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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沣忽然说不去, 马祖飞差点没气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李海宁听许大成说, 两人差点吵了起来。
盛长沣说,走不开那么久, 忙得很哪。
一脸小媳妇样儿,还被马祖飞骂没出息。但其实这只是盛长沣的借口, 他没有直接说是方橙不让他去。
许大成回家跟李海宁说这事儿的时候,也表示不理解, 好不容易得到的线报, 一会儿说去, 一会儿说不去, 回头人家都不带你玩,怎么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毕竟用的是许大成的关系,许大成虽然没说, 但心里还是不痛快的。
和老婆吐槽长沣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老婆大肚子就不去了,不过就是去趟东北, 又不是让他出国, 这都费劲。
李海宁却是唱反调的, 故意帮盛长沣说话,“多好啊我看, 长沣这种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老婆大肚子不舒服他就不推了不去, 别的男人能做到吗?”
故意说给许大成听。
许大成笑了,说不愿意去东北, 但不还是往南边跑了?
李海宁说这哪里能一样?南边发展的好,自己有货,去东北进的外国货,自己家和别人家,在自己家里跑不是更熟悉吗?
而且盛长沣跑了多少趟了,都熟了,北边还没去过,心里有担忧,没有底挺正常的。
马祖飞像被泼了凉水一样,气得不得了的。许大成心里也不爽,但还是当了和事佬。
许大成跟李海宁说,这没办法,马祖飞刚从里面出来,知道这次有这个机会,正想着大干一笔来个开门红,结果倒好,盛长沣给他踩了个急刹车,心里能痛快吗?
马祖飞还没下过海,指望着盛长沣带,亲兄弟信得过,总不会骗人,这年头去外头闯,有人带和没人带自己闯,那完全不一样。
盛长沣说不去后,马祖飞气归气,但也不敢自己跑出山海关,气了几天,还是跟盛长沣去了南边见世面了。
“长沣说你离不开人,不能走太远,他放不下心。是不是肚子里的宝宝闹腾?”李海宁拉着方橙问,“你说你,这样你还出来做生意,这么勤劳干什么的?孩子爹吃干饭的啊?”
真是亲爹啊。方橙摸着肚子,无语至极,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吗?
明明是个乖宝宝好不好,欺负她还在肚子里不会说话?
她一定替宝宝把这笔账记在小本本里,以后找机会再翻给她看,看看她的好爸爸怎么拿她当挡箭牌。
方橙察觉出李海宁对她的态度和以往相比,似乎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上回她好像不是喊她橙子来着……这次对她亲近了不少。
想了想,反正盛长沣都那么说了,她自然不能戳破他,方橙抚着肚子说,“没有闹腾,就是那一阵,晚上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见火车,梦见老毛子,半夜老是惊醒,睡不好。”
李海宁一听,果然说,“那是宝宝托梦吧,这孩子乖啊,孝顺啊!”
作为一个捧铁饭碗的,李海宁说完又接着说,“封建迷信要不得要不得。但有时候真是邪门啊,就是这么凑巧!”
李海宁伸手摸了摸方橙的肚皮,笑道,“真是说不透的神奇,爸爸妈妈的福星哟,还没出来,就这么懂事!”
方橙也摸着肚子,在心里和宝宝说,她虽然也把宝宝当借口,但和盛长沣那个坑爹不一样。
爸爸让她背锅,但她,可是让宝宝当福星啊!
是不是呀,宝宝?方橙又在心里问。
李海宁觉得,这件事上,最该庆幸的就是马祖飞和赵咏霞,这两夫妻就差把想赚钱想发财写在脸上了。
太激进。
要不是这次盛长沣给踩了刹车,马祖飞这次下海,直接沉到底。
出了单位,直接奔牢里去。
呵呵,到时候肯定是单位的传奇。
不过好在有这个兄弟的好运气罩着。
现在马祖飞还跟着盛长沣在外头,等回来知道了那趟车出事,那天吃饭那顿怨气,都得骂回去。
和方橙嘀咕完,李海宁看向她的烧腊摊,“橙子,你姑姑刚刚给我试了一块,真好吃!你怎么这么能干,还会做这些?”
方橙笑着说自己是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广式做法,闲着没事在家里做,没想到还挺好吃,就出来开个体户了。
“你呀。以前不知道,你脑子这么灵的。”这东西在这里还没见过,推出来卖,那就是活该她赚钱啊。
李海宁笑着拉她回去,跟盛华晶要了两块的烧腊,一块的叉烧。他们一家三口,每星期回一次婆家,都是她婆婆做饭,压根轮不到李海宁买菜。
今天李海宁过来,是因为前一阵到春风镇来,听许大成说这两口子搬家了,过没几日,又听说方橙跑到镇上做个体户。
她心中好奇,又急着跟她分享这个消息,这才走过来看看,没想到这烧腊摊档,真给她弄得红红火火的。
李海宁拎着熟肉,和方橙打了招呼回去了,这一顿,就当是加菜了。
——
李海宁说的还真没错,盛长沣这回出去,都不像之前,一去至少半个月。
一个星期后,盛长沣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又带了一大堆东西。
盛长沣把一大袋东西放在茶几边上,方橙纳闷地问这是什么,盛长沣渴得要死,倒了碗水往嘴里倒,让她说自己拆开看看。
方橙扶着肚子坐下,拉开拉链一看,一袋子的纸尿裤,FITTI的纸尿片。
“这种是香港来的水货,下面还有一种,你看哪个好,下回我再多带些回来。”盛长沣也不懂这些,想着不同牌子拿一些回来,让她挑,反正他问了那个人了,这个号码,是给刚出生的娃娃穿的,错不了。
方橙点头,说都行,哪种方便实惠就买哪种。纸尿裤是消耗品,要用很久,想想就很长一笔钱。
听到她说可以,盛长沣便有数了,拿了干净衣服去厕所,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电视机里在播苏联电影,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没十一点,吃午饭还早。
洗完澡,盛长沣肚子饿了,走到五斗橱边,打开抽屉开始搜。
搜到一包吃剩下的嘉顿威化饼,拿过来到沙发坐下,就着温水喝。
好吃是好吃,但他还是更喜欢供销社卖的那些酥油饼,这种都不知道加了多少化学东西。
“这有什么好看的,换个台吧?”盛长沣两脚搁在茶几边上的凳子上,觉得苏联电影很无聊,他不喜欢看电影,这几年电影是越来越难看了。
方橙假装没听见,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那批货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盛长沣和马祖飞是一大早到的瑞城,下火车的时候才六点多,两人去找许大成吃早餐,听他说了。
就这样?方橙扭头看他,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不感谢一下她?
这么无情的嘛。
“中午吃什么?”盛长沣摸着后脑勺问。
方橙斜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把耳朵闭了起来,闭了一下,又打开了,说,“不知道。”
哼。
盛长沣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自己起来去厨房看了一眼,然后又钻出来,“吃面?有猪骨头和萝卜。”
“可以,随便。”方橙又说。她本来就是想吃面的,中午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都是吃面,方便,晚上和盛夏两个人,才会炒菜。
盛长沣以为她是不想煮面,就自己又去了厨房,煮面。
先煮了猪骨,把白萝卜丢进去,丢一点海鲜干货,最后下面条。十一点半,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了。
一人一碗,方橙拉着板凳坐下,不想和他说话,人家许大成和李海宁,都知道来谢谢她,结果他一声不响?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看他吸面吸得那么顺溜,方橙就来气不顺,憋不住了,不满地问他,“你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程序化地接话。
“是诚信和仗义。”
盛长沣吸了一口面,说,“你说得对。”
方橙瞥了他一眼,又问,“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在哪里吗?”
“在哪里?”盛长沣不解地看她,“我在家里啊。”
在你个鬼!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在里面蹲着哭爹喊娘想盛夏呢。”方橙假装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面。
盛长沣总算琢磨出来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拐弯抹角的。
“是,我替祖飞谢谢你。”
方橙抬头瞪他,结果就看到他在看着她笑,故意的呢。
“行了,我也谢谢你。”盛长沣今天知道这件事后,确实很开心,有种这是宿命的满足感。
回来的路上,走的比平时都要快。
想想得亏她当初那么一闹,不然他现在真得和祖飞在里头蹲着?
听到他亲口说了谢谢,方橙这才唇角勾起。满意地接着吃自己的面了,不过真难吃。
下午吃完饭没多久,马祖飞就和赵咏霞一起来家里做客。
赵咏霞带着满满一袋子的水果,一袋子饼干糖果,一进门就是千言万谢的。
当初盛长沣忽然说不去,她和马祖飞确实都不理解,赵咏霞也很生气。
而那时候多生气,现在就有多惭愧。
赵咏霞比马祖飞先知道这个消息,那天去城里开会,碰见李海宁,听她说完,赵咏霞觉得身上的血都要凉了。
后怕极了。
因为刚下海,他们比谁都满怀期待,但也比谁都胆小和没底,所以这擦肩而过的危机,尽管没打中他们,还是让赵咏霞想想就后怕。
方橙搀扶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客气,说自己这都是运气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咏霞可不这么看,就是这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救了他们全家。
说起来马祖飞下海砸了铁饭碗,他自己想出来大展拳脚是真,赵咏霞的鼓风也不假。
这要是进去了,赵咏霞自己心里过不去,家里人那关也过不去。
马祖飞对方橙也是客客气气的,虽然不像赵咏霞一样话多,但是比盛长沣那个只说一句话的,可好太多了。
风水轮流转,一个月前,赵咏霞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心甘情愿大包小包主动来方橙家,还主动放低姿态感谢她。
两人在盛家坐了一个多小时,要离开的时候,赵咏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红包来,要塞给方橙。
那厚度,看着应该有不少。方橙眼睛亮了,很想摸一摸。
不过她爱财归爱财,爱的是自己赚的钱,不是什么钱都能收的。
方橙客客气气地和赵咏霞说不用,受不得这么大礼。
赵咏霞说这是她应该给的,就当做提前给肚子里的宝宝的红包。
方橙还是一脸“我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坦荡表情。
几番推来让去,最后,在方橙的一身正气下,赵咏霞看她的肚子,怕推搡之间要是磕到碰到反而弄巧成拙,便没有再勉强。
送走赵咏霞夫妇,回到屋里,盛长沣正好从卧室里走出来。
方橙一抬眼,就看到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红包。
方橙笑了,心里提前美起来,“给我的?”
盛长沣走到她旁边坐下,方橙端详着那个红包,觉得也挺厚,心里痒痒的。
“是该包个红包谢谢你。”他说得跟真的一样。
方橙双手抱着膝盖,“害”了一声,开始官方,“说这些,一条命何止一个红包能计算的。这么客气。”
盛长沣看她这幅装模作样的神情就想笑,“还是你有见地,用钱来衡量是庸俗了些,那就算了吧。”
方橙闻言,斜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手里的红包拿了过来,笑眯眯的,“我的意思是,生命无价,你这。”
方橙嫌弃的“啧”了一声,“寒酸了些。你的命不该只值这一点的。”
盛长沣“嗬”了一声,看着她的脸,笑了。
牙尖嘴利,又倒打一耙了。
——
美滋滋收了钱,把红包锁在抽屉里出来,方橙看看时间,开始准备和盛华晶出摊。
盛华晶过来拿东西时,问了句长沣不是回来了吗。她刚刚听到有人喊他。
“早上回来的,又出去了。”她去出摊,他就去城里,去弄弄回来的那些货,都是事儿。
自从摆摊后,在市场待久了,摊位反而成了方橙和熟人碰面的场所,大家知道她就在这里,来这里准能找到她,比去家里还准的。
抬头看见袁叔骑着自行车在旁边停下,开始在挎包里翻,方橙就知道,吴英姿又来信了。
除了她,也没人给她寄信。
“小方,你的信来咯!”袁叔把信递给方橙,方橙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吴英姿,又怎么了这是?整天给她写信,母女情有这么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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