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梁晴当然不会让储臣陪自己去拍照, 因为这只是一个谎言,她问他:你知道什么叫‘蒙太奇式谎言’吗?”
“什么意思?”
梁晴说:“‘蒙太奇式谎言’就是,用所有的真话, 打乱顺序排列组合, 编造出一个谎言。”比如她刚刚对他说的;在某种程度上,余红艳自杀的真相也是。
储臣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个概念, 但是并没有被她带跑, 还是顺延了刚刚自己的问题:“你只是和小旭去拍照了?”
梁晴说:“你不相信我,那么我再回答一次你还是不相信。”
储臣笑了笑,也无所谓,他告诉梁晴:“无论如何,我希望在重要的事上,我们彼此是真诚的。”
梁晴:“小事可以不真诚?”
“每件事都保持百分之百的真实有点困难。”他的笑意由刚刚的深意,转变到轻松,“就比如你今天和小旭一起出去没叫上我。你要是问我介不介意, 我会说没事。”但其实他是有些介意的, 因为他今天不忙,却被撇下了。
他这样的意思就显得微妙极了, 梁晴明白了没有继续说下去。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今天还没有带妞妞跑步,每天一个小时,我带她下去了。”
“今天休息吧。”储臣说, 黑妞这家伙犯懒趴在地板上装死,而且它今天一天都没有和妈妈玩,储臣不想让它吃苦。
狗狗又不用上班上学, 这么辛苦做什么?
本来是他比较嫌弃黑妞变胖,可是心软的也是他。
梁晴反倒坚持:“这是制定好的计划, 如果不执行,那还计划做什么?”
做老师的就是死板,储臣只好自己去拿妞妞的牵引绳,“我带它去吧,你在家里休息。”
“那好吧。”
“……”
储臣套上T恤走到楼下,给储旭打去一个电话,“今天一直和你嫂子在一起?”
“对啊。”储旭的回答平平无奇。
储臣的眉头微微拧住,并不相信,“干什么了都?你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储旭语气傻傻的,“就是我上午从陵园回来,和她吃了饭,然后我们去郊区的田里,拍了点照片。”
“拍的什么照片,发给我。”
“哦。”储旭面对他哥的威严,自然是百依百顺,很快就把照片发了回来。储臣不得不怀疑一些事,因为他也记得今天是余红艳的忌日,时间点很凑巧。
许多事就该尘封在箱子里落灰,不该被他的妻子知道。
梁晴在家里刚洗了手,手机就响了。
储旭说他哥给他打电话质问了。
“你是按照我教的跟他说的吧?”
“姐,你真是神,竟然还能猜到我哥会问我。”
梁晴知道储臣即使表现得心大,可他是一个十分谨慎细腻的人,“既然你觉得他会介意这种事,那就不让他知道好了。”
“嗯。”
“和朋友见上面了吗?”梁晴关心道。
“刚到地方。”
“好好玩,酒可以喝点,但是不要喝醉。”
“知道啦,姐姐!”
梁晴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准备晚餐,今天的菜单是咸蛋黄焖饭,苹果胡萝卜排骨汤。她刚把排骨焯水打沫,储臣就带着妞妞回来了。
父女两个脸上是不同程度的累,好像玩得很欢快,梁晴一挑眉:“这么快?”
储臣看她一眼,“满打满算跑一个小时,怎么感觉你在训练我呢?”
“你又出了不少的汗。”汗津津的脖子和手臂,全是荷尔蒙的诱惑,梁晴在心里嘲笑自己,怎么如此肤浅。
“再去洗个澡就是了。”他满不在乎地说,脸上丝毫看不出在外面干了什么事。
梁晴继续做菜,排骨煮出血沫子,捞出来冲干净,在砂锅里放入纯净水,切块的胡萝卜,苹果,百合,水没过食材煮一个小时。
焖饭也很简单,胡萝卜丁,青豆,上海青,腊肠丁铺在大米上,按照煮饭的流程去设置就可以了;把咸蛋黄炒出油,盖在米饭上。
储臣在楼下陪妞妞玩了一个小时的飞盘,其实也算充分运动,他身上都流了汗,去便利店买了瓶水,自己喝一点给傻丫头分一点最后全给它玩了。
傍晚的空气很好,不算太热,夕阳也很漂亮。
他运动一会其实能消解不少心事,回去再冲个澡,多烦恼的事都能排出脑外。他做很多事前不喜欢瞻前顾后,同样也不会内耗,反而喜欢为难别人。
洗完澡出来心情不错,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熟透了的水果的味道,他忍不住皱眉,“你做的什么?”
“苹果胡萝卜排骨汤。”梁晴已经把汤盛出来,让他先喝一碗。
他喜欢纯肉,大棒骨,红烧肉什么不行?非得把他当菜单试验品。
梁晴看出他不愿意,“水果配肉很好吃,现在秋天了,润肺止咳,你尝尝。”
有人还是一脸的抗拒。
“不喝算了。”她佯装冷脸。
“我说不喝了么?”他不想让她不开心,把碗抢到自己跟前,仰头喝下去。别说,是挺好喝的。
*
梁晴在睡前接到苏澜的消息,叫她去试穿胚衣。
“腰这里好像有点大?”苏澜的手搭在梁晴侧腰上,捏着布料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啊?”
梁晴说:“可能。”
“那缩进一厘米差不多,旗袍这种服饰一定要合体才好看,就是要展现你身体的线条美。”
梁晴思考了一下说,“也许冬天我会再胖一点,不用缩太多。”
“也行。”
梁晴看见她们工作间的那件白色旗袍仍是在制作过程中,只比上次她过来推进了一点点,在缝制珍珠装饰,是个极为繁琐且耗费耐心的工作。
不过梁晴可没有这样的兴致,费心费力地去做一件衣服,年轻时候的奶奶倒是会,但她现在也只想打牌。
苏澜笑了笑说:“这的确是个大工程,我的朋友定制的。”
梁晴坐下喝了杯茶准备告辞,苏澜贴心地把她送出门,寒暄一样问她是不是也住在老城区,因为她好像过来很方便。
梁晴没有透露自己的具体住址,说对这一块比较熟悉,小时候上学每天都会经过梧桐路。
“我小时候家里也住在这附近,说不定见过你。”
两个人顺便用方言聊了起来。
她看着对方秀致的眉眼,弯弯的眉,上挑的眉,越发觉得像某个人,就说:“不过梧桐路现在变了很多。”她随便一指,说道:“我记得那个路口,有一家老爷爷开的报亭,左边是小超市,右边是一家叫‘红装’的女式服装店。”
苏澜听到她这样说,微微一愣,“你的记忆力很好,连报亭和服装店都记得。”
梁晴浮于表面地笑了笑:“小时候的记忆么,深刻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
从苏澜那里离开,梁晴买了点东西拐去了储旭的住处。
储旭昨晚和朋友玩得太晚了,还没起床,顶着鸡窝头来给梁晴开门,见到人,又快速闪进屋子里,“你怎么也不给人家一下准备的时间呢?”
梁晴笑他:“给你半个小时梳妆打扮。”
储旭套上T恤出来,刷了牙,吃她带来的生煎包,听见梁晴问:“昨天你说,和你妈妈在一起的那个人还活着,是么?”
“你还在想这个事啊?”储旭都已经不想了,活着是人家的权利,即使恼恨,他也不能去把人家杀了吧。
“小旭,你能把你妈妈和那个人的事,重新给我梳理一下么?”
梁晴昨晚想了一夜,总觉得,这就像一个无疾而终的故事,每一个被牵扯的人都不会服气。
储旭给梁晴讲起余红艳和那个男人的事,但也只能从小孩子的视角看。
余红艳一开始为了逃离家暴的丈夫躲来这个城市,投奔小姐妹的。她没学历,没技能,更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就办了个假证在一家纺织厂生产线上工作。
挣的钱很少,要负责一家三门口的衣食住行,那也是梁晴最初始见到兄弟俩的状态,很落魄。
不过,余红艳是一眼美人,即使在女工遍地的纺织厂也能脱颖而出,追求她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厂长下基层历练的儿子。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走向。
对方三十多岁,比余红艳大一些,长相斯文,会说情话,也会在余红艳身上花点小钱哄她开心。
余红艳好不容易和前夫离婚,从家暴的阴霾里走出来当然是开心的,可生活也是现实的。
她很快拜倒在有钱男人的攻势下。
储旭很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妈妈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心情好了还会给他们做好吃的,余红艳做饭其实很好吃。
她也会把那个男人带回家来,和自己的孩子相处。储臣已经长大,无论他喜不喜欢对方,都不会横加干涉余红艳的事。储旭年龄小,什么都听妈妈的。
余红艳相信对方自己的正缘,还去算了命,说是过程不顺利但结果还可以,她想快点把对方攥在手里。
但是噩耗比惊喜来得快。
对方的老婆找到厂里,把余红艳从车间里拉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了她的衣服,狠狠打一顿,在公告栏贴报,说余红艳搞破鞋,破坏她家庭。
一开始余红艳就知道,对方三十几岁,没结婚的可能性很低,问了他。男人说现在的老婆两人早就没感情了,也分居了,只是离婚没洽谈好条件而已。
储臣知道这件事后逼迫她和那个男人断了,余红艳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储臣吼他妈:“我小时候你被打不走,说没办法,现在又被打。你是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还是天生骨头轻?”
余红艳被儿子羞辱,可是她又怕他。
“你现在辞了工作,离开那个男人,否则我会剁了他,你不信可以等着看。”
余红艳其实内心里觉得他说得也对,儿子已经长大,再熬几年就好了。她照着储臣说的和那个男人分开,自己开个小店,尝试捡起生活和尊严。
余红艳长得漂亮,身材好,衣服的生意又是她擅长的,储臣和储旭也都是聪明勤快的孩子,能帮她不少,其实生活也会好起来。
但是没有过多久,那个男人又找到余红艳。说自己离婚离不掉,老婆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他爱余红艳,想和她在一起。
余红艳很快再次被说服。
这次是瞒着储臣,偷偷和对方在一起。
储臣住校不爱回家,周末或者放假也是在外面,那个男人被断了经济来源,一度住到了余红艳的家里。储旭虽然不喜欢男人,但是他没有话语权,也不敢像哥哥那样骂妈妈。
男人在这个期间给余红艳画过很多大饼,以后会把她娶回家,那个厂子有他的一份,以后他们会很有钱。
但是他不喜欢她的两个儿子,会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带着男孩子改嫁,总是不好的。
余红艳就告诉对方,大儿子都快成年了,至于小旭……可以把他送到他亲生父亲身边。
储旭听到妈妈这种话都快吓死了,赶紧去找他哥。
储臣大发雷霆,“你把小旭送回去,是想让他被打死么?”
“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管?”
余红艳泪眼汪汪,又说:“你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有多快乐,我感觉自己不只是你们的妈,我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被疼爱的女人。”
储臣觉得余红艳已经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大人他管不了,小的得管,怕她真的把储旭送走,就把他放在梁晴家里。
这反倒方便了余红艳和那个男人的厮守,相处的细节储臣已经无从知晓,只知道对方的妻子并非一般女人,明面上闹过几次,把余红艳的家都砸了,放话不会让男人好过。
而那个男人就是个软弱的窝囊废,唯一的本事是给余红艳洗|脑。
储臣不知道软弱和窝囊以及心理病态是会传染的。
等他知道已经晚了,于红艳和那个那人约好了自杀,到下面相守。
家里开了煤气。
发现时余红艳已经断气,而男人却被救回来了。警方没有那个男人教唆,帮助余红艳自杀的证据,因此他不用负刑事责任。
梁晴听完储旭的描述,震碎三观。
当年只知余红艳自杀,当是生活重创,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主角。
因为时间过去得太久,储旭说起来已经没有什么触动。人都是健忘的动物,他也说不上恨或者不恨,只是偶尔很想妈妈,也希望她能够得到安息。
梁晴站起来,走到窗边思考了几秒,忽然问储旭:“那个男的救回来了,然后呢?”
储旭挠挠后脑勺,不想梁晴也这么八卦:“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哥处理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差点忘了,当时储旭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孩,这样消极的事储臣不可能向他披露。
梁晴试图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出蛛丝马迹,但没有。因为那段时间储臣辍学了,他和自己也渐行渐远,很少见面。
“姐,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打听干什么?”储旭不解,这件事他都不想再回忆了。
“你知道,你妈妈之前工作的那个纺织厂,叫什么名字么?”
“好像叫郑辉纺织,”储旭说,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他虽然没有去过那个厂,可是记得妈妈拿回来的东西有这几个字。
梁晴说:“没关系,我来搜一搜。”
在这个城市,搜到一个纺织厂还是很容易的。果真有这么一个企业,不过是老黄历了,在一几年的时候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梁晴在纸上记下了相关人的名字,准备回家再深入地查一查相关的内容,储旭走过来问她:“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事,小旭。”梁晴微微一笑,“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不用放在心上,另外我来找你,也别告诉你哥好吗?”
“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好了。”储旭反正无所谓,梁晴又不是别人,他又看梁晴记在纸上的名字,姓郑。
很清楚地记得那个男的是姓郑。
“应该就是这几人中的一个。”这件尘封的事被梁晴揭开,他忽然也有了点兴趣,“但是哪个名字,我不记得了。”
那是一个家族企业,好几个责任人都姓郑。
储旭跟梁晴说,他也很想知道那个人现在如何了,梁晴拒绝他了:“算了,别想了,我也不查了。”
储旭却摁住她手下的纸,这么久以来他被哥哥保护得很天真,别人都调侃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富二代,但并不是那么回事。
“是我想知道,那种人害了我妈妈。”储旭说:“这个世界,到底会不会恶有恶报。”
第52章
梁晴回到家接到储臣的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 要出差几天。
“我知道这事啊,你前阵子不是跟我说过了吗?”
“那也得报备,不然又要被你怀疑我在外面乱搞。”他停顿了一下, 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 补充一句:“这不是为了我的蛋着想么,不想回来它就跟我分家。”
梁晴本来在喝水, 一下子被呛到了, 弯着腰咳嗽,明明他在调侃自己,梁晴却觉得被调戏了一样,看不见人不会害羞,她说:“那你这几天在外面小心点,最好买把刀带回来。”
“刀可带不上飞机。”储臣说:“还是你把家里的菜刀磨快点吧。”
“行啊,小心被闪瞎眼。”
“不要是只光不快花把势。”他反唇相讥道。
梁晴听到电话那头有广播的声音响起,就说:“不要贫了, 你去忙吧。”
“好。”
他从耳边拿下手机时, 梁晴已经挂断。
还没有到登机的时间,他走回休息室, 韩诚也正在看手机,见他回来给出一个已婚男人均有的“家里老婆管”的无奈眼神。
这次出差随行的人不多,只有一个韩诚的秘书,储臣从来都是孤家寡人的习惯。他们要去邻省的一个项目上, 韩诚说:“钱旺新最近移权很干脆啊,什么都交给小钱了?”
储臣说:“钱文东也该历练一下,他老子总有撒手的那一天。”
韩诚翘着腿笑起来, “他也不怕你把小钱给吃了,真是放心。”
“合作的基础是百分百的信任, 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这点还是有的。”储臣说。
“不过,他这种铁公鸡能让出来这个多份额给你,我还是很意外的。”韩诚之前并不认识钱旺新,南方的生意人不轻易勾肩搭背地说朋友,很多人都只能停留在“知道这个人”的阶段,实则已经把人给研究得透透的。
储臣说:“这几个酒店项目的融资数额大,他压力很大,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我明显感觉,他这一年来,在事业上脚步放缓了很多。”
储臣握着手机,沉吟一秒,钱旺新生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他也不介意被韩诚知道,便说:“他肝癌晚期,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不得不放手。”几年也是保守的说法了。
韩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辛苦了大半辈子,儿子还没成才,自己却……”颇为惋惜。
“我倒是可以理解他这种心情。”储臣在心里琢磨一下,给小旭发了条消息,闲聊说道:“我前几年,算年轻气盛的时候吧,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但是,”
他笑了笑,“自从知道我老婆生病,感觉自己奋斗的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停下来生活。”
“没什么事吧?”
“不是大病,能治好。”储臣回忆道:“但刚知道的那会,天都塌了,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么胆小。”
韩诚也回忆起自己也曾有家人重病,人到中年,不得不面对一些生离死别的问题,肉|体凡胎是抵抗不过自然规律的,死亡就是天塌,我们毫无办法,只能承受。
“我母亲癌症去世,那几年我也一直过得浑浑噩噩。”韩诚说道:“不过兄弟你还很年轻,家人健在,这不是都缓过来了么?”顺便调侃一句:“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当然,也是她给我的底气,无论如何,平淡地应对生活吧。”
韩诚觉得,能把储臣这种大犟种影响到的人,他老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储臣自此除了和当地的招商引资部门吃饭,过程还算顺利,多出来的一天时间去考察了韩诚做的另一品牌。
建筑设计非常有特点,听说是有名人来举行过婚礼,在网络上很火。
酒店特地给他们留了套房,储臣挺喜欢,只可惜梁晴没有跟着他过来。她最近不用上班,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酒店坐落在半山腰,后面是个高尔夫球场,他傍晚跟人谈完事顺便拍了点照片。工作人员特地介绍某个著名打卡地,就是婚礼的现场。
“草坪婚礼,够浪漫的啊。”韩诚说:“你和你老婆,我记得还没好办婚礼吧?”
“没计划。”储臣说,他和梁晴结婚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事儿,两人都嫌麻烦,梁晴要静养不喜欢大动干戈,直接跟他说别搞什么乱七八糟,浪费时间浪费钱,更不想应酬他的生意伙伴。
他们连个结婚戒指都懒得买。
到现在,他的手指都是空空的,说给旁人听觉得荒唐。还好他们自己并不觉得。
韩诚以过来人的经验说:“女人会比男人期待这种仪式感,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回酒店的路上,储臣接到曹泰的电话,对方知道自己竞标失败后,气得直接找储臣质问起来:“储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说好的么?”
“曹总,我也是没办法,公司按照章程办事,不是我的一言堂,”储臣说:“下次吧,下次我一定给你行方便。”
“不是你没办法,是你上次跟我说好的啊。”曹泰急了,语气也十分不爽:“你这是言而无信。”
储臣问他:“我让你办的那几个资质,你都办下来了么?”
“等我拿到项目,资质什么的不也就下来了么?”
储臣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那就等你资质齐全再说。”
没等曹泰继续再纠缠,他就以别的事由挂上电话,曹泰看着黑掉屏幕的手机,忍不住骂脏话,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储臣这浮于表面的奸商也好不到哪去。当面跟你客客气气,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他在洗脚城放松娱乐,一觉醒来接到这个消息,当即就给储臣打电话质问,却得到这样的回复,胸腔里搓着火无从泄出,来往路过的技师看见他这怒火中烧的样子,都躲着走。
这洗脚城的老板娘是他的老相好,店也是靠他开起来的,听说他在发火,立即摇曳生姿地赶来宽慰,曹泰一把把人推开:“滚滚滚,别来烦我。”
“你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拿点主意呢。”
曹泰火气不减。
老板娘又软软地靠上来,尖细的指甲在他胸口画圈圈,“你懂的呀,我的脑袋也很灵光的。”
于是曹泰的火气被浇灭了一些,女人能跟上他到底是有些姿色的,脸上露出一点笑,道:“看你这骚|样儿,是一点儿正经生意不做?”
“讨厌死了。”
“考验你忠心的时候到了。”
“干嘛?”女人嗔怪地睁大眼睛,等着他出花招。
曹泰:“叫你去陪|睡肯不肯?”
“……”
*
储臣挂了曹泰的电话,给钱文东打过去交代了点事。
诚然,他不喜欢曹泰是真的,流氓老色胚,的确给他的观感不好,但主要原因还是他工地上有人命官司没处理好,迟早还会出问题。
他并不想给自己埋下隐患,互联网时代,随时爆发,为了这点人情将来花更大一笔钱去处理舆情,得不偿失。
梁晴趁着天还没黑,带黑妞在附近的公园玩,精疲力尽了才想着回家,她在门口打包了一份鱼汤面回来。
进门就看见玄关处,散落的男人鞋子和行李箱。
而鞋子的主人正站在她的书架前,好奇摆弄她新买的生态缸。
生态缸配备了水泵,因此有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假山,石头,水草和小鱼。缸上罩着一个灯,但是没开。
“怎么想起来买这玩意儿?”他转头问她。
梁晴说:“带妞妞去市场,它站人卖鱼的摊子面前不肯走,我就买了一个回家给它玩。”
好家伙,够宠的。
储臣把灯打开了,蓝色的光更漂亮,“怎么不开灯?”
“妞妞出去了,”梁晴一本正经地说道:“关一会儿,不要浪费电。”
储臣在心里又啧啧称叹一声,真是奇思妙想,“你为了让你闺女开心,也太折磨人家小鱼了吧?”
“卖鱼的说,关灯也是让小鱼适当休息。”梁晴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
储臣不想理她这种几天不见就充当陌生人的态度,看见她手上拎的面,“我也没吃饭。”
梁晴说:“正好可以分一碗。我不饿,只吃蔬菜。”
“咱们家已经穷到两人只吃一碗面了吗?”他心情不错,莫名其妙每次见到她都会很轻松,因为梁晴本身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也忍不住跟她斗嘴。
梁晴脱掉T恤,里面是一件运动文胸,准备去洗澡,“那你可以抢妞妞的狗粮吃啊。”
等她走进浴室,储臣把她的面都吃完了,不过另给点了一份三文鱼沙拉,店就在下面,不等她洗完澡出来,晚餐就送到了。
他进去叫人,正好梁晴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两人几天不见,身体都有点饥渴,看对方的眼神也不对劲,梁晴晚饭都不想吃了。
储臣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招手道:“过来。”
“做什么?”梁晴话是这样说,倒是自觉准备坐到他的腿上。
储臣摁着她的肩膀将人推到一肩的距离,说:“站着别动,给我看看月匈。”
梁晴:“……”
本来她以为,他是想看看她动手术的地方,虽然也没什么看的必要,疤痕都快没了。
等他拉开抽屉才察觉不对劲,他拿出了一条软尺,是她做手工的时候用的。梁晴知道他又想玩花样。
“我怎么感觉你瘦了?”他皱眉道。
梁晴都快跟不上他的节奏。
“我不在家这几天,你有好好吃饭吗?”他走近她一些,扯开那徒劳遮挡的东西,“我来量一下,是不是在真的瘦了。”
梁晴只觉皮肤一凉,还好窗帘是拉上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窥见。明明是她做手工测量布料的正经工具,竟然逐渐变成夫妻玩闹的情|趣。
他果然低着头,饶有兴趣地测量起来。
两人之前有过这样,梁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玩这种,通过测量来判断她是否瘦了还是胖了,明明家里有体重秤。
不是很习惯,但也没有抗拒。
这几天心软的感觉尤甚,因为想到余红艳的事。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奶奶,当知道奶奶不是亲生的后她很难过,总是质疑奶奶是否爱自己。
小孩天生是爱父母的,自然也希望父母把全部的爱都给予自己。
不知道当储臣意识到妈妈的死亡,为了奔赴和另一个人的约定的时候,世界观是否崩塌过。
第53章
梁晴尽量忽略附着在自己身体上又不属于自己的凉意,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的世界观崩塌过吗?”
只可惜储臣和她完全在两个频道上,他测量完她的肩和胸,又量到腰, 蹙起了眉说:“你的腰, 比上个月窄了很多。”
“啊?”
“世界观崩塌是什么意思?”他装不懂,又说道:“不要减肥, 这里也会缩小。”
梁晴抓住他的手指, “你是变态么?怎么还记我三围?”
储臣睨她一眼:“你记妞妞的体重,你也是变态么?”
“它是我的宝宝。”梁晴说起毛孩子自然声音都柔了起来。
储臣慢条斯理地收起了软尺,“你还是我老婆呢。”
梁晴没有穿什么,见他好好穿着睡衣,又不做什么,顿觉尴尬,刚想问“你到底做不做?”那软软的尺已经作用在自己的身上,是小时候总打针的地方。
细微的痛, 异样感从一点作用到全身, 她忍不住皱眉,储臣伸手揽住她的臀。
“你做什么啊?”
“我几天不在家, 要看你有没有对不起我。”
“我们的不信任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信不信任,得亲自检查才行。”他笑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因为没有阻隔,他很轻易就碰到某些地方, 贴在她耳边笑着说:“都成这样了,你果然很想我。”
“储臣!”梁晴受不了。
“别急,我来了。”他的嗓音带着哄孩子的亲昵。
梁晴放纵自己享受这件事, 缓缓徜徉在枕头的海洋里,“你为什么要量我的体型?”
“自然有我的道理。”
“且。”梁晴知道自己最近瘦了点, 倒没有称体重,苏澜刚刚给她测量过,也说是腰细了,但没有说胸有没有变小。
储臣的汗从鼻尖滑落,落在她的脸颊,被他用拇指擦掉,又问:“你想办个什么样的婚礼?”
老夫老妻办事儿的时候如果不说有关情|爱的话,还可以聊点正事,比如储臣突然想跟她分享起来出差几天的见闻,那一场浪漫的仪式。
但梁晴已经舒服地闭上眼睛,回答:“没有想过。”
“我让你现在想。”
“一定要想这个干嘛?”梁晴的手搭在他光滑的后背上,贪婪地摸索着鼓出来的背肌,想象它的走向,“办婚礼什么的也太累了吧,感觉我不会享受这个过程,只会觉得策划应酬很累。”
男人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听了韩诚的话,本以为梁晴会像他说的,对婚礼满是憧憬,“如果我不让你累呢。”
梁晴笑了笑,慵懒地睁开眼睛,亲吻上他的眼皮:“既然你有时间,那歇着不好吗。”
储臣不动了,定定看着她,眼瞳幽深像是藏着心事。
梁晴寂静了半刻,“我说的不是现在让你歇着。”
他狠狠地动作,她再次凝眉娇嗔:“不是——不要这么重,刚刚的力道就很好,对,就这样。”
储臣俯身咬她的耳朵,“你不是想我,你只是想和我做罢了。”
“什么?”梁晴似乎没听清。
储臣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专心干活。
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总是没事儿给自己找堵。以前觉得两个人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就行了,后来又想家庭美满,想在更是奢望她能爱自己,非自己不可。
梁晴最近骨头泛懒,长久没有激烈的运动,这次似乎是被做过去了,模模糊糊,睡之前听见他说什么爱不爱的,她承认自己的确挺爱做这件事的,不然结婚是为了什么?
梁晴这一觉没有睡完整,半夜醒过来听见手机的声音,她懒得拿起来看。
不上班以后,她的作息很规律,睡眠质量很好,见着她的人说她瘦了,其实是肌肉紧致了而已,手在被子里随便一捞,是空的。
他不在?
梁晴套上裙子出去找,看见储臣一个人坐在阳台抽烟,仰着头看天,懒懒散散的,梁晴走到门边又放弃了打扰他的想法。
这会儿饿了,晚饭没有吃还消耗了这么多能量。鱼汤面几个小时前就被他吃掉了,不过桌上有一份三文鱼沙拉代替。
梁晴坐下来,静静地吃宵夜。三文鱼的脂肪很多口感也不错,但是量不多,她把蔬菜都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储臣又点了根烟,没有进来的意思。
梁晴喊:“老公。”
没应答。
梁晴于是又喊一声他的名字,储臣听见她连名带姓地叫自己,果然把烟掐了,“来了来了,叫魂呢?”
“你把我的晚饭吃了。”
“不是还给你一份了么?”
梁晴说:“你吃了我最喜欢的鱼汤面。”
“我是为了让你更健康,晚上不要吃太多劣质碳水,代谢不掉会转化成脂肪。你想肥嘟嘟么?”储臣说:“你现在的代谢能力肯定不如二十岁好吧?”
“烟味好重。”她嫌弃他,用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你别靠我太近,老烟枪都臭死了。”
现在开始互相人身攻击了是吧?
他哪里是老烟枪,今晚心情郁闷多抽了两根而已,不过自知理亏,又奉承老一套的好男不跟女斗,自觉进了厨房开始找吃的。
冷冻牛肉丢进烤箱解冻,看见角落里有一整头蒜,懒得剥了,稍稍冲洗一下拦腰切开,和牛排一起煎。
他实在没什么手艺,倒是知道最珍贵的食材往往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最后撒点海盐,就给她端过去了。
梁晴趁这个时候去拿手机,看见前半夜储旭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没有接到。梁晴微微愣神,要是正经事找不到她,电话就该打到他哥手机上了。
现在是一点多,小旭这个时间估计还没睡。正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回过去,后颈就被凉凉的手抓了下。
梁晴快速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储臣狐疑地看着他:“大半夜给谁发消息?”
“没谁。”梁晴神色淡淡。
这回答明显不令人满意,储臣继续看她,施加压力,他在厨房给她做吃的,她这会儿还骗他。
梁晴把手机拿给他看,“是小旭,你弟弟的醋你也吃吗?”
“吃东西吧。”他盘子中放在餐桌上,没再说什么。
梁晴喜欢蒜香味,熟了的蒜没有辛辣味道,也不会在口腔里停留太久,因此吃起来不会有太大的负担,肉质软软嫩嫩刚好,小番茄也烤软了,皮是皱的一剥就掉,酸酸甜甜,清爽解腻。
果然天下还是肉最好吃,当然要在最饿的时候。吃完东西,她给储旭回了条消息,问:【怎么啦?】
储旭秒回:【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再说。】
梁晴觉得应该是件大事,上次查到郑辉纺织在几年前倒闭了,梁晴随口说了一句大概率是有什么经济纠纷的,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既然储臣不让他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储旭的好奇心太重,一知半解对他来说更是折磨,他跟梁晴说:“我现在真的很想见见那人,我要按捺不住了!”
他抓狂地扯自己的头发表达急躁,果真不顾梁晴的反对,去找人打听了。
储臣冲了个凉,躺在床上,以往他总是干完活就直接睡去,今晚却莫名其妙地失眠。患得患失的心情愈加病态,有很多方面,并非是觉得小旭和梁晴的联系变多,让他不爽。
余红艳的忌日储旭每年都要去祭拜,然后回来矫情地掉两滴眼泪,低落几天,有的时候还会来找他撒娇。
但是这次没有,上午扫墓,下午就陪梁晴去拍照。
一切过于正常就是反常。
储臣但愿是梁晴宽慰了他,而不要去密谋什么欺骗自己。
*
梁晴早上起来的时候储臣已经离开家了。
她不太放心储旭,又有些好奇和心热,洗漱好就开车过去找他。
储旭下眼皮灰灰的,一副困顿的样子,梁晴问他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睡不着,打了一夜的游戏。”他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你电话才能说的事是什么?”
“我找的那个人打听到了,说工厂倒闭的原因,三个人被判了刑。”储旭挠挠头发,似乎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这是一个很解气的结果,“姐,我发现你的好奇心可一点都没比我的少,之前不还跟我说算了么?”
梁晴猜的果然没错,竟然涉及犯罪,尴尬一秒又正色道:“然后呢,就没了?”
“昨天打电话给我简单说了下,我正好也准备去找,多问问。”
“我和你一起去。”
梁晴没有想到储旭找的人是老陈的儿子陈强,他今年四十岁,做物流生意的,认识的人多且都留着联系方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对于郑辉纺织厂,自不用多介绍,陈强是知道的,还笑着调侃储旭:“小旭,你怎么就那么好奇呢?”
储旭刚想反驳,就被梁晴打断了,“小旭有个小学同学的家长是那个厂子里的干活,准备联系一下,但厂子都没了,所以找你问问。”
“这事儿我爸比较清楚。”陈强也没怀疑,说老陈年轻的时候也干过相当一段时间物流,还给郑辉的纺织厂做过外包车队,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就把外包的车队给推掉了。
储旭说:“陈哥,你跟我说那个厂的负责人进去了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强皱皱眉,说道:“我就听说厂子的俩儿子还有一个侄子进去了,哎呦,别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判了几年?”
“也没有几年吧。”陈强长得和老陈一样,一副憨厚中又带点精明的样子,挠挠后脑勺。
梁晴看陈强的确不像撒谎,而且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陈哥,你以前给他们拉货肯定是和仓库管理什么的比较熟,现在还有联系么?”
陈强见梁晴对自己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人家可是老板娘呢,心情顿时有些美,对着储旭说:“小旭,看你嫂子多精明。”
“那叫聪明,陈哥你会不会说话啊?”
“对对对,聪明聪明。”陈强从抽屉里找出来一张泛黄的名片给俩人,“你打这个电话试试,他应该没换。”
储旭拿上名片就上了车里,梁晴还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走,她知道给钱收买肯定是不够妥当的,就拿出了自己提前准备的东西,茅台酒,笑着说:“陈哥,麻烦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强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啊,怎么能拿你的东西呢。”
梁晴坚持把酒推过去,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年,麻烦陈叔照顾小旭了。”
“没有没有。”
“咱们见面的事儿,你就别跟陈叔说了,要是告诉他哥,小旭又得挨骂。”
“哦,这样啊,我不说就是了。”
陈强觉得梁晴说的有道理,储臣是对储旭挺严格的,但是等梁晴的车开走以后,又觉得不太对劲。
储老板的脾气再不好,只要储旭不闯祸也不会罚他啊。陈强琢磨了一下,人家这是拿东西封他的嘴呢,点到为止,还说她不精明?
梁晴开车的时候,储旭坐在旁边看着名片,他问梁晴现在打不打电话,梁晴没有听见。
“姐,你在想什么呢?”
梁晴回过神来,她忽然想起老陈今年六十几岁了,本就是要退休的年纪,除了给储臣当司机其实在车场也不干什么了,还拿着挺高的工资,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储臣很少用司机。
一联想起来,心里凉飕飕的。
“你打电话吧。”
“哦。”
陈强给的电话是一哥叫常军的人,以前在郑辉纺织厂做库管,接到储旭的电话很蒙,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在听到陈强的名字后又反应过来。
储旭终于学聪明了点,跟人打听事儿自然是要套近乎给些好处的。对方没有多想,几句话的事,有便宜不占是白痴。
说起郑辉纺织厂,常军还是很骄傲的,他以前就跟老板郑辉混,从他小作坊起,就给他看管仓库,厂子规模越来越大,生产出来的东西出口到欧洲。
常军喋喋不休地说,储旭心里鄙夷,他并不想知道对方是怎么辉煌的,就问:“那么牛逼怎么给干倒闭了呢?”
常军见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他那俩不争气的儿子。”
储旭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由挑了挑眉:“他儿子都怎么了?”
“一个两个都不学好。”常军道:“尤其是那小儿子,屁本事没有,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好好的日子不过,还和那骚|货搞破鞋。”
储旭脸色霎时又变了。
说起人家腌臜的那点事儿,吃瓜群众都莫名兴奋,各种细节头头是道,好像是趴在人家床底下听来的。
比如郑玉东,他爸郑辉把路都给他铺好了,还娶了个家世不错的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只要他在厂里历练两年,就能接上他爸的班,一辈子吃香喝辣。
他倒是好,被一个狐狸精勾搭上了,明目张胆同进同出,那狐狸精都被他老婆当众揍烂了,离开厂子,他竟然还追上去。
常军说:“郑辉老婆以为郑玉东被勾了魂,还找人看过。”
“这又怎么回事?”
对方讳莫如深地说:“这小子脑子里有点病,就是喜欢那狐狸精,要和那狐狸精赴黄泉来着,你说这不是勾魂是什么?在家里开煤气自杀,好在是被救回来了,不过女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储旭说:“这个郑玉东才该死,把人害死自己还好意思活着。”他分明记得当年,他哥让他妈离开郑玉东,但没多久,这个郑玉东自己找上门来,最后把他妈害死了。
常军没理储旭说的这些,又说道:“反正他自己也没落好,救回来也不好好过日子,去赌钱,吃喝,还带着他哥和堂哥,在公司里胡作非为,最后仨人一起进去了。”
储旭听到这里,小声道:“真是活该!”
郑玉成和郑玉东两人因为职务侵占,分别被判了五年和七年,常军说:“这肯定是有人要搞他俩,否则这么大的厂子,这么多钱,郑辉又那么有本事,怎么可能保不下来?”
梁晴无聊地搓了搓指腹。
反正储旭听到郑玉东去坐牢,还判了这么重是很爽的,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才判这些年。”应该死在牢里才好,他到现在都恨得牙痒痒。
“可惜老郑辛苦一辈子,儿子没出息,生意又被人算计,支撑不下去只能把厂子关了。”
常军说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他俩打听这个干嘛,梁晴熟练地糊弄过去,说:“算算,郑玉东已经出来了吧?”
“出来有什么用,老婆孩子都没了,钱也被骗光了,现在靠父母的养老金过活。”
梁晴多问了句郑辉现在的住处,然后离开。
悬在储旭头上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开,这个阴霾,确切地说是笼罩了十几年。
法治社会,他即使嫉恶如仇也做不了什么,当年和哥哥年龄小,还穷,势单力薄,只能被人欺负。
但是幸好,这个世界上存在现世报。
储旭懒懒地松了一口气,说:“我接下来要好好庆祝一下。”
梁晴笑着问他:“庆祝什么呀?”
“知道他下场不好,我就开心了。”储旭歪着脑袋想一想,“只可惜不能叫上我哥。我们去吃顿大餐,再去喝酒。”
梁晴说:“吃饭可以,喝酒就算了,你和朋友们玩吧。”
储旭拿手机定餐厅,说曹操曹操到,他哥的电话竟然打过来了,劈头就问:“和你嫂子在一块?”
“对啊。”
“干什么去了?”储臣问。
“就——”储旭舌头打了个结,学会了反问:“你找她打我的电话干嘛?”
“她没有接我的电话。”储臣说。
“哦,你有事需要我帮忙传达吗?”
“不需要。”储臣把电话挂了。
梁晴也看了眼手机,的确有两个储臣的未接来电,她刚刚没在车上就没有听见。储旭也陷入了怀疑,“不知道是我做贼心虚还是怎么了,我忽然觉得,最近我哥对我们俩的关注度有点高。”
梁晴也有同感。
“他不会胡乱怀疑吧?”储旭说着自己都想笑,他哥是疯了吗怀疑他动机不纯,过会又问梁晴:“要不要把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告诉我哥,叫他也开心开心?”
“不用。都是过去的事了,对他来说应该无所谓。人民币对他来说才有所谓。”最后一句是储臣的原话。
梁晴觉得,也许储臣是在更早,就知道郑玉东坐牢了。
*
储臣晚上有个饭局,先回家换衣服,顺便叫上梁晴一起去。
梁晴不在家,他的第一反应是给她打电话。
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不知妻子行踪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她当然是自由的,但是两个在一起生活的人,就是会莫名失去一些分寸感,滋生更多的掌控欲。
电话没有人接,更是增加了细细密密的烦躁。
好在知道梁晴是和储旭在一起的时候,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追问下去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多会,梁晴就回电话了,解释手机在车上,她在参观储旭的那个传媒工作室。
“你找我有事?”梁晴问。
“我没事不可以打你电话?”他抬手挠了下眉毛,“今晚要和几个朋友吃饭,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你要和我一起吗?”
梁晴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我晚上和小旭,还有和他的朋友吃饭,就不过去了。”
“好。”他说:“需要我接就打电话。”
这个电话终于抚平了他的烦躁,心情好了很多。
饭局在晚上六点,还有些时间,他准备在家里休息一会儿。
苏澜给他拍了一张衣服的半成品照片,储臣才想起来昨晚量了梁晴的身材,比夏天瘦了点,就开车过去一趟她店里。
“瘦一点没关系,正常的。”苏澜说:“师傅给留了改动的空间,等你太太试穿如果嫌大可以往里收一点。”
储臣放心了,“那就好。”
苏澜把他送出门的时候,想好起来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前几天有个客人来我店里做衣服,我们聊了一会儿,是本地人,你猜她跟我说什么了?”
“说什么?”储臣无聊地问。
苏澜说:“她以前也是住在这条街上的,还说记得有个叫红装的服装店,那不是你妈的店吗?”
储臣感到微微的惊讶,但又觉得正常。
雁过留痕,那是属于余红艳生活过的痕迹,当然也是偶然事件。
他拉车门准备离去,忽然又顿住,问苏澜:“长什么样,给我看下。”
第54章
苏澜只当他好奇问一下, 说不定是过去认识的人,但照片上是没有的,除非调店里的监控。
“我有她的微信, 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 点出梁晴的微信。储臣看见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头像。
苏澜点进去,发现朋友圈是一个月可见, 也没有照片,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
储臣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怀疑八成是梁晴。这个世界上也许有巧合,但更多是刻意,就像去年,他不可能巧合到去和梁晴相亲。
既然微信都不是用的同一个,储臣就没有问苏澜对方的名字,万一她还用了假名字,将来一对峙她岂不是尴尬?
“没事, 我走了。”
他上了车。
“好, 回见。”
今晚的饭局有钱旺新在,但是他身边陪同的不是钱文东而是老麦, 还有几个生面孔。
当然,他指的生面孔是指曾经跟着钱旺新大江山的几个半大老头儿,各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死后的东西。
“小钱呢?”储臣坐在钱旺新旁边笑着问道。
钱旺新叹气道:“哎,这臭小子不听话, 叫他来见见长辈也不肯,不知道死哪去了。”
老麦端着茶杯默默喝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另一个老头儿宽慰道:“钱董你别着急,文东年龄还小, 会有长进的。”
“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你看得起他。”钱旺新鼻子不很鼻子,眼不是眼。
老麦侧身帮储臣点了根烟,他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看钱旺新这样竟不像演的,还是老油条的套路深。
自打今年夏天,钱文东动工那天褪了底裤,钱旺新手底下的人就摸准了他几斤几两,明里暗里又蠢蠢欲动了。
钱旺新也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可以奔跑的儿子,竟然在平地里摔了个狗吃屎,更是没想到大家这么坐不住地等他死。
储臣跟钱旺新说,钱文东幼稚没关系,就怕他现在急于证明自己。越着急捕猎的猛兽,才越容易掉进陷阱。
儿女的事急不来,钱文东保持这样的状态,也许不能把集团公司做大,但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少不了。
要是操之过急,一朝回到解放前不是没有可能。
他给钱旺新举了一个例子,几年前,当地某行业的龙头,老总儿子盲目扩张,为某项不成熟的技术买单,误入骗局,一念之差把老父打下的江山都拱手让人了。
人只能赚到自己能力范围的钱,鲜活的例子就在眼前,那个企业的名字钱旺新也听说过,却没想到内幕是这样,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储臣笑着说:“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破做生意的,没什么高尖端理想,就是这点歪门邪道的消息多,不保真,钱总听听得了。”
可是钱旺新并不觉得储臣就是个做低端生意的,他深得像海底针。他听了储臣的话,把老麦拉入局。
这个女婿他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反正他将来噶了,老麦也是少不了要加入争夺财产的混战。
钱旺新今天正式跟众人宣布,自己生病退休的决定,接下来由老麦带着小钱,还请这些老部下多多帮忙;他亲自带着老麦交际,给人一种马上老麦就要接他班的感觉。
老麦在此时自然也是春风得意。
一番寒暄过后,储臣出去洗了个手,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老麦站在走廊抽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在这装落寞了呢?”
老麦苦笑一声:“兄弟,你就别调侃我了。”
“这是调侃?”储臣笑了,推了老麦递过来的烟,“我看老钱是真看重你,否则怎么会有今天这场面?”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老丈人这是准备把压力都集中在我身上,其实并不信任我。”老麦虽然把利益二字写在脸上,但是也并不蠢:“钱文东干吗去了?”
储臣笑了笑,淡定地说:“饼砸在你头上,接不接得住看你。钱文东姐弟有肉吃,你肯定也有口汤,锅又不会飞。”
老麦见从储臣的嘴里套不出什么来,“晚点别走,咱俩去喝点茶,聊聊?”
“行。”
储臣进了门,老麦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储臣明显和钱文东的关系更铁,钱旺新在想什么也只有他清楚。不过储臣就是个十足的商人,无非是用利益捆绑罢了。
钱旺新体力不支,不到十点,饭局就算了。
储臣的手机里多出一条老麦发来的消息,是酒店的房间号,说有事跟他聊。老麦先去送钱旺新回去,储臣乘电梯上楼,来到房间门口刷卡。
一间套房,中式的茶室,檀香袅袅升起。
但房间并非无人,一个身穿白裙的妙龄女子坐在软榻上,弱弱地喊了一声“储总”
储臣只是挑了挑眉,多少感到一丝意外,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麦,“我先回去了。”
老麦刚把钱旺新送到,正在返回来,“怎么了啊?”
储臣把电话挂断了,全程都没踏进去那道门,有个身穿黑西装的酒店服务生,见他在走廊停留,忙过来询问:“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储臣指了指门里,直接离开。
十五分钟后老麦回来,看见人去楼空的房间,空气中还有一丝浓艳的香水味,顿感不妙,又打电话给秘书,问:“我让你把房间打点好,你给我打点什么了?”
听完秘书汇报的内容后,他勃然大怒,破口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他刚结婚半年,就算想打野会在熟人眼皮子底下打吗?”
那年轻女人早已趁乱离开,走到负一楼的停车场,上了车,道:“他根本就没进门,在门口站了几秒就走了,我怕被人发现也只能下来了。”
曹泰坐在车后面没开口,压迫耷拉着,气场沉重,洗脚城老板娘倒是发了话:“你不会生扑啊?”
“可是他的眼神好吓人的。”女人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然后摘下了衣服上的东西,“我可不敢,万一被发现他报了警怎么办,我岂不是什么都没干成还要被送进去?”
“你当时可是跟我夸自己激灵得很呐,废物一个!”
“老板娘,你之前谈好的钱得我给我啊,”年轻女子道:“反正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了,上不上钩,是人家的事。”
“事儿给我办成这样你还想要钱?”
“你说好的呀!”女子也急了。
眼看着两个女人要吵起来,曹泰怒火中烧,吼了一声:“把钱给她,都给我滚。”
女子拿了钱立即下车离开,曹泰烦闷地抽着烟,说:“这小子道行挺深啊,送上门的都不要,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村子旁边的那块被人拍了去,他的标也丢了,看着别人赚钱不是他的性格。曹泰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不给姓储的这孙子个教训,他就不姓曹。
老板娘靠过来拍拍他的胸脯:“曹老板小心急火攻心啊,不值当的。”
*
梁晴在手机导航上搜了下常军给的地址,是一个老的别墅小区。
郑玉东出狱以后,就住在这里。
才八点多,她这会儿不困但又无聊,就洗了手去厨房做点东西。冰箱里有朋友送的大闸蟹。
这个月份,正是吃大闸蟹的季节,储臣不在家吃饭,梁晴觉得蟹偏寒性不能多食,干脆蒸了做蟹黄酱算了。
于是大半夜的,她把“蟹八件”找出来,勤勤恳恳在家里剔蟹肉,弄了快三个小时,才出了一碗肉和蟹黄。
蟹肉和蟹黄是好吃,就是手指头上太腥了,她用洗洁精洗了好几遍才干净。
又忙不迭开始熬制蟹黄酱。
起锅烧热油,放入姜片和蒜末,洗干净的蟹壳不要丢,在锅里炸一番,再加水熬制,会有意料之外的香味,将碎掉的蟹壳捞出来,最后把干净的蟹黄和蟹肉倒进去。
梁晴几乎是看着时间掌握火候,出锅的时候差点把自己馋哭了。
本来不饿的她,此时食欲大增,迅速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盖上蟹黄酱拌在面里,香味直冲天灵盖。
不想再管什么碳水不碳水的了,准备大快朵颐。
家里门锁响动,储臣回来了。
“你趁我不在家,自己吃独食?”储臣一进门就闻到香味,然后再看见他的妻子正用一种虔诚的姿态享用美食。
那种愉悦的表情,对他都没有过。
他今天觉得有点心累,下午猜测梁晴已经去了苏澜那里,不太确定;晚上又碰上那档子事儿,本来挺烦的,看见她竟在这没心没肺地吃东西,顿时就想撩架。
不是招她生气,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让她跟自己多说几句话。
梁晴张了张嘴,一口面还没吃进嘴里呢就被人冤枉,“你在饭局上没吃饭,吃了枪|药回来的?”
储臣坐下来扯了下领带,被她怼一声,果然自在多了,“你怎么知道?”
梁晴闻到一股酒味,放下叉子,“你没吃饭吗?”
“我是在外面吃枪|药了,挺饱。”
梁晴看他喝完酒嘴唇很干,就去倒了杯水给他,刚走到桌边就被他拽到腿上,水差点没端住洒出来。
她责怪道:“你干嘛?”
“我都喝成这样了,能干嘛?”他嘲弄道:“放心,石更不起来。”
果然是喝多了说的话,梁晴直接把杯子怼到他嘴边叫他喝,又说:“你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嗯。”
“可以跟我聊聊。”梁晴摸了下他发热的脸,“虽然我没有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那叫我说什么?”
“有人倾诉,显得结婚对你有点用处。”她阴阳怪气,“不然你看我过得太开心,肯定不爽吧。”
于是储臣把今天晚上的见闻跟梁晴说了,他吃过饭本来是准备和老麦喝茶的,一进房间就看见个陌生女人在里面,目的显而易见。
梁晴坐在他腿上,手腕扣着他脖子,听得十分入神,竟然问:“那女孩长得漂亮吗?”
储臣抬眼瞅他,她的关注点未免奇怪了些,故意说:“你别说,长得跟你还真是有点像,看来是照着我的品味找的,怎么,你要比一比么?”
“你想多了。”梁晴说:“我就是单纯对美女好奇而已,要是没点儿美貌在身上怎么敢接这个活儿?”
“呵呵。”他冷笑。
梁晴对老麦嗤之以鼻,“他看着斯斯文文,原来是这路货色。”
“这事儿不是他做的。”储臣说:“老麦没有需要讨好我的地方,也不至于害我。况且他知道我喜欢什么,女色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
听到这里,梁晴有些惊讶:“是谁啊?”她想想又不太对劲,说不上来,她怀疑这是储臣故意编的来逗她。
“我得罪的人多了,谁知道呢。”他无所谓地说。
“找美女陪你睡觉是害你吗?”梁晴哼笑:“有这么美的事儿?”
“梁老师你未免太单纯,知道有个词儿叫仙人|跳么?”储臣说:“我进了那个屋子,什么事儿都没干,只要她拿出一点被强迫的证据,很容易搞我。”
或者他真管不住自己的下面,就是更大的陷阱等着他。
梁晴反应过来,又问:“你真没做?”
终于把储臣挑衅到无可奈何,“我就在门口站了五秒,你当我隔空打气功呢?”
梁晴听完了故事,想从他身上起来,还在关心她的面,“我还没吃面呢,要坨了。”
储臣却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离开。他把醉意压下去,对梁晴说:“因为我对你足够坦荡,这样瓜田李下的事,我也能跟你分享。”
“嗯?”梁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所以,你能对我也有对等的坦荡吗?”
第55章
梁晴不以为然地问他:“你确定对我足够坦诚?”
“你有不同的意见?”
梁晴说:“我记得你说过, 人与人之间相处,百分之百坦诚是不现实的。”
自己射|出去的箭最终穿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储臣身体里酒精发挥作用, 致使大脑反应慢了半拍, 才叫她钻了空子,他又说:“可是我改变想法了。”
他需要百分之百的真诚, 也想要和她之间是绝对真空, 无菌的空间。
“水至清则无鱼。”梁晴侧过身,捧住了他的脸,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亲,小声说:“老公……我可以保证我对你是没有秘密的,但是你……好像不可以吧?”
比如此时,她的手里就掌握着他的秘密。
储臣顿了顿,狠狠亲住她,唇舌用力吮得她舌根发疼, 反制道:“你说我有什么秘密?”
“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们领证的日期。”
梁晴从他腿上离开, “今天看你喝多了放过你,我等你醒了, 把最重要的秘密告诉我。”
储臣的眼神有些微,这无疑是一种威胁的口吻,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得对, 我是没干什么人事。”
“不说了。”梁晴及时打住,要是真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猜测讲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疯, “帮你倒点蜂蜜水,喝完睡觉。”
储臣果然安静了, 等梁晴倒完水回来,发现他竟然吃了她的蟹黄面。
“你怎么吃我的面?”她的声音提高,连在书房睡觉的妞妞都被吵醒了。
储臣也被吓了一跳,起身要去帮她再煮一碗的意思,倒不是一碗面的事儿,梁晴拦住他,拿出手机查“吃螃蟹喝酒会死吗?”
得到的答案是不会,喝白酒可以,但是螃蟹和啤酒都属于寒性食物,会导致痛风。
梁晴把搜索到的结果给他看,“好了,你不会死的,睡觉去吧。”
储臣无语了半天说:“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
“那必须的。”梁晴说:“毕竟我是你的配偶,你要是有事警察第一个怀疑我。”
储臣不想理她了,直接回房间洗澡睡觉。
不过梁晴其实很喜欢他这种不废话的性格,会在外面默默把问题都解决好了,再回到家里。
储臣早上起来,喝了杯茶,又赔给梁晴一碗面就出门了。
他去了一趟车场,下午要去工地和钱文东碰个头。他昨晚喝了点酒,今早头还是痛的,老陈过来问他要不要用车,储臣看见储旭今天破天荒地也在,就说不用,因为回来比较晚,让储旭帮他开车。
他这段时间太忙,又成了家,没有过多的时间过问储旭的事。虽然表面上对他冷淡,但到底是从小带到大的,怎么能不疼?
储旭不愿意,“哥,我今天还约了朋友玩呢。”
“你的工作室怎么样?”
储旭顿时有种被抽查作业的既视感,一五一十地汇报,其实相比于朋友圈子里的的富二代们,他还算是有上进心的。有自己喜欢的赛车,也有事业。
储臣对他正在做的事不做评价,又说:“你嫂子最烦人流连娱乐场所,你以后不要让我抓住。”
储旭在心里嗤了一声,咕咕哝哝地道:“她只是讨厌你这样,关我什么事儿啊?她还叫我趁年轻好好玩好好交朋友呢。”
梁晴的确叫他和朋友好好玩。
储臣:“你嫂子还说什么了?”
“没了。”储旭发现车场的私人车库里多出来一辆豪车,是他哥的,但是一直没开过,就问今天能不能开那辆。
储臣说他做梦比较快,虽然是他哥,可也不会把任何东西都给他。
路上,储臣想起昨晚的事多提醒了一下储旭,“交朋友就好好交,女朋友也要名正言顺,不要瞎搞,也不要欺负女孩子。”很多话,他没有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希望这傻小子能明白。
储旭只觉得这位老板婚后果然转变得快,颇有些老父亲的意思,“我不会交女朋友的,小鹿还没男朋友呢,我咋好意思脱单。”
储臣不再多说,储旭这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果真是随了余红艳。
“你嫂子是不是有两个微信?”过会他又问。
“你不知道吗?”
“你加没加另一个?”
储旭也是实诚,猜出储臣没有,直接拿了手机给他看,“两个我都加了,就是绿色头像的那个。”
储臣拿过手机,果然看到了昨天苏澜给他看的那个头像,还真是梁晴。这个号是梁晴曾经的工作号,用来和家长沟通学生问题的。
梁晴去了苏澜的店里,其实这也算不上欺骗,无非是夫妻俩去了同一个地方,没有必要互相汇报。
但奇怪的是,梁晴忽然提起了余红艳开的那家服装店。
储臣把手机还给储旭,再次问道:“最近你们两个总见面,她问你什么事了吗?”
储旭忙不迭澄清,“真的没有啊 !你不要再审问我了。”
“那就好,不要乱说话。”储臣警告之后把手机还给储旭,末了又说:“不要跟她提我知道这个微信。”
“知道了。”
储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烧了,两边瞒是真的累。
储臣的心情不错,因为这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没有产生被怀疑的恼羞成怒,因为自己本来就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梁晴在关注他,至少是把心思用在他身上了。
储旭嫌无聊,去村子里转转,等他们开完会出来,又一起吃了饭。储臣已经来了这个地方很多次,熟门熟路,出来的时候碰见曹泰也带着一行人来吃饭,双方打了个照面。
上一次通话,曹泰在电话里气急败坏,但是真见了面又是笑里藏刀。
“储总,你今天又过来了啊?”曹泰给他递烟。
“曹总,好久不见。”储臣也微笑着接过来。
“你是大忙人,难得到这个小地方来。”曹泰说。
储臣就没有继续接话了,曹泰又看站在他身边的稚嫩小伙子,长得和储臣是有些神似的,都是大高个,“这位是储总的弟弟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储旭也挺有礼貌地叫了人,但上了车以后,他跟储臣说:“这人真是个色胚、流氓!”
钱文东笑:“小旭厉害了啊,一眼就能看出人是色胚!”
储旭抬一抬下巴,说道:“喏,我刚看见他竟然伸手想拍人家服务员的屁股,还好被躲开了,他不是色胚是什么?真是下贱!”
他自己家里也有女性,感同身受。
钱文东说难得听储旭骂得这么脏。
储臣则无奈地扯了扯唇,“你不要与这种人来往。”
“他要是敢在我面前对女孩子咸猪手,我绝对会掰弯他的手,叫他再也没有办法伸出来!”
“行了,不要吹牛了。”储臣闭上眼睛休息,这个曹泰,还知道他有弟弟。
*
梁晴从奶奶家出来,没有立即回家,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态驱使着她,往一个地方开。
郑玉东父母家的别墅在一个老小区,靠近马路,对面就是医院和公园,有些年头了,但生活还是便利的。
她把车停在马路边,看了一会儿,没察觉什么动静,别墅外墙有些黑斑和砖体剥落,靠近外侧拉着围栏,写着“危险勿近”的字样。
快天黑的时候,有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走过,佝偻着背,头发半白,看上去不是保姆而是郑玉东的母亲。
老太太开了门,屋子里一闪而过一隙昏黄的光,门就关上了。梁晴没有看清,但是能感觉出来生活气氛的冷落。
第56章
门关上之后, 便再次恢复寂静和寥落。
梁晴心里完全不同情这样的老人,把儿子培养的这样坏,这样懦弱, 不是活该是什么?可惜的是今天没有见到郑玉东, 否则梁晴还真想亲眼见证一下对方出狱后的现状。
开车回家的路上,梁晴想起这么多年,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储臣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有关余红艳,也没有透露这段屈辱的过往。
要是自己,必然把仇恨挂在脸上。
至此,她忽然又想到了把自己捡回来好好抚养长大的奶奶,还有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不知道他们是基于什么原因不要自己。但既然没有办法养孩子,又为什么制造出一个生命来?
不会有人知道,即使梁晴这样平和淡然的性格,都会在深夜的某个深刻, 神伤自己是被抛弃的;储旭也有这样的情绪;那么储臣会有吗?
梁晴怀着些微沉重的心情回到家,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昏黑和寂静,却没有想到她的异性室友已经回来, 并且洗完了澡,穿着浴袍,倒了杯香槟坐在沙发上独酌起来。
要不是房子太小,她都以为对方是在意大利餐厅。
储臣听见声音扭头看向门口, 梁晴的那个表情……他也不由说了一句:“你这是,缅怀谁呢?”
梁晴没有接话,放下车钥匙和手机, 去浴室洗澡,顺便调整自己的心情。不过心情没有怎么样, 出来倒是看见他还在喝酒,手边撸着狗,电视里正在放着网球比赛。
真是越来越享受了啊。
梁晴想起昨晚他进门那副来趾高气昂的样子,于是有样学样道:“你趁我不在家偷吃?”
储臣莫名地抬起头来,看向她:“偷吃这个词儿,还有另一个含义,你觉得这个家里我能藏下别人吗?”
梁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他身边懒散地坐下,说:“谁知道你呢,可能办完了完事儿把人藏到外面去了吧。”
“我只是一个人喝了点酒而已。”他摸了下她光着的后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你要不要来一杯?”
梁晴点头:“给我倒。”
储臣去拿了另一只杯子过来,不过只给她浅浅没了个底,他从没在家看见过梁晴喝酒,她极注重养生,早起早睡,垃圾食品一律不沾。
梁晴一口干了酒,用指尖点点杯沿,只说一个字:“倒。”
于是储臣又给她倒了些,这次是半杯,“慢点喝。”
梁晴端起来喝,这才有心情慢慢品,清甜馥郁的果香,冰凉入口,顺滑到嗓子眼里。
“你刚才是口渴了?”他终于察觉出来,又问:“你吃饭了吗?”
梁晴摇头,顺势就躺下来,说:“等会再吃。”
“你想吃什么?”
“我说了等会。”她枕在他的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袍,趁机揩一把肌肉,储臣调整了个坐姿让她躺得舒服些。
梁晴从下往上看,能看见他的喉结,下巴,鼻尖,有人这个死亡角度还能不丑真是难得,她又上手摸了摸,“我发现,你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
“我记得有人,不止一次骂我脾气不好。”他冷笑,也把自己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那是骂?只是一种情绪激烈的质疑好吗?”梁晴并不承认自己骂过谁,不过年轻时候,没有办法避免吵架口不择言,用言语去伤害对方。
“以前年龄小藏不住心事,对这个世界没有包容心。”
“你现在也不需要对谁有包容心。”储臣的心情果然不错,手指伸进她的长发里,很有节奏地帮她按摩头皮。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老婆。”他会让让她随心所欲。
“储总好牛哦。”梁晴阴阳怪气起来,“我饿了,现在想吃晚餐可以么?”
储臣把她的脑袋挪开,起身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还有一盒西班牙火腿,被他拿出来,切了一个芒果,小番茄,做了个冷盘端过来给她,“就这些,将就吃。”
梁晴发现他真的很爱肉,也喜欢给她吃肉。但是咸咸的生火腿,裹上甜软的芒果肉,真的很好吃,清爽不腻。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就这他端着的盘子,频繁用叉子往嘴里送。
吃完又说:“哎,缺点什么。”
储臣觉得这点晚餐的量差不多,七分饱,不要给胃增加太多的负担,“缺什么?”
“我的健身健身教练说,让我不要戒碳水,否则会心情不好。”
“你直接说还想再吃点东西不就完了?”他把盘子收到厨房去,又烤了点面包。
梁晴跟在他身后,脸贴上他的宽背,小声撒娇说:“我发现,你最近对吃东西也开始注意起来了。”
储臣在挖奶酪,“中国男人平均寿命比女人短六七年,这个比例对我不太友好,况且我还比你大两岁,大概率比你死得早,再不保养不行了。”
梁晴可没想到他的脑回路竟然是这样,手缓缓地从他浴袍腰带出溜进去,摸摸腹肌。
“那你不觉得,最好的途径是你戒烟戒酒吗?”
储臣听出来梁晴是挺认真地跟自己提意见,“烟我会尽力戒掉,至于喝酒,你知道有时候没办法,等我赚够下半辈的钱,让你衣食无忧就退休。”
梁晴心说,这不还是商人本质的趋利特性,被他说得冠冕堂皇,“可是你这标准未免太高了吧,那是多少能够?”
“钱永远是不够的。”他转过来了对她露出一个不冷不热的笑,总算露出真实面目,“还是我最初跟你说的那句话,人不可靠,钱是最可靠的。”
他不准梁晴反驳,因为说起来自己的立场也许站不住脚,便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吃东西吧,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吃了东西后,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梁晴低头吃香脆可口的吐司片,表皮焦焦的。
储臣忽然又觉得,她有心事跟不跟自己说其实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能提供别人不能给她提供的东西,那么他作为丈夫就是无可取代的。
于是在她吃东西吃得很香的时候,就开始亲她,从腮边到细软的耳朵,脸埋进她香软的脖子里,攫取她所有的气息。
“要不要在客厅?”
“妞妞没睡。”
“没关系,让它去阳台玩。”
“可是……”
“二十分钟就好。”
*
储旭给他最近给他哥当司机,见识了不少东西,但也累。周末终于闲下来了,就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刚准备点外卖就接到朋友的电话,约他晚上出来玩。
张晓海,瘦猴这些都是他中学时的玩伴,能和储旭这种直肠子生物处成好朋友的,自然也脑袋一根筋,但为人义气。
他和朋友找了段非闹市的路炸街,玩得一头汗但是爽,他觉得梁晴说得很对,年轻就是要好好玩,到了他哥这个年龄,一门心思掉钱眼儿里。
在一家老字号烧烤摊吃宵夜,有几男生带女朋友过来,叽叽喳喳,储旭没什么兴趣。
他也不是烦女孩,他从小被梁晴带大,自己也有喜欢的女生,但是对于不感兴趣的人就是不会装,因此这么多年来,他既没有女朋友也没跟谁走得近过。
张晓海的女朋友张蕊还没毕业,下午在一家剧本杀店里兼职,这天几人在吃烧烤的时候,女朋友姗姗来迟,还带来另一个女生,一起实习的,叫姣姣。
小姐俩可能是工作环境的原因,特别活泼,长得也可爱,对男生说话落落大方不羞怯。在座的男生就储旭一个单身狗,张晓海见姣姣长得漂亮,就问她:“美女有男朋友吗?”
姣姣喝着啤酒笑道:“你想给我介绍啊?”
“那也是可以的。”张晓海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长得干净,最好帅一点。”姣姣说。
张晓海立马上头了,勾着储旭的肩膀说:“你们看我们存款怎么样?也是大帅哥一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闻名十里八乡的舔狗,会舔,且专一。”
储旭倒是没生气,因为这是从高中就延续下来的调侃,以前朋友们总说他是女神的舔狗,可是储旭不明白,对喜欢的女生好,追着她跑,怎么了?很丢脸吗?
“去你的!”储旭推开了张晓海,眼睛都没看姣姣,脸上还有些害羞的红。
张晓海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们存款人是很好的,就是单纯。”
姣姣看着储旭微红的脸 ,然后微妙地笑了,他是挺可爱的。
这顿宵夜人很多,最后是储旭买的单,姣姣走的时候跟他说:“多少钱,我A给你吧?”
储旭说不用,姣姣不太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叫人请客多不好意思啊,只能说:“那好吧,下次我请你好了。”
储旭只当这是一句客套话,没有放在心上,他都不觉得会再见人家。
但是后面几次,他们都在那个地方吃宵夜,然后等张晓海的女朋友,她总是带着姣姣过来,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不过多数还是储旭请,姣姣想请回去被他拒绝,说这种事儿男生来比较好。
姣姣跟张蕊说她觉得储旭还是很帅的,人看上去也不错,她想泡一下,就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舔狗”一说是怎么回事。
张蕊跟她透露:“听我男朋友说,储旭上初中就喜欢上一个女生了,一直追到现在都没有追上。”
“天哪。他也太长情了吧?”姣姣感到不可思议:“他挺帅的,身材也不错,没有大毛病,不至于这样?”
“男人专情点不好吗?”张蕊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张晓海,俩人还是朋友呢,储旭喜欢一个女生十年,张晓海倒是换了十个女朋友了。
顿时,张蕊对储旭的滤镜也变厚了,“我也觉得存款挺极品的,而且家里那么有钱还那么接地气,一点也不傲。”
“为什么都叫他存款?”
“就是谐音啦,储旭,储蓄啊。”张蕊笑着说。
姣姣哦了一声,又问:“那个女生为什么看不上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蕊说:“你要知道,对男生来说,这个世界总有他们高攀不上的女人。”
“姐们儿,我要是追储旭,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等你追到手再说吧。”张蕊在心里略微不屑,种种迹象看来,她并不觉得姣姣漂亮到能把储旭拿下,人家有自己的女神,凭什么会喜欢上她?
但是到下一次聚会的时候,姣姣就直接坐到了储旭的身边。她向来喜欢打直球,当着众人的面要了储旭的微信,储旭也不能不给。
第57章
储旭当然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要微信, 他并没有自恋到认为对方是喜欢自己,也许只是出于一种礼貌的需要。
当天晚上众人散场的时候,下起了雨, 有车的开车没车的乘地铁, 或者找人送,姣姣走过来问储旭可不可以送她回家。
储旭看外面的雨的确挺大的, 人家一个女孩子是不方便, 就答应了。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一个空间内独处,也是储旭极少情况送女孩子回家,梁晴除外,他有些不自在。好在姣姣是个话匣子,一路上不断抛梗给储旭接,过程说说笑笑。
储旭在兄弟们面前话很密,但是在女孩面前反之,不知道是不熟练还是单纯害羞, 但这样的男生也的确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
姣姣很直白地问储旭, “你有女朋友么?”
“没有。”储旭说。
“你长得很帅,性格也很可爱, 真的没有女生追你?”姣姣追着他问。
储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况,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说一句“不知道”然后眼神坚定得如同小学生加入少先队。
姣姣觉得他更可爱了,到了家门口, 她下车转身对储旭说:“存款,再见呀!”
储旭坐在车里,听见她轻快的声音, 在黑夜里朦朦胧胧的身影还真有点熟悉之感,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这个女生只是叫了他中学时代的绰号, 但并不是他喜欢的人。
再次见面来得很快,是某天傍晚姣姣给他发微信:“江湖救急,剧本杀少一人,你有时间么?”
储旭委婉回答:“我不去。”
姣姣:“别呀,存款,快点来,就等你了。”
储旭看着关闭的对话框发呆,又有些不知所措,即使他心中并不愿意可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种盛情邀请,只好开车过去了。
算是姣姣单独约储旭见面,结束后顺理成章地去吃饭,然后送对方回家。
第二次单独见面,是姣姣知道储旭喜欢在车场拍视频。他喜欢玩摩托车的,社交账号上也都是发的车,粉丝量还挺高。但这些事并不是储旭告诉姣姣的,而是她从张蕊那里得知。
姣姣的忽然到来让储旭感到意外,甚至受宠若惊的程度。姣姣是个聪明,热烈,且骄傲的女孩子,储旭傻了,即使无从招架但进尽力了。
“存款,你可以教我摩托车么?”姣姣问储旭。
储旭点点头:“没问题啊。”
姣姣的脸上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凑近了看储旭,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勾着人,“储旭,我发现自己很喜欢你诶。”
储旭与对方对视,怔了下,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讷讷地道:“我先告诉你,摩托车的刹车在哪里。”在夕阳下,姣姣看见他的耳朵和脸又红了。
顿时觉得他更加可爱了,趁热打铁地问:“存款,你对我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储旭很闷。
“啵!”姣姣趁机亲了下储旭的脸颊,只有一秒的功夫,她昂着下巴,说:“我亲你,你不反感对不对!”
被她看上的男生,还没有不上钩的。
何况储旭这种单纯的小雏鸡呢。
下午。
储旭送姣姣回去,分别的时候,忽然叫住了姣姣,郑重其事地跟她说:“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但是对不起,我觉得自己不喜欢你。”
姣姣瞬间皱起了眉,“早上我亲你的时候,你并没拒绝。”
储旭心想,他当时只是来不及而已,何况表现出太大的抗拒反应会让女生难堪。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理解错了,所有的态度都应该根据最真实的情绪表达。
储旭还是跟姣姣道歉了,“对不起,是我迟钝。”
姣姣摇了摇头,“那如果我让你现在考虑呢?”
储旭已经想清楚,“我有喜欢的人,而且喜欢了很多年,现在还喜欢她,所以我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
“哈?”姣姣是个骄傲且要面子的人,储旭凭什么拒绝她?
“我听张蕊说,你在你喜欢的女生面前就像个舔狗,何必装得这么贞洁。”她说:“都是玩玩而已,今天和我在一起也没见你不开心啊。”
储旭生气了。
发小互损开玩笑的,他是不介意,可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拿这个嘲笑他。他只是喜欢小鹿,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姣姣一直喊他“存款”而且她又活泼,储旭一度把她当成小鹿,但很快清醒了,小鹿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拒绝也会很温柔,不会拿他的喜欢当笑话。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储旭说。
姣姣看着他:“存款,你这样有意思吗?”
“别这样叫我,你不是我的朋友。”他最后的拒绝更加用力。
姣姣咬了咬牙,怒气无处发泄又觉自尊尽失,最后甩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储旭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后再也不见,没关系。
却没有想到两天后,他和朋友酒吧玩的时候,又碰见对方。姣姣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玩,很开心,储旭见了也没什么反应,因为这和他没关系,眼神没停留两秒就移开了,好像他们不认识。
姣姣叫住了储旭:“你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储旭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
梁晴睡前在床上做了会平板撑,正常她可以坚持三分钟,储臣比她厉害,经常是逗她,跟她比赛,把她干趴下自己顺便也就不做了,过来闹她。
梁晴都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但是他手臂筋肉喷张,应该是很厉害的。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开着秒表,终于突破了三分钟。
储臣靠在床头看了会儿手机,时间差不多,他定了闹钟准备躺下。
梁晴晶亮的眼睛忽然看向他,说:“我发现你挺厉害的。”
男人挑了下眉心,并不觉得被她如此夸奖是什么好事,掀被的动作一僵,等她继续往下说。
“这样的单一动作,你可以坚持五分钟。”
储臣很快意识到,她说的单一动作并不是指平板撑,而是类似的另一项运动。于是他伸手把她的腰勾过来,摁在自己腿上:“你确定我一个动作只有五分钟?”
梁晴腰间的肉怕痒,被他挠得像虫子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好吧,我错了,你伟岸雄劲,可以吗,储总?”
“你别来挑衅我。”他又把她从被子里拖回来,对着小山丘拍打了一下,并不痛,算是情趣,梁晴的脸已经埋在他的怀里。
储臣顺势关了灯。
“你看最近不上班很闲,怎么净想着气我?”
“我在休假啊。”
“要不要来我这当秘书?每天给我泡泡茶就行,给你开一个月五万。”
梁晴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给他当秘书能是正经的岗位么?
“我缺你那五万么?”
他刚把准备工作做好,回到她身边,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一开始他没想管,静了,又响了一次。
“你还是接吧。”梁晴叹了口气。
打来的是一个座机号码,储臣接通没几秒钟脸色就沉下来。
挂上电话,他起身套上搭在床尾的长裤,“我出去一趟。”
梁晴看他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小事,“怎么了?”
储臣犹豫一下,把情况跟她说了,又道:“没什么事,你好好睡觉。”看她肩膀裸露在外面,而被子里已经不着寸缕。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你那个脾气,万一又跟小旭吵起来,让他情绪崩溃?”
“你穿件外套吗,晚上冷。”
储臣开车的时候很沉默,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梁晴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冲天。一开始只以为是储旭在酒吧里喝醉了,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容易冲动,和人产生些摩擦。
都是从年轻过来的,储臣以前更是狂,梁晴不喜欢他这样,吵架自是不在少数。但是现在她也想明白了,人身更重要的是体验,不能害怕犯错。
“你过去别冲动。”梁晴坐在一旁说道。
“这次我不会给他教训,法律会给。”储臣冷笑起来,顺便跟梁晴说储旭在酒吧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喝醉的情况下,对女生做出不轨的行为。
这是犯罪,哪里是简单的犯错。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梁晴的第一反应也是愤怒,可现在她觉得这不符合储旭的性格。
“这个小畜生,是我太纵容他了。”储臣说:“二十几岁,还以为自己是有人追着擦屁股的小孩。”
梁晴下意识帮储旭辩解了一句,“等了解清楚再说。”
储臣没有看梁晴,语气也凶,“你不要惯着他,我早说过,会出事。”
他自己的名下曾经就有那么多娱乐产业,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江湖,知道什么最严重,黄赌毒是一条红线。
也许储旭在动作做出的那一瞬间,并非精虫上脑,无意识造成了误会,但这都是梁晴在内心里偏袒,就像每一对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天生是善良的。
可导向的结果却是糟糕的。
梁晴见储臣在气头上,也不多说,又想到他们婚前,储臣喝醉的那次断片,给人的体验感的确很糟糕,于是预感也越来越不好。
储旭已经被叫去询问。
女生说两人之前就认识,有感情纠纷,今晚在酒吧碰面自己只是嘴快刺激了对方两句,储旭就恼羞成怒了。
如果是这样说的话,倒是也符合逻辑。储旭今天喝得很多,晕晕乎乎,即使是被吓醒了,但脑子反应也慢了半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第58章
梁晴看储旭的状态, 像课堂上回答不出来问题的小孩子,紧绷,闪躲, 愧疚。
储臣也看出来了, 他在来的路上生气骂他小畜生,可也在心里盘算这件事的真实性, 于是一抬手就拧住了储旭的后颈, 质问道:“你做了吗?”
储旭在这个时候害怕他哥,储臣只是说了一句话,但那眼神是要揍死自己,支支吾吾,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了。
警察连忙阻止,“这里是派出所,你不要打人。”
储臣心想储旭要是真犯了事儿,自然会教训他, 管他在哪里。
“有证据么?”储臣话峰一转, 又问:“性骚扰的认定标准,不是应该有相关物证或者监控。在酒吧是吧?我就是开酒吧的, 厕所门口都装着摄像头,监控可以看吗?”
姣姣看着储臣,无声动了动嘴唇,显露些许恐惧来, 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有的。”警察已经把那一段录像调出来了,储旭当时醉了,身体也站不稳了, 姣姣过来跟他说话,两人站得很近, 唯一的肢体接触是肩膀有摩擦,是挺亲昵,姣姣扶着储旭,他们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出去了。
梁晴看不出来这有什么,不过分地说,认定成性骚扰太牵强了,“视频里看,他们是认识的,而且不是女孩子先主动发生肢体接触的么?”
“无论谁先主动,但是违背女同志意愿的行为的触碰和言语以及暗示,就是性骚扰。”
梁晴说:“所以事实是模糊的。后面的监控没有,也不能认定他实施了骚扰。”
姣姣听了梁晴的话,语气愤愤:“我只是看他喝醉站不稳帮忙而已,哪知道他起了别的心思。那个酒吧是他的朋友开的,他知道门后面没有监控故意把我带过去,然后就亲我,摸了我。不信你问他有没有亲我?”
梁晴说:“你们两个都喝酒了,对吗?”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来污蔑他吗?”姣姣腾地站起来,明显针对梁晴更加强势,因为她身上没有压迫感。
“如果是储旭做了错事,他肯定要跟你道歉,接受惩罚。”梁晴在心里无力地叹气:“作为他的家长,我也代他跟你道歉,你可以提出补偿。但前提是,我们需要一个能令人信服的证据。”
储臣谈事向来在乎效率,已经看出如此掰扯是要问到明天早晨都不一定清楚。他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必要的时候愿意适当吃点亏,但不能吃太冤枉的亏。
于是摁住梁晴的手,越过她直接跟对方谈:“私了,你要多少钱?”
姣姣眯了眯眼,坚持道:“我不私了,我要让他拘留,跟我公开道歉。”
储臣倒是意外了。
警察说:“我先说一下啊,目前还没有定论。”
储旭看着姣姣,本来还泛红的眼睛忽然就清醒过来,“我根本就没有骚扰你!明明是你——”剩下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储臣听到这里无言地笑了声,忽然起身出去。
最终的结果还是反复查了几个小时的监控,都没有找到储旭对姣姣做出骚扰的确切证据,不予立案。
姣姣说就算不立案,她会申请复议,等着瞧。
梁晴带储旭回去,车上他的情绪反常地低落,也不愿意说话,侧着身体佝偻在后座。
储臣刚要斥责两句,梁晴眼神示意他打住。
“我跟你说没说过,不要出去瞎玩?”他还是忍不住:“你他妈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梁晴也吼他:“你给我闭嘴!”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你以为是妞妞,还是巨婴?说不得骂不得?”储臣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就惯着他吧,哪天闯下大祸,有你后悔的!”
梁晴掰过后视镜,悄悄观察了一眼储旭,他把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臂里,于是也不让分毫地开火道:“麻烦你在教育别人之前,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你说什么?”储臣愣了。
“你二十岁的时候是好人么?”梁晴冷静地说:“小旭是去喝了顿酒,他去之前也没有料到会这样,你在他这个年龄可是开了几家店,还成了警察局的常客。我也管过你,你听过我的话吗?”
储臣讽刺道:“我可没有犯浑,性骚扰女孩子。”
“你刚刚也喝醉了吗,没有听见警察说,没有证据,只是那个女孩子一面之词。”
储旭被吵醒,“你们别吵了行吗,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走回去。”
“闭嘴,睡你的觉去!”
储臣吵不过梁晴,无语地砸了下方向盘。好好的一个晚上,他只能在心里无能暴怒,还要被揭老底,妈的找谁说理去。
一到楼下他就推开车门下去,储臣也上去。梁晴还真怕他揍储旭,只能跟上去。
“你们想干嘛啊,都不睡觉的么?”
“你还好意思睡觉?”储臣鞋子都没换就站在客厅,掐着腰,威严地像一座大山,“过来跟我说清楚。”
“我没有性骚扰,是她自己。”
“那你就说说,那她为什么诬告你。”这才是重点,他需要知道原因。
梁晴看不下去他强势的态度,把储旭拽到房间里去,让他去冲澡,然后热了一杯牛奶端进来,“你先睡觉吧。”
储旭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储臣强,甚至没有梁晴的稳定,他坐在床边擦头发,手指碰到牛奶杯的温热,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啪啪往下掉。
他觉得愧疚,丢脸。
“姐,你是不是也认定了我做这么恶心的事?”他问梁晴:“你也是女孩子。”
“我的性别不代表什么。”梁晴摇头,“监控之外的事,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小旭,你哥能保护你,但是也有他没办法保的事。你已经长大了,如果真的做错事就去道歉,如果问心无愧,就不要有顾虑。”
“我没有!”储旭咬着牙,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我真的没有,我也不想叫你和我哥失望。”
梁晴站在旁边,身形微顿,“那你哭什么?”
“是她把我拉过去,有话对我说,然后亲我。”他难以启齿道:“我当时喝醉了,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反咬一口说我骚扰她。”
“你一个小时前没有坦白。”梁晴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我弄不清楚,她亲了我、和我主动亲她对于骚扰的判定。而且说了他们也不相信我。”储旭也感到羞耻,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强吻欺负。
他被人亲了,脏了,某一瞬间荒唐地把对方幻想成小鹿,他没有资格喜欢小鹿了。
梁晴拍拍他的肩膀,“喝完牛奶睡觉吧,一切有你哥在。”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梁晴打了个哈欠。
储臣在电视柜上看见一盒烟,拿到阳台点燃后猛吸了一口,今天原本是要去外省见合作方的,现在只能把行程取消掉,又给老陈留言,问他知不知道储旭最近在跟哪些朋友玩,认识了什么人,有没有碰不该碰的东西。
对储臣来说,赚钱很重要,但跟家人没法比。一个小旭,一个梁晴都是他生命里占了极大分量的,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能切实地握在手里的。
他不能因为有了梁晴,丢了弟弟。
储旭心理防线太弱,脑子也简单,有时候跟傻子似的。
他心疼储旭小时候被打,又被妈妈抛弃,觉得他可怜,尽可能给他最多的补偿。但好像过犹不及了,储旭被他养得太单纯。
思及此,储臣也苦恼,不知道怎么养孩子才好。
他把烟抽完,回到客厅。
梁晴原本只准备在沙发上坐一会的,但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储臣见她梗着脖子,就弯腰把她抱起来换一个位置,刚碰到她的腰,梁晴就醒了过来。
想到两人在车上吵得凶,连他的老底儿都掀了,储臣自然不能有好脸色。
梁晴自己坐起来,“小旭和这个女孩子之前是认识的,应该是有些过节。”
“嗯。”他没什么表情。
梁晴看他一眼,又说:“等他明早清醒了我跟他聊聊。你也去问问他的朋友,俩人具体怎么回事。”
“怎么听你的意思,他制造了这一堆麻烦,他还受委屈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哪样了?”他的语气很冲,敞着腿一坐,把她挤到角落里,“他自己闯下的祸自己收拾,你说我把他带坏,我可没有乱搞男女关系。”
梁晴生气了,心里搓火:“我说了其中有误会,你还不相信他,你的弟弟不维护谁维护?”
储臣冷笑道:“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姐姐吗?”
梁晴:“……”
第59章
梁晴拿了车钥匙就走, 懒得理他,储臣跟在她身后,但还是晚了几秒, 电梯门已经关上。
等他也下来的时候, 梁晴已经把车子开过来,只降下车窗。
他伸手拉车门, 没拉动, 被她锁上了。
梁晴说:“我要回家了,你自己解决。”
“我怎么走?”
梁晴笑了声,“你不是腿长么,可以腿着回去啊。”
储臣:“……”他看着车后的红灯比峨眉山上猴子的屁股还红,无语地咬了咬牙。幼稚,这个年纪吵架还不让人上车了。
储旭家的钥匙他没有,那臭小子睡着了,他懒得上去打扰, 只好走到一楼地面, 在小区的石凳上坐到天微微亮,抽几根烟想事情。
早上老陈过来接他, 见这位大老板身上的衬衫都被晨露打湿了,皱巴拧在身上,流浪汉似的,老陈极力憋着笑, “送你回小晴的家?”
回个屁,受她的气么?
“去车场。”
老陈开着车边幽幽叹气:“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分开的时候不死不活;结婚了又大半夜不睡觉吵架, 年轻人真是能折腾,实在没事儿干就去生个大胖小子……”
储臣问:“你知道小旭这几天在做什么?”
“就是拍他那个视频, 反正咱也不懂,和那帮狐朋狗友玩啊,没见有什么反常。”老陈回忆道,“哦,前段时间带过来一个小女孩,看着挺面生。”
储旭的那些个朋友,从小玩到大的,车场的人基本上都见过。
“小个子,年龄不大,伶牙俐齿?”
“我以为是小旭交的女朋友。”老陈笑道。
“他怎么可能交女朋友。”
储臣回到办公室,本想在沙发里先休息一会。他一夜没有睡觉,在疲惫的状态下脾不好还易怒。
但想一想还是跟老陈说:“那个……张晓海的电话你有吧,把他叫过来。”
“行。”
一个小时候张晓海过来了,“大哥,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坐。”储臣指了指沙发,倒了杯茶给张晓海,随即问道:“储旭和林姣是怎么认识的?”
张晓海看储臣这严肃到像是审问的气氛,哪敢喝茶,茶杯在手里捧着,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们几个朋友一块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她什么来路?”
张晓海说:“林姣是我女朋友兼职的同事,前阵子她还跟我女朋友说,挺喜欢存款的,想要追他来着。”
说完,张晓海忙不迭问道:“哥,存款和林姣怎么了啊?”
*
张晓海从车场出来以后,就怒气冲冲地去了她女朋友兼职的店里,把张蕊喊出来问她:“林姣呢,把她喊出来!”
张蕊看他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也不悦道:“你吼什么?”
张晓海:“你把她叫出来,我要跟她对峙!,妈的欺负到我兄弟头上来了!”
“她今天请假了。”张蕊说:“到底怎么了?”
张晓海怒道:“是她自己说的喜欢我们家储旭的吧,主动要微信,缠着送回家,还有脸恶人先告状,说存款性骚扰她!”
张蕊弄清楚状况后,“那我怎么知道啊,也许储旭只是表面看上去老实,实际上德行是什么只有你们这帮男的清楚吧?”
“我告诉你,平时损两句就当玩笑了,哥们儿不计较。”张晓海也真的生气了,“但没有证据,少他妈诋毁我的兄弟!”
“他要是没有骚扰,难道林姣还能冤枉他?”
张晓海冷笑道:“少跟老子玩心眼儿,林姣还不是看上存款兜里的钱了,是不是以为天底下的富二代都是傻子?玩心眼儿?也不想想人家是凭什么有的钱!”
张蕊眼看着张晓海如此生气,并不想因为林姣而影响自己和男友的关系,连忙打电话给林姣,“姣姣,你和储旭是怎么回事啊?”
林姣一副太妹的口吻,冷笑道:“是他不知好歹,就别怪我。”
张晓海掐着腰,“你可能不知道储旭他哥,是怎么发的家吧,搞笑!”
林姣挂上电话,即使没有睡醒但也不想再睡了,她折腾到凌晨才回来,进门的时候还是被她妈抓包了。
由于庘都休息了,妈妈没有骂她,只是斥责一句就让她滚回房间睡觉了。
但是这一顿骂早上还是免不了的,“你昨天晚上死哪去啦?”
“烦不烦啊,不用你管。”林姣坐下来吃饭。
“我警告你,给我小心点。”妈妈用筷子狠狠敲了下她的头,林姣的额头很快股出一个红包来:“要上学就好好上学,打工就好好打工,再惹事就让你好看。”
林姣三两口吃掉了烧麦,跟她妈伸手道:“我没有零花钱了,给我转五百来。”
“一天到晚除了要钱,你还会干什么?”林姣的妈妈看也不看她就拒绝了,“没有,想花钱自己挣去。”
林姣不屑地“嘁”了一声,不再纠缠妈妈,回房间换了衣服,然后出门。被张蕊和她的男朋友威胁,她并不害怕,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害怕过谁。
储旭那样的蠢货,她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凭什么拒绝她?
那几天,林姣一直因为储旭的拒绝而愤愤不平,伺机找回面子。好巧不巧,一个中年女人在酒吧里找到了她,并且给她出了个主意,可以好好教训一下储旭。
那就是在他喝醉的时候,把他带到酒店开房,就说储旭□□她。只要在她的身上检查出储旭的痕迹,她再说自己是被强迫的,那储旭就跑不了了。
这也太损太恶毒了。
林姣百无聊赖地看了眼中年女人,漂亮是漂亮但老了,一脸风尘样儿,“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女人说:“你别管我是谁了,就说你想不想出口气。”
“大妈你也是够搞笑的,忽然跑过来给我出个损招,怕不是要害我吧?”
“你知道□□能判几年吗?”女人说道:“就算判不了,也能让他吃点苦头。”
好家伙,林姣都觉得这也太坏了点,她现在只是恼羞成怒,但不至于要这样害人。
女人就给出了自己的诚意,只要林姣做了这件事,就给她一笔钱。
“为什么要给我钱?”林姣忍不住问道,“你们要是有私仇可别牵扯上我。”
“我要是你,就赚这个钱。”女人说:“无所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别想太多,我也只是泄愤而已。”
林姣心里觉得这么做不对,她只是想叫储旭吃瘪,可没想叫他去坐牢。
但是对方给的钱太多人,能把她最近购物车里的东西全都买了。
只可惜,拉储旭去开房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很抗拒她,眼里都透着厌恶。本来林姣都想放过他了,忽然又来了恨意。
储旭凭什么嫌弃她?他又没有多帅,还是别的女生的舔狗,到她这里就装起了贞洁烈男来。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长久挥之不去。
林姣出了家门上公交车,那个姓范的女人给她一个地址,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洗脚城。
“你们老板娘呢?”林姣一点都不怯,“我姓林,她知道我要过来。”
服务生把她领到三楼,旋转楼梯上去,走廊里铺上了厚实的地毯,玫红色的墙纸镶着金边装饰,看着富贵实则俗不可耐。
空气里也弥漫着大街上随处可闻的香水味,还参杂着潮气。
林姣在心里不屑,这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答应给我的剩下的钱呢?”
“急什么?”老板娘问她,储旭现在是不是正在被拘留,林姣摇头:“警察不给立案。”
“那你跟我要什么钱?”
林姣见对方翻脸不认人,“是你自己说的,无论做到什么程度,都会把钱给我。”
“要钱没有,你赶紧走。”老板娘很无语,事儿办成这样对方一点皮外伤都没破,还敢来要钱,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林姣不移不动,伸着手瞪对方:“我说了,把钱给我!”
“走,我叫保安了。”
“别以为我年龄小就吓唬我,我这里可有你给我的转账记录,小心我跟警察说是你收买我这个干的。”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这小太妹竟然还挺硬,于是从抽屉里拿了一叠钱出来,远远少于承诺的数量。
林姣也是见好就收,拿了钱走人,因为要是对方真耍无赖,她也没辙。
不过这些人不要看她年龄小,就以为可以欺负她,还叫她去引诱储旭去酒店开房间,反手举报一个□□,真以为她是法盲吗?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很容易就调查出来,到时候可要追求她的法律责任。林姣权衡利弊之下,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去楼梯间做点亲密的举动,他又是醉酒的状态下,是或者不是骚扰,不就很主观了吗?
林姣走后,老板娘回包厢里找曹泰。
技师正在给他按摩,中年男人一脸享受的样子,那下流的眼神不时在技师的身上逡巡,黏糊糊地盯着人家身体的某处。
老板娘叫技师先出去,“我们有事要说。”
技师听话地带上了门。
“啧。”曹泰不满道:“你搞什么鬼?”
老板娘嗔怪地打了个他的胸脯,“你要不要这么饥渴,我看你随时随地都能搞上,在这个床上也不怕得病。”
曹泰打量一眼风情万种的老板娘:“你的地儿你也嫌脏,你自己脏不脏?”
“你说什么?”老板娘被他一句话说得恼脸,但琢磨一下她没有掀桌的资本,又重新堆砌笑容:“有事儿跟你说呢。”
曹泰:“姓储的弟弟,怎么样了?”
“没办成。”她说。
“他妈的一个两个都是废物。”曹泰把抽到一半的烟头丢在老板娘的沟里,烫得她吱哇乱叫,赶紧拿下来,“你疯了吗?”
“你跟我狗叫什么?”
这件事也是这娘们自己想邀功,说要帮他出气,还办成这个鬼样子。
曹泰眼看着储臣的那个项目有条不紊地进行,工地上围得跟铁桶似的,一点缝进不去,他妈的钱都被他赚去了,自己还被耍,只能干看着。
他是真的厌恶储臣,无论如何想出一口气,能出的无非就是这些下三路,不过恶心他一下也好。
老板娘说:“其实这次也是伤了他弟弟的。”
曹泰:“倒是挺会自我安慰,滚吧你。”
*
储臣洗完澡就睡在办公室里面的那间休息室里。和梁晴结婚以后,除非实在回不去他一般不外宿。
老陈风尘仆仆地回来,敲开他办公室的门,打听清楚了这个林姣是什么路数。
委婉点说,是一个不太乖的小太妹,二十岁,不在上学也没有正式的工作。父母是开早餐店的还有一个弟弟,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
老陈就是个远近闻名的包打听,储臣一个月还给他开这么高的工资,一旦找他办事儿,利索得很。
“你说重点。”储臣对以上信息不感兴趣。
老陈笑嘻嘻地卖关子,“你猜怎么着,小姑娘下午去高端商场买了不少好东西。”
他这么一讲,储臣就理解怎么回事了。
回家前他先去了一趟储旭那里,跟这个臭小子聊一聊。他当然知道储旭不太可能做出混账事,可心里信任和嘴上发火,完全是两回事。
门铃摁了三两秒,储旭就跑过来开了,看状态恢复得不错,唇红齿白,似乎不受昨晚的影响。
储臣走进来,闻到几股交杂的香味、
他没有想到梁晴这会儿也在,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低领,双腿交叠,坐在沙发里看手机,他只是站在门边,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
凌晨两人吵架,一天都没个电话,也不知道问问他有没有吃饭。
储旭倒是正在吃晚饭,桌上摆着精致的饭盒,鲍鱼砂锅粥,白灼青菜,虾仁滑蛋,毫无疑问是梁晴做好了带过来的,餐盒都是他家里的。
储臣心里有一丝异样划过,吃得倒是挺好。
梁晴见他进门,只是略略抬了抬眼,又继续看手机。
储旭忙问:“哥,你吃饭了 ?”
储臣不回答这个问题,“你吃好了跟我过来一下,聊聊。”
储旭没继续吃,立刻就跟他去了阳台。储臣背对着他点了根烟,脸上也没有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哥,我真的没有骚扰女生。”储旭委屈巴巴地说。
“我已经知道了。”储臣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但是昨晚你没有为自己据理力争。
储旭垂下头。
储臣捏捏他的后颈,放缓了声音道:“我该相信你的,没有安慰你,还骂了人。”
“没事,嫂子已经安慰我一下午了。”
“……”储臣突然就梗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道:“我跟你说过,你要长大了,不能怕事,躲事。如果问心无愧,结果不会坏到哪里去。”
储旭难得听哥哥对自己讲这种话,瞬间又想哭,因为他哥把他一腔的委屈软成眼泪了。但是这样的表达太恶心了,他不能说出来。
“你真的相信我了?”
“因为这事儿是冲着我来的。”储臣说。
“那林姣干嘛害我啊?”储旭脑子反应不过来了,但原因无非是那些:“因为钱吗?”
“当然。”储臣笑着跟他解释:“这个世界的铁律,钱是难赚的,否则人人都是有钱人了。”
“哦。”储旭又在心里吐槽他哥,这么大年纪了还臭屁。
“钱是困扰大多数人的东西,不过,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只要你不违法犯罪,好好生活,哥会保证你要什么有什么。”储臣语重心长地道。
第60章
储旭有时候觉得难堪, 他的能力跟储臣比差远了,魄力不及他一点,碰到点事就会被打倒, 这次还哭了。
在情感上像个小孩一样, 非常依赖他哥;同时又不自觉作对比产生自卑感。
傍晚梁晴过来,跟他聊了聊, 问他这几年生活得不快乐么?
储旭说:“很多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但有的时候内心里还会很纠结。”
“因为跟你哥比较的时候纠结吗?”梁晴说:“那你要想清楚,你是要自己的人生快乐还是要金钱。”
储旭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对成功可没有执念,“我哥对我的要求是快乐就好,我其实也这样认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让你一定要赚多少钱,获得什么成就,被多少人喜欢。”梁晴说:“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他强任他强, 清风拂山岗’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同, 许你哥也会羡慕你,坦荡, 轻松,自在。”
储旭脸一红,羞涩道:“我哥怎么可能羡慕我?”
梁晴笑了笑:“他这些年为了生意,身不由己的太多, 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但是我想,如果这个世界有人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他希望你是这样的。”总不能兄弟两个人都吃苦吧。
听她如此宽慰, 储旭心情果然平静了很多,本来是没有胃口吃饭的, 现在食指大动,他又问:“我哥会看不起我么?”
“他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养。”梁晴笑着胡噜一把他的头发,“只怕你受委屈,你说呢?”
“哦。”
储旭在心里想,他总是懦弱,但无论有没有出息,总要勇敢起来。
两人在外面聊完进来,梁晴还在沙发上专注地看手机,储旭又问了一遍:“哥,你吃饭了吗?”
储臣也是依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吃完饭就休息吧,这两天别瞎跑,我和你嫂子先回家了。”
“哦。”
梁晴走到门口换鞋,这次储臣终于和她同一个步调,一起进了电梯。
回到车上,储臣主动搭话:“回家?”
梁晴嘴角勾起但是对方看不见,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送你去车场。”
男人偏是不服:“我回家睡觉,累死了。”
梁晴又默默笑了声,没再继续杠,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谁也没有再提之前的呛嘴,但也都没有道歉。
一到家里,梁晴就去洗澡,储臣站在客厅静了一会儿,也才二十四小时没有回来而已,竟倍感亲切,甚至有失而复得的错觉。
他饿了,上一顿还是在车场的食堂吃的,吃惯了梁晴做的饭再去吃食堂只觉味如嚼蜡,便去厨房找了下,砂锅前面的小红灯一闪一闪,他用手碰了下是热的,里面温着半锅的鲍鱼粥。
除了要吃肉,他吃饭不算挑食,盛了一碗出来。鲍鱼粥里她还放了一点炒米,增加口感,焦黄脆香,搭配鲍鱼的鲜美。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面儿上不搭理他,还不是给留了饭?
梁晴洗完澡躺在床上,被子拉到小腹盖上,正准备酝酿睡意,金晓雯给她发来消息。
孩子生出来了,小女孩儿,粉嘟嘟的,眼睛不大但是狭长,还有一头浓密的胎毛。虽然现在还看不出长得好不好看,但是小粉耗子都是可爱的。
梁晴也很高兴:【还在医院么?我去看你。】
金晓雯回:【暂时别,等我回家你再过来好好看,现在孩子有点问题,乱糟糟的。】
梁晴:【怎么了呢?】
金晓雯:【新生儿黄疸,烦得很。】
金晓雯这婚结的本来就不算完美,孕期和郭辰还频发矛盾。现在家里被新生儿的喜悦和繁忙笼罩着,她这个宝妈不好多说自己身上的不悦快让大家扫兴,只好跟梁晴倾诉一下,她不止身体,心情都陷入一种无端的焦虑当中。
和郭辰还因为孩子的问题,有点小的争执。
梁晴只能告诉她,不要在自己身上套上母亲的枷锁,可以尝试着去做心理疏导和产后恢复,对她应该有帮助。
金晓雯叹气:【哎,本来以为卸货了能轻松一点,没想到更烦。】
梁晴能说什么,只能说现代人哪有不疯的,就连无忧无虑的储旭都有自己的小纠结。说到孩子,她和储臣至今还为个二十几岁的巨型宝宝吵架。
屋子是黑着的,她听见储臣进来拿睡衣去了浴室,很快又上床来。
已经是秋天了,梁晴把家里的被子换成了厚的,她躺了半天手脚还是有些凉,但身后大面积暖源贴上来,就感觉好很多。
储臣摸黑勾住她的腰,把她翻转过来,试图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并且一点点啄吻她的皮肤,另一只手向下,揉着,把她的睡裙都搓到腰上。
“你刚刚跟谁发消息?”他问道,但也只是无意义的一句话,没指望她能说什么。
“金晓雯生小孩儿了。”
“哦。”他果然不关心这种事,想起昨晚也是这个时候,他们在床上这般,被一个电话打断。
“不要生气了,是我脾气不好。”
梁晴有生之年能听到他开口道歉,真是稀奇,“以后不许乱发脾气。”
“只是在教育他。”
“我不认同你的方式,发脾气不能解决问题。”梁晴说:“即使你是好心,可恶语伤人是事实。”
“知道了。”储臣嘴上答应,可心里不一定认同,有些人就是需要狠狠地教育才会长记性。但事已至此,无需多想,掰开她进抓自己后颈的手,压在枕头里,预备下一步动作。
梁晴说:“不可以。”
他眼神不解,怎么还不行?
“我今天生理期第一天。”梁晴眼睛弯弯地带笑。
他手继续往下摸,一切就了然了,怪不得昨晚那么主动,原来是她自己被身体激素支配,把他当工具人?
*
梁晴上午开车去林姣兼职的店里,车停在门口,她则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即使因为警察不给立案告一段落,但是对方也说了会申请复议。
万一哪天这小姑娘再反咬一口,以储旭那个心理素质,必然又是重重的一击。
她决定亲自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一个热情的小姑娘接待了她,顺便把在后面打扫的林姣喊了出来。
林姣看见梁晴也是非常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能找到这里来,但同时目光又不自觉被她吸引着。
是稚嫩的小女孩对成熟女性的好奇心,眼前的这个女人面容精致,身材姣好,举手投足也淡定优雅。
这种好奇心里也夹在着一丝敌意和恐慌,她害怕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处于下风口。
梁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你想聊什么?”林姣瞬间进入战备状态。
梁晴抬腕看一眼手表,说:“别紧张。现在是午休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谁紧张了?”林姣急不可耐地反驳道。
“不紧张那就走吧。”梁晴侧了侧身让林姣先出来,又问她:“你在这上班,肯定知道附近什么吃吧?”
林姣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要请吃饭,不过她还真没研究过,就实话实说:“不知道!”
梁晴说:“那就我做主吧,刚开车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家日料,你喜欢吗?”
“随便!”林姣的表情仍旧是不情不愿,还很别扭,像小时候被妈妈揍了又被叫出来吃饭的德行。
林姣进了门坐下,这家店的环境很好,她偷偷用手机搜索了一下网上的风评,竟然是个网红店,但客单价竟要一千多一位。怪不得她和同事聚餐没来过,原因是太贵。又心想,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真舍得,怕不是来求她放过储旭的吧?
她在心里乐了。
“你跟储旭是什么关系?”林姣问。
“我是他姐姐。”
林姣撇嘴,“要道歉的话,难道不应该是他父母带着他来跟我道歉么?”她也有个弟弟,今年上初一,妈妈对她和对弟弟完全是两种标准,总是叫她让着弟弟,零花钱也是弟弟多。她都快烦死她弟弟了,恨不得推到井里去。
“储旭的父母都不在了,他是跟我长大的。”
林姣闻言一怔,可没人跟她说储旭没有父母啊。
不过,这个女人是在跟她卖惨吗?
菜一道一道上来,分量很小,摆盘精致,都让人不忍心下嘴。林姣小时候看古早电视的时候经常听女主角被高富帅请吃饭时,假惺惺地说不喜欢去高档餐厅吃饭,死贵还不好吃,真不如路边摊。
她拿筷子夹起一片河豚肉,裹上一点酱汁送入嘴里,肉质鲜美,真的很好吃,哪里是充斥着调味料的路边摊能比的?她在心中暗叹,电视剧里会骗人,明明贵的东西就是好吃。
“虽然你请我吃饭,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林姣说。
梁晴喝着茶,“你当然可以,我又不能拦着你再去报警。不过想跟你谈一谈,你报警之后的问题。”
“什么问题?”
“在监控之外的事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现在你们各执一词,但是呢,你一旦被发现撒谎就是浪费警力资源要负法律责任,这构成诽谤。”梁晴说:“你要考虑好,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林姣当即就想摔筷子了,“你不要吓唬我,我要是怕了就不会告他。”
“女孩子勇敢是好事,希望你能坚持到底。”
林姣伸出的触须又往回缩了一点,逞强道:“我当然会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储旭到底有没有犯罪,如果真做了,法律和这个社会能给他一些教训也是好的。”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林姣都想翻白眼了。
“这是他人生中重要的一课,我希望他能从中学到点东西。对法律要有敬畏之心,对坏人也绝不软弱姑息。”梁晴夹了个天妇罗在林姣面前的盘子里,又说:“如果你是诬告他,知道诽谤罪是什么后果吗?根据情节严重程度,也许是拘留,判刑,储旭也能跟你要赔偿,这笔钱还不少。”
“这事儿你要是当真,那我也就当真了。”
林姣立刻就不淡定,没胃口吃东西了。
梁晴看着她嘴角渐渐下坠,在心里无奈地笑。
她活了快三十年,是经历了一些事的,林姣这样的小女孩就像她教的那些叛逆学生,苦口婆心,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听,仗着老师拿他们没办法,肆无忌惮地作恶。
只有让他们接受成年人模式的惩罚,才会有所收敛。
“人当然可以不善良,但不要害别人。我弟弟平时大大咧咧,没心眼儿,在你们看来有点傻。但如果有人利用这种天真让他遭受无妄之灾,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梁晴说。
林姣低头吃东西,牙齿都要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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