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就要辞行了呢?”时觅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


    “我将书院中发生的事都和我娘说了....我娘决定将铺子迁去江阳,都已经打听好了,那里有一家不错的书院,我过去也可以继续念书,”经此一事后杜子腾沉稳了许多,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二人吃了一惊,“而且青松书院也要封了。”


    “书院都要封了?这又是为什么?”江听晚有些费劲得蹙起眉头,杜子腾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她就觉得对方在说一种很高深的语言,什么都听不明白。


    “你们都没听说吗?”杜子腾也有些惊讶已经传遍海溪的大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听说什么?江听晚眼中满是疑惑地摇摇头,她倒是听鸢时说过两条街外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她准备过几天去吃吃看。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宋家是京城高门大户的旁支,十日前他们家家主一夕之间暴毙身亡,”杜子腾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据说他们家在京城也树敌颇多,如今家主身死,自然少不了人落井下石。”


    “很快皇上就龙颜大怒,下令抄了宋家,不知怎么的竟然查出了青松书院的事,朝中就派了人来封了书院,彻查哪些人拿过宋家的好处。”


    “也算是老天有眼,后来他们就查到了秦章的事,派人去之前种着槐树的地方挖,”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这一挖可不要紧,不仅找到了秦章,还有那个失踪多日的宋同窗,我听说他身上被戳的都是窟窿,呸,活该。”


    江听晚看着说的眉飞色舞地杜子腾,深觉此人实在是传播八卦的一把好手,不免有些可惜他就要随家搬走了。


    时觅饮了一口清茶,枉死之人在阴曹地府告上一状,该算的账自然要算清楚的。


    何况自身本就不怎么干净。


    “我到了江阳后一定会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杜子腾眼神坚定的看着江听晚和时觅,“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清官。”


    就像他曾经和秦章约定好的一样,绝不会再让任何良善百姓受到恶人欺凌。


    杜子腾,要做一个清官,他似乎又听到了秦章附在自己耳畔轻轻说道。


    “会的,你一定会成为得偿所愿。”时觅抬手拍了拍杜子腾的肩膀。


    “嘿嘿,谢你吉言了,对了对了,一直说话差点忘了正事,”杜子腾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篓子放在桌子上,又拿出来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是之前说好的五百两银子,原是要给银票的,我娘说再去票号兑换不合算,所以就让我带了现银来。”


    江听晚见到荷包两眼顿时一亮,美滋滋地接过来在手中点了点,嗯,足量的!


    “那这是什么?”她又探头看着精美的食盒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是前几天商户送来的礼,”杜子腾揭开篓子,里面装着几只大螃蟹,“前几日来江掌柜不是还卧病在床吗,我娘就让我带了螃蟹过来,不过她也说了,这玩意儿可不能多吃。”


    江听晚听他这么说有些羞赧,其实自己的身体早就好了,不过是躲懒才多休息了几日。


    “好好,多谢夫人费心。”她直勾勾地盯着伸胳膊蹬腿的大螃蟹,连连点头应道。


    事情交代清楚后杜子腾站起身对着江听晚一抱拳,“大师客气了,应该是我大师才对。”


    “此间事了,我就不多留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再见,一路顺风哦,”江听晚眯起眼睛隔空点了点他,“记得做个好人哦。”


    她一眯眼杜子腾就想起了这个女子曾经在书院中徒手抡大槐树的场景,顿时打了个激灵,笑容也僵硬了几分,连忙转身对着她挥了挥手,撩袍离开了云水间。


    “他跑什么?”江听晚觉得杜子腾有几分落荒逃跑的架势,满心疑惑地转头看了看时觅,“难不成我又打鬼了?”


    不对啊,时觅不是说他们道了歉事情就解决了吗?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渐渐转为怀疑。


    时觅眼看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这时节螃蟹可不好得,你打算怎么吃掉它?”


    一提到吃螃蟹江听晚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鸢时,长奎,”她冲着店内招呼道:“快来快来,今天晚上吃顿好的啦!”


    鸢时和长奎听到声音后也连忙走了过来,看着篓子里的螃蟹都赞道:“好新鲜的螃蟹,晚上拿去后厨蒸了,再配上店里上好的黄酒,味道不会差。”


    “去去去,这么大的螃蟹单是清蒸未免有些可惜了,”说到吃还是要看江听晚,她挥了挥手说道:“要我说你们去集市买些鸡爪,豆腐,回来让后厨将螃蟹去壳炖在一起,配上香喷喷的米饭,想想就好吃。”


    “蟹黄单拎出来配上姜醋也很不错,眼下日头尚早,你们现在就去,快去快回。”


    鸢时和长奎应了一声,略微收拾了一下,从柜上支了银钱就往集市赶去。


    两人走后江听晚将荷包放在自己专门存钱的小银柜里面,看着之前放在里面的散碎银子和夜明珠,加上这五百两,她在心里盘算着,看来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给城隍爷爷塑金身啦。


    简直越想越开心。


    “上酒!”店里的客人招呼了一声。


    时觅看着乐不可支地江听晚,好笑又无奈地拎起酒壶,“来了。”


    从云水间到海溪市集算是不近不远,鸢时和长奎两人两人脚程快,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辰也就到了。


    “长奎,有段时间没见啦,”卖鸡鸭的商户正好是长奎的熟识,“今天想买点什么啊?”


    长奎哈哈一笑,朗声应道:“是啊,最近太忙了,今儿不是掌柜的做东嘛,这才来买些鸡爪吃食,来两斤。”


    “好嘞,两斤新鲜鸡爪,”商户手脚麻利地包好鸡爪递过去,“前几日听说你们掌柜的身上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了?”


    “可不是大好了,改日来店里喝酒啊,”长奎付了银钱后又招呼了几句,“我就先走了!”


    不远处鸢时也提着白嫩水滑的豆腐走了过来,“都买好了?”


    “嗯,都好了,”长奎看了看周围叫卖的小贩,拍了拍腰上的荷包说道:“你要不要看看还想买什么,我请你,有钱的。”


    “我可没什么想买的,便是有,我自己有月钱,何苦花你的,”鸢时娇俏地一扭身朝着市集外面走去,“掌柜的可说了让买了吃食快些回去,若是耽误了时辰,你可.....”


    没等她说完长奎就紧迈两步跟了上去,“来了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倒招出来你这些话。”


    两人一行说一行走,走到一个转角处没留神与突然转出来的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哎呦!”


    长奎眼疾手快扶住了鸢时,对面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其中的妇人直接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一个瘦高的汉子正手忙脚乱地要将摔倒的妇人扶起来,旁边还掉了一个竹篮子里面的东西也都散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鸢时和长奎也忙过去搭了把手,“我们只顾着说话也没注意看,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都是我们只顾着走路,才冲撞了你们,”妇人起身后看了看只有胳膊蹭破了些皮,注意到鸢时手上荷叶包好的豆腐,“我没事,倒是你们的豆腐怕是摔碎了。”


    鸢时这才看到自己提着的豆腐已经开始淌水,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已经变成了豆腐渣。


    “不打紧的,左右离得也不远,我们再去买一块也就是了,”鸢时摇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又想去拉妇人,“倒是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那妇人却是有些慌张地避开了两步,仿佛鸢时是什么洪水猛兽。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家娘子怕生,想来是没什么大碍,就不麻烦了。”瘦高汉子看鸢时的手僵了僵,连忙出言解围。


    “嗯,我我真的没事,我和夫君赶去上香,这就告辞了。”妇人对着鸢时和长奎匆匆行了个礼,扯了扯汉子的衣角,两人就匆匆离开了。


    “好奇怪的人。”鸢时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人家可能真的有急事呢,行了,你也别操那个闲心了,”长奎指着摔破的荷叶包说道:“还是快去重新买一块豆腐吧,不然回去可要晚了。”


    “哎呀,快走快走,我刚可看到那卖豆腐的大婶快收摊了,”鸢时惊叫一声,两人返身又向着集市赶了回去,“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两人都没有看到鸢时的腰上隐隐约约缠绕着一丝黑气,很快就不见了。


    而那对夫妇离开市集后一路出了城,来到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寺庙门前,虽然偏僻,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不少人挽着篮子进进出出。


    道观的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铁塔寺。


    “娘子,到了。”瘦高汉子替妇人掩了掩衣襟,低声说道。


    妇人轻轻咳嗽了两声,点点头踏入了观中。


    跟着其他人上了香之后,两人来到了供奉着神像的大殿之内。


    妇人和汉子一起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之后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愿。


    希望我的病可以早日康复,与夫君长厢厮守。


    “嘻嘻。”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


    什么声音?妇人一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着周围。


    此刻殿内香客都离她很远,身边只有虔诚祈愿的夫君一人,并无他人。


    妇人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金刚怒目,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慈悲六道。


    这里可是寺庙,漫天神佛在上,哪里容得下妖魔鬼怪在这里放肆,妇人在心中想道。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她呼出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祈愿。


    “嘻嘻。”诡异的笑声又传了过来,这次是从上方传来的。


    妇人这次壮着胆子悄悄睁眼往上一瞧。


    下一刻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看着上面,一动不动了。


    汉子祈愿后睁开眼睛,发现妇人抬着头看着上面。


    “嘿,你怎么了?”汉子顺着她的目光也往上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喂?”


    妇人这才眼皮微微一动,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盯着神灵发呆,这可是大不敬,”汉子一手提起竹篮,一手扶着妇人,“现在菩萨也拜了,我们还得早些回去,你还要吃药呢。”


    “好。”夫人短促地答应道,就着汉子的手缓缓站起身。


    只是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有些僵硬。


    汉子也觉得自己媳妇似乎比刚才有哪里不太对劲。


    或许是累了吧,他这么想着扶着妇人的手又紧了紧,两人慢慢走出了大殿。


    上方的菩萨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唇角微微一动,似乎向上翘了一些。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