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徐朦朦往另一边挪动, 给他让位置,“今天开锁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刚才费力开锁,和他说话时, 手上力道不经意减弱几分, 铜锁从她手中滑落。
梁呈及时上前, 伸手将门锁捞住, 慌乱中握住了她的手。
他宽大的手将她包裹进掌心,手背精干有力,温热有力的触感锢得她手背肌肤好似下一秒便会灼烧。
徐朦朦自知两人此时动作太过亲昵,迅速移开手, 后退的过程并不顺利, 当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后,才发现他是想要帮忙把门锁拿在手上,却也侧面证明了彼此间的距离过近了。
梁呈觉察失态,他并不喜欢这样暧昧不清的距离, 立刻松开她的手,侧身给她让位置。
徐朦朦终于能退到安全距离, 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
梁呈接过钥匙,熟练地放进锁孔里。
她盯着他开锁,无意中目光被他修剪的指甲吸引, 干净利落的短甲, 很符合他的职业。
清脆的弹簧声在月色中响起, 锁开了, 缓解了刚才的尴尬。
“咦?开了?”她惊讶上前, “我刚才就是这样放进去的怎么没打开?”
他把钥匙拔出来递给她, “可能是因为我不爱听墙角。”
徐朦朦:“……”
她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咬牙切齿:“梁呈, 你什么意思?!”
回应她的是他高举的右手,以及半空中示威般的挥手,有一种:莫叨叨,说的是实话既视感。
徐朦朦进了院子,窝着火。
“和人家方思乔说话那么绅士,要不要这么双标!”
“吃你家大米了?”
“哦,今天就吃了一顿,那也不能这么说我吧。”
“果然啊,男人遇到喜欢的女生各种迁就,对待别的异性就是直男!”
她吐槽声并不大,奈何忘了两个院子共用一墙。夜晚安静,正常的说话声会被无限放大,靠近墙角便能听见。
“徐朦朦。”
“啊!”
她吓得够呛,身后传来熟悉的人声,闭眸咬唇。
完了,当场被抓包。
“你住这边屋啊?”徐朦朦热情打招呼,“哎,那我们离得还挺近。”
“是挺近。”他笑,“不然我怎么知道有人这么没心没肺。”
“谁没心没肺了?”徐朦朦往前走两步,抬头看对面站在楼梯中间的梁呈,比她高了一大截,“你还说偷听墙角,你自己不也是?”
他舔了下唇:“我和方思乔正常说话,你是背后说我坏话,能一样?”
“你看看,这就叫区别!”徐朦朦边摇头边往后退,大有不想继续下去话题的意思。
梁呈倾身,双臂撑在院墙上,“你展开说说。”
“我就没见你和方思乔较真,我说一句话你能和我抬杠好几句,这还不叫区别对待吗?”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身为当事人的梁呈,有一瞬间差点信以为真。
“行,明天不和你抬杠了。”
“什么?”
“明天和你玩消失,你别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谁给你打电话谁是……”徐朦朦竖起小拇指,“这个!”
梁呈歪着脑袋点了一下头,一副“你随意,我都可”的姿态,转身径直上了楼,房门传来“嘭”的一声,撒气似的。
“不会真生气了吧?”她踮脚试图看见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活脱脱像是怕“男朋友”生气,着急去找他和解。遂,晃了晃胡思乱想的脑袋,转身往屋里走。
夜风像是被窗外阻挡,明明开了窗,屋内的温度比她刚才出门时更热了点,有空调的日子成了奢侈。算了,洗完澡兴许就没那么热了,她想。
然而,当她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时,热已经不是问题,怎么上去才是重中之重的大问题。
刚才她好像得罪梁呈了,叫他肯定不搭理,要不自己上去?
徐朦朦把裙子下摆打出一个圆结,抬脚准备上楼,手紧紧扶着护栏。
第一层,第二层,直至第五层都没有问题,但她鬼使神差低头瞄了眼楼梯下空荡的地板,见到鬼似的站定原地不敢再动。
“完了完了——”
梁呈拿了睡衣准备洗澡,窗帘还没拉,透过窗户,依稀瞥见一道身影,手脚并用趴在楼梯上。
“糟了!”他随手把睡衣丢在床上。
下楼声引来了周霜注意,“阿梁,着急忙慌做什么?”
他走得飞快,半空中飘来两个字——救人。
“救人?!”周霜脸色微僵,大声喊窝在房里的梁夏,“夏夏快出来!出事了!”
梁夏取下一只耳机,靠在门框上,眉头拧紧,“妈,你这大嗓门我戴着耳机都能听见,又怎么了?”
“你哥去救……”周霜话未说完,梁呈跑回来的身影吓她一跳,“你不是去救人了吗?”
梁呈抬头测量院墙高度,“一会儿和你解释。”
“阿梁,你瞧……”
依旧是话未说完,周霜惊愕看他单手撑住院墙,纵身一跃,直接跳到隔壁院子里。
“我天!”梁夏转身把手机随手扔回桌上,直勾勾往楼梯跑,在看到他哥平安落地往屋内跑,不禁摇头,“这也太帅了吧!”
周霜腿脚不便,慢吞吞挪动一点,着急梁呈有没有怎么样,“夏夏,你哥他……”
“太帅了!”梁夏弯下腰,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妈声音小点,“我哥英雄救美去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没胡说,你等老哥回来亲自问……”梁夏拍拍嘴巴,“不对,是审问他!”
周霜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不问了,“你不是说在看书?刚才出来戴着耳机怎么回事?”
“我……我听英语听力呢!”梁夏及时闪身,“妈,我继续去学习了。”
等她走后,周霜盯着院墙若有所思。
而刚转身坐在楼梯不肯动的徐朦朦,看到梁呈冲进屋内的刹那间,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次心率飙升,“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径直走来,站在楼梯下打量她,眉宇间仿佛凭空长了小山丘,“你怎么样?”
“我很好。”徐朦朦同样在打量他,膝盖上有一团灰渍,鞋尖上有一点点泥土,狐疑瞥向院墙,“我记得自己锁门了,你该不会是从……”
“嗯。”他大方承认。
“梁呈,我不就背后说了你几句,”徐朦朦看他,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你至于翻墙过来打我吗?”
“如果可以,我现在是挺想打你。”他侧眸看客厅悬挂的吊灯,昏黄的光线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你刚才趴在楼梯做什么?”
“嗯?”她后知后觉,跷起一只脚,“拖鞋掉下去了,这个镂空的楼梯弊端就出来了,你最好改改。”
“拖鞋掉了,你至于手脚并用趴在楼梯上?”他没好气说,“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怎么了?”她觉得他现在有点莫名其妙,也不似之前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是很难启齿,“你先别管我拖鞋,我还想问你大晚上翻墙来我院子做什么?”
他垂眸,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双手故作轻松搭在腰侧,“拖鞋还要不要了?”
“要啊!”她双手交握抵住下巴,故作可怜兮兮求他帮助,“梁大律师,劳您帮我拖鞋拿回来。”
他定定望着她几秒,像是做了很大的妥协,转道去捡拖鞋,“徐朦朦,你可真够特别的。”
这是他递来拖鞋后说的一句让她不着头脑的话。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比谁特别,除非……”她弯腰穿上拖鞋,卖起关子。
他搭在腰侧的手不自觉改为环抱胸口,“除非什么?”
“像我这样让你捡拖鞋!”她笑,笑容里是捉弄人成功的小窃喜。
他就知道,她的特别除了语出惊人,找不出第二个特别点。
“闭嘴吧。”他向她伸手,“起来吗?”
她瞥了眼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拍拍手上灰渍,扶着护栏自己起来,“你也太小瞧你徐姐了。”
梁呈现在很后悔过来帮忙,原以为她是楼梯踩空出事了,谁承想是拖鞋掉了,“你没事就行。”
他作势要走。
徐朦朦利落下楼,全然忘了自己害怕楼梯的事,揪着梁呈衣摆不肯撒手,“你别着急走,我有事找你帮忙。”
他低头,看衣服上多出来的褶皱,“怎么帮?”
“你知道的,这个楼梯吧,我现在还不熟悉,你能不能像今天帮我的那样,护送我上楼?”
“呵,你用护送也是可以。”
“都是成年人,不要拘泥于这些用词,就说帮不帮吧?”
梁呈垂眸盯着衣服上白皙的手。
徐朦朦自觉松开。
“帮?”他轻嗤,“你刚才怎么下来的?”
“我刚才……嗯?”
徐朦朦回头看了眼楼梯,又看了眼目前所处的位置,她怎么下来的?
“月黑风高,我送你上楼不合适吧?”梁呈在昏黄的光线中微微眯眼,“你说呢?”
徐朦朦右手慢慢放在领口,提了提衣领,“你可是律师,有些事该不该做,你自己清楚噢!”
“正因为我是律师,我知道怎么做更稳妥。”他从头到脚认真打量她,末了皱起眉头,“还好。”
徐朦朦被他的眼神成功侮辱到,像炸毛的猫,凶巴巴推他,“哎!梁呈,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刚才那个样子,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他重新环抱手臂,欠了吧唧回应:“你刚才那一推,已经对我造成人身威胁,到底谁告谁?”
徐朦朦下意识缩回推他的手,背在身后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就是开玩笑而已,梁律师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
“承认吧,徐朦朦。”他突然正经起来。
“承认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她,将她逼至白墙,“脚踝上的伤还好,你当我在说什么还好?”
“我也……也是这个意思。”她扬起笑容,装傻充愣,“你要我承认什么?”
他眉梢微挑:“承认你这个脑袋瓜子没往正处想。”
“……”徐朦朦被戳穿了小心思,“别胡说,你又不是我本人,你是律师怎么可以造谣。”
梁呈懒得和她继续辩解这类话题,扣住她手腕,往楼梯口走,“睡觉。”
“?”
徐朦朦彻彻底底慌了神,途经护栏时紧紧抱住,“不是!你话说清楚!什么睡觉?”
“睡觉就是睡觉,很难懂吗?”他看了眼她用力抓住护栏的手,泛着青白,非常贴心地给她一一掰开,亲手扼杀她最后的帮衬物。
“梁呈,我错了!我承认刚才脑子里产生了别的想法!”徐朦朦见他铁了心拖着自己上楼,“我们有话好好说,感情是循序渐进的!你别学什么小说里面的霸总,那种霸王硬上弓是犯法的!”
她只觉腰侧的那只手能随时掐断她的腰,身高的差距,她几乎是悬空着脚被抱上了楼,任凭她如何挣扎,累的都是自己。他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抱她丝毫不费力,铁一般坚硬的手臂环在她双臂和腰上。
当脚落在地板的瞬间,徐朦朦抄起旁边还没来得及插上电源的台灯,“梁呈,你再过来,别怪我……”
他瞟了眼对他而言没有威胁性的台灯,又看她一脸惊恐,随时和他拼了的神情,没有解释,更没有对她做出格的事情,自顾自走到矮柜前,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白色小药箱,盘腿坐好,“过来,处理伤口。”
作者有话说:
其实很多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表露心迹的时候。
梁梁,承认吧,你坠入爱河了。
梁呈:你可能忘了我的职业,诽谤我是要倒霉的!
第22章 Chapter 22
他说“过来”时咬字很轻, 似乎怕她再误会。
徐朦朦台灯没离手,半信半疑靠近他,“你把东西放这儿, 伤口我自己处理。”
他抬头定定望着她, 做了妥协, “这是一次性碘附和防水创可贴, 你现在处理好,洗漱的时候不用担心伤口碰到水。”
“你放那儿就行,”徐朦朦抿唇,过半晌, 说, “谢谢你。”
梁呈忽而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微微右移,短暂停留数秒, “你确定是树枝划伤,不是铁类东西?”
徐朦朦活动受伤脚踝, 低头仔细察看,“应该是,我当时踩到了树枝了, 如果是铁类东西刮伤, 伤口应该会比现在严重。”
梁呈不禁皱眉, 大概是职业病, 听不得模棱两可的用词, 精准的回复更叫人信服。
于是, 趁着她低头不在意时, 蹲下, 单膝抵在地板上查看伤口,确定伤口如她所言不是那么严重,稍稍放心。
咚——
安静地夜晚,沉闷地碰撞声,仅有两人的二楼,突兀响起。
徐朦朦扯出尴尬的表情,手上台灯还保持刚才的姿势,“梁律师,你……你没事吧?”
他眉头紧锁,紧闭眼眸,因吃痛舌尖抵上左腔,试图缓解额头传来的痛意,“你还不拿走?”
徐朦朦自知理亏,立时把台灯放回原位,看他额角红了一块,更是愧疚,“你还好吗?”
“你觉得呢?”
“我……”她瞥见床上打开的白色医药箱,一瘸一拐去给他拿药,“梁律师,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帮你缓解一下?”
“你不拿台灯就是帮我了。”梁呈拇指轻蹭被撞红的肌肤,没有血渍,证明没有破皮,“我没事,你先处理好自己伤口,我回去拿个东西,院门先别锁。”
他说完不等她有任何反应,转身下楼。
木楼梯被踩得“咚咚”响,脚步声由近及远,“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周围的一切仿若都静了下来,静得可怕。
唯有徐朦朦总觉得还有一道声音静不下来,平复不下去。
药箱配备了常备药以及处理伤口的基础消毒药物,日期是今年产。徐朦朦低头闻了闻药箱,还有一股淡淡的塑料味,像是刚备不久。
夜深了,万籁俱寂,虫鸣到了下班点尽数消散。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楼梯再度传来明晰地踩踏。接着,梁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只是手里多了几样东西。
徐朦朦不免好奇:“这是?”
“电蚊液和空调都没有,古早的东西还是有的。”梁呈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摆放好。
他一只手拎着电风扇,另一只手拎个黑色塑料袋,看不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好宝贝。
许是察觉到她眼光太过炽热,梁呈也不卖关子了,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蚊香,撕开了包装袋放在外盒上,又从袋里拎出来一个雕花镂空的磨砂黑圆盒,将一摞的蚊香分出一卷放进圆盒里,拿打火机点燃。
他静静望着点燃的蚊香头燃起火光。徐朦朦慢吞吞走到他身边,不经意一瞥,看见他笔挺的鼻梁上溢出细小的汗珠。
他没有看她,更不介怀来自身旁打量的目光,叮嘱:“这间房木质结构,包括一些用品也多是木制品多,有这个蚊香盒放心些。”
徐朦朦诧异于他的贴心。
梁呈从靠窗的柜子找来插排,通电后牵到床尾位置,顺手把电风扇通上电源,“热的话用这个就好,它是循环扇,比普通风扇凉快点。”
循环扇是近几年商场热销的款式,打破传统风扇风力小的弊端,不过徐朦朦更好奇他怎么买了这个。
见她好奇摆动风扇,梁呈顺便多嘴一句:“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全新,有些是我托人从市区送到镇上再去拿回来的,目前供电原因,空调这样的大功率产品无法带动,你先将就用一下。”
“已经很好了。”徐朦朦站在电扇旁,看他额头上的红渐消,反倒出了不少汗。她打开电扇,正好对着他。几乎在一瞬间吹起了他的衬衫。
很不巧,她看见了近在眼前,让人略微喷血的一幕。衬衫下练得精壮的腹肌,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眼前。
慌乱中她扭头看向一片寂静的窗外,感慨:“今晚的月亮真圆。”
“我以为你要赋诗一首。”梁呈轻笑,“要不徐大作家现在来一首?”
听出他话中调侃之意,徐朦朦回头瞪他,“你还是精通律法的大律师,肚子里的墨水怎么也不比我少,你来一首?”
“我只是看着很通文墨的样子。”他倒不知道谦虚二字,直言不讳夸自己,“如果不做律师,你觉得以我的颜值能当什么?”
徐朦朦转身,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个遍,偏不顺他意,“我家小区楼下看门的。”
他气笑了,关了电风扇,拎起来就要走,“这东西给你用太浪费了。”
“哎!”她冲到前方双臂展开,直接拦路,“哪儿有送来的东西再要回去的?梁呈,亏你还是律师。”
“纠正一点,这是借你用不是送你了,”他放下电风扇,作势要拿蚊香,“差点忘了这个。”
“梁呈!”徐朦朦一掌拍在柜上,“你算什么男人?这些小肚鸡肠,听不得真话!”
“我不算男人?”他回头看了眼,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重新看向她,“我不算男人?”
其实说完这话,徐朦朦是后悔的,毕竟男人的自尊不可轻易伤害,尤其这种算不算男人的话。
“我刚才一时……”
“行,我不算。”
“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站在身前的人一反常态,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向耳后捋了捋,学着女生专用的动作,滑稽中透露出一股不服输的较劲。
“你就当我不算吧,东西反正你是用不上了。”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梁呈这么难搞的男性,软硬都不吃,她都替方思乔捏把汗,以后真和梁呈在一起岂不是天天还要哄着他?这哪儿是谈恋爱,分明养儿子啊!
“梁呈~”她挤出连自己都恶心的娇滴滴声儿,“我承认自己刚才说话有些过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真不说了?”
“保证。”
他还真没为难她,东西全都放下了,“大人的话要听,以后别犟了,对你没好处。”
“是,您说得对。”徐朦朦指指他身后的小台灯,“时间也不早了,您再不回去休息,明天约会肯定没有好精神。”
“我谢谢你,替我着想。”他临走前看她一眼,想起一件事又转身叮嘱,“这个是伸缩门,你晚上休息的时候记得关上。”
徐朦朦这才注意到二楼楼梯上来后,两根墙柱上凸起的木纹原来不是装饰,出于好奇便拉了出来,“还真是门。”
“右侧门上有门闩,可以从里面锁起来,很结实。”梁呈顺手将她怎么使用。
“我会了,谢谢。”她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梁呈欲再说些什么,看她微微侧脸打了个呵欠,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叮嘱她晚上记得锁好门,便下楼离开了。
徐朦朦给门闩固定好,听到院里传来的脚步声,不由自主想到梁呈搞笑捋头发的样子,跑到窗前,“梁呈!”
他回头,眉头微微拧起,疑惑她又有什么事。
或许是锁了房门,徐朦朦胆子也大了几分,不怕他把东西搬走了,双手抵在脸颊两侧朝他喊:“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
“徐、朦、朦!”他下意识看向隔壁院,大拇指轻轻划过脖颈,警告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梁妹妹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周姨的,我尊重一切内心有小女孩的人,绝不会歧视你。”
“你再说信不信我……”
“你上楼?”她满不在乎撇嘴,“我已经锁门了,东西你也拿不走了。”
就在梁呈准备再说几句时,二楼的人丝毫没在怕的,学他刚才捋头发的动作,挑衅十足挥手,“梁妹妹,早点睡。”
窗户“啪”地一声合上,也阻断了他所有聚积在胸口的话,心里头窝着气朝外走,到门前重重关上门,事后又后悔,门要是坏了还得他花钱修,得不偿失。
刚回到自家院子,梁呈被客厅一坐一站的两人险些吓到,“你们怎么还没睡?”
“哥,你不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吗?”梁夏手里拿着擀面杖,有节奏地敲打手心。
“你妹说得不错,大晚上翻墙跑去隔壁院子,是有什么大事连门都不走跑去翻墙?”周霜伸手接过梁夏递来的擀面杖,“你最好老实交代!”
“老实交代!”梁夏帮腔吆喝。
梁呈微眯眼眸:“你在这儿合适吗?”
梁夏摸了摸脖子,底气不太足地狡辩:“是……是妈让我在这儿的。”
“那你哥现在让你回房间,听得懂吗?”
“听……”她看了眼周霜,“还是听不懂?”
周霜余光示意梁夏先回去,这里有她在。
等梁夏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和窗户,周霜才把手里的擀面杖放到桌子上,“阿梁,过来。”
“不打我了?”
“打什么打,妈有重要事问你,你快过来。”
梁呈听话过去。
“你刚才去隔壁院做什么去了?”周霜憋了一肚子好奇,“是不是怕思乔看见才翻墙过去的?我可告诉你,人家思乔也是好孩子,你要是喜欢朦朦,趁着你和思乔还没开始,赶紧和人家说清楚,你要是敢脚踩两只船,我就——”
周霜把擀面杖拿在手中高举却轻轻落下,“别怪妈真打你!”
“这件事说来话长,也算她隐私吧,暂时就不说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还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你大晚上翻墙过去,你可别跟我说是朦朦让你去的。”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
梁呈只觉肩上传来一丝痛意,“妈,说好的不打呢?”
“你瞧瞧你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欠打?”周霜埋怨他一眼,“既然你对人家朦朦没这个心思,你就离远些,好好和思乔相处。”
“妈,我对徐朦朦没那个意思。”梁呈薄唇微抿,“至于方思乔,明天我会和她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思乔这姑娘也不错,说话温声细语,和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又有正经工作,你别挑三拣四,眼高于顶,好姑娘反倒被别人挑走了。”
梁呈回忆和方思乔从认识到现在说过的话寥寥无几。相处时的状态,她别扭他也不自在。两个人在一起抛去外在因素,如果仅仅相处的感觉都很淡,就不叫谈恋爱,更不会有心动感觉,给再多时间,再怎么撮合都是消磨彼此时间。他不喜欢这样,也很确定方思乔不是他要的另一半,既如此就不该耽误人家。
“妈,我喜欢的女孩子,不是所谓的门当户对,正经工作,人长得漂亮,”他沉默片刻,“是我觉得她就是我想要走完余生的人。”
周霜只觉这小子又在搪塞:“你说的云里雾里,我听得也是云里雾里,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想要走完余生的人?还不是看两个人相处怎么样。”
“这是被动和主动的区别,前者是合适,后者是追求,能一样吗?”梁呈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第23章 Chapter 23
周霜盯着上楼的背影, 不禁小声嘀咕:“还说不喜欢人家。”
而躲在窗帘后偷偷查看外面动静的梁夏,等周霜慢慢进房间后,蹑手蹑脚上楼去找她哥。
房门被推开, 梁呈刚脱了衬衫准备去洗澡, 听到动静险些吓到, “你偷偷摸摸做什么?”
“哥, 我这不是来和你联络感情嘛!”梁夏笑得没皮没脸,像在自己房里脱了鞋窝在沙发上,顺手摸了个苹果,“脱衣有腹肌, 哥, 你身材练得不错啊!”
梁呈念着她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从衣柜里找了一件无袖黑色背心穿上,脱下来的脏衣服直接扔进脏衣篓,“说吧, 想八卦什么。”
梁夏尴尬笑,倒是不装, 直奔主题:“哥,你翻墙去朦朦姐那儿做什么?”
“做——”他笑,“你觉得的事。”
梁夏无法平息内心激动, 苹果快被捏成两半, “你们俩真的关系匪浅?!”
梁呈无语摇头:“你好歹也上初中了, 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
“说明我信任我亲爱的哥哥, 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你不应该觉得有我这样的妹妹是幸运吗?”
“呵!让我照顾你喜欢的人, 忙前忙后, 就差没当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 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可真幸运。”
梁夏把手里的苹果扔给梁呈,“苹果给你吃,不生气了吧?”
他没搭理,把苹果徒手掰成两半,又给她扔了回去,径直走到办公区域忙工作上的事。
梁夏咬一口苹果,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撒着娇探听:“哥,你就说呗,到底为什么事要翻墙过去啊?而且朦朦姐居然没喊救命,这也不正常啊!”
梁呈从阅览的文件中抬头看她,警告性地眯眼,“你以为我们做什么,收起你的好奇心和脑补,无事发生,真好奇明天去问她。”
她哥明知道她不敢去问这事,还故意这么说,妥妥地拒绝回答问题。梁夏托腮抵在办公桌沿,“哥,今天锦鸾婶带来的女生是不是你的相亲对象?”
“嗯。”
“那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还好,不喜欢。”
她哥有一点好,回答她的问题不是直球回答,就是有所隐瞒,好烦。
“你觉得朦朦姐和思乔姐,哪个好看?”梁夏灵动地眨着双眼,怕他误会立马找补,“先说明,我这不是雌竞啊!我就是想问问哪个比较像你喜欢的类型。”
梁呈合上手里的文件,蜷成一个圆柱,轻拍她的头,“别问一个律师假设性的问题,无可奉告。”
梁夏拍掉头上碍事的文件纸,皱鼻子表示不满:“你这是逃避,好啊,梁大律师也有逃避问题的时候。”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是过来问我喜欢谁?”
“也不全是,还打算谢谢我亲哥对朦朦姐这么照顾!”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徐朦朦,你是她书粉的事?”
梁夏一时犯难,整个人像背起了龟壳,恨不能缩起来不回答,但她清楚她老哥为人,不回答还会有问题询问,最后在他专业话术带领下,成功把话题又绕回来,她还丝毫没发觉。
So,梁夏决定乖乖坦白:“哥,我暂时不想说,可能到朝颜离开古侗村也不打算说。”
“因为你的成绩?”
“嗯……今天见到朝颜后,我觉得自己好差劲,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年纪轻轻已经是知名作者了,经济独立,重点是之前有人去签售会问她,她是南州大学毕业的啊!学霸级别哎,我成绩顶多算中上,而且最近接连几场考试都很差……长得也不好看,性格也没她好,不怕偶像见不到,就怕见到偶像反而更觉得遥不可及。”
梁呈难得对她温柔,指骨分明的手轻轻覆在她头发上,拍一拍以示安慰:“那为什么不想着以她为目标,去努力靠近,努力和她并肩而行,或是超过她呢?”
梁夏惊愕张大嘴巴,好半晌磕巴回应:“哥,你是不是今天热糊涂了?南州大学哎!再说了先不说大学,我和她光是长相就差很多了好吧。”
她突然认真打量梁呈,“哥,你说我们都是妈的孩子,你为什么长得好看这么多?”
梁呈覆在她头发上的指尖微僵,尽量如往常般和她说笑:“你哥的颜值岭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骨相优越的,你拿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就没必要了。”
“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臭屁!”梁夏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也就今天抽风夸你长得帅,以前从来没有过,你也别太当真。”
他抬手捏住她圆润的脸,“你再说一遍?”
“好……我错了。”
梁呈临松手前反复捏了两下,“手感不错。”
“哥,我本来就是圆脸,不能这样捏!”梁夏气得噘嘴,“不理你了!”
“这就走了?”梁呈把桌上啃了一口的苹果扔到她怀里,“晚上只顾着看徐朦朦,没吃几口饭,苹果拿着垫垫。”
梁夏低眸看怀里的苹果愣了几秒,心头暖暖的,嘴上不肯认输:“那也不理你,绝交!”
“下楼小点声儿。”梁呈站在房门前,“体贴”提醒她,安静的夜晚,这声提醒完全可以不用。
看她作贼似地溜进房里,梁呈摇头无奈笑。
——哥,你说我们都是妈的孩子,你为什么长得好看这么多?
因为哥哥本就不是你亲哥哥,傻丫头。
梁呈极浅抿唇,取了睡衣去洗漱了。
花洒冲刷了一天的疲惫,也带走了每个人身上的秘密。
徐朦朦关了水,头上包着毛巾,温吞从洗手间出来。本想找吹风机,奈何房间都快被翻个底朝天了连吹风机的影子都没瞧见。要么在一楼,要么没有。
不管是哪种情况,徐朦朦都不打算找了,采用最原始的办法——自然风干。
推开窗户,山风拂来,一扫洗完澡后的燥热,徐朦朦弓着腰,手肘撑在木质窗框上,闭眸感受夜风吹在脸上,空气中似乎裹挟着淡淡的青草香,比她写作时点的香薰蜡烛让人舒服得多。
快节奏的生活让现在很多人更怀念从前慢慢悠悠的生活,那时候经常动不动停电,旧式的电风扇“吱呀”一声,欢天喜地吆喝来电了,聚在一起的小孩子们纷纷跑回家里。那时候家家住的都是类似这样的小院子,偶尔站在阳台还能看见对面的人,挥手假模假样打个招呼,彼此相视一笑。
徐朦朦有时候在想,也许她怀念的不是那段时光,而是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自己。不用应付网络上的诬陷,不用面对职场上的勾心斗角,更不用明明受了委屈却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受影响,第二天故作满血复活和大家说说笑笑。
在这个科技与网络的时代,人人都把自己最伪善的面具戴在脸上。甚至从前大家觉得最无心机城府的学生时代也变成了“社会”,校园孤立,霸凌,一桩桩事件的发生和新闻报道,让人唏嘘。
古侗村这个地方虽然不似城市的繁华,便捷,却有市中心无法复刻的真实。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发自真心帮忙,即便像锦鸾婶这样说话不客气的,也没有藏着掖着。比起背后软刀子的阴险人士,徐朦朦情愿遇见锦鸾婶这样喜怒都能瞧出来的人。
她闭着眼睛头发左右摇摆,试图让山风均匀地吹干每一根头发,享受的样子分毫不差落入斜对面的人眼中。
梁呈刚洗完澡出来,总觉得房间太热,脖颈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擦拭头发滴落的水珠,垂眸给好友发了消息,确定明天过来的时间。等信息发送完毕,抬头眺望远方,余光中似有一抹白出现。
他随意瞧去,看到她穿着一件纯白的吊带睡裙,纤细白皙的手脚,在昏黄的吊灯下泛着莹莹光泽。
梁呈很快低下头去,给好友回复消息。
【我们不是确定明天八点吗?怎么又说九点?】
他这才发现刚才编辑的消息已被发送过去,重复了话题。
梁呈:【嗯,手误,八点。】
【梁大律师,你还有手误的时候?念在你初犯,哥原谅你了。】
梁呈没有再回复,息屏手机,用毛巾擦了擦滴落在脸颊上的水珠。
“梁妹妹。”
他没打算和她说话,她倒主动搭话了。
“梁呈。”他纠正她名字上的错误。
徐朦朦撩开垂在脖颈上的湿发,好笑看着他:“行,梁呈,可以了吧?”
“房间有吹风机。”他拿着手机的手指向一楼,“吹干了再睡,免得感冒。”
“明天我再拿上来吧。”
梁呈忽而反应过来,以她目前的胆子为吹风机下楼可能性不大,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她又说:“梁律师,这边除了贵叔的马,还有别的交通工具可以去镇上吗?”
“你明天要去镇上?”他疑惑的同时记起她来岭原还有一件终身大事,“得租车过来。”
“那你有租车的电话吗?”她轻轻皱眉,“毕竟我人生地不熟。”
“他知道你在古侗村吗?”梁呈微顿,“你……男朋友。”
“不知道我在古侗村,但是知道我到岭原了。”徐朦朦一时犯难,“明天要是不去,回去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毕竟金女士光是使出一招河东狮吼都能震碎她三两重的骨头。
他轻嗤:“看不出来你还挺重视明天的见面。”
“那是当然,明天见面比我当年高考还重要,马虎不得!”徐朦朦蓦地想起自己明天见面的衣服还没确定好,“我先不和你说了,去找一件像样的衣服明天穿,梁律师晚安!”
她利落关了窗户,却没有关实,与窗框连接处留有一道缝隙,借着光线依稀能瞧见她行走的路线——衣柜方向。
梁呈习惯性晚上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掌心传来的酥麻感让他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
“大哥,我等你回复个消息怕是要等到凌晨?”
“又怎么了?”
“我说明天八点不行,我和别人约好了,八点半左右过来接你,你到现在也没回我,处对象呢?都没时间回我信息?”
锦鸾给他和方思乔安排的时间上午九点,八点半左右也来得及,便同意了这个时间。
“那行,明天我开车过来,对了,你们镇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明天我带个人在那儿转转,也好交差。”
“女性朋友?”
“可以啊,这都猜到了。”
梁呈转身靠在护栏上,低头轻笑:“你都说交差了,很明显应付家里人,不过既然带人家出去了,就别总想着应付,不管怎么说人家女生没得罪你。”
“我妈不清楚,你还不知道?”
这句反问成功激活梁呈久远的记忆。有次喝酒,这小子难得心情低落,抱着酒瓶不肯撒手,把他当成那个女生,一遍遍质问为什么要分手。虽然事后这小子抵死不承认是被甩的一方,不过情况应该差不离。
“网络有句热语,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想想这话和你有没有关系。”
“靠!梁呈,老子明天见到你绝对给你一拳!”
“行,我等着,挂了。”
然而梁某人万万没想到,明天会比揍他一拳还要不可思议。
第24章 Chapter 24
徐朦朦早上醒来, 几缕阳光从窗帘缝里温柔透进来,房间里镀了层古香的旧色。
她趿拉拖鞋慢吞吞走到洗手间洗漱,折腾许久, 终于化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妆容。
昨晚顺手把今天要穿的衣服挂在衣柜把手上。一件长款桔梗法式碎花裙, 穿在身上很衬肤色, 不过一看就是来休闲旅游的穿搭。
如果金女士在的话, 一定现场pass这件衣服。作为长辈,他们那一代的眼光总归是无法和现在年轻人刚好“统一阵线”。
徐朦朦换好衣服,看着镜子中的头发,还挺意外成了自然卷, 省了她用卷发棒的时间。大概是昨晚坐在床上看书, 后来太困了,头发也没有全干,就这么凑合睡着了。经过一晚上翻身,踢被子等一系列堪比武术的行为, 头发被“□□”出卷发系列。
俗称——没睡相。
当然,徐朦朦觉得自己睡着后的姿势还行吧。
收拾妥帖后, 徐朦朦打算给梁呈发信息,犹豫再三,走到窗前眺望对面窗户, 试图可以看见里面有没有人影走动, 结果不太如意。又觉得现在的行为有变/态嫌疑, 遂, 还是给梁呈发了消息。
梁呈:【抬头。】
徐朦朦一抬眼, 望见了站在阳台, 拿着手机给她回信息的梁呈。
两人对视几秒, 徐朦朦主动挥手打了招呼。
梁呈指了指手机。
她低头看。
【过来吃早饭。】
【马上。】
徐朦朦笑了一下, 背上包利落下楼。直到走完楼梯一半路程,惊觉自己居然没害怕,回头看走过的每一层阶梯,愈发诧异刚才怎么下来的。
院子了传来人疾步走来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闷地敲门声。
她大概猜到是谁来了。
“徐朦朦,我需要解释。”他单手撑在门上,歪着头等她回应。
“我要是说不知道怎么下来的,”她紧张吞咽,“你信吗?”
他抬腕瞧了眼时间,有理有据推测:“从隔壁院到这里至多不会超过三分钟,根据你昨天的表现,怎么也不会在三分钟内下楼。”
“我听你说吃早饭,背着包就下楼了,”她指向后方走过的每一层楼梯,“目前我也在好奇怎么走下来的。”
梁呈调整姿势,双手随意插在兜里,下巴微抬示意她把接下来的路走完,大有我在这儿站着,亲眼看你走下来。
突然被人紧紧盯着,她浑身不自在,抬起的脚又放下,“你能不能别看?我再试试。”
“徐朦朦,”他朝她走来,站定在她面前,“下来。”
她莫名紧张又偏偏不愿服输,这种被人误会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像无时无刻在提醒她,你昨天害怕的样子都是装的,不然怎么解释现在能下楼?
“下就下,不就是下楼梯,又不是什么……”她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来到她面前,“做什么?”
“吃早饭,你不饿?”他没等她同意,温凉的指腹扣住她纤细手腕,手上力道递增,带着她下楼。
双脚落在地板的瞬间,徐朦朦懂了“解放”两个字的含义,从未有过的舒心。
“你刚才不是说让我自己下来吗?”
“怕你崴脚。”他回头看她,“我是房东,这笔医药费我付的概率很大。”
她皱了下鼻子:“小气!”
没等他说话,自顾自走出了房子。
梁呈跟在身后,步伐稍缓,看前方倩丽纤瘦的背影微微出神。
呵,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和昨天比像两个人。
他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她,这件穿着太过隆重?毕竟昨天也是她亲口说,随便穿一件就行。
但考虑到她现在气头上,缄默不言比较好。
梁呈跨过门槛,院里已经热闹起来,梁夏跟在徐朦朦身后,殷勤程度是他当哥的从没享受过的待遇。
“妈,你有没有觉得朦朦姐今天更漂亮了?”
“对嘞,朦朦,你今天穿这么漂亮是去见谁?”周霜问这话时,恰巧看见梁呈走来,“是不是见男朋友?”
对方只是相亲男,还是长辈们极力撮合介绍的,说男朋友为时过早,毕竟面都没见过。
徐朦朦委婉解释:“一位朋友。”
“朦朦姐,是不是男性朋友?”梁夏小八卦的眼神滴溜溜打转,“帅不帅?”
“还行吧。”徐朦朦昨晚倒是收到了金女士发来的照片,看照片还行。
“所以本人没见过?”梁呈从她面前走过,帮周霜端早餐上桌,“你确定今天不会认错人?”
徐朦朦没好气:“我们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不至于认错,更何况还有手机可以联系。”
他端着早餐再次经过她面前,只是这次停下了脚步,“徐朦朦,贝果和面条吃哪个?”
话题跳转得太快,快到她没有时间思考,脱口而出:“面条。”
他倏尔笑了,轻点头,“有品位,这碗是你的了。”
梁夏一旁解释:“朦朦姐,面条是我哥做的,超级好吃。”
徐朦朦盯着梁呈忙碌的背影,和梁夏咬耳朵:“那贝果是什么意思?”
“贝果也是我哥带回来的,我爱吃这个,每次喜欢用空气炸锅加热,外焦里嫩也好吃。”梁夏掩唇偷偷吐槽,“不过我哥说我吃的早餐省时间但不养胃。”
“所以是有什么说法吗?”
梁夏仔细回忆她哥解释的话,尽量还原:“他之前和我说过,做人做事如果只注重外表和便捷,成功的路就会延长。”
徐朦朦大概懂了,捏她的鼻尖,揶揄:“那你的贝果每次做出来的味道一样吗?”
“不一样,一样的温度和时间,但每次口感都不一样。”梁夏摸摸被捏的鼻尖,不自然低下头,“虽然我总是说我哥不靠谱,但他每次的举例又很新颖,还是那种你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那种。”
“贝果和面条。”徐朦朦略略点头,“你哥律师,歪理一大堆,不理他。”
“是哦,朦朦姐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是律师,忽悠能力最强了!”梁夏趁着她哥背对着她们,挥拳表示不满。
“梁夏。”他蓦地出声,将手里最后一双筷子放好,转身看她们,“做什么呢?”
“没啊!”梁夏装傻,“哥,你在说什么?”
徐朦朦抬眼,视线从他的肩膀越过,注意到一个让人不太容易忽视的东西——镜子。
“哥,你该不会又想给我扣……”
“梁夏,你要吃贝果吗?”徐朦朦及时打断,推着她往厨房走,低声提醒,“你哥看见了。”
梁夏要回头被徐朦朦固定住脑袋,老实巴交往厨房去,“我哥后脑勺长眼了?”
“他正面有个镜子,你刚才的小动作都能看见。”徐朦朦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你哥应该不会和你计较的。”
“朦朦姐,你错了。”
“嗯?”
身后——
“梁夏,今天的碗筷交给你了。”他轻飘一句话传来。
“朦朦姐,听到了吗?”梁夏欲哭无泪,“我哥是睚眦必报的人,以后找男朋友千万别找这种小心眼的男人!”
“梁夏,一个星期。”他又说。
接连被安排家务,梁夏彻底怒了,“哥,刚才背后做那些小动作是我不对,你又罚我一个星期家务做什么?”
他倒是淡定,坐在餐桌前,“你哥有顺风耳。”
“我又不是说你坏话,就是让朦朦姐别找你这样小气的男朋友啊……”
徐朦朦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这妮子不打自招,就这智商怎么和她哥那个老狐狸斗智斗勇?
“所以承认说我了?”梁呈用筷子朝着她的方向虚点了点,“梁夏同学,背后抹黑我,那就两个星期吧,即日起生效。”
梁夏噘着嘴,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表情,最后:“朦朦姐,看见没,我哥就是这种人,你以后少和他说话!”
“好,我注意。”
周霜似乎见怪不怪了:“朦朦,过来吃早饭,他们兄妹俩一见面就闹,你别介意。”
“其实这样挺好的。”徐朦朦心里是羡慕的,“我是独生子女,平日里想这样闹腾也没人陪着。”
“原来朦朦喜欢热闹,这好办,你吃住都在我家,每天啊……”周霜给盘子里煎好的鸡蛋放进气鼓鼓的梁夏碗中,“换着花样的闹腾。”
“古侗村有饭店吗?”
“没有,想要吃东西还是要去镇上,我们这儿住的都是村民,也做不出来什么好吃的,都是家常菜。”周霜放下筷子,“小饭馆都盖好了,和人家老板也谈妥了,要他给确切时间又临时变卦,说是房子先供他们用,等赚到钱再把房租补上。”
“人家老板有顾虑是对的,毕竟咱们这小地方一年到头没多少人来,就前段时间举办了什么乡村风貌吸引了一些游客过来,不过因为住处问题,很多游客当天就回去了,都没看看村子,着急忙慌就走了。”周霜说着烦心事,早餐也不太想吃了。
“小饭馆场地有多大?”徐朦朦看向梁呈。
“不大,像市里一间便利店大小。”
“我觉得想要一个老板来投资,可能性不大,可以考虑把饭馆扩建,多家饭馆游客来了可选性也多,形成竞争关系,不过目前来看客流量是古侗村最大问题。”
梁呈不置可否:“之前找了一家旅行社为我们多做宣传,效果甚微。”
“乘风旅行?”徐朦朦笑了一下,“也不算效果甚微,我就是被这家旅行社吸引来的。”
“想要带动古侗村经济发展,除了资金方面问题,就是我工作上的事。”梁呈沉默片刻,“先吃早餐吧。”
徐朦朦能感觉到梁呈有话却不便多说,或许是不想让家里人为他操心,工作上的事总想着自己承担。
第25章 Chapter 25
早餐结束, 徐朦朦打算帮忙收拾,奈何周姨三推四推催促她和梁呈快点走。她来到古侗村,吃住都是梁呈家的, 一点忙都没帮上, 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默默记下今天去镇上看到合适的东西一定给他们买, 就当是第一次见面的小礼物。
出了院门,徐朦朦跟在梁呈身后,知道他今天和方思乔有约,便问:“你和方思乔去镇上吗?有车吗?可不可以带我一程?”
“我朋友开车过来, 不过要走一点路, 车不好进村子……”梁呈正说着话,瞥见方思乔已经站在锦鸾婶家门前等他了。
徐朦朦注意到他微变的神情,向同一方向望去。方思乔今天穿得很漂亮,纯白色的港式风格连衣裙衬得人气质很好。
“阿梁。”她走来, 看见徐朦朦时照旧微笑打招呼。
徐朦朦也回应了,不过更惊讶于他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昨天方思乔见到梁呈还有着初次见面的羞涩, 今天已经落落大方站在梁呈身边,亲切地唤他阿梁。
她这人有一点自觉,绝不当电灯泡, 和方思乔打完招呼后便说明一会儿要搭他们的车去镇上。
“镇上还是挺好玩的, 我们今天正好也打算去镇上看看。”方思乔抬头看身旁默不作声的梁呈, 主动搭话, “阿梁, 是不是?”
他轻点头, 抬腕瞧了眼时间, “车子应该快到了, 走吧。”
并肩而行的三人行渐渐变成了徐朦朦独自一人走在前头,她平时走路不算快的,奈何今日情况特殊,不能当个显眼包耽误人家相处的时间。不是有一句俗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万一没成,到时候赖在她头上,岂非罪过?
梁呈注意前方越走越快的背影,只道某人为了见心上人,倒是难得的积极,难怪今天楼梯都能下来了,爱情果然是能战胜一切害怕。
“你说好不好?”方思乔见他一直未说话,侧眸看他,嘴角笑意微敛,“她今天去镇上买用的东西吗?”
“不是。”他垂眸,双手随意插在兜里,“情况一样,相亲。”
方思乔微愣,但很确定自己没听错,“徐小姐来这儿相亲?难怪从南州跑到岭原,看来她很满意对方”
“大概吧。”梁呈轻描淡写回应。
聊天戛然而止,方思乔几次想找话题又看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她问什么说什么,他都会回答,可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敷衍,而是仅仅在回答问题并不想对你太多了解。
徐朦朦走在前头,自是不知道身后两人后半段的路程几乎是在沉默中度过,眼尖瞥见一辆车缓缓驶来,“梁呈。”
“怎么了?”
“是不是你朋友的车?”
他脚步快了许多,走到她身边,定睛看了看,确定:“嗯,是他的车。”
“梁呈,他这车我怎么瞧着怪眼熟的?”徐朦朦反应过来,“这不是昨天你去机场接我的那辆吗?”
“嗯,我当时和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
“宋博承。”
徐朦朦杏眸微睁,一闪而过地错愕,“宋……宋博承?”
他轻笑:“怎么,你认识?”
“应该是同名。”她笑笑,看奔驰越来越近。
“徐朦朦,他……”
梁呈话未说完,驾驶位上的男人欠揍地鸣笛,从车窗探出脑袋挥手,“上车,哥亲自为你保驾护航!”
梁呈:“……”
车上的人注意到两个女生的存在,取了墨镜,自言自语:“我去,不愧是老梁,相亲还带俩,真够可以的。”
宋博承解开安全带,打算亲自看看哪个更好看,刚取下的墨镜又装/逼戴上,自认为帅气地下了车。
“我说梁呈,你昨晚不是说就一个人?这怎么又成两个了?”宋博承搭着他的肩,指腹在他肩头暗示性地点了点,“不解释一下?”
梁呈看他脸上的笑意,不用猜准没往好处想,碍于旁边有两位女士,他忍了下来,“再废话?”
宋博承习惯了他这样,也知道自己没皮没脸爱开玩笑,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脾性,乐呵转身去向两位美女自我介绍。
“美女你好,我是宋博承,梁呈青梅竹马的好兄弟。”
宋博承搞笑的介绍惹得方思乔腼腆笑了笑:“你好,我是方思乔。”
他倒是知道雨露均沾,对着方思乔好一顿夸,又走到另一位面前,咧嘴的笑容在看清对方后,抬手扯下墨镜,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如出一辙的惊讶,“徐朦朦?!”
“宋博承?”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儿不稀奇吧,过来旅游。”
宋博承把墨镜别在领口里,燥热的天气连同他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不少,“你昨晚也住这儿?”
徐朦朦眼睫微垂,承认他的问题。
古侗村什么样宋博承很清楚,才建好的民宿不可能入住,那就只能住在村民家里,“你住谁……”
“走不走?”梁呈出声打断,走到两人中间,侧眸盯着宋博承,一脸“你小子能不能别问了”的不耐烦表情催促。
反正今天本就是和徐朦朦见面,宋博承不着急这一时,一会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便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让他们上车,还绅士地先去开了副驾驶车门,“徐朦朦,这边。”
在这里见到宋博承,她是意外的,或者说能认出来更意外。昨晚金女士给她发了相亲对象的照片,不得不承认在美颜纵横的时代,不只有女生才会修图,男生也不弱嘛!
宋博承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里和梁呈相视一眼,他倒是淡定。
昨晚和梁呈发完消息后,他家母上大人亲自发了女生照片过来,仅是看照片宋博承是很满意的,不过现如今P图太过,又怕见了面大打折扣,算是怀着忐忑心来赴今天的约会。他承认是颜狗,不然也不会经历几次相亲,最后都无功而返。
“渴不渴?”宋博承关心问询。
“还好,不怎么渴。”徐朦朦谨遵金女士叮嘱,让自己看起来淑女点,笑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豪迈。
“洛平镇还是不错的,当地有一家餐馆味道很不错。”
宋博承努力找话题的样子,让身为朋友的梁呈嗤之以鼻,拆台道:“你去吃过?”
“我……我这不是刚好带朦朦去尝尝,可不就算是吃过了?”宋博承透过后视镜瞪他,“倒是你,今天带方小姐去哪儿?”
其实梁呈他们今日也是去洛平镇,不过具体去哪儿没有定。锦鸾婶要求天黑前回来就行,问题是以他和方思乔的性格,估计上午就能结束。
“那家店很好吃吗?”方思乔突然询问,“阿梁你去吃过吗?”
他不仅去吃过,那家店上至老板下至员工都混熟了。宋博承知道那家餐馆还是昨晚他推荐的。
不过这些话烂在肚里就行,说出来没有任何作用。
“之前去过,味道不错。”梁呈淡淡道,“你想去?”
“可以吗?”方思乔温声细语寻求他的想法,“如果你吃腻了,我们也可以换一家店。”
徐朦朦靠在车窗上,百无聊赖附和一句:“梁律师是本地人,肯定知道别的餐馆好不好吃,约会嘛,去大家都没去过的地方也自在,毕竟不用碰到熟人。”
方思乔也觉得有理,刚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梁呈抢了先。
“洛平镇就那家最好吃,与其找来找去,不如省点时间。”他靠着软垫闭上眼眸,不想再继续这类话题。
方思乔一早便知道梁呈的职业,看他似乎很累的样子,善解人意道:“那我们也去那家吧。”
梁呈轻“嗯”一声,“我睡会儿。”
从古侗村开车到洛平镇不算太远,三四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没有红绿灯,车子又少,车速快点的兴许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宋博承年轻气盛,属于后者,像在完成赛道最后的冲刺阶段,车速很快,一道帅气地摆尾,平地上的灰尘迅速扬起,落满周围能见的一切物品。
“就是这家店。”宋博承解开安全带,“车子就停这儿,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附近逛逛。”
“好。”徐朦朦低头解开安全带,松了口气,幸亏早餐吃的不多,差点要被他的车技炫吐了。
梁呈下车后径自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回来后递给了方思乔,另一瓶则给了徐朦朦,“常温的,不凉。”
方思乔看身旁的人道谢接过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大概现在还是梁呈名义上的相亲对象,看到他除了给自己买水,又惦记着别人,心里头总是不大舒服。
徐朦朦虽脱离社会许久,但眼不瞎,瞧见方思乔略微不满的神情,说了声谢谢,火速叫上宋博承去别处逛逛。
“梁呈,我们先去转转。”宋博承暧昧挑眉,“祝你相亲顺利啊!”
方思乔尝试拧开瓶盖,奈何手劲实在是小,颇为不好意思寻求他的帮助,“我平时喝怡宝的多,那个牌子的容易拧开。”
他盯着眼前递来的矿泉水,了然:“是我失误,忘记问你有没有经常喝的牌子了,那你等会儿。”
她正疑惑,矿泉水从手里抽走,接着便是梁呈转身重新走回刚才的小卖部,这是什么意思?方思乔揣着疑惑默默跟上去,看见他前往饮料区,从纸质箱里找到一瓶怡宝。
“价格一样?”他问。
“对,一样的。”老板点头。
唯有方思乔,一直隐于心中的那点不悦悄无声息放大,连自己都未曾发觉,“你刚才帮我拧开不就行了?”
梁呈把水递给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反正店里也有,换一瓶不费事。”
锦鸾婶说梁呈的职业是律师,那天见了一面,方思乔觉得也还好,性格怪冷的。直到今天,她头一次体会到和一位律师较真,不会有任何胜算。三言两语间没有难听的用词,更没有发脾气,但就是叫你有气没法撒,还会让你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两人都不愉快,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指了指前方热闹的地方,“那边好多人。”
“嗯,洛平镇最近刚办了展销会,为期一个星期,不少人过来摆摊做生意。”梁呈淡笑,“要去看看吗?”
方思乔微愕,这是他主动邀请吧,受宠若惊点头应下,一扫刚才阴郁的心情,“好啊!”
展销会是给当地或外地人前来摆摊做生意的大型销售会,整个街道被红蓝色的帐篷覆盖,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为数不多的热闹。
“兄弟,你女朋友厉害啊!”
“这要再套中,老板估计要赶人了。”
“哈哈,没哭就不错了!”
一处蓝顶棚的摊子前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时不时传来鼓掌喝彩的声音。
第26章 Chapter 26
人都喜欢热闹, 天性中自然也伴随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梁呈,那边很多人,我们去看看?”
“好。”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尤其这种一眼望去几乎看不见摊子摆放的物品, 只能瞧见乌泱泱人头攒动的环境。
他们刚靠近人群, 捧场的吆喝声骤然响起, 方思乔吓一跳,往梁呈身边靠近了点。
“这是高手。”
“是吧,估计经常玩。”
梁呈个子高,寻了最好看见的边侧, 透过人群往里头看。因拥挤人群而皱起的眉头, 又因看到摊前认真套圈的徐朦朦有所舒展。
她手上仅剩两个红圈,身旁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战利品。玩偶,吹风机,甚至还有小的养生壶, 战果累累。梁呈总算是懂了,无怪乎有人说:这要是再套中老板要赶人了。
老板神情凝重, 含着一根烟半天不点火,手上拿着勾圈子的长木棍,立在身侧, 大有你再套中, 信不信我真给你一棍的冲动。
“哎, 小姑娘, 套那个电饭煲, 那玩意可值钱了。”
“别听他的, 我看那一条中华烟就不错, 虽说是硬中, 送人也不差!”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没完没了的建议,徐朦朦仿若未闻,捏紧手里的红圈,审视前方想要的东西,估算距离。在一众人猜测她会套值钱东西时,红圈稳稳套中一串彩色七朵琉璃花的手链。
“这是失误了。”
“离那个电饭锅就差一点距离,估计没想到失手了。”
“唉,可惜。”
老板咧开嘴,含着的烟差点掉下,挥动手里的长杆把手链勾起送到她面前,“来,东西拿好。”
宋博承见她喜欢,不太理解:“这种手链,网上不是随便就能买到吗?”
“网上买不到。”梁呈穿过人群,走到他们身旁,看她兴致极高地戴上了手腕,肤色白的人果然戴任何饰品自带贵气,“打着岭原做噱头罢了。”
老板催促:“还有一个圈,你还套不套了?”
徐朦朦见他满脸写着“你赶紧套完快走”的不耐烦表情,故意道:“那我这把可就要套那个大件喽!”
老板眉头都快要打结了,闭了嘴回到刚才站的位置,一句话没说静等她套圈,像西游记里大王身边的打手握着一把长杆,气势得摆上。
徐朦朦扫视前方一圈,最后定格在一处,是一个很特别的挂饰。手工编制的风铃,像钱包的样式,上面绣了一条向上踊跃的红色鲤鱼,底部缀五根长短不一的流苏绳,每一根中部都有一个古铜色的铃铛,铃铛上下的位置由彩色圆珠缠绕。
她盯住要的东西,扔出去的瞬间,红圈将挂饰牢牢套住,徐朦朦松了口气,周围却传来一阵唏嘘,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套这玩意儿,觉得浪费。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板了,喜滋滋用长杆把挂饰勾起来,这次是亲自送到她面前,“拿好。”
宋博承很意外。前几次套的东西要么装饰,要么可以使用,最后套的两样东西,实在是不懂,有一种随便玩玩,开心就好的意思。
“刚才我们不是逛了一家挂饰店?”宋博承有话必问,“你怎么没买?”
徐朦朦把挂饰放进包里,“不一样,亲手套上的东西代表一种运气,这种气运就跟你手上那串佛珠一样,你说是开了光的保鸿运,我这个就是顺遂。”
“顺遂?”
“嗯,从第一个圈开始到刚才最后一个圈,都没有套空,可不就是顺遂吗?”
宋博承盯着装满一袋子的“战利品”,有点像梁呈歪理一堆,但你又无话反驳。
“徐小姐,你好厉害。”方思乔看着袋子里很多可爱的玩偶,真心夸赞,“我之前套圈十个能有一个套中都高兴好久。”
她伸手摸了摸最上面的兔子,背着一个棕色的小包,很像她大学刚毕业时怀揣着梦想,一往无前冲在最前头。那时候她面试的第一家公司,背的就是一个棕色的圆包。
“你喜欢这个兔子?”徐朦朦大方塞到她手里“送你吧。”
方思乔颇感意外,手里毛茸茸的小兔子叫人爱不释手,“这是你……”
“我还有很多。”徐朦朦拎起满满当当一袋子的战利品,“拿着吧。”
“……谢谢。”
宋博承指了指袋子里特种兵人偶,“这个能不能送我?”
徐朦朦把袋子交给他,“你自己拿。”
他倒也没客气,从袋子里把人偶拿在手里左右欣赏,“你还别说,这个套圈老板的东西都很新,还挺干净,不像便宜货。”
“他价格也不低。”梁呈下巴微抬,示意他们看摊子前竖立的价格牌。
像徐朦朦刚才要了十个圈,一百五十元,对比其他套圈的摊子,价格高了一倍不止,不过东西品类和质量好很多。对于套圈小白,钱多半是打水漂了,老板肯定是赚的,碰到她这种套圈高手,一天多来几个老板估计要停业了。
“咱们不亏。”宋博承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挪到梁呈身边,“这钱还是她自己给的。”
“套圈你让人家女生付钱?”梁呈无语,“你提都没提付钱的事?”
“我说了,当时都拿手机准备扫了,她直接给了老板现金,手速太快,我就是想绅士都没机会。”宋博承嘀咕,“她好像不太想和我处,挺抗拒我。”
“怎么说?”
“我每次想深入了解一下,她就顾左右而言他,嘶!”宋博承吃痛捂住手臂,“你吃错药了?掐我做什么?”
徐朦朦和方思乔也听到了动静,一同看向他们。
梁呈表面淡定:“刚才有蚊子。”
“我去,有蚊子你拍死不就行了,你还掐我?”宋博承把手臂侧过来看,清晰可见的红印,梁呈这是下死手?
“我看看。”徐朦朦凑上前,当看到他肌肤上只是红并未有破皮,认真建议,“看上去很严重,要不带你去医院?”
宋博承本想骗取一波关心,这下好了就差没送急诊了,“我是男人没那么娇气,这不算什么。”
“宋男人,我和你有话说,过来。”梁呈拎起他衣袖,半拖着往人少的地方去。
“梁呈,要不是今天有别人在,我非得揍……”宋博承狠话没说完,看到某人似笑非笑的嘴脸,不用考虑直接打了退堂鼓。
“揍?”梁呈笑笑,“怎么揍?”
“哪儿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宋博承挑眉,“我听朦朦说了,她住在你家隔壁院,不愧是好兄弟,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一下,等我忙完工作再接她去市区。”
梁呈挥开他轻拍胸口的手,皱眉:“她是过来古侗村游玩,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你今天上午是不是吃了火药了,说一句炸一句,女生每个月那几天心情不好还能理解,你这是闹哪样?”
“宋博承,你把话说清楚,深入了解是什么意思?”
“深入了解?”宋博承连着眨眼好几次,恍然明白,“我当什么呢,就是深入了解啊,我俩今天出来约会,可不得深入了解。”
梁呈微眯眼眸:“你和人家初次见面,就动手动脚,你还挺有理?”
“什么动手动脚?”宋博承对上梁呈慑人的视线,大腿一拍,“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深入了解就是问她一些兴趣爱好这种,谁他妈上手了?”
梁呈微怔,握拳掩唇,不自然地咳一声:“哦,没动手动脚是对的。”
“你拉我过来就为了说这?”宋博承轻嗤,“你别只顾着说我,你和人家方思乔怎么样了?我看你还给人家主动买水,怕尴尬还给徐朦朦带了一瓶,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可不行啊,太闷骚追不到女朋友。”
“听你这儿口气像是把人追到了?”梁呈轻瞥他一眼,眼神中充满着不信。
宋博承被这眼神刺激到了,梗着脖子放大话:“我们两个是媒妁之言,和你们这种初次见面的不一样,一见面感情迅速飞升,她都和我约第二次见面时间了。”
梁呈沉思,忽而抬手覆在他肩头,“我信你。”
“所以说啊,你追……”
“才有鬼。”
宋博承气炸了:“梁呈,兄弟没得做了!”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可信度高吗?”梁呈眉梢上扬,“我认识的徐朦朦可不像是会主动约你二次见面的性格。”
“呦呦呦!你认识,你比我还和她熟呗?”宋博承呸一声,“合着我们俩不配,和你配呗?”
“那倒不是,我问你一个问题。”
“来,我倒要听听你这个红眼病又要说什么。”
梁呈一本正经问:“上树掏鸟窝会吗?”
宋博承:“……”
梁呈:“下塘采荷花会吗?”
宋博承:“……”
“先把这两个练会了,”梁呈临走前体贴地轻拍他肩膀,聊表安慰,“或许还有点希望。”
宋博承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玩意儿又是掏鸟窝,又是采荷花,现在追个对象还考验十八般武艺?梁呈这个狗东西,妥妥嫉妒他。不是他吹,开车的时候他都打量了一遍,徐朦朦比方思乔要好看些,梁呈肯定是有了攀比心,男人嘛,见不得自己差点。
第27章 Chapter 27
方思乔见梁呈一人先回, 向他身后望去,“宋博承呢?”
“他打个电话一会儿过来。”梁呈看了眼时间,“你累吗?”
“啊?哦, 不累, 平时工作的时候站得多, 习惯了。”方思乔收了徐朦朦的小兔子, 心里的抵触感莫名其妙消散不少,主动搭话,“你们一会儿去前面看看吗?”
徐朦朦还挺意外她会找自己说话,道:“反正还没到午饭时间, 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别的好玩的。”
“上一次展销会我朋友来了, 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说有一家电子枪潮玩,老板是个年轻人,打中十个送一个正版手办。”方思乔犹豫片刻,“我技术不佳, 你怎么样?”
“电子枪?”徐朦朦倒是在南州潮玩城见过这种,不过她也没玩过, 应该没那么难吧,“见过没玩过,要不陪你去看看?”
“会耽误你们约会吗?”方思乔注意到回来的宋博承, 脸色不太好, 像是被人揍了一样, “我看他……好像心情不好?”
徐朦朦循着她眼神所指回头望去, 宋博承抬手时不时蹭嘴角, 再看梁呈若有似无的笑容, 两相对比下, 很难把他们刚才过去说话往好事上想。
“我问问他。”徐朦朦径直走到梁呈身边, 趁宋博承还没来,小声打听,“你揍他了?”
“我像会动手的人?”梁呈轻嗤。
“也对。”徐朦朦有理有据推断,“你一般动嘴就能团灭对面。”
“……”
等宋博承走近了,方思乔才看清楚他下唇有一抹不太明显的红,“你这是受伤了?”
“快别提了,也不知道是谁养的狗,绳也不拴,直接朝我跑过来!”宋博承身心俱疲,“我一转身刚好撞到一个大汉,嘴磕破了皮。”
出于同行外加相亲对象的双重身份,徐朦朦关心道:“现在好点了吗?”
可能是记起今天出来是相亲,怎么能在女生面前丢脸,宋博承当即无所谓挥手,“身为男人,破点皮算什么。”
梁呈站在他对立面,无声挑眉,眼底笑意快要溢出,假模假样帮忙说话:“这个我可以证明。”
宋博承看他那揶揄的笑就没好事,为避免被他摆一道,岔开话题:“我们去前面看看?”
“嗯,听思乔说前面有一家手办,我们打算去看看。”徐朦朦自然地改了称呼。
方思乔微怔,察觉身上多了几道视线,回过神来:“对,我刚才问……朦朦枪/法怎么样,那家手办还不错。”
“手办?那不错啊,我平时最喜欢收集这个。”
宋博承努力找话题的样子逗笑了梁呈,插在兜里的手放到他后脖颈轻捏,“没想到你也喜欢手办?”
“对……对啊!”他肩膀瑟缩躲开后脖颈作祟的手,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你不喜欢手办,你还不让我喜欢?”
“行,如果有海绵宝宝,哥给你拿到。”梁呈看向他,“一起去。”
方思乔说的手办摊,往前走几分钟就到了,别家都是红蓝棚,只有这家独树一帜的黑色,一眼望去特别显眼,很好分辨。
老板是一位年轻人,长得还挺帅,不怕热似地穿了一件棕色马夹,下配黑色工装裤,挽起长短不一的裤腿到脚踝位置,露出复古色的登山靴。
宋博承瞥见身旁两位女士都在打量老板,僵硬着脖子靠近梁呈,“这人你认识不?”
“不认识。”
“不认识就对了,你瞧瞧她们现在眼里还有咱们吗?”
梁呈偏头看他酸溜溜的嘴脸,无所谓耸肩:“我没危机感。”
“靠!”宋博承忍不住骂骂咧咧几句,这小子是在暗示他长得丑?
徐朦朦她们自然不知道跟在身后的两个大男人,正频频打量坐在杂物箱上玩手机的年轻老板。
“思乔,你朋友要哪个手办?”
“我看看。”方思乔把好友发来的照片给徐朦朦看,“就是这个。”
徐朦朦记下样式,扫视前方摆放整整齐齐的手办,目光微停,“是不是那个?”
“对!”方思乔赞许道,“你眼神真好,我有点近视,找了半天都没看见。”
“我看上面写着要十五积分,不低哎!”徐朦朦直觉这个手办摊非等闲之辈,和她刚才套圈子的容易程度,完全不在一个水准线上。
“要不问问他们会不会?”徐朦朦悄悄指向后方两人,“男生大部分都对射击类比较感兴趣,平衡力比女性可能好点,我刚才趁老板不注意偷偷摸了下枪,挺重的。”
“难怪我朋友说很难,她当时花了不少钱才打中六分,实在不行就算了,等下次有展销会让她再来试试。”方思乔轻抬桌子上摆放端正的枪,微愕,“这枪可真重。”
“两位美女,你们是玩还是不玩?”老板随手把手机揣进裤兜了,抬一下挡视线的鸭舌帽,“枪快摸脱皮了。”
方思乔脸皮薄,被当众调侃两句,虽无伤大雅,但也引来周边看热闹的人频频打量。
“老板,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枪行不行?”徐朦朦当着他的面将枪抬起,试图架上肩膀,尝试几次无果,周围传来轻微的笑声,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这人天生不爱服输,铆足了劲将后座压上肩头,奈何低估了整体重量,整个枪从肩上一滑。
“哎,小心!”方思乔刚伸手想要托一把,余光瞥见一抹显眼的白色,快她一步稳稳托住徐朦朦的手肘部位。
不止她,徐朦朦也被吓到了,还以为不仅要被枪砸脚,还要赔钱。
“逞什么强。”他眉头紧锁,另一只手稳住枪,从她身上取下,“小时候丰功伟绩太亮眼,还想在成年期多加一件?”
她小声嘟囔:“我没想到这么重,想着举起来差不多就可以了。”
梁呈注意到她一直揉捏手臂,显然是刚才被碰到了,“受伤了?”
“轻轻砸了一下,不碍事。”
爱逞强的人还有一个通病,无论遇到任何事总是报喜不报忧,情愿累自己也绝不麻烦别人。
徐朦朦就是这样的人,梁呈在和她接触过几次后,大概摸清了她的脾性。
“这枪很重的,你没事吧?”方思乔走近查看,“你活动试试,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
其实就是被枪蹭了一下,但重量在那儿,剐蹭的疼痛感更明显些。好在徐朦朦应了金女士常说的一句话,看着娇生惯养,实际皮糙肉厚。
“没事,现在不疼了。”徐朦朦怕他们担心,做夸张的耸肩动作,“真没事。”
“她没事,我这宝贝枪有事。”帅哥老板双手随意撑在腰侧,大有和他们好好聊聊的意思,“幸亏你接住了,不然今天你们乖乖赔钱吧!”
“那就来两把,就当给你赔钱了。”梁呈给一旁看热闹的宋博承使了眼神,“愣着做什么?”
“嗯?”宋博承仍在状况外,在一通挤眉弄眼的眼神交流后,大脑突然运转,“你该不会要我付钱吧?”
见他不说话,宋博承气笑了:“你装腔作势,要我付钱?我是你爱情保安?”
梁呈微微侧脸,简单直白地告诉宋博承,谁是谁的爱情保安。
“老板!”宋博承嗓门洪亮,“怎、么、付!”
“左边支付宝,右边微信。”帅哥老板从刚才坐的杂物箱里取出来pos机,“刷卡也行。”
宋博承内心一句卧槽,靠近梁呈低声吐槽:“店不大,装备还挺齐全,现在做个手办摊的老板比我还有钱。”
“你错了,他是真的比你有钱。”徐朦朦悄无声息从两人肩膀的缝隙里探出头来,“他手腕上的表即使是二手价位也在三十多万,全身上下除了那件棕色马夹不是名牌,其他全是。”
本身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行为处处透露出红眼病的不良气息,再被人当场抓包,脸皮厚如宋博承也不免怂了几分,“那什么,我就是看他不太像老板,可没在背后说什么,是梁呈先提的。”
徐朦朦把疑惑的眼神落在梁呈身上,继而笑了一声:“原来是梁律师先提的。”
梁呈偏脸躲开徐朦朦打量的目光,冷声质问宋博承,“过河拆桥?”
“是。”宋博承压低声儿,尽量不让除他们之外的人听见,声调比之刚才尖细了些许,“桥归桥路归路,约会结束再建友谊的小船。”
“宋博承,你要这样我不打算帮你隐瞒了。”梁呈微叹,声线略高,“昨天你跟我说要不是顺路来接我,你是不想来的。”
徐朦朦追问的眼神落在了宋博承身上,“梁律师说的是真的?”
“别听他瞎说!”宋博承属实慌了,“他蓄意报复。”
方思乔还是信梁呈为人的,出来打圆场:“你们不是说要玩吗?就别耽搁了,人家老板不高兴了。”
最终,宋博承既没有成功把梁呈扳倒还付了手办摊的钱,这一波把冤大头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板收了钱,给他们开了两个位置,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这是隔音塞,戴着更好些,模拟音的声音也不小。”老板把东西放在中间空闲的小桌上,“大款刚才付了两场的钱,一共二十发子弹,打中一个算一积分,十积分以下左边手办可以随便拿一个,十积分以上右边手办可拿两个,祝你们好运。”
枪架上肩膀的一瞬间,宋博承故作淡定的嘴脸疼得龇牙咧嘴,这是电子枪?这是想要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你还好吗?”徐朦朦抿着唇,看他像去赴死的神情,真有点担心他别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和她一样差点被砸,到时候疼的还是自己。
“小事——”宋博承脖子上青筋微起,脑门上溢出薄汗,“你有没有喜欢的手办?我给你拿下!”
徐朦朦见他实在辛苦,不想拂了他好意,在十积分以下的手办区扫了一圈,“就那款熊猫手办吧!”
宋博承松了口气,得亏不是要十积分以上手办,到时候可太丢人了。
而另一边,梁呈举枪预瞄前方固定的圆形十色板,枪上的瞄准镜被动过手脚,每当对准时,红色光标又会稍稍偏移。要不说做生意就没亏的,换谁来能打上超过十分的少之又少。
第28章 Chapter 28
“怎么样?很难打吗?”方思乔从包里取一张纸巾, “要不要擦擦汗?”
梁呈倒还好,宋博承大颗的汗珠顺着额角一直滴落至下颚,一枪没打, 人快不行的惨样, 让他一时无奈摇头, “谢谢, 你放这儿就行。”
“梁呈,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其实我朋友要的手办她也可以……”方思乔话还未说完,隔壁传来模拟的枪响声, 特别逼真, 心脏骤然间瑟缩,也忘了要说的话。
徐朦朦对于一切刺耳的声音本能抗拒,气球爆炸,轮胎爆炸, 还有现在小孩子玩的掼炮,过年的时候从他们身边走过, 明明离了一段距离,那一声声笑声属于他们,快哭的表情属于自己。
宋博承第一枪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离谱到完全没在圈内, “那什么, 我练练手啊, 这把来真的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 做得多错得多,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无一例外。
当第二枪响起, 宋博承打在了最外环,依旧是无效积分,连坐在杂物箱打游戏的老板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们,好似在说能连打两枪都在最外圈,也是一种技术了。
“他这个枪肯定是动过手脚了,不信你看梁呈一会儿打,肯定也是……”
嘭——
梁呈第一枪打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打游戏的老板轻飘飘来一句:“一分。”
徐朦朦意外他的准度,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当然话题是围绕方思乔而来,“思乔,你朋友想要的手办应该有戏。”
方思乔笑容腼腆,瞄了眼梁呈认真的侧脸,对徐朦朦轻轻点头。
反观徐朦朦这边从开局就崩了,身为同伴,更要在这种时候加以安慰,“没关系,尽力就行,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不要有心理负担,而且这些手办也可以买到。”
“哎,此言差矣!”老板单腿跳下杂物箱,手机传出一声timi,“别看我摊子不大,所有的手办全是市面上不好买的,十积分以上都是绝版,十积分以下是代购都得等有货的,你可不能因为打不中,贬低我东西不行啊!”
原本是想安慰宋博承,现下不用安慰了,徐朦朦都替他尴尬。
“你这枪……”宋博承本想说有问题,余光注意到身旁同在打枪的梁呈,要是说了这句,自己给自己打脸,“我暂时还不熟悉。”
老板嘴一撇:“行吧,你努努力。”
这个老板也不怕得罪人,像是富家少爷来体验开店快乐的,俗称过来感受下人间疾苦。徐朦朦过来前观察过,其他摊铺老板们见到有人靠近,都是笑脸相迎,卖力吆喝,偏就这位,有一种爱来不来的拽意。
或许是受了模拟枪声的吸引,闲散的游客陆陆续续向手办摊前靠拢,在宋博承打完第一场十颗子弹一无所获后,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他们几乎把目光全放在了梁呈身上。
同行的互相低语讨论,独行的默默站在原地观看是否打中,至于老板刚结束了一把游戏,显然是赢了,脸色看起来好很多。
“看来今天碰到了行家。”老板晃着腿,百无聊赖靠在那儿观赏梁呈第二场结果,“你要是第二场也全中,我免费多送你一个。”
梁呈专注前方,对他提起的免费,充耳未闻,只是稍稍侧脸对方思乔说:“你朋友要的手办去拿吧。”
“谢谢。”方思乔去找老板,经过徐朦朦他们这边时,不免有点同情,“一会儿看梁呈能不能接续上一场的命中率,赢了的话,老板说再送一个。”
“我听到了。”徐朦朦也不好说宋博承太菜,给足了对方面子,“我们重在参与了。”
“也是,出来玩得开心最重要。”方思乔把好友发的照片拿给老板看,“要这个。”
“等着。”老板爽快走到棚后,找了一个看上去还算精致的包装盒把东西放进去交给她,“这款市面上买不到了。”
“这不是十积分以下的吗?”
“老款早就停产了。”
“老板,你这些手办都是从哪儿淘来的?应该费了不少工夫吧?”
帅老板沉默几秒,说:“以前喜欢收集,现在用不上了,卖了正好赚钱。”
方思乔还想接着问,徐朦朦及时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头,“你发给朋友看看。”
徐朦朦的暗示方思乔虽不知为什么,终归是有原因,便没再继续追问,转身给朋友拨去了电话。
老板看她几眼,低头扯了扯嘴角:“谢谢啊,免我一场尴尬。”
“你开门做生意有什么好尴尬的。”徐朦朦朝他身后那一面摆放齐整的手办瞧了眼,“看得出来你以前很喜欢收集这些,每一个都保存的很好。”
他自嘲:“有什么用,出了事这些东西要么贱卖,要么丢了,真有钱的不愿意买你二手的。”
“二手吗?我觉得看起来很新。”徐朦朦斟酌一番,“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多嘴一句吧,找一个自己擅长的工作,发现自己还有价值,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我?”他轻嗤,“之前受我家人影响,学了茶道,后来又去学做咖啡,不过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坚持下来,都是学个一两年就不干了,所以说吧,我这人就是一无所成,投简历给别人,的确国外大学毕业,没有任何含金量的毕业证书,国内现在公司又不是傻子,对我们这种高中就出去留学的人没什么好感,都知道我们是成绩不行花钱去了国外。”
徐朦朦不打算同他说教,“人生”这本书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和经历,用大道理去劝一个本就对生活迷茫的人,是行不通的,还不如直白地挑明,“那你之后就一直做这个?手办总有卖完的一天,等到那时候再做打算,要么打工,要么开店做生意,你想要这种生活吗?”
“问题不是我想,而是我除了打工也没别的选择,开店做生意要本钱,我有吗?”他无奈又心酸地摇头,经历的事情将他曾经的意气风发完全打压在骨缝里,试图找回又无能为力。
“你说你会点茶道和咖啡是吧?”
“不是我吹,我比市面上那些打着旗号说自己是专业的人可不差,那时候家里人给我报的可是大师级别的课。”
“好,你等我。”
他还没搞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就见她利落转身去找另一边打枪的男人。
梁呈把枪放好,回头看了眼还在努力的宋博承,“怎么了?”
徐朦朦注意到他额角的汗渍,给他一张纸巾,“你们这儿民宿不是建好了吗?有招人吗?”
“还没,你有人介绍?”
“我刚才和那位帅哥聊了几句,觉得是一个可投资人士。”
“具体说说。”
徐朦朦组织下语言:“他之前家庭应该是不错的,你从他穿戴就能看出来,不过现在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迫不得已开这种小摊,刚才聊天的过程中,他说自己之前是学过茶道和咖啡的,这对你来说就是送上门的优秀员工,你还省了培训费。”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你们聊的还挺多。”梁呈从她手里把剩下的纸巾尽数拿来,擦擦长时间紧握浮有汗渍的手。
“你能不能抓住重点,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你说的我明白,先不说他是否真的会这些,以他之前的家庭条件,说明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我不想戴有色眼镜点评,但你确定他服从管理?”
梁呈的反问让徐朦朦短暂沉默了,这些问题的确没想到,“我明白你说的,不过经历过艰难时期的人,应该会更珍惜所得来的。”
梁呈回头看一眼:“你希望我先把他安排在民宿工作,后期茶楼建好让他负责那边?”
“其实昨晚针对你的图纸我有想到另一面。”徐朦朦把昨晚用纸画出来拍下的照片发到梁呈手机里,“你可以看看,我觉得古侗村想要吸引人过来,不单单只有茶楼,很多是人走累了,找到地方休息,有的人想喝冷饮或是别的,不一定都是想喝茶,而且国内以热茶居多,人在燥热的情况下,只想快点喝水没耐心等茶凉。”
梁呈仔细看着这张照片,虽然画的不专业,甚至线条都歪歪扭扭,但把所要表达的东西都清晰画了出来,抬眼看她,“你昨晚几点睡的?”
“十二点多吧,我也不记得了,反正画完就睡了。”徐朦朦指指他的手机,“你觉得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我大概懂了你的意思,你是希望这是中西结合的状态,一楼作为咖啡或其他冷饮售卖区,二楼作为茶室。”
“对,就是这个意思。”徐朦朦想了想,以自身举例,“像我有时候在外面走了很久的路,口干舌燥,就很想喝冷饮,或者是矿泉水之类的,这些比较贴合年轻人要的,旅游主打的年龄层还是偏向于二十到五十岁左右的人,有年轻人要的也有中年人要的,就会更好点,我也在网上查过,近几年国内一些旅游景区的确有很多品牌入驻。”
梁呈认可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古侗村要推行的是自己的特色,你说的那些连锁品牌我们不考虑,我们还是想让古侗村经济发展的同时,不被那些旅游俗气所沾染,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很多出名的景区,已经没有过去的特色,到处都是商业气息。”
她是第一次听梁呈提起对古侗村未来走向的规划,虽然没有说太多,但能看出来他是有计划的,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建几个差不多的景点供人来玩乐就结束了,他想要的是带动整个村子的经济,尽量保持原有的样子。
“古侗村有什么手工特色之类的吗?早上经过一位阿婆家,我看她正在编织东西,看样子像是包?”
“有是有,不过阿婆们年纪大了,很多时候手脚跟不上,他们的孩子有的倒是也会,都出去找活做了,有的过年都没法回来。”梁呈有点失望,却也无法。
“你做个调查,挨家挨户调查,顺便问问阿婆们有没有存货,都可以拿出来。”徐朦朦想到一个妙计,“等民宿可以使用了,到时候可以送给第一批的游客,让他们看到古侗村的特色。”
作者有话说:
大概率是正文完结前免费,后期入v,全文字数在二十几万,不是大长篇,差不多这个月月底可以完结。
第29章 Chapter 29
梁呈微怔, 她忙前忙后的打算不像来散心缓解情绪,像被他请来工作的,“为什么帮我?”
她拿手机正在查有关资料, 没在意他说的内容, “啊?”
“我是说, 一会儿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梁呈低头看手机屏幕, “这是什么?”
“就是一些旅游景区的新闻报道,不过现在网络时代,很多人都愿意看旅游博主分享的视频,个人的vlog, 图文的详细介绍, 算是当下比较推崇的宣传方法。”徐朦朦把链接复制分享给他,“你可以回去看看,方便的话就打印下来,以防下次找不到。”
“谢谢。”这是他第一次不带调侃, 真心道谢,“你刚才说旅游博主方面, 我在网上也有关注几个博主,粉丝量多的博主价格方面不低,太少的流量又不稳定, 目前还没有定下的人选。”
“我关注了几个高质量博主, 她们粉丝数量可能比不上大v, 胜在拍摄很绝, 是用心做视频宣传, 我把她们主页链接分享给你。”
梁呈手机接连传来震动感, 博主并不在同一个平台, 随手点开一个观看, 如她所说拍摄效果很不错,是用心剪裁视频,“晚上我给他们主页邮箱发消息试试,如果价格合适,可以和他们预约个时间。”
“阿梁!”
枣叔穿过人群急色匆匆冲过来,棉麻的衣衫被汗浸湿,“不好了,小鹊喜出事了!”
梁呈神色骤变:“怎么回事?”
“昨天就不舒服了,今儿早上一直喊肚子痛,小鹊喜奶奶赶紧打发人过来和咱们说……”
“简直胡闹!”梁呈找宋博承要了车钥匙,脚步加快往停车点走,“我一再提醒,只要谁不舒服别硬扛,一定要说出来,那边本就没有卫生所,这是耽误病情!”
枣叔心里愧疚难当,努力跟上梁呈步伐,“这事也怨我,昨天我去了以后发现小鹊喜和往常不一样,不怎么说话,也没放在心上,我要是当时多嘴问一句也不至于事情发展成这样,都怪我!”
枣叔家最近盖新房,往里头投了不少钱还没盖起来,沈从只给了一张材料单,别的什么事都不管,盖房子要用的东西全是他一点点运回去的。家里有事,人又忙,许多事情就顾不上了。梁呈可以理解,但心中不免淌过不快。孚山上的事都交给枣叔负责,谁家里有点事都是通知枣叔,他再告知村长处理。
“村长知道吗?”
“我问过村里,说是去镇上了,问了周妹子才知道你在洛平镇,赶紧就来找你了。”
梁呈心一沉:“小鹊喜安排人送下山了吗?”
枣叔用手蹭掉脸上细密的汗珠,点头:“我知道事情后,马上叫人去找了车接小鹊喜下山,想来快到咱们村子了。”
梁呈打开车门,让枣叔先上车,车子启动前给徐朦朦发了消息,简单说了下情况。
徐朦朦收到信息后和方思乔、宋博承转达了梁呈的话。两两约会少了一位主角,徐朦朦倒是还好,陪宋博承把剩下的打完,至于方思乔心思全然不在这儿了。
“你如果觉得没什么意思,要不我帮你问问有没有车能送你到村口?”
方思乔抬头望天,蓝天又高又远,阳光落在每一个棚顶上,周围绿色葱郁的树叶纹风不动,“这个时间点我回去,少不了婶子问话,正好去买点用的东西。”
“洗漱用品吗?”徐朦朦这次出来带了一些一次性产品,虽说是一次性的,但质量不错,爱惜使用应该能用一段时间,便提议,“我有多余的,全新,都没用过。”
方思乔定睛看她,嘴角浮起羞涩的笑意,食指在半空中戳向背对她们的宋博承身上,“女性用品。”
徐朦朦短暂愣了一下,继而摇头:“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你不提我也没想起来,是得买一些备用,从村子到这里也不方便,要不我们一起过去?”
方思乔说:“我是没问题的,不过你走了,他怎么办?”
徐朦朦瞥他一眼:“我去和他说一下。”
宋博承现在一门心思就在中与不中上,听徐朦朦说要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正好没人看着可以摆脱尴尬,当下便同意了。
这里唯一形似市里超市存在的小卖部,就是刚才梁呈去买水的那家。老板悠闲靠在躺椅上晃动,前方是一个约莫二十四寸的小电视,上面正在播放抗日神剧,在网上掀起一片风浪的《抗日奇侠》。要是老徐在这儿,指不定还能和老板探讨几句。
方思乔看了一圈,基础的洗漱用品是有的,唯独没有女性用的卫生棉。看到徐朦朦过来,说:“好像不卖那个。”
“应该不会吧,这镇上总不会住的都是男性吧?”徐朦朦往里头走几步,铁皮货架上只有牙杯,牙刷,毛巾,牙膏这些常用东西,“我去问问。”
老板见到有人走来还以为是要付钱,见她们两手空空,好奇:“是没找到吗?”
方思乔性格内敛,在大城市询问异性服务员有没有卫生棉都要做许久的心理建设,更别提在这儿和一位大叔面对面提起。扭捏,不好意思。当看到徐朦朦毫无顾忌,平静地声音询问东西时,诧异佩服。
“哦,这东西都放在里面那间小屋子。”老板从抽屉里找来一把手电筒放在玻璃台面上,“后面灯有点接触不良,你带着以防万一。”
徐朦朦把手电筒拿上,喊了声愣在原地的方思乔。两人一前一后朝后面黑压压,连门都没有的小屋子走。电视机传来惊险刺激的配乐,结合她们目前的情况,像在拍惊悚片。
“朦朦,要不我们别买了?”方思乔努力往小屋里看,试图看清几样东西,奈何能见度太低。
徐朦朦扬了扬手里颇有重量的老式手电筒,壮胆:“不怕,咱们有家伙。”
方思乔被她雄炯炯气势逗笑,一向怕黑现在反倒好多了,“你打头阵,我殿后。”
一进去,徐朦朦尝试摸索墙面上的开关,摁下去,果不其然。
没亮。
无法,徐朦朦试了几次终于把手上老式手电筒打开,刺眼的光亮向她整张脸直面扑来。要是方思乔站在前面,一回头就很有鬼片既视感了。
小屋里面摆满了纸箱,方便面,卷纸等东西全都塞在这间五平米的房间。数量颇多,箱子一个压着一个,东倒西歪地放着,想找到东西并不容易。
徐朦朦提议:“我来找,你打灯。”
方思乔环顾周遭凌乱的摆放,商量:“一起找吧。”
徐朦朦没拒绝,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把手电筒放上去,借着还算“及格”的亮度,在狭□□仄的空间里努力寻找她们要的东西。
她们都是没怎么干过力气活的人。搬两个箱子要停几秒歇会儿,喘口气。
方思乔看这些密密麻麻的纸箱,丧气道:“实在不行算了,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货了。”
徐朦朦把手里的箱子搬到另一个箱子上,抬手蹭掉嘴角碍事的长发,说:“应该是有的,不过我刚才看了一眼外面货架上的东西,好像他们这儿不太好意思卖卫生棉。”
方思乔诧异:“应该不会吧,这东西现在不说全国,有点网络的地方都知道是女性专用,怎么会不好意思?”
“可能是我多想了。”徐朦朦还记得刚才询问老板卫生棉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不像是装的,毕竟下意识的反应才是人最真实的状态。
“朦朦,我先歇会,真没劲了。”方思乔不是想偷懒,又怕徐朦朦误会,“我前段时间减肥,体重下来后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实在没力气了,等我缓缓帮你。”
“你减肥是为了相亲?”徐朦朦挺佩服她,“我找了一件看起来还行的衣服,随便化了妆就过来了,这么对比,我对宋博承有点不上心。”
“我是没办法,当时工作压力大,每天吃东西没怎么控制,直接涨了十斤,锦鸾婶说我胖了不好看,我也怕对方嫌我长得胖,只能通过节食减肥了,算是效果比较快的。”
徐朦朦搬开碍事的箱子,继续往里面找,听了她的话,停了手里的事,转身看她,“梁呈应该不是外貌协会。”
“嗯,和他接触后发现的确是这样。”眼下只有她们两人,方思乔不打算避讳了,一字一句道,“朦朦,你和梁呈真没关系吗?”
“算是朋友,别的关系是真没有。”徐朦朦坐在纸箱上,莫名其妙和她聊了起来,“我们之前在南州见过一面,他帮了我忙,后来就在古侗村遇见了,之前不认识。”
“难怪他看起来对你很照顾的样子。”方思乔笑笑,“其实那天看他给你剥虾,我有一点点不高兴,不过事后我觉得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你又没逼他。”
难得碰到愿意换位思考的女生,徐朦朦眼前一亮,是难得亦是欣赏:“那就好,我当时也很尴尬,怕你误会。”
“误会倒不至于,就是好奇你和他的关系,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我和梁呈目前只是刚接触刚了解的阶段,称不上男女朋友关系,自然也不能管这管那,太逾矩了。”
“你和我遇到的女生很不一样,愿意换位思考,给对方和自己都留有余地,我觉得你的思想很成熟,相反我吧,看起来情绪稳定,但那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的表象,熟悉我的都知道我性格不乖。”
方思乔手臂撑在膝上,托腮沉思:“直来直去的刀子好过阴险狡诈的暗器,我情愿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也不想遇见两面三刀的人,在你出事的时候,恨不能踩死你。”
能说出这一番话的人,要么见证过别人身上发生的事,要么曾经深切体会过。直觉告诉徐朦朦,眼前的女生属于后者。
“我来古侗村也是经历了一些事,事情勉强解决了,但不是我要的结果。”徐朦朦耸肩,伴随着一声长叹,“很多时候无力更改比事情本身更让人痛苦,何况你一直视为朋友的人,在你最需要安慰时离你而去,又在你脆弱时亲手把刀插.入你胸口,谈不上痛,但也足够让你因为她难过伤神一段时间。”
第30章 Chapter 30
完满的人生, 除了经历爱情,还要经历友情。都说前者是锥心之痛,可后者带来的伤害不亚于前者。对待任何感情都认真的人, 受到的伤痛是加倍的。故作潇洒地说分了就分了, 下一个会更好;会说这段友谊我自觉真心相待。
无数个安静的夜晚, 被一部电影, 一个短视频,一句话,轻而易举勾起内心深处掩埋的伤痛,发现自己原来还没忘记, 只是不停劝说自己该释怀了。
方思乔不擅长劝人, 但可以中肯地给予些许安慰:“我们生活在快餐时代,生活的压力,舆论的压力,工作的压力, 或是现在的网络压力,都在吞噬我们的良知和热情。”
徐朦朦不置可否:“这个世界既然有白昼和星夜, 就一定有心善和恶毒,人也好,物也好, 都有两面性, 真的看透了, 也就无所谓对方的示好还是背叛。”
“你看。”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深了几许, “你很通透, 所以我们都不要局限于往事, 明明那件事发生在那一天, 我们为什么要把它固定在之后的每一天?太不划算了。”
“思乔, 和你聊天很舒服,可以的话,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徐朦朦摸摸衣兜,找到手机,快要递出去的瞬间,身后突兀响起的醇厚嗓音吓得她手机险些从手心滑落。
“还没找到吗?”老板只知她们在里头墨迹了许久,别是在里面拿礼物不该拿的,电视剧都不想看了,直接找来了。
在看到五平米的小空间里,被她们到处搬运的纸箱,一声“哎呀”诠释了此刻真实的心情。
老板:“你们找个东西怎么把我东西全换位置了?回头我找东西得费多少功夫嘞!”
徐朦朦一愣,和方思乔尴尬对视一眼,“要不我们再帮你尽量还原?”
“不用了!”老板抬脚努力跨进去,从最下面的货架里抽出来一个略显破旧的箱子,里头还用黑色袋子包裹,“你们要的。”
徐朦朦说声谢谢,接过箱子。
袋子系的是死扣,方思乔指甲长尝试几次后,依旧没法打开。
“你们女娃娃就是娇弱,我来。”老板把东西拽到手里,粗粝的手指努力去解袋子上的死扣,效果只比方思乔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或许是刚吐槽完两位女娃娃,现下轮到自己也打不开,有点打脸。老板梗着脖子卖力去抠,反倒把原本还有点松动的位置彻底掰成了死结。
老板:“我去拿剪刀。”
徐朦朦:“让我试试。”
老板摆出“我看你能有什么办法”的表情默不作声把袋子推到她面前。
徐朦朦把袋子上打结的两根提手向两边不停旋转,直至把提手紧拧成一条线,两边提手往里一推,刚才还要人命般的死结轻而易举打开了。
见证者:方思乔,以及张大嘴不发一言的老板。
“终于打开了。”徐朦朦把袋子撑开,“思乔,你看你要哪些。”
卫生棉的牌子可以说是小众到没听过的地步。方思乔是有些犹豫的,怕用杂牌万一引起什么疾病,得不偿失,犹豫没动手。
徐朦朦看她在里面挑挑拣拣半天,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从里面拿出一个她初中时看金女士用过的牌子,“这个还行。”
整体包装看起来的确比其他的牌子要档次些,方思乔也知道地方偏远,老板能进货就不错了,想买牌子除非去更大点的地方。顺手把徐朦朦说的牌子都挑了出来,“老板,这些就够了。”
老板眼神数算了一下包量,有零有整的说了个数:“一共五十一块二。”
“多少?”徐朦朦怀疑听错了,“四包这个数?老板这个牌子我家人是用过的,你可别因为没见过我们价格变动。”
当面被戳破,老板脸上挂不住,又碍于不清楚对方底细,价格降了点:“我也是小本买卖,就赚个差价,行吧,你们给四十八。”
“三十。”
“多少?”轮到老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可真敢砍价,我这儿东西都是牌子的,你这不是让我亏本吗?”
方思乔怕两人起冲突,从中劝和:“老板,各退一步四十五吧?”
“行,那就……”
“不行!”徐朦朦果断拒绝,低头在手机搜了同款,递给老板看,“网上单价也才六块,我们买你四包给你三十,你还赚了。”
老板一时语塞,在铁板钉钉的证据面前,不好再呛,没什么耐心地扬手:“行行行,三十就三十。”
方思乔身上有现金,顺手就给了老板。
“你看看你们给我这儿翻的,我还要收拾,又不赚钱。”老板怨声载道,“一会儿出去买两瓶水啊。”
方思乔应下这话,拉着徐朦朦出了黑漆漆的小屋。经过前面摆放的货架,说:“朦朦,你要喝什么?”
徐朦朦扫视一圈也没见到爱喝的,拿了一提啤酒,“思乔,看你要喝什么,我付钱。”
方思乔也没假客套,拿了两瓶苏打水,“就这个吧,我平时喝水少,爱喝这个。”
“老板,出来算账。”徐朦朦朝里头喊了一声,把要结账的东西放在玻璃收银台上,底下是摆放整齐的香烟,上面清晰标明了价格,价位在五到二十元内。在这个地方的确不需要售卖太贵的东西,价格合适更好卖。
“一共十四。”老板先一步把手机搜索到的价格拿给她们看,“可别又说我价格高啊!”
徐朦朦被他较真的样子逗笑了,又不好在人家面前表现出来,故意皱眉:“这样做生意才能长久,过两天我们还来。”
“那行,老顾客我都打折。”老板从身后拽了两个袋子,把东西放进去递给她们,“下次再来啊!”
从小卖部出来走远了,方思乔松了口气:“你胆子也忒大了,当时在里面我都怕他动手。”
“不会的,他开门做生意,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不会做什么。”徐朦朦把啤酒抱在怀里减轻手臂重量,“我现在倒是有些饿了。”
“我也是,在里面搬了几个箱子就饿了。”方思乔用空闲的手摸一摸扁平的肚子,“早上就吃了一个鸡蛋,还把蛋黄给锦鸾婶吃了。”
徐朦朦由衷佩服,托底的手忙里偷闲给她竖起大拇指,“我有你这儿毅力,怎么着也能八十几斤了。”
“可是你看着很瘦啊!”方思乔从头到脚打量她,确定,“是真的瘦,你平时有克制吗?”
“有,不过火锅烤肉这些也会吃,但是七点以后什么都不吃。”徐朦朦想起来古侗村前还称了体重,“我来之前称了体重是九十五斤,估计回去能瘦。”
“饭菜不合口味吗?”
“那倒不是,我东跑西跑,活动量跟上了体重就能下来。”
宋博承两手空空找来:“你们买好了?”
徐朦朦诧异:“你都打完了?”
他眼神躲闪:“打完了。”
方思乔疑惑看他:“梁呈剩下的子弹也打完了?”
第一次,徐朦朦在一位男性脸上看到了未来影帝的错觉,一分钟不到各种情绪浮于脸上。痛心,懊悔,不甘……太过精彩。
末了,他还绅士地安慰她们:“今天点背,下次再来,我肯定枪枪中!”
徐朦朦和方思乔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笑了笑。
徐朦朦说:“我们去吃饭吧,梁呈处理事情去了,估计一时半会不回来,思乔你和我们一起。”
“会不会打扰你们?”方思乔不想做电灯泡,客套地询问。
“不会,大家都熟悉了,就是朋友聚在一起吃个饭,没那么多讲究。”宋博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呦,还真的去了,听说他家生意不错,一到饭点不少人过去,咱们早点去有位置。”
饭点距离他们路程不远不近,三个人并肩而行过去,路上聊着天,约莫十几分钟就到了饭馆门前。
装修得还行,大堂里多是四人座的长方形桌,两人座的则是圆形小桌,里头已经有客人坐下,拿着菜单在点菜。服务生穿梭在人群中,倒茶递菜单,忙忙碌碌。
徐朦朦他们进去时,刚好店门前招呼的迎宾服务生不在,估计是里头人手不够,调去忙了。
宋博承选了一处靠窗四人座。梁呈不在,徐朦朦和方思乔两位女生自然坐在了一处,宋博承倒也没见怪,看服务生朝他们这桌看了一眼,挥手示意她拿菜单过来。
“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点。”宋博承把桌上用透明膜包裹的餐具戳破,就近递给了徐朦朦,“你用我这个。”
方思乔偷偷撞了下徐朦朦手肘,不言而喻的眼神。
徐朦朦看了眼她还没打开的餐具,说:“思乔,你能打开吗?”
“没事,这个也好了。”宋博承把另一个打开的餐具推给方思乔,“这个东西你们女生劲儿小,我来弄就好。”
方思乔是真没料到他会这么客气,接过餐具赶紧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拿来菜单,粗略介绍了几个招牌菜,便被身后一桌客人叫走了,临走前告知他们选好后也可以直接递交到前台那儿,一样可以下单。
菜单类似美术室素描用的四开纸大小,菜品很多,都是当地特色菜,也有徐朦朦不敢轻易尝试的昆虫类食材。
徐朦朦看方思乔都想吃又不敢吃的纠结表情,说:“思乔,偶尔放纵一次会突破减肥瓶颈期的。”
方思乔微张唇:“真的?”
徐朦朦低头看菜单,认真解释:“之前我减肥的时候,一味追求少吃,前期的确体重下降很快,中期进入平台期始终没办法掉秤,出去吃了火锅,第二天控制摄入,第三天反而掉秤了。”
或许是有了前车之鉴,方思乔心里的纠结减少几分,拿桌上多余的笔勾了一道爱吃的菜,“就这个吧,看起来挺好吃的。”
“你们女生怎么动不动就减肥?”宋博承没心眼,直男发言,“我前女友她也……”
他说话没把门,毫无防备下说了心里话。说出去的话亦如覆水难收,想了半天也没能找个合适的话题岔开,要是梁呈在就好了,这小子肯定会帮忙解围。
徐朦朦抿唇,轻轻点头,从菜单上缓缓抬头看他,而后又继续看眼前的菜单,说:“前女友也动不动减肥?”
宋博承刚送进嘴里的水呛进了喉咙,找纸巾时撞上了她的目光,心虚躲开,“反……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徐朦朦见他脸咳得通红,不知是真呛到了,还是另有原因,把放在座椅上的一盒纸巾拿给他,“擦擦吧。”
宋博承除了尴尬应该再找不到更好的形容。方思乔都替他捏把汗,敢在相亲对象面前公然提起前女友,往好了说是诚实,往差了说情商太低。
好在徐朦朦没同他计较这些,点好了菜,回头正好瞧见服务生走来,顺手把菜单交给了对方。瞧见宋博承怂包似的一个劲儿喝水,脖子和落枕别无二样,一直望向窗外,不曾看她们。
徐朦朦有话直说:“你不用觉得尴尬,都是成年人,交往几个女朋友属常事。”
宋博承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脖子僵硬,艰难地转了回来,试探地问:“你真不介意吗?”
徐朦朦单手托腮,轻描淡写地口吻:“不介意。”
“不好意思,我刚才……总之真的是无心之失。”宋博承终归为刚才略显莽撞的话道歉。
方思乔怕他耿耿于怀,这顿饭都吃不好了,出来打圆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之前不也交往过男朋友吗,不过他脚踩两只船被我发现了,事后还死不承认。”
宋博承仿若找到了知己,爱笑的眼眸睁出出生以来最大尺寸,“你男朋友也是这样?我女朋友也是!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责任心,道德感更差!”
“像这种人不值得我们记住。”方思乔忆起往事,一改平日里的温柔,愤懑吐槽,“渣男渣女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
宋博承重重搁下手里玻璃杯,杯底敲响了桌面,全然不理会,“你说的不错!他们这类人总会有报应的,迟早哪天他们也会被别人耍!”
“我前男友已经受到报应了。”方思乔喝一口水润喉,“被那个女的甩了,当初追人家的时候到处借钱,从网上借贷,找朋友借钱,欠了七八万,都是为了给那女的买名牌。”
徐朦朦正准备表达看法,完全轮不到她插嘴。
宋博承义愤填膺拍桌:“你前男友该不会又回来找你,想让你还钱吧?”
方思乔点头:“你说得一点不错,那段时间他整天给我发信息嘘寒问暖,就是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殷勤过,后来我收到他朋友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了,才知道他以我的名义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
徐朦朦:“那他……”
“太可气了!”宋博承再拍桌,这次力道比刚才大了不少,好在店里人多,嘈杂声也多,没人注意。
徐朦朦彻底放弃,反正也插不上话,索性坐在一旁听他们两人在上一段感情里道不完的心酸和苦楚。她给梁呈发了信息,估计在忙,一直没回消息。看枣叔当时神色焦急的模样,看来不是小事。
菜上来时,宋博承还在感慨他们遇人不淑的惨况,展露兄弟豪情似地给方思乔夹了一块鸡肉,却对徐朦朦解释,“你别生气。”
徐朦朦很想说,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就是一盘都给了方思乔也没事。不过宋博承偶尔直男偶尔贴心的言行也挺好玩,和这样的人相处欢乐更多。
宋博承见她摇头,似乎对他刚才的行为并不感冒。昨晚看了一晚上爱情宝典,里面有详细说明,女生表面上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心里很介怀。在这个时候,身为男朋友,一定要展现出非常在意她的举动。比如买个好看的首饰或是送一大捧鲜花。
宋博承深觉有理。碍于场地有限,首饰只能回头再买了。夹起一块大鸡腿贴心放入徐朦朦碗中。
他说:“来,养颜。”
她说:“不是说猪蹄养颜?”
他愣:“嗯?是猪蹄吗?”
她笑:“鸡肉不长胖,挺好。”
方思乔忍笑实在辛苦:“宋博承,下次请朦朦吃饭记得点一份猪蹄。”
“没问题,”宋博承会心一笑,“两盘都行。”
他们三人吃着饭,方思乔和宋博承偶尔搭上话聊几句,徐朦朦看了好几次手机,梁呈依旧没回消息。
宋博承接到临时通知,需要回公司一趟,临走前把账结了,又嘱咐她们一会儿回去外面有车可以租,说了好几次不好意思。
等人走了,方思乔随口问了句:“他是在这边工作吗?”
徐朦朦看他远去的背影,说:“我也没怎么问,只知道是公司派过来的,应该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方思乔了然:“他性格挺好的,很好相处。”
这点徐朦朦不否认,“对了,一会儿还逛……”
话未说完,方思乔手机响了,她也就没再继续问,想着等她打完电话再说。
“朦朦,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去市区一趟,不能和你回去了。”方思乔收拾好包包,“是急事,我得赶紧过去,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徐朦朦利落起身给她让位置,说:“没事,我都多大人了,一会儿我问问外面有没有车到古侗村就行,你有急事快点去吧,别耽误了。”
“好。”方思乔背的是随身包,在小卖部买的卫生棉实在没法带,“这个……”
“你放那儿吧,我带回去就行。”
“好,谢谢你。”
方思乔小跑离开了饭馆。
一顿饭吃得只剩下徐朦朦一人。菜还有很多,甚至有两盘都没动筷。聊天去了,吃得少也正常。
徐朦朦把碗里剩下的饭菜吃完,找服务生要了打包盒,把干净没吃过的菜装进一次性饭盒里,又找前台要了一碗饭,放进另一个打包盒中。
出了餐馆,徐朦朦望向展销会方向,依旧热闹。餐馆门前有摩托车和小三轮,问他们谁去古侗村,基本上都嫌赚不到钱,让她等等,再来一个人拼车过去。小三轮拼车,徐朦朦还挺理解,摩托车还拼车,万一对方是男性,这车坐上去也不方便。
她像被人丢弃的小狗,明明刚才还有人陪着她,都走了。身后有人在叫她,很闷的声音,但她还是听见了。转身望去,是梁呈开着车回来了,不过不是宋博承那辆车,是一辆摩托车。
“你怎么回来了?”她起身向他走去。
此时有风吹来,吹散了她心底的烦躁。
摩托车碾过地上的尘土,到她面前稳稳停下。
他熄了火,右手轻轻一推打开头盔上的防风罩,单脚撑着地,道:“我不回来,你怎么回去?”
他语速平和,诉说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徐朦朦喉咙仿佛被堵了一般,难受得紧。
他皱眉,长腿向后划出一道弧线,从车上下来,疑惑:“你怎么了?”
徐朦朦嗓音微异:“就是没想到你又回来接我了。”她又觉这话不妥,“你本来就该回来接我,我是和你一起出去的。”
好像他来不来接她都成了他的错。
梁呈见她和平常不太一样,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又怕问得不妥让她生气。
“是,所以这不是来接你了?”他轻声附和。
徐朦朦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安全帽这么帅,给我弄了个小猪佩奇的安全帽?”
梁呈也很无奈。平时摩托车他都是一人用,自然一个安全帽。小猪佩奇的安全帽还是回家以后找梁夏借的。之前为了学自行车,梁夏怕摔倒,装备倒是备得齐全。
他硬着头皮哄:“这是唯一能找到的安全帽。”
她拿起小猪佩奇安全帽。
梁呈帮她把安全绳解开,从手腕上取下皮筋递给她。撞上她疑惑的目光后,说:“来之前找夏夏要的。”
徐朦朦今早出门真忘了带扎头发的皮筋,接过来随手挽起一个低丸子头,把小猪佩奇的安全帽戴上去。
她脸型偏圆,梁夏的安全帽她虽然也能戴进去,到底是有点小,脸颊被挤出来一小圈圆鼓鼓的肉包,甚是可爱。
梁呈忍笑:“来,我帮你扣上。”
徐朦朦没错过他眼底隐忍的笑意,乘其不备,踩他一脚,却被他抬脚轻巧躲开了。
徐朦朦无语。
计划失败,她站在原地任由他帮忙扣好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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