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信封轻飘飘的,可徐桃入手却觉得有千钧重。虽然很想看,但是之前就假借了朋友名义,她也不好直接拆开看。
程熙又取出了一样东西,从桌上推了过来:“这是你上回问的律法其中一卷。只是这卷乃向一个同窗借得,娘子可在此翻阅,但是不能带走。”
徐桃看到封皮上写着杂卷,双眸一亮,忙把信封塞进怀中:“正是这个。多谢!”
“你先看吧,某出去散散,等会儿回来。”程熙起身,将周老丈留了下来。
两刻钟后,程熙回来复又坐下,看着徐桃来回翻找着书卷,这才开口道:“其实某拿到后也略翻了翻这卷,之前也有去寻过其他卷,你说的这种情况,着实没有见到类似的。以某看来,这事,还是要确定你朋友这物件,到底在何人手上,才好有的放矢。”
徐桃虽然不甘,也只得阖上了书,双手递还给了程熙:“有劳程郎君费心,儿会转达好友此事。”
程熙收起律书起身:“某告辞。”
瞧见徐桃出来,在外头等着的付洛瑶忙迎了上来:“怎么样?可知道那东家是谁了吗?”
徐桃这才摸出了怀中的信封,拆开来。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太常博士,江夏周知奇,居于崇仁坊。”
“太常博士?太常寺掌管礼仪祭祀,虽是清要,但是太常博士只是从七品啊。”徐桃正在疑惑这是个什么官职,便听见付洛瑶疑惑道,“一个从七品,有这能耐?”
果然是大唐本土人士,对这些官职品阶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从七品吗?徐桃去平康坊的一路上都想着这件事。
“听闻你今儿个带了新菜式来,我这霓裳羽衣曲都不想练了,只想尽快回来吃。”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雪娘快步进来,满是欢笑,“快,让我瞧瞧到底是什么?”
说话间,雪娘已经迫不及待将琵琶往桌上一搁,自己揭开了食盒盖子。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就先咦了一声,忙放下盖子,端出里面的盘子。
盘子中盛着六只玉尖面,摆成了一个圈。不过这却不是云朵玉尖面的形状,而是扁扁的圆形,捏出了许许多多均匀的褶子,褶子累成了一圈,最终在中间汇聚,顶上还点着一点儿金黄。
雪娘忙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随着她的动作,那玉尖面的皮儿竟动了起来。待到完全离开盘子,玉尖面仿佛变成了一只小布袋,下头变成了弧形,还在空中轻轻晃动着。雪娘只觉得惊奇,仔细看了许久:“这里头,竟还有水吗?”
徐桃回过神来,从食盒里翻找出一根芦苇管递过去:“用这个戳开一个小洞,先喝一小口。然后再蘸我调的这个姜醋吃吃。”说话间,她取出食盒里的小瓷瓶,倒了一小碟出来,递过去。
雪娘依着她所言先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双眸都亮了:“好香醇的口感,这里面不是水,是汤汁吧。”
她喝完汤后,便照着徐桃所言蘸了蘸姜醋汁。那汤汁十分浓厚,但是略有些油润,如今被这酸一中和,立刻便觉得舌头灵巧了许多。皮儿不似普通的玉尖面那般松软,却颇有些嚼劲儿,馅儿是豕肉,好似还有一股鲜味。
“这里面是不是包了什么河鲜之类的?怎会这样鲜呢?还有还有,这汤汁怎么能够包进玉尖面里头,还不撒不破的呢?”雪娘好奇三连问,转过头却发现徐桃在发呆,“怎么了?刚进来就瞧你在发呆,这会儿又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桃将方才的事情给雪娘说了。听了徐桃的话,雪娘也蹙起了眉:“程二郎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纨绔,但是既然答应了你,定不会敷衍了事,想必是真的。一个从七品有这么大的胆子,莫非他家有倚仗?”
“嗯,我也这样想。”徐桃点头道,“只是不知他家有什么样的背景。”
雪娘在她身边坐下,托腮叹了口气:“这事儿,若是在朝中的人多半知晓一二,只是你我又不识得这样的贵人。”
徐桃的脑海里闪过林侍郎的身影。说起来,除了吏部,户部应是对各处最为了解的,毕竟,各处都需要找户部要钱嘛。只是,徐桃随即又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林侍郎可是四品,又是户部二把手,还真不一定知道平日里没甚交集的太常寺一个七品官的事儿。
再者,她又用什么去攀这个交情呢?又是方子吗?当初找程熙,这方子都差点儿闹出了事来。对于朝廷命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方子更是没什么吸引力了。
“我想法去打听打听吧。”徐桃决定哪天得空去崇仁走一趟,“不说这个了,咱们说说这玉尖面吧。”
说了一会儿话,徐桃便提出告辞了。雪娘非要送她下楼。到了楼梯口,雪娘又不走了:“待这几日那曲子排完,我和霜娘得了空,就去永宁坊寻你去。”
“那我定备好酒菜,扫榻相迎。”徐桃正在欢笑,便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欢笑声。
两人从窗外看去,只见一个男子背对着她们,正在上马车。徐桃只随意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扫过了马车上一角。她蓦地提起裙子,从楼梯飞快下去。
徐桃动作虽然快,但是赶到楼下的时候,也只瞧见马车远去的背影。追下来的雪娘气喘吁吁:“怎么了?”
徐桃转头看向雪娘:“阿雪,你可看清了马车上的徽记?”
“什么徽记?”雪娘一脸怔忪。徐桃已经拉起了她:“我可以借用一下纸笔吗?”她得趁着记性好画下来。
雪娘下意识点头,便被徐桃又拉着咚咚上楼了。
与徐桃分开后,程熙先去吃了饭歇了晌午,便去了学堂。前几日他问崔清晔那律书,果然是那日不小心落在他这边了。程熙借了几日,崔清晔道端午节后那日会在学堂帮忙,和他约了这日申末在藏书阁还书。
程熙到的时候,还差一刻钟,他索性坐下来看了看书。可是瞧着已经酉初一刻了,程熙伸长了脖子:怎么崔清晔还没到?
等到酉初两刻,程熙又饿了,终于是坐不住了,留下张纸条后离开。就在他走出藏书阁时,忽听得远远传来咚的一声。他侧耳一听,只有哗啦一声响,原是竹子被风吹得撞到了屋檐。罢了,还是去吃饭吧。
他却不知,此时,就在藏书阁后不远的夹道里,崔清晔冷冷地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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