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临春动作一下僵住, 暗自懊恼,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好烦啊,一点也不想现在看见他, 或者说, 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们昨晚做了那种事, 还不止一次, 那些记忆历历在目, 感官清晰, 深刻到无法磨灭。
她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在计划离开。可一夕之间, 天翻地覆。
从前那些小磕小碰都好说,可到匕首嵌过玉瓶这一步, 那是不同的。倘若没到最后一步, 日后她离开皇宫,她至少还是清白之身。可现在, 不是了。
她与谢明峥有了夫妻之实。
纵然是情势所逼,她也不能怪谢明峥, 毕竟要没有谢明峥,她可能已经死掉了。在所谓清白和性命面前, 肯定选性命。
可是……
现在这样, 以后她出宫要怎么嫁人啊?
更重要的是, 现在变成这样,谢明峥得到了她的身体,更加不会放她离开了。
呜呜呜呜,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临春脑子一团乱麻, 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只委屈得想哭。在她心里,那种事与亲吻一样,都应该和喜欢的人做才行。
谢明峥看着她的情态,在床头的红木圆凳上坐下,道:“活蹦乱跳,看来已经休息好了。”
“没有。”临春终于出声,闷闷一句反驳的话,“一点也没有休息好。”
她现在浑身都疼,从脖子到脚,没有一处舒服的。只不过方才情绪太过激动,一时忘却了那些酸疼之感,这会儿又卷土重来。
怎么那话本骗人,说什么那种事多么多么快意舒爽,什么嘛,简直跟骑一天马有得一拼。
当然,好像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是骑了一夜的马。
临春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面颊顿时羞红,赶紧把脑子里的脏东西甩掉。她向谢明峥抱怨:“我现在一身都疼,都怪你。”
她讲话时黏黏糊糊的,听来更像撒娇。
谢明峥很受用,欣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嗯,对,都是我的错。”
他这么坦然地顺着自己的话接下来,倒让临春一时无话可说。她怔住,看了眼谢明峥,觉得他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好像很高兴似的。
临春拿眼打量谢明峥,从他眉目轮廓里发现了他的欣喜,于是更不高兴了。他当然高兴了,他都得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又什么不高兴的?
临春把嘴一撇,委屈更甚。
她的人生怎么这么惨,亲爹还没出生就死了,现在后爹亲娘也死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越想越难受,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小声啜泣着,而后渐渐化作呜咽,声音越来越大。
“哇呜呜呜呜……”
谢明峥眉心一跳,忙不迭哄人:“怎么了?哪里难受?哪里疼?请太医好不好?”
他伸手用指腹替临春擦眼泪,早猜到她现在的反应。
临春瞪他一眼,分明看见他勾起的唇角。她都这么惨了,他还笑?
临春登时哭得更凶了。
谢明峥替她擦眼泪根本擦不完,默然一瞬,决定转移话题:“饿了么?要不要传膳?小厨房炖了你爱喝的银耳莲子汤。”
“要喝。”她哭声中抽空回答。
碧云与朱弦二人在门外候着,不晓得里头情况,光听见自家娘娘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娘娘得知自己做皇后了,喜极而泣么?”碧云不解猜测。
朱弦摇摇头,旋即听见里头人吩咐传膳,赶忙退下去传膳了。
临春兀自哭了会儿,自己止住了眼泪。事情已经发生了,哭当然无济于事,她只是要发泄一下情绪,情绪发泄完了,自然就不再哭了。
方才帕子被她不知道哭到哪里去,一时之间找不到,她正打算直接用袖子擦,便见眼前递来一块帕子。
临春瞥一眼谢明峥,道了声谢,接过帕子,擤鼻涕。
想不通,不想了,先吃东西。
已是晚膳,小厨房很快将膳食都摆上来,碧云朱弦布好菜,又都退到外间候着。陛下与娘娘喜欢独处,不喜她们打搅。
临春看了眼珠帘,嘟囔道:“我手疼,她们都走了,没人伺候我吃东西。”
谢明峥不语,临春撇嘴,正要费劲地抬起胳膊拿筷子,便见嘴边递来一勺银耳莲子羹。她抬眸,对上谢明峥视线,他道:“抱歉,都是我的错,害阿宝变成这样,我赔罪。”
临春微低下巴,就着勺子喝了口银耳莲子羹。银耳莲子羹甜浓软滑,生津润嗓,临春一下喝了小半碗。她醒过来的时候嗓子可疼了,干涩得很,想想也是,昨晚哭了那么久,能不疼么?
她吸鼻子,脸又垮下去。为什么同样是辛苦这么久,谢明峥看起来神清气爽的,自己却一副被压榨的模样?
太不公平了。
谢明峥又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羹递到临春嘴边,临春摇头:“不想喝了,要吃那个。”
她眼神示意那碗鸭肉。
临春许久未曾进食,腹中空空,此刻觉得自己能生啃一头牛。
谢明峥颔首,收回瓷勺,就着瓷勺将临春不喝的自己喝了。临春瞪大眼睛看着他动作,“……那是我喝过的勺子。”
谢明峥嗯了声,临春皱眉:“你怎么一点不讲卫生啊……你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
谢明峥将莲子羹咽下,眸光落在临春唇上。临春霎时间想到一些画面,捂住自己嘴巴。
“别看我!”她恼羞成怒。
呜呜呜,昨晚吃了谢明峥好多口水。瞬间觉得眼前的饭食都不香了。
谢明峥将那碗鸭肉拿至眼前,在桌边的铜盆里净过手,而后亲手将鸭肉撕下,喂到临春嘴边。临春低垂目光,看着他手里的鸭肉,张嘴吞下。
柔软嘴唇碰到他温热指腹,临春想到昨夜在那个黑漆漆的衣柜里,她的唇被谢明峥捂住,到无处发泄的地步,她张嘴咬了谢明峥的手。
而那时,匕首正深深嵌在玉瓶里,上下摆动。
那排齿痕,赫然在临春眼前,就在谢明峥的虎口往下一寸。
临春慌忙移开视线,身体往后倾几分,却不慎咬到舌尖。她疼得眼泪再次往外冒,捧着脸。
谢明峥倾身而来,着急问:“怎么了?”
“咬到舌……头了……”她泪眼婆娑地开口。
谢明峥托住她下巴,虎口挟持住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巴。临春被迫张着嘴,给他看自己的舌头。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嘴巴里,这种感觉实在诡异,临春马上便想逃避,“又看不清什么……”
她试图合上嘴巴,但被谢明峥攫住,动弹不得。
“别动。”谢明峥眼神专注,似乎真在找她哪里咬伤。
他的拇指落在临春嘴边,这个姿势临春很不习惯,她吞咽一声,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
更诡异了。
临春感觉到谢明峥的眼神变了变,显然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些记忆。
她昨晚好像也舔|过他的手心……
临春觉得这顿饭吃得太过艰难,她果然今天就该躲着谢明峥,至少躲他个三五日才好。
她终于挣脱谢明峥的桎梏,低着头,转移话题:“那些坏蛋怎么样了?”
“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临春却想起当时谢明峥的身影,她不禁想,要是她坚持拒绝谢明峥,并且伺机逃跑的话,是不是谢明峥也会一刀把她脖子砍断。
好可怕。
“他们为什么冲着你来啊?”临春其实更想问,冲着谢明峥来就冲着谢明峥来,为什么要给她下药啊?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
“为了皇位。”谢明峥坦诚地回答临春。
临春一怔,皇位?那便是先帝的几位皇子所为咯?
“肯定不是三哥做的。”临春为谢渊辩解。
谢明峥眼神又是一变,轻笑道:“是与不是,我自会查。”
她这般维护晋王,终有一日,谢明峥也会叫她这般维护自己。
昨日自城里回来之后,谢明峥去见了那个活口,审讯过一轮。这刺客骨头倒是硬,一直不肯松口吐东西。不过谢明峥也不着急,如今事情败露,想必幕后之人也会乱阵脚,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刺客那里没收获,乔启文那里却吐了东西。乔启文是软骨头,一点刑罚都受不住,一股脑都招了,承认自己对临春见色起意,派人跟踪给她下药,意图不轨。甚至也将从前做过那些恶事一并招了,罪行累累,好几页纸。
看得薛冰与文朝都皱眉头:“他不过一个江州知府之子,竟都做出这样多的恶事,还安然无恙活到今日。”
谁说不是呢,可这便是大楚经年累月的积弊。亦或者说,其实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会有的问题。
谢明峥看着临春,饭已经吃到尾声,他搁下筷子,正色道:“还有一事与你说。”
“什么事?”
“昨夜给你下药之人,另有其人。是我们去茶楼时碰到的一个人,他是江州知府之子,见你貌美,便欲对你不轨。”
临春瞪大眼睛,她说呢,怎么那些刺客还给她下药,原来是另有其人。她认真回想了一番,实在记不起那人长相。
“那个人长啥样啊?”
“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丑陋至极。”谢明峥想了想,答她。其实乔启文长得还算斯文俊秀,只是纵欲过多,一脸虚浮之相,且气质猥琐。
临春当即庆幸,还好昨晚是谢明峥,要是那头猪,她大概率不想活了。
想着,临春又觑了眼谢明峥。
相较而言,谢明峥其实也挺不错的。
她想起谢明峥说的那句,你可以喜欢我。
谢明峥顿了顿,又道:“他给你下的药,可能有些麻烦。”
临春啊了声:“什么麻烦?”
月上枝头,夜影沉沉,临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感受到了“麻烦”。
第51章 第 51 章
她又睡不着了。
三更的梆子已经响过, 长夜寂寂,夏夜晚风呼呼吹动窗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临春第不知道多少次翻了个身, 变成面朝着谢明峥的姿势。她胳膊枕在脑袋下, 目光从黑黢黢的夜里, 盯在谢明峥模糊的轮廓上, 咬着下唇又慢慢松开, 几度欲言又止。
谢明峥应该睡了吧?算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
临春想着,可心里那团火滋啦啦烧着,烧得她心烦意乱, 不得安宁。
她想起晚膳时谢明峥与她说过的话:“那人说,他给你下的药, 名唤十五春。除却第一日发作得厉害, 此后十五日里,每日都会发作两次, 不过之后发作起来,不会像第一次那么猛烈。直到第十五日, 又会剧烈地发作一次。”
临春自幼被保护着,哪里听过这种折磨人的东西, 不由有些愤慨:“这人也太坏了, 你可不能放过他。”
谢明峥颔首:“这是自然。他这些年犯下累累罪行, 罄竹难书,按照律法,死十遍都不够。”
临春放了心, 却又为自己的身体发愁。
谢明峥适时抛出橄榄枝:“倘若你今日药效发作,我可以帮你。”
他眼神促狭, 临春自然知道他说的帮是哪种帮,但是她可不想要那样。那个人不是说了么,中间那些日子,不会太过猛烈,所以想来自己熬熬也能熬过去。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但现在,这团火叫她的算盘落空。
她完全忘了,她是一点病一点痛都受不得的人,怎么可能熬得过这种苦楚?
好难受。
却又完全想不到发泄难受的出口,仿佛全部的难受都堆积在胸口,马上就要爆炸了。临春吸了吸鼻子,选择了最无用的办法,哭泣。
这种难受比感染风寒还要难熬,临春手指揪住枕头一角,蜷缩成一团。她试着唤了声:“谢明峥……”
黑暗中的人睁开双目,全无睡意,应了一声,忽地坐起身,动作像是要去点灯。临春拉住他衣角,“别……”
黑点好,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得很,她不想被人看见那么丑的样子。纵然她总说自己不是肤浅的人,可女儿家谁不爱美呢?
谢明峥嗯了声,重新坐回床榻,他其实想看她的模样,但没事,还有时间,这才第二日。
说起来,倒应该感谢那个姓乔的。
所以谢明峥没有太折磨他,只不过是命人戳瞎了他的眼睛,把他阉了罢了。
留他一条命,交给官府处置。
谢明峥单手攥住临春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明知故问:“哪里难受?”
她啜泣一声,声音带着哭腔:“都难受。”
说不上来哪里难受,反正都很难受。尤其是玉瓶中满腔水,她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该不会是什么绝症吧?
“谢明峥,你帮帮我。”临春出口哀求。
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她给谢明峥治病,如今又轮到谢明峥给她治病。
“好,礼尚往来。”他说。
临春觉得这话不大对,她之所以答应给他治病,是为了苟住小命,那他反过来帮自己,岂不是自己还倒欠他一个恩情?
谢明峥哦了声:“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临春又怨自己这张破嘴,干嘛要告诉他。
谢明峥的指腹在她后颈摩|挲,粗粝的触觉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只觉得玉瓶的水更多,那种难受的感觉更为剧烈。这个姿势仿佛她平时抚|摸冬冬,临春有些着急:“你快点帮我……”
谢明峥轻笑一声,道:“不能着急。”
他掌心托起临春的下巴,含住她的唇。她本来讨厌这种吃口水的行为,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想贪求更多。
与此同时,谢明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在帮她。
梦想成真的滋味。
谢明峥呼吸渐重,身体力行地帮她。临春心想今夜该不会又骑一晚上马,明日又还腰酸腿疼了。她想到十五日,天哪,她会不会累死?
意识完全清醒着,与昨夜有些不同感触。临春咬着下唇,在黑暗中脸色绯红,心道,好吧,其实那些话本也没骗人,除了累和酸痛,还是有些快意的。
及至丑时正,春枝秋雨内又叫了一次水,临春眼皮泛着倦意,强撑着沐浴,而后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临春睡到日上三竿,连鸟叫声都没把她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唤碧云她们进来伺候。
呵欠连连,碧云与朱弦对视一眼,忍不住的笑意,为自家娘娘高兴。陛下又封了皇后,又如此恩宠,自然值得高兴。
朱弦替她梳头,道:“方才娘娘睡着时,几位美人过来请安,道贺皇后。”
临春皱眉,朦胧的睡眼透出几分疑惑,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皇后这件事。
“皇后,谁啊?”她问。
朱弦噗嗤笑了声,道:“自然是您。”
临春恍惚皱眉,她不是与谢明峥开玩笑的么?他怎么还当真了?
她又打了个呵欠,疑心是自己没睡醒。
梳洗过后没多久,帝王身边的人将凤印送来,临春终于确信,这不是一场梦。她摸着那个沉甸甸的凤印,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怎么就……成皇后啦?
怀文公公笑眯眯说:“娘娘这是高兴得太过,都忘了谢恩了。”
临春如梦初醒,谢了恩,命人送怀文出去。而后自己捧着那枚沉重的凤印在窗下坐定,她将竹帘卷起,迎上明媚阳光。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临春想到自己原先的安排,此刻好像都被推翻,她终于感觉到,这个宫……她好像是出不去了……
她摸不准谢明峥的意思。
谢明峥的心思很难懂,她这种笨蛋就更猜不透了。
他应当是因为身体接触,以及自己坏掉太久,忽然能用了之后的欣喜,所以才对自己一时起意。临春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但他未免一时起意得太过了些?
皇后的位子也能说给就给嘛?他们这种心机深沉的人,都这么不按常理行事么?
但是他万一哪天这意起完了,腻了,该不会又草率地把凤印收回去啊?
他给得这么草率,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收回去也能这么草率。
临春陡然坐直身体,聪明了起来,对啊,那万一到时候他要收回凤印,自己又留在宫里,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没什么指望?
要不,想办法让谢明峥打消这个主意?反正封后大典也要回玉京才举行,怀文说行宫里条件简陋,陛下的意思是回玉京再说。
可是怎么才能让谢明峥打消这个主意呢?临春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换了身衣裳,前往海晏河清找谢明峥。
步舆停在海晏河清时,谢明峥正在前殿与臣子们商议政事,临春便在门口略等了等。那些臣子们今日前来参见陛下,有两件事,一来是为陛下遇刺之事,二来便是为这立后之事。
他们反对陛下立临春为后,理由一大堆。临春没有家世,且身世并不光彩,她母妃给先帝戴绿帽子,一国之母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何况陛下事先没与任何人商量过,立后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经过他们世家的同意呢?
总而言之,他们不同意,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被年轻的帝王驳回了:“朕意已决,多言无益。”
臣子们碰了钉子,离开时见着临春,不免也给她甩脸子看,卫阁老甚至当面骂了临春一句:“狐媚子。”
临春有些不高兴地撇嘴,这个老胡子怎么还骂人呢?
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架势,恐怕是跟谢明峥吵架了,那谢明峥这会儿应该也在气头上吧。临春心头一喜,进了殿内。
她不好空手来,带了碗小厨房做的冰镇酸梅饮。
临春将冰镇酸梅饮拿出来,放在谢明峥跟前。谢明峥看着她,心道她应当挺开心的吧,他尝了口酸梅汤。
临春看着他的动作,酝酿了下,道:“你……要让我做皇后,是因为喜欢我对吗?”
从他想亲自己的时候开始,临春就这样怀疑。后来他说是,又亲了她,算是间接回答了临春的问题。
可间接到底不是直接,为了防止自己自作多情,临春保险起见,先问一问。
她吞咽了声,紧张地等待着谢明峥的答案。
“是。”谢明峥一声落地。
临春心底松了口气,继续道:“那个,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就是,我……以前做了决定,以后我的夫婿,不能纳妾,就算你是天子,也不行。所以,除非你把她们都遣散了。”
这样显得她善妒,谢明峥说不定会对自己很失望。世上男子大多都想三妻四妾,听见这种话,那不得炸了锅?
她吐出一口浊气,却听见谢明峥欣然应允:“行,等回玉京。”
毕竟行宫这里不方便。
临春坚持:“不行,等不到回玉京,我现在就不想看见她们了!”
瞧瞧,她多么善妒。
谢明峥诧然看着临春,有些疑惑,他今日这般……倒像养回从前的小性子。谢明峥唇角扯动,再次颔首:“那……明日?”
临春惊住,不是吧,这也能答应?
谢明峥以为她还是不满意,解释道:“这种事,今日之内做,略显匆忙。方才那些臣子们还与我吵了一架,倘若我今日便做,那今夜我就不得安宁了。”
临春:“……”
她艰难地开口,强调:“不只是现在,以后也不许纳妾,你的后宫只能有我一个人。”
“嗯。”谢明峥笑意渐深,“只有你一个人。”
他对旁人也没有兴趣。
临春觉得一定是哪里不对,他怎么全都答应,而且看起来还挺开心的。这边说罢,薛冰匆匆赶来,似乎是刺客那边有新动向,谢明峥随薛冰离开,前往暗牢。
临春晕晕乎乎从海晏河清出来,晕晕乎乎上了步辇,又晕晕乎乎回到春枝秋雨。
碧云看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以为发生什么事。临春摇了摇头,又想,虽然她没有成功让谢明峥打消念头,但成功让谢明峥答应了从此之后后宫只有她一个人。
嗯,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好消息呢?
就是口说无凭,她刚才应该让谢明峥给她立个字据,再盖个玉玺章。这样的话,下半辈子锦衣玉食无忧。
她从手边抱起冬冬一阵撸,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不禁想到在门口卫阁老骂自己那句狐媚子。坦白说,她现在都有点不确定,自己该不会真是狐狸精吧?会什么狐媚妖术?
第52章 第 52 章
可是, 她母妃从未告诉过她任何秘密,从前有人说母妃是狐狸精,母妃只告诉临春, 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亦或者, 她那个早早死去的爹其实是狐狸精?
临春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不多会儿, 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 呸呸呸, 她在想什么?
她摸了摸冬冬的肚子,又叹了声,心情还是复杂-
那名存活的此刻被关押在行宫的暗牢, 玄甲卫层层看守,轻易不许旁人接近。看守严密, 是为防止幕后主使心存歹意, 杀人灭口。
谢明峥穿过暗牢的走廊,停在牢房门口。那名刺客四肢被铁链锁着, 架在架子上,周遭有一队玄甲卫守着。刺客已经受过几轮刑罚, 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这会儿昏迷过去了。
原是文朝在审人, 片刻前, 嘴硬的刺客终于开口吐出些东西。文朝当即记下,命人去禀报谢明峥。
见谢明峥到,文朝将方才记下的文书呈给谢明峥。
谢明峥接过文书, 看了眼昏迷过去的刺客,眸中墨色翻涌:“他说, 他是受李尚书指使?”
文朝答话:“是,他的确如此说。”
谢明峥眉头越皱越深,冷哼一声,李尚书与他有仇怨不假,他罢了李远的官,李尚书或许会记恨在心,但不至于费尽心机刺杀自己。毕竟若是皇帝死了,李尚书又不能做皇帝。
唯一有可能的,是李尚书与某位皇子合作。但如今这刺客之言,到底是弃车保帅,舍弃李尚书,还是当真不知道,只听从于李尚书,而李尚书听命于某位皇子,仍未可知。
这回来行宫避暑,李尚书也来了,不过并未带家眷。谢明峥搁下文书,觉得或许该见见这位李尚书。
只是还未来得及召见李尚书,便听得人禀报说李尚书死在了居住的别苑。
是服毒自尽,且留下遗书一封。
在信中,李尚书坦诚自己刺杀皇帝的罪名,言理由是因为觉得新帝太过离经叛道,竟意图改变大楚这么多年来的规矩,更是针对李家,李尚书看不过去,因此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尚书又道,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待新帝死后,扶持晋王谢渊做皇帝。李尚书更在信中愤愤而言,晋王谢渊宽厚仁和,比新帝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如今事情败露,李尚书自知难逃一死,自行了断。
那封遗书很快被人呈给谢明峥,的确是李尚书的笔迹。
谢明峥轻笑了声,好一招李代桃僵。
李尚书把事情全揽下来,刺客咬死是李尚书,这便是一个死局。不只是个死局,李尚书的死更会激发世家愤恨,激化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
谢明峥命人将李尚书的尸体收殓,且又命仵作调查过,确认李尚书是自杀。
那两日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尚书身死,又牵扯进晋王。
纵然临春不甚关注政治,都知道谢明峥的处境。她的药效又发作起来,但这样的关头,她不认为谢明峥有这样的心情帮她。
所以临春选择了忍着。
她没去找谢明峥,谢明峥却主动来找她。
临春蜷缩在床幔中,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她掐着枕头,忍不住地叹息。
那个人可真是讨厌至极,给她下药便下药吧,还下这么麻烦的药。
芊芊柔荑忽地被人握住,温热的触觉从手心里传来,临春一怔,偏头看向床侧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些虚。
“我不来,你就这么熬着?熬也熬不住。”谢明峥讲话时还带着轻微的笑意。
他将临春从柔软的夏凉被里捞出来,抱进怀里,温热的吻印在她柔滑的后颈肌肤上,一阵激荡。临春泛白的指节抓着谢明峥衣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嘴唇被咬得更红,低声发问:“你……还好吗?”
“还好。”不算太大的事。
既然李尚书要认下,便叫他认了。这是幕后主使的目的,索性让他达成,他才能安心,之后继续做些什么。只有让他继续做些什么,才好抓住他的马脚。
临春也听说这件事牵扯到三哥,她想了想,还是为三哥辩解:“三哥他……”
话音未落,被谢明峥含住唇舌,将她未说的话卷进腹中。
他不爱听。
临春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心里那团火渐渐越烧越旺,几乎将理智燃烧殆尽。她也再顾不上帮三哥说什么,反正三哥清者自清,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才过酉时,日头还明亮着,人都在外头候着。临春被谢明峥搂在怀里,双腿挂在他腰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是白天。
……有点羞耻。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它就不能等到晚上再发作吗?有没有一点眼力见?
临春在心里试图跟这该死的药讲道理,要它下次发作的时候挑挑时辰。不然的话……
不然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那就算她求它了。
这是第四日了。
第三日也是夜里。
李尚书是昨日死的,彼时谢明峥并未透露出任何,命人封了消息。可不知为何,当天夜里消息还是传出去,连同那封遗书的内容一起。
但这样反而更映证了谢明峥的猜测,此事绝不是李尚书所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而那人迫不及待要将此事遮掩过去,迫不及待要制造一些舆论压力。
谢明峥反而明了。
他不仅不着急,甚至觉得轻松。对付起别的事,他一向尚算得心应手。只有时候面对临春,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明峥手掌握着她的腿,指腹划过,感受到她的颤抖。临春长发散乱,落在她细嫩手肘上,那层单薄寝衣被汗浸湿,遮不住什么,露出她如嫩藕一般的手臂。
她手抓着谢明峥衣襟,两人衣衫完好,内里却已经凌乱不堪。抓衣襟抓不住,临春松了手,转而勾住他脖子。
先前几次这样面对面的姿势,并未真有什么。但现下是,临春真切感觉到了不同。
她指节颤抖,忍不住落泪。
一想到还要忍受十几天这样的日子,更想哭了。
她今日睡醒,身子骨像快散架似的,若是之后十来日日日如此,她怀疑以她这身体素质,要累死了。
就没有什么不累到她,又能给她解药的办法么?
临春抽抽噎噎哭着,视线始终避开谢明峥的视线,现下这个面对面坐着的姿势,实在是太羞耻了些。她甚至想闭上眼睛,她不止这么想,也当真这么做了。
可阖上垂泪的眸子,全身的感官仿佛都汇聚在那里,更不好受了。
临春睁开眼,原本蓄在眼眶的眼泪喷涌而出,熏红了眼尾。前两天便想仔细看的人,此刻终于得偿所愿。
借着明亮的日光,谢明峥看清了少女的脸庞。一张白皙的巴掌小脸,仿佛剥了壳的荔枝,又因为燥热颠簸而透出些红,变得更为鲜妍生动。
一双泪眼水雾蒙蒙,仿佛江南烟雨,楚楚动人,惹人爱怜。谢明峥低头吻在她睫羽,喃喃自语:“一模一样。”
临春听见了他的话,啜泣声发问:“什么一模一样?”
他似乎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谢明峥嗓音微哑,带了些笑意:“此时此刻,同我梦里。”
临春柳眉微蹙,更为不解:“什么梦?”
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难道谢明峥梦见过自己?一模一样的意思又是什么?她这会儿浑身上下的感官都汇聚在一处,仿佛无力思考,脑子根本转不动。
“你梦见我吗?什么时候?”
第53章 第 53 章
“日夜相梦。”
谢明峥如实回答。
临春不由瞪大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明峥。她一双眼还含泪,如此瞧来实在欲语还休,令人不禁想要再用力一些, 要她哭得更惨。
谢明峥不止这么想, 也这么做了。
临春很快顾不上惊讶, 她的身心及至灵魂, 都变得虚幻缥缈似的, 寻不到一个落脚点。只能攀附着谢明峥, 寻求一些安全感。
这样陌生的刺激让临春再次哭得汹涌,第一回 是夜里,又中了药神志不清, 后来两回也都在晚上,是躺着。但今日却不同, 面对面而坐, 青天白日,什么都看得分明。
临春一面羞愤, 一面又觉得心底那团火渐渐被浇灭。
等结束已经暮色四合。
彼时这会儿碧云会进来上灯,今日因谢明峥在, 没敢进来,任由暮色攀附窗台, 爬进室内, 沿落地的檀色床幔一点点爬上临春裸露在外的足上。白日的暑气在暮色里燃烧殆尽, 化作一点凉意的灰烬,落在她脚踝上。
临春缩了缩脚踝,周身绵软无力, 一点都不想动弹。浑身都发过汗,黏腻地糊在肌肤上, 令人不适,想要沐浴。
她踢开脚边的凉被,凉被早已经被火热的温度侵袭,变得不再带有凉意。泪珠挂在睫羽上,也有些黏糊,她伸手擦去,吸了吸鼻子,看向身侧手撑着头的男人。
还没忘记自己的问题,“你天天梦见我是吗?”
嗓音娇媚,与平日那种软糯有些不同。
谢明峥心情很好:“是。”
临春却仍是震惊,谢明峥居然天天梦见自己。
“梦见什么?”她咬着下唇,目光落在谢明峥凌厉的下颌线上,不敢往上与他四目相对。
她已经能猜测到定然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因为谢明峥方才说,与他梦里一模一样。
有些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实际上天天做一些如此龌龊的梦。她努努嘴,眉头不由皱着,小心思全写在脸上。
谢明峥道:“梦见……就是你猜的那样。”
他轻笑一声。
临春瞪他一眼,这个人……该不会从因为她立起来之后,他就一直梦见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吧?好变态啊。
贪图她的美色……临春喃喃自语。
谁知谢明峥话还有下文:“至于什么时候……”
临春嗯了声。
“三年前。”
临春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谢明峥。
谢明峥凑近,在她睫羽上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吻去她睫羽上残存的泪珠。
“谢临春,鉴于你实在太笨,我决定直接告诉你。”
临春瞳仁震颤着,昭示着自己的思绪正在经历怎样的海啸。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不举,那是你自己猜的。我只不过顺势而为。”
他只不过是意图步步为营,将她这个小猎物捕入囊中。
临春大脑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什、什么意思?
他是没说过自己不举,他好像只说过得了一种病,不能让别人知道……
临春回忆着,不由瘪嘴:“不能让人知道的病,那不就是……那种病吗?而且你明明可以反驳,你也没有反驳,那不就是承认。”
她有点无语。
谢明峥哦了声,问她:“你一定要非黑即白地思考么?”
临春点头:“对啊!”
他是骗人的人,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啊?能不能有点自觉,真是的。
谢明峥颔首,眸中浮现淡淡笑意:“那你恨我吗?”
临春觉得他的话题转移得莫名其妙,她为什么会恨谢明峥?
恨这个字眼所带的情绪未免也太重了吧,就连那个最讨厌的李远和二公主,临春也只会用讨厌而已。
“当然不。”她现在只是有点烦。
谢明峥再次颔首,眸中笑意更深:“那你就是爱我咯。”
“什么啊?”临春皱眉,音量提高,“我哪有……”
“你什么逻辑啊。”她无语,不想跟他这种嘴皮子利索的人讨论这种话题了。
她连跟别人吵架都吵不过,怎么可能争辩得过谢明峥。
“我要沐浴。”临春气鼓鼓开口。
从那天晚上谢明峥挡在她身前开始,她又再次将谢明峥划进自己人范畴,面对自己人,她一向会暴露自己的真性情。也就是粘人、小性子、撒娇、眷念等等。
谢明峥起身,一只胳膊绕过她膝弯,另一只胳膊搂住她后背,将她打横抱起,往净室走。
“好的,公主殿下。”
临春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脸红。
幸好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单薄的寝衣早已经皱巴巴,虽然还穿在身上,但是以一种非常不得体的方式。差一点寝衣就要被扔掉,是临春顽强坚持,不愿意在大白天露出自己的身子,太羞耻了。
谢明峥身上的衣裳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来时还穿戴整齐,此刻亦只剩下皱皱巴巴的中衣。但大抵是脸生得好,即便如此,也衬得气质非凡。
临春坐在浴池边缘,过河拆桥,赶他出去:“帮我叫朱弦进来,谢谢。”
谢明峥嗯了声,倒没多停留,出去了。
他背影颀长,在昏昏暗暗的光线里也难掩英雄气度。临春忽然觉得,其实谢明峥挺顺眼的。
她脸又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羞臊,很想找个什么东西躲一躲。长腿跨过浴池壁,整个人缩进正在放水的浴池里,将自己藏住,遮掩羞臊。
温热的水从足底慢慢上升,直到淹没脚背,再淹没脚踝。
谢明峥从净室出来后,将自己整理了一番,而后唤她的婢女进来伺候她沐浴。谢明峥自己也去了另一间净室沐浴。
碧云给宫苑内上好灯,净室里倏而明亮。
朱弦去备换洗的衣物,碧云将净室内的灯点上,瞥见临春衣裳都没脱,整个人湿漉漉坐在浴池角落。
“娘娘怎么连衣裳都没脱?”碧云过来,要替她脱衣裳。
临春从羞臊里缓过来点,任由碧云替她褪下寝衣。她觉得自己好奇怪,从前也不是没被人表白过情意,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难为情过。
那些郎君公子们向她表白情意时,临春内心都没什么波澜的。她一向是先道一句多谢,而后委婉地拒绝。
兴许是因为那些郎君公子们都是含蓄地表明自己的情意,哪里像谢明峥这样,什么爱来爱去的。真肉麻。
虽然从前那些话本里也常写这句表白的话,但……真轮到自己,临春真的感觉好难为情啊。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撇嘴,碧云看在眼里,不由噗嗤一笑。
“娘娘这是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临春觉得这种事要是告诉碧云她们,更肉麻了。她还是自己承受好了。
临春伸长胳膊,让碧云她们涂澡豆粉,忽然想到碧云以前说过,谢明峥喜欢她,因为谢明峥看她的眼神很含情脉脉。
谢明峥喜欢她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好不可思议。
三年前……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做那些龌龊的梦了,天哪,真不可思议。那时候他明明还老是凶巴巴的,每次见到临春,都像很讨厌她似的。其实背地里,在梦里想欺负她。
她回忆着当时的谢明峥……
将他那张冷酷的脸,和背地里其实是个暗恋她爱而不得的小可怜联系在一起,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这反差也太大了。
碧云问:“娘娘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临春道:“假如有这么一个人,他平日里都冷酷无情,结果背地里暗恋旁人,爱而不得。就很好笑,不是吗?”
碧云点了点头:“是有点。”
临春又笑起来,不过……谢明峥三年前怎么会喜欢她呢?他们三年前不是刚结下梁子么?
她好奇起来。
沐浴完,临春换了身简单的衣裳,预备用晚膳。晚膳已经摆好,谢明峥亦更换一身简单的衣裳,坐在桌边。
临春看向餐桌上的菜色,想到先前的一件事,忽然聪明了一回。先前她以为谢明峥与自己口味相似,如今看来,恐怕不是什么口味相似,分明就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
临春忍不住翘起嘴角,随手将头发挽髻,只插了一支素净的玉簪,在谢明峥对面坐下。她眉目灵动,道:“我发现一个秘密。”
“嗯,对。”
临春撇嘴,切了声,觉得没意思。她话都还没说呢,他怎么又知道对不对了?
“你怎么知道对?我还没说呢,说不定是错。”临春故意说。
“那你说。”谢明峥给她夹菜,她爱吃的。
临春轻哼了声,小声说:“你压根不是喜欢吃的菜跟我喜欢吃的差不多,而是因为那是我喜欢吃的,对吧?”
“现在你可以说对了。”临春挑眉。
“好,对。”
临春低头吃东西,偷偷拿眼瞟谢明峥,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谢明峥居然喜欢她……而且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
用过晚膳后,临春抱着冬冬玩了会儿。行宫这边气候宜人,比玉京凉爽许多,冬冬又长大了些,便愈发活泼好动,成日里闹腾得紧。
临春拿出它的玩具球球和逗猫棒,陪它玩得自己都累了,冬冬终于喵呜一声,趴回自己的窝里睡觉。它的窝在外间,冬冬很乖巧,一般也是夜里睡觉,白日里玩闹,并不会吵到临春。
临春打了个呵欠,也觉犯困。她净手,洗去手上的猫毛后,躺下睡觉。
白日里发作过也好,夜里便能好好睡一觉了。临春翻了个身,在黑暗中闭上眼,分明有困意,可不知为何闭上眼睛又睡不着。
好一会儿,临春又翻身,面朝着谢明峥。
“诶,谢明峥,你还没睡吧?”她伸手戳了戳谢明峥的胳膊,“你三年前……为什么会……那什么我啊?”
第54章 第 54 章
临春感觉自己讲出来喜欢两个字很难为情, 所以含糊不清带过去。
谢明峥沉默片刻,亦翻过身来,面朝临春而躺, “不知道。”
这是他最诚实的回答。
不知晓缘由。
倘若他知晓, 他大抵会选择早早扼杀这份执拗的情感。因为做帝王者, 最忌用情太深。这道理谢明峥知道。
他尝试探究过缘由, 但无果而终。
谢明峥曾以为是因为临春生得漂亮, 便试着去多旁的美人, 但没有任何感觉。纵然那时玉京最美的舞姬在他穷尽勾引地晃动腰肢,仍未在谢明峥心中留下任何位置。及至明月高悬,他的梦里还是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女。
后来他试着忽略, 但那些旖旎梦境于十七八岁的谢明峥而言,也极具冲击性。那些白花赤|裸交缠的肢体, 让他无法忽视。
每日暮色垂落, 都引诱着谢明峥不得不将目光投向那位少女。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也试过相信那些传闻,传闻说, 高贵妃乃是狐狸精转世,故而能迷惑人心。他那时想过, 或许这是真的,高贵妃是, 高贵妃的女儿亦会些邪门歪道。
但很快, 他便将这个念头推翻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明峥并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他只是觉得,他要被逼疯了。
他想,要他注意那位少女是么?那他便注意好了。
他窥视着那位少女, 渐渐成为习惯。人潮之中,一眼是她。
谢明峥又想, 除了容貌,少女还有什么旁的呢?
少女自然有。除了容貌,少女亦拥有善良,她或许有些小娇纵,但并没有坏心思,对待仆役亦甚少苛待。少女亦拥有可爱,面对亲近的人,会习惯性撒娇,有时候说话不自觉会撒娇。
但都不是根本的缘由。
不知所起,又扎根。
临春却对谢明峥的答案不满意,什么叫不知道?她那么多优点,那么多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他就不能随便说一个吗?
“那就漂亮吧。”谢明峥道。
临春还是撇嘴,又嫌他肤浅。
“你同那些人差不多,都肤浅。”
谢明峥哦了声:“这些人?是魏二公子、楚三公子……”他细细数来,叫临春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这些?”那时候他不是北境么?!怎么连玉京的事都清楚,还是这种小事……
还真是暗恋得用心……
临春没来由有些心虚,解释道:“你说的这些什么公子,虽然他们同我表白过情意,但那是他们单方面的。”
谢明峥又哦了声,“我知道。”
知道她从未开窍,万分迟钝。
聊了两句,兴许是心里的好奇得到满足,她渐渐觉得困倦,掩嘴打了个呵欠,翻身北朝着谢明峥。
“我要睡觉了。”-
在行宫的日子过得倒是潇洒惬意,又比玉京凉爽,又因在行宫,许多事不似在宫中那般繁琐,不知不觉便又过去几度朝夕。
只不过也有不潇洒惬意的事,在玉京时临春便是贵妃,掌管六宫大权,这话听来威风凛凛,事实上却有不少事需要她做。
偌大一个后宫,需要操心的事也不少。从前临春虽也在宫中,可公主的身份,只需要吃喝玩乐,其余不必多管。但如今,却不得不管。
掌管后宫,本质上与那些女子管后宅差不多,只不过后宫更大,关系网更错综复杂罢了。这些事临春自然也同嬷嬷学过,但她一向是散漫的性子,学得吊儿郎当,如今重新捡起来颇为麻烦。
窗外绿林成荫,林间有鸟鸣,临春撑着下巴听着鸟儿啼鸣,都觉得甚是有趣。果然人啊,只要不做正经事,什么都有乐趣。
她叹了声,脸耷拉下去,贴着面前那叠后宫的账本,呜咽一声。
片刻之后,她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重新从桌案上坐起来,瞪大双眼,盯着面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慢慢地,那些字仿佛飘了起来。
临春哼哼了两声,还是不想看。
冬冬喵呜一声,也不知道主人在忙什么,摇着尾巴跳上桌案,趴在临春面前喵喵个不停。临春一把抱起冬冬撸个不停,蹭了又蹭,终于决定出去走走。
她带上冬冬,去林美人住处。
这些日子她并不爱出来走动,唯一的原因就是身子太过劳累,每日都酸痛,根本不想再走动分毫。
步舆停在林美人住处前,林美人听闻皇后大驾至,出来迎接。临春便拉着林美人进去说话,为着两个人都养猫喜欢猫的缘故,临春与林美人更亲近些。
林美人平日里虽清冷,可提及猫时,却总会脸色柔软几分。
临春抱着冬冬,与林美人一道跨进正堂,林美人那只猫正在屋中踱步,见到二人进来,仰起头冲她们喵呜一声。若尘,是林美人猫的名字。
临春第一次得知这名字的时候,便不由感慨,果真人与人的气质不同。她给猫起名简单明了,没什么讲究,但林美人给猫起名,也像她这人似的。
临春与若尘见过几次了,若尘也认得她,优雅地踱步至临春身侧,在她裙角蹭了蹭,以示亲近。
临春当即笑弯了眼,微微躬身,摸了摸若尘的头。林如锦将若尘抱起来,放在腿上,命人给临春备茶水吃食点心,她是皇后,怠慢不得任何。
林如锦低头抚摸着若尘的毛发,有些走神。前些日子李尚书意图行刺,东窗事发后畏罪自杀,留给李家一堆烂摊子。行刺皇帝,与谋反无益,是诛九族的大罪。
但李家也算几十年的世家,历朝历代皆有功劳,更何况李尚书那封遗书中也指出,陛下违背祖宗规矩,引发他的不满。陛下登基后,的确诸多举措动摇世家基础,早已经引发世家不满。这回借着李家的事,都纷纷上书。
陛下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最后并未株连李家九族。只是将李家所有有官之人都罢免官职,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再入朝为官。
这已经是陛下的退步,其余人等自然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任何退步。但关于新政,陛下坚持不肯退步,因此这吵闹且休了一些,却又未曾完全休止。
李家的事于其他世家都是警醒,于林家也是。林父前两日刚托人带信给林如锦,言辞恳切,请求她为家中争一争宠,保全家族门楣。
谢明峥要遣散后宫的消息尚未传出去,至今只有谢明峥与临春二人知晓。
临春说罢话,见林如锦沉默着,终于看出她在走神。
“林美人在想什么?”临春发问。
林如锦叹了声,垂下好看的眸子,苦笑:“不过是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烦恼。”
临春想说,倘若她愿意,可以与自己分享,可转念又想,她性子散漫,可林如锦却不是,她是重规矩的人,不能像自己这般乱规矩,便将话咽了下去。
却听见林如锦接着道:“不瞒娘娘,我本不想进宫。但为了家族,不得不进了宫。这便是身不由己之事。”
临春若有所思,她那日与谢明峥说的话虽是为了气谢明峥,却也是她的真心话。她若是嫁人,夫君不能纳妾,纵然他是帝王,也不行。
既然谢明峥答应了自己,她是不会留着这几位美人在宫里碍眼的。待折返玉京,她便会将她们遣散。只是到底入过宫,虽说没承过宠,但恐怕也会影响日后婚配。
临春想到她们几个到底是自己选进来的,多少有些愧疚。这会儿听林如锦这么说,顺势问:“那林美人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或许她可以借此稍作补偿。
林如锦苦笑,抬眸望向门外:“说出来不怕皇后娘娘笑话,嫔妾自幼饱读诗书,真正想做的事,是做一位女夫子,教书育人。但女子怎可抛头露面,嫔妾亦知晓这是痴心妄想罢了。女子的宿命,不过是相夫教子。”
临春思忖片刻,道:“那倘若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你从宫里出去,并且成为一位女夫子,你会愿意吗?”
林如锦颔首:“自然愿意。”
随后又叹气:“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抱歉,皇后娘娘,是嫔妾将话题扯远了。”
临春摇摇头,表示不碍事,心里已经有所考量。她伸手意欲拿块绿豆糕吃,却忽地感觉手肘一软,竟有些无力。
这些日子她已经有所习惯,这种无力的症状,便是她那药效发作的前兆。临春眉心一跳,收回手,算了算日子,已经是第十五日。
她记得,这药第十五日发作起来会很凶狠。
临春心中暗道不好,匆匆与林如锦道别,带着冬冬离开。她站起身时,腿亦一软,赶忙唤了声碧云,要她抱住冬冬,朱弦扶住自己,上了步舆。
“去海晏河清,去见陛下。”临春躲在遮阳伞下,偏头觑了眼日头,怎么又在这大白天……
身体里渐渐觉得空虚,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空了壳子里的一切,只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的确比前些日子都要来得剧烈,前些日子临春勉强还能熬两刻钟,今日这来势汹汹,从离开林美人住所,到现在不过一刻钟,她便已经觉得熬不住了。
那种巨大的空洞,经风一吹,仿佛吹出诡异的声响,沿喉口飘飘荡荡,要从唇齿间溢出。临春咬住下唇,强行将那声音咽下去。
“快点。”她催促步舆,出声却娇娇媚媚,不似寻常。
她连说话都不敢了。
步舆很快停在海晏河清门口,临春搀扶着朱弦的手下步舆,踉跄了步,强忍着快步往前走。跨进门槛,她瞥见了谢明峥。
两步迈进,腿下一软,跌进谢明峥怀里。
谢明峥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是怎么了,对她身后婢女道:“你们出去伺候。”
碧云与朱弦对视一眼,都瞧出来临春状态不对,但有陛下在,想必会好好照顾娘娘。二人福身告退。
临春双眸带水,双手颤抖,攀附上谢明峥的胸膛,声音更是千娇百媚:“谢明峥,帮帮我……”
第55章 第 55 章
临春主动凑近, 唇乱得毫无章法,印在他脖子上。谢明峥握住她指尖,将唇送给她采撷, 目光却落在身后不远处的门口。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是那些正在激愤的大臣, 意欲劝阻帝王收回成命, 维持从前的规矩。临春进来得太快, 未等谢明峥说一句, 他原本要召见那些大臣。
这会儿是不好再见了,谢明峥朝外头唤怀文,传令叫他们都回去, 今日不见任何人。
怀文在门外应了声,方才见着皇后娘娘进去, 大抵猜到陛下要见娘娘, 不愿见那些烦人的大臣。他赔着笑,命玄甲卫将人拦下, 传达帝王的意思。
那些大臣们群情激愤,对帝王的拒之门外愈发不满。见到人他们还能说几句, 如今却连人都不肯见了,委实过分。
“怀文公公, 陛下为何不肯见我们?还请公公再去通传一声, 若是陛下今日不见咱们, 咱们是不会走的。”
“就是,陛下今日必须得见咱们。”
……
眼见着要闹起来,怀文拿不定主意, 只好转进正殿,在门帘外低低唤了声:“陛下……那些大臣们说, 若是您今日不见他们,他们便不肯走。”
谢明峥有些不耐烦:“不见就是不见,若是执拗如此,便都撵出去。”
临春意识尚存,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抬起迷离的双眸,颤声道:“不然你还是见见他们,我……我还能再忍忍……”
谢明峥将她抱至腿上,沉声道:“不想见,烦人。”
他低头寻她的唇,含住,慢慢吮着。夏日里衣裳更单薄,不似冬春那般繁复,轻而易举便可以褪下。谢明峥长指挑开她系带,被临春抓住,哀求:“别……”
青天白日,何况外头那些臣子们的喧闹还在,临春实在不愿意与他坦诚相见。谢明峥并未为难,眺了眼雕花窗格之外,依稀可见那些臣子们仍在门口喧闹叫嚷,要求面见陛下。
临春自然也听见了,她满眼的泪,伏在谢明峥怀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这样放浪,她想到那日看的那本不正经话本里,似乎也有这样一幕的描写。
在赶过来的途中,亵裤早已经湿了。此刻谢明峥不需要做任何,轻而易举便可以将匕首嵌入。
她感受到谢明峥,为了不发出声响,不得不紧紧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待完全嵌入瓶口,临春终于忍不住低声呜咽两句。
谢明峥轻抚她绷紧的背,勾起她的下巴,再次吮住那双鲜艳欲滴的唇,像啃|咬樱桃一般,慢条斯理地享受多汁香甜。
美梦成真。
谢明峥的吻辗转至脸颊、鼻尖,又落至耳垂,而后流连过她细嫩的脖颈。他终于忍不住在她脖子上咬下一口,得到想象中的滋味。
临春不由僵住,感觉到自己一阵失控。
谢明峥轻笑了声,他已然发现,她耳后半寸,有一处开关。
临春双眸蓄满泪水,夺眶而出,啪嗒掉在衣襟上。她绵软一般,更深地缩进谢明峥怀里。
门口的大臣们还在喋喋不休,并不肯离去,因玄甲卫上前驱赶,甚至于引发更大的骚乱。他们不仅不肯离开,甚至于齐齐跪下,以此相逼。
“臣等求见陛下。”
怀文头痛不已,不得已再次进殿,隔着门帘,请求谢明峥意见。
“陛下……大臣们通通跪下了……陛下您看……”怀文的声音从门帘外传来,听得临春有些紧张。
她知晓倘若没有谢明峥发话,没人能够进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地紧张万分。不禁猜想,倘若有人进来,瞧见他们这样不堪的一幕,她与谢明峥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了。这样龌龊的事,恐怕日后还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直接遗臭万年。
她不禁呜咽出声,谢明峥何尝好受,她一紧张,瓶口便更狭窄,仿佛要命。
“那便叫他们跪着。”帝王的声音传来,似乎极为不悦。
怀文心头一惊,只得出去传话。
临春身处颠簸之中,感受到自己的裙子似乎被濡|湿。她不禁又想,真的好多,真的不太正常吧,她甚至好像听见声响。
转而又想到,原本那话本里所写,不是骗人的。一墙之隔,人声喧嚣,的确更为惶恐,亦更为快意。
时间点滴流逝,临春胳膊虚虚挂在谢明峥脖子上,更为无力。她脑子里空白着,忽地被谢明峥抱起来。
走动之间,感觉更为分明。
谢明峥抱她行至窗侧,临春登时惶恐不安,将头埋进他怀里,哀求:“会有人看见……”
“不会。”他安抚她的情绪。
临春才不信,她害怕死了。
她在害怕的间隙,抽空想,谢明峥怎么这么多花样……他是不是从前玩得很花……
听说军营里的男人一向如此,因为常年在军中吃不上荤腥,得了空便会放肆地吃。
何况谢明峥说,他三年前便梦见自己,但又得不到自己,指不定会找旁人……
一想顿时有些委屈,她的夫君可是得一心一意心中只有自己一人的。心里是,身体更得是。可是现在她的身子已经给谢明峥了,呜呜呜,她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但旁处都没力气,只剩牙口还有些力气,索性在他喉结狠狠咬了一口。
她是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谢明峥却愈发恶劣-
临春醒过来时,已经是黄昏。
她撑起身,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她直接晕过去了……
周身酸痛难忍,临春垮着小脸,嘴巴瘪着,低头便瞧见自己脖子上被啃的到处都是红的。想到自己不久前想的事,越想越委屈。
碧云听见动静进来伺候,一瞧见临春便红了脸。
娘娘被陛下抱回来时,分明看着没什么异样,可她们替娘娘清理身子才发现,异样可多了。
陛下也未免太过放肆,还是白日里呢。
她们并不知道临春被下药的事,只当是陛下情之所至。
临春换了身衣裳,靠着枕头坐起身,问了声:“陛下呢?”
他干坏事,干完就走了?
好过分。
碧云道:“陛下回海晏河清了。”
还真走了。
临春嘴角更耷拉,兀自生气。
“我饿了。”
碧云应了声,赶紧将备好的吃食送上来。临春慢慢吃着东西,又不怎么生气了。
那些臣子们那会儿那么激动,他是得回去处理。
她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上哪里找啊?
临春用过膳,便在寝间里休息。
这遭罪的十五日可总算过去了,临春叹气,总算可以休息休息了。她躺着躺着,有些无趣,便叫碧云把上回去江州城买的那些话本拿出来看。
谢明峥买的那些也没带走,碧云不知道,一并搬来了,搁在床头的方几上。临春随手拿了本,正是不正经的话本,而且正是上次她偷看过的那本。
她当即要搁下,可手伸到半空,又折了回来。
接着上次的,往下翻了翻。
真是花样繁多……闻所未闻……
临春看得脸红心跳,直到翻至最后一页,这才赶紧合上,放在那堆话本上。想了想,又将它塞进了话本中间。
她捧住自己的脸,好热,赶紧端过旁边的冰镇酸梅汤喝一口降温。
目光顿了顿,落在面前暗红色的酸梅汤上,脸色又红起来。那篇话本里也写到,以酸梅汤倒入玉瓶什么的。
好变态呀,她看着勺子里的酸梅汤,有点不想喝了。
临春满脑子都是那些龌龊的东西,挥之不去,她欲哭无泪,赶紧缩进被子里,睡觉好了,睡一觉就忘了。
她这些日子实在劳累,进入梦乡很快。
只不过,梦里也是那些挥之不去的东西,还是那碗酸梅汤。
本来是她在喝,可梦总是毫无逻辑,忽地便被谢明峥夺过,灌进玉瓶,而后他从瓶口品尝酸梅汤的滋味。
……
临春是被吓醒的。
太可怕了。
谢明峥太可怕了。
她睁着眸子望着头顶的檀色幔帐,心跳还快着,那种被舔瓶口的滋味仿佛还在。可怕完,又有点生气。
他肯定玩得很花,不然为什么这么熟练!
夜里谢明峥过来,临春没迎接他,兀自在床头坐着生气。她喜怒都写在脸上,很难不看出来她不高兴。
谢明峥问:“怎么了?”
临春道:“没怎么,哼,我才没有生气!”
谢明峥在床侧圆凳上坐下,唇边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哦?为什么生气?”
临春:“没有生气。”
谢明峥:“是为在殿里的事?”
临春:“不是,是因为我做了个梦。”
……
谢明峥笑意渐深:“什么梦,让你这么生气?”
临春气呼呼看他一眼,轻哼了声,正欲开口,想到梦中的难堪事,又将话咽了下去,“你自己不清楚吗?”
谢明峥嗯了声:“我应该清楚你做了什么梦么?”
他声音夹杂着浅淡的笑意,仿佛一点也没有恼怒,反而像哄着她。
“那让我猜猜,你梦见什么。”谢明峥道。
临春哼了声,别过脸去。
谢明峥目光从床头的方几上扫过,落在那摞话本上,他伸手要拿,被临春阻拦:“唉,等等……不许看!”
却没拦住,谢明峥还是拿到了最上面那本。
临春怔住,随即反应过来那不过是正经的一本话本,又稍稍安心。
谢明峥将她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那堆话本谢明峥有印象,他当然看见了藏在其中的那些不正经话本。
他敛眸,道:“看来阿宝应该是……梦见我了,嗯,梦见我什么呢?梦见我梦见阿宝的那些,是么?”
第56章 第 56 章
临春慌乱眨了眨眼, 不知道他怎么能猜得这么准确,却还是嘴硬反驳:“不是!只有你才会做那种龌龊的梦……我只是梦见一碗酸梅汤,没喝上, 所以生气罢了!”
脸上的红霞却将她的真实反应出卖, 谢明峥笑意从唇边勾出, 重复她的话:“只是因为一碗酸梅汤?”
临春听他反问, 眉目促狭, 显然并不相信, 好似已经看穿她的梦境。不由想到自己的猜测,便有些愠怒,咬唇别过脸, 他又如此熟练,指不定……
哼。
见她脸色阴沉下去, 是真生气, 谢明峥也不再逗她,放缓语气:“怎么了?”
临春垂着眸:“听闻军营中的男人都爱喝花酒, 你身为军中统帅,想来也熟练于此吧。”
谢明峥闻言先是一怔, 随后笑意渐渐从眉目之间透出来,原来她是介意这个。
临春被他笑得渗人, 解释:“我可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你, 我只是……对夫婿的要求比较挑剔。我眼光很高的, 你也知道吧。”
对于谢明峥,临春如今的态度是,因为忽然觉得他似乎也挺顺眼的, 加上他们之间又有夫妻之实,她在决定试着喜欢一下谢明峥。
但也只是试着而已, 还没到多么喜欢呢。
他可不要误会。
谢明峥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而后轻笑一声回答:“阿宝,我本对男女之事无意,倘若不是因为你,我此生不会沉湎于此。”
沉湎□□,是他原本绝不会做的事。
这答案让临春心情稍霁,但还是不大确定。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以前没有过吧?”
“没有。只有你。”谢明峥道。
临春安下心来,可又狐疑:“那你怎么……这么熟练?对那种事都……”
谢明峥仍含着笑意,该怎么说呢,三年,一千个日日夜夜,怎么可能不熟练?
临春听他这么说,脸又红起来,忽然想到一些画面。谢明峥表面上凶巴巴看着她,实际上在想怎么脱她衣服……
听着就很羞耻。
可是他干嘛隐藏得这么深?以前一点也看不出来嘛。而且后来他回京,竟然还吓自己。当时她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怕得要死。
“你干嘛不能早点跟我说?”
“以你当时害怕我的程度,我若说了,你会相信么?你都怕得以为我要吃了你。”
答案自然是不会。
临春大抵会很害怕,敬而远之,并且恳求他放自己出宫。
她想起自己当时所说的话,有些害臊,“那还不是因为传闻都说……然后你又总是很凶巴巴对我,我们之间又有那么点不愉快嘛。”
临春当时又因母妃出事,跌落云端,本就心中惶恐,哪里能不害怕?
将事情说开后,临春终于轻松许多。甚至又有些自得,谢明峥喜欢她诶,她这么漂亮温柔善解人意,当然喜欢她也很寻常啦。可是被人喜欢就是会开心啦,当然前提不包括某些讨人厌的人,譬如说,倘若李远同她说喜欢她,她一定只觉得恶心。
“对了,那些大臣们的事,解决了么?”她想起当时那些大臣们的反应,可真激烈。
“没事,不用紧张。”
他要做的事事关重大,不闹是不可能的。但无论他们怎么闹,都不可能改变任何局面,谢明峥绝不会让步妥协。从前那些皇帝或许会受不住舆论妥协,因为他们的实权不够大,但谢明峥不同。
“那就好。”临春忽然又想到林如锦,“还有一件事,关于你后宫那几位美人。回玉京后,自然是要将她们遣散的。”
若是在行宫这里便将后宫遣散,一来是那几位美人之后身份尴尬,难不成直接送回玉京?二来前朝近来颇为动荡,她怕这样做了,自己会给谢明峥添麻烦,而且那些臣子们肯定会骂自己的。
那些文臣们可会骂人了,临春这嘴笨的,根本连反驳一句都反驳不过,她会被气死。
所以综合考量一番,最好是待回到玉京再将她们送走。这样也好,方便临春想想到时候如何对她们更好一些。
“不过虽说她们没承宠,可入了宫又被送回家,定然会被人说一些闲话的。我今日与林美人聊了几句,林美人说她未入宫前想做一名女夫子,我想到时候送她出宫,格外破例送她去国子监,可以么?”
“你拿主意就好。”谢明峥没拒绝。
“太好了。”临春笑眼弯弯-
“哎呀,碧云你怎么笨手笨脚的!”临春在摇晃的小舟上埋怨碧云,怕被晃下去,不由得坐了下来。
那劳什子药结束后,临春好好休息了两日。得知谢明峥没病之后,她也不用再给他治病,舒舒服服睡了两日懒觉,养足精神,终于出来行宫里四处逛玩。
行宫里绿树成荫,行走其中,时常能得见各种动物,鸟儿、松鼠……等等。这里的景致与玉京皇城大有不同,临春玩得开心。
今日出来逛玩散心,见那荷花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临春心血来潮,想自己采摘莲蓬。便叫碧云摇桨,往荷花池中去。
正是这会儿。
临春扶住船边,见着手边有一朵好大的莲蓬,便伸手去摘。偏那朵莲蓬有些远,只堪堪够到,但距离摘下,尚有几分距离。
“碧云,你再往旁边一些。”临春催促。
碧云到底没学过这些,做起来并不简单,折腾了许久,终于让临春摘下那朵莲蓬。她心满意足,一抬头,却对上岸边谢明峥的眸子。
他不知几时来的,停了多久。
临春沉浸在摘到大莲蓬的喜悦里,举着那朵大莲蓬,朝谢明峥晃了晃示意。谢明峥远远朝她笑了笑,临春亦笑。
“回岸上吧。”
碧云得了这句吩咐,如临大赦,马不停蹄地摇桨回了岸边。先前娘娘落水过一次,把她们都吓得不轻,她们娘娘胆子可没那么大,不敢再让她出任何岔子。
小舟停靠岸边,临春从小舟上起身,要迈上岸。腿还未伸出去,先瞧见了谢明峥递来的手。
她看着那只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手递出去,扶住他的手,借力上了岸。
“看,我摘的,是不是很大。”临春有些得意。
方才那一片,这朵可是最大的。
“嗯,很大。”
临春抿唇笑,把莲蓬给碧云,看向谢明峥:“陛下几时来的?怎么悄无声息。”
她方才忘了规矩,这会儿在人前,不能忘了规矩。这点儿不好,因为她是皇后。
虽还未正经封册,可陛下已经给了凤印,且以陛下的心性,大抵不会再生变数。故而如今多了许多双眼睛盯着临春。
第57章 第 57 章
临春从前见过母妃挨太多骂, 那些文官总是很闲,骂人的话也难听。她福身补上礼数,面上笑容收敛几分, 可不想传出什么闲话, 明日便被那些大臣们揪着骂。
谢明峥若有所思, 对身后跟着的人道:“朕与皇后单独走走, 你们不必跟着。”
怀文等人应声而退, 退至远处候着。临春亦对自己身后跟着的人说话, 叫她们等着。
人都退远了,偌大一片荷花池外加周遭绕池林荫,静悄悄只余下他们二人。夏日里蝉鸣无可避免, 平日底下人花了大功夫用粘杆粘蝉,叫它们不至于太吵。
临春与谢明峥并肩而行, 小声吐了吐舌头, 道:“我可不是那种斯斯文文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
临春想,谢明峥对她的情意, 应当算……见色起意?
既然如此,他想必也不了解真实的自己。而想象的东西与现实总存在一些差距, 她可不希望谢明峥把她想象成什么奇怪的模样。
“知道。”
她生性散漫,许多时候不拘小节, 却更显出一种天真的可爱。
临春轻哼了声, 又提及刚才采莲蓬的事, “碧云不会划船,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掉水里了。自从上次跟卫美人争吵落水, 我每次看见水都有些害怕。”
这是人之常情,谢明峥嗯了声, 又问:“那还去乘舟采莲蓬?就不怕不一小心掉水里?”
临春笑说:“怕啊,但也没怕到完全远离的地步。就像……”
她止住声,不说了。
谢明峥嗯了声,是疑问。
临春放低声音:“就像之前面对你,我也挺害怕的,但渐渐又觉得,没那么害怕。而且虽然当时在水里喘不上气挺害怕的,但你后来不是来救我了吗?”
她方才在船上裙摆弄乱了,低头整理着,忽地反应过来,抬头冲谢明峥促狭笑:“原来你那会儿救我,是因为喜欢我啊。”
谢明峥嗯了声,并不否认。
“那你当时是不是可紧张了?”临春一双杏眼盯着谢明峥的脸,似乎要将他表情一点不漏地看全。
谢明峥却并没什么表情,很是坦然:“是很紧张,怕你出事。”
临春对他的表情有点失望,“是么?我怎么一点也没瞧出来?”
谢明峥勾了勾唇角,那笑容,临春瞧着有点揶揄的意思。
说她笨咯。
“才不是,分明就是你根本没表现出来!”她辩驳,却想起碧云说过的话,撇了撇嘴。
好吧,别人都能看出来,那说明谢明峥应当有表现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没关系,左右谢明峥也不知道碧云看出来了。
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窸窣的触觉,很轻,但临春自幼娇养长大,对这些极为轻的动静也颇为敏锐。她本以为是一片叶子,走在这样好的绿树林荫道下,飘落几片叶子并不奇怪。
她伸手将叶子取下来,没当回事。
的确是一片叶脉分明的叶子,只有临春半个手掌那么大,那片叶子生得还挺标整。临春捏着叶柄,将叶子翻转一面。
“啊——”
谢明峥都未曾反应过来,身侧的人已经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瑟缩在自己身后,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了?”
临春慌乱道:“虫子,好大一只!”
谢明峥哑然失笑,金尊玉贵的少女,害怕虫子自然寻常。
临春又补充:“真的很大,很丑,肉嘟嘟的,还长毛毛,吓死我了。”
谢明峥用圆头靴将那片叶子踢入旁边的荷花池,看向仍惴惴不安的少女:“好了。”
临春看那叶子渐渐沉入水中,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放开谢明峥的手。
“这里阴凉是阴凉,环境也好,就是虫子有点多。”树多的地方虫子便多,也没法子,只能在建筑中多放些驱散蛇虫鼠蚁的香料。
谢明峥为她方才下意识的动作涌出微微的欣喜,唇边勾出一抹清浅笑意。
被临春瞧见了。
“你笑我?”她有些生气。
“没有。”谢明峥否认。
还说没有,分明她都瞧见了。
“有什么好嘲笑的,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没有。”谢明峥语气淡淡,让临春一时噎住。
“怎么可能?”
是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只不过自己害怕的东西有点多而已。
“切,不说算了,我又不会嘲笑你。”临春哼了声,大步往前走,穿过曲折的水上石桥。
她从前面对那些仰慕者,皆以礼相待,从无这般真性情的时刻。面对谢明峥,大抵因为相处了这些日子,无端地不想伪装自己的端庄大气。
谢明峥腿长,步子更快追上临春脚步,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距离。
解释:“没有嘲笑你,阿宝,只是觉得……”
临春倏而停住步子,杀一个措手不及,但谢明峥反应很快,并未与她撞上,堪堪停住,咫尺之遥。
“只是觉得什么?”她不罢休。
“只是觉得可爱。”谢明峥看着她那双清澈莹润的眸子,缓缓说道。
临春没料到他会这么讲,一时有些无措,眨了眨眼。
“我知道我很可爱,不用你提醒。”她强词夺理,按下渐渐加速的心跳,往后大退一步,再次转身。
此处水上廊桥并不宽阔,只够容纳两人,谢明峥站在左侧,临春自然往右侧退。
差半步退进水里去。
半只脚踩在石桥边缘,石桥没有设围栏,她踉跄了下,人往后倒。
谢明峥伸手扶住她后腰,将她往前带一步,撞进自己胸膛。两道心跳声陡然也撞在一起,穿过树叶的斑驳日光洒下,临春抬眸,与谢明峥四目相对。
第58章 第 58 章
“多谢。”临春站稳, 往后小退一步,避开他的视线,抬手将额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转过身, 身前是斑驳的阳光洒落在石桥, 临春踩在细碎光影上, 摸了摸胸口, 心还跳得很快。
刚才……好像是从谢明峥眼里看见了一些含情脉脉的味道……
她咬唇, 听见身后脚步声追上来, 把心思藏住。
谢明峥还有政事要处理,临春同他散了会儿步,便带碧云她们回春枝秋雨。临春把那朵莲蓬给她们, 叫小厨房煮银耳莲子羹吃。
煮好之后,想了想, 叫人送了一碗去海晏河清。
谢明峥批奏折的时候, 怀文将东西送上来,“陛下, 皇后娘娘着人给您送了一碗莲子羹过来。”
谢明峥看向那食盒,怀文将莲子羹端出来, 放在桌上,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无声地笑了下, 想到今日她冲自己挥手的模样, 以及骄傲地说, 我摘的。
他拿住瓷勺,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用过午膳后, 临春休息了会儿,而后又命她们找出自己跳舞的衣服, 去偏殿练习跳舞。
原本计划挺好,两个月能赶上谢明峥生辰。可出发前往行宫,在行宫这些日子又出岔子,眼看着距离谢明峥不过半月,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她既然已经答应过谢明峥,总不好食言。
练了一下午的舞,临春一身热汗,先沐浴过,换了身衣裳。谢明峥那边差人过来传话,说要过来用晚膳,春枝秋雨里早预备着。
婢女替临春绞干头发,她便未再挽髻,让长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雪缎中衣外头披了件淡青色轻纱缂丝外衫,在灯下流光溢彩,她抱住冬冬,轻摸了摸冬冬的毛发。
外头通传说谢明峥来了。
临春放下冬冬,让碧云抱它出去自己玩,去迎谢明峥。谢明峥跨过门槛,进了殿。
临春福身行礼,与谢明峥一道落座。
“莲子羹好吃吗?”临春撑着下巴发问,问得仿佛是她亲手做的似的。虽然她只是提供了一朵莲蓬,但该骄傲的一点没少。
“嗯,好吃。”谢明峥点头,动筷子。
再有半月便是谢明峥生辰,皇帝的生辰一般称万寿节,按大楚规矩要大办,寓意万寿万福。此事户部早早筹备着,今日下午才与谢明峥提过,询问陛下是否同往常一样办。谢明峥点头,叫他们按往年的规矩办,他自己倒没什么旁的要求提。
不过这事让谢明峥想起临春答应过他的那支舞,也不知她准备得如何,谢明峥甚为期待。
进来时瞥见她刚沐浴过,连头发也清洗,可见下午出过大汗。谢明峥想到跳舞,一时心情更好。
晚膳用到尾声,临春搁下筷子,下午勤奋地跳舞,消耗体力,夜里便吃得多了些,有些撑到。这些日子临春身上始终不痛快,今日难得爽快些,不由心情大好。
在美人榻上休息了会儿,拿来一本话本看。
看了会儿,一抬眸,见谢明峥也低着头看书,似乎极为专注,一时有些不习惯。
若是从前他们二人同处寝殿,这会儿又该给他治病了。
临春蜷了蜷脚趾,将一双未穿罗袜的脚默默藏进裙角。太好了,现在不用每天让脚和那个丑东西见面了。
不过……谢明峥手上那本书,怎么有些眼熟?
临春皱着眉,一时没想起来为何觉得眼熟,只是继续低头看话本。
她手中这本话本颇为精彩,讲的是女主角原是一个修行了千年的妖精,一心向道,只想飞升成仙。她距离成仙只差一步,便去南海求观音菩萨指点迷津。菩萨说她只差一道情劫,所能顺利度过情劫,便能飞升。
妖精若有所思,离开南海后便化作人形,去了人间游历。后来认识了一位书生,与书生相恋成婚。她爱上了那位书生,甚至想要成为凡人,与书生厮守到老。
看到这里时,临春本以为这是一本讲述美满爱情的话本。可再往下看,话本却讲述到,书生某日发现自己的美貌娘子竟然是妖精,便吓得不轻,甚至去找道士收自己的娘子。
妖精向书生解释,自己真的爱他,可书生怎么样都不信,仿佛从前那些美好回忆都一瞬间化作泡影。道士意欲收服妖精,可妖精毕竟修行千年,那道士自然不敌,妖精杀了道士,再看向自己看的那个书生,只见他害怕又憎恨地看着自己,而后失望而去。
经此一事,妖精看破红尘,飞升成仙而去。
临春看到这里,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为那妖精不平,也为那书生的虚伪不满。
在话本最后,作者更是借妖精之口,骂天下男子皆为薄幸,所谓美好爱情不过是他们用来蒙骗女子的借口。
这本话本与临春从前看过的都不同,倘若按照从前临春看的那些,故事最后应当是书生并未因为妖精是妖,便心生嫌隙,一如既往看她护她,二人白头偕老。
临春心中一哽,不由想到自己身边那些男人,倒是如此,个个三妻四妾,见一个爱一个,纵然是与正妻举案齐眉,也不妨碍再与小妾花前月下。
或许……这话本才更符合现实,而那些才是只存在于话本里的东西。
临春放下话本,心中郁闷,又看了眼谢明峥,连带有些迁怒谢明峥,看他不大顺眼。
她撇了撇嘴,盯着谢明峥。
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为何觉得那本书眼熟。
不就是她那日看的不正经话本,将酸梅汤灌入玉瓶,再就瓶口喝的那本?
临春:“……”
竟忘了收起来了。
谢明峥怎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看这么不正经的话本,难道内心便没有一丝波澜么?
见临春盯着自己,谢明峥终于从书中抬头。
“好看吗?”临春问。
“还行。”谢明峥颔首,“有些想喝酸梅汤了。”
临春:…………
她不知道谢明峥所说的酸梅汤是正经的酸梅汤还是不正经的,但她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经这打岔,她心中那点郁闷也散了不少,临春道:“时辰不早,该安歇了。”
她解了外衫,更换寝衣,回到寝间,便欲睡觉。
只不过才闭上眼,身后的胸膛便贴上来,心跳声贴在她后背,让临春有些无措。
“阿宝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愈发频繁地唤她乳名。
“什么?”她茫然转头。
谢明峥的吻落在她睫羽上,“治病。”
临春蹙眉:“你不是没病么?”
谢明峥摇头:“有一种病。”
“什么病?”她有些疑惑,不是不举,还能是什么病?再说了,正儿八经的病,也该找大夫治。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病。大抵,俗称相思病。”谢明峥磁性嗓音落在临春耳朵,听得临春一阵脸红。
他的吻从她睫羽转而向鼻尖,再至红唇,轻巧探入其中。分明只是一个吻,吻着吻着,便有些不对劲。
她的寝衣不知何时半褪,露出一半雪肩,被谢明峥咬|了口。
临春嘶了声,推拒他胸膛,“别……”
谢明峥自然不听,只不过从她雪肩转向啃别的地方。临春推不开人,男子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胸口,她感觉到痛,低骂了声:“你属狗吗?谢明峥!”
谢明峥不怒反笑,笑声低低从胸口震荡而出。
“再多骂两句,阿宝。”
临春:?
谢明峥真有病,应该是脑子。
“要不你明日找小梁太医看看脑子……”她嘟囔。
谢明峥听见小梁太医四个字,齿间力道更甚,临春疼得眼泪往外涌,眸子雾蒙蒙的。
“干嘛呀?”她吸了吸鼻子。
谢明峥道:“阿宝与梁太医很熟么?”
“也没有很熟,就是觉得他人挺温柔的,而且医术也不错。”临春老实回答。
谢明峥却更不满,抓住临春的脚,在她如玉的脚趾上啃了啃。
“也没给你治过几次病,你怎么知道他医术好不好?”
“我又没什么病,自然不需要治。”说起来,她还想问问大夫,自己老是那么夸张,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可宫里又只有男太医,她问不出口。
临春与谢明峥一来一回说了几句,懵懵懂懂地回过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在吃小梁太医的醋么?”
谢明峥不语。
临春破涕为笑,“你怎么这样啊?”
好想笑,谢明峥竟然吃梁太医的醋,难怪他那会儿莫名其妙就生气。
咦,那照这么说,先前他莫名其妙生气,也是因为吃醋的话,那又是吃谁的?
思来想去,临春想到了晋王。
她笑容更粲然,忽然觉得谢明峥也很离谱,三哥与她之间只有兄妹之情,他也吃醋?
堂堂帝王,成日里冷着脸杀伐决断的人,却这么小心眼,爱吃醋。临春想到先前想过的,他表面上冷着脸凶巴巴的,实际上却暗恋她。
一时噗嗤。
谢明峥舌尖在她足心舔|了舔,临春一阵发痒,笑声陡然变作求饶的哭笑不得。
“你报复人。”她埋怨,“别挠……”
谢明峥变本加厉。
床幔之间,只余下临春的低声呜咽。
她抽噎道:“你……你混蛋……”
临春不会骂人,喉口酝酿许久,也只吐出这三个字。
“多骂两句,爱听。”谢明峥笑着说,此时此刻,正如同他梦中。美梦成真自然是日日都成真最好。
临春搞不懂了,怎么还有人要听人家骂他的?真是变态癖好。
她咬着下唇,又感受到自己丰盈的汁水四溢,连话都说不出来,自然更没精力骂他,只能不停地哭。
第59章 第 59 章
好在谢明峥还是克制了些, 临春翌日起床的时候,不至于像前两日那般,浑身都酸痛。
但想起昨夜谢明峥啃她, 临春还是忍不住低骂了两句:“跟狗似的……”
她坐在妆奁台前, 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好在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没什么痕迹, 不然……也太没脸见人了。
临春掩嘴打了个呵欠, 瞥见窗台上落下的鸟儿, 叫她们把窗子推开些。远目眺去,满目翠绿,心情跟着好了几分。
早膳简单用了碗鸡丝粥, 一碟水晶卷,与一杯蜂蜜水。
用过早膳后, 临春便又开始看那堆烦人的后宫庶务。虽说不喜, 却也不曾敷衍对待,只是认真地极慢。这等事太费脑子, 临春没多久便又打起呵欠,分明才刚睡醒不久。
她脸又贴在冰冰凉凉的桌案上, 闭上眼,心想, 还是出宫好啊。出了宫, 做个富贵闲人, 哪里需要管这么多。
以她的脑子,根本就做不来这劳什子皇后!
她将脸翻了个面,继续贴在桌案上。
但是做皇后也挺好的,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做公主还要尊贵几分。日后再见到任何人, 都不必被人压一头,反而能用自己尊贵的身份压死他们。
就譬如说,待回到玉京,她定要去谢若绸面前晃荡一圈,看她难受的模样。她不是老拿贵妃说事么,现在好了,她不是贵妃了,是皇后了。
除此之外,锦衣玉食,要什么都有。她自幼娇生惯养,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出了宫恐怕也过不惯苦日子的。
一番权衡,临春慢慢抬起头,认命地叹息一声,继续看那堆烦人的后宫庶务。
不禁想,她都这么多事要处理,那谢明峥岂不是更多?不止如此,还要被那堆臣子烦。做皇帝也挺麻烦的,临春撇撇嘴。
漫长的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临春伸了个懒腰,决定休息片刻,再看下去她要昏倒了。
刚起身,便听得碧云来报:“娘娘,崔美人来了。您要见么?还是请她回去?”
“见吧,请她进来。”正好休息会儿,更何况……临春想起自己的打算。
崔惠儿莲步轻移,行至临春身前,福身见礼:“嫔妾给娘娘请安。”
“崔美人起来吧,碧云,赐座。”临春端出见外人的架子。
崔惠儿于椅子上坐下,问及临春身子:“娘娘身子可好了?”
前些日子,她与陛下一道微服出游的事在宫里瞒不住。从宫外回来,陛下便给贵妃册为皇后。当时她们本该来道贺,被挡回去,理由是皇后在宫外那场行刺里受了惊吓,身子不好。
行刺二字,听来便惊心动魄。她们提及此事时都惶惶不安,毕竟倘若陛下在那场行刺里出了事,她们这些人的下场也不会好。放在从前要殉葬,放在如今也要被送去皇陵守陵。
“皇后娘娘那样娇弱的性子,受惊吓也不奇怪。倘若是咱们,恐怕也得被吓到。”这是姜美人说的话。
崔惠儿彼时没说话,从姜美人的神情里窥见了几缕艳羡。也对,毕竟皇后虽受了惊吓,却成了皇后。倘若换了她们当时能陪着陛下同生共死,岂非也能晋位得宠?
崔惠儿对她的想法表示理解,甚至也这样想。可她亦明白,她们根本没有这机会,没有陪陛下经历同生共死的机会,因为压根没有陪陛下出宫逛玩的机会。
陛下仿佛将她们这些人忘了似的,从未想起过。王美人说的也对,她们在这宫里,仿佛毫无盼头。
崔惠儿看向面前端坐罗汉榻上的女子,肤如凝脂,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美貌风情,诚然,男子喜欢她并不令人意外。
临春答她的问候:“已经好了,崔美人有心了,还记着本宫的身子。本宫这身子也不争气,三天两头地出问题。”
崔惠儿笑了笑,这位皇后娘娘看起来自然没那般体弱多病,想来也不过是拒绝见她们的说辞。
寒暄了几句,临春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崔美人可有什么喜欢做的事么?”
崔惠儿想了想,答道:“嫔妾在闺中时,喜欢画画。不过嫔妾的画技不好,画作不堪见人。”她说着,有些羞赧。
她在闺中时的确喜欢作画,但因为是庶女,不比嫡姐受重视,自幼也没人教她画画,所以画也画得一般。只是自己很喜欢做这件事,若是不高兴了,便躲起来画画。
临春若有所思:“本宫听着觉得挺好的,若是没有进宫,崔美人可有想过自己会怎样?”
“没有进宫……”崔惠儿嘀咕,若是没有得到这进宫的机会,大抵她只能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过着普通的生活。
不过皇后为何会问起这种事?崔惠儿自幼会察言观色,总觉得这问题问得不寻常,皇后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谨慎起来,“娘娘为何会这样问?”
临春道:“本宫只是忽然想起来,随意问一句,崔美人莫要多心。”
她一句莫要多心反而让崔惠儿更多心,尤其临春并不擅长说谎,一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飘忽。崔惠儿便知晓此事必定有什么了。
可有什么呢?她为何要这般问?
崔惠儿听说过临春的传闻,知道临春性子有些娇纵,难不成……娇纵到做了皇后便要把皇帝的后宫都散了?
那也未免太过大胆了些。崔惠儿又在心里将这念头否决。
可是转而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陛下如今对她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从昭仪至贵妃再至皇后,不过两个月时间。陛下几乎日日要去皇后宫中,哪怕再忙,都要抽空去陪皇后用膳。
甚至于,崔惠儿觉得陛下会同意皇后的想法。
可若是那样,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若是被从宫里送出去,会被人耻笑的。而姨娘和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善,甚至可能会更糟糕。
崔惠儿不愿意那样。
又说了两句,宫人通传说陛下至。
崔惠儿忙不迭起身,心里有些激动,“嫔妾崔美人给陛下请安。”
谢明峥没料到还有别人在,有些惊讶,嗯了声,眼神扫过崔惠儿时,想起曾见过她一次。是个机灵的,那次临春落水,是她两仪殿请的人。
“崔美人,朕记得。”
崔惠儿心头涌起一丝震动,为这话惊喜抬起头来。但抬头那瞬,帝王短暂的眼神已经转而落在明丽的少女身上。
阳光从窗纸洒进来,洒在帝后二人身上。
窗下种着一株海棠,树影婆娑,映着帝后的对话。
“陛下怎么来了?”分明正儿八经的一句,但少女灵动的眉目很显然在说另一句话。
临春在用眼睛骂他是狗,啃自己。
谢明峥却看懂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倏地勾唇笑,面不改色讲情话:“想念皇后,所以来了。”
临春蓦地羞了,她想起这里还有另一位崔美人,当别人面说这种话,他也真好意思。临春轻咳嗽了声,提醒他注意自己身份。
谢明峥却仿若未闻:“昨日皇后答应朕的事可别忘了。”
临春脸红起来,支支吾吾地,昨夜他趁机要自己答应,读那不正经的话本子给他听。她那时其实松了口气,听他说答应什么时,还以为他要效仿那不正经的话本子,喂她酸梅汤。
最后反正是答应了。
临春咳嗽得更大声,嗔瞪他一眼。
临春还不大习惯以亲昵情人的姿态与谢明峥相处,她于感情上白纸一张,没开过窍,总觉得奇怪得很。说不上多喜欢谢明峥,但……反正也不讨厌吧。
“臣妾记得,陛下不用特意提醒。”临春努努嘴。
谢明峥嗯了声,“皇后记得便好。”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柔情蜜意弥漫室内,完全忽视崔惠儿这人。崔惠儿自觉多余,起身告退:“嫔妾不打搅娘娘与陛下,先行告退了。”
崔惠儿的离开,并未让窗下二人停下。下了庭阶,还依稀听见他们的话。
临春见人走了,这才鼓着腮帮子不满:“干嘛在人前说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左右回了玉京就要送走。”谢明峥不当一回事,若非临春拦着,他这会儿已经下令把她们都送走了。
她们于谢明峥而言,不过是用来引诱临春的计谋中最微末的一环,丝毫不值得在意。他又不是菩萨,日日要在意别人的死活。更何况,这种事都扯不上生死。
临春轻哼了声,说:“人还不是你自己招进来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谢明峥抬手拿过旁边的摆件,“更何况,我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们一眼。”
临春又哼了声:“那也是你自己招的,说赶就要赶人,真薄情。”
谢明峥似笑非笑地看她,这是临春第二次说他薄情了。
他拿来昨晚的话本,递给临春,“现在没人了,阿宝,快念吧。”
临春红着脸接过,翻开书页,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话说一日……”
起初还是些背景介绍,临春能面不改色,念到后来,面色绯红,声音更是小下去,断断续续的。
那话本子不算厚,却也着实不薄,好几十页。念得临春口干舌燥,咳嗽了声。
碧云从外间进来,送上来两碗冰镇酸梅汤,又退了下去。
临春正好念到酸梅汤那里,看着那碗酸梅汤,一时哑了声息。
谢明峥却好似什么事没有,甚至贴心地舀了勺酸梅汤喂至临春嘴边。临春红着脸,喝下那口酸梅汤,只觉得滋味也变得怪怪的似的。
“那何生吮着酸梅汤,仿若尝到人间至味,一面说道……”
临春停住,目光停在这碗酸梅汤上,又觉羞耻不堪,又有几分好奇,那还能喝么……
第60章 第 60 章
崔惠儿从春枝秋雨离开后, 满目愁绪。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纵然如今看来在宫里熬不到什么出路,但若是被送走, 那便真是一点出路都没了。她不愿意那样。
崔惠儿站住脚步, 差遣身边的小宫女去打听消息。消息只有临春与谢明峥二人知晓, 以及陛下身边的怀文猜度到些许, 但御前的事不可能容人乱说。所以崔惠儿派出去的人算是无功而返。
只是崔惠儿仍旧坐不住, 她内心惶恐不安, 她们也许不在乎,但崔惠儿却不想被送出宫去。留在这宫里,总有机会的。
男子向来薄幸, 纵使嘴上柔情蜜意地说着情话,也不妨碍宠幸旁人。再不然, 纵然今日信誓旦旦, 过上几年,色衰爱弛, 也会变的。
譬如说她姨娘,年轻时也曾得过她爹的宠爱, 可后来还是被抛之脑后。
只是……什么法子才能留在宫中呢……
她们未曾承宠,仍是完璧, 即便送出宫也没什么。可若是……承过宠呢?
这念头在崔惠儿心里冒出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一瞬, 随即更为笃定, 是啊,只要陛下与自己有过什么,便能留下来了不是么?
只是要如何让陛下与自己有些什么呢?方才在春枝秋雨里, 帝后二人旁若无人的那一幕映入崔惠儿脑子里,寻常让陛下看自己一眼都难, 更何况召幸自己……
但不走寻常的路子,不就可以了。
崔惠儿心突突地跳起来,为自己大胆的计划,其中还带了那么一些对帝王的仰慕。陛下英俊非凡,自然令人心生向往。
那些传闻似乎也不真,陛下并没传闻所说的那般可怕。他对皇后娘娘温情脉脉,更令人心向往之。
听闻陛下与皇后当年还有龃龉,如今陛下也爱上了皇后,可见……自己也是有机会的。
崔惠儿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临春虽对那酸梅汤好奇,却并不想以身相试。她念话本念得口干舌燥,面红心跳,最后酸梅汤没落进玉瓶,只进了她的嘴巴。又辗转从她口中,渡进谢明峥口中。
临春背靠着矮桌桌沿,双眸雾蒙蒙的,谢明峥手臂撑在她身侧,碰了碰矮桌上的白玉雕猫咪摆件,另一只手托起临春的下巴,再次俯身,含住一双唇。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临春可以解释,都是谢明峥的错。
她本来好好念着话本,突然谢明峥就亲了她一下。
临春问:“你干嘛?”
谢明峥答:“情难自禁。”
临春听得面红耳赤,觉得他油嘴滑舌。再然后,吻从蜻蜓点水,变成缠绵不断。
亲吻要跟喜欢的人做。
虽然她还算不上喜欢谢明峥,但跟谢明峥亲亲的感觉好像也并不讨厌。
临春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一抬眸,望见窗下的树影摇晃,晃碎晌午的阳光,仿佛金子洒下来。她感觉到唇被谢明峥碾压,吮吻,头往后坠。
谢明峥宽大的手掌垫在她后脑,怕她磕到矮桌桌沿。临春长指抓着谢明峥的衣襟,脑袋空空,深吸一口气。
忽地感觉到什么,结巴起来:“你怎么……”
谢明峥咬着她下唇瓣,嗓音低沉:“这是阿宝的魅力。”
话说得倒挺好听。
好像她把谢明峥迷得七荤八素似的。
但现在怎么感觉七荤八素的是自己。
她低骂了声:“臭流氓。”
谢明峥嗯了声,算作应答。
见谢明峥不反驳,临春大着胆子又多骂了句:“狗。”
“嗯?”这回是疑问句。
“臭狗!”临春继续骂。
谢明峥陡然掐着她腰,将她拽近,近到和丑东西贴在一起。临春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地想往后挪,但不好退,身后是那方矮桌,她背脊压着桌沿,矮桌上的摆件晃了晃。
“你啃我,那不就是狗,只有狗才咬人。”临春观察着谢明峥的神情,有些怕他突然变脸生气。
他以前可喜怒无常了。就算现在知道他喜欢自己,临春也不敢太放肆。
但也多少有点放肆。
谢明峥再次掐着她腰将她贴近自己,从瑰丽的裙摆里找到她的足,脱下她的鞋袜。临春看他动作,意欲阻止,收回自己的雪足。
“你要干什么……”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谢明峥。
“咬你。”他简洁地回复。
“不行!”临春往后退,慌乱着从罗汉榻上站起身,要跳下去。被谢明峥先一步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寝间里。
又要做那种事。
临春想到自己的腰酸背痛,不禁眉目哀哀:“你怎么满脑子只有这种事?”
谢明峥反手垂下幔帐,纠正她:“是只有你。”
只有与临春做这种事,而不是做这种事。
他对做那种事并不感兴趣,只因为对象是她,方才兴致勃勃。
临春耷拉着眉眼,同他商量:“能不能不要?你老是折腾我,我都没力气练习跳舞了,再有十几日可是你生辰了。”
她主动提及此事,说明把此事放在心上,那不就是把他放在心上?
谢明峥心底涌出些欣喜,更何况他对临春的舞也的确期待,便妥协退了一步,从她裙摆里捞到一只雪足。
临春虽还是不大情愿,到底妥协了。
她咕哝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我的脚?”
谢明峥自然不会回答,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时光如逝,一眨眼便至谢明峥生辰前两日。
临春近来练舞练得认真,已经很熟练,她自认为可以跳给谢明峥看。想着索性在他生辰当日,跳给他看,当然是私下里,不是当着大家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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