。

    他至今都无法坦荡地说虞子钰爱他。至始至终,他认为虞子钰最爱的依旧修仙,任凭虞青黛等人在她面前说他的好话,虞子钰还是无动于衷。而灵虚子满口胡诌他有仙骨灵根,虞子钰这才对他刮目相看。

    他开始想退让了,是否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虞子钰所说的,留李既演在身边,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

    两个男人还在对峙,虞子钰喊声在外惊起:“谁把我的门踹坏了!”

    屋里二人双双回头,萧瑾走过来道:“子钰,我现在叫人来修,别生气。”他这段日子被虞子钰蹉跎得没了脾气,她语气一不对,他便下意识酝酿歉意。

    虞子钰赫然而怒:“这是祖师娘亲手给我做的八卦门,辟邪用的,你把它弄坏了,还有没有良心,你对得起祖师娘吗?”

    李既演不想让虞子钰生气,也匆匆过来低声下气道:“媳妇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弄坏的。”

    虞子钰正欲朝他发火,转念一想,而后摆开笑脸,握李既演的手,在他手背拍了拍:“那就没事了,你刚生完孩子,多有疲惫,犯错也是难免,这次就不怪你了。”

    她抬起李既演的手反复查看:“哎哟,这么结实的门都裂了,伤着你没有,可别受伤了,我要心疼死的。”

    “没事。”李既演搂住她的肩膀,臂膀圈住她往屋里走,“媳妇儿,我衣服呢,都找不到了。”

    虞子钰知晓衣物是被萧瑾扔了。

    她当时没阻,如同当初她和李既演在一起时,李既演若有若无对萧瑾的挑衅,她也故意装作不知。作为她的男人,总该有些权力拈酸吃醋的。

    这会儿不想伤了李既演的心,掩话道:“哦,你的衣服啊,都旧了,我叫人扔了,打算给你做新的呢。”

    “你都要和别人成亲了,还想着给我做新衣?”李既演挑眉道。

    “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还没成亲吗。行了行了,别多问,我差人去将军府给你送几件过来成了吧,小气鬼。”虞子钰絮絮叨叨,也翻出自己的一套藕粉裙衫。

    她捧着一团衣衫,爬上床又探出头来叮嘱:“我要换衣服,你们可别偷看。”说完,嗖的一声放下床幔。

    萧瑾和李既演面面相觑。

    虞子钰速度极快,换掉婚服,掀开帐幔跳出来,拿出刀剑佩戴整齐就要离开。

    李既演要去追她,她扭头阻拦:“别跟着我,我有要事,马上就回来,很快!你们在这里等我。”

    她奔至前院,前来赴喜宴的宾客大部分都走了,只剩家丁在清理后续。

    此事若是正常人家出的闹剧,恐怕沦为天大的笑柄,可这事儿的事主是虞子钰,众人嚼舌几句也就收锣罢鼓了——虞子钰这号癫子,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虞子钰差一侍卫,叫他速速进宫找还在打牌的祖师娘,让她立即回虞府。她自己则是跑往薛府找梅花精,还要去绣坊找格萨拉和次曲,邀请她们来看自己的好闺女。

    薛维这边都还没接到虞家那边的消息,他正打算带装扮济楚的沈苑去虞家吃席呢。

    见虞子钰冲进来,沈苑指着她,惊讶道:“虞子钰,你不是要成亲吗,怎么还不穿红色?”

    虞子钰跑来拉她的手,朝斜阶下跑:“事出有变,我先不成亲了,带你去看个天大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沈苑脚步跟不上她,被她牵得踉跄。

    虞子钰笑得前仰后合:“我有孩子了,是个很可爱的闺女,我带你去看她,很漂亮很可爱的。”

    “哇,好厉害,怎么会有的?”沈苑脑子没反应过来。

    虞子钰声量低了些:“是我前夫生的,你要保密,不可宣扬。这世间的男子只有我前夫一人能生宝宝,不能说出去,不然别人会知道他身体里有个鬼怪。”

    沈苑捂住自己的嘴:“哦,我不说我不说。”

    “走吧,我们再去找格萨拉,我带你们去看我的宝宝。”

    虞凝英原本想让次曲和格萨拉在虞府里做事,次曲觉得在府上干些家务事儿根本不是干活,觉得自己是吃白饭的,甚是不好意思。虞凝英只得安排她们去了自家绣坊当绣工。

    虞子钰拉沈苑去绣坊,找到次曲和格萨拉。带她们又返回虞府,薛维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到达虞府门口,灵虚子正好也到,虞子钰欣喜若狂:“今日可这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们快随我来。”

    见到屋中刚喝过奶的孩童,虞子钰趴在床边爱不释手,止不住炫耀:“你们快看,这是我闺女,和我长得像不像?”

    灵虚子笑了笑:“像,跟你一样呆头呆脑。”

    虞子钰扯灵虚子的道袍:“祖师娘,你快给你的徒孙取个名字吧,她还没有名字呢。”

    李既演插话:“我已经取名了,叫虞路,她是我在路上捡的。”

    话音刚落,虞子钰幽幽抬起头,眼神泛起异样:“你说什么,宝宝你是在路上捡的?”

    萧瑾也早已换了婚服,这会儿站在虞子钰身侧,跟着虞子钰的话,加重语气道:“原来是在路上捡的。”

    沈苑突然大笑:“虞子钰,你看我就说嘛,男人不会生孩子啦,你被骗了呢。”

    第70章

    ◎天变◎

    虞子钰心下甚疑怪, 一只臂膀半搂住孩子,一只手死扣李既演手腕,正颜厉色问道:“这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你莫要欺我。”

    李既演失悔不及, 暗怨自己多嘴。明明是个嘴笨的, 还不管好自己这张嘴, 多说多错。

    他不太敢直视虞子钰清亮黑眸。故作板脸委眉,牙关紧咬抢抱过孩子,硬邦邦道:“你若嫌弃我们父女俩, 我带宝宝离开便是。”

    他手势娴熟端抱孩子在怀里, 薄唇紧抿, 挤开人群离门而去。众人微惊,没好得拦他, 这孩子是他携来的, 左算右算都是他的孩子, 谁敢阻拦乱抢。

    虞子钰站直身子,双眉拧起,不知在想什么。

    而后她将屋里人都哄出去,只留下灵虚子在屋里密聊, 神秘兮兮问道:“祖师娘,您别具慧眼, 依您之见, 那孩子可是我的骨血?”

    “这个”

    灵虚子在心里编排,不知该如何糊弄虞子钰,说实话她个人不喜萧瑾, 这人太精明了, 她捞不着什么太大的好处。

    虞子钰催道:“祖师娘, 您不是向来明决果断吗,怎么如今问您几个问题,您总是支支吾吾没主意,可是道行退化了?”

    灵虚子提起拂尘敲她:“我又没见过男人生孩子,如何给你指点迷津?”

    “您不是全知全能,无所不知吗?”

    灵虚子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瞒得了虞子钰一辈子,自从去藏区回来后,虞子钰已经在怀疑修仙的真相,她不能再肆无忌惮对虞子钰胡说八道了。

    如今说话也得收着了,得给自己留个回旋的余地,没有正面回话,而是反问她:“孩子不是你的,你就不要了?”

    虞子钰猛然站起,大声嚷嚷:“祖师娘,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孩子不是我的种,还叫我养着。李既演守不住裤子,出去野混弄出个野娃来,还让我当冤大头?”

    刚见到孩子时,她只顾着高兴了,现下迁思回虑,方觉得有诈。孩子如果是李既演鬼混出来的野种,那她还能留吗。

    虞子钰越想越气,提刀就要出去:“这个王八蛋,趁我忙着成亲没心思管他,他就在外沾花惹草,叫我面子往哪里搁,大家都笑话我呢。”

    灵虚子拉住她衣袖:“你消停点。退一万步说,你都与他和离了,他就算另寻新欢,也不干你的事,你管不着。”

    灵虚子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虞子钰火冒三丈:“我怎么管不着?前夫也是夫,和离了他也得听我的,也得为我守身如玉!”她气声小了些,喃喃道,“万一哪天我要吃回头草呢”

    灵虚子“啧啧”两声:“真会御夫。”

    李既演带孩子回将军府,暂时未详李方廉还认不认他这个儿子。

    不过就算不认,将军府也是他的。他平虏将军的名号是自己亲赴血战数次拼来,将军府乃朝廷所赐,是他的私宅。

    正好,回来的路上巧遇李方廉和另外几个大臣,李方廉身边领着一俊俏小生,便是李既演在虞府门口见到称李方廉为“父亲”的小生。

    几个人见到李既演过来了,扯了扯李方廉的袖子。

    李方廉看起来有些踌躇,似乎是不好意思面对李既演,他低声对旁白小生道:“李既演回来了,别当他的面喊我父亲,免得他心里不好受。”

    小生颔首表示明了,没多言。

    李方廉和几位大臣拜别,脸上带了点尬笑,小步来到李既演身边,故意道:“唉,既演,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回来了也不提前跟爹说一声。”

    “嗯。”李既演淡淡应一句,抱着孩子就要走。

    李方廉匆匆跟他并肩走:“既演,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媳妇儿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这事儿也不是爹故意不告诉你。爹有找了马探传信的,但塞北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信也传不过去啊。”

    “无事。”

    李既演稍稍侧目,看向李方廉花白的两鬓,不知道是否还能叫他父亲。李方廉的干儿子不止他一个,而他能一直留在李方廉身边,不过他长得有几分像李方廉早夭的那对儿女罢了。

    李方廉看出他的心事,凑过去看他怀中的婴儿:“哟,这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我要当爷爷了。”

    这一声“爷爷”让李既演没那么纠结,道:“父亲,这是我在路上捡的,以后想养着。”

    “想养就养呗。”李方廉早已没有亲生儿女,他不在乎李既演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捡来的,反正都跟他没有血脉关系。

    两人没有太多话要说,李方廉只补充了句“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爹说。”而后带着他另一个干儿子走了。

    李既演抱孩子进了将军府,已是掌灯时分,给孩子换过衣服,又喂了米糊,也不见虞子钰的到来。

    虞子钰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孩子,她慢慢想开了些,男人怎么会生孩子呢。可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正如修仙一样,她也在怀疑这世间究竟有没有神仙,可不愿真正去面对。

    她来到将军府,冲入李既演房里。

    看到李既演坐在床沿逗孩子。她走过去,先是解下身上的刀剑搁在茶几上,才靠近孩子,故意呵斥李既演:“宝宝还这么小,你抱着她跑来跑去,真不怕摔着啊。”

    李既演放下手中的拨浪鼓,问道:“你还和三殿下成亲吗?”

    “这是我的事儿,你别多问。”

    虞子钰踢掉脚上软底金丝绣鞋,爬上床把孩子抱起来,笑着逗孩子,又严肃看向李既演,“这孩子就是你生的,知道没?以后再敢胡说什么路上捡来的,看我不收拾你。”

    “嗯,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再也不会说错话了。”李既演朝她坐近,手搭在她腰间,将她和孩子都半搂在自己怀里。

    虞子钰心里总算是敞亮,抬头对他笑:“李既演,我们当父母了,你以后要做个好父亲,多多孝顺我们女儿,知道了吗?”

    “孝顺?”李既演摸不着头脑。

    “就是孝顺,我们闺女是鬼胎,鬼胎可是轮回千年才能投胎的呢。这么算起来,这孩子还是咱们的祖宗呢。”虞子钰轻轻摇晃孩子,又爱又喜。

    李既演被逗笑:“好,我们把她当祖宗。”

    虞子钰调皮故意横眉:“不许叫她虞路,她不是路上捡的,她就是我们的宝宝。我已经给她取名了,叫虞恒道,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叫虞恒道?”

    虞子钰:“恒道,取自《道德真经》中的‘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取了这个名字,以后她长大了就可以跟着我一起修仙了。”

    “好,都听你的。”

    孩子玩闹了许久,已是困乏,不知不觉睡了。

    祝淑秋带了两名奶娘过来,对虞子钰道:“三小姐,大小姐让奴婢过来问问,可要让奶娘照顾孩子,还问您,今晚可要回虞府睡?”

    “回呀,我前夫和宝宝也和我一同回去。”

    虞子钰跳下床,又抱起孩子:“走了,李既演,我都放下身段来哄你了,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嘛,快走快走。”

    “三殿下还在不在你家,再碰到他,他要骂我的。”

    虞子钰:“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父女的,快走快走。”

    “那你别跟他成亲好不好?”

    虞子钰仿佛肩负重任:“我自有分寸,我能处理好的,反正苦谁都不会苦了你和孩子,你就放心地跟着我吧!”

    重新回到虞府,果真萧瑾还在等着。

    看到虞子钰抱着孩子,李既演半搂着她进门那一刻,萧瑾还是怔住,这是他的新娘子,他本该今日和虞子钰成亲的,一切都被李既演搅乱了。

    他走到虞子钰面前:“你是怎么想的?”

    虞子钰把孩子交给李既演,语重心长拉萧瑾到一旁。

    “这事儿闹的,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总不能不管李既演和孩子吧,毕竟是我的骨肉。你要是愿意,以后让李既演留在咱们身边,就如我之前说的,也就多双筷子的事儿。”

    “你真的很贪心,虞子钰。”萧瑾头一会儿用这种苛责的语气对虞子钰说话。

    “难道你要让我把他们父女赶出去,做个不仁不义之辈吗?那可是鬼胎,好不容易怀上的鬼胎!鬼胎神力无穷,可助我悟道,我苦心修炼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成仙吗?等我成仙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也能跟着我呼风唤雨了,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

    萧瑾冷笑:“鬼胎,修炼?你真以为男人可以生孩子,真以为这世上有神仙?没有的,虞子钰,大家都在骗你,这世上没有神仙。”

    这是萧瑾首次否认她的神仙论,虞子钰怒气腾腾,甩袖就要走:“冥顽不灵!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机会,你偏要如此愚昧,那就别怪我断情绝爱。”

    萧瑾拉住她,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灵虚子:“你问问你祖师娘,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

    “有!我说有就有,我都看到了,看到了好多次!”虞子钰红了眼睛,被萧瑾刺激得欲哭。

    “那你找到神仙了吗?你夜里爬到山上引天雷,你渡劫成功了吗,去雪山找神仙,找到了吗?世上没有神仙,也没有鬼胎,那孩子是李既演捡的,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萧瑾也看不下去了虞子钰这么执迷不悟了。

    李既演拿一个捡来的孩子,就能将她骗得团团转,不惜为了这个孩子,毁了他们的婚事。

    “不是捡来的!是李既演生的,我说是就是,就是他生的!”虞子钰吼道,要挣开他的手。

    李既演听着他们的争吵,突然头痛欲裂。

    李奉浑身一震方缓过神,前几日他出现过一次,也收到李既演留的纸条。他当然愿意收养这个孩子,觉得李既演这个主意太妙了,有了孩子还怕娘子朝三暮四吗。

    李奉听着虞子钰和萧瑾的争吵,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匆匆把孩子塞给奶娘,跑过来拉虞子钰到自己怀中。

    李奉牙尖嘴利对萧瑾骂道:“凡夫俗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这样的凡人,怎么知道我娘子的修仙大志?我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有本事你也给她生个孩子试试看!”

    虞子钰一愣:“李奉,你出来了?”

    李奉喜极而泣,捧着虞子钰的脸亲了几口:“是我,娘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世上有神仙的,男人也能生孩子。我再给你生十个八个,看哪个王八蛋还敢反驳。”

    虞子钰抱住他:“嗯,李奉还是你对我最好,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萧瑾已经隐约知道李既演也是有癔症的,他听说过这种癔症,一个人有两个人格,两个人格性情各有不同。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争不过李既演了,他一个人和两个人争,如何争得过。

    李奉向来没脸没皮,拥着虞子钰朝内院方向走:“娘子,咱们该去歇息了,你别信他胡说。这孩子真是我生的,咱们去屋里,我同你好好讲讲我是如何生的。”

    “好,仔细讲一讲,我最爱听这个了。”虞子钰乐不可极,和李奉手牵手一起走。

    萧瑾再次叫住她:“虞子钰,再问你一次,你要我,还是要李既演?”

    “谁都不要,我只要李奉,我喜欢李奉。”虞子钰随口一答,迫不及待拉李奉回屋,要听他讲述如何诞下鬼胎的惊险历程。

    萧瑾也离开,他没回王府,而是直接进皇宫。如今他是摄政王,已经可以撰旨下令。

    回到皇宫,召集手中武将团团围住御书房,又降旨命各大公臣进宫,在御书房当面发号出令。

    “本王连夜召各位进宫,是有一言,诸公且静听。当初赤虎军起义,宁远屯兵于城外,拒不回宫救驾,让赤虎军攻入城中宫内,上欺天子,下虐黎庶,罪恶满盈。如今新帝年幼,宁远手中兵马重重,拒不愿交出兵权,怀有不轨之心,诸公觉得该当如何?”

    众人不言语。

    萧瑾接着道:“今日太上皇从雷坞传来圣令,直指宁远公主蓄意屯兵,乃反臣也。命我等庇护新帝,扶复大权,削夺宁远兵权,伏兵诛之。”

    “俱听摄政王调遣。”众人纷纷道,大家都知道萧瑾和宁远之间必有一战,这个争端如何都躲不过。

    这时。

    太子少师赵浦贤上前道:“当初起义军攻入皇宫时,有太监宫女看到,是虞子钰斩了太子的头!众人之前碍于宁远的势力,皆不敢提及此事。老臣为太子之师,如今也要为太子讨个公道。虞子钰斩杀太子,这是何等罪恶滔天,虞家当满门抄斩!”

    赵浦贤作为太子的老师,太子虽昏庸只知玩乐,但待他这个老师极好,他必须要为太子报仇雪恨。

    且他与虞家有过节,须得趁这个机会,彻底除了虞家。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虞子钰斩太子头颅一事,其实也早在文武百官中传来,只是大家都不敢言语罢了。

    众人对虞家日益强大的势力早已嫉恨,眼下颇为赞同赵浦贤的话,纷纷跟着道:“既要护佑新帝,太子之死也得算个清楚。”

    “太子不是虞子钰杀的。”

    萧瑾撩下这么一句,而后开始排兵布阵,下令今夜便围剿宁远的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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