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穿紫色衣袍,挺立悍拔,就连靴子都是用金丝线绣制,头上玉冠更是华贵无比,浑身都透着桀骜和贵气。
洛知栩和他对上视线,下意识站起身,眼看着男人步步朝自己逼近,他莫名有些紧张地滚了滚喉咙。
然后,对方就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洛知栩:……还占上我椅子了?
“不知皇叔到此,可是有要紧事?”梁琮脸上的笑都僵了,他赶紧将错事都推到洛知栩身上,“方才正说着,知栩跋扈,竟轻易对李公子动手,本殿正在训斥他。”
秦御淡淡瞥他一眼:“你身为太子,政事繁忙,这里的事本王已经交给缪竹去做了。”
“皇叔说的是,只是本殿想着,身为太子理应对这些上心一些,皇叔教诲,本殿明白。”梁琮是不敢在秦御面前造次的。
秦御是异姓王爷,是梁帝亲口承认的异姓兄弟,所有人都清楚秦御在大梁的地位,在大梁帝心中的地位,所以连皇子公主们,都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皇叔。
他身处万人之上,也从未有人说过不妥,即便外界传言那般疯魔,秦御也无需更改。
尽管眼下梁琮是太子,可如果想要顺利登基,除去亲信,还需要有其他更强硬的支持者,放眼整个大梁,唯有摄政王秦御最合适。
他必须得到对方的支持!
洛知栩颇有些嫌弃地翻了梁琮一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气势呢?
这会儿学会装孙子了,呸!
“有几句话,本王要告诉诸位,不管各位家世如何,只要进了宫,就需得安分守己,恪尽职责,不要忘记各自的身份,若是敢在宫中闹事,别怪本王不客气。”
秦御的话说的很凑巧,凑巧到梁琮几乎以为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毕竟在他来之前,李湘源几人还在顶撞洛知栩。
但转念一想,梁琮又觉得不可能,他这位异姓皇叔平时着实高高在上,放眼整个大梁,就没有他瞧得上眼的,怎么可能会为洛知栩那个纨绔说话?
而且之前,洛知栩还因为爬摄政王府的墙头被罚跪,怎么看这俩人都是水火不容地的状态。
梁琮当即顺着他的话说道:“皇叔言之有理。”
“是,臣等明白。”
洛知栩忍不住咂舌,秦御此人分明比他还要危险狂妄,三言两语就将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也更加让他坚定了心中所想。
秦御是很不错的大腿,只要抱稳,洛王府绝对不会发生前世之事。
“本王没有说你吗?”秦御老神在在地坐着椅子上,微微侧头睨了洛知栩一眼,活像是在说他没眼力见儿。
洛知栩:……他收回“秦御很不错”这句话。
洛知栩微笑:“是,明白了。”
“这是你与本王说话该有的态度?”秦御嗤笑一声,目光落在梁琮身上,“本王还有几句话想和洛三少爷单独说。”
梁琮立刻会意:“是,今日诸位进宫都辛苦了,御花园花开的正好,可前去观赏。”
给台阶不下的都是蠢货。
自然没人敢反驳,一群人急哄哄的来,又灰溜溜地离开了。
冬树这才又去搬了把椅子,放到洛知栩面前,小少爷刚睡醒,又站了一会,莫名精神了很多。
椅子放的很微妙,和秦御紧挨着,没有一前一后的尊卑分明,他在夸奖冬树,比只会“少爷少爷”叫他的冬藏机灵多了。
“王爷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我说?”洛知栩慵懒地翘着二郎腿,纨绔气质尽显,着实有些狂妄。
秦御侧目而视:“少与太子来往。”
“你也瞧见了,今日是他来找不痛快的,若你没来,他再多说两句,落在李湘源脸上的巴掌,也会落到他脸上。”
听听!
听听这狂妄至极的话,竟还想着和太子动手了!
秦御默然片刻,旋即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洛知栩:“你这般脾性,怕是得罪人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王爷这话说的好笑,许多人,也并非是我不做某些事就不会得罪的,这朝中风云,洛王府不能独善其身。”洛知栩语气有些凉。
偏偏他找到秦御,就是为了能让洛王府独善其身。
秦御听出他言语间的难,也赞同洛知栩的话,朝中别有用心之人甚多,连他都不能幸免,更何况是别人了。
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洛知栩,依旧不明白他为何性情大变,他哼笑道:“本王倒是开始好奇,你为何突然这么厌恶梁琮了。”
“这些和王爷没有关系。”洛知栩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会以此作为要挟,逼迫自己说出口。
但秦御显然不准备这样做。
秦御听他这般说,也只是乏善可陈地点点头:“这倒是,那本王就不多问了,你来日可别忘了许诺本王的事。”
“自然,只是王爷也要做到自己该做的。”
两人对视,一步也不肯让。
站在旁边看着的冬树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俩人都能瞪出火星子了。
秦御勾了勾唇,约莫是觉得有些无趣了,便带着人起身离开了,只留下洛知栩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想,如果秦御的眼神也能杀人,大概大梁就没几个能活命的。
洛知栩静坐着思考,伴读这种事前世也有发生,那时他央求家中要去做梁琮的伴读,梁琮纵然有诸多不耐,却也只能忍着,今生洛知栩不做伴读,梁琮身侧就没有伴读了。
一切倒是都有迹可循,但这对洛知栩来说不是好事,他需要颠覆前世的种种。
今日进宫都是为了先熟悉一下,第二日便开始正式授课了,一大早,洛知栩就被冬树叫起来,不慌不忙地去了书房。
书房内,夫子坐在最前,布置一些读书习字的课业让他们自己完成,就不再多管,即便如此,书房内的气氛依旧很安静。
只是人人身侧都有书童帮衬,倒是衬得洛知栩只身一人有些孤独了。
下课后,他利索爬到窗户边,早就等候多时的冬树,立刻将带的点心吃食递给他,冬树不忘询问:“少爷可觉得夫子讲的东西难?”
“瞎听听罢了,不觉得有多有趣。”洛知栩说,“这红豆酥好吃。”
“那您也少吃几个,再有一节课就下学了,到时候再用晚膳。”冬树怕他吃多了不好消化。
洛知栩心中有数,却也不忘打趣冬树:“从前怎的没发现你比冬藏伶俐?近日定是偷偷补习过!”
冬树起先被他的话惊到,但看到洛知栩那无谓的表情,就知道是对方随口说说的,便也随便说了什么搪塞过去。
洛知栩爬在打开的窗子处,冷不丁就听得屋内有争吵声,他扭头去看,就见两波人隔着过道对峙这,明显的谁也不服谁,前面坐着的夫子谁也不敢得罪,装傻充愣地躲着去了。
他本不准备管这些,偏偏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郑彦书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很清楚,洛三少爷虽是行迹恶劣,但他敢爱敢恨,我很佩服,这又有何错?”被唤为郑彦书的,也是毫不留情地回呛过去。
“我看你也是断袖,才觉得他敢作敢为!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断袖!”武岳有些难以自持地大喊着,“谁不知道洛知栩觊觎太子,你说这些分明就是侮辱太子!”
洛知栩觉得这些人都被惯坏了,脑子都不太好使,分明没人提及梁琮,他偏要提,这不是故意拉梁琮下水吗?
就算他话里话外都是为梁琮好,也不会得到梁琮的夸奖。
蠢货一个!
洛知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些人都当自己不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很明确,他虽然是当事人,却也不准备出面。
郑彦书没想到武岳会说太子,当即噤了声,不准备再理会他,却没想到对方会喋喋不休。
武岳哼笑:“你没话说了吧?太子殿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根本连——”
“你们在聊什么?”梁琮一脚迈进书房,呼吸隐隐有些急促,“不过就是因为学术看法不一,竟还做出争吵这种有辱斯文之事!”
洛知栩眯了眯眼,直觉武岳知道些什么。
武岳接收到梁琮的目光,立刻战战兢兢改了话锋:“就是,郑彦书,你别是读书读傻了!”
废物。
洛知栩在心里下结论,若梁琮身边都是这种货色,前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梁琮一到,其他皇子公主们也不好继续看热闹,出面做和事佬,将此事揭过去了。
洛知栩可不允许,他四下看了一眼,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镇纸,直接朝武岳砸了过去,他可是投壶好手,百发百中。
那枚镇纸在姑娘们的惊呼声中,落在了武岳的头上,顺着他那不灵光的脑袋落下的,除了镇纸还有殷红的血。
“洛知栩你发什么疯!”
“快叫太医,都流血了!”
“他真是个疯子!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洛知栩迎上他们指责愤慨的目光,笑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方才武少爷不还拿我是断袖的事开玩笑,怎的换成本少爷,就不许了?”
“他只是言语上不检点,你却伤了他,这如何能比?!”
洛知栩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明艳昳丽的脸庞带着些许邪,他歪头笑问:“言语侮辱便不是伤害了?何时连伤害他人都要分个三六九等、轻重缓急?流言蜚语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阴狠之法!一群丑陋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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