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幕后黑手大概也是被秋澈气到了,更没想到太子会蠢到这一步,直接当众答应了秋澈的请求。
这样就算秋澈说的是谎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要皇帝一天没办法站出来澄清,秋澈就能一天拿着太子的话做护身符。
于是乎第一天上朝,不知是不是秋澈的错觉,总觉得太子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些。
等朝臣们叽里呱啦地吵完了今日份的架、秋澈才递上了关于娘子军们谁去谁留的折子。
太子沉着脸,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后,突然皱眉,道:“留下来的人,想组建一支新的城防队?”
秋澈镇定颔首:“这是将士们自己的意思——下官见过如今朝京的巡城卫,纪律散漫,不成体统,蛀虫甚多。也便觉得既然如此,不如打造出一支全新的城防队……”
“你等等,你等等,”太子打断她,不可置信道,“还有人想做武学师傅、想开武馆?”
秋澈笑笑:“不是所有将士在经历过战场那些腥风血雨后,都有继续留下来征战的决心的。如今家国安泰,也该给她们一个好的去处。”
“那怎么行!”太子斩钉截铁道,“让她们入军已经是个例外,圣贤之地岂能与莽夫沙场可匹?妇人如何能进学堂做师傅?!简直荒谬!”
此话一出,朝堂上原本嗡嗡的议论声突然一静。
不少武将眼里喷火,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太子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反应过来,僵硬地咳了两声。
“总之……秋大人此举实在于礼不妥……”
“嗯?”秋澈歪了歪头,一脸无辜,甚至朝他眨了下眼,“可是,昨日下官就已经着手准备起律法再次修撰之事,同样加上了女子亦可入学堂、考科举、上战场的条例。昨日不是殿下告诉下官,下官的改动,您都支持的吗?”
太子:“……”
面对群臣震撼的目光,他张了张口,半晌无言以对。
片刻,他愤愤深吸了一口气,道:“秋大人说得很对。”
秋澈好整以暇,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学堂之事暂且放放。本宫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多将士都选择留在京中,”太子顿了顿,道,“组建城防队并无不可,只是诸位将士没有这种经验,未必比从前的巡城卫做的更好……”
他看向秋澈,道:“本宫看秋大人为国为民,十分心系诸位娘子军们,又是礼部之首,对各处规矩应当最为熟悉——不如就由你,来做她们的老师吧。”
不容秋澈拒绝,太子抬手道:“让本宫想想……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城外有处新建的练武场,秋大人便带着各位将士每日在练武场练兵巡查——一个月后,再替换城防队,如何?”
秋澈立即反应过来——这又是别人教他的。
对方听说了她的建议,同样不清楚她想做什么,但也许看出了几分端倪,不愿意让她留下来搞事。
于是先行一步,要太子想
方设法把她外放到城外去。
一瞬间,秋澈脑海中的想法百转千回。
但不得不说,太子难得聪明了一回,在这种情况下,秋澈确实没办法直接拒绝。
再把人逼急了就不好了。
她沉思片刻,还是拱手,接下了这道旨意。
然后一扭头,隔天就在太子喜气洋洋、一扫眉间阴鸷跑去喝花酒时,带人直接抄了红袖招。
太子坐在椅子上喝得烂醉如泥,一听踹门声,还没反应过来,尚在眯着眼,不满地骂道:“谁啊!不知道本宫在里面喝酒呢吗?”
旁边弹琵琶的姑娘却先回神,一声惊叫,当场抱着琵琶跪下了,颤颤巍巍道:“各位官爷,奴家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为首腰板笔挺的“男子”开口,却是一副清冷冷的女子嗓音。
她拎着一道令牌,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刚出炉不久的三个大字:“护城队。按律扫除城内青楼赌坊,里面的人,通通蹲下!”
太子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扭头一看,秋澈正带着身后数十位身着劲装、队伍整齐肃静的女子队,笑眯眯地看着他的方向。
“太子殿下——好巧。”
太子霍然起身,手里拎着的酒瓶都掉到地上去了,顿时哗啦一声摔得稀碎。
他磕磕绊绊,指着秋澈道:“你,你你你……”
秋澈上前一步,表情不变:“我怎么?”
太子憋得脸色通红,脸色迷茫,半晌才想起来——他门口的守卫呢?
顿时提声道:“来人!来人!谁让她们进来的,都给本宫轰出去——”
秋澈温和道:“太子殿下不必惊慌,您的那些守卫,自然还安然无恙。但下官并无恶意,只是奉命行事……昨日清扫青楼和赌坊的折子,可是您亲手批的,您忘了吗?”
她慢吞吞的笑语声,听在太子耳中,就是理直气壮的冷嘲热讽。
太子瞳孔地震,结巴了半天,迷糊的思绪也没能找出反驳的语言来。
他昨天刚为秋澈同意去城外而松了口气,正松懈着,那些奏折也都跟往常一样,看着不重要的全都一股脑批了——他哪里还记得其中有没有秋澈的折子?
但这种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当众说出“我没看”这种话来。
可……
青楼和赌坊也算是当今社会最底层的化,不少官员私底下都有所涉及。
秋澈要铲除这条产业链,势必要得罪许多势力。
她疯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子绞尽脑汁,也不明白秋澈为什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决策。
……不过对方吃力不讨好的事,似乎做的也不算少了。
以前为了将父兄送进牢里,自爆身份是,后来为了不让平邑和亲,自愿北征也是。
秋澈这个人,本身就充斥着各种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他思考这些,其实
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但这短短片刻,秋澈脸上的笑意就慢慢落下去,变得平静下来。
她忽然凑近了些,轻声道:“太子殿下。”
太子下意识退了一步,又被自己这个类似于“害怕”的动作震得脸色一僵。
“您贵为储君,当真甘心一番苦心布局,最后却为他人做陪嫁吗?”
电光石火间,太子脑海中有根线绷断了。
他抖了抖唇,眼眸中的情绪几番变幻,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你少挑拨离间……不对。”
太子猛地抓住秋澈的衣领,恶狠狠道:“谁告诉你我是在为别人做嫁衣的?”
一瞬间,刀剑声刷拉拉响起来。
身后一众护城队女子纷纷拔剑,神色警惕地看着太子,眼看就要冲过来——
秋澈抬手。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止住了她们的前进的趋势。
她和太子其实差不多高,眼下四目相对,即便她没什么表情,甚至唇边还挂着一抹笑意。
可太子就是觉得,她的表情暗含威胁。
那是一种隐晦的,久居高位所以居高临下的,摄人的气魄。
以至于太子不由自主地,又松了点力气。
他看了眼她身后警惕的女人们,脸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时不知道谁才是太子。
秋澈气定神闲地伸手,明明手腕纤细,可劲儿却比大多数男人还要大——
太子原本气势唬人地一拽,却被她直接硬生生扯了下来。
还毫无抵抗之力。
“太子殿下误会了,下官可没说,这是有谁告诉我的。”
秋澈笑意凉薄,“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罢了……殿下若是不肯听,那下官,也无能为力。”
后面几个字,在她唇齿间放得格外得轻。
太子恶寒得浑身汗毛都要出来了。
他恍惚地站在原地,直到这群人风一般地来了,又风一般地离开。
只剩红袖招里一群正在温柔乡里却被打断的男人惊慌失措地提着裤子跑出门来。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你们是什么人?敢抓我,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护城队。”
“护城队?什么时候有的,怎么都是群女人?而且你们怎么能随意抓人呢?!”
“守护朝京的安宁,是我们护城队的职责——昨日有在城内贴过告示。若有任何异议,请向太子殿下提出。”
“……”
无人看到的地方,太子带着一众侍卫脸如黑云,步履如风地从红袖招的后门离开了。
一通浩浩荡荡的大扫荡后,红袖招直接关门大吉,屋里氛围可谓是愁云惨淡。
连云躲在屏风后,一直等到喧嚣声远去才敢出来。
她本名叫连音,只是这个名字曾经诬陷
过如今威望极高的秋大人,于是人人喊打。
入了红袖招后,老鸨为她改了名,取字为云。
云者,无根也。
她出来时,老鸨孟妈妈正从门前急匆匆走过,瞅见她,又倒退了两步,低声斥道:“死丫头,你上哪儿去了?”
不等连云说话,她又想起什么,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翻了半天,最后往连云手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看分量,应当是银子。
钱还不少。
除了这个,还有一张≈hellip;卖身契。
连云愣住了:≈ldo;妈妈,这是?卍_[]卍来[]≈完整章节”
“秋大人不许民间再办青楼之类的地方了,往后红袖招也不再是好去处了,你拿着这银子,还有你的卖身契,好好过日子去吧。”
虽然嘴里说的是干不成了,可孟妈妈眼里落下的,分明是欣慰的泪水。
就好像……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似的。
她又抹了把眼泪,似乎很匆忙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嘱咐道:“以后也别干这行当了。做什么都行,好好过吧。”
说罢就走了。
连云站在原地,握着手里的荷包,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又或许她什么也没想。
她只是突然记起来,记忆中那双凛冽如寒星的眼眸。
似乎她这短短半生的变故,有许多都是因为对方。
一如现在这个名字,无根无萍。
但也都是咎由自取。
——她其实遇到过很多良善之人。
比如当初站出来为她说过话、如今已经离世的瑶台。
比如传闻中万千宠爱养尊处话,甚至顶撞太子的长公主殿下。
还有那位以女子之身,短短两年,就已经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秋大人。
以及现在的孟妈妈。
只是,因为总是一念之差,她好像最后总是选择了最常见……也最黑暗的那一条路。
连云看着周围一片混乱的人群。
很久,吐出一口气。
眼神却坚定了下来。
她握着荷包,随着孟妈妈离开的方向来到后院。
然而刚进去,忽然听见一道颇有些耳熟的声音:“银两给过了吗?”
连云一顿,下意识缩回了步子。
常年察言观色,让她养成了这种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习惯。
很幸运的,没有人听见她那轻微的脚步声。
连云支起耳朵,隐约听见孟妈妈的声音:“给过了,也跟丫头们说过了,这会儿应当差不多都在收拾行李了。”
那声音静了静,随即道:“连氏呢?”
……在问她吗?
目光在掩映的草丛中穿过去,连云费力地眯起眼。
她看到了一张相当熟悉的面孔。
即便对方已经从男子装扮变成了女子,
但相信但凡在一年以前,出征时曾出街送过北征部队的人们,都不会认错——
她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秋大人?
连云心中惊雷滚滚,好不容易勉强安定下来,又听见孟妈妈叹了口气,道:
“大人就是心善……放心吧,那丫头的卖身契我也给了,相信她但凡以后还想好好活着过日子,就不会再回京城对您做什么了。”
她的银两和卖身契……都是秋澈吩咐孟妈妈给的?
连云愣在了原地。
那边秋澈对不远处草丛里的细微动静仿若未觉,又低声和孟妈妈聊了几句什么。
随即突然听见两声极为明显的脚步声。
孟妈妈敏锐回头,眼神凶恶地呵斥道:“谁!”
秋澈按住她抡圆了要出击的手臂,先行一步走上了前。
草丛后,只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脚印。
以及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还有一张被揉成了一团的墨纸。
秋澈捡起纸条打开,看了一眼,眼皮一跳。
孟妈妈走过来,警惕着周身,低声问:“城主,可是有刺客?”
——是的。
先前很早就说过,孟妈妈其实也是夜明城的人。
今日红袖招被抄,只是她配合秋澈的一场戏,但底下姑娘们也确实不知道。
目的就是让人看见这京城第一青楼都被抄了,底下运营不利的小生意链,自然也会断掉许多。
秋澈面色镇定地在她看过来之前,将纸重新揉成了一团,不紧不慢地塞进了袖囊里。
姿态悠闲得,仿佛是在往袖子里塞什么春光灿烂的花儿。
“不是。”
“那是什么?”
孟妈妈随口说完,定眼一看,突然看见了落在地上的那个荷包。
“没什么。”
秋澈看了眼连云离开的方向,轻飘飘道,“一只还不算迟来的……报恩的猫儿罢了。”
“既然有人不收,那就留下吧。”她拍了拍孟妈妈的肩膀。
孟妈妈茫然地捡起荷包,发现果然是自己送出去的款式:“怎么有傻丫头给了银子还不要的?”
“或许收下银两,对她们来说,比不收下还要痛苦吧。”
云,无根浮萍也。
但它还可以有一个解释。
代表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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