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洛知栩对秦御的印象都很深刻,他深知此人深沉,却也不得不与虎谋皮,且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牢狱那番话,他总觉得对方不会迫害自己。


    这不,连火烧玉春苑都被对方轻易化解,甚至堵住了朝廷那些老匹夫的嘴,他倒是想去道谢,可人也瞧不上,只惦记着他们洛王府的宝贝呢。


    他自己不去,也拦着洛珩不许去,否则若是再和秦御达成某些协议,洛王府哪有那么多宝贝送?


    洛珩倒也是真疼他,见他跪的端正虔诚,便安抚道:“一会我就去找你娘,祠堂常年蔽日不见,你身子娇弱,害了病她又要急的哭。”


    “爹爹,我会在这里跪够三日的,身为洛家儿郎丢了脸,总要认错的。”洛知栩说着虔诚叩首。


    也是让洛家先祖做见证,他要做真的纨绔了。


    “听起来倒真是像长大了。”洛珩哈哈笑,学着他的样子虔诚叩了叩便离开了。


    洛家的儿郎,各有各的活法,但个顶个都是有担当的。


    洛知栩神情坚定,按照他对梁琮的了解,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了他要去宫里的事,估计也会想办法和他撇清关系,不过这样也好,他也能告诉所有人,洛王府不准备掺和这场夺位之争。


    在祠堂面壁的日子有些难过,但洛知栩并没有像前世那样闹性子,该是他的,就得受着。


    因为态度很端正,母亲梁雪虞在第四天的清晨把他叫了起来,从穿衣洗漱到走出王府,没有一件是他自己做的,直到坐上马车,他才突然清醒过来。


    “这是要带我去哪?”他含糊问着,竟然连小厮都只让他带了一个。


    冬树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摆在他面前,说道:“是您去上书房的日子。”


    是了,这是他火烧玉春苑后最轻的惩罚了,当然这自是算不上什么惩罚,反而给他提供了天然便利。


    前世梁琮登基,今生可不能如了他的愿。


    他没再多问,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没多久就靠着马车沉沉睡去,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在牢狱里,不是听别人的惨叫,就是听自己的……


    被冬树叫醒时已经到了宫门口,大梁有国法,进宫需下马,洛知栩自然也不能幸免,他掀起帘,外面已经等着不少公子小姐了。


    “这是怎么回事?”洛知栩撩起眼皮,昳丽的脸上带着慵懒,睡得勉强不错。


    “都是皇后娘娘选的皇子公主陪读,要和您一同进宫学习,您没有陪读。”冬树说。


    大户人家有陪读不是什么稀罕事,陪读要做的其实和小厮差不多,但陪读可以一同在书院听课,小厮只能在外面等着。


    他没有陪读,就意味着凡是在书院的事,都只能自己完成,对他这个纨绔子弟来说,也算是惩罚了。


    就是不多。


    “我要下去。”洛知栩看向冬树。


    这几乎就是个信号,冬树立刻匆匆下马,而后跪在马车边做他的脚凳。


    洛知栩动了动喉咙,故作从容地踩着他下马车,冬树起身后还不忘给他拍拍衣角处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幼时进府,就是和冬字辈的其他人一样伺候洛知栩,这是他的使命。


    “跋扈!”


    人群中不知是哪家公子斥了一声,洛知栩并未理会,他只抬眸扫了一眼人群,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这才要笑不笑地勾起唇角。


    他并不急着与这些人拌嘴,左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没必要现在就给自己添堵。


    片刻后,宫门打开,宫人站在里面对他们微笑:“请各位主子随奴婢进来,奴婢带您去暂住的宫苑。”


    闻言,那些公子小姐立刻打起万分精神,示意身侧的丫鬟小厮带好行李,便抬脚跟去了。


    眼看着洛知栩要被挤到后面,那宫人立刻出声:“洛三少爷,您并非伴读,请您站到首位,那才是符合您身份的位置。”


    此话一出,那些急着要往里面挤的都红了脸,他们还以为洛知栩是来给太子做伴读的,毕竟大梁谁不知道这洛知栩是个喜欢追着太子的断袖?


    但他们也没想到宫人会将话说的这般直接,反倒像是在斥责他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洛知栩笑笑走至最前,宫人这才满意,不卑不亢地领着他们进去。


    给伴读们住的宫苑有些偏远,毕竟他们不是后妃,也不是皇子公主,幸好里面早就打扫干净,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宫人将这些人安顿好,转而看向洛知栩:“洛三少爷,您不住这里,请随奴婢来。”


    “这位姑姑,为何他不与我们同住?”一男子出声问。


    洛知栩耳力好,听出这就是在宫门口说他跋扈的那个。


    宫人轻笑:“李公子,奴婢说过,这里是伴读们所居之所,洛三少爷并非伴读,自然不能与几位少爷同住此地。”


    说完,他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反应,转身便带着洛知栩离开了。


    给洛知栩安排的宫苑离这里稍远,也省去他们无事找洛知栩的麻烦。


    起初洛知栩并未在意,但他突然想到什么,漫不经心问道:“为何要我去如此偏远之地?本少爷自己居住,岂非太无聊了?”


    “陛下特意交代要您静心,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宫人面不改色回答着,“您的宫苑到了,里面会有宫女太监照顾您,若有需要随意安排即可。”


    洛知栩没再说话,说到底是惩罚,竟还给他配了宫女太监,这是明摆着要精细养着他,倒真是他舅舅会做出来的事。


    宫人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离开了。


    宫苑内的太监宫女都恭敬跪在地上,春日里微风和煦,地砖也没有冷意,洛知栩便由着他们跪着,自己进屋休息去了。


    冬树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片刻后淡淡移开目光。


    说是休息,实际上洛知栩并没有睡太久,他困的厉害,意识却很清醒,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认床榻。


    迷迷糊糊中,洛知栩听到外面有争吵声,他是有些喜欢这种声音的,因为之前他被单独关在牢里,实在有些寂寞。


    他起身朝屋外走去。


    “你洛王府好大的派头,连你一个卑贱下人都敢这样和我们说话!把洛知栩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教训看门狗的!”


    下一秒,洛知栩推门出现。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带头叫嚣的李湘源,轻嗤一声:“洛王府的派头如何,你自是不必理会,但我洛知栩的名声,你竟是也没听说过吗?”


    “那又如何,你这等纨绔,若无家世才是什么都不是!竟还独居此地,当真不知羞耻!”李湘源嫉妒的快要疯了。


    论学识家世,他样样不比洛知栩差,凭何要看对方处处出风头?


    冬树蹙眉:“李公子莫要失了分寸!”


    “冬树退下。”洛知栩轻呵一声,缓步走至李湘源面前,目光扫过那些与他站在一起的世家子弟,而后他突然扬手甩了李湘源一耳光。


    十分响亮,震惊所有人。


    “洛知栩!他与你同为世家,你怎么能打他!”


    洛知栩一袭红衣,神情倨傲:“不知身份尊卑的东西,如何打不得?同为世家,可也分高低贵贱,你是什么东西,竟妄想与我争高低?”


    这些世家子弟多岁数相仿,抛开那些皇子公主不谈,洛知栩地位超然,确实是这些人中最夺目的存在,只他是陛下最疼爱的外甥,就足以证明。


    但这般岁数的少年们,多天不怕地不怕,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可爱又招人厌烦。


    也是他这番话,才倏然将他们点醒,各个宛若被掐住喉咙的鸭子,不敢再争论高低。


    李湘源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他,字字玑珠:“那又如何?你今日与我动手,就不怕我告诉三皇子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的意思是吗?”洛知栩突然笑了起来,“李湘源,你这么多年,脑子怎的不随岁数一同长?白叫人看笑话,你知不知道,你身后这些人,巴不得你来找我麻烦。”


    他说完便再次回到廊下,坐在冬树搬来的椅子上,身形慵懒,气势却不容小觑。


    李湘源咬紧牙关,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听的外面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立刻退至两侧迎接,唯有洛知栩安然坐在椅子上,太子的脸面都懒得给。


    “听说伴读入宫,本殿就想着过来瞧瞧,怎的这里如此热闹?”梁琮态度亲和,笑起来时总给人十分好亲近的感觉。


    洛知栩前世就是被他这副肮脏模样给欺骗了。


    梁琮说罢又看向毫无坐姿的洛知栩,语气有些不满:“知栩,见到表哥也不喊人吗?”


    “知栩不敢,太子殿下也知道,我前些日子生了病,这会还没好全,腿脚着实有些不利索,怕惊着殿下。”洛知栩勾着唇角,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梁琮看到他那张脸就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身为男子,却被另一男子惦记,当真是让他觉得恶心,偏偏洛知栩相貌昳丽,连他都有些心神恍惚。


    听到他这番话,梁琮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只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了。


    突然。


    一位身穿鹅黄色裳裙的小姐走到梁琮面前,她愤慨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洛少爷当真跋扈,方才竟是对李公子动手了!”


    “洛知栩!父皇平日里对你最是疼爱,你竟做出这般污损他威严之事,当真是——”


    “当真是如何?”


    梁琮话未说完,就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心脏瞬间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一般,难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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