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野风吹(三)
“就只抱着睡觉?”视频那端, 不可思议地问徐澄。
“对呀。”徐澄在看书,钟晴突然打来视频,终断阅读思路, 她把书放在一旁, “他每天凌晨才下班,很累,倒下就睡了。”
“我和梁京州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呢?”钟晴八卦地问,“也单纯的睡觉?”
“那晚去河里游泳了。”徐澄展开身旁的书, 遮住脸说:“然后他在河里亲我,我们还一起沉到水下。”
钟晴眸色一亮, “周队好野。”
“他一直这样。”徐澄将遮挡在脸上的书移下一点,露出眼睛,“他是孤儿,野蛮生长,肯定和我们不一样。”
“又野又痞, 是不一样。”钟晴总结。
徐澄笑了声。
钟晴:“自打从风絮回来,我看南川这些小资帅哥们都不香了,装着、端着就没劲, 还是周南荀、宋季寒他们那样的带感。”
徐澄:“各有特点吧。”
钟晴忽地惆怅,“可以后你怎么办呀?”
徐澄没懂, “什么怎么办?”
“就是体验过周南荀这么带感的, 以后离婚了, 回南川怎么找男朋友?”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澄现在没想那么远, 也不愿意去想。
“橙子, 虽然是我撮合你们成的, 但还是要提醒你,别太认真。”
不问结果, 认真对待过程是他们给彼此的承诺,徐澄说:“我们没在玩。”
钟晴叹气:“认真与否,都难有结果。”
徐澄:“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挂断了电话,徐澄去洗头发,打上泡沫,在水龙头前低头揉搓,突然,男人宽大的掌覆在头上,“我帮你洗。”
熟悉的皂香袭来,徐澄抹了把眼睛,抬头说:“下班这么早?”
最近大家熬得太狠,工作难免有犯困打不起精神的时候,白天开会,顾局瞧他们这样子,强制下班了。
白色泡沫遮住周南荀青筋凸起的手背,粗粝的指腹轻轻按摩着徐澄头皮,他没给人洗过头,不确定自己的手法,“可以吗?”
徐澄轻笑,“和理发店差不多,周队学过?”
“想多了。”周南荀拧开水冲洗掉泡沫,再拿毛巾包裹住长发,牵着徐澄往客厅走。
徐澄顿步不前,“还没吹呢。”
“来外面吹。”
“掉头发。”
“我收拾。”
听到这话徐澄才握着周南荀的手跟他出去,到客厅她坐沙发上说:“周队,有何指示?”
“躺下。”
徐澄解开头上包裹的毛巾,擦着发梢水珠,“躺下怎么吹?”
周南荀坐在沙发边沿,支起一条腿,铺上干净的毛巾给徐澄枕着,手上拿起吹风筒,对着她的长发,从前额头往后吹,边吹边用手指插.进发丝里抖顺。
徐澄枕着周南荀的腿,头仰着,视线正对他冷削的下颚,有一圈刚长出不久的青色胡茬,她抬手摸摸,像排硬硬的小钢针,轻轻扎着指腹,疼中带痒。
她摸了一次,又摸一次,有点上瘾。
吹风机的响声停住,那双游走在头上的大掌骤然钳住她手腕,唇不由分说地覆她唇上啄了口,警告道:“老实点。”
“该老实的人是周队吧?”徐澄反驳。
周南荀:“”
徐澄手臂向上勾住他脖子往下压。
她仰着头,他低下来,视线相撞,清黑的瞳仁里映着她。
徐澄没由来地笑了。
周南荀在她额头上印了口,轻下声,“还没吹干,乖!”
吹干头发,周南荀收起吹风机放一旁,问:“孙瑶情况最近怎么样?”
“对抗抑郁症是个长期的过程,不过有好转,今天和我讲了许多心里话。”
“有变化就是好的。”周南荀摸着徐澄长发说,“接下来什么打算?”
“先剪辑两期,放在网上试试。”
“钱还够吗?”
徐澄逗他,“不够你还有?”
周南荀坦诚说:“没了,但是我可以想办法。”
“没请专业团队,我的钱够用。”徐澄翻身,换了个姿势,抬高双臂抱着他腰,“上学时我拿到了心理咨询师的证,想在初弦诊所,挂个咨询热线,给县里有这方面困扰的人一个倾泻口。”
周南荀没说话。
“不行?”徐澄问。
“宝宝。”周南荀抓着她双手臂从腰间拿开,“平着躺,别这个姿势抱我。
徐澄不听话,手又搂上去,“这个姿势怎么了?”
周南荀不说。
她手指勾着他衣角挑起,“怎么样嘛?”
逼得没办法,周南荀说:“起反应。”
徐澄登时松开手,从沙发弹坐起,乖巧的坐着,老实了。
“纸老虎。”周南荀笑着说。
“你也是。”徐澄加大音量提示,“忘了洗澡那次?”
周南荀徒然侧身,将徐澄按进沙发里,唇似有似无地擦过她唇边,“那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当然不敢。”
明明再聊别的,莫名其妙变成这样,徐澄心剧烈跳着,手指抓着沙发边沿,不敢直视他,“如果、如果你想——”
周南荀低笑了声,“想什么?”
徐澄:“你别明知故问。”
“不想。”周南荀敛了笑,“别怕。”
徐澄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同时又有失落。
若他过于积极,满脑子只有那一件事,她会不开心,可他说不想,她也不开心。
徐澄推开周南荀,隔出界限,不说话。
察觉出她的别扭,周南荀笑了笑,聊起之前的话题。,“能赚钱的壮年都在外地,县里多是些老弱病残幼,他们没能力支付心理咨询费。”
“不收费。”徐澄虽然有证,但实际工作经验少,本就没打算收费。
“那要在牌子上,标明免费热线,不然没人敢打。”周南荀提议,“这事交给我吧。”
第二天周南荀发给徐澄一张海报,【可以吗?有需要改的地方没?】
海报设计非常精致,超乎徐澄意料,设计上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电话号码写错了】
Znx:【别用原来的手机号,有可能被骚扰】
县里不少孙游那种文化不高,整天游手好闲的男人,若他们知道电话背后是个声线甜美的女性,指不定要打多少骚扰电话。
周南荀做事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得很仔细,即便造不成实际伤害,他也不愿徐澄听那些污言秽语。
这事徐澄提前和初弦沟通过,拿到海报后,她第一时间去诊所,将海报贴在诊所门上。
几天后,周南荀下班问:“怎么样?”
徐澄摊手,“没人打。”
“县里年轻人少,对这方面了解不足,慢慢来。”今天下班早,有时间一起吃饭,周南荀问,“晚饭想吃什么?”
“吃你做的。”徐澄随口说。
“不好吃。”
“就要吃。”
周南荀望着她,宠溺地笑了声,“好。”
买菜回来,周南荀一个人在厨房忙。
徐澄去帮忙被轰出来,无事可做,徐澄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一个半小时过去,周南荀从厨房出来,对她招手,“过来吃饭。”
徐澄电影看一半,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打断,“你吃吧,我不吃了。”
周南荀:“……”
他坐到徐澄身边,捧着她脸扭过来对视,“大小姐,我忙了一个多小时,多少吃一口?”
徐澄歉意地笑笑,“可电影演到正好看的地方,马上要揭晓凶手,我不想停。”
周南荀往电视上瞥一眼,“全假的。”
“假的我也爱看。”徐澄推他,“你先吃。”
周南荀他面对着一桌子菜,叹道:“大小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徐澄拿抱枕砸他,“你说我什么?”
“说你难伺候。”周南荀跟着网上的教程,把徐澄上次买的螃蟹做了,他剥出蟹肉放进盘子,端到徐澄身边,夹起蟹肉喂进她嘴里。
徐澄电影看得认真,这时候倒很好伺候,喂过来什么吃什么,电影演完,餐盘空一半,反应过来被周南荀喂饭,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周队。”
“口头说谢没意思,”周南荀又拿出混不吝的劲逗她 ,“拿出点诚意来。”
徐澄在他脸上敷衍地亲一口,“行了吧?”
周南荀故作深沉地想了想,“不太行。”
“你少无赖。”徐澄踢他,“没有了。”
诡计被拆穿,周南荀笑着夹起一块肉递她嘴边,“再吃一口就行了。”
徐澄想起钟晴的话,说:“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嫁给别人?”
周南荀放下碗筷,捏着徐澄的腰把她按进沙发,俯身压过去,“你还想嫁给谁?”
徐澄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服软道:“没有了,只嫁你。”
提起这事,她又说:“以后只能我和你提离婚,你不可以和我提。”
周南荀挑眉:“不平等条约?”
徐澄:“不算,会给你补偿费。”
“我不要钱,”周南荀低头埋进她颈窝,“只要你,我们不离婚。”
第42章 野风吹(四)
风絮县, 刑侦大队,会议室。
屏幕投着死者尸体照片,周南荀一身蓝色警服站屏幕前, 腰杆脊背挺得笔直, 手指着屏幕上的图片说:“两名死者,均为女性,一号死者已确认身份,名叫李思言, 女,南川人, 23岁,3月份来县里见网友,4月24日尸体在临河边被发现。
二号死者仍为女性,身份至今未确认,法医推断的年龄在21到23之间, 6月17日尸体在郑家村西侧的山上被发现。
两名死者的尸体均被肢解,从分解的创口、手法,抛尸过程来看, 断定是同一凶手所为。
通过还原李思言的微信数据,得到嫌疑人的账号及手机号, 但是这个人的手机号是很多年前注册的, 开户人是名八十三岁的外省老人, 她瘫痪多年, 早无法下床, 对自己名下的这电话卡毫不名之情。
应该是实名制要求刚开始时, 被人盗用了身份证号码。
现在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不用了,唯一的线索跟着断了。”
周南荀换了张图片, “但我在查案中,发现这起连环凶杀案的作案手法,与20年前风絮连环杀人案极其相似,尸体都被分解成八块,其中双大腿都被插.入死者腹部,还有——”
“今天先到这,”顾长礼打断周南荀的话,指着他说,“你留下,其他的人回去忙吧。”
众人离开会议室,周南荀问:“师父,为什么不让我说?”
顾长礼叹口气,“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父母的案子,破案心切也不能轻易将,隔了二十年的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
“是证据提示两起案子有可能为同一个凶手所为,不是我擅自猜想。”周南荀解释。
顾长礼:“你的证据是什么?一样的作案手法?这种情况可能是模仿作案,旧案死了九名女性,在咱们县轰动很大,死者的死法,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无人不知,很有可能出现模仿作案。”
“他可以模仿分尸的方式,但伤口的创面,使用的工具,具体手法。”周南荀将两本卷宗,一起放到顾长礼面前,“这些细节,只有我们内部人员和凶手知道,外人模仿不来。”
顾长礼仔细翻阅两本卷宗,两个案子的分尸细节确实像得出奇,合上卷宗他沉默。
“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周南荀掏出烟给顾长礼递过去一支,“不差这一时半会,更不会因为着急胡乱说,与我父母有没有关系,该提的疑点,我都会提出来。”
他又拿出打火机,给顾长礼点燃火,“师父,你要相信我。”
顾长礼抽着烟说:“南荀,你的能力没得挑剔,师父一直很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时间跨度太大,当年专案组请来的专家推测过凶手年纪在三十五岁往上,按照这年纪来算,他现在至少55岁。
杀人、分尸、抛尸,每一步都离不开力气。”
周南荀:“这点我考虑过,两种可能,第一种:55岁不算太老,保养好的话,对付个二十岁左右女孩,完全没问题。第二种:现在有帮凶。”
顾长礼摁灭说:“这案子,你暂时别管了,交给别人查吧。”
起身要走,周南荀堵住他,“我跟了这么久,您怎么能,说交给别人就交给别人?”
明白顾长礼的忧虑,他接着说:“二十年,我早已经平静接受了,不会像我爸一样冲动,落入凶手的圈套,我可以对着警徽起誓,不管得到任何线索都会一五一十地向你汇报,绝不会擅自行动。
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点线索,师父您不能这么残忍。”
从周南荀入警队,就是顾长礼带着他,一步步看着他成长到今天,担心又心疼,最后还是不忍心伤他心,警告道:“若敢擅自行动,以后就别再喊我师父。”
周南荀向他敬礼,“保证。”
**
心理咨询的电话,贴出去有些天了,接到的电话却寥寥无几,有试探她是不是骗子的,还有吐槽老婆性冷淡的,唯一个和心理问题沾点边的,是个少女咨询双相情感障碍相关的问题。
徐澄没急着,陪伴孙瑶之余,就是和剪辑师聊后期剪辑的问题,第一期视频做好,梁京州、钟晴和摄影师都建议把孙瑶面部马赛克拿掉,露出脸更有真实感和代入感,徐澄没听,还是把尊重保护孙瑶放在第一位。
全新账号,又是小众话题,视频播放量很低,用漫天橙色的账号引流,才多了些播放量,不等高兴,评论区又出现一群攻击孙瑶体重的言论。
【那么胖,自卑抑郁也是活该】
【不减肥,活该自卑】
【女孩子还是要瘦】
【】
起初徐澄一条条回复,解释孙瑶是遗传性肥胖,比普通人减肥难很多,然而没人在意真相,都贪图嘴上炮轰别人的快乐,还是不断涌出攻击孙瑶身材的人,甚至有人,截取她和孙瑶同框的画面,质疑她为了凸显自己身材才找的孙瑶。
多数都在讨论女性身材,只有少部分人在关注孙瑶的状态。
事情发展背离初衷,徐澄有些沮丧,与剪辑师沟通好下一期要播放的内容,去洗漱,脸洗一半,那部心理咨询电话响了。
她急忙擦干脸,接通电话,“喂,你好。”
电话里没声。
“这里是免费心理咨询热线,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
还是没有声音。
徐澄看眼电话号码,是本地号,“如果您暂时不想说话,我先挂了。”
依旧没声。
直到徐澄挂断电话,那边都没发出一声,她心理七上八上的,原本打算睡觉,也不敢了,坐客厅一直等到周南荀回来,讲了电话的事。
“别怕,现在手机号都实名制,我明天查查,就知道是谁了。”
“也可能我多虑了,他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孙游那件事,徐澄很少想,但潜意识还是影响挺多,譬如对方不说话这事,换做以前她不会想太多,现在就莫名恐惧,被捆绑住不能动的绝望感会冒出来。
周南荀揽住徐澄肩膀搂进怀里,“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会查清楚。”
“搞清楚对方是不是危险人物就好,别去找本人,我怕会吓到对方。”
“好。”周南荀看眼时间,“不早了去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徐澄露出笑:“明天休假?”
周南荀也笑 ,“嗯。”
“等到周队休息太难了。”
周南荀不带□□地亲了口,她柔顺散香味的发丝,“宝宝,辛苦了。”
想着多陪她,却赶上队里最忙时候,每天脚不着地,对徐澄满满愧疚,兀自说:“嫁给个臭刑警真很糟糕。”
徐澄捂住他嘴,“不许乱说。”
话落,手心一热。
周南荀在她掌心印了口。
徐澄触电似的收回手,他吻的那块发热发烫,她捏着掌心,“你干嘛?”
“亲你。”周南荀说的得坦然。
假戏真做后,就没见过几次面,见了面自然想与她亲近,只吻一下掌心,他已经再克制了。
虽然亲过好几次,但徐澄依旧做不到淡定对待,还是脸红心跳,不敢看他,“我去睡了。”
周南荀:“晚安。”
徐澄回房间后,见他没跟过来,那天的失落感再次涌出,他真的不想吗?
自然醒后,周南荀开车带徐澄出发。
问了几遍去哪里,他都不说,徐澄不再追问,安静坐车,嫌周南荀手机里音乐难听,她连上自己的手机蓝牙。
没走多久,徐正清打来电话,自上次分开,父女俩还没联系过,怕父亲叫她回去,徐澄不想接。
“接吧,万一爸找你有事。”周南荀说。
徐澄不情愿地按开接通键,甜甜地喊了声,“爸。”
“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徐正清语气和善。
徐澄挺意外,如实说:“挺好。”
“姑姥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人老了,没办法的事,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太伤心。”
“知道了。”徐澄不适应徐正清搞温情这套,“爸,有事么?”
“嗯,有点事。”
“那您直说吧。”
“秦禹不知怎么突然改主意,要娶秦芹,秦家给出的条件与娶你时一样。”
“秦芹一直想嫁给秦禹,现在梦想成真了,挺好的。”徐澄讲真心话。
“双方都愿意,我没办法阻拦,只是这样一来,我和秦雨青的婚就离不成,小时候你在她那受的委屈,也无法弥补。
过去爸对你关心太少,让你受了那么多年委屈,在风絮知道真相后我很痛心,如果你不愿意,我马上拒绝秦家的请求。”
和秦家联姻,算强强联手,能给徐正清的事业再添一把火,因为逃婚给父亲带去的损失也填补上,两者衡量,徐澄选了秦芹和秦禹联姻。
“我和秦雨青其实早已名存实亡,离与不离都是名义上的,以后你不必在与她有接触,爸在郊区给你买了套别墅,市里转到你名下两套公寓,回南川后,你不用再回现在的家,我也不会回去,让秦雨青独守空房到老吧。”利息需要,徐正清可暂不与秦雨青离婚,但不可能让亲生女儿受委屈。
“如果这样,以后秦芹会不会为母亲打抱不平,联合秦家给您使绊子。”徐澄讲出担忧。
“秦禹不是傻子,秦芹也没那个胆量。”徐正清和秦芹一起生活很多年,了解继女的脾性秉性,“我会多做几手准备的,这点不用多虑。”
聊完正事,徐澄要挂电话,徐正清不让,“等会儿挂,还有件事没说呢。”
徐澄问以为那个小明星向徐正清告状,带着不满说:“您找个和我年纪一样大的就算了,怎么还能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到底她和您亲,还是我?”
“上次是她告诉我在北川瞧见你看肚子平平的,检查你是否怀孕的办法,也确实是她告诉我的,但钟晴在南川,没少找她麻烦,女一都给搅黄了。”
“谁叫她愿意找老头子。”
“你——”徐正清气得说不出话,缓了会儿,严肃说:“我是想说,同意你留在风絮是因为老太太,等老太太一没,马上回来和周南荀相处注意尺度,别整天黏黏糊糊的,将来又哭又嚎不回来。
我先提醒你,到那一天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继续留在风絮。”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徐正清的话,周南荀听得一清二楚。
以后的事,徐澄暂时不想提,也不想思考,果断按了挂断按键。
音乐被通话中断,徐澄没讲话,周南荀也没说,车内静得针落可闻。
“别听我爸乱说。”
“告诉爸放心,到时我会送你回去的。”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开了一段,周南荀按开音乐,又拿出个眼罩递给徐澄,“睡会儿。”
徐澄出去玩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扭头看车窗外,没理他。
周南荀把眼罩放她腿上,“你说过,只要能记住现在就够了。”
这话徐澄提出来的,道理她一清二楚,可道理与实际是两回事,真提起来还是会不开心,她戴上眼罩,没回话,在黑暗的环境里,不知不觉睡着。
醒时是被周南荀抱在怀里,徐澄扯下眼罩,“我自己走就好。”
“没多远,抱你进去。”
车上的事,他们闭口不提。
“到了。”周南荀停住脚步。
徐澄从他怀里下来,往前看一眼,霎时怔住。
农家院里,满园翠绿。
一排葡萄架平地支起,葡萄藤缠满架子,宽大的葡萄叶遮住光,一串串没成熟的葡萄垂着。
葡萄架下是光滑的瓷砖路,上面摆着摇椅、餐桌、一把吉他和很多盆栽的花朵。
她随口一说,他竟然实现了。
周南荀推着徐澄往院里走,“我们今天不回县里了,进去看书、写歌吧。”
徐澄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步伐很慢,“你哪弄的房子?”
“仔细瞧瞧。”
认真一看,徐澄更诧异,破旧的张家老宅,焕然一新,比之前在南川去过的农家院还漂亮,她抱住周南荀,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蹭了蹭,“那天我就随口一说。”
“嗯,我知道。”周南荀回抱徐澄。
张家老宅破旧得无处下脚,重修一遍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徐澄在他怀里说:“知道还弄?”
周南荀没答,反问:“喜欢吗?”
“喜欢。”徐澄轻声细语的。
周南荀用力将人抱得更紧一点,低头一吻落在她头顶,“那就够了。”
他没说,只要你喜欢,多麻烦都值得。
第43章 野风吹(五)
农家的午后宁静悠然, 徐澄前所未有的放松,躺在摇椅什么都不想,只安静看书, 看累了自然睡去, 醒来已太阳西沉。
她坐起身,四下看一圈,瞧见周南荀拿着水管给蔬菜浇水,徐澄走过去, 指着满园花草果蔬说:“上这次来全是荒草,这么短的时间, 你怎么做的?”
日落十分,晚霞映满天际。
周南荀背对太阳,金色光线笼罩侧身,发梢染上细碎的金光,桀骜不羁的眸弯起, 睨着她,“现种。”
徐澄:“”
“现种怎么可能长这么快?” 她握拳捶他,“少忽悠人。”
“大小姐, 知道的挺多。”是他惯用的揶揄口吻。
徐澄又打两下,“正经点。”
周南荀挺直的脊背一动没动, 享受地说:“再打几下。”
徐澄:“”
这天没法聊了, 徐澄转身要走, 手腕被拉住, 回一扯, 她不偏不倚地撞进周南荀怀里, 腰被男人劲瘦的长臂圈住,“跑什么?”
徐澄不想理他。
周南荀低头靠近, “不说话,我亲你了。”
“你敢?”徐澄推他。
“自己老婆,我有什么不敢的?”周南荀搂着她腰的力度加大,唇贴过来,徐澄抬手隔在他们中间不让亲,另一只手趁周南荀不注意,抢过他手里的水管,往他腿上浇。
感受到裤子湿了,周南荀愕然地捏着她腰抓了抓,“小祖宗,我就这一套衣服。”
徐澄怕痒,在他怀里扭动着想逃脱,逃不掉,抬起水管往他上身浇。
周南荀被水淋得睁不开眼,不得不松开她。
徐澄站一旁畅快大笑,笑够了又拿水淋他。
周南荀全身上下都淋湿了,在她得意的笑声里,悄悄拿起另一根细水管,猛然反击。
徐澄猝不及防地叫了声,反应过来后,拿着水管还击回去。
泥土湿润,花草浸满水珠,人全身湿透。
徐澄单薄的裙子,湿哒哒地贴着皮肤,显出圆润的弧度和姣好的身材,她畅快地笑着,浑然不觉。
周南荀扔下水管,进屋里取了浴巾出来,捏着浴巾双角,将徐澄团团包住,单手抱起往屋里走。
“你干嘛?”徐澄搂着他脖子说。
周南荀没答,进到房间,放下人,那条毛巾帮她擦头发,“带衣服没?”
“没有。”
“我也没带。”
“”
徐澄嫌裹着浴巾热,解开往下扯,周南荀一把按住她手,“裹着。”
“热。”徐澄打他手背。
“忍一会儿。”周南荀执意不让她解开浴巾。
“不要。”徐澄坚持要解开,掰不开周南荀的手,就一口咬下去。
周南荀吃了疼收回手,徐澄趁机解开浴巾扔一边,转头一瞬,瞧见周南荀扭头慌忙地看向窗外。
她不明所以,垂眸一看,裙子淋过水后似层半透明的纱,贴在胸前,蕾丝边缘和弧度一览无遗,这才明白周南荀为什么非要她裹上浴巾,她一手捂住,一手拿起浴巾重新围上,胀红着脸说:“你出去。”
“我去镇上找找还有开门的店没,床品是全新的,冲完澡可以进被子等我回来。”周南荀叮嘱完,避开徐澄目光走了。
玩闹时没想后果,这会儿全身湿透很不舒服。
徐澄听从周南荀的建议,冲澡后,裹着浴巾躺到出床上,无事可做,她点开手机看《倾听》的情况,大部分人刷短视频都以娱乐为主,《倾听》算小众节目,用漫天橙色引流后,播放量稍微高了点,整体还是不行,令人欣慰的是,讨论女性身材的言论有减少。
门外传来敲门声,周南荀站外面说:“衣服挂门上了。”
徐澄推开门,他已经走了,黑色袋子里一件草莓睡裙和一套内衣,她换上后站镜子前看了看,眼光有进步,比第一次买的那件碎花睡衣好看。
她出去,周南荀正冲澡出来。
衣服在外面,他赤.裸上身,单手擦头发去拿衣服,有水珠滚过侧颈的月牙疤,流入肌肉分明的腹部,精窄劲瘦的腰上穿着宽容的黑色裤子,长腿隐藏其中。
徐澄捂住双眼,“怎么不穿衣服?不知还有别人?”
周南荀扯过衣服套上,漫不经心一笑,“你是别人?”
徐澄:“”
周南荀握住她手腕拿下双手,露出眼睛,“又不收你费,慌什么?”
“那周队刚刚躲什么?”徐澄反问。
“不一样,你是女孩,我盯着看不真成流氓了?”
徐澄口是心非,“本来你也是。”
“哦?那说说我对你做过什么?”
细想这段日子,除了亲过那两次,周南荀还真没越轨行为,徐澄答不出,转身去院里,拿起那本没看完的书,坐摇椅子上继续看。
周南荀在房间里不知忙什么,过了二十多分钟才出来,端着盆在晾衣绳下晒衣服。
他的T恤裤子一件件挂上,接着是条裙子、打底裤
徐澄倏地一下站起,跑过去,“我的衣服,你也洗了?”
“嗯。”
“那是我的、我的内衣。”
“没闻、没幻想,就当普通衣服洗的。”周南荀轻笑一声,“我不是变态,不用怕。”
徐澄:“”
没脸见人,她羞着跑开。
乡间的夜,月明星亮,幽静安宁。
风不凉不热,吹在身上正舒服,徐澄抱着吉他弹唱,周南荀坐一边看她,没有困扰,没有争吵,安安静静,只有他们俩,只在此刻。
徐澄唱完,周南荀说:“进去睡吧,明早带你去其他地方。”
“只待一天吗?”徐澄很喜欢这小院子,不愿走。
“下次休假,再来。”周南荀也想和她两人在这住上一段日子,可最近队里忙,无法休那么久的假期。
“好吧。”徐澄闷闷不乐地进到房间。
周南荀关好门,拉上窗帘,抱她坐腿上,“以后我争取每周休一天,下周末就来,好不好?”
徐澄靠着他胸膛,“要说到做到。”
“一定。”周南荀说。
“姑姥明天出院,要早点回去。”
“嗯,来得及。”周南荀轻叹一口气,“医生建议不用再去医院。”
徐澄想也没想,一口否定,“不行,我不能看着姑姥在家等死。”
“那我们就接着去。”周南荀说,“不过你要明白,人到一定年纪后死亡是躲不过去的。”
徐澄明白,只是不愿面对。
周南荀捏着她腰抱到床上,“别想那么多,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乖乖睡。”
“你去哪?”徐澄拉住他。
“隔壁房间。”
“我害怕。”徐澄不松手,“陪我睡。”
周南荀关掉灯,在她身边躺下,“想听什么?”
徐澄想起白天聊到的变态,随口问:“你抓过偷内衣的人?”
“嗯,去年有个入室偷窃犯,不拿钱财,只偷女主人没洗的内衣。”
“拿回去——”后面的话,徐澄没说出口。
“就是做那些事。”周南荀说。
“典型的恋物癖,多与患者童年性发育障碍有关,就医能得到缓解,目前多是心理治疗为主,药物为辅。”
“如果遇见这类人,怕不怕?”周南荀问。
“回国前,我在国外的心理咨询室实习过,见过不少比恋物癖更严重的患者。”
“后来怎么不做了?”
“那是家私人的高端诊室,费用高到离谱,患者全是上流社会的名贵,普通人根本去不起,那不是我想要的。”
周南荀在她头上摸摸,“所以才想做节目?”
“嗯,现在老年人都会用手机,聊天看电视刷视频,网络是不错的媒介,该多科普或传播正能量,而不是网.暴这类乌烟瘴气的事。”
这点周南荀也赞同,“加油好好做,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徐澄拿出那部专门做免费心理咨询的手机说:“你已经帮忙了。”
手机倏然响起,徐澄看眼号码,不由地抓住周南荀,“那个不讲话的人又打电话了。”
休假忙碌了一天,周南荀没回队里,也没来得及查这个号码,他从徐澄手里拿过手机,接通按了免提键。
“你好,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徐澄说。
那端没声音。
徐澄试着打开对方的防备,“我是正规的心理咨询师,未被允许的情况下,不会泄露患者隐私,您有什么困扰,或是难以启齿的事尽管说。”
还是没声。
“连续两天打电话过来,一定有话想说吧?”徐澄用最温柔的声线问,“很累吗?”
“你杀过人吗?”电话那边终于不再沉默。
周南荀悄然坐起,手指电话听筒,示意徐澄继续说。
徐澄也坐起,抓着周南荀衣角说:“没有。”
“像杀猪一样。”很干净的少年声,“气断了,四肢还会动。”
电话里的人很可能是杀人犯,徐澄没接触过,下意识捂住嘴,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周南荀从背后抱住她,温热的掌心在她手臂上捏了捏,无声安抚一番,徐澄才渐渐平静,“死的人是谁?”
“你会报警吗?”
周南荀在徐澄掌心写下个不字。
“我是心理咨询师,不是警察。”徐澄做出轻松的语气,“杀没杀过人与我无关。”
对方又是沉默,随后挂断电话。
徐澄握着手机,茫然地看着周南荀。
“他说的不一定是事实,别怕。”周南荀拿出手机往队里拨电话,交代清电话号码,挂断通话和徐澄说,“先查出来他是谁,有可能是故意吓唬你的恶作剧。”
这几天徐澄接了不少恶作剧的电话,这个不像恶作剧的预感很强烈。
“有消息我告诉你,先睡吧。”周南荀抱着徐澄躺下。
徐澄转身钻进他臂弯,手搭他腰间抱紧,“我睡着后,你不许去隔壁房间。”
“好。”周南荀搂紧人,“会寸步不离,安心睡。”
徐澄睡不着,一会儿想那通电话,一会儿想周南荀,脑子乱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他腹肌。
周南荀先是没说话,当温热的指腹落到皮肤上时,他翻身逼近,警告道:“徐澄!”
“凶什么?”徐澄没反应来他怎么回事,挺气的。
周南荀一把握住她手腕,“别撩拨我。”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立刻收回手,“我不是有意的。”
喜欢的姑娘近在眼前。
咫尺之间,气息交融。
周南荀没忍住,低头吻住,由浅至深,攻进那片柔软。
徐澄搂住他,回应。
一起乱了呼吸。
情到深处,徐澄不受控地发出一声嘤咛。
周南荀闻声停下,平静几秒呼吸,亲口她额头,下去瘫倒一旁。
徐澄呼吸未平,想起他那天说不想,意犹未尽的失落更浓,翻身背对他。
“怎么了?”周南荀随之翻身,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不舒服?”
徐澄不回。
他自言自语说:“技术是差了点,别生气,我慢慢练。”
徐澄翻身推他,“为什么突然停下?”
这次换周南荀没答。
“周南荀,你就没想过和我做真夫妻。”徐澄再次用力往外推他,“既然不想就别碰我,抱也不可以。”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南荀拉着她往怀里扯。
“每次要失控,你就停下。”徐澄忍他两次了,骄纵脾气上来,“以后干脆亲也不要亲。”
“徐、澄。”
“滚开。”
下一秒,唇被封上,不容拒绝地吻,徐澄承受不住,没一会儿,怒气融进喘息里,散了。
他却没就此停下,盈满掌心。
徐澄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南荀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又没经验,慌乱地不会打开,贴向她耳边,轻声问:“怎么打开?”
“不会就算了。”徐澄不教。
周南荀:“”
有些事无师自通,他很快摸索到方法,无障碍覆住,两人同时一僵。
周南荀眸里的难训荡然无存,只剩沦陷的放纵,他们看着彼此瞳仁里的自己,一起吻住对方。
纠缠良久,周南荀埋头进她颈窝,沙哑着嗓音说:“我想的,只是澄澄——”
“不用解释,” 徐澄手指穿过周南荀发间,抱住,“其实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二十多年,我爸妈的案子,终于有了进展。”周南荀用力抱紧她,“我不想只要现在,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44章 野风吹(六)
“宝宝, 起床了。”
磁性低醇的嗓音缓缓荡进耳边。
“不要。”还在睡梦中的徐澄,不愿起来,迷糊着推他, “走开。”
“晚了看不到日出。”周南荀轻轻晃着她。
徐澄起床气大, 回手给他一巴掌,“离我远点。”
周南荀捂着脸颊:“”
日出改天也能看,不愿起就算了,周南荀转身要走, 徐澄却自己坐起来,嘟着唇, 写满不高兴。
周南荀笑了声,温热的掌心落她头上,“被打的人是我,你还不高兴?”
徐澄展开手臂,要抱的姿势。
周南荀过去给她抱, “今天不去了,睡吧。”
“不行。”徐澄搂着周南荀腰,脸贴在他身上, “我洗洗脸就清醒了。”
“我去打水。”周南荀说。
“不行。”徐澄不松手,“我还没抱够。”
周南荀又给她抱会儿, 看眼时间, “再不出门, 要看不到日出了。”
徐澄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 起床气还没散, 周南荀弯腰在她唇上啄了口, “小孩一样。”
“别亲。” 徐澄推他,“我没刷牙。”
“那也是甜的。”周南荀起得早, 已经洗漱过了,弯腰又亲一口,“我去拿衣服。”
人一走,徐澄就松散地倒床上,闭上眼睛。
周南荀取了衣服回来,抓着她手腕往起拉,“换衣服了。”
徐澄闭着眼睛坐起,手臂一伸,“你帮我换。”
时间来不及,周南荀没想太多,拿她当小孩一样照顾,扯住睡裙边角往上一掀,脱到领口时,徐澄忽感胸前冰凉,垂眸一看,顿时清醒,尖叫着推开周南荀,放下衣服,防备地看他。
昨晚闹腾太狠,那件小衣服被他扯出去扔到一旁,平静后两人抱着睡了,醒来都把这事抛之脑后,具体什么时候扯下去的,周南荀也记不清。
见小姑娘警惕的眼神,周南荀扯扯唇角,“碰都碰过了,怕什么?”
他站床边,徐澄坐着够不到,站起来捂他嘴巴,“闭嘴!”
周南荀顺势捞住她两条腿,拦腰抱在身上,倾身下压,“再磨蹭我们别去了,就在家共度春宵吧?”
徐澄不经吓,一瞬没有嚣张气焰。
“想我给你换服,还是自己换?”周南荀问。
“我自己。”
“好,那我去外面等你。”
徐澄换好衣服,简单洗漱后,上车随他去看日出。
经过一段盘山路,周南荀停下车,“剩下的路要爬上去。”
徐澄“啊?”了声,大清早不想动,拉住他手腕,“要不我们在这看吧?”
周南荀没说话,下车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双手穿过徐澄上半身托起抱出车内,转身踢一脚车门关上,抱着她往山上走。
徐澄搂着他脖子,咯咯直笑,没发生什么好笑的事,只是想笑,“抱我上山会不会很累?”
“没多高,不累。”
徐澄刚来时,周南荀就背她上过一次山,她抬眸看他,“你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好?”
“你当我很闲?”周南荀反问。
徐澄坚持想法,“就因为你对每个女生都这样好,李枫才对你产生感情。”
这么久,她还在芥蒂李枫的事,周南荀质疑道:“乔语、初弦怎么不对我产生感情?”
徐澄被问住,讲不出话,又不甘败下风,挑刺说:“我刚来没多久,你就照顾我感冒,背我上山。”
“因为你是,”周南荀轻声一笑,“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祖宗。”
徐澄:“”
“所以一开始你对我,和其他人并无差别。”
相处多日,周南荀已然知道又掉坑里了,赶忙解释:“差别肯定有的,只不过那时更多是责任,老太太将你安置在我家,我自然要照顾你。”
徐澄冷笑一声,“按照这个逻辑,姑姥要是安排其他女生,你也会这样。”
周南荀气笑,“你转行做刑警算了。”
他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嫌女人麻烦的毛病不治自愈了,耐下心说:“首先姑姥家人走得早,没那么亲戚,其次命里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我们无法掌控,假设这些问题毫无意义,现实就是你来了,不是其他人。
责任是一部分原因,感觉也是有的,如果对你一点感觉没有,我家都不会回。
点了房子,更不会去哄你,我又不是幼儿园老师,没那么多耐心。”
徐澄不是安全感很足的人,感情之初无法快速相信对方,听他详细解释完才安心,不追问了。
到山顶,周南荀找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抱她坐腿上,指着远处说:“先休息会儿,太阳马上出来。”
四周寂静无声,周南荀和徐澄默契地抬头,望向远方。
山峦叠嶂间,云雾缭绕,层层的云浪边际霞光染漫天,没多久,橙黄的太阳从云际边探出头,缓缓上升。
晨光温柔地落满山间。
清风徐徐,吹乱他们头发,徐澄跑到山边,展开双手拥抱太阳。
周南荀拿出手机,对着她背影拍下张照片。
听见咔嚓声,徐澄回头,纤细的手臂举过头顶,比爱心,清澈的眼弯着,在柔光满天的晨间,给他最甜的笑。
周南荀冷寂多年的心,像沉睡的草木在晨光中复苏,一点点有了温度。
那一刹,徐澄成了他唯一的光。
他贪恋着,为她拍下一张有又一张照片。
“我们拍张合照。”徐澄说。
“拍你一个人就够了。”周南荀不喜欢拍照。
“不行。”徐澄强迫他过来,用她的手机拍下一张合影。
“发我一份。”周南荀要合影。
徐澄藏起手机,不给他,“刚刚是周队不愿拍的。”
周南荀:“……”
徐澄:“网上说,陪你看日出的人会记好久,周队能记我多久?”
周南荀默了一瞬,没答。
“不会是我一走就忘了吧? ”
周南荀抬臂将她圈住,揽进怀里,“会记一辈子。”
**
回县里,周南荀去上班,徐澄去张凤霞家,陪老人一天,晚上去见孙瑶。
走到孙瑶家楼下远远瞧见,孙瑶和一个男孩站楼下说话,那男孩高高瘦瘦很帅气。
“橙子姐。”孙瑶对徐澄招手。
这段日子,她没之前那么懒惰,头发不再油腻腻,身上衣服也干净,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徐澄把在网上买的减脂小零食给孙瑶,“嘴馋时吃这些。”
孙瑶道了谢,正给徐澄介绍那高瘦的少年,对方就跑了。
人走远,徐澄说:“你们班草?”
孙瑶羞着点头,“他比较内向,姐姐不要生气。”
“长那么帅却是个沉闷的性子,可惜了。”
“这样挺好。”孙瑶说,“如果长那么帅,又是很开朗的性子,那身边朋友一定很多,怎么会轮到我?”
徐澄笑道:“瑶瑶瘦了也是美女。”
“最近瘦八斤了。”孙瑶兴奋地说,“谢谢姐姐的营养师。”
见孙瑶一天天变好,徐澄发自内心高兴。
回到家,周南荀下刚好班回来,见面递给她一张照片,“这两天给打电话的人叫沈书阳,今年十七岁,六中学生。
沈家父母在外地打工,他与奶奶、妹妹生活在家。
最近六中、以及十一中、职高都没发生命案,我怀疑他在故意吓你。”
徐澄盯着照片上的少年,愕然片刻,“他是孙瑶的朋友,我晚上刚见过。”
“那更有可能在故意吓你。”周南荀说,“今晚看看他还会不会打电话来。”
夜里十一点,那部手机又响起,还是沈书阳,徐澄接起说了声“喂”
沈书阳没说话。
徐澄:“我知道是你。”
“昨天我们说到哪里?”沈书阳问。
徐澄:“你说人死和猪一样,断气后四肢会抽搐。”
“嗯,之后也和杀猪一样。”沈书阳的声音出现细微颤抖,“切断头颅,放干血,卸下四肢,”他越讲声越颤,讲到后面接近哭腔,“再毁掉她的脸,装进袋子,扔进河里。”
“杀人犯法,警察会追,这或许是你的幻觉。”徐澄问起其他,“你还在读书吗?课业压力大不大?”
“你不信我?”沈书阳反问。
“首先,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杀他?其次杀了人警察一定在四处找,你会闲到打电话出来暴露自己?”
“你还挺聪明。”沈书阳留下这句话,挂了电话。
“他不是幻觉。”切断电话后,徐澄和周南荀异口同声说。
“你从哪看出来的?”周南荀问。
“声音。”徐澄说,“极度恐惧下,潜意识发出的声,普通人很难模仿出来。”
“他讲述的分尸抛尸情况,与李思言极其相似,围观群众看不到那么真切。”周南荀说,“沈书阳我必须带回去审一审。”
“现在每个人的手机都有来电显示,手机号码也是实名制,凶手不可能蠢到,用这种方式暴露自己。
还有李思言奔现后发现男友是未成年人,一定会说的,但我们聊天记录里她从没提过这方面。”
周南荀笑笑,“真不考虑做刑侦?”
徐澄没理他。
周南荀敛了笑,说正事: “你说的没问题,但沈书阳能够讲出案件详情,就和这案子脱不开干系,可能是目击者或参与者,不管是哪一点,都是十分重要的线索,我不能放过。”
“你带他回去,他就不会再打电话来。”
“沈书阳只是被那些残忍画面压得喘不过气来,病急乱投医才拨打了这部电话,现在挤压在心底的倾吐出去,即便我不找,他也不会再打电话了。”
“那我们等两天看看。”
“可以。”
第二天 、第三天,沈书阳都没再打电话了。
到第五天,周南荀等不下去,去沈家找到沈书阳带去警局问话,软硬皆施,审了十几个小时,沈书阳承认自己讲过那些话,其他一概不认,坚持说打电话只是恶作剧。
周南荀几人,不吃不睡陪他耗了一夜,一无所获。
隔天下班回家,周南荀疲惫地倒床就睡了,深夜饿醒,才和徐澄聊几句。
得知他们没问到任何有用信息,徐澄动了接近沈书阳的念头,隔天便通过孙瑶约到了沈书阳吃火锅。
沈书阳是个很内敛的男孩,全程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话,都是徐澄和孙瑶在聊,徐澄没提电话和命案的事,只拿他们当弟弟妹妹对待。
第二次,徐澄约他们去看电影,夏日炎炎,孙瑶穿着长袖,看着不太开心。
徐澄问怎么了,她挽起衣袖,手臂内一排烟烫的结痂。
“怎么弄得?”徐澄震惊。
孙瑶却习以为常地笑笑,“同学拿烟烫的。”
徐澄小学到高中都在国际学校,同学们的家庭环境相差不多,没人敢做这样的事,她难以理解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老师电话告诉我,明天我打电话问问。”
“别。”孙瑶祈求她,“姐姐千万别找老师,不然她们会变本加厉的。”
“那就报警。”
“不行。”孙瑶还是不让,“姐姐你别管了。”
“越这样,她们越会欺负你。”
孙瑶坚持不让徐澄帮忙,徐澄只好作罢,买了烫伤、除疤药膏给她。
下次见面,孙瑶情绪又高涨起,徐澄问起原因,孙瑶说沈书阳在学校帮了她。
不知沈书阳用了什么办法,那些对她施暴的女孩都来道歉,并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无论沈书阳帮助孙瑶,是因为懵懂的感情还是单纯的友情,都说明他是个内心有光,前途无限的少年,徐澄很难将他和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这天晚上,她独自去了沈书阳家,沈书阳奶奶很热情,妹妹只有5岁很可爱,徐澄陪他们聊天,得知沈书阳小时候讲话结巴,小学、初中没少被嘲笑,后来他每日苦练,才改掉结巴的毛病。
有句话说:自己淋过雨,所以为别人撑伞,讲得大抵就是沈书阳。
他懂孙瑶的痛苦,处处维护帮助她。
十点半,沈奶奶让沈书阳送徐澄下楼。
路上沈书阳说:“这段日子,你多次来找我,是想知道电话的事吧?”
徐澄惊诧:“你都知道?”
“我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你的电话。”沈书阳说,“周警官是你丈夫?”
“嗯。”
“想帮他破案?”
徐澄摇头,“我想做的事,与他无关。”
“今天太晚,明天我还要上课,周日我们见面说吧。”
“你——”徐澄迟疑,“为什么不对周队说?”
沈书阳露出少年澄澈的笑,“他太凶了,和他谈话压迫很重。”
徐澄也笑,“等回家我批评他。”
得到沈书阳的信任,徐澄挺意外的。
她做这件事,跟周南荀、李思言、沈书阳几人都有原因。
回家徐澄对周南荀讲这事,线索全断的案子重获希望,两人兴奋地等待周日的到来。
周南荀休假,他们一起去张凤霞家探望,下午开车去市里看电影,车刚在商场停车场停稳,周南荀手机响了。
赵虎慌慌张张说:“老大,出事了。”
“又出尸体?”周南荀急切地问,“和上两起案子一样?”
“不是。”赵虎缓了口气说,“沈书阳死了。”
第45章 野风吹(七)
尸体在临河岸边被发现, 周南荀赶回去时,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
徐澄等在警戒线外,周南荀独自走过去, 到尸体前掀开白布, 少年满身水珠,阖着眼睛,无法再醒来。
他放下白布,问赵虎:“身上检查过没?”
“查过了, 衣服完整,没有伤口, 口袋里有张纸条。”赵虎把水泡过的纸条轻轻递到周南荀面前,字迹被水浸泡得只有模糊的轮廓,只有一行字:愿这世界能阳光普照。
周南荀抬头,阳光正明,金色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赵虎:“沈书阳尸体被发现的位置, 与李思言在同一地点,附近没有监控,我们沿着尸体发现的位置, 上下排查两遍,上游岸边找到一排与沈书阳鞋底花纹、大小一模一样的脚印, 那附近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从走路步伐来看, 他是自己进到河里的。
法医初步尸检后, 没发尸体有伤痕、勒痕和其他伤痕, 加上沈书阳衣兜里的遗憾, 初步判断是自尽。”
“学校和家里派人去了没?”周南荀问。
赵虎:“老陈带人去学校没回来,小乔刚带沈书阳奶奶来认过尸, 老太太接受不了打击晕过去了,这会儿乔语正在医院等着沈书阳姑姑来照顾。
刚刚,小乔打电话来说,她和沈书阳妹妹聊了很久,从小孩视角来看,沈书阳自尽前与平时没有任何异常,昨晚还讲故事哄妹妹睡觉。”
“沈书阳内敛安静,不是浮躁的人,就算有事情,也不会一老一小面前表现出来。”
“嗯,我让老陈重点查一下学校那边。”
“可能与学校也没关。”
“一个社会关系简答的学生,除了家和学校,还能有什么?网络?”
“沈书阳两天前和徐澄约好,明天见面告诉她电话里说的事情,今天就出了意外,会有这么巧合?”
“天呐!”赵虎拍了下额头,“他真的和前两起女性被杀案有关?”
这时陈默从警戒线外跑进来,气喘吁吁说:“学校查了,沈书阳在学校成绩优异,性格沉闷,很少和同学有交集,在大家眼里就是个话少的学霸,大家对他了解都不多,也提供不出有用信息。
唯一一点可疑的,就是他前些天在外校和一群混混发生冲突。
我已经叫人,把去叫那群混混来局里。”
赵虎:“学校、家里都没问题,那很可能是老大说的情况。”
陈默:“什么情况?”
周南荀:“现场查勘完了,就收队回吧,具体情况开会说。”
**
有警察去班里问话,沈书阳的事很快在同学间传开。
孙瑶放了学,早早等在周南荀家门口,徐澄回来,她立即迎上去,抓着徐澄问:“沈书阳电话不接,不回微信,家里也没人,同学们都说他死了,是真的吗?”
“我们进房间说。”徐澄没马上答,拧开门锁,进到房间内给孙瑶拿瓶水。
孙瑶不接,“南荀哥是警察,姐姐一定知道情况,快告诉我。”
“瑶瑶,书阳确实——”徐澄哽咽说不下去。
孙瑶退步到门边,“你不要、不要说了。”她转身开门就跑。
徐澄追出去,大喊孙瑶名字。
孙瑶顿步回头说:“请姐姐让我一个人静会儿,拜托了。”
徐澄不敢再往前跑,叮嘱她,“回家告诉我声。”
祸不单行,沈书阳出事后,张凤霞的病情突然加重,住进重病监护室,护工阿姨又因家有急请假。
周南荀忙得回不了家,医院里的事只能交给徐澄,好在还有王友田帮忙,不用二十四小时待在医院。
孙瑶那边,徐澄只能和她保持手机联络,孙瑶在最开始崩溃后,聊天逐渐和之前一样,徐澄以为她想开了。
晚上从医院回家,《倾听》的摄影师等在门口,见到徐澄说:“拍摄就到这吧?”
徐澄不明所以:“张老师有其他工作?”
摄影师摇头,“你好几天没看见孙瑶了吧?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拍摄,拍出来的内容会让抑郁的人更抑郁,痛苦的人更痛苦,没办法播放出来。”
徐澄翻着两个人最近的聊天记录,“我每天和孙瑶聊天,她说已经接受沈书阳离开的事。”
摄影师叹气,“你去她家看眼就知道了,她那些话是在骗你。”
徐澄马上去孙瑶家,推开房门,熟悉的臭味袭来,她瞬间懂了摄影师的意思,再往里一看,孙瑶穿着件脏兮兮的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又变回最初的状态。
“你走吧。”孙瑶先开口。
徐澄没走,反在床边坐下,床头柜上的杯子里有白色粉末,旁边摆着草酸艾斯片的盒子,她打开药盒看里面一片药也没有,“你把这些药全吃了?”
孙瑶闭上眼睛不说话。
“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孙瑶躺着不动,“不用去了,药是我前几天吃的,没死成说明量不够。”
徐澄不由地提高声音,“一次吃这么多药对肝肾损伤非常大,是很危险的事情。
沈书阳知道你这样子,他会高兴吗?”
“他为什么死?”孙瑶自言自语地说完,又发疯一般的笑,“死的人不应该是他。”
徐澄:“死因警方会查,我们耐心等一等。”
“我这样的人还苟延残喘地活着,沈书阳那样善良却死了。”孙瑶偏头看,向徐澄,“姐姐你相信他是杀人犯吗?”
“不信,沈书阳也不是。”
孙瑶:“所以死的人不该是他,该是我,他没做错任何事。
我一无是处,为什么还活着?
我不想要什么新生活了,求你以后不要再来。”
“这些天你已经慢慢从黑暗里爬出来,孙瑶坚持住,不要被它打败。”
“做个正常人能怎么样?警察查到原因又怎么样?无论做什么他都无法死而复生。”孙瑶激动着从床上坐起,满眼泪水地看着徐澄。
徐澄过去抱住她。
孙瑶:“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照顾沈书阳的奶奶和妹妹。”
徐澄:“好,我们一起做。”
“谢谢!”孙瑶重新躺下,背对的徐澄,不再讲话。
静坐片刻,徐澄关上房门,走去客厅,孙奶奶拉着她坐下,“你帮我看看,这是谁给瑶瑶寄的快递?自从她收到这个快递后,药不吃,学也不去上,整天躺床上,和她说话也不理,一夜之间变回之前的样子。”
徐澄把快递袋翻到贴了地址的一面,寄件方是沈书阳。
“瑶瑶哪天收到的这个快递?”徐澄问。
孙奶奶:“一周以前。”
那正是沈书阳死后第二天,徐澄重新进入孙瑶卧室,“沈书阳有写遗书给你?”
孙瑶翻身,指着地上装着灰烬的铁盆说,“烧掉了。”
“孙瑶,你该把他的遗言告诉警方,有线索可以尽快破案。”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走吧,不要再来我家。”
徐澄不走。
孙瑶不再多说一个字。
夜里十一点,见孙瑶睡了,徐澄才回家,临走前交代孙奶奶,最近孙瑶情绪不稳,要看住,少让她一个人待着。
回家,周南荀拿起快递袋看了看,“快递站一般都有监控,明早我去走一趟。”
徐澄:“辛苦了。”
这些天,两人都忙成陀螺,没心思腻歪,躺到床上便睡了。
隔天早晨,周南荀被手机吵醒,眯缝眼睛看一眼电话号码,接通喊一声孙奶奶。
那边传来老人悲泣的哭声,“南荀,你快来我家一趟,瑶瑶、瑶瑶她没气了。”
周南荀猛然从床上坐起,“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南荀:“好,我马上过去。”
徐澄迷迷糊糊只听见孙瑶,闭着眼睛问:“孙瑶怎么?”
周南荀停顿一瞬,“孙奶奶说瑶要走了。”
“去哪?”徐澄还迷瞪着。
“死了。”
徐澄骤然睁大眼,“你说什么?”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要去孙瑶家看看。”
两人急匆匆赶往孙瑶家。
孙家房门敞开,客厅站一圈围观邻居,周南荀拉着徐澄,挤进孙瑶房间。
孙奶奶坐床边痛哭,见周南荀来了,赶忙止住眼泪,“南荀,你是警察,快帮查一查是谁害死我孙女?”
“昨天夜里有人来过吗?”周南荀问。
老太太指着徐澄,“她走之后我们就闭灯睡了。”
孙瑶的身体卷缩着,唇边吐有白沫,床头柜上摆着各种空的药瓶、药盒,周南荀翻看一圈,有感冒药、咳嗦药,消炎药、控制焦虑和抑郁药,她生前吃了巨量药物。
当天晚上,徐澄手机关机,周南荀联系不到她,等找到人时,已醉得不像样子。
初弦扶着徐澄交给周南荀,“抱歉,我拦不住。”
周南荀没生气,也没责备,接过徐澄,对初弦说:“受累了。”
“她”初弦欲言又止,“挺伤心的,可能没经历过,一时难以接受。”
周南荀点头,“交给我,回去歇着吧。”
进家门,周南荀扶着徐澄在沙发坐下,转身去她接水,回来见徐澄双手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前方,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周南荀每天都在和无视法律的一类型人打交道,看多了亲人、朋友之间随时阴阳两隔的生活,可徐澄被保护得很好,心中还是一片澄明。
接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死亡,周南荀全能理解,他把水杯放一旁,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十七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徐澄抽噎着说,“沈书阳是孙瑶的光,光灭了,最后一根稻草断了,她也活不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徐澄借着酒劲,一股脑往外发泄。
周南荀抱她在怀里,“我不会让他们就这样失去生命,整件事情的原因,我一定会查出来,徐澄相信我。”
“他们已经走了,找到凶手也没用。”徐澄颓丧地说。
“那也要找到。”周南荀闭了闭眼,“这就是我的职责。”
徐澄只经历过这一件事便崩溃,难以接受,甚至产生和孙瑶一样的颓丧的想法,她难以想象,周南荀这些年,不断重复的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有多么痛苦。
他经历过这些痛楚,却没因此产生抑郁厌世,依然热爱生活,热爱职业。
这个男人不仅仅刚正,还超乎想象的坚强。
徐澄握着纸巾依偎在他怀里,“快递你去查了吗?”
“查过了,沈书阳在出事当,到快递站给孙瑶邮寄信件,当时工作人员提议,这么近不如亲自送去,沈书阳没听,坚持走快递流程。 从这点可以看出,沈书阳那时就有了放弃生命的打算。”
徐澄:“他为什么这样做?明明之前的好好的。”
周南荀:“或许有人逼迫。
关于他们的遭遇,我很抱歉。
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背后的人。
澄澄,答应我,不要因为这件事怀疑人生。”
那些空缺被他一点点填满,徐澄抱着他安静地坐着。
“《倾听》恐怕要重新开始。”周南荀说。
“姑姥最近情况危险,孙瑶和沈书阳又相继出世,先缓一缓吧。”以前对于《倾听》徐澄总是一腔热血,第一次出现短暂的迷茫。
沈书阳留给孙瑶的遗书被烧掉,案件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那边张凤霞的情况也不太好,几次在危险的边缘徘徊,周南荀和徐澄的空余时间都围在老人身边。
张凤霞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他们才松口气,张凤霞虽然度过这次难关,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在医院里调养一些日子,张凤霞没那么虚弱了,嚷着要回家。
到家里安顿好张凤霞的事,周南荀带徐澄去了火车站。
“我们去哪?”徐澄追问一路。
“怕我把你卖了?”周南荀总不正面回答。
徐澄气得不问了。
车上睡一觉,天明,他们到达另一座城市。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徐澄竟有些不适应。
他们吃了当地的特色早餐,便去逛景点,到晚上徐澄累了,回酒店发现周南荀订了两个房间。
徐澄接到房卡,一句话没同周南荀说,径自往房间走。
开门时,周南荀说:“等下——”
“砰!”
房门关上。
周南荀望着酒店房门:“”
他没走,靠着墙边,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字,【身份证还在我这】
徐澄没回。
打过去电话,徐澄没接。
Znx:【你准备让我在门外站一夜?】
【好狠心的老婆】
后面跟了一张中老人爱用的表情包。
徐澄被那老掉牙的表情包逗笑,给他回:【回你房间去】
Znx:【谁家出门旅游,还和老婆分房睡?】
橙子:【】
徐澄手机扔一边不理他。
周南荀又发:【路人从我面前经过,都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可怜.jpg】
接着发了一张纯净水的图片。
【扫地阿姨得知我被媳妇关在门外给了瓶水】
徐澄笑了声,手上打字:【活该】
Znx:【对,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为惜】
橙子:【快回你房间去,我要睡觉了】
Znx:【那房间是放行李的】
“”
徐澄扔下手机,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拉着衣袖将周南荀扯进来,关上门,“你嘴里能不能有句实话?”
“宝宝我错了。”周南荀不做任何解释,先道歉。
“错哪里?”
“不该单独订个房间存行李。”
徐澄转身就走,周南荀拉住她,按到墙上,额头抵着她额头,“前段日子忙得没心思想其他,现在闲下来,”手掌落到她盈盈一握的腰上握紧,“难免要乱想。”
专属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徐澄不由呼吸急促,偏头往旁躲开一些,“周南荀,你是老古董吗?”
周南荀没懂,“嫌我老?”
“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在谈恋爱,即便将来离婚,也没人会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澄话没说完,唇狠狠封住,他带着急切狠厉,似阵狂风,侵占她唇腔。
她腿软站不稳,周南荀才停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我们不离婚。”
徐澄:“”
晚饭后,徐澄想回房间休息。
周南荀叫了车,拉着她坐进去,“带你去个地方。”
“白天不是都逛过了?”徐澄靠着他休息。
“那些都不是我真正想去的地方。”周南荀揽住她肩膀,“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徐澄确实累,靠着他便睡了,下车,还不太清醒,拉着他问:“这哪里?”
“看那。”周南荀抬起手臂指向远方。
徐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闪着炫光的摩天轮立在河流之上,比风絮县那个大了很多倍。
河畔旁晚风徐徐,周南荀拉着她跑起售票处,买了票排队坐上摩天轮。
徐澄怕高,紧张地不敢说话。
周南荀搂着她腰抱到腿上,“不怕,这摩天轮很结实,就算出现万分之一的概率,摔下去,也是我陪你一起。”
徐澄紧紧抱着他,眼睛闭着不睁开。
“说个故事给你听。”周南荀的手掌落她背上,一下下轻抚安慰,“想不想听?”
“想。”
“那睁开眼睛。”
“不行,我怕。”
“下面河畔风光很美,看一眼,好不好?”
徐澄还犹豫。
“看一眼,我就给你讲。”
徐澄睁眼眯开一条缝,座舱已走到最高点,霓虹璀璨的街景尽收眼底,她惦记周南荀的故事,收了视线问:“什么故事?”
周南荀轻扯唇角,随即低头含住她饱满的唇,轻轻摩挲吻着。
一吻毕,他说:“少女梦虽迟但到,愿你喜欢。”
第46章 野风吹(八)
回到酒店已是后半夜, 周南荀自觉地随徐澄进了同一间房。
徐澄洗澡出来,推开门见周南荀慌忙地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摸出烟, 她问:“在看什么?”
周南荀手指把玩着打火机, “没什么?”
“骗人。”徐澄拿出发夹,把头发盘在脑后卡住,露出光洁的肩颈,迈步走过去, 亮出掌心,“我看看。”
“老陈在回报工作, ”周南荀捞起手机,要往口袋里放,“涉及案情不能给你看。”
徐澄不信他,弯腰抢他手机,“我只看一眼, 如果是老陈在回报工作立刻锁上还你。”
“一眼也不可以。”周南荀紧握手机不松,反手背在身后,不让抢。
周南荀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无形中加大徐澄的逆反心,左右抢不到, 她不开心道:“周队也看违禁电影?”
“我也是男人。”
他说得那样轻松, 徐澄还是不信, “哪国的?放出来, 我们一起看。”
周南荀:“”
徐澄趁他不注意, 又去抢, 周南荀眼疾手快再次把手机藏在身后,“没什么可看的。”
两次抢不到徐澄急了, 直呼其名,“周、南、荀。”
他挂着笑,没正行地答:“嗯。”
“不给我看,你就滚去隔壁睡。”
小兔子又气红了眼睛,周南荀无奈地亮出手机,“请公主查阅。”
手机没锁,徐澄气呼呼地滑开屏保,没她想象中的那些不堪画面,是张网页,上面写着;情侣间必做的100件事。
一起去海边;
一起去挑战一件最不敢做的事;
一起看电影;
一起在陌生的街头亲吻
争抢手机的火气渐渐消融,徐澄锁了手机还给周南荀,“怎么是这些?”
周南荀揽过她腰,按到腿上抱着,“我年纪是不小了,但恋爱经验匮乏,又没耐心,所以要学着去爱,学着给我们澄澄一段难忘的初恋和婚姻。”
徐澄鼻子一酸,捂他嘴巴,“不许说了,不然我又要哭。”
周南荀在她掌心吻了口,握着她手背从嘴边移开,不解道:“陈述事实,也要哭?”
徐澄:“”
他真一点不懂女生心思,不过今天徐澄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你看了这么久,打算先做哪件?”
“有些事我们已经做过,其他的我还没排出轻重缓急。”周南荀滑开手机屏幕,“你最想做那件?”
徐澄指了指街头亲吻。
周南荀低笑,“在房间亲一下都要脸红,敢去外面?”
小姑娘都喜欢做高估自己胆量的事,周南荀下巴抵着她肩膀说:“要不明天去海边?”
徐澄偏头看他,“今晚呢?”
话落,她被按在床上。
周南荀压下来,徐澄笑着推他,“别闹。”
“嗯,做点正事。”
徐澄:“”
洁白柔软的床上,凹进两个身影。
从额头到下巴,轻柔缓慢,他虔诚地吻件珍宝,像再沿着白皙的天鹅颈一路向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她膀上,轻轻一拨,细细的带子滑落。
他由下向上临摹着纯白的雪山,唇上的雪温暖柔软,令他失控、发疯。
徐澄也不太好过,手指抓着他头发,想向推开,却像融化的雪,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不断沉浮在羞怯与快乐之间。
白炽灯亮在头顶,明亮的光使她眩晕。
时间好像停止了,声音也消失,世界只剩他的迷恋,她的沉沦。
动情太深,过去那些鲜少冒出的念头,全如雨后春笋般涌出,吞噬周南荀的理智。
他垂头埋进她颈窝,缓了一会儿,勾起带子复归原位,扯平衣领,在徐澄脸颊吻了口,“我去冲澡。”
周南荀起身时,徐澄衣衫完整,没留任何令她难堪的痕迹。
徐澄等他进了浴室,坐起身按掉灯,全黑环境下,脸才没那么热,再回想周南荀刚刚做的事,忍不住扯过被蒙住头。
被钟晴说对一件事,周南荀与她这纸老虎不同,克制时真克制,失控时她确实承受不住。
冷水淋在身上,周南荀那直冲大脑的火才彻底熄灭,再回想,刚刚太混蛋,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就该去隔壁房间睡的。
浴室出来,房间漆黑,借着微光,他看见被子高高拱起,走过去,掀起被角,“热不热?”
徐澄抢回来盖上,“不热。”
周南荀在坐床边下,靠着床头,低笑了声,“一辈子不出来了?”
“才没有。”徐澄打开被子,露出小脑瓜。
周南荀在她身边躺下,“不是要做真夫妻么?这就怕了?”
“闭嘴。”
“好,下次我控制点。”
“不可以。”
周南荀:???
徐澄抬手勾住他脖子,坚定道:“我会勇敢的。”
有个姑娘愿意为他勇敢,这是何其幸运,往后他都不在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二十几年建筑的心墙,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周南荀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搂紧手臂抱她在怀里。
徐澄在他怀里,笑道:“你刚刚进浴室都干嘛了?”
“冲澡。”
“只是冲澡?”
“你想问什么?”
徐澄不答了。
周南荀笑了笑,还是解答她想知道的事,“不是每次都要解决,忍一会儿就好。”
“平时呢?”她好奇心旺盛。
“你没来之前,我家都不太回,哪有闲工夫想这些。”
在徐澄的朋友圈里,除梁京州那个电影迷,多是秦禹、徐正清那类男人,她自然地认为男性多是那个样子,总结道:“周队真是能忍。”
“真能忍就不会发生刚刚的事。”喜欢的姑娘在身边,周南荀也是难自控的。
徐澄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起身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周南荀看眼时间,“大小姐,现在凌晨一点。”
“周队不会老到夜也熬不动了吧?”
不服老的周南荀坐起身,“走。”
两人换上衣服,电影院没查就出门,坐上出租车,司机问起去哪里,他们才想起没找电影院,周南荀赶忙找了家有午夜场的影厅。
最后一场电影,工作人员无精打采地检了他们的票,影厅内只有冷飕飕的凉气,全场空无一人。
徐澄坐下问:“什么电影?”
周南荀看眼票上的名字,“应该是恐怖片,害怕就不看了。”
“不怕。”徐澄胸有成竹地说。
影厅灯光熄灭,进入剧情,徐澄全神贯注地看着。
电影里女孩进到房子里找人,喊了几声没人回应,见柜门夹着衣服,她上前拉开柜门,想把衣服放进去,就在拉门的一瞬,突然响起诡异的声音,披头散发的女鬼露出惨白的脸。
徐澄猝不及防地叫了声,下一秒,眼睛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挡住。
恐怖画面过去,周南荀才拿下手掌,“怕了,我们就走。”
“不怕。”徐澄嘴硬,“刚才是太突然,等下再出恐怖画面,你不要捂我眼睛。”
“好。”
没多久,女鬼又突然出来,徐澄紧紧抓住周南荀手腕,闭眼睛不看,诡异的音乐声中夹杂一声短促的笑。
“你笑什么?”徐澄睁眼开问。
周南荀指着电影屏幕说:“全亚洲的女鬼都披头散发,脸色惨白,顶着黑眼圈,估计全是一个工厂生产的。”
徐澄:“”
“明显地府没有人间好,在人间长发、短发是女性的自由,在那边想成猛鬼必须蓄长发,还得熬大夜,不熬个十天半月,黑眼圈都出不来那效果。
从外貌来看,只有一点和人间一样。”
徐澄竟认真想了想,没想到答案,“是什么?”
周南荀:“喜欢美白。”
徐澄:“”
“一看那边就不注重未成年人的身体健康,你看那小男孩熬夜熬的黑眼圈比他妈妈还深”
恐怖片被他解读成喜剧片,害的徐澄一直笑,顾不上看电影演的内容。
从影院出来,徐澄看了部喜剧片一样开心,两人都没着急回去,牵手漫步在陌生城市的街道。
凌晨三点半,道路空旷宁静,周南荀握紧她说:“一起看电影完成。”
“网上那些都是人瞎写的,你还真信?”徐澄无情嘲笑。
周南荀审过那么多罪犯,怎会辨别不出真伪,只是想做的事,不在乎真假,他没所谓地说:“不重要。”
说着便拉住徐澄停下,在昏黄的路灯下,无人的陌生街道,吻她。
小姑娘脸皮薄,凌晨的街道最为合适,周南荀扣着她后脑,加深力度,袭进唇腔。
连风都在拨动感官,放大陌生环境带来的刺激感。
徐澄心跳如鼓。
周南荀放开人后,抽出一支烟,捏在手里没点火,问她,“还想做什么?”
徐澄突发奇想,抢下他手里的烟,“教我吸烟。”
他不教。
她自己点上火,含在嘴边,不会吸。
周南荀拿出支新烟含嘴里,手落她耳后捧住脸,倾身靠近。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徐澄险些没站稳,手扶住他腰,咬着烟说:“你干嘛?”
男人深黑的眸,在月色下注视她眼睛,烟贴上她嘴边的火星,“借个火。”
猩红蔓延,触到一起的火光更亮。
周南荀吸了口烟,松开徐澄,偏头缓缓吐到另一边。
火好像燃到徐澄脸上,她别来视线,“你没打火机?”
“有呀。”周南荀按动打火机砂轮,一簇火光在暗夜里忽明忽暗,他勾唇,明摆着耍无赖,“但不想用。”
徐澄:“”
她学着他的样子,捏烟放到嘴边,“到底怎么吸?”
周南荀扯下她嘴里的烟摁灭,“一个小姑娘学抽烟做什么?”
“玩呗。”
小姑娘清亮的眼一弯,唇角浅浅勾起,像暗夜里的明月,周南荀没忍住在她脸颊啄了口,“吸烟不好,玩点好玩的”。
徐澄捧住周南荀双颊,“什么好玩?”说完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咯咯笑起来。
周南荀:“想到去玩什么了?”
她收了笑,亮晶晶的眸看着他,手指从他额头,沿着鼻梁,唇峰,一路滑到喉结,“玩你可以吗?”
周南荀:“”
他握住她手腕,“这在没意思,等回风絮,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玩。”
徐澄咬文嚼字地追问:“为什么?”
周南荀无奈道:“我!”
凌晨的空旷街道,传来徐澄肆意的笑声,“周队,说到做到哦。”
周南荀颔首,同时拦住她肩膀,“回去睡?”
“不,我要玩一整夜。”徐澄想不出接下来做什么,她掏出周南荀的手机,点出刚刚浏览的情侣间100件事的页面,看几眼说:“你最不敢做的事什么?”
周南荀认真想想,“没有。”
“”徐澄思虑片刻,“我怕高,但摩天轮已经坐过了。”
“跳楼机?蹦极?”周南荀说。
徐澄连声拒绝,“算了、算了。”
她突发奇想,“要不我们走路去摩天轮那?”
“大小姐,从这走过去,要四个小时。”周南荀拿出手机给她。
“周队怕了?”徐澄明目张胆地挑衅。
“我怕?”周南荀捏了捏她脸颊,“到时候你别哭。”
徐澄拍他手,“别小瞧人。”
半小时后,徐澄的步伐比老年人还慢,最后拉着周南荀手臂不肯往前走,“我们回酒店吧。”
周南荀不听她的,“还有很久才能到,速度快点。”
徐澄:“”
又走一段,徐澄实在太累,靠着路边的树干,死活不往走了,“咱们能不能打车去?”
周南荀斩钉截铁,“不行。”
“你是魔鬼吗?”徐澄嘟嘴抱怨。
“说到就要做到。”
“你自己去吧。”徐澄生气,头扭到一边。
“那我走了。”周南荀讲完转身向前走。
徐澄又气又急,望着远走的背影喊:“周南荀,你大爷。”
快步前走的人,忽地笑了,回头三两步走到她身边,单手抱起扛在肩上,“逗你的。”
徐澄捶打他后背,“我又不是小猫小狗,逗我做什么?”
周南荀不怒反笑,“你是一生气就红眼睛的兔子。”
“那你就是超级凶的大灰狼。”
“嗯,只吃兔子的狼。”
“你这样扛着,我不舒服。”
周南荀将徐澄转向胸前,双手托着。
徐澄双腿缠他腰上,手搂着脖子,头乖乖靠在周南荀肩膀,像个小朋友,讲话也乖乖的,“我们这样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没人认识我们。”周南荀环视一圈空荡荡的街道,“也没人凌晨三四点出来发疯。”
徐澄低低一笑,“出来发疯的感觉如何?”
工作忙时熬夜像家常便饭,但生活里深夜不睡出来看电影、散步,周南荀还是第一次。
“不错。”他讲真心话。
“那明晚还出来。”
周南荀:“”
徐澄不忍被周南荀抱那么久,坚持要回去酒店,躺下时天已放亮。
一觉睡到下午,徐澄被饿醒,睁开眼,周南荀已洗漱好,坐床边看她。
徐澄双手捂住脸,“刚睡醒丑死了,别看。”
“不丑。”周南荀笑了声,拿下她双手,“起来吃饭,之后去车站了。”
独属两人的世界时间过得飞快,徐澄勾着周南荀脖子强行将人拉到身边,“明天回,好不好?”
“等我打电话问问顾局,明天有没有重要的事。”
徐澄满意地松开手,“那你快去。”
周南荀去窗边打电话,徐澄满眼期待地看着,电话一挂,马上问:“顾局怎么说?”
“抱歉。”周南荀满是歉意地说,“明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我参加。”
“好吧。”徐澄心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我去洗漱。”
周南荀堵在床边,徐澄往左一步,他也往左一步。
徐澄本就有些失落,被他堵住路更不痛快,没好腔地说,“你干什么?”
周南荀倏地搂住她腰,一起扑到在床上,手肘支在徐澄身体两侧,“想看小猫炸毛。”
徐澄懂了,双手一起推开,“混蛋,起来。”
她推不开,周南荀反是收回手,完全压在她身上,“顾局说,队里没我照样转,叫我直接把婚假休了。”
“婚假多少天?”徐澄还没真正进入职场,对这些不太了解。
“十天。”
“用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一天就好。”
“倒不贪心。”
“不能耽误周队工作。”徐澄邀功,“有没有很乖?”
周南荀在额头上亲口,“baby最乖了。”
徐澄抬手指,戳了戳男人胸膛,“那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快被你压死了。”
周南荀翻身躺在一旁,轻笑了声。
“笑什么?”徐澄眼尖地捕捉到他的笑。
周南荀看着她,唇角还是勾着一抹坏笑,“体力这么差,以后可怎么办?”
徐澄:“”
“不理你了。”徐澄去洗漱,边刷牙边和钟晴聊这几天的事。
钟晴:【他怕你太伤心才出来旅行的?】
那天晚上周南荀没讲缘由,只拉着她往火车站跑,躺到软卧的床铺上,徐澄才真切实意地有去旅行的感觉,事情太过突然,她并未多想。
听闻钟晴的话,才恍然发现周南荀安排这次旅行的目的。
钟晴又发来一条:【周南荀真的有心了】
橙子:【或许是你想多啦】
晴天:【他个生活粗糙的老男人,又是工作狂,会闲着没事休假出去旅行?】
徐澄语塞。
晴天:【老男人走心了】
【你呢?】
徐澄没正面回答,【我在想今晚去哪里玩】
晴天:【别夜夜出去了】
橙子:【???】
晴天:【年纪大不扛熬,心疼心疼你家老男人吧】
第47章 野风吹(九)
白天行动的话, 只剩下半天时间不知能做什么,徐澄从浴室出来,坐椅子上擦着头发, 情绪不高地问:“剩下半天你想做什么?”
周南荀眼盯她身后的位置, 一脸严肃。
“怎么了?”徐澄的心跟着提起来,回头要看。
周南荀突然说:“椅子上有只蟑螂。”
“啊!”徐澄叫着扑进他怀里。
周南荀接住人,抱紧。
“怎么会有蟑螂?”
“可能是被你的美丽吸引来的。”
徐澄意识到不对劲,打他, “你又骗我?”说着要回头看。
周南荀按着她后脑不让转过去,“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你这是骗色的谎言。”
周南荀:“”
徐澄推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混蛋,松开我。”
“说说为什么不高兴,就放开你。”周南荀双臂紧紧抱着,不让她挣脱,“护肤品用没了, 还是酒店不符合你的要求?”
跑不掉,徐澄也不挣扎了,舒舒服服地任他抱着, 话反着答:“你不符合我的要求。”
周南荀悠哉地说:“不好意思,我这边不退款。”
“霸王店?”
男人宽大的手掌落她腰上, 抓了抓, “别转移话题, 说为什么不开心?”
徐澄怕痒, 一抓就控制不住地笑,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周南荀松了手, 不放人,目光在说:说吧。
“我没不高兴, 只是想不出剩下半天能去哪里玩,晚上又怕你熬不住。”
周南荀松开一只手,指向自己,“我熬不住?”
“对呀,你马上三十了,夜夜熬怕你吃不消。”
周南荀无奈轻笑,“baby我还没老大,不能陪你疯的程度。”
徐澄莞尔一笑,“那我们今晚去哪玩?”
周南荀:“听你的。”
“我想去海边。”
周南荀拿出地图查一圈,“最近的海离这三小时。”
“走?”徐澄说着就去收拾东西,周南荀按住她手腕,“先去吃饭。”
吃过饭,他们回到酒店,徐澄收东西,周南荀查路线。
手机铃声,打破静谧的房间,徐澄拿起手机一看是徐正清,喊了声“爸。”
徐正清:“秦禹和秦芹马上办婚礼,你回来一趟。”
“他们结婚,我回去干嘛?”周南荀难得休两天的假期,徐澄不愿回去。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秦芹的妹妹,姐姐结婚,妹妹不露面,非常没礼貌,你想被宾客们议论?”
徐正清说得在理,徐澄无法反驳,“哪天举行婚礼?”
“后天,你今晚坐车回来。”
“太赶了,怎么不提前说?”
徐正清: “提前说,你会提前回来?”
徐澄:“”
挂断电话,徐澄重重叹口气,“秦芹结婚,我要回南川一趟,海边去不成了。”
“什么时候回?”周南荀问。
“今晚。”
周南荀切换成购票APP,选了最近一趟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一小时前还在腻腻歪歪的两人,一小时后坐在车里各自沉默。
徐澄先开口:“票已经改签到明天,今晚只能委屈你自己睡这里。”
周南荀:“等你上飞机后,我退票重买,今晚就回去。”
习惯了事事有周南荀在身边的日子,突然分开,徐澄不适应,进候机室前,抱着他不松。
周南荀把她严实地搂进臂弯,“几天就回来了,乖。”
徐澄不情愿地从他怀里出来,挥挥手,独自进了候机室,给周南荀发消息:【你想我吗?】发完关掉手机。
三个小时候后飞机落地,钟晴和梁京州接到徐澄一起往家走。
路上,徐澄开机,收到周南荀回的消息:【很想】
徐澄嘴角不由上扬。
梁京州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徐澄,“笑什么呢?”
钟晴坐得近,瞥见徐澄和周南荀的聊天,替徐澄答:“和周南荀腻歪呗。”
“你们两个行了。”徐澄锁掉手机,放包里。
钟晴绘声绘色地说:“你想我吗?很想。”
徐澄不让说,和钟晴在后排闹成一团。
“谈恋爱结婚都这样?”单身多年的梁京州发出灵魂拷问。
钟晴:“差不多吧。”
梁京州问:“橙子,你不会留在风絮县不回来了吧?”
徐澄:“不会。”
钟晴说:“姑姥去世后,你们两个怎么办?离婚?”
提及最不愿触碰的东西,徐澄一瞬没了见好友的兴奋,丧丧地说:“不知道。”
“我们俩当时就不该胡闹。”钟晴和梁京州当时没想太多,都带着玩的心态,毕竟情人间分分合合不是什么大事,见两人都陷进去,又开始后悔,“如果不是我和梁二州点火浇油,你们不会越界,也用为以后的事发愁。”
“和你们没关,我们讲好了不管将来,只活在当下。”徐澄安慰钟晴,“他给我许多不一样的体验,这就够了。”
钟晴理解歪了,“哪不一样?持久不衰?”
徐澄:“”
“不是你想那样。”徐澄正了语气说,“周南荀和都市男性不一样,他带我做了许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初恋能有段美好的回忆确实够了。”梁京州说。
“他们是初婚。”钟晴强调。
“几婚也得离,除非他们真有个孩子。”梁京州接着说,“无所谓,橙子就算七婚八婚也有男人愿意娶。”
“那不是娶我,是娶我爸爸的钱。”徐澄向来都清楚一些蓄意接近的追求者,只想通过她为自己前途铺路。
钟晴拍拍徐澄,“祝你好运。”
车到徐家,已经凌晨。
秦雨青和秦芹都没睡,亲自出门迎接。
相处这么多年来,秦雨青第一次出来迎接徐澄回家。
徐澄没理她,和秦芹打声招呼,直奔刘姨。
在风絮县,徐正清得知徐澄假怀孕后把带刘姨回来,徐澄拉着刘姨聊东聊西,秦雨青几次插.话,插.不进去,只能在旁边干坐着。
时间太晚,刘姨催促徐澄去睡。
徐澄起身,秦雨青拉着秦芹起来送徐澄回房间。
走到二楼,徐澄对秦雨青挑明说:“我回来参加婚礼是出于礼节,不是原谅你。
今晚回别墅是为了明天在秦家人面前演一家和睦幸福的假戏,顺带收拾下我在这的东西,明天刘姨会把我在这的东西都搬走,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徐正清已经不回这个家,徐澄再不回来,秦雨青守着空房,比离婚还折磨,她去拉徐澄手,“过去的事,阿姨再次向你道歉,别跟我一般计较了,行吗?”
徐澄背过手,没让秦雨青碰到,冷下脸,“不是每次道歉都会得到原谅的,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宽限了,请别再纠缠。”
秦禹和秦芹的婚礼非常盛大,南川的富商几乎都去了。
徐澄化了很淡的妆容,服装穿也是简约的淡色系,最大限度的降低存在感,仍然有许多人过来主动和她打招呼聊天,一一回过后,她疲惫地坐下,想着终于能清净一会儿,梁京州却急匆匆跑过来找她,“橙子,快去大厅口看看。”
“怎么了?”徐澄问。
梁京州:“南瑜闹事来了。”
南瑜是跟着徐正清的小明星,前段时间两人还你侬我侬。
这场婚礼关乎徐家颜面,徐澄没时间想南瑜来闹什么,得到消息马上过去。
防止出现差错,或媒体乱报道,婚礼入场极其严格,没请柬的全部不让进。
大厅外站了许多进不去内场的媒体,徐澄赶到时,南瑜正站在媒体前,大声宣扬道:“今天我要给大家看看,人人尊敬的徐总究竟是什么样?”
“盛华集团创建二十余年,十年以上的老员多到数不清,足以说明徐总是爱戴员工,尊敬合作伙伴的好老板,生活里,他也是个疼惜女儿的好父亲。”徐澄面对镜头落落大方,侃侃而谈。
“你胡说。”南瑜发疯地喊。
“知父莫若女,我与徐总相处二十几年。”南瑜会和徐正清在一起,无非为了前途和利益,真爆出丑闻,南瑜的前途也会毁掉,徐澄笃定,南瑜来闹只想从徐正清这得到什么,她面不改色说,“请问南小姐与他相处多久?”
南瑜沉默一瞬。
徐澄趁机说:“南小姐对我父亲有误解的话,不妨去一旁对我说。”
南瑜点头。
徐澄笑对媒体说:“确实误会,大家散吧。”
走出人群,徐澄带南瑜来坐进车里,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话直讲。”
南瑜拿出一张孕检单,“我有了徐正清的孩子,他不允许我生下来。”
徐澄拿过检查单看眼,南川三甲医院的检查单,日期在半个月前,检查单还给南瑜,她问:“你想生这孩子?”
南瑜当然想以子要挟嫁入豪门,但被徐正清拒绝了,而且话说得很绝情,南瑜明白,他们之间没可能了,不想白白拿掉这孩子,于是狮子大开口要求徐正清投一部大制作的剧,让她做女一。
徐正清了解到那部剧已经有了投资商和内定女一,截胡需要拿出比原来高二至三倍投资金额,总金额达到上亿,徐正清不同意。
两人为这问题争执半个月,没结果。
得知秦芹和秦禹婚礼,南瑜朋友帮她拿主意,让来她闹,借此威胁徐正清,至于孩子,确定无法嫁入徐家后,南瑜没想过真生下来,拖着没去手术,是想要的没到手,但在徐澄面前,她藏着心思,“当然想。”
“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试试去说服我爸留下这个孩子,但你嫁入我家基本不可能,只能是私生子。”徐澄并没与南瑜互撕,也没提过去恩怨,只坦诚地给南瑜分析情况。
“我的儿子不可能做私生子。”南瑜气愤。
“你跟他的时候,就清楚他是个渣男,并且女儿和你同龄,开始前你就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是不被尊重的。”徐正清在礼堂参加结婚典礼,暂时脱不开身,关系到家丑,只能徐澄临时帮忙解决,遇上徐正清这样的浪子爸爸,徐澄也没有办法,她一直不喜欢父亲的风流,更不会偏袒他,只是陈述事实,“我说这些,只希望我们能在了解清楚现实情况的前提下谈话。”
南瑜:“那你说服他,投我看中的那部戏。”
徐澄不了解什么戏,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情况,正要询问,徐正清赶来撵走她。
事后,徐正清找到徐澄。
父女俩少有的心平气和坐下谈话。
“今天的事,对不起。”徐正清道歉。
“你该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说抱歉,而不是我。”这些徐澄第一次和父亲袒露心声,“爸爸,你在感情方面真的很糟糕,你该学着去爱。”
“我爱过你母亲的。”徐正清说。
“算了吧。”提及这事,徐澄顷刻间红了眼眶,“你如果爱她,就不会察觉不到她的病情。”
怕惹女儿伤心,徐正清不敢再说,又一遍给徐澄道歉。
徐澄不说话。
长长的沉默过后,徐正清说:“你的卡已经全部解冻,想买什么,做什么尽管去,你想做的那个节目,我重新给你投,盈不盈利无所谓,只要你开心。”
提起《倾听》徐澄想到孙瑶,眼泪直流。
徐正清慌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是不是周南荀欺负你?”
“我做过一期《倾听》但失败了。”徐澄哭着说,“那女孩吞了好多药,我帮助不了任何人。”
“你要做的不是帮助某一个人,而是想为更多人普及心理疾病,避免更多灾难发生。”徐正清一直拿徐澄当小孩看待,逃婚、假孕两件事发生,更觉得她小孩样任性不成熟。
这次秦禹和秦芹结婚,徐澄不仅同意他和秦雨青维持名义夫妻,还能从风絮回来参加婚礼,非常识大局。
南瑜来闹时,不慌不忙去处理,面对媒体也不紧张,简单几句话就让南瑜明白现实,不再狮子大开口,做不切实际的梦。
他到这时才发现,对女儿的了解少之甚少,这些年他早已错过了女儿的成长,对徐澄的亏欠随之加重。
徐正清搬着椅子坐到她身边,“往后,我不会再逼你联姻,爸爸,只要你开心。”
徐澄得到鼓舞:“那我可不可以,不和周南荀离婚。”
温柔的徐正清瞬间变脸,“不可以。”
徐澄:“”
结束和徐正清的谈话,徐澄忽然很想周南荀,独自回到在市区的公寓,给他发消息:【下班没?】
Znx:【没有,会议刚结束】
徐澄不想打扰周南荀工作,【忙吧】
他却反来找她聊,【今天过得怎么样?】
社交又帮徐正清解决烂摊子,忙碌一天,还没得到徐正清的允许,能有什么好心情?早跌倒谷底,但徐澄没说,【挺好的】
Znx:【想我没?】
见这句,徐澄情绪更低,口是心非说:【没有】
Znx:【小没良心的】
徐澄否定了周南荀的提问,却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反问:【你想我没?】
Znx:【想】
【哪天回来?】
徐澄盯着这两行字,心里酸酸涨涨莫名不是滋味,讲气话骗他,【不回去了】
Znx:【???】
徐澄继续编谎话:【周南荀,不要你了】
消息发出去,门铃就响了,知道徐澄新家的人只有钟晴和梁京州,这么晚过来的肯定是钟晴,徐澄趿拉拖鞋去开门,推开门说:“你又去和哪个帅——”
话没说完,猛地被男人按到墙上。
南川气温高,风都是热的。
周南荀似乎刚跑过,身上带着浓浓热气,眸光却冰冷,虎口轻卡着她下颚,咬着牙道:“不要我,你要谁?”
第48章 野风吹(十)
徐澄脸卡在他指间不能动, 人却没怒,“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南荀不答,带着气看她, “先回答我的问题。”
看他生气暴躁, 徐澄挺开心的,继续往下编谎言,“要林天明,他是我高中时暗恋的男生, 刚在秦禹婚礼上重逢。”
果然被顾长礼猜对,他只晚来一天就出事, 周南荀缓缓放下双手,往后退一步,“徐澄,别逗我?”
徐澄没所谓地说:“我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点周队不是一直很清醒么?”
周南荀自嘲一笑, “这些天算什么?”
“玩喽!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太认真。”徐澄回身向客厅走,背对周南荀说, “我们不过是亲了几次,周队不会想让我负责吧?”
周南荀后仰倚靠着墙壁说:“你好想了?”
徐澄回头, 冷脸说;“对, 没别的事周队就回吧。”
“家里的东西我会给你邮寄回来。”周南荀摸出烟, 放嘴里一支, 按动打火机砂轮, 火苗贴向烟时, 他瞥了眼宽敞干净的房间,还是熄灭火, 收回烟,站直腰往门边迈步。
拿烟的短暂时间,大脑逐渐清醒,手在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骤然转身,大步奔向客厅。
见人回来,徐澄立即收回偷窥的眼神,低头假装看手机。
周南荀一句话不说,拦腰抱起扛在肩上直奔卧室。
“又扛,我是麻袋吗?”
“放我下来。”
“周、南、荀!”
徐澄喊叫一路,没有回应,等待她的是家里柔软至极的床,躺下的一瞬仿佛跌进云层。
周南荀一条腿支在床上,另一条腿压着她双腿,扯起她衣服,低头沿这衣边咬开个小口,双手扯住两边一撕,整件衣服被撕开,粗暴地扔到地面。
将近凌晨,徐澄早换下睡衣,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不禁惊慌尖叫。
周南荀比她想象中还狠厉野蛮,怕他在做出什么,徐澄忙求饶喊道:“我骗你的。”
“林天明是我编出来的名字,我们班根本没有这个人。”
“毕业照在书房。”
她边说,边伸手去拿那一旁的薄被。
周南荀快她一步将薄扔到地下,俯身压过来,狠道:“晚了。”
徐澄勾住他脖子,撒娇,“老公我——”
后面的话,破碎地讲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周南荀像只要将她吃了的野狼,徐澄承受不住他这样,没一会儿瘫软成一滩水。
一开始,他只想惩罚她的谎言,可两人在一起总擦枪走火,每次都难自控地想探索更多未知。
徐澄猛地抓着他手腕,止住他的失控,“不行我我害怕””断断续续说不清,徐澄闭上眼睛不看周南荀,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手不行。”
周南荀笑,“那什么行?”
他腿跪在她两侧,直起腰,扯下身上的T恤,穿到徐澄身上,又在她额头上亲了口,“骗我的惩罚。”
徐澄气得坐起身垂打他,“混蛋、王八蛋”
周南荀笑着捏住她下巴,“下次再骗我,更混蛋。”
徐澄:“”
他的衣服,穿在徐澄身上很大,领口低低的,她垂头,见心口旁一块红红的痕迹。
谁会把吻痕留在这呀?
徐澄踢他,“为什么留在这?”
周南荀握住她脚腕,放在腿上,“你想留在脖子上?”
脖子上太显眼,徐澄立刻否定,“不想。”
周南荀俯身贴近,唇似有似无地剐蹭她耳廓,低沉蛊惑的声说:“留在那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徐澄说不出话,偏头别开他直白的目光。
“如果你不听话,找了有其他人,他一看这痕迹,就会知道你刚做过什么。”
“这也要宣誓主动权,你是狗吗?”徐澄手掌捂住周南荀眼睛,将他推开。
“嗯,澄宝的。”
徐澄抬手在他头上摸摸,“你怎么来了?”
周南荀请假又突然回来,顾长礼觉得奇怪喊他来办公室问话,得知原因,顾长礼担心徐澄在南川再不回来,强行他休婚假,周南荀也担心秦禹、秦雨青会为难徐澄,没多推辞,当天就火车转飞机去南川。
顾长礼的猜测潜意识影响了周南荀的判断,这才导致他进门时信了徐澄的话,拿烟的短暂空隙才冷静下来,识破她的谎言。
其实他是怕的。
“我休婚假,等这边的事忙完,我们一起回去。”周南荀说。
徐澄靠着他笑了又笑,“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怕我不回去?”
“我信你。”
“那就是怕我不回去喽?”
周南荀:“”
刚刚疯闹的徐澄身上黏腻,她下床去冲澡,“我再去冲次澡,你自己待会儿。”
“好。”周南荀走出卧室,站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往下望,微光中能看见不远处是片占地面积很大,带有湖泊的公园,在寸土寸金的南川市中心,视野这么好的房子,价格必然贵到离谱。
他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身影,自嘲地扯扯唇角。
隔天徐澄一觉睡到中午,醒来迷瞪眼睛下床找周南荀,听见厨房有声音,走过去,闭着眼睛从背后抱住他继续睡觉。
“厨房空气不好,回床上睡。”
徐澄不去,就贴他背上。
周南荀关掉火,正要和徐澄说话,门铃响了。
“钟晴或是梁京州。”徐澄闭着眼说,“你去开。”
周南荀抱徐澄到沙发休息,独自去开门,房门打开的刹那,内外两人皆是一愣,还是周南荀先开口喊声“爸”
徐正清从他身边进门,说:“橙子刚回来一天,你就追来?工作不做了?”
周南荀:“最近在休假。”
“我离开风絮县时就提醒过你,留她在风絮是因为橙子姑姥,与你无关。”
“嗯,我清楚。”
徐正清看他眼,没再说其他。
两人走进客厅,徐澄坐起身,眯缝双眼,瞧见来人是徐正清眼睛倏地睁大,“爸,你怎么来了?”
“今天秦家人和秦芹来家里吃饭,我来接你一起回去。”徐正强朝衣帽间一扬下巴,“赶快洗漱换衣服。”
见是躲不过去的饭局,徐澄搂着周南荀胳膊说:“我们两一起回。”
徐正清不想惹徐澄生气,看眼周南荀,点点头。
只在家吃饭,徐澄穿着简单随意,进家门见到盛装打扮的秦雨青和秦芹才发现自己大意了。
联姻后的第一顿饭,秦家来了不少人,饭桌上以长辈们聊天为主,小辈们只是问到什么应答几句。
徐澄想着应付到散场,就和周南荀走,谁知,秦禹趁着长辈们吃东西间,挑起话题,“我还不认识妹夫,小橙子不介绍一下?”
秦家长辈闻言都让徐澄介绍,无奈下,她做了简单介绍,周南荀一一打过招呼后,饭局重回平静。
秦禹又开口,“为人民服务的好群体,我真羡慕妹夫。”
周南荀和徐澄不理,秦禹就站起身走到周南荀身后方,双手放周南荀肩上,追着问:“刑警一个月多少钱?”
“没多少。”周南荀如实回答。
“三千?五千?”秦禹扯了扯徐澄肩膀的衣服,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橙子这件衣服三万多,妹夫的工资恐怕只能买个纽扣。”
周南荀身上没有什么能拿出来贬低耻笑的,唯有普通的收入能成为秦禹报复的把柄,他没答,一是不想给徐家饭局添乱,二是秦禹所言属实。
和徐家的财富差距,他一直很清醒。
在饭桌诡异的安静中,徐澄端起杯中水泼到秦禹脸上,笑道:“不好意思姐夫,没看见你在身后。”
秦禹气得快发疯,又无法发作,只得默默忍下,怒瞪着徐澄坐下。
大家都看得出徐澄故意的,秦家人明显露出不悦,这时,徐正清对秦禹父亲说:“我只有徐澄和秦芹两个女儿,未来的盛华集团,自然是落到她们手中的。
现在我是鼓励她们做喜欢的事,不然以后接了我的班,想去追求梦想也时间。
我们南荀做警察压根不是为了钱,主要是热爱。”
秦芹和徐正清姓氏都不同,谁都清楚徐正清不可能将重要产业留给她。
这番话表明徐正清对周南荀的认可,饭桌上,无人再敢看不起周南荀。
饭局结束,周南荀在院中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吸烟。
徐家的庭院宽敞,别墅明亮,草树修剪得非常漂亮,照顾饮食起居的阿姨有好几个。
之前对徐澄的娇气任性,他是有些无法理解的,到南川才真真切切地理解。
吸完一支烟,周南荀准备回去,肩膀猛然被按住。
秦禹压着他肩膀说:“风絮的事我原本不想去计较,但你不识趣地来到南川,咱俩就没完。”
“你想怎么样?”周南荀无波无澜地说,“饭桌上的那套 ,我不在意。”
“你不是会掐脖子,很能打吗?”秦禹讥笑,“下午去个地方,若你能打赢我找的人,在风絮的事一笔购销,若打不赢,你就要乖乖听从我的安排。”
周南荀面不改色道:“地址?”
秦禹点开地图放大给周南荀看,“导航佳南酒厂旧址。”他得意地拍拍周南荀,“下午4点别迟到。”
徐澄出来找周南荀正巧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她走过去推开秦禹,“你想做什么尽管来,他不会去的。”
秦禹看着周南荀,笑道:“我会准时等着,去不去周队自己定。”
人走远,徐澄说:“秦禹这样说,肯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你不可以去。”
“要去。”周南荀第一次没听徐澄的话,“他既然有意找茬,我必须去解决,不解决,他以后还会找机会羞辱我。
我不能让你在朋友、家人面前一次次难堪。”
“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不是看他有多少钱。”徐澄还是不同意周南荀去,“秦禹很可能找专业的格斗人员,那样你会受伤。”
周南荀握住她双臂,“我可以解决的,相信我。”
两人商讨半天没结果,最后周南荀找了折中的办法,“你陪我去,好不好?如果发生意外,你立刻报警。”
这样徐澄可以接受,点头答应。
离开徐家别墅,他们开车去秦禹说的地址。
路上周南荀给徐澄递了瓶水,瓶盖已拧开,徐澄接过水瓶喝了些,之后大脑昏昏沉沉犯困,没多久便睡了。
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她还在车上,周南荀却不见踪影。
废酒厂满园荒草,一个人也没有。
“周南荀!”徐澄喊了声,没人应答,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转身又喊一声,还是没人应答。
她关上车门往楼里跑,楼内空无一人,地上有打斗痕迹和少量血迹。
一对多,很难有胜算,徐澄急得满屋乱找。
“周南荀。”
“周南荀”
她一声声喊着,某声过后,身后骤然他悠然惬意的声音,“这呢。”
徐澄回头,周南荀正笑着从门外走来,她顾不上其他,掀起他衣服检查有没有受伤。
周南荀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往下扯衣服,身体左右闪躲着,笑着逗她,“你确定要在这?”
徐澄满心他受伤流血的事,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上衣掀不开,就去扯裤带。
“别、别。”周南荀边闪躲,边捂着裤带,收了笑喊她,“徐澄,我没受伤。”
听到这徐澄才停下,指着地面的血迹说:“少骗我。”
“那是秦禹的血。”周南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一束野生虞美人花递到她面前,“我平安无事,刚刚摘花去了。”
她快吓死,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摘花。
看在漂亮的虞美人花上,徐澄暂且不与他计较,伸手去接花。
周南荀连花带人一起揽入怀中,“以后秦禹不会再找麻烦,我也平安无事,baby可以放心。”
第49章 白色记忆(一)
秦禹找来的格斗人员, 技巧多,但太过死板不够灵活。
周南荀不仅参加过警队的格斗培训,还在工作中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方式, 几个来回后, 找到对方的致命弱点,一击必中。
秦禹对结果不满,联合几个看热闹的狐朋狗友一起围堵周南荀,多对一却还是周南荀占上峰, 周南荀将秦禹摔倒在地时,秦禹磕掉半个门牙, 就此求饶,并承诺以后绝不找周南荀任何麻烦。
事情解决完,周南荀回车上,徐澄还在睡。
不想她看见男人搏斗的暴力场面,来的路上, 周南荀在水里加了些助睡眠药。
时节初秋,南川的气候还和炎夏没区别,周南荀扯下脏兮兮的T恤扔进垃圾桶, 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从车后备箱拿出一瓶水, 兜头浇下, 洗干净脸和头发, 套上新的衣服。
他整理好仪容, 靠在车边抽着烟等徐澄睡醒, 无意间一瞥, 瞧见野草里的虞美人花开得正艳,灭了烟走过去, 未曾想,摘花的几分钟,徐澄醒了还跑进空厂找他。
两人回家路上,梁京州发来视频,非要做东带周南荀在南川玩一玩。
酒吧、会所、KTV、麻将这些他们常玩的项目,周南荀不感兴趣,不想他不自在,徐澄一口回绝。
梁京州不依不饶偏要他们去。
周南荀和梁京州要了地址,重新导航往酒吧开。
“不喜欢就不要去。”挂断视频后徐澄说,“梁京州和钟晴不像长辈那种必须去的,和他们可以随意些。”
没遇见徐澄前,周南荀除了工作和必要的社交,极少去娱乐场所,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他偏头,薄唇上勾,“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怎么拒绝他们的美意?”
徐澄心头一暖,怀里抱着一束野生虞美人花,侧头看他,“周南荀,你怎么那么好。”
“好还直呼其名,没诚意。”他眼底透着散漫不羁。
徐澄知道周南荀想听什么,娇嗲地说了句“老公真好!”
这回,周南荀身心都舒坦了。
果如徐澄所料,梁京州选在一家酒吧,徐澄和周南荀赶到,钟晴和梁京州已等在卡座里。
在风絮县时,梁京州使劲浑身解数要到姜黎的微信,结果回南川就被拉黑,见到周南荀,梁京州拉着他问东问西全在聊姜黎。
烦的徐澄和钟晴天也想把他拉黑,实在忍无可忍,钟晴拿起一块西瓜堵住梁京州的嘴。
风絮那边的酒吧,和南川这家无法相比,周南荀不喝酒,钟晴和徐澄、梁京州三人也没怎么喝,只坐着聊天。
忽然,隔壁卡座来一行人,男男女女很吵闹,扰的徐澄他们无法聊天。
梁京州想过去提醒声,站起身一看隔壁竟是秦禹。
目光一对,秦禹松开怀里搂的姑娘,走过来到周南荀面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南荀哥”
钟晴三人一起目瞪口呆。
周南荀淡淡一点头,“牙齿好了?”
秦禹露出上齿,“刚去医院补上。”他喊来服务生,“告诉你们老板,今晚他们这座算我的。”又笑对周南荀说:“不打扰你们聊天了,下次回家见。”
人走了,钟晴赶忙拉徐澄去卫生间,路上问:“秦禹那自大狂为什么对周南荀叫哥?真是八百年见不到的大新闻。”
徐澄讲了他们在家发生的事。
“周南荀也太爷们了,好帅。” 想到秦禹吃瘪,钟晴发自内心高兴,“两次碰壁,秦禹真是活该。”
两人站洗手池前,边聊天边补妆,钟晴感叹说:“幸好当时你没嫁秦禹,不然新婚就独守空房了。”
徐澄:“这还要感谢你当时的馊主意。”
钟晴:“”
“学校的事怎么样了?”钟晴问,“你还去不去去呀?”
“去呀。”徐澄答得坚定,“前几天查还在审核,估计快有结果了,之后等待面试和通知书。”
“面试你肯定没问题的,就是——”钟晴欲言又止,“出国了周南荀怎么样?”
“我们不聊这问题吧。”徐澄说。
钟晴无奈摇头,“每次你都逃避。”
徐澄没继续说。
**
离开风絮县快一周,徐澄挂念张凤霞病情,周南荀既挂念张凤霞又惦记工作的事。
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回了风絮县。
到家一起先去看张凤霞,安顿好老人的事,徐澄回家休息,周南荀被宋季寒叫去电玩城。
宋季寒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催促,周南荀去了他又什么事都没有,笑嘻嘻说:“现在叫你出来一趟真难,不用点心计根本见不到人。”
周南荀无奈道:“你闲的?”
“我闲的喊你来结算这一季度的利润。”宋季寒假意往外推人,“快回家和你老婆腻歪去吧。”
周南荀:“”
宋季寒松开手,抽出把椅子推到周南荀面前,“你现在和我刚谈恋爱时状态很像,是不是每天都想着亲亲抱抱滚床单?”
“说正事,这季度利润怎么样?”周南荀拉过椅子坐下,“不行多搞些促销活动。”
宋季寒直直地盯着他,倏然嘿嘿笑了两声,抽出一支烟扔到周南荀面前,讲话不答正题,“你他妈不会现在还没碰过徐澄吧?”
“实在闲得慌找个班上,或者多去相几次亲。”宋季寒和韩娟分手后,家里各种给他安排相亲,快成职业相亲了,周南荀专往他心口插刀。
“得!”宋季寒败下阵,“不聊这话题,说说南川怎么样?徐澄家豪华不?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见过富豪,给我看看眼。”
周南荀不愿答,“没事,我走了。”
宋季寒拦住他,“这也不能说?你想憋死自己?”
经不住朋友的软磨硬泡,周南荀松了口,“超乎想象的豪华,当真是在城堡里长大的公主。”
宋季寒眼珠骨碌一转,“自卑了?就因为不敢碰她?”
自卑谈不上,只是对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意象变成具象。
“讲好不管将来就不要想那么多,过好现在,以后分就分了。”宋季寒踢一脚周南荀腿,“天天睡一起,你不难受?”
周南荀没答。
“你就忍吧。”宋季寒站在朋友的角度说,“将来人家拍屁股一走,回去继续当公主,你呢?落个二婚的名声,还连人都没睡过,亏不亏?”
周南荀烦躁到顶点,爆了句粗口,“你他妈的和人谈恋爱结婚就为睡觉?”
宋季寒直接气笑,不与他说了,“这问题咱俩没法沟通,滚回去继续忍吧。”
安静片刻,周南荀平静说:“我连未来都没办法给她,有什么资格占有她?”
“你真是——”这些年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周南荀总是想的比别人多,背负的比别人重,没人能卸掉他肩上那些沉甸甸的负担,后面的话宋季寒不想说了。
**
孙瑶曾拜托徐澄照顾沈书阳的奶奶和妹妹,回风絮县后徐澄经常去探望沈家祖孙俩和孙瑶奶奶。
这天,她如常来到沈家,陪一老一小在院里聊天,提及沈书阳父母,老人说:“书阳已经没了,可活人还得继续生活,处理完丧事他爸妈就回去打工了。”
徐澄回头,透过窗户看满墙的奖状,“书阳可惜了。”
老人泪眼婆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投河了。”
一旁玩沙土的沈书阳妹妹,回头说:“哥哥是被幽灵吓的。”
沈书阳奶奶打发小女孩,“别胡说,玩的你去。”
“我没胡说。”小女孩嗓音响亮清脆。
徐澄走到她身边,蹲下身问:“你怎么知道哥哥是被幽灵吓的?”
沈书阳妹妹说:“哥哥告诉我的,我没说谎。”
“他怎么对你说的?”
“有次我和哥哥一起睡觉,夜里他尿尿回来就坐床边发抖,我醒来问他怎么了,他说在外面见了非常恐怖的幽灵,如果我不快点睡觉,幽灵会进到房间来抓我。
后来哥哥经常睡着睡着突然尖叫,我问怎么了,他说梦见幽灵。”
徐澄夸奖小女孩几句,回家把在沈家聊天内容,和周南荀一一复述。
周南荀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膝盖,“在沈书阳给你打电话时,我猜测他可能是李思言案件的目击者,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想,他口中的幽灵很可能是凶手。”
大半夜,撞见杀人分尸,徐澄只想想,手心便沁出冷汗,不禁往周南荀身边靠了靠。
沈书阳的死因,从法医和现场勘察走访多方面调查后,断定是自.杀,已经结案,现在周南荀设想的内容不算泄密,他沉浸在刚刚的思路里继续往下分析,“夜里去厕所不可能跑到院外或别人家,那么他看见的极有可能是邻居。”
他拿出纸和笔,画出沈家房屋的地形图,黑色圆珠笔尖,点在沈家厕所的位置,“沈家厕所与房门是斜对角的方向,想去厕所需要从门走到墙边,再右拐,整条路线呈L形。
站门口的位置,最容易看见左和前的方向。
前面那家的房子没有后院后门,房屋背对沈家,又隔着院子、街道,不太容易看见那么细致的杀人步骤。
走到厕所的位置,视线对着右和后的方向,后院与前院同理,也不太容易看见详细内容。
这样一来,四户人家中,左右两边的嫌疑最大。
之前我一心想着从沈书阳口中问出什么,没往沈家邻居这方面想,看来明天要再跑一趟。”
徐澄靠着周南荀,说:“如果是邻居,那对沈书阳家的情况肯定一清二楚。”
周南荀猛然看向她,“孙瑶走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她拜托我照顾沈书阳奶奶和妹妹。”徐澄郁郁寡欢地说,“沈书阳在家还能帮沈奶奶分担一些事情,不在了,大事小事都要沈奶奶一个人做。”
周南荀的思绪停留在别处,“奶奶和妹妹是沈书阳的软肋,凶手很可能利用这点威胁逼迫他自尽。
这案子需要重新查。”
凶手杀死李思言和另一个女孩,又逼死沈书阳。
多扭曲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徐澄想一想就头皮发麻,无法想象周南荀他们是怎么经常和这些三观不正常的人斗智斗勇。
再聊要涉及到下一步的计划,徐澄没追问。
隔天照常去看望几位老人。
张凤霞虚弱到坐起都要人搀扶的程度,短短几个月,张凤霞已经无法像刚来时拉着徐澄手聊天了,每次徐澄想到姑姥的病无力回天就流泪。
除王友田和护工每天守在张凤霞身边,左右邻居也常来探望,听见大家聊起沈书阳的事,张凤霞问徐澄:“沈家小子的事,南荀有没有去查?”
徐澄随口说:“从尸检和现场来看是自.杀,不过他准备最近重查。”
张凤霞的体力支撑不了说太多话,很快呼吸困难,王友田急忙帮她戴上氧气机。
来探望的邻居,知道徐澄是周南荀妻子,也来问徐澄案件细节,徐澄没说。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周南荀回家会说,真正涉及案件细节,一字不透露,她也确实不清楚。
下午,徐澄愁眉苦脸地从张凤霞家出来,路上遇见超市,进去买些肉蛋果蔬,正准备结账,周南荀来电话说,临时有事无法来接她,叮嘱少买东西,徐澄只好将一些重的食物放回货架。
她拎着剩下的食物,来到沈书阳家,大门紧锁,徐澄在门外喊几声没人应答,确定家里没人,她把购物袋放门口,转身往回走,路上出现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徐澄走过去,稍微靠近,小猫猛一下拐进另一道路。
她追过去喊道:“别怕。”
话音刚落,身后绕过来一块毛巾,捂住她的口鼻,很快,徐澄便失去知觉。
第50章 白色记忆(二)
日暮西沉, 路上车流不息。
下班时间已过,风絮县刑侦大队办公室只剩周南荀一个人,他看着电脑, 时不时瞥眼桌面的手机。
消息发过去快一个小时, 徐澄还没回复,他关了电脑,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路上给徐澄拨视频、电话都没接, 正要给张凤霞打,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条徐澄的回复, 点开对话框,只有一条定位。
S350是条离县城很远的省道,徐澄去哪做什么?
周南荀拨过去打电话,提示关机。
徐澄从没提过这条省道,况且她对风絮县不熟, 不可能擅自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意识到不对劲,他给王友田拨过去电话, 王友田说徐澄走很久了。
有过孙游的事,周南荀一秒不敢耽误, 马上开车向定位方向驶去。
他车开得飞快, 越接近目的地越觉得熟悉, 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感觉熟悉, 为搞清楚情况, 他将车停在路边, 拿过手机重新看徐澄发来的定位。
徐澄所在位置的前后都是绵延的山脉,周南荀放大两侧山脉仔细看了看, 恍然找到熟悉感的原因,路后方的山正是发现父亲尸体的那座山。
当年周嘉破案心切,独自一人进山丧命,就因为收到凶手的引诱。
二十年后,周南荀收到同样的邀约,前方根本是个陷阱,极可能有去无回。
周南荀垂头捏了捏眉心,给赵虎打过去电话,讲清现在的情况以及具体位置和到了以后的行动,最后要他们速速过来支援,挂断电话,他重新启动车往前开。
徐澄在对方手里,明知陷阱他也得跳,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到达目的地,周南荀再次拨打徐澄的号码,还是关机,周南荀没看别的方向,直奔父亲遇害的那座山,走过的路,他都会用小刀在树干上留下标记。
他以当年父亲尸体被发现的位置为中心,向四周搜找,四十分钟后,在一颗树下找到徐澄的一只鞋。
依照之前的判断,这只鞋便是凶手留下信号,徐澄应该在这附近,周南荀握着那只女士短靴,环看四周。
茂密的山林,四下皆是树木杂草,没有徐澄的身影,他转回身往后看,隐约瞧见后方有个洞口。
他没多思虑立刻往后跑,到前剥开杂草一看,果真是个洞。
光只能照亮洞口,看不清里面,担心徐澄安危,周南荀想也没想地抬腿往里跑。 “徐澄。”他喊。
回应的只有回音。
越往洞里走光线越暗,在彻底失去光亮前,周南荀看见徐澄平躺在地面,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他又喊一声她名字,徐澄还是没反应。
不知徐澄具体什么情况,周南荀心急如焚,使出全力往前跑,正跑着,小腿骤然一疼,尖锐的东西猛然钻进皮肉,剧烈的痛感一瞬袭上来,饶是周南荀这么扛疼,也没忍住坐到地面,大声“嘶”一下。
垂眸一看,草里刷了绿漆的大捕兽夹牢牢地夹住他左腿,夹子上的铁尖渣进皮肉,还在腿里钻,血晕湿裤腿,整条腿无法受力,周南荀看眼徐澄,手扶墙壁站起,拖着受伤的腿跳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又喊“徐澄”
依旧没反应。
他伸出食指颤抖着放到她鼻下,热气喷洒到皮肤。
周南荀靠住墙壁,微微仰头,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扫见严严实实的棉被,落下的心又提起,掀开棉被,见她上身衣服完整,才去掀下面。
徐澄全身衣服整齐,周南荀才算暂时松口气,手抓着她肩膀摇了摇,再次喊:“徐澄。”
这次人动了,徐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左右环看一圈,目光落周南荀身上,坐起身问:“这是哪?我怎么睡着了?”
“有没有不舒服?”周南荀抓着她手臂问。
徐澄捏了捏肩颈,“脖子有点酸,好像落枕了。”她垂眸看裤腿上的泥,“这是哪?好脏呀,我们为什么睡在地上?”
“我说的不舒服不是四肢和脖子,”周南荀顿了少顷,直接说,“下身有没有不舒服?”
徐澄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没有。”
周南荀松开她双臂,“那就好。”
对方只是利用徐澄把他引来,没真对徐澄做什么,盖上被子是为制造紧张感,让他着急过去,忽略脚下的捕兽夹,每一步都精心地设计过。
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多在洞里待一分钟,危险就多一些,周南荀拿出手机想问赵虎他们到哪里,屏幕上却一格信号没有,对方算准,他会打电话叫救援故意安排在深山的洞里。
幸好在来的路上,他提前通知了赵虎带人过来。
腿走不了路,电话打不出去,他们只能在洞里等待。
见周南荀拿手机,徐澄摸了摸身前,“我的包和手机呢?”
周南荀正视她说:“我们现在遇上点麻烦,需要在洞里等赵虎他们来,这期间还可能发生其他危险的事,”他拉过徐澄的手,握在掌心里,“不要怕,我不会让你受伤。”
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徐澄瞠目结舌,短暂得震惊过后,又快速接受现实,反手抓住周南荀手背,“我们快走。”
“外面山脉多,你找记号速度慢,出去极可能迷路再遇危险,赵虎他们搜山经验丰富,速度和准确率都比你高,两者相比你还是暂时待在洞里比较安全。”
“我们一起出去,你经验更丰富。”徐澄说。
周南荀摇头,手往腿上指了指,“宝贝,我走不了。”
第一次见捕兽夹的徐澄,被那一圈扎破裤子进到肉里的铁尖震到,霎时落下眼泪,顾不上地面脏泥,跪到周南荀腿边用力往外掰。
“打不开的。”周南荀向前倾身抓着徐澄手腕往回扯,“过来。”
徐澄不听他的话,双手还在疯狂地拉扯捕兽夹,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他腿上。
周南荀心口比小腿还疼,抓住她胳膊用力往回一扯,把人搂紧怀里,低头在徐澄头顶吻了口,哄道:“听话。”
徐澄不吭声。
周南荀捧起她的脸,粗粝的指腹摩挲在眼下,擦掉泪,惯用的揶揄口吻说:“哭什么?还没让你守寡呢?”
徐澄垂他一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我陪你一起哭?”周南荀神态自若,玩世不恭的眸弯起,轻松说,“小时候听我妈说,我出生时是全产房哭声最大的一个,没起大名前一直叫周大嗓,真要比谁哭声更大,你那吴侬软语比不过我。”
堵在心口的郁气,被他三言两语搅乱,徐澄半哭半笑地骂:“神经病呀你。”
“嗯,今天刚出院。”周南荀没有夸张的语气或动作,就很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在说刚吃过饭般自然,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声,“唉!就这点秘密还被你发现。”
“”
徐澄到底没绷住笑了声。
周南荀趁机擦干净她眼眼泪,“公主不可以总哭。”
“为什么?”徐澄抬眸看他,乖巧又认真。
周南荀带着薄茧的指腹从她眼下,滑落到脸颊捧住,扯起唇角说:“因为骑士会心疼。”
“我不哭了。”徐澄展臂抱住周南荀,疑惑说:“捕兽夹是凶手放的?”
提及这茬,周南荀靠着墙壁,阖上眼睛,这事明显是凶手针对他布置的陷阱,却意外牵连徐澄。
山洞很深,天色也见黑,他们所在的位置仅能看见一点光亮。
他一手搂着徐澄肩膀,一手指向洞外光更足的方向说:“风絮县像这光线暗淡的洞底,偏远落后还混乱,和南川没办法相比。
秋天一过,天气转冷还会下雪,零下二十几度,候鸟无法生存。
离开后不要再回来。”
周南荀没加主语,徐澄仍然听出在说她。
以为他受伤动不了情绪低落,徐澄直起腰,对视周南荀眼眸,坚定说:“我们会一起等到老陈他们过来,一起走出去。”
腿上的伤在钻心疼,但疼痛不至于使周南荀说出这些话,他直言:“我活一天,他心里就不踏实一天,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安心。
这洞我走去,还会有下一个等着。
所以徐澄,不要等我,也不要再回来。
城堡才是公主的人生,你本来就不该出现在风絮。”
“我们先不说这个。”徐澄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讨论未来。
“要说。”周南荀用力搂紧徐澄,“这么多年,杀害我爸妈的凶手终于出现,我不能停下。”
他偏头注视她的眼睛,“你必须答应我,走了以后不可以再回来,也不要联系。”
徐澄被他哄回去的眼泪又流下来,“那你会忘了我吗?”
“说什么傻话?”周南荀倾身吻住她眼下的泪珠,唇轻轻的,一口口吻干净,虔诚又认真。徐澄脸颊干净了,他说:“你已经铭记在我心了。”
徐澄又想哭,但忍住,问起最常问的问题,“你会再结婚吗?”
一个问题反复问很多遍,说明她的心一直悬空着没落地,没安全感,周南荀明白她的状态,被问过很多遍,依旧耐心解答,这次更掏出心窝子,让她看清楚相信,以后不再焦虑和担忧。
他严肃地喊她名字,“徐澄,我从来没有把婚姻当成过儿戏,我们离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不爱我,不需要我了。”
在结婚初期,完全没掺杂进感情,周南荀嫌徐澄麻烦时,就在把照顾她当成责任,这样一个责任感极强的男人,不会讲花言巧语骗小姑娘。
徐澄在周南荀一次次解释中逐渐放松,这次最后一点担忧也没了,抱紧他说:“我答应你。”
周南荀在讲这些话前挣扎了好一会儿,听见她的承诺,最后的一点后顾之忧消散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不知赵虎他们多久能到,也不知凶手还有什么别的招数,只能煎熬地等待。
徐澄忽然闻到烧焦的味道,“什么东西糊了?”
闻声周南荀抬头一看,缕缕白烟,从洞外飘进来,他猛地明白了对方的用意,用柴火堵住洞口燃烧,他们在里面出不去会窒息而亡
赵虎他们的速度没有蹲守在洞口周围的人快,眼下火势刚开始,逃出去可能会被烫伤,但还有生还的可能,晚了他们会一起死在洞里。
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被周南荀抛在脑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徐澄一定要出去。
他脱下外套,扔进在一旁的很浅的水坑,沾湿衣服后兜在她头上,往外推人,“凶手在洞口点了火,你快跑,晚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一起。”徐澄不动。
他被捕兽夹夹住腿不敢受力,强行站起来要忍受钻心般的疼痛,那痛感根本无法忍受,走路速度也变慢,完全会拖累徐澄,周南荀第一次在她面前真正得急躁,嘶吼道:“快走。”
被凶了,徐澄没哭哭啼啼,也没站着不动,而甩手给他一巴掌,“周南荀,冷静一点,我们不是在拍电视剧,我也不需要你英雄救美牺牲自我。
眼下,任何一个人留下都会死。
这一切都是凶手的圈套,你死了,正如他的意。”
脸颊微疼,但大脑猛一下冷静了,没再不管不顾把她往外推,他咬紧牙关,颤抖着扶住墙壁站立起来,徐澄连忙过去搀扶住他胳膊,两人互看一眼,一起冲向洞外。
到洞口时,周南荀把两个人蒙在头上的湿衣服,拿下来,只紧紧包住徐澄一个人,她的脸和长发都护在湿衣服内。
小姑娘爱美,不能在她脸上留下疤痕,蒙好衣服,周南荀不给徐澄拒绝的机会,搂着她冲进刚刚燃起的火里。
好在,他们动作及时,洞口的火还没熊熊燃起,穿过去只是衣服点燃了。
周南荀在冲进火里前猜到这个结果,过去之后,直接拉着她倒在草丛里翻滚,没到深秋,草还是绿的,个别还带着水珠,不会引燃。
身上的火熄灭,周南荀额角的冷汗一颗颗往下落,手臂烫起的水泡和腿比起来,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躺在草里起不来,见她毫发无损,扬唇一笑。
他知道,徐澄有点小骄纵、稍有不顺会生气,时常需要哄着,但从来都不柔弱,她内心澄明坚定,明白他的顾虑及想法,关键时刻会用她的方式唤醒他。
联系不到外界,背不动周南荀,徐澄急得团团转,没心思和他笑,她抬手将周南荀脸推回去,站起身眺望远方看警车来没来。
忽闻草丛有声响,徐澄回头,周南荀不知何时站起来疯狂往远处跑,喊也不回头,速度十分快。
疼到冒冷汗还能跑那么快的,必然是忍着剧痛,徐澄搞不清原因,只能跟过去。
她跑得慢,追上周南荀时,他躺在地上剧烈喘着,脸上多了新的伤口。
“怎么回事?”徐澄猛跑一路也累得不行,气喘吁吁说,“你不要命啦?”
周南荀凭躺在草地上,缓口气说:“我抓到他,但跑掉了。”
“你这样腿会废掉的。”徐澄又急又气。
“管不了那么多。”周南荀疲惫地说,“他往西北方向跑了,现在去追还能追到,赵虎他们到了没?”
徐澄拿这不要命的人一点办法没有,往回张望一眼,“没看到人。”随即在他身边蹲下说,“你的记号只画到洞口那,这边他们不一定能找到,我回去等,你不要再乱动,听见没有?”
这次周南荀乖乖点头,狂跑两次,捕兽夹的尖已伤到骨头,无法再动。
徐澄顺着原路走回去,刚到洞口,赵虎、老陈带着一行人赶来,讲清楚情况,老陈回去拿担架,赵虎去追人,徐澄带着乔语和其他同事去找周南荀。
上了警车,乔语联系消防队,赵虎联系医院,老陈开车快速往县城里跑,车到医院消防员已准备好工具等着了,取下捕兽夹,医生做完系列检查,确定捕兽夹伤到骨头,周南荀被安排住进医院。
老陈和赵虎要留下陪护,徐澄没用。
夜里护士查完房,VIP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徐澄坐床边与周南荀聊天,讲着讲着眼皮睁不开。
“上来。”周南荀往旁边挪动位置。
徐澄:“不能欺负伤员,我睡那张床。”
周南荀握着徐澄胳膊不放,“我一个人睡害怕。”
徐澄:“”
这一天又惊又累,徐澄钻进周南荀怀里没多久便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醒来,病房的灯已经关了,窗帘没拉,清淡的月色洒进屋内,朦朦胧胧的刚能看清轮廓。
周南荀倚靠着床头坐起,头偏向窗外,病号服开了两颗扣子,衣襟微微敞着,手里把玩一根没点燃的烟,若有所思。
徐澄揉揉眼睛,清醒一些了,伸手指在他腰上戳戳,“在想什么?”
周南荀收回视线,睨她,大掌在柔软的发丝了抚了抚,“凶手带着鸭舌帽口罩,五官遮挡得很严实,身高体型以及装扮,与那天冒充李思言约你在美食城见面后,出来跟踪你的人一模一样。”
徐澄顿时从床上坐起,“我知道李思言来风絮网恋奔现的事,而你是这案件的负责人,我们两个都是他的眼中刺肉中钉,今天他想一次解决掉两个。”
“没错。”周南荀情绪还是不高,他省略案情细节说,“李思言这案子,凶手的作案细节很多地方和我妈的案子相像,今天引诱我去山洞,也与二十年前引诱我爸去山里也相似、甚至地点都一样。
如此类似的事不能是巧合,我原以为爸妈的案子,找到希望,可二十年前的犯案凶手,如今最少要四五十岁,今天他逃跑时,我扯下他的手套,那手很年轻,绝对到不了四五十岁。
也就说,案件细节与二十年前一样,但是人不是一个。
我想不通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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