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辞觉得程予知这话说得可笑,“你要让我给你留什么念想?程予知,我救你养你,不是让你做出这些混帐事的!”
他这话说得又冷又硬,程予知听着,伸手摸了摸耳朵,“想一想就是混帐事了吗?”
“我只是想想,我做了什么吗?!”程予知呼吸急促起来,旋即又笑了起来,表情带着浓浓的讥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谁,“是不是要我继续听你的话,娶了你派过来的姑娘才不算混帐?”
程予知的视线从方疏辞脸上移开,攥成拳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发白,语气恢复了平静。
方疏辞的愤怒平复了些,他看着程予知,这才注意到他瘦了很多,站在那里,却让人感受到一股疲惫感。
程予知的医术平平,却在武学上天赋颇佳,本该就是封狼居胥的料,被蹉跎了这么些年,才终于走上了这条道路。
看着这样的程予知,方疏辞心中的火再也发不出来了。
方疏辞吐出一口气,转变了情绪,“你见到她了?苡仁和我提过,那位姑娘性格极好,为人稳重,出身杏林世家,想来也能同你有不少可以说的话。”
程予知没反应,方疏辞顿了下,然后继续说没说完的话:“……你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说到这里,方疏辞被欺骗的愤怒已经完全消失了,只余下深深的无力感。
为何他会让程予知生出那样念头?
“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程予知抬头,眸色深沉,朝着方疏辞的方向迈进一步,身上的压迫感极强,让方疏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辞,我什么人都不会娶。”
他死死盯着方疏辞,缓缓靠近,方疏辞心中一紧,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锁定,愤怒中掺杂着慌乱,再次带着火气冲程予知道:
“予知,不要再胡闹了,我唔——”
接下来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方疏辞的瞳孔因为受惊猛得收缩,视线完全被一张他极其熟悉的脸占据。
他的后颈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嘴唇被堵住,事情变化的太快,让方疏辞都暂时忘记了呼吸。
程予知第一次如此靠近程予知,近得……再没有距离。
他睁着眼睛,细细巡视这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孔,不放过方疏辞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看着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一脸惊慌的方疏辞,程予知垂眸,抵着方疏辞后颈,又加深了几分。
方疏辞苍白的双颊逐渐染上胭红,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眼中满是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嘶——”
唇上的刺痛感让方疏辞回神,他猛得推开程予知,扬起手,狠狠挥下!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程予知捂着脸,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他看着方疏辞,站稳后弯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痛吗?”
程予知的嘴唇上也沾了血色,伤口却在方疏辞唇上。
方疏辞一抹嘴唇,手背袖口上都是红色的血。
因为太过愤怒,方疏辞浑身颤抖,看着大笑的程予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整个院子里都回荡着程予知的笑声,只是这笑声听上去,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凄凉得让人想要落泪。
程予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舔了舔嘴唇,将沾到的血都吃下去,缓缓收起笑。
“对不起,让你流血了。”
“有时候我甚至也会想,能不能让你也体会一下我的感受。但是这很快又被我驳回,这太疼了。”
程予知眼中闪过狠厉,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狼,“阿辞,想让我放弃,除非我死了。”
方疏辞闭眼,深呼吸,身体还是抖得不行,听了这话猛得睁眼。
程予知冲他笑,“长这么大,我想要的东西,阿辞总是会给我。但是我以前太懂事了,从不多要不该要的,现在,我不想那么听话了。”
“阿辞也会满足我的,对吧?”
方疏辞气得拂袖而去,离开时脸色冷得都快结冰,看都不看程予知一眼。
看着方疏辞离开这里,程予知捂住腹部,整个人又弯下了脸,脸色骤然变得惨白,额头沁出大量冷汗。
身体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腰抵住院子里摆放的桌椅,这才靠着椅背,身体缓缓滑落在地。
程予知闭着眼,表情痛苦,很快冷汗就打湿了他的衣领,额发也变成一缕缕黏在他的脸上。
“嘶,好疼啊……”
不知道程予知躺倒在这儿过了多久,才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程先生!”
看到瘫坐在地上,眉头紧皱的程予知,沈苡仁吓了一大跳,叫惊呼一声,赶紧提着药箱上前。
挪开程予知的手,就看到程予知用手捂住的地方,鲜血都将外袍浸湿了。
感受到有人在给自己包扎,程予知睫毛颤了颤,看到是沈苡仁。
“是你告诉他的吧。”程予知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笃定。
沈苡仁给他包扎的手抖了下,看上去有点慌张,“是、是我……”
“不是让你不要节外生枝吗?”程予知语气冷厉,带着浓浓的警告。
沈苡仁从药箱拿出剪子剪断纱布,低着脑袋不敢看程予知,小声地说了句:“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要让方先生知道……”
如今,沈家已经站到了孟聿风这一方,程予知不知道孟聿风做了什么,也对这个不感兴趣,既然沈家已经站队孟聿风,程予知就当沈家是己方阵营。
所以沈苡仁又知道了很多有关于医谷、有关于方疏辞和程予知的事情。
程予知就是不想让方疏辞知道,所以受伤的事情连兰雨青都没有告诉,因为他知道兰雨青不会替他隐瞒方疏辞。
结果没想到沈苡仁也不会隐瞒方疏辞。
程予知闷笑一声,“你就算告诉阿辞又有什么用?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不相信。”
沈苡仁:“方先生温柔和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让方先生来救治才对。”
换下来的纱布几乎能滴血,看得沈苡仁是心惊肉跳。
“少掺合这些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伤口换好了药,程予知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沈苡仁垂着脑袋,想自己是不是做了错事。
明明先前程先生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结果方先生来了一趟,这伤口又恶化成这样。
发生什么了?难不成两人打了一架?
沈苡仁脑子里浮现出方疏辞病弱的形象,又迅速摇了摇头。
如果这两人真打起来,吃亏的怎么看都不会是程予知才对。
更何况,程予知不会对方疏辞出手的。
“可是你这个伤势,除非方先生亲自出手,不然恢复起来会很慢。”
程予知单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得着你说?”
他只是在医术上没什么太好的天赋而已,又不是真的对医术一窍不通。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比沈苡仁清楚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他疼得眼前发晕,他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伤口。
……
兰雨青小心翼翼去偷看怒气冲冲的方疏辞,非常有眼力见地递上一杯凉茶。
方疏辞端着一饮而尽,却又因为刺激到唇上的伤口怒火更甚。
“混帐东西……”方疏辞低声怒骂。
虽然方疏辞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兰雨青也大概能猜到这是在骂程予知。
他挠了挠头,好奇死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让他不要问。
看着方疏辞这怒火估计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兰雨青想了想,转身回去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先前方疏辞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在收拾东西。
方疏辞看着兰雨青将一些衣服和看诊工具打包起来,忍不住问道:“你收拾这些东西干什么?”
兰雨青继续收拾东西,“去救人呀!”
“去哪儿救人?”
兰雨青想了想,“应该先去通州吧。”
方疏辞握住空掉的茶杯,“通州不是正处于战乱之中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啊。”兰雨青的收拾告一段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战争会让很多人受伤,我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不是很正常吗?”
说着,兰雨青抬头去看方疏辞,“其实,虽然予知哥没有告诉我,但是我大概也猜到了,他之前就是去打仗了。”
“你们觉得我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兰雨青哼了一声,“但是不告诉我我难道就不知道了吗?”
“率先打着‘清君侧’名头掀起战争的是西北军,我虽然和聿风哥哥没怎么交流过,但是我也知道,他是平西侯府的小侯爷,平西侯麾下就是西北军。”
“现在西北军打到了通州,聿风哥哥估计就在那儿,左右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也去通州好了。”
方疏辞顿了下,“……我们医谷,向来不能掺合这种事。”
“我掺合什么事了?”兰雨青惊讶问道,“治病救人不就是我们医谷弟子的责任所在吗?通州现在在打仗,伤患必然不少,我一个人可能没有多少力量,可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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